《我有一家纸扎铺》 第1章 替人守灵 “飒飒悲风次弟来,幽光教禅法门开。” “锵。” “蒦汤化作青莲诏,亡人翻身上法台。” “锵!” “三尺华帆招魂至,五方童子引魂来。“ “道场都开始咯,守灵的人咋个还没有来哦?” 村长将烟杆别在裤腰带上,脑袋朝灵堂外张望。 旁边一个婆娘赶紧说:“来咯来咯,请纸扎铺子那丫头过来帮忙守灵,顺便把花圈也拿过来。” 村长摇了摇头:”这吴嫂子家几个不孝的批娃儿,老娘死了都赶不回来。“ 他沉思了一瞬又道:“纸扎铺子那丫头,一个人晚上守灵不怕?” “怕也没法,她外婆生病去世欠了好多账,还要去上大学,肯定啥子钱都挣撒。” 村长皱着眉头,狠狠吸了几口旱烟。 “花圈到了,大家帮忙去拿一下。” 几个年轻人急忙跑出去。 吴家大门外,少女骑着三轮车,车厢上放着好几个花圈和纸人。 她穿着白t,利落的将头发绑好,脸只有巴掌大。 跳下三轮车,和几个男人一起扛着花圈纸人走进灵堂。 “哎,吴秋秋,听说你今晚给吴婶守灵,你不怕?” 吴秋秋将花圈放在灵堂两侧,才应了声:“嗯。” “要不要哥陪你?哥胆大。”吴中桥歪过身子凑近,嬉皮笑脸的。 吴秋秋转过身,吐了嘴里的口香糖,一脚踢在吴中桥屁股上:“莫挨老子,各人爬。” 旁边几个年轻人响起一阵笑声。 “桥哥,你闲的没事去把村口大粪挑了,莫招惹我们秋姐。” “就是,谁不晓得我们秋姐考上大学,要去大城市读书,你龟儿哪里配的上?” 吴中桥挠挠头,一阵不服气,但吴秋秋已经走远了。 “她屋欠那么多钱,爹老子还在坐牢,学费都凑不齐,读个屁的书。老子配她不是绰绰有余。” 他小声嘟囔着。 “小秋来了啊。”村长打着招呼。 吴秋秋接过孝布,熟练地包在头上,立起一个尖,同时将麻线系在腰上,一边嘴里应着村长的话:“来了,村长叔叔。” “好好,今晚就辛苦你了。”村长怕拍吴秋秋肩膀,“都怪你吴婶家几个不孝顺的批娃儿,就不怕老娘闭不上眼睛,晚上去找他们。” 吴秋秋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棺椁,推着村长往外走:“这里没事了,村长叔叔你去忙。” 那几个批娃儿孝不孝顺她不知道。 但他们如果回来了,这五百块,她也赚不了。 道场还没结束,吴秋秋跪在棺椁前方。 农村的灵堂,通常就是堂屋布置的。 棺椁摆放位置也是头低脚高。 脚往门槛处,寓意不要留恋尘世,上极乐世界去。 棺材正前方供桌上,放着吴婶的黑白遗照,与吴秋秋刚好面对面。 吴秋秋低下头,黄色纸钱丢进火盆里。 “吴婶,哥姐他们今儿个赶不回来,我来守您一晚,您安心地去。” 香灰落在了供桌上,西北角的公鸡好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扑腾了两下。 吴秋秋看了一眼遗像,吴婶生前那张和蔼可亲的脸,此刻竟显出了几分诡异来。 香灰的颜色是纯黑的,且还在有烟。 吴秋秋眸子微闪。 如果上过香,就会知道香灰的颜色是灰色的。 此时香灰呈黑色,且有烟,外婆说过,这是亡人有怨。 今晚恐怕不会太平。 外婆去世前,告诫过她,绝对不能沾染因果。 可如果今晚出事,不出手恐怕不行...... 做道场的先生不知何时完事已经走了。 整个灵堂好像突然间就只剩下吴秋秋一个人,与吴婶的遗像面对面。 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往前走,灵堂西北角的公鸡也一直很安静,白烛光摇曳。 吴秋秋安静的烧着纸钱,同时关注着时钟以及那只鸡。 时钟走过了十二点。 接近一点。 子时末,同时也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不知哪来的一阵风,白烛疯狂摇曳着,两侧的挽联也发出簌簌的声音。 灵堂大门忽然重重的关上,嘭的一声在这半夜显得极其突兀。 然后似乎有脚步声响起。 吴秋秋耳朵动了动,放下手中纸钱站起身。 右手拇指扣住小指,从下往上在两边肩膀上拍了拍,转身后并未发现人影。 她走过去,将灵堂大门打开,门槛外的石灰上,有一串脚印,到门口就消失了。 “小秋丫头。” 有人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 是吴婶的声音。 吴秋秋无意识吞咽了一下。 来了。 这是鬼点名,她不能应,也不能回头。 她方才用生火手势,将肩膀上的两团阳火烧得旺了些。 一旦回头,那团火就会被吹灭。 吴秋秋假装没听到,又用生火手势拍了拍肩膀。 棺材突然发出声音,就像盖子被推开。 西北角的公鸡一阵扑腾,发出尖锐的叫声,感觉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 吴秋秋放缓呼吸,若无其事回到棺材旁。棺材好好的,并没有被推开。 倒是那遗像上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笑容好像扩大了一点。 遗像的眼睛,似乎在转。 渐渐的,不管从哪个方位都在盯着吴秋秋。 吴秋秋摸了一把棺材,上面竟然有水珠。 “怨气竟然这么重。”吴秋秋皱着眉,低声自语。 语气带着凝重。 “早知道多收点钱了。” 要知道她除了还高利贷,学费也还差一大截呢。 后方突然一阵悉悉索索,就像有人在咀嚼什么东西。 吴秋秋侧身看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一个苍老的身影蹲在西北角,手中抓着那只公鸡,并咬断了公鸡的脖子。 方才的咀嚼声,就是吞食生肉的声音。 似乎是发现了吴秋秋的注视,那人影转过了头,嘴角满是鲜血,挂着碎肉和鸡毛。 赫然是吴婶的脸。 与生前的和蔼不同,此时的吴婶一脸诡笑。 “是小秋丫头啊,婶子好饿啊。” 吴婶拎着死公鸡站起身,朝着吴秋秋走过来,一边走,嘴角笑容扩得更大,几乎咧到了耳后根。 眼看着吴婶就要走到面前,吴秋秋急忙抓起一张纸钱,盖在了遗像的眼睛上。 钱遮眼! 果不其然,吴婶好像突然就看不到吴秋秋了。 她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嘿嘿,小秋丫头啊,你藏到哪里去了?” “快出来吧,婶子已经看到你了。” 第2章 爬也给老子爬过去 吴婶慢慢走到了棺材旁,站到了吴秋秋面前。 可即便如此,她也看不到吴秋秋。 “小秋丫头啊,婶子好孤单啊,你来陪婶子好不好啊?” 吴婶一边说,一边用鼻子嗅。 只要自己出声,就会被吴婶发现。 吴秋秋背贴着墙,一边盯着吴婶,一边挪到东南方向,然后以五心朝天姿势坐下。 她必须熬到公鸡打鸣,今夜才能平安度过。 这倒也不算沾了因果。 前提是遗像别被人揭开。 灵堂外忽的又有动静,她皱着眉看去。 是个熟悉且鬼鬼祟祟的身影。 吴中桥。 不是,这货大半夜不回去睡觉,跑灵堂来做什么? “吴秋秋?吴秋秋你在哪?” 吴中桥窜进灵堂,小声叫唤着吴秋秋的名字。 吴秋秋牙齿都快咬碎了,她当然不能应,而是关注着吴婶的动向。 果不其然,吴中桥进来后,吴婶在原地站住了。 头颅僵硬的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头朝向吴中桥的方向。 而吴中桥所在的位置并看不见吴婶。 “人呢?跑哪去了?” 吴中桥嘟囔着,伸手拿起供桌上的一个苹果就咬了一口:“这遗像怎么遮住了?” 然后伸手就去揭遗像上的纸钱。 吴秋秋把吴中桥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捡起手边的一个烟盒子就甩了过去,打开吴中樵的手。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纸钱已经被掀开了。 吴中桥顺着纸盒子方向,也看清了吴秋秋的位置。 “吴秋秋!你居然偷懒,被哥哥发现了吧?” “你答应跟我好,别去念书了,你家的债我爹老子帮着还,你哪里需要来帮死老太婆守灵堂嘛?” “我可是万万不得让你吃苦的撒。” 他抬脚就往吴秋秋方向走过去,却看到吴秋秋用一种要杀人的眼神看着他。 “你他妈的,你要找死,不要拉上我。” 吴中桥愣了一下:“好你个狼心狗肺的吴秋秋,老子可是好心来看......” 话没说完,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吴中桥的肩膀。 “桥哥儿,我找到你了。” “吴,吴秋秋,你有没有听到,吴婶的声音?” 吴中桥头冒出冷汗,意图转头去看。 “别回头。”吴秋秋一声大吼,成功将吴中桥吓住。 可他又不想在吴秋秋面前露怯。 “瞧你胆小的劲儿,肯定啥也没有!”吴中桥摆摆手,故作镇定地转过了头。 吴秋秋拍了拍脑门,发出感叹:“妈的智障。” 这时的吴中桥,已经与满脸鲜血的吴婶来了个脸部亲密接触。 肩膀的灯灭了一盏,自然就能看到吴婶。 吴婶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脑袋露出诡笑:“桥哥儿,看到吴婶儿,你高兴不?” “啊,啊啊啊,鬼,有鬼。” 吴中桥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往后蠕动,然后死死抱住吴秋秋的腿。 “秋秋秋秋秋,鬼,鬼啊。” 吴秋秋三根手指拍了拍吴中桥肩膀,然后一脚踹他屁股上:“起开,用纸钱把遗像盖上。” 吴中桥被踹开老远,唇角抖动着:“我,我不敢过去。” “你不是胆大吗?现在爬也给老子爬过去。”吴秋秋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他。 随即不管吴中桥,而是背贴着墙,朝着神龛方向慢慢挪过去。 那里,放着一对道场先生忘记带走的金锣! 金锣震鬼,吴婶必然退避三舍不敢作妖。 况且,那神龛上可还写着“天地君亲师”五个字。 吴婶不敢靠近。 吴中桥揉着屁股,见吴秋秋一点不怕,心想绝不能被吴秋秋看轻了。 不然以后吴秋秋就更看不上自己了。 他心一横,果真爬到了棺材面前,手哆嗦着捡起一张纸钱,欲盖在吴婶的遗像上面。 可还没有所动作,他却突然发现,遗像动了! 黑白的遗像上,吴婶直勾勾看着他,那张嘴一张一合。 “桥哥儿,别遮婶子眼睛,婶子最怕黑了。” 然后,遗像里的头颅越来越靠近,越来越灵动,渐渐的,吴婶的头竟然从遗像里钻了出来…… “啊!!别过来。”吴中桥一个屁股墩坐地上,转身就要跑。 转过身却看到吴婶就站在自己面前,拎着死鸡。 “婶子在下面孤单,正好你与小秋丫头,来做婶子的童子童女可好啊?” “别怕啊,桥哥儿,婶子以前对你不好吗?” 说着,吴婶一把掐住了吴中桥的脖子。 吴中桥被吓到极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锵!” 关键时刻,吴秋秋抓着金锣在吴婶耳边狠狠敲了一声。 吴婶瞬间就把吴中桥甩开,脸上很是痛苦。 “锵!一声苍天应。”吴秋秋唱道。 吴婶退回了棺材旁。 “锵!两声厚土鸣。” 吴婶身子变薄了几分:“你,你怎么会这个?” 吴秋秋没理会:“锵!三声四方合。” “锵,四声送亡灵!” 最后一声落下,吴婶消失了。 那只被咬断脖子的死鸡掉在地上。 吴秋秋握着金锣,弯下腰喘了两口气。 然后才摸了一把棺材,还是黏糊糊的。 吴秋秋想了想,走到神龛面前跪下,拜了三拜,才揭下“天地君亲师”,贴在了棺材之上。 那本来湿漉漉的棺材,竟然瞬间变干了。 但吴秋秋很清楚,吴婶只是暂时被她压制。 明日如果不入土为安,明晚就更难缠。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吴婶家孩子赶回来,或许能化解吴婶怨气,平安下葬。 吴秋秋看了昏死过去的吴中桥,没忍住踢了这货一脚。 这家伙真是没祸硬闯,没苦非吃。 这下被吴婶点名了,只怕要大病一场。 她狠狠拍燃了吴中桥肩膀上的阳火。 “奈何桥上鬼不收,四方童子引魂来,回家去。” 然后用两张纸钱折好了塞进吴中桥的脚后跟。 这是求各方小鬼帮忙引路。 吴中桥居然缓缓站了起来,只是闭着眼睛,好似梦游一样,跌跌撞撞离开了灵堂回家去了。 明日吴中桥醒了,只会以为这是一场梦。 做完这些,吴秋秋才又回到原位。 当早晨第一个帮忙的人到达灵堂,看到死鸡之时,没忍住尖叫了一声。 “婶,帮我叫村长叔叔来。”吴秋秋脸色有些疲倦。 那大婶吓得脸都白了,点点头飞快将村长请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村长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村长叔叔,今天必须将吴婶下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3章 床上有遗像 “可是,那几个批娃儿要明天才回来,今天怕是下不了土。”村长吸了几口旱烟。 他活了几十年,什么没见过。 这死鸡啊,他一眼就看出了不正常。 只是没想到吴秋秋也看出来了。 “村长叔叔,您也看到了这个死鸡,你觉得,这是正常情况吗?”吴秋秋问道。 “你,昨晚打盹咯?兴许,是个黄鼠狼......” 村长话没说完,却看到吴秋秋大眼睛定定看着自己。 仿佛在说:你说的你自己信吗? 是啊,村长也觉得这个说法说服不了自己。 要是黄鼠狼,指定把鸡叼走了。 “要么今天下土,要么她儿女今天赶回来亲自守灵,我累了村长叔叔,我先回去睡觉了。” 吴秋秋解下孝布和麻绳。 “小秋丫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村长问道。 “知道什么?”吴秋秋将东西甩到一边,转移话题道:“村长叔叔,我昨晚的钱呢?” 村长拍了拍脑袋,从裤兜里摸出五百块递给吴秋秋:“给。我马上给她儿女打电话,小秋先回去休息嘛。” 吴秋秋点点头,揣好了钱,打个哈欠就走。 门口的三轮车停的好好的,她跳上去,拧了两下就启动了。 “秋姐回家了啊?” 路上,几个小青年给她打招呼。 “啊,看到吴中桥没?”吴秋秋问了一句。 “那小子发烧了,在屋睡瞌睡。” 吴秋秋若有所思,闯了鬼,不发烧都对不起他这么莽。 回到家,破烂的小院外,还有人用红油漆喷着‘还钱’二字。 一看就是那帮催债的干的。 要不是外婆生前与人为善,名声在外,只怕村子里都没有人愿意搭理她一个孤女。 院里是一个古朴小店,牌匾写着“扎纸店”三个字。 说是开店,村里也没多少人家,哪有什么生意。 坐牢的爹,早亡的妈,破烂的院子和破碎的她...... 吴秋秋怜悯了自己一阵,才径直走进里屋。 打开床边的的抽屉,一个带锁的小盒子。 吴秋秋小心翼翼将刚赚来的五百块放进去。 “三千七百八十二,除去这个月要还债的两千,还剩一千七,学费还差五千左右,离开学还有一个月零五天。” “啊,赚钱好难啊。” 吴秋秋将盒子放进抽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躺了一阵,吴秋秋爬起来,走到外婆的遗照前,上了三炷香。 “外婆,我昨晚给吴婶守灵,没办法,还是出手了。” “您一直说,我绝不能沾染因果,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会这些本事。” “可您从未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您会不会怪我。” 上了香,吴秋秋又垂眸说了一句:“秋秋想您了,外婆。” 遗照上的外婆还是慈祥地看着她。 吴秋秋叹了口气,躺回了床上,没多会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吴秋秋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床边给她扇扇子。 吴秋秋翻了个身,没忍住喃喃道:“外婆。” 说完,又熟睡了过去。 吴秋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走到门口,却看到敲门的是村长。 “村长叔叔?” 村长面带难色:“小秋啊,你吴婶那几个娃儿不同意今天下葬。”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吴秋秋拧起眉头。 “至少都是明天中午了。” 村长干脆蹲下了身子,吧嗒吧嗒吸着旱烟:“他们说无论如何也要等到他们回来才下葬。” “好一个远程尽孝。”吴秋秋冷笑了一声。 但凡有心,老娘死了,飞机两个小时就能到家。 这家人倒好,要拖到第三天。 还美其名曰要亲自回来埋老娘。 “我们虽然乡里乡亲的,但是也没有资格替人家儿女做决定。”村长无奈叹了口气。 “随便吧,又不关我的事。”吴秋秋说完就要转身进院子。 “等一哈小秋。”村长急忙叫住吴秋秋:“今晚,没人守灵啊。” “让他们自己回来守,我就是个外人。” 吴秋秋撇撇嘴。 “他们三兄妹一人出五百,一共一千五,说让我再找个人帮他们守灵。” “大家都姓吴,村长叔叔也是想你把这个钱挣了。” 谁都知道吴秋秋穷。 村长这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 不然随便找个小子去了。 吴秋秋转身的步子僵住了。 一千五...... 她含泪赚了! “村长叔叔,我会准时去的。” “好,那又辛苦你了。”村长这才点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村长的背影,吴秋秋的笑容慢慢消失,嘭一下关上了院门。 她必须准备一些东西,才好应付今晚。 她拿起弯刀,一下劈开了青竹。 几下过后,青竹就全部成长条状,然后吴秋秋利落的将这些竹条编织起来。 不一会儿,就成了人形骨架。 没记错的话,吴婶家两儿一女。 没错,她就是要来一个偷天换日! 用纸人代替吴婶的儿女,以此骗过吴婶,化解怨气,平安度过今晚。 很快,三个纸人就在吴秋秋手下制成,画上两团鲜红的腮红,吴秋秋并未点睛。 传闻纸人点睛就会活过来。 是因为纸人有了眼睛,孤魂野鬼会入住。 这也是外婆告诫过的。 这一招吴秋秋也并无把握,因为她不知道那三兄妹的生辰八字,只是写了三兄妹的名字。 若是一会能找到三兄妹的私人物品放在上面,就稳了。 老娘毕竟不会伤自己孩子。 然后又马不停蹄画了一张钟馗图,这一次,吴秋秋想了想,跑到里屋打开带锁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只笔。 蘸了朱砂,点睛,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已经到了下午。 她煮了碗面吃,才前往吴家灵堂, 却看到灵堂乱成一团,还有妇人的哭喊,声音有些熟悉。 吴秋秋抱着三个纸人穿过人群,眸子瞬间闪了闪。 哭泣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吴中桥的老娘。 “我那可怜的儿哦,你在哪里?” “怎么了?”吴秋秋用胳膊拐了拐边上的青年。 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觉。 “吴中桥不见了。”那青年脸色像是有些恐惧。 “没到处找找?” “他失踪得古怪,他妈老汉在床上,发现了吴婶的遗像。” 第4章 纸人,多了一个 抱着纸人的手瞬间一紧。 正在抽着旱烟的村长也一脸捉急:“桥哥儿他妈,你先莫哭了。” 吴中桥老娘哪里听得进去? “这死老太婆,遗照都跑我屋里去了,她这分明就是要带我儿一起走啊。” “李铁花,你活着的时候,我们家对你不好吗?你死了还不放过我儿!你把我儿还来,不然老娘咒你家断子绝孙,儿女在外都被车创死掉,正好下去陪你。” 这声咒骂一过,灵堂瞬间啪嗒一声。 众人循声看去,居然是吴婶灵前的香炉裂开了。 吴秋秋还看到吴婶的遗像被摔在地上。 村长吓得一把将旱烟插裤腰带上,阻止道:“少说两句,亡者为大,没得事都要被你说出事来咯。” 村民们看到这一幕,也都被吓住。 就连吴中桥老娘,也是动了动嘴角,竟是没再吐出一个字来。 “小秋,来来来,你快来。” 村长看到吴秋秋,赶紧将她拉过去。 吴秋秋早上就给他说,今天必须下葬。 结果这事他没办的成,本来以为问题不大,没想到这就出事了。 村长一时也没了主意。 “这该如何是好?村里找遍了都不见人影。” 吴秋秋也觉得奇怪。 按理说,她昨晚将吴婶暂时镇住了啊。 吴中桥最多发两天烧就好了。 现在人失踪了,床上摆着吴婶的遗像,怎么看怎么奇怪。 她转进灵堂,果然看到棺椁上的红纸已经被揭掉了,估计早上来帮忙的人做的。 而棺材两边,还放着两排纸人。 这些纸人都是由她亲手扎出来的。 “多了一个。” 吴秋秋喃喃自语。 “啥子多了一个?”村长不解地问。 “纸人,多了一个。”吴秋秋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她想起昨晚吴婶说,要吴中桥做童子。 吴秋秋径直走到一个抱着金元宝的纸人面前。 那纸人红通通的嘴唇咧着大笑,看着喜庆得很。 “撕拉!” 吴秋秋一把撕掉了表层的纸。 “小秋你这是......”村长的话没说完,就被接下来这幕吓得无法言语。 撕开的纸张后方,他们看到了吴中桥那张白的跟纸一样的脸。 吴中桥,竟然被做成了纸人。 “桥哥儿,我的儿啊。”吴中桥老娘瞬间就扑了过来。 几下将纸人撕掉,救出了昏迷的吴中桥。 “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家跟你无冤无仇,你这煞星要这样坑害我桥哥儿。” 吴中桥老娘转而骂起了吴秋秋。 在她看来,村里只有吴秋秋一个人会做纸人。 不是吴秋秋,还能是谁? “桥哥儿他妈,你少说两句,这事跟小秋没得一点关系。”村长赶紧喝止。 吴中桥他妈恨恨看着吴秋秋:“除了她哪个还会做纸人?” “他昨晚是不是梦游了?”吴秋秋淡淡问道。 “是,是梦游了,脚上还沾了石灰......” 吴中桥老娘愣了愣,还是如实回答道。 吴秋秋没说话,指了指灵堂门口的石灰。 “你是说,他昨晚梦游来了灵堂?”吴中桥老娘的声音都在发抖。 “不仅来了,还吃了供桌上的苹果,得罪谁不好,得罪亡人?” 吴秋秋冷笑一声。 这祸事说白了还是吴中桥自己惹上的。 “这,这怎么办?我就这一个儿子......”吴中桥的妈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你儿被她盯上了,你刚还当着面骂了她,你猜怎么办?” 吴秋秋恶劣的说道。 这妇人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干净了。 农村本来就比较信这些,再被吴秋秋这么一吓,没晕死过去都算好的。 见状,吴秋秋也不再吓唬她了。 上前把吴婶遗像扣在桌上,又用纸钱盖住,才走到母子俩面前。 她把折成平安符的钟馗画塞进了吴中桥的口袋里。 这本来是今晚她要用的,但眼下还是救人要紧。 “这符不能离他身,回去你们娘俩用锅底灰把脸上抹黑,再把吴中桥绑在床上,你守到他。” “无论如何不能离开房间,也不能吃东西,水都不能喝。” “然后,吴叔叔不是杀猪的吗?让他拿着杀猪刀盘腿坐在门口,守到明天吴婶下葬后,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听完吴秋秋的话,吴中桥他妈语气带着怀疑:“为啥子不能吃东西?” “任何活人吃的食物,都带着阳气,阳气外泄,阴物就会发现你们的所在。”吴秋秋解释道。 “那如果想上厕所呢?” 吴秋秋嘴角扯了扯:“憋着。” 吴中桥他老娘上下打量着吴秋秋,还是不大相信:“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娃娃,会懂这些?莫不是在哄老娘耍?” “你可以不信,也可以不做。” 不听话死了也不关她的事。 谁稀的管。 “哎呀,你听哈小秋的嘛,难道你有别的办法吗?”村长这时也帮着吴秋秋说话。 吴中桥他妈将信将疑,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把吴中桥的生辰八字给我。”吴秋秋说道, “你要这个做什么?”她又不满意了。 吴秋秋低声吼道:“你到底救不救你儿子?” 老太太最终还是告诉了吴秋秋。 然后也没道谢,带着吴中桥回家了。 吴秋秋将三个纸人放在棺椁前方跪好。 “小秋你这是?”村长抽了口旱烟,没忍住开口问道。 “替身。”吴秋秋应了一句,接着说:“村长叔叔能不能弄来他们三兄妹用过的东西?比如梳子,牙刷之类的。” 因为没有生辰八字,便只能用这样的东西来骗过吴婶。 “我一会去他们屋里找。” 村长也猜到事关重大,一口应下。 “嗯,找到了分别放在三个纸人的身上,然后不要让闲杂人等进灵堂。另外请道场先生帮我留下一副金锣,我现在得回家一趟。” 说完吴秋秋不等村长回话,就急匆匆赶回家了。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时间不多。 要救吴中桥,就必须再扎个纸人,代替吴中桥明日一并烧给吴婶。 一路上,吴秋秋总觉得有东西在跟着自己,且那种感觉越来越接近。 最后几乎是挨着她的脚后跟。 她走一步,背后会有同样的脚步,她停下,那沙沙声也停下。 吴秋秋眸子微微眯起,拿起屏幕已经碎了的手机看了看后方,只有一条乡间小路。 直到她走进院子,那种被跟着的感觉,才完全消失。 第5章 我不想死,来陪我 吴秋秋仔细地想了又想,这种感觉在从前,从未有过。 难道是昨晚她出了手,沾了因果,才会发生这种事? 那跟着她的又是谁? 而且她一进院门,那东西就不见了。 似乎是害怕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悬挂在门框上的八卦镜,心下了然。 没纠结多久,她就开始扎吴中桥的纸人了。 最后,在竹条脊柱上,刻上了吴中桥的生辰八字。 “完美。” 虽然吴中桥这货不着调,还很油腻自大,但说到底人不坏。 有点啥好吃的好玩的,都往她家送。 吴秋秋不是没良心的人,该救自然得救。 她拖着纸人再次前往灵堂。 发生了下午那种事,此刻才八点,灵堂除了村长坐在门口抽烟外,已经空无一人了。 “小秋,金锣给你。”一看到吴秋秋,村长眼睛便是一亮。 说起来,好几十岁的人了,看到个十几岁的娃娃居然像看到救星一样。 村长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剃须刀,梳子,还有牙刷,我都绑在三个纸人脖子上了。”村长道。 “做得好村长叔叔。” 吴秋秋夸赞道。 村长愣住。 十几岁的娃娃对他说这话,合适吗? “您回去吧,接下来交给我了。” 吴秋秋将吴中桥的纸人放在一侧,催促村长赶紧回去。 村长转身走了几步,又告诫道:“小秋丫头,你自己要当心。” “哎,我知道。” 吴秋秋挥挥手。 赚钱嘛,不磕碜。 村长摇摇头叹息一声:“可怜的娃娃。” 今晚吴秋秋孝布都没披,反正有三个替身儿女守灵,她就不乱入了。 她手中拿着那对金锣,走到东南角,以五心朝天之式坐下,严阵以待。 说到底,今晚主要是以化解吴婶怨气,让亡人安心离开为目的。 人死后会性情大变。 是因为没有阳气加持,阴暗面就会占据灵魂。 之所以说阴物怕光,那是因大多数人的灵魂都无法直视。 而吴婶的怨念还有一层,是来自长期孤单,没有儿女相伴。 甚至临闭眼都没看到儿女最后一眼,能甘心离开才怪了。 所以她要带走吴秋秋和吴中桥,去与她相伴。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对自己子女下手。 子时三刻,大门响动。 棺椁也开始颤动起来。 吴秋秋一声不吭,静静观察着。 紧接着,棺椁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寿衣的,苍老的身影,坐了起来。 吴婶动作迟缓地爬出来。 先是绕着棺材走了几圈,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然后蹲在了供桌前,用手抓着供品一刻不停地往嘴巴里塞。 吃饱喝足后,吴婶猛地转头,看向了吴秋秋的方向。 但她似乎看不见吴秋秋。 因为吴秋秋早就用纸钱将遗像遮住,自己又是五心朝天,只要不出声,一般阴物看不见自己。 “小秋丫头,你在吗?” “今晚不来看婶子了吗?” 她朝着吴秋秋的方向咧开嘴,嘴角不自然地撕扯到了耳后。 见没人应,吴婶拖着身子缓慢地在灵堂里转悠着,一边走,一边伸长了脖子嗅着什么。 然后走到了吴中桥的纸人面前。 “嘿嘿。” 吴婶怪笑了一声,转身朝别处去。 吴秋秋暗中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个纸人骗过了吴婶。 接下来,就看那三兄妹的纸人能不能骗住了。 吴婶绕到了棺材前,似乎嗅到了什么气息,然后走到了吊着剃须刀的纸人前。 “是我儿,我儿回来看我了。” 吴婶摸了摸纸人,然后一把抱住,声音终于不是先前那种阴冷的气息。 反而带着温情。 “还有我幺儿,我就晓得,你们不会不管老娘的。” 吴婶徘徊在三个纸人之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女儿,女儿呢?我女儿没回来。” 吴婶的手摸向那个女纸人,伸长脖子嗅了又嗅,最后一把撕掉了纸人的脸,那把梳子也被甩到了地上。 透过惨白的月光,吴秋秋看到那把梳子上挂着几根银丝。 糟了! 这不是吴婶女儿的梳子,恐怕是吴婶自己的梳子。 吴婶说完,径直走向了灵堂之外。 关键时刻,吴秋秋狠狠敲响了金锣,一下就把吴婶镇住了。 “小秋丫头,婶子正想去找你,原来你在啊。” 今晚的吴婶,明显没有昨天那么害怕金锣,反而顺着声音,头颅直接扭转180度,看向吴秋秋的方向一脸诡笑。 吴秋秋又敲了一声金锣。 “吴婶,你儿女就在那里,他们守着你呢。” “小秋丫头,你那么乖巧,就和桥哥儿一样,来陪婶子吧。” 吴婶迎着吴秋秋的方向,金锣虽有震慑,但只能让她步子变慢。 吴秋秋自然不会应。 反而结了个心火手势,点在金锣之上,随即再次敲响。 这一次,吴婶定住,捂住了耳朵,朝着棺材的方向退了几步。 “让您的儿女送您最后一程吧。” “尘归尘,土归土。” “奈何桥上莫回头,忘川河畔引魂渡!” “归!” 吴秋秋脸色有些发白。 敲响金锣,不是随便敲响的。 这是专门敲给亡人听的,相反,活人完全听不到锣声。 最后,吴婶被逼到了棺材旁,面目狰狞。 吴秋秋一共敲响了七声金锣。 到第八声时,吴秋秋念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敕!” “锵。”金锣声响起。 吴秋秋耳朵一阵刺痛与耳鸣,几乎要站立不住。 四周安静了下来,灵堂里也没有吴婶的踪迹。 烛光下,只有漆黑的棺材阴森森地摆在灵堂里。 吴秋秋缓了缓,走过去又摸了一把棺材表面。 突然,从棺材里伸出一只苍老的手,狠狠抓住了吴秋秋的肩头。 “婶子还不想死,你来陪我吧。” “撕拉。”吴秋秋肩头的衣服被撕烂,却露出一个图案。 观音莲花台! 外婆亲手纹的。 “啊......” 吴秋秋只听到吴婶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即彻底老实了。 鸡鸣了。 四更天已到。 吴秋秋瘫坐在棺材前,拉上衣服盖住肩膀。 突然苦笑了一声:“赚学费真难。” “小秋,小秋醒醒,天亮了。” 吴秋秋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是村长蹲她面前。 “你脸色好难看,赶紧回去休息。”村长道。 吴秋秋咧开苍白的唇笑了笑:“钱,钱还没给我呢。” 第6章 你们都是鬼 村长听到这话,一阵无奈与心疼。 “晓得,晓得,你先回去睡嘛,那几兄妹还有一会儿就到家了,钱肯定要给,不然我这个做村长的第一个不同意。” 他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 听到这话,吴秋秋才放心,起身准备回家。 村长赶紧叫了两个女人一起送吴秋秋回去。 路上,一个稍微年轻的妇人戳了戳吴秋秋:“小秋,是不是真的闹鬼了啊?” “今天下葬就都结束了。” 吴秋秋并没正面回答。 “那你告诉我,你看没看到鬼?”那妇人继续问。 “吴松嫂子,求你老人家暂时把嘴巴缝起好不好?” 吴秋秋实在没精神,不想多说。 “那不是好奇嘛?你看你脸色好难看哦。”吴松媳妇眼睛咕噜噜转了转,嘟囔了一句。 另外那个女人也叹了口气:“要我说,小秋你又是何苦嘛?女娃儿最后反正都是要嫁人,你读那么多书干啥子?” “辛辛苦苦跑去给人守灵赚学费,真是傻哦。” 吴松媳妇道:“吴林婶话不能这么说,我要考上了我也去读书,我才不那么早嫁人。” “关键小秋家什么家庭?外婆死了,妈也死了,有个爹还在坐牢,又欠了一大笔钱,还读哪样书?不如嫁了人拿笔彩礼还能还债。” 吴林婶说完,却看到吴秋秋倒在三轮车后座睡着了。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做了个噤声动作,将吴秋秋送到家放床上,还特意去厨房给烙了两张饼放桌上才走。 吴秋秋这一觉睡得极其舒坦。 醒过来已经是大中午了。 看到桌上两个冰冷的饼子,想都没想拿起来就啃。 她都饿昏了。 昨天到今天就吃了一碗面。 “砰砰砰!” “秋姐,秋姐醒了没有?” 外头有人在拍门。 吴秋秋倒了杯水喝,啃着饼子去开门:“啥事?” 敲门的是一个小青年,也是她同学,只不过没考上大学,准备明年去外地打工,叫吴壮壮。 也是吴林婶的儿子。 “那边准备上山了,但是,棺材抬不起来啊,村长喊我来叫你。” 吴壮壮挠了挠头道。 “哥姐他们都回来了吗?”吴秋秋问道。 吴壮壮一听这话,竟然咽了咽口水,像是有什么忌讳似的,凑近了小声说:“所以说这才古怪啊。” “祥子哥和平哥没事,就是翠姐回来让车撞了,虽然人没事,但是小腿骨折了在医院躺起,今天肯定是没办法送葬了。” 说完,他抱着胳膊捋了捋:“昨天桥哥他妈才咒了,今天就出事了,你说,这怪不怪?” “走,去看看,开车。” 吴秋秋一边咬着烙饼,一边上了三轮车。 “好嘞秋姐,你坐好。” 等到了吴家门口时,吴秋秋便看到一群男人面面相觑。 他们无论怎么使力,吴婶的棺材都纹丝不动。 棺材前,两个男人包着孝布,一个抱着遗像,跪在前面磕头。 “妈啊,你安心走嘛,莫磋磨我们了。” “二妹她出了点意外,没得法来亲自送你,等她好了,我叫她亲自去坟前给你赔罪嘛。” 吴祥,也就是老大一脸无奈说着。 吴平也在一旁说:“老娘,我工作忙得很,你儿媳妇也七个月了离不得人,我把你送上山就要赶回去。” “你就莫装怪,让儿子送你上山好不嘛?” 两人说得都很恳切。 可奈何棺材就是纹丝不动。 吴秋秋站在一边看。 如果吴翠没出车祸,肯定会来亲自送葬。 结果因为车祸,吴翠没办法来送老娘。 吴婶有怨,不愿动身。 “村长叔叔,纸人纸马都烧了吗?”吴秋秋问村长。 “烧了,但是......”村长压低了声音道:“吴中桥那个纸人,烧不燃,你说会不会是老吴家的放过桥哥儿了?” 吴秋秋脸色一沉 她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您说,有人咒自己孩子出车祸,结果真出了车祸,导致没办法来送自己最后一程,她会放过那家人吗?”吴秋秋又咬了一口饼。 至于这纸人烧不掉,恐怕是吴中桥家那边出了岔子。 听闻吴秋秋的话,村长也是脸色巨变:“那,那怎么办啊?” 村长还没说话,一声妇人的嚎哭就响了起来。 “救命啊,救救我家桥哥儿。” 吴中桥他妈哭着跑来了。 “又怎么了?”村长赶紧把人拉住。 “桥哥儿出事了,再不去救他,人就要死了。”吴中桥老娘已经急得六神无主。 “我去看看,村长叔叔,这边你先稳住。”吴秋秋给村长使了个眼色。 吴中桥他妈是来叫人的,看到是吴秋秋,还是有些怀疑:“你,你一个小娃娃能行不嘛?” “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让小秋和你去看看。”村长真想给这婆娘一烟杆。 “走,走嘛。” 吴中桥他妈只能应下。 毕竟村长的威信还是很高的。 吴秋秋跟着急匆匆赶到吴中桥家。 “人在哪里?”吴秋秋问道。 “跟我过来。”吴中桥他妈拉着吴秋秋走到鸡圈后方,哭着道:“你看嘛。” 吴秋秋看到情况时,瞳孔骤然一缩。 吴中桥整个人跪在,不对,应该是匍匐在泥土地。 而他的头,埋在一个土坑里。 跪下的方向,正是吴婶灵堂的方向。 “这土坑以前没有的。我和他爹尝试把他拉出来,可他就跟生根了一样,怎么也拉不起来。” 吴中桥他妈哭得眼睛都肿了。 从屋里也走出来个满脸憔悴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扛着锄头,是吴中桥的爹。 “再不拉起来,就要被闷死了。” “不是拉不起来,是有人不让他起来。” 吴秋秋快步走了过去,拍了拍雪白手掌,研究着这小子是怎么将自己种在地里的。 “谁,是谁?” 吴中桥老爹一脸凶狠,他本来就是杀猪的,身上自带一股煞气。 吴秋秋没有多说。 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 分别点在吴中桥的双肩,以及后背。 “一指通阴阳。” “二指引玄黄。” “三指,定乾坤。” “起来!” 随着吴秋秋一声娇喝,吴中桥就像拔萝卜似的,猛地将自己的脑袋从地里拔了起来。 他一脸泥土,神情空洞。 “鬼,你们都是,鬼......” 说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儿子你吓死老娘了。”他妈赶紧跑去将人抱住。 吴秋秋却看了看吴婶灵堂的方向。 “还没结束。” 第7章 入土为安 “什么意思?” 吴妈妈问道。 “你先告诉我,我昨天交代的事,你是不是没做到?” 吴秋秋一看吴中桥的脸上就没抹锅底灰。 吴妈妈顿时有些心虚,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我们把他绑起来了,没抹灰,他爹也在门口守着。半夜他总喊他饿得很,我也心疼啊,就给他吃了个鸡蛋,我想一个鸡蛋也不算啥子嘛?” “早上那会,他说他没得事了,喊我解开绳子,还说怀里那个符烫人,喊我用水泡,我看他清醒得很,就照做了。” “然后我眯着了,他爹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发现人不见了。” 听完,吴秋秋一阵冷笑:“你儿子没被你们害死,都算他命大。” “我......”吴中桥他妈想反驳,又隐隐觉得吴秋秋说得是对的。 接着,吴秋秋又问:“你昨天是不是在灵堂外咒吴婶的孩子了?” “我那也是着急了,有口无心......” “但是吴翠姐今天出了车祸,腿骨折了,你猜吴婶会不会把账算你身上?” 吴秋秋背着手,转了一圈,接着道:“然后,叫吴中桥这龟儿赎罪呢?” 话一落下,吴中桥他妈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怎,怎么会这样?” “你个哈婆娘!在灵堂前也敢咒人。”吴中桥爹老子也骂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秋,小秋你是有本事的,你救救我儿子,求你了。” “只要你救了我桥哥儿,以后我再也不拦着你们两个耍朋友。” 吴中桥他妈白着脸对吴秋秋说道。 吴秋秋差点被口水呛到,急忙打断:“停,喊你儿莫挨我。” 感觉到吴秋秋对自己儿子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女人脸色有些悻悻。 “那现在咋个办?”吴中桥老爹瞪了自己婆娘一眼。 “婶儿,你和我去送葬队伍那边,诚心诚意给吴婶道歉赔罪,然后把吴中桥的纸人烧过去。” “要是纸人成功烧了,就说明吴婶不计较了。” 吴秋秋说道。 “如果不成功呢?” 吴秋秋小手一拍:“爱莫能助。” “他爹,这个爱啥子能啥子的,是什么意思?”吴中桥老娘问道。 他爹又瞪了媳妇一眼:“蠢死你,这就是找个叫艾莫的人来帮忙。” “小秋啊,那个艾莫住在哪里?” 吴秋秋:“......” “婶儿先跟我来吧,记住一定要诚心诚意啊。” “好,我一定好好赔礼道歉。” 吴中桥老妈说完,就跟吴秋秋一起去送葬队伍那边。 意料之中的,棺椁还是没能抬得起来。 吴秋秋接过村长手中吴中桥的纸人,塞给吴中桥他妈:“该您表演了。” 吴祥兄弟俩还跪在棺材前苦口婆心地劝。 下一秒,一个女人滑跪到眼前,啪啪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铁花姐啊,是我对不起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妹儿吧,妹儿给你道歉了。” 然后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吴祥兄弟俩呆若木鸡:“这咋回事儿?” “你们先不管。”村长像是猜到什么了,低声告诫了一句。 吴中桥她妈一边哭,一边道歉,一边抽自己嘴巴子,抽的可狠了。 “婶,烧纸人。”吴秋秋真怕她把自己抽晕过去,赶紧提醒道。 “哦哦,好。”吴中桥他妈赶紧点燃纸人。 这一次,青烟升起,纸人成功被烧了。 众人一声起,棺材稳稳当当被抬了起来。 “成了!”村长急忙吸了一大口旱烟:“秋啊,还是你能干。” “我们两兄弟劝了那么久,老娘都不愿意动身,婶儿你这几嗓子倒是起了作用。” 吴祥也惊讶道。 “这件事你们该感谢的是小秋,这两天可把小秋累坏了。”村长赶紧在中间打哈哈。 要是这兄弟俩知道吴中桥老娘昨天咒了他们兄妹,怕是又得撕逼。 “对头,小秋,这两天感谢你,这是酬劳,辛苦了哈。” 吴祥一拍脑门,急忙把一个信封塞到吴秋秋手里,然后抱着遗像跟上了送葬的队伍。 吴秋秋捏了捏,感觉不止一千五。 村长长长叹了口气,烟杆在石头上敲了敲烟灰:“总算是尘埃落定咯。” “那,我们桥哥儿......”吴中桥他妈欲言又止的。 “他丢了一魂一魄,今晚上给他找回来。” 吴秋秋说道。 见这婶儿又要着急,吴秋秋赶紧打断:“婶儿,今晚还需要你和叔叔帮忙,你赶紧回去歇会。” 看着人走远,吴秋秋和村长一起回村。 “小秋,你这些本事哪里学的?你外婆好像不会这些。”村长依然抽着旱烟。 “书里看到的。” 吴秋秋的本事全是外婆教的,但是她马上反应过来,外婆从没让外人知道过。 “原来如此哦,对了小秋,你学费还差多少?”村长问道。 “差得不多了。” 村长道:“小秋,村里出个大学生不容易,你要去读书,乡里乡亲的,一定会出手帮你,吴家村,哪个没受过你外婆恩惠?” “村口的大桥,都是你外婆来了以后,出钱请人修的。” 吴秋秋心念一动,她从未听过外婆年轻时候的事情,也没见过外公。 哦不,她连爸妈都没见过。 从小身边就只有外婆。 “外婆不是吴家村的人?” 村长抽了一口旱烟,像是回忆起极其遥远的事情。 “不是,你外婆来吴家村那年,我才八岁,你妈妈还是襁褓里的婴儿。” “我还记得,初见你外婆,惊为天人,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贵气又漂亮的人物。” “你外婆来吴家村安了家,散尽所有家财给吴家村修路,修桥。村里揭不开锅的人家,也是你外婆接济,那时候大家喊你外婆活菩萨。” “后来,你外婆一个人把你妈拉扯大,也没有再嫁咯。” “那样的人物,村里这些泥腿子也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吴秋秋听到这里,虽觉得不礼貌,还是打断了村长的话:“那外婆从没有提起过夫家吗?” “没有,也没人好意思问。” “但是,从你外婆的谈吐和散出的去钱财来看,必然是来自大地方,非富即贵啊。” 第8章 有人害她 按村长的说法,外婆的家世恐怕不简单。 那么又是为什么,外婆要带着妈妈隐居在吴家村,散尽家财求一个安稳呢? “你外婆把你妈妈教养得非常优秀,说起来,你妈妈才是我们吴家村第一位大学生。” 当年整个村的青年,谁不将吴秋秋的妈妈当仙女?也包括他。 “后来你妈妈出去读了两年书。”村长又吸了一口烟,脸上也出现了几分疑虑:“也不知道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再回来后,你妈妈就变了个人,整日发呆,神智似乎也......” “一个月后,你妈妈就和你爹结婚了。” “你爹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要啥没啥,当时大家都很奇怪,你外婆怎么会同意他们两个结婚。” 村长脸上似乎也有些遗憾。 “我爹是什么样的人?” 吴秋秋问道。 “老实,木讷。”村长思索了一阵后回答。 “一个老实人,为什么会杀人坐牢?”吴秋秋清亮的眼睛,灼灼看着村长。 这些事,外婆从未给她讲过,像是有意隐瞒。 她只听村里人说过,她爹是杀人犯。 村长犹豫了片刻:“按理说这些话,不该我给你讲,但老太太仙逝,你也长大了,我就告诉你。” “你爹杀人,是为了你妈,你妈怀着你七八个月的时候,村里有个无赖想去欺负你妈,你爹赶回来用菜刀将人砍死了,后来,判了二十年。” “你妈受了刺激早产,结果大出血,人没拉回来。” “不过也奇怪,你妈难产,你外婆并没有把人送到医院,只是两天后抱着你出来,宣布你妈妈死咯。” “对咯,当时还有个人来找你外婆,那也是我第一回看到有你外婆的朋友来吴家村。” 村长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 吴秋秋急忙问道:“那人长什么样?” “很瘦,右腿瘸了,长相不清楚。”村长皱着眉说道。 听完村长的话,吴秋秋却觉得外婆更加神秘了。 来吴家村隐居,如果不是家庭不和,那么就还有一个可能。 在躲什么人。 然而外婆从未提起过。 另外外婆那一身本事从未显露过,传授给她又让她别沾染因果,以及,当年为什么不把妈妈送医院? 还有,外婆那个瘸腿的朋友又是谁? 这些种种,让吴秋秋记忆中那个慈祥的老人,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面纱。 “哎呀,你看我,和你一个小娃娃说了这么多。小秋你这两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村长敲了敲烟杆,笑得朴实。 吴秋秋点点头:“谢谢村长叔叔给我说这些。” 村长摆摆手,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住:“小秋啊,你外婆去世,就啥子都没给你留?” 吴秋秋回答道:“有啊,一笔烂账和一个扎纸店。” 村长瞪了吴秋秋一眼:“你这孩子,回去嘛。” “嘿嘿。”吴秋秋将头发抓住绑成马尾,招了招手,跳上三轮车就走了。 现在回去还能睡几个小时,晚上再去吴中桥家里。 渐渐地,吴秋秋感觉有些吃力起来。 就像拉着千斤重的石头。 她从后视镜看去,空无一物。 正好河边有一棵柳树,她冷笑一声,跳下车就去折了两根柳条,绕在手心朝着车厢走去。 “什么鬼东西都敢往老子车上钻。” 说着就用柳枝在车厢一阵乱抽。 “抽不死你个哈皮,赶紧滚,不然让你魂飞魄散。” 随着柳条的抽动,空气中竟然有一阵烟升起。 隐约还听到几声惨叫。 她拍拍手,将柳条绑在车上。 三轮车再次启动,方才那种吃力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只不过吴秋秋心里并没轻松多少。 自从吴婶的事情发生后,她就感觉自己身边围绕着一群脏东西。 虽然目前还没有对她造成影响,但这个现象,还是莫名让人觉得不安。 到院门前,身后那脚步声又出现了,越来越近,近得好像马上会踩到她的脚后跟。 吴秋秋手中握着柳条,就在她准备反手抽去的时候。 “喵~” 身后不远处,有一只猫,竖瞳盯着她,伸出舌头舔着爪子。 片刻后,那猫几下跳进草丛里消失了。 吴秋秋若有所思。 那猫的指甲好像很短。 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锁,钥匙插进去的瞬间,她猛地停住。 等等! 指甲短,那就是人为修剪过。 猫是人养的。 那跟着她的东西,会不会,也是...... 受人之命。 这个想法,让吴秋秋身上不由自主冒出一阵冷汗。 吴家村,有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是什么目的? 她指尖微微颤抖,准备推门而入。 还好,目前来看,那些脏东西根本进不了她的院子。 吴秋秋无意间抬头瞥了一眼,这一眼,顿时让她警铃大作。 门上的八卦镜,居然是背面朝外的,而钥匙孔居然也是朝右的。 她天天开门锁门,记得很清楚,钥匙孔是朝左的。 这是镜像。 吴秋秋匆匆后退了好几步,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还好,除了大门外,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妥。 她左脚迈步,右脚脚尖从左脚前端画了半圆,随即脚后跟先落地,左脚重重一踩。 “破!” 再次睁眼,大门恢复了原样。 方才她如果开门,还不知道通往哪里,又或者,会把什么东西放进去。 吴秋秋赶紧回屋,打开自己钱盒子,见钱没少,才微微松了口气。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被什么人盯住了。 这个人,就藏在村里。 屋里,遗像上的外婆还是慈祥地看着她。 吴秋秋上了香,将信封打开数了数,两千整。 看来吴婶家几个孩子还是舍得,说好的一千五,又多给了五百。 她决定收回之前对他们的成见。 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煮了面吃,吴秋秋睡了三个小时,又爬起来,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想起还有个吴中桥半死不活的,吴秋秋感叹自己年纪轻轻就是劳碌命。 吴中桥父母已经在门口翘首以待,看到吴秋秋来了,赶紧迎上来。 “准备一碗夹生饭,还有一壶开水,我有用。” 吴秋秋毫不客气地吩咐。 第9章 他的魂丢了 吴中桥老汉儿一直往吴秋秋身后看。 “叔你在看什么?”吴秋秋没忍住也转身看了看。 “那个叫艾莫的人,没跟你来啊?”他问道。 吴秋秋忍住没在长辈面前翻白眼。 “叔,没得这个人,按我说的去做,救不救得活吴中桥,就看你和婶儿的了。” “好,好嘛。” 两口子有些失望,但眼下没办法,只能听吴秋秋的。 很快,开水和夹生饭都准备好了。 吴秋秋将一坨夹生饭塞进昏迷的吴中桥的嘴巴,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两颊,促使他分泌口水。 而后拍拍后背让他把米饭吐到碗里。 乡下烧水的一般是铁壶,吴秋秋揭开盖子把米饭丢进去,拿起一张黄符。 心脏属火,对应中指,而木生火,属肝脏,对应食指。 双手结印,心火顿生,点燃了黄符,符灰自然而然也落进了壶里。 吴中桥的父母看到吴秋秋指尖生火,都惊呆了。 “叔,把他扶起来,影子投在门上。” 吴秋秋看了看头顶昏黄的灯泡,又看了看乡下的木门。 很快,吴中桥的影子投在了木门之上,吴秋秋拎着开水壶过去,对着影子就浇。 不可思议的是,吴中桥的影子变成了两个,且指向了不同的方向。 “一个西北,一个西南。” 分别对应了吴婶家和吴婶的坟。 “有煤油灯吗?”吴秋秋转头问道。 “有。”吴中桥老娘急忙道。 “两盏。”吴秋秋吩咐。 她点燃了煤油灯,一人一盏递给了吴中桥父母,然后分别塞了一根柳条。 “婶,你披上吴中桥的外套,叔,你找一双吴中桥的鞋穿上,他的魂丢了,要你们亲自去喊回来。” “去哪里喊啊?”吴中桥老汉急忙问道。 “叔你杀气重,你走坟地方向,婶子你走吴婶家方向,到地方后,喊三声‘吴中桥,回家了’,然后转身,走三步,喊一声。” “如果感觉有人搭在肩膀上,不要搭理,装作不晓得。如果有人喊你们,和你们说话,也万万不能应。” “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回头,也不能跑,更不能忘记喊名字,否则带回来的是谁,我可不确定。” 吴秋秋一口气说完,喝了一口水。 灯光下,这老两口脸色煞白煞白的,显然吓得不轻。 “还有一点哈,不要让煤油灯熄了哦。” “那这柳条是?” 吴秋秋接着道:“柳条就是打人的,如果有东西拦路,别管是谁都不要搭理,也不要停顿,抽就是了。” 见老两口表情有些恐惧,吴秋秋不得不提醒:“叔,婶,我晓得你们害怕,但是吴中桥的命,就在你们二老手上,掉不得链子哦。” 听完吴秋秋的话,老两口脸上的恐惧渐渐变成坚定。 “好,我就不信了,老子杀了一辈子的猪,还会怕个孤魂野鬼。” “去吧,看你们的了。”吴秋秋拍拍他们肩膀,把阳火煽旺了些。 “那你干啥子?”吴中桥老娘没忍住问道。 吴秋秋朝着吴中桥的方向点了点下巴:“守他的身体,他现在魂魄不稳,有些飘荡的孤魂野鬼,趁此机会要上他的身。” “那桥哥儿就拜托你了小秋。” 吴中桥老汉儿说完,和妻子毅然决然走进了黑夜里。 吴秋秋则是把吴中桥的鞋,以脚尖朝里的方式,放在了门口。 这也是在给吴中桥引路。 “啧,pang臭。”她捏了捏鼻子嫌弃道。 再看吴家大门上,贴着门神,这能防止孤魂野鬼进门,却也会让吴中桥不敢回家。 她找了两块布把门神盖住,又去把吴中桥老汉儿的杀猪刀拎在手里,左腿横盘,右腿支起,左手撑地,右手握刀搭在膝盖上。 这坐姿又称转轮王坐姿。 路过的孤魂野鬼都吓得撒丫子跑,谁也不敢闯进来。 恐惧的时候,这个坐姿也能壮胆。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吴家夫妻俩回来了,看煞白的脸色,显然一路上被吓得不轻。 吴秋秋也没去问他们遭遇了什么,只是将坐姿收起,让他们进来。 “我儿子,到底回没回来?” 吴中桥老汉问道。 吴秋秋点点头:“叔,婶,你们做得非常完美,他回来了。” 然后指了指门口吴中桥的鞋子:“你们看。” 两人定睛看过去,就发现吴中桥的鞋子居然自己在动,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穿上了鞋子,一步一步走向了床边。 因为吴秋秋事先说过,他们不觉得害怕,只激动万分。 “儿子终于回来了。” 那双鞋走到床边就停了下来。 吴秋秋上前,像是对着某人的脑门狠狠拍了一巴掌:“回去吧你。” 床上的吴中桥四肢忽然狠狠抽动了一下,腿翘起来老高又放下去,那张看上去不太智慧的脸上,五官也跟着在动。 “没事了,他睡一觉就好了。” 吴秋秋拍拍小手,打了个呵欠。 吴中桥老娘搓了搓手:“小秋,多亏了你哈,要不,在我家休息一晚上,明天回去嘛?” 吴秋秋哪里看不出,这是不相信她,要她再守一夜。 可她吴秋秋什么人? 该做的事做完了,多余的事绝不做,除非加钱。 “不了,我回家了,还有,明天记得喊吴中桥给我送钱来,多少你们自己定。” 说完,吴秋秋没看这夫妻俩的脸色,转身就走进了黑夜里。 她隐约听外婆说过。 一旦入了行,就有规矩要遵守。 比如不能自己定价钱,给多少凭主家意愿。 说起来,她也算独立完成了两桩事,赚得还不少。 这次回家很平静,没有东西跟着。 也许是下午的事,多少震慑到了对方。 吴秋秋也睡了几天来最为安稳的一觉...... “吴秋秋,吴秋秋,起床了。” “猪儿虫,你还在睡啊?太阳都晒勾子了。” 吴秋秋披头散发爬起来开门:“你个哈皮,你大早上叫魂啊?” 门口的正是满血复活的吴中桥。 吴中桥抱着手臂:“老子给你送钱来了,你火气这么大?” 吴秋秋薅了一把头发,露出小脸,伸出手:“拿来。” 吴中桥拍开她的手:“等哈,你过几天是不是要去镇上送货?” 第10章 小姐姐被脏东西缠上了 吴秋秋愣了愣,点点头。 每隔十天,她都要去给镇上一家丧葬店送货。 虽然赚得不多,但也算是固定收入。 “我记得你生日也是这几天哈?”吴中桥嬉皮笑脸道。 “废话那么多,钱拿来。”吴秋秋不耐烦。 吴中桥切了一声:“我是想和你一起去镇上。” “不需要。” 吴中桥只好从包里拿出红包递给吴秋秋:“讲真的,吴秋秋,老子对你不好吗?” “我妈只给两百,老子死活喊她多拿了三百。” “你在你妈那里只值两百块,就算多拿了三百,也只值五百,你个宝批龙还好意思,爬,莫耽误我睡觉。” 吴秋秋翻翻白眼,就要关门。 吴中桥一算,还真是这个道理。 “莫非他们背着我还有别的儿子?” 吴秋秋替他的智商感到捉急,那脸上栩栩如生的愚蠢让她都不忍心骂了。 “别关门。”吴中桥见她要关门,连忙阻止,然后跑回摩托车旁,拎了两个袋子过来:“给,两斤五花肉和我妈做的卤猪蹄。” 吴秋秋眨眨眼,还是接了过来:“帮我谢谢叔叔婶婶。” “你跟我好,我妈天天做给你吃。”吴中桥马上顺杆往上爬。 屁股毫无疑问又挨了吴秋秋一脚:“爬。” 无事缠身的这几天,吴秋秋便专心扎纸人纸马,充实也踏实。 三天后,她把满满一车货堆在车上,又用黑布盖上,顺便把钱盒子和身份证也带上了。 今天是她十八岁生日,正好把网银办了,以后还债也方便。 吴秋秋拍了一下钱盒子:“总会存够的。” 说完上车,一脚油门出发了。 她把货送到,换了钱。 又去了银行,存了六千五,手里剩下两百多。 这两百多,她要花到开学之前。 还两千,还剩四千多,所以开学前她至少还要再存两千才够学费。 至于送货的钱,只够每个月还债。 吴秋秋算着每一笔钱的用处,不知不觉走到一家蛋糕店门口。 她停下了脚步。 粉红色的四寸草莓小蛋糕,28块钱。 摸了摸兜,吴秋秋抬脚走过了蛋糕店,差点与一个少年撞上。 那少年穿着高中校服,看上去比吴秋秋小一两岁,长得很清秀。 “对不起,没撞到吧?”少年急忙问道。 “没事。” 吴秋秋摆摆手,错开身子。 然后走到旁边一家早餐店,花8块钱买了一笼包子带走。 又去粮油店买了十斤大米和一把面,蔬菜鸡蛋家里有,加上那两斤五花肉做成臊子,完全够她吃一个月。 事情办完吴秋秋准备打道回府。 路过一个路口时,她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去。 对面,一辆公交车正驶过来。 而路边有个姑娘,径直走向路中央。 吴秋秋一眼就看出那女孩行尸走肉,眼神空洞。 她甩下手里的东西冲过去,将女孩拉回来,公交车司机也发现不对急忙打方向盘。 刺耳的喇叭声过后,吴秋秋和那姑娘倒在路口。 “姐,姐,你怎么了?”一个少年冲过来,赶紧扶起那姑娘。 女生脸白得有些吓人,却像是突然回神:“我,我不知道啊。” “你刚才冲向马路,差点被车撞死!”少年一脸后怕。 然后对吴秋秋道:“谢谢你救了我姐,谢谢。” 他突然愣了愣:“是你啊,我刚才差点撞到你呢。” “你姐没事吧?”吴秋秋点了点头。 少年叹了口气:“我姐病了一个月了,梦魇缠身,医院跑了无数次都看不好。” 医院肯定看不好。 这小姐姐分明就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你今晚用红线绑一把铜剪刀在手臂上,兴许能睡个好觉。”吴秋秋说道。 “有,有用吗?”女孩不确定地问道,眼睛里都是彷徨与害怕。 吴秋秋知道,要做生意,得先让人信服。 如果贸然开口,对方只会觉得她是骗子。 “你可以先试试。” 说完,去拿自己的东西。 却发现,混乱之下,自己的那笼包子被踩了。 她只能无奈叹口气。 “抱歉,都是因为救我姐才......这个小蛋糕,算我给你道谢吧。”少年递出手里拎着的草莓小蛋糕。 吴秋秋没假客气,伸手接过了:“好的。” “你的手机号是多少?”她拿出了手机。 “啊?”少年脸有些红:“我,我才高三。” “高三怎么了?”吴秋秋一脸莫名。 “好吧。”少年轻咳了一声,还是说了自己的手机号。 吴秋秋顺势就打了过去。 “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问题,打这个电话,也许我可以帮你姐姐。” 说完,吴秋秋就走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少年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 “以为什么?”他姐在他耳边问。 “哎哟姐你吓我一跳!咱快回去吧,今晚就试试那小姐姐说的办法,万一有效果呢?” “也许吧。”女孩叹了口气,却好像并不抱多大希望。 吴秋秋拎着东西回到停车的地方。 却发现吴中桥那货骑着摩托在这等她。 “狼心狗肺的吴秋秋,老子喊你等我你怎么没等?”看到吴秋秋,他张口就吼。 “我以为你开玩笑。” 吴秋秋耸了耸肩。 “给,生日快乐。”吴中桥骂骂咧咧,却还是走过来,把袋子递给吴秋秋。 吴秋秋一看,那是个草莓蛋糕。 她以为外婆去世后,就不会有人给她过生日了。 “谢谢,不过我有蛋糕了。”吴秋秋摇了摇头,举起自己的袋子。 她不喜欢吴中桥,也不想耽误吴中桥。 “你居然舍得买蛋糕?”吴中桥愣了愣。 “别人赔给我的。”吴秋秋说着,踩油门出发回村。 “谁?谁赔的?吴秋秋你别跑!告诉我那小子是谁?” 吴秋秋开了一路,吴中桥骑着摩托问了一路。 直到进了村子才消停。 村长正抽着旱烟在那徘徊。 “小秋你回来了啊,我正在等你。” 吴秋秋跳下车:“怎么了村长叔叔?” “你吴庆叔叔啊,后天回村,修坟祭祖,还要请戏班子唱三天大戏!我想,那些祭祀用品,你正好可以提供。” 吴秋秋表示很迷茫:“吴庆叔叔是?” 吴中桥在一旁插话:“他不是十八年没回村了吗?” 十八年没回村子的人,突然要回来? 第11章 冲撞了亡人 村长呵呵一笑,有些惊异似的:“你小子还记得吴庆?” “记得,我当时都四岁了,他不是上房掏鸟窝摔下来蛋摔碎了吗?后来没脸在村里呆就出去闯了。” 吴中桥挠挠头:“这么说,他出去还真赚钱了?” 村长脸色顿时一黑,瞟了吴秋秋一眼,哐当一下将铜烟杆敲吴中桥脑门上。 “你娃儿腚眼没个把门的,滚滚滚,我有事和小秋说。” “啥子事我听不得?”吴中桥死皮赖脸不愿意走。 吴秋秋踢了吴中桥屁股一脚:“爬远点。” “哦,好嘛。” 吴中桥只能骂骂咧咧捂着屁股离开。 村长示意吴秋秋边走边说。 “刚你也听到了,你吴庆叔叔这些年闯荡有大笔财富,但苦于没有后人继承,这次回家,除了祭拜祖先,还有就是为吴家村重修祠堂,把钱都捐给村子。” “我吴家村出来的大好人啊。” 村长吸着旱烟,有些感慨。 当年吴庆出事,村里好多人明里暗里嘲笑吴庆。 没想到到头来吴庆不计前嫌,还愿意出钱重修祠堂。 吴秋秋记得,三年前一场大雨,淹了祠堂,后来虽然重新修缮过,但还是非常破败。 没办法,村子穷。 “不讲了。小秋,你记住,这次你一共要准备189个纸人,有男有女。” 村长讲道。 吴秋秋记得正好是吴家村祠堂供奉的祖先牌位数量。 “吴庆叔叔这是?”吴秋秋巴掌大的小脸上闪过疑虑。 说起这个,村长语气颇有些骄傲:“他不仅请戏班子唱戏给村里人看,还要唱给咱们的祖先看,祖先高兴,才能庇佑子孙,他有心了啊。” “唱阴戏!”吴秋秋眸子睁大。 这世上,有阳戏,自然也有阴戏。 阴戏,就是唱给死人听。 唱戏也有讲究,须得晚上十二点以后开始。 最关键是,活人是不能听阴戏的。 听一句魂不稳,听两句魂出窍,三句四句后,阴物会把你当成同类,拉去和他一起听。 所以全国各地,唱阴戏的极少。 就怕有活人听到。 如果非要唱,都必须有能人在戏台四方布下八卦阵,谨防活人踏进来。 而敢接活的戏班子更是少之又少,毕竟唱戏给死人听,几个胆子啊? 万一把鬼听高兴了,天天让你唱怎么办? 吴庆能请来戏班子唱阴戏,果真是有点手腕。 村长竟然也同意了,难道是不知道其中凶险吗? 吴秋秋说道:“村长叔叔,阴戏不能随便唱,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晓得你担心什么,我小时候也听老人说过阴戏的事情,这次吴庆是请了大师来坐镇的,并且这事不要声张,我也就告诉了你,就是避免有好奇的村民晚上跑来偷听。” 村长听到吴秋秋的话,反而轻松地摆摆手,颇有种吴秋秋的担心多余了的感觉。 他表示一切尽在掌握。 况且老人说的故事,谁知道真假呢? 有人请戏班子唱戏给祖先听,是大喜事才对。 “再说了,小秋你要是不答应,他们就会在镇子上直接买了带回来。” “那还是我来吧。”吴秋秋伸手制止,镇子上买的说不定也是她做的。 既然阻止不了,还不如自己来。 “那就对咯。”村长欣慰地拍拍吴秋秋的肩膀:“把你外婆教你的都拿出来。” “族谱就在祠堂,你去拿吧,照着族谱上的名字做就行。” “行。”吴秋秋点点头。 村长欣慰背着双手转身,步伐轻松。 想来,吴庆即将做的事情,令这位一心为了村子的村长,心情非常好。 祠堂的位置正好在回家的方向,吴秋秋正好顺路就过去了。 “一个当年被嘲讽,被迫背井离乡的人,回来修缮祠堂,也许真是大善人吧。” 也不知道,哪个戏班子如此胆大,敢唱阴戏。 吴秋秋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古怪,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这世上恶人多,但也不能否决善人的存在。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 “不对......” 吴秋秋抬出去的右脚突然收回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日头挂在西边柳梢头,贯穿村庄的河水上,波光粼粼。 她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下午四点半。 可她明明记得,就在不久前,她看过时间,与现在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时间没有走动。 而她,至少走了半个小时了。 那日头依然挂在那里,没有动。 当然,时间不可能不走动。 有问题的是她的眼睛。 暗处的人,对她出手了。 再这样下去,她走到死也走不到祠堂。 吴秋秋干脆原地盘腿坐下,从书包里摸了两张黄纸出来。 “既然遮我眼睛,那我就再画一双眼睛。” 她取出毛笔,蘸了红墨汁,在黄纸上画出一双眼睛,红线穿过后直接绑在了头上遮住双眸。 随后吴秋秋闭上了眼睛。 掌心丢出了三枚乾隆通宝的铜钱。 她眼前并非一片漆黑。 而是飘飘忽忽,似有一团光在游走,双脚踩在云间。 那团光越来越近,是一枚放大的铜钱,吴秋秋二话不说就跳上了铜钱。 “坐坤向艮。” “错。” “巽向,东南。” 她跳上了第二枚铜钱。 接着跳上了第三枚铜钱。 这时,有什么东西撞在她的头上。 接着啪嗒一声。 吴秋秋如梦初醒睁开眼睛。 她居然,身在祠堂。 四周并不明亮的蜡烛晃悠着,让她的影子也长一下短一下。 脚边是一块碎掉的牌位。 她赶紧将碎掉的长辈牌位捡起来。 上面写着“吴氏远山之牌位”。 吴远山,是爷爷辈的人物,吴秋秋记得已经死了十来年。 摔碎了,她闯祸了…… 方才她就是撞在了供奉牌位的神龛上,导致吴远山的牌位被摔碎。 抬眼一看,密密麻麻一百多块吴家祖先的牌位,从上到下摆放整齐。 暗红色的牌位,在昏黄的蜡烛下,就仿佛染了一层血色。 她早就到了祠堂,却被鬼遮眼导致迷了路,一直在祠堂打转。 若非她发现不对,还不知道要打转到什么时候。 吴秋秋又看了一下手机,七点半。 居然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她二话不说,将吴远山碎掉的牌位放在位置上,然而,再也放不稳。 吴秋秋跪了下去:“远山爷爷在上,今不孝子孙吴秋秋冲撞了爷爷,您老人家莫怪,来日我请村里最好的木匠为您重新打造,再给您磕头赔罪。” 冲撞了亡人,绝对不能犟。 这也是外婆交代过的。 该认错就认错。 因果越小越好。 安静的祠堂里,静谧得只有吴秋秋的呼吸声。 因为女眷不能进祠堂,加上外婆是外来的,爹坐牢又是孤儿,吴秋秋从小就没进过。 今天还是第一次来祠堂。 顿了顿,吴秋秋站起来,试着将吴远山剩下的半截牌位立起来。 如果立得起来,也就表示吴远山原谅了她。 牌位立了起来。 吴秋秋松了口气,正打算找族谱,却发现四周的烛光摇晃得越来越快。 她的影子也左摇右摆,拉得很长,然后有了重影。 因为是不同角度,重影好像在转动,两个影子的动作完全不同,其中一个头颅仿佛在盯着她本身。 老人常说,不能一直盯着影子看,看久了影子会吸走灵魂并代替你。 这当然是假的。 但眼下,她确实是遇到麻烦了。 不一样的影子,就是跟着她进了祠堂的东西。 然而,吴秋秋还没来得及细究,神龛上的牌位全部开始晃动了起来,就像地震那般。 下一瞬,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全倒了。 其中摔碎的都有若干。 “哐当!” 祠堂大门重重关上。 与此同时,蜡烛也熄灭了。 第12章 你看到我的家门了吗? 整个祠堂漆黑一片。 唯有门缝外,射进一道惨白的月光,竟白得有些刺眼。 显得那些碎掉的牌位更加阴森了。 方才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何牌位全部掉了下来? 眼下大门被关上了,吴秋秋只能暂时不去管牌位的事儿。 一时间,吴秋秋分不清是人为还是那东西所为。 她迎着唯一的光线走过去,推了推门。 外面有金属的声音,锁上了。 仔细看,还有几根红线缠绕在锁上,那红线像是某种禁忌,一般人是解不开的。 是人为。 后方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吴秋秋背靠着门转身,眯着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扫视着。 除了一缕光线,其他地方都太黑了,压根看不清。 只有一阵一阵,仿佛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然后又有木头击打地面的声音,而这声音不是从一处,是整个神龛附近齐齐响起。 随着她的呼吸,那些声音好像近了一点。 再近了一点。 最后,离她几乎不过六七步的距离。 吴秋秋放缓呼吸,压抑有些焦躁的心情,双手相扣,心火手势结出后,眼前终于有了点点光亮。 这一眼,让吴秋秋睁大了眼睛。 她终于看到那些声音从何而来。 那是,一团一团的人形黑影,抱着牌位,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蠕动着,爬向她。 且它们距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眼下吴秋秋手中没有任何工具,书包也不知道在何处。 不能让它们发现自己。 吴秋秋双手迅速在地上画了一个八卦阵,坐于其中,五心朝天,将气息完全憋住。 那些东西爬到了吴秋秋边上,伸长了脖子四处嗅着。 某一刻,甚至与她面对面。 吴秋秋脸色憋得通红,只要她露出气息,就会被发现。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她可不敢说。 这些人,莫非都是吴氏祖先? 吴秋秋发现了,他们抱着的牌位,都是碎掉的。 没碎的则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 就在吴秋秋憋得肺都要炸了的时候,有人在推门。 “秋秋,秋秋,你在里面不?” 吴秋秋憋着气转身,从门缝外看到吴中桥的脸。 她姿势不变,只是伸出手肘撞了撞门。 “你在啊。” “别动,我现在放你出来。” 门外的锁像是被人拿东西劈了,没几下,祠堂大门开了,吴中桥的手伸进来:“快。” 吴秋秋看着眼前那些抱着牌位的黑影,已经撑到了极限,二话不说抓着吴中桥的衣袖,借力跑出了祠堂。 “关门。” 她张口第一句话就吼道。 吴中桥配合地把门关上。 里面的黑影也就此被关在了里面。 吴秋秋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方才太惊险了。 “秋秋,你没得事吧??” 吴中桥放下手里的斧子,也靠着墙问道。 吴秋秋甩了甩头:“没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就是有点缺氧。 “我跟着你来的,就上个茅房回来看到祠堂大门锁了,也不晓得哪个龟儿屁眼痒干这种事,我找了把斧头就过来找你了。” 吴中桥摆了摆手,语气自然地骂道。 吴秋秋在墙角找到了自己的书包,还有边上的小蛋糕。 “多谢了。” “秋秋你还跟我客气?走,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吴中桥爬起来继续讲。 吴秋秋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说:“走了。” 吴中桥便走在了吴秋秋前面,一边走一边还说:“真的有鬼的话你扛不住,你外婆开纸扎铺,没给你留点好东西预防吗?” “没有。”吴秋秋盯着吴中桥的脚步。 二人很快走出了祠堂。 “哎哟,那她老人家没得记笔记,写日记的习惯哟?我觉得你可以回去翻一翻。”吴中桥继续说着。 吴秋秋拉开书包拉链,摸了几枚铜钱握在手里。 “吴中桥,站住。” 吴中桥果真站住了:“啥子事秋秋?” 她盯着吴中桥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你是哪个?” “我是吴中桥啊,秋秋你是不是遭吓糊涂了?”吴中桥说道。 “放你龟儿屁。”吴秋秋呸了一口:“吴中桥那憨批从来都是喊我全名,你到底是哪个?” “嘿嘿。” 吴中桥的脑袋忽然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吴秋秋:“被你发现了啊。” 那张脸,还是吴中桥的,但是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扭曲,诡异。 嘴角不自觉地被扯到了耳后。 “在你出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吴秋秋捏着铜钱。 “怎么发现的?”‘吴中桥’问道。 “红绳结一般人解不开,哪怕是斧子也劈不开,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就是这样。” 但她当时没办法,那些黑影都贴脸开大了,于是将计就计被‘吴中桥’救了出来。 ‘吴中桥’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一开始还正常,慢慢地变得尖锐刺耳,脑袋就这样扭转着,拎着斧头向吴秋秋反着身子走过来。 “把你外婆留下的东西交给我。” 吴秋秋两枚铜钱直接飞了出去,贴在了吴中桥双眼上。 ‘吴中桥’的脖子上的脑袋突然晃悠了几下,就像皮球那样,咕噜噜滚了下来,落到吴秋秋脚边。 那头颅的嘴巴还在一开一合:“交出来,交出来。” 而剩下的无头尸体,也没有停下动作,还在向吴秋秋逼近。 吴秋秋红唇微动:“燃。” 下一秒,无头尸体和头颅嘭的一下就燃起了绿色的火焰。 没过几秒就灰都不剩了。 吴秋秋抱着书包,蹲下身子将铜钱捡了起来。 如此看来,藏在暗处的人,就是冲着外婆给她留下的东西来的。 可是,这么多年,她完全不知道外婆给自己留下了什么。 连她都不知道的东西,外人如何知道? 而这个人,下一步又会怎么做? 祠堂这里发生的事,看来只能等明天和村长叔叔说一下了。 那么多牌位碎了,还不知道村里人会怎么怪罪她。 真是头疼。 吴秋秋抬脚走了几步,渐渐地,却发现周遭的环境越来越荒凉。 这似乎根本不是回家的路。 再转头在四周看了看,吴秋秋瞳孔顿时一缩。 她此刻居然身处一片坟地。 除了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再无别的声音。 举目看去,此处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坟包。 在惨白的月光之下,显得异常阴冷。 今晚真是没完没了了。 “呜呜呜呜呜。” 有嘶哑的哭声传过来。 不是女人,倒像是一个老人在哭泣。 来源处正是面前坟包挡住的地方。 吴秋秋发现,自己肩膀的阳火,不知何时居然全熄灭了。 她急忙用生火手势试图点燃阳火,可明显是无用功。 非但如此,那老人的哭声倒是越来越明显了。 吴秋秋只好循着声音慢慢移动过去,随着走过第一个坟包,第二座坟露了出来。 那是一座老坟,坟上的草十分翠绿。 恐怖的是,一个老人正盘腿坐在坟前捂着脸哭。 老人穿着青色寿衣和黑色寿鞋,还戴着一个青色帽子。 他的哭声仿佛在吴秋秋耳边响起。 试想一下,荒郊野岭,四处都是坟包,一个穿着寿衣的老人在坟前哭嚎。 那是怎样一副场景? 再看那老坟,坟前并无墓碑。 吴秋秋看到老人的同时,老人也停下了哭泣,抬起头,一双唯有眼白的眼睛,看了过来。 那张苍老的脸,呈一种青白之色,脸上的皮肤纵横交错,沟沟壑壑。 这张脸,吴秋秋觉得有些眼熟。 但她一时之间又没有认出来这是谁。 “我的家门没了,我进不了我的家了,你看到我的家门了吗?” 老人说完,就站了起来,分明是走,又双脚不沾地,朝着吴秋秋缓缓移动。 “我的家门没了,我回不了家了。” 吴秋秋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吴远山! 第13章 敬酒不吃吃嘴巴子 难怪他说进不了家门。 是因为自己把他的牌位摔碎了。 然而老爷爷显然不像能讲道理的。 吴秋秋急忙打开书包,掏了个小纸人出来,指尖点火直接烧了过去。 “吴爷爷莫怪,过两天我一定重新为您打造。” 然后又翻了翻书包,眼睛亮了亮,翻出一小块用剩下的竹片,她一边后退在上面写上‘吴远山之墓’,接着点火烧燃。 “今日多有得罪,吴爷爷先将就一下吧。” 直到此时此刻,吴秋秋因为心里有愧,都还是以礼相待。 而黄符也在另一只手里捏好。 凡事先礼后兵。 吴远山还是向她缓慢移动过来。 老脸上那张空洞洞的大嘴越张越大,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的家门呢?” 他不停僵硬的重复着。 吴秋秋已然闻到了腐烂的味道。 她黄符绕指,心火手势结了出来,夹住一枚铜板。 “我敬您是老人才与您讲道理,您若不依不饶,就是敬酒不吃吃嘴巴子。” 吴秋秋语气冷硬了几分。 吴远山像是没听到,与吴秋秋不过两三步距离,近得吴秋秋已经看到了寿衣上面的花纹。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唰一下将铜钱烧红了扔过去,打在吴远山右腿膝盖上。 吴远山身体一顿,右腿直接断了。 “家门已开,您还不回家吗?”吴秋秋又握住了一枚铜钱,冷冷问道。 这一次,吴远山站在原地抖了抖,最终僵硬地转身拖着右腿回去了,到达坟包面前,背影越来越虚,最终不见了。 吴秋秋这才松了口气。 说实话,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能将阴物打得魂飞魄散的。 这也是外婆所说的因果。 这些因果,纵使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也会报应在子孙后代身上。 吴秋秋转身,却突然脑海一阵刺痛,接着便晕了过去。 “小秋,小秋醒一哈。”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也有人在拍她的脸。 吴秋秋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是熟悉的环境,纸扎铺里。 红红绿绿的纸人们,在两边守着她。 而眼前的人,是村长。 吴秋秋蹭一下坐起来,找着自己书包,眼神凌厉地看着村长。 “你是真是假?” 一环接一环,她现在不确定眼前情景是不是真的。 “啥子真的假的?吴秋秋,你晓不晓得你早上躺祠堂门口昏迷了?是我和村长叔叔给你扛回来的?还有,你真的好重。” 吴中桥过来薅了吴秋秋脑袋一把。 听到这话,吴秋秋松了口气。 应该是真的了。 至于吴中桥最后那句话,吴秋秋亲切地赏了他一脚:“给老子爬。” 不过看到熟悉的人,吴秋秋还是感觉很高兴。 昨晚真真假假她都迷糊了。 “吴秋秋,你狼心狗肺。”吴中桥骂道。 村长在桌上敲了敲烟杆,环顾了四周一下,然后把吴中桥撵了出去。 “小秋,到底发生了啥子事?你咋会躺在祠堂门口?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手里捏着族谱的。” “还有,祠堂里的牌位怎么全倒了?” 天知道他看到这一幕被吓成啥样。 村长当即把祠堂锁了,没敢声张,然后把吴中桥叫来一起送吴秋秋回家。 吴秋秋摇头:“自己倒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没有全盘托出,只是挑了一些祠堂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怎么会这样?这是祖宗有怒气啊。”村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是不是,他们不同意唱阴戏这件事?”吴秋秋猜测道。 村长吸着旱烟,沉默着没说话。 “对了,村长早上锁祠堂,锁是坏的吗?” “没坏啊,好好的。”村长道。 奇怪。 真真假假真是令人头疼。 “现在那么多祖先牌位碎了,要是村民们知道了,怕是要闹啊。”村长面带愁容,并没有把刚刚吴秋秋的问题放在心上。 “这件事都赖我。”吴秋秋也无奈道。 谁能想到,祖先们一个接一个跳了下来? “交给我,我去请木匠重做坏掉的牌位。”村长见吴秋秋表情,以为她很内疚,便宽慰道:“你就安心把我昨天交代给你的事做好。” 随即将吴氏族谱递给了吴秋秋。 “钱我出。”吴秋秋道。 “没得事,是我让你办的事,哪能让你一个小娃娃担?”村长急忙挥手。 “不,该我的,就必须我来承担,村长,这不是在和您客气。” 因她而起,她破财免灾是应该的。 村长欣慰的点了点头:“好孩子啊,你外婆把你教得真好。” 随后,村长又交代了几句。 说吴庆下午就回村,到时候去村长家一起吃顿饭。 吴秋秋点头应下了。 村长便离开了纸扎铺。 吴秋秋想了一阵,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倒在祠堂之外,明明她上一秒还在坟地来着。 想到这,吴秋秋打开书包翻了翻。 竹片和小纸人确实不见了。 从她意识到有人窥视自己后,吴秋秋便有个习惯,随身放几个小纸人,铜钱什么的在书包里,就为了应对突发状况。 而现在东西少了,说明在坟地发生的事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在她晕倒后,有人把她移到了祠堂外。 吴秋秋脸色沉了沉。 背后之人,比她预想的要强。 关键是到此刻,她连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清楚。 她不能坐以待毙。 对方只为夺宝而来,所以才没杀她。 可是这宝,到底是什么? 吴秋秋环顾四周。 鲜艳的纸人纸马,和其他祭祀用品堆满了院子。 堂屋里都是一些脱了漆的老式家具。 大红花色的瓷盆,高脚脸盆架,镶嵌镜子的衣柜,镜片已经碎掉了一角,还有一台笨重的老式天线电视机。 这些东西,哪一样像宝贝? 她爬起来,想起自己还没吃东西,昨天那小子送的小蛋糕在桌上。 她打开闻了闻,没坏。 “虽然晚了一天......” 蛋糕的甜蜜很快在嘴里融化开。 吃了没两口,吴秋秋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里屋,翻开了外婆的生前的箱子。 外婆死后,大部分东西都烧了,仅仅留下一个小箱子,放着几本外婆生前爱看的书,还有一个红色笔记本,以及点睛笔。 点睛笔当不得宝贝。 但凡做纸扎匠的,都会有这么一只点睛笔。 轻易不能用。 笔记本打开,里面是外婆的日记。 “1985年8月13日,晴,我带着婉晴来到了吴家村,此村闭塞,人文落后,就在此安家罢。” 婉晴,是妈妈的名字。 “1993年9月2日,阴,8年了,他还是没找到我。也罢,或许他也没想过找我。” “1995年10月8日,她十岁了。” 吴秋秋粗略看下去,一直到零几年。 “婉晴怀孕了。” 再看到2005年5月2的那条日记写着:“今收到消息,悲痛欲绝,上天为何待我如此不公?我看着婉晴已然怀孕七个月的肚子,无奈之下,只能做出那个决定了。” 决定,什么决定? 村长说,妈妈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老爹杀了人坐牢,导致妈妈受了刺激早产。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吴秋秋没有再看下去,而是打开了外婆其他的书。 突然,其中一本书掉落下一张泛黄的照片。 吴秋秋连忙捡起来。 照片上是两个女子。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长发披肩清丽婉约,一个穿着衬衫长裤,微卷的发,眉宇间自带英气。 这是,外婆年轻的时候? 那另一个卷发女子是谁? 在那个年代,二人的容颜都堪称惊艳。 偏偏吴秋秋对外婆的过去一无所知。 而且,也没看到什么像宝贝的东西。 吴秋秋郁闷的合上箱子,顺手打开族谱翻翻名字,再制作配套的纸人。 第14章 你活不了几年咯 族谱上已经仙去的长辈,后面都有用红色字迹详细标注,于某某年去世。 最新一个就是吴婶,本名李铁花。 整本族谱,吴秋秋翻了翻,外婆的名字李慕柔并不在上面。 也对,外婆毕竟是外来人,纵使对吴家村做出巨大贡献,但是入祖宗祠堂毕竟是一件大事。 没有外婆,自然没有老妈。 老妈叫穆婉晴,很美的名字。 同样,坐牢的爹也不在族谱上,吴秋秋猜想,是因为犯下了杀人罪,才被吴家村除名。 也就是说,她一家子都不在族谱内。 怪不得昨天那些先辈们很不欢迎她。 原来在吴家村几十年,仍是外人啊。 吴秋秋摇了摇头,一边用毛笔沾着金粉水,在白条上写下亡者的姓名,一边往后翻着族谱。 金粉水,是用磨成的金粉,搅拌露水。 露水又称无根水。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是为无根。 这些名字,最后都会贴在纸人背上,唱阴戏的时候用得上。 无根召亡人,金粉镇妖邪。 所以这字条告诫他们听阴戏的时候,不要玩心大起去叨扰活人。 虽然村长叔叔说吴庆请了大师坐镇,但沽名钓誉者众多,谁知道此人靠不靠谱? 吴秋秋当然要留有后手,否则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突然,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吴秋秋的手顿了顿。 “吴云伟,二〇〇〇年生人,殁于二〇〇五年。” 才五岁,正好在她出生那年去世了。 吴秋秋好奇之下,又翻了翻后面的标注,上面写着,吴清源之子。 吴云伟是竟然是村长的孩子。 因为去世得太早,加上吴秋秋不爱听长辈聊八卦,这么多年居然一直不知道村长叔叔居然还死过一个孩子。 她只知道村长有个女儿,已经嫁到外地去了。 等她一笔一划写好这些名字后,又裁剪好需要的纸张,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吴秋秋看看时间,只能明早再上山砍竹子了。 她烧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白t,绑好马尾背着书包,前往村长家。 这个点,吴庆应该已经到了。 一张素净的小脸,和村子里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小秋,你去村长家?” 路上,不少村民都往村口的方向跑去,神色间都带着好奇,还有不少窃窃私语。 有人老远给吴秋秋打招呼。 吴秋秋看去,是吴松家媳妇儿。 “嗯,松嫂,你们这是干啥子?” “吴庆叔不是回来了吗?村口停了两大辆豪车,宝马!人还给全村人带了礼品,让大家去领,我也去凑哈热闹。”吴松媳妇将兜里的瓜子抓了一把塞吴秋秋手里就走了。 “嫂子,有啥礼物帮我也领一份啊!”吴秋秋在后面喊了一声。 吴松媳妇回头招呼道:“好嘞好嘞。” 吴秋秋嗑着瓜子漫不经心走到村长家时,见村长家院子外铺上了红绸,两边还有礼花痕迹。 一整个院子里闹哄哄的,都在说着恭维的话,然后就是一阵阵尬笑。 “啧,这阵仗。”吴秋秋靠着门边,在人群中锁定了一个矮胖的中年人。 那胖子穿着对襟的新式唐装,圆头圆脑,莫得头发。 面色红润,却又红润得有些不正常。 因为他快眯成缝儿的眼睛里,满是疲颓,毫无光亮,给人一种死气沉沉之感。 与他红润的气息十分违和。 旁边的村民们一边恭维他,一边车轱辘来回说着当年他在村子里的事迹。 “庆哥儿,你在村里那哈,还经常来我屋里吃饭,你记不记得?”一个妇人说道。 吴庆摆着手笑着说:“这些年在外头飘,就想嫂子的手艺。” “哈哈哈,庆哥儿这些年有出息啊,我当年就看出你娃儿不一般。” 有个老人放下烟杆,指着吴庆说。 “哎哟哟叔叔,你这话客气了,再不一般,我也是我们吴家村走出去的人。” 一时间院子里闹麻了。 吴秋秋看了一阵,觉得好无聊并且自己真的插不进去...... “小娃娃。” 吴秋秋正纠结自己该不该进院子,忽的有人在身后叫自己。 她一惊,自己分明没感觉到有人接近啊? 转身看去,却发现是个慈眉善目的瘦削老头儿,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 穿着倒是普普通通。 老头儿旁边,还有个一脸不耐烦的年轻人。 “你是吴秋秋么?”老头用普通话问道。 “你认识我?”吴秋秋瞬间警惕起来。 老头笑了几声:“莫紧张,我是跟着吴庆来的,想必吴清源和你说过了。” 对,村长是说过,有大师跟着一起来。 莫非就是眼前之人?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一身本事,难怪吴清源特意给我们介绍了你。” “只是小娃娃,你的劫在后头,怕是活不了几年咯。” 他拍拍吴秋秋的肩膀,却给了吴秋秋当头棒喝。 “大师,你在这里跟一个村姑磨叽什么?进去吧。” 那年轻人扇了扇鼻子,眉宇之间都是高傲:“也不知道干爸为什么非要回这个破村子,满村都是牛粪味,臭得要死。” 吴秋秋还没细细咂摸老头的话,就被眼前这人打断了。 她瞅了一眼,捏着鼻子:“不是我们村子臭,是你踩到牛粪了,你晓不得晓得你滂臭?” 年轻人顺着视线看下去,脸都绿了。 他果然踩到了牛粑粑。 “操,什么破地方。”他狠狠瞪了吴秋秋一眼,然后对老头道:“我去车上换双鞋。” 待他走后,老头对吴秋秋道:“走,小娃娃我们进去吧。” “等等,您刚才是什么意思?”吴秋秋抓住老头的胳膊。 老头却是古怪一笑,袖子轻轻一挥,吴秋秋便两手空空,而后他走进了院子。 吴秋秋只好心事重重地跟着走了进去。 “大师你回来了啊?”吴庆看到老头回来,顿时迎了上去。 随即又看到跟在老头后面的吴秋秋:“这位是......” 村长见状,急忙将其他村民打发走。 “吴秋秋,帮我们请先辈来听戏的。” “哦哦哦,小秋啊!清源早就跟我说过你了,还好你继承了你外婆的手艺,不然我还得从镇子上拉回来。” “你帮我省了好多麻烦呢。” 吴庆急忙走过来,握住了吴秋秋的手,这胖子热情得简直有些过头。 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和红润的脸色,令这张脸看上去诡异极了。 吴秋秋毕竟经验少,看不出这是什么原理。 “吴庆叔叔客气了。”吴秋秋不自在地将手抽回来。 吴庆也坐了回去,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吴秋秋的错觉,她总感觉吴庆那双眯着的小眼睛里,眼珠子总是盯着自己的。 哪怕是在和别人说话之时,那眼珠子也转向自己这边。 可他眼睛实在太小,一时间又像是吴秋秋感觉错了。 “小秋,说起来我出去那年,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头,那会儿五六个月吧,你妈肚子特别显怀,那些婶婶还说你妈肯定怀了双胞胎。” “结果就你一个水灵灵的小女娃儿。” 吴庆笑着和吴秋秋寒暄。 若是忽略吴庆违和的脸色,他看上去真的极其和善。 可吴秋秋感觉不到和善,只有一种坐立难安,甚至有些冷冷的感觉。 而那老头也总是若有似无地看向自己。 吴庆说起要去祠堂祭拜,然后挑个日子动工修缮祠堂。 村长面露难色:“祠堂这两天有点小问题,等过两天再去祭拜嘛。” 牌位碎了那么多,请木匠做,要个好几天呢。 “那行嘛,那就先请大家看戏,小秋你这边多久能给我纸人?”吴庆也没在意。 “三天。”吴秋秋竖起三个手指。 “那这两天我就在村里到处转转,离开多年,我是思乡心切啊。” 吴庆抬起袖子抹眼泪。 眼珠子却在缝隙之间,偷窥着吴秋秋...... 第15章 有人在窃你的命 这顿饭,吃得吴秋秋心神不宁。 除了吴庆时不时的偷窥,吴秋秋心里还想着老头之前所说的话。 什么叫没几年活头? 她从小到大,没病没灾,身体素质一级棒,头脑灵活次次年级第一,德智体全面发育的三好少女。 怎么就没几年活头了? 她必须抓住那老头再问问。 席间,吴庆也介绍了自己的干儿子,刘林,就是那踩着牛粪的年轻人。 虽然这人满脸高傲,却是吴秋秋觉得最正常的一个人。 吃完饭,吴秋秋找了机会,私下询问老头。 老头却是无奈摇头:“有人在窃你的命。” 说完,转身就走。 只留下吴秋秋满脸震惊站在原地。 她浑身发凉,如同身处寒冬腊月。 吴家村闭塞,她从小到大没去过什么大地方,更遑论认识什么陌生人。 圈子小的可怕。 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圈子里,居然有人在窃她的命。 怪不得老头说她没几年好活了。 吴秋秋仔细盘算着,从小到大,每一个在自己记忆中有所停留的人。 那些脸或是笑意满满,或是一团和气。 还有她的同学,玩的好的不好的,甚至老师,同学父母,都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 认识的人不过数百人,有交集的不过三位数。 会是谁? 吴秋秋发现自己有些走不动道。 她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无法直视他们的脸。 更无法再去信任这些人。 因为那偷她的命的人,或许就藏在其中。 试想一下,你十分信任的圈子里,暗中有人一直在用刀子割你的肉,而你无法找到这个人是谁,是什么感想? 吴秋秋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家的。 迷迷糊糊,有人坐在床边,用蒲扇给她扇着扇子。 那熟悉的温柔的气息,一下让吴秋秋认出了她是谁。 “外婆,外婆。”她伸出手抓住外婆的衣袖。 “秋秋做噩梦了啊?不要怕,不要怕,外婆一直在。” 外婆伸出手覆盖在吴秋秋额头上,语气温柔地安慰着。 吴秋秋鼻子一酸。 她想像小时候那样给外婆告状,可恍惚间想起外婆已经去世了。 “不怕,小秋秋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秋秋啊,天无绝人之路。” 外婆好像就这样陪了她一晚上。 直到天快亮时,那温柔的呢喃声才彻底消失。 吴秋秋清晨从梦中惊醒,口中无意识喊了一声“外婆”,坐起来一看,哪有外婆的身影? 她揉了揉额头。 却看到一把扇子正放在床上。 吴秋秋急忙抬起头看向外婆的遗像。 是外婆回来看她了吗? 世人都怕鬼。 可每个被人恐惧的鬼,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亲人。 她爬起来清水洗了脸。 给自己做了早餐。 阳光从房顶倾斜过来,洒在脸上。 “至少太阳还在升起不是吗?” 就算有人在窃她的命,她也不会就此消沉。 外婆说得对,天无绝人之路。 万物相生相克。 那种违反天道的禁术,不容于世,敢用必遭反噬,且一定会有相应的解法。 吃完早餐,她如同以前那样,单薄的肩膀扛着弯刀就上山了。 今日要砍青竹扎纸人。 但她没想到吴中桥已经在山上等她了。 “看老子今天比你早。”他大拇指指着自己,很骄傲似的。 “你来干啥子?”吴秋秋问他。 吴中桥突然有些伤感:“吴秋秋,我要出去了,我妈说我不能这样混下去了,喊我去二舅的工地上锻炼下,以后承包工地自己干。” “是吗?那恭喜你啊吴中桥。”吴秋秋真诚道谢。 每个人都应向阳而生。 “等我找到钱,像吴庆叔叔那样,我开着大奔回来追你。” “到时候看哪个龟儿还说我配不上你。” 吴中桥弯刀插在地上,张开手冷笑一声。 吴秋秋扶额:“起开,你找不找得到钱,跟我没关系哈。” “我认真的,吴秋秋,给我个机会吧,我过几天就走了。”吴中桥没让开,那张有些敦厚的脸上,都是认真。 “我不喜欢你,吴中桥。” 吴秋秋这次也认真回答道。 说完侧身走过了吴中桥。 “吴秋秋,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得上我的。”他在后面喊道。 吴秋秋无奈的很。 她该怎么解释,这不是看不看的上的问题? 王八看绿豆也得看对眼呢。 何况人。 但吴中桥向来是个不内耗的人,这一点吴秋秋非常欣赏。 一通骂骂咧咧过后,拎着弯刀帮吴秋秋砍青竹来了。 他并不知道唱阴戏的事情,只是知道吴秋秋每隔几天要来砍竹子,所以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堵人。 两人正砍着呢,却看到两个人也气喘吁吁上山来。 定睛一看,是吴庆和他干儿子刘林。 “小秋啊,我们随便逛逛,你在砍竹子?”吴庆问道。 吴秋秋点点头。 “喂,那个谁,你过来给我们砍了这些草丛,这破地方路也没有,万一有蛇咋办?”刘林指着吴中桥,然后招了招手。 吴中桥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听到刘林的话,弯刀一举,胳膊上的腱子肉就跟要甩出去似的。 “老子不来,要来喊你妈来。” ...... 吴秋秋清清嗓子,忍住没笑出来。 刘林脸气得脸都歪了,差点骂出来,倒是吴庆急忙摆手:“小事小事,我自己找得到路,不麻烦了。” 如果不是装的,吴庆的脾气真的好得有点过分了。 吴秋秋也不知道他们上山究竟干嘛,总之很快就消失在竹林之间了。 想起吴庆诡异的脸色和奇怪的眼神,吴秋秋眯了眯眼睛。 “吴中桥,你先砍着,我跟过去看看。” 她不太相信这父子俩就是随处转转。 “别,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你一个女娃娃,万一他们有歹心多危险?我替你去。” 吴中桥吐了口唾沫搓搓手掌。 吴秋秋再怎么厉害,也就一个小姑娘,让吴秋秋去跟踪,他吴中桥还是不是男人了? “不用,我自己去。”吴秋秋甩甩头。 这个吴庆有点邪门,还是别让吴中桥冒险。 “吴秋秋,听话!你看我把竹子砍得乱七八糟的,你自己砍,我去看这老小子要做什么。” 吴中桥也不是傻子,多少感觉出吴庆的不对劲。 于是更不能让吴秋秋去冒险了。 吴秋秋看了一眼,这小子果然砍得乱七八糟,浪费了一堆好青竹。 他一身肌肉,二十几岁有的是力气,真遇到事情,吴庆和那没吃过苦的刘林不见得能拿吴中桥怎么样。 而且现在太阳初升,阴邪退散,应当没事。 于是吴秋秋点了点头。 “好,用手机录下来发给我,别让他们发现你。” 吴中桥很高兴,拍着自己胸脯:“看我的。” 他把弯刀拎在身后,便转身往山上爬去。 “等等。”吴秋秋叫住吴中桥。 见吴中桥站住,吴秋秋用生火手势拍了拍吴中桥的肩膀,以防万一。 “去吧。” 吴中桥一去就是一上午。 吴秋秋心不在焉的砍着竹子,脚下不知不觉都堆了一大堆。 就在吴秋秋忍不住,想要跟过去时,却看到吴中桥已经冲了下来。 “他们回来了,我们也下山。” 吴中桥帮她抱起青竹说道。 吴秋秋眸子撇了过去,果然看到那父子俩的身影。 她点点头,与吴中桥一起下山。 到纸扎铺,吴中桥才骂骂咧咧:“奇奇怪怪,也不知道干些啥,你自己看吧。” 随后将手机里拍摄的视频发给了吴秋秋。 一共八个视频。 吴秋秋看到,视频里,吴庆对着一棵树跪拜着,红艳的唇上下蠕动,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然后将一块红布,上边挂着什么东西似的,拴在了树上。 一连八个视频全是如此。 直到最后一个视频结尾,吴庆的脸突然转了过来,那红润得不正常的脸上,嘴角缓缓扯出一个不正常的弧度。 第16章 姐姐的头,像皮球 视频到这里也结束了。 他,发现了吴中桥。 想起吴庆那渗人的笑容,吴秋秋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这两天小心些,不要出门了。” 吴秋秋迅速在黄纸上画出一个辟邪符,折成一个三角形塞给吴中桥。 “咋了嘛?吴家村打听打听,我吴中桥就是爹,他就算看到我还能拿我咋样?” 吴中桥满脸都是不屑,但是在吴秋秋的眼神压制下,还是将符接了过去。 “你这女娃儿,也是要读大学的人了,搞这些不怕以后你同学嘲笑你。” 即便如此,他嘴里也还是嘟嘟囔囔满脸不情愿。 总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吴秋秋没理会他的逼逼叨,而是反复地看着视频。 八个视频,八棵树,但因为是拍摄的视频,吴秋秋无法辨别方向。 而他红布上挂了东西的,偏偏只有五棵。 “你有没有看清他们红布上挂的是什么?” “太远了,看不清,像是白色的木棒。”吴中桥摇了摇头。 是吗? 吴秋秋眯着眼睛。 “那给我形容一下八棵树的方位。” 吴中桥闭着眼睛想了一下:“靠西南方那歪脖子树挂了一根。然后左移一个小半圆,十来米,又有一棵......” “西南,坤土。” “南方位,离火。” 吴秋秋拇指掐在指头上,算着各个方位。 突然,眸子一闪。 “这是八卦图。” 他祭拜的树,完全对应了八卦的八个方位。 红布挂了东西的,则恰恰对应五行。 吴庆究竟要干什么? 以免打草惊蛇,吴秋秋将吴中桥撵回家,并再三告诫这两天别出门。 明日,就要开始唱大戏,当然,这个戏是白天唱,唱给村民听的。 等她把纸人做好,才开始唱阴戏。 不论从哪个方面看,吴庆都是在为村民好。 吴秋秋一整个白天,都在做纸人。 搭骨架,糊纸,刷漆,一气呵成。 期间,吴庆还特意带着干儿子来拜访。 放下了一堆礼品,寒暄了一阵便走了,除此外什么也没问。 等到了晚上,吴秋秋将工具装进书包便出门了。 临走时,她用铜刀在门上刻下了‘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几个字。 再拿出半截白萝卜咬了一口,绑上红线。 随后插了三炷檀香在里头,放在了左边门槛处。 这檀香的气味,能让她在迷了路的时候,指引她回家。 同样,如果檀香灭了,她也就回不来了。 做完这些,吴秋秋义无反顾转身。 她必须亲自上山,看看吴庆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现如今的吴秋秋,无法相信任何人,她只能靠自己去破解谜团。 到了夜晚,上山的路变得格外崎岖。 竹林随着夜风吹动在摇晃,晃眼看去,仿佛是鬼影重重。 漆黑的路,伸手不见五指。 她打开手电筒,顺着小路一路往前。 黑夜中,她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踩在干枯的老笋皮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沙沙。” “沙沙。” 不对。 她停住了脚步。 “沙沙,沙沙。” 那沙沙声还在响起。 她又走了两步,沙沙声和她的脚步重叠。 不仔细听根本辨别不出来还有一个脚步声。 走夜路,最忌讳回头,也忌讳心慌时狂奔。 越跑只会越害怕,越害怕,便越停不下来。 吴秋秋定了定神,忽略跟着她的脚步声,只要那东西没出手,跟着就跟着呗。 又走了一阵,她鞋后跟被踩掉了。 吴秋秋又站住没动,而方才踩她的的东西并没停下,还一下一下踢着她的后跟,仿佛还在往前走。 而她的后跟越来越痛,身体也开始痛。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挤压她的身体,甚至有种被人推着往前倒去的感觉。 不好。 这是要占据她的身体。 她双手赶忙结出心火手势,狠狠点在自己额头上,让额头的阳火又高又旺。 原来,不知何时,她肩膀的火居然熄灭了! 要是头顶的火再灭,那就真有可能被人抢占身体。 果然那东西离远了一点。 吴秋秋脚踩八卦步,两边肩膀各放了一枚铜钱,等那东西再接近时,碰到肩膀,瞬间就燃了起来,并发出嘶哑的嚎叫。 她再侧耳听,脚步声消失了。 吴秋秋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注意着肩膀的阳火。 然而上山这条路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头。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后脑。 吴秋秋脑袋偏了偏,那东西不依不饶,继续拍。 并且力气越来越大。 吴秋秋红线绕腕串起了两枚铜钱,朝着脑后击打而去。 却什么也没有。 那手还是继续拍打她的后脑。 不对...... 想到了什么,吴秋秋缓缓抬起头,瞳孔不受控制缩小了些许。 一个模样铁青的家伙,倒挂在竹子上,伸出手,一下一下拍她的脑袋。 这张脸,她认不出。 但能猜出,这是以前死去的村民。 他面无表情,试图拍灭吴秋秋脑袋上的阳火,然后占据身体。 吴秋秋手心甩着红线,两枚铜钱在半空旋转着,随后狠狠甩飞出去,从那家伙嘴角处划过,上半张脸瞬间面目全非。 尽管如此,他依旧伸手拍吴秋秋的脑袋。 吴秋秋也有了几分火气,再次甩出铜板,斩断了这阴物的胳膊。 月光突然倾泻了进来,将吴秋秋的影子拉得很长。 没走几步,她发现肩膀很重。 从影子上看去,她的肩膀上分明骑了一个小孩。 小孩抱着她的头,一直往前推。 吴秋秋只觉得脖子都要断了。 小孩一边推,一边唱歌:“姐姐的头,像皮球......” “你的头才像皮球。”吴秋秋骂道。 这些孤魂野鬼都是想来抢她的身体罢了。 坏的很。 手腕的红线铜钱再度甩出去,分明不长的红线,却能延展出好长,一下缠住了小孩的脖子,将他完全缠住甩了下来。 小孩四脚着地,慢悠悠站了起来。 刚想跑过来,吴秋秋几枚铜钱丢过去,他便消失了。 果然,自从她沾了因果,这些阴物便都来缠着她了。 她似乎明白了为何外婆一再强调她不能沾因果。 然而现在,不光阴物,还有人。 是人是鬼都在盯她,她已经分不清眼前这些家伙是背后之人的手笔,还是它们原本就想来抢夺她的身体。 解决了小孩,吴秋秋从书包里抽出了她平日里砍青竹的弯刀。 这弯刀外婆用了几十年,磨了又磨,已经很窄了。 刀背都缺了几个口。 刀把更是十分光滑。 掌心狠狠握紧刀把,吴秋秋再次迈开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用弯刀砍掉杂草。 也不知道为何,这之后,居然什么也没有出现。 她平安走到了吴中桥视频里的地方。 也找到了吴庆系上红布的那八棵树。 感受了一下方位,果不其然是八卦图,不,这明显是一个阵法。 其中五棵树上,红布上分别挂了东西。 借着手电筒的光,吴秋秋发现,那分明是一个个巴掌大小的惨白的人形娃娃。 木棒为脊,布为身。 这东西与纸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离火、坤土、坎水......果然是五行之术。”吴秋秋用嘴咬着手电筒,走近这些人形木偶。 一阵风吹过,她瞥见娃娃背面有字。 二话不说就翻了过来。 却发现,上面是一个村民的名字以及生辰年月。 “吴小海,96年生人。” “吴壮壮,05年......” 吴秋秋下意识算了一下。 “吴小海,96年火鼠。” 她越算越心惊,这上面五个人的名字,和出生年月,对应的也正好是五行,而方位也与红布所挂完全对上了。 吴庆将这些人的名字写在人偶上,又挂在树林里,并摆出一个阵法,究竟要做什么? “小秋侄女,你大晚上在这里搞哪样?” 一个声音响起。 吴秋秋有些僵硬地转身,却发现是吴庆,他依然穿着鲜艳的新中式,红润得不正常的脸扯着危险的弧度。 第17章 是人是鬼都在演 吴秋秋握着弯刀站起身,刀尖指着吴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吴庆却完全不怕吴秋秋的刀。 “你莫急。听说你考上大学了,你要是一冲动做了什么事,影响的是你的前途哦。”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确实,如果她用刀伤了人,她的下场就和坐牢的爹一样。 “这些木偶上为什么有村里人的名字?”可吴秋秋并未放下刀。 深更半夜,少女独自在树林里,对面是个诡异的中年胖子。 把刀放下她就是傻逼。 面对鬼她不怕。 可面对人,她还是会慌。 她毕竟只有十八岁,还是孤女,如果被吴庆灭口在这里,以吴庆的财力,轻而易举就能掩盖这一切。 “小秋,你还小,好奇也是正常的。叔叔放他们的名字,就是为了给他们祈福啊。” 吴庆拿着电筒慢慢走过来。 “站住,不准动。”吴秋秋弯刀挥舞了两下:“呸,你以为我好哄?” 谁家祈福是用小人偶放在林间的? 况且这几个人没病没灾,日子红红火火,需要他吴庆来祈福? 这分明是害人的邪术。 “我没骗你,不信你看。”吴庆走到八卦阵的中间,用树枝将泥土挑开。 很快,一个朱红色的小匣子就漏了出来。 “来,过来。”吴**润的圆脸冲着吴秋秋笑了笑,又招了招手。 吴秋秋握着弯刀,将信将疑走过来。 他把匣子打开,匣子的里面仍然像血一样红,而匣子中间,则是一个长相奇怪,有些凶煞,且纯黑的雕像。 这雕像左手握着一个骷髅头,右手拿着刀,座下坐骑分明是一个人趴着。 一眼看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关键是,吴秋秋一看到这个雕像,就有种极度不舒服之感。 “看到没,这是渡厄神,我从国外请来的。” 吴庆虔诚地匍匐在地上,继续道:“前些年我得了癌症,医生说救不活了,自从我从国外请来渡厄神,你看我活得好好的,神不神奇?” “我把渡厄神埋在这里,随机选了几个幸运的村民,让渡厄神保佑他们,怎么可能害人嘛?” 吴庆说道。 他长得和气,言辞恳切完全不像是在撒谎。 如果吴秋秋稍微笨一点,或许也就信了。 但她不一点不笨啊。 她终于知道吴庆为何看起来这么诡异了,他分明就是被这什么邪神缠上了,导致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什么渡厄神,放屁。 国外的神有啥资格保护中国人,滚犊子吧。 吴庆才不可能这么好心。 吴秋秋表面却是信了:“这么说,您是在帮他们?” 吴庆又笑了起来:“当然,我都准备把钱捐出来了,有什么必要害他们?” 吴秋秋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趁吴庆不注意,一弯刀就将渡厄神劈成了两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渡厄神被劈了之时,她听到一声轻微的惨叫。 趁吴庆错愕之时,她飞快将挂着的几个人偶通通扯下来,然后拔腿就往山下跑。 她没转头去看吴庆狰狞的脸色,一口气跑下了山。 回到家,檀香还剩了一半。 但是有个奇奇怪怪的老婆婆,蹲在她门口烧纸。 吴秋秋下意识捏住铜板,缓缓走过去。 “您在做什么?” 老太婆缓慢地抬起头,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上,空洞洞的嘴张开:“给你烧纸啊。” “我活得好好的。”吴秋秋神色一凛。 “快了,快了,嘿嘿嘿,你就快死了。” “婆婆在帮你烧纸,等你死了,你的身体归婆婆用。” 她咧开嘴,空荡的嘴里只剩下牙床,笑得格外诡异。 吴秋秋抿着嘴没吭声,手腕绕着红绳,两枚铜钱在空中一抛,瞬间成了一串,然后飞向了老婆婆。 老婆婆的脖子被打中,头上的脑袋摇晃了两下,咕噜噜滚了下来。 黑色嘴巴还在一开一合:“你快死了,你快死了。” “啊!” 吴秋秋像是突然惊醒,发现自己站在自家门口,哪有什么老婆婆在烧纸? 方才那一切分明是她的幻觉。 但是,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幻觉。 老太婆说的她快死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甩了甩头,走到门口,发现自己刻下的那东西居然变得模糊了些许。 在她离开的时候,大概率是有东西想要闯进去。 想要找到外婆留下的东西吗? 人心竟是比鬼还难测。 吴秋秋睡了一晚,第二天等着吴庆来兴师问罪。 奇怪的是,她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等来吴庆的身影。 她又给吴中桥发了消息,对面几个闷骚表情包发过来表示自己好好的。 吴秋秋还是告诫了一番别出门乱晃。 而戏台子今日也搭好了,戏班子开唱,全村人都去看热闹,被吴秋秋告诫的吴中桥发出好大的牢骚。 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但正是因为太正常了,吴秋秋才觉得这不对劲。 按理说,她将吴庆的阵法破坏,什么渡厄神更是被她干得稀碎,吴庆今天却没事人一样,还去戏台了。 这能对劲吗?吴秋秋嗦了口面,对方不来找她,那她就主动去找对方。 正好摊牌,这纸人不做了。 吴秋秋先找到了村长,说自己不做纸人了。 村长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才问道:“为什么啊小秋?” “我总觉得唱阴戏不妥,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吴秋秋道。 “不得吧,吴庆请了大师坐镇,再说了,小秋你也有手段,怕哪样?”村长摇摇头,似乎并不同意吴秋秋的做法。 “村长叔叔,你什么一定要促成唱阴戏这件事?”吴秋秋十分不理解。 村长沉默良久,才敲了敲烟杆说道:“不瞒你说小秋,唱阴戏这个事,除了想让祖先高兴以外,我确实有我的私心。” 吴秋秋坐直了身体,等着村长继续说下去。 “我家小伟如果还活着,现在估计都结婚生娃儿了。” “他死那年,才刚满五岁,我原来带他去过一趟镇上,遇到唱戏的,从那以后他天天念叨要看唱戏的。” “我呢,一直说下回带他去看,结果还没等我兑现诺言,小伟他就没了。” “看唱戏,是他一直的心愿啊,所以这回吴庆说请亡人看戏,我就想着,我家小伟是不是也能看了?” 吴秋秋想起自己看到族谱上记载的。 原来如此。 她又没办法将昨晚吴庆做的事情对村长讲,一来太抽象了,二来吴秋秋如今不敢相信任何人。 “小秋,事已至此,你就算不做纸人,他们也可以去镇上拉纸人,你好好考虑哈嘛,如果实在不愿意做,我给他们说一声。” 村长见吴秋秋脸色不太好看,叹了口气,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也没有强求。 吴秋秋从村长家出来,远远就看到吴庆和刘林从戏台那边回来。 吴庆看上去和往日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和气地冲着吴秋秋打招呼。 倒是刘林一个大白眼,对吴家村的一切他都嫌弃极了。 “小秋,你没去看戏啊?”吴庆笑着问道。 “没有。”吴秋秋眯起眼睛打量吴庆:“昨晚吴庆叔叔睡得还好吧?” “好啊!回老家睡着就是舒服。”吴庆挥挥手。 昨晚的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似的。 “对了,小秋纸人做了多少?你要是做不来,我这边联系镇上送过来吧。”他笑眯眯看着吴秋秋。 反正这阴戏,就是唱定了,吴秋秋阻止不了。 吴秋秋冷笑一声:“没得我吴秋秋做不来的纸人。” 村长说得对,阻止不了,那就加入。 不加入怎么知道吴庆还有什么阴谋呢? 是人是鬼都在演,她也跟着演好了。 “那就好,那叔叔等你这边纸人做完,好戏就要开始咯。” 第18章 吴中桥死了 吴秋秋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吴庆叔叔再见。” 擦肩而过的瞬间,吴秋秋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她只有一个人,面对未知的阴谋,只能小心翼翼。 至于那窃她命的人,只有等过了这关再去纠结。 “叮!” 手机震动。 是吴中桥发来的消息。 “吴秋秋,你要不要老子帮忙?我在家真的闲不住。” 还好,至少吴中桥是可以相信的朋友:“不用,别乱跑。” “吴秋秋,你是不是晓得吴庆那个龟儿要做啥子坏事了?你给我说,我帮你干他。” 吴秋秋忽略吴中桥的话,只回复:“别乱跑。” 正因为吴秋秋不知道吴庆要做什么事,才不能把吴中桥牵连进来。 一切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唱阴戏这事儿,村民们不知道才是最好。 吴秋秋回到家,别的事都放到了一边,继续给纸人上色,她做得十分认真。 晚饭未吃,一直到后半夜。 突然心慌得难受,她走到院里,倒了杯凉水喝。 天空月明星稀。 宁静的后半夜,连虫鸣声都没有。 活动了一下脖子,吴秋秋回屋继续扎纸人。 “第,一百个,还差89个。” 她喃喃自语。 看着满院子堆着的鲜艳的纸人,晃眼一看,好像无数个真人站在院子里把她盯着。 不过她打小就胆大,要不然也无法继承外婆的衣钵。 四更天时鸡鸣了,她打了个盹。 好死不死梦到吴中桥那货,那家伙冲她挥手:“吴秋秋,老子走了哦。” “你走哪里去?” 吴秋秋追上几步,却发现吴中桥的脖子是扭转的,身体朝前,脑袋朝后把她看着。 “走了,走了。” 他一遍一遍重复,身上不停往下滴水,很快地上都是湿漉漉的一滩。 很快,他脸上的五官开始扭曲,就像被烧化了的塑料,在变形。 “吴中桥,吴中桥!” 吴秋秋猛然惊醒,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梦到吴中桥。 急忙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快八点了,解锁后有一条吴中桥昨晚十二点多发来的消息:“吴秋秋,我睡不着。” 她当时忙,压根没看。 后来靠在木桌上睡着了,脸上沾了一脸蛋的颜料。 吴秋秋揉揉脸,去水池旁洗了个冷水脸清醒一下,然后开始刷牙。 “砰砰砰!” 门外有人不停敲着门,来人很着急,一下接一下,门都快被拆了。 “秋姐,秋姐你快点出来啊。” “出事了啊。” 门外是吴壮壮带着哭腔的声音。 吴秋秋两下吐了嘴里的泡沫,心下有种不妙的预感,却还是赶紧去打开木门。 “咋了?” 吴壮壮眼睛通红,里面还有没散去的惊恐:“秋姐,桥哥,桥哥他死咯。” 手里的杯子瞬间掉在了地上,水贱了吴秋秋一脚。 她没理会,一把抓住了吴壮壮的衣服:“你说什么?哪个死了?” 吴壮壮不知是急的还是怕的,又掉了眼泪:“是桥哥,早上大爷去溜达,走到池塘边看到桥哥被淹死在池塘里咯。” 吴秋秋想起那个梦。 又想起后半夜莫名其妙的心慌。 原来,是吴中桥在和她告别。 “走。” 她拉住吴壮壮,朝池塘那边飞奔过去。 一路上,她想象过各种可能,比如吴中桥睡不着出来溜达掉进去了,或是被人推进去了...... 就是没想过,吴中桥的死状会那么的诡异。 村里的池塘里没有养鱼,水位是比较高的,蹲下都能直接在里面洗手。 但是水并不深,大概一米左右。 吴中桥一米八的个子,但凡还有意识都不可能被淹死。 然而,吴秋秋看到却是,吴中桥跪在岸边,将头伸进了池塘里,好像是洗头那种姿势。 整个身体僵硬无比,就这样跪着死在了池塘里。 也就是说,他是自己将头伸进了池塘里把自己淹死的。 周边站满了村民,都在指指点点,有人说吴中桥就是撞鬼了,被当了替身鬼。 听说吴中桥的老娘已经哭晕了被抬了回去。 吴中桥的爹则是坐在边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整张脸像是迅速老了十来岁。 颓废而沧桑。 看着令人心痛。 他家就一个独子吴中桥,现在却以那么诡异的姿势死在面前。 村长吴清源有几分见识,现场指挥着大家不要靠近尸体,不能破坏现场。 显然已经报了警。 吴秋秋站在人群里,她有些听不清众人的话。 脑海里还盘旋着吴中桥前几天对她说的那些话。 如果他提前几天离开村子,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感觉头有些疼,恍惚间,却瞥见对岸有个什么东西白得刺眼。 吴秋秋连忙避开人群,跑到对岸去。 对岸一片低矮的丛林,她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个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个小人偶。 木棒为脊,布为身。 人偶的后方,写着她吴秋秋的名字,还有几根头发。 人偶替身! 吴秋秋浑身发冷。 有人用这个人偶引吴中桥出来,害死了他。 人偶当然不可能真的是她的模样,说白了就是,吴中桥当时应当是阳火熄灭,大脑生成的信息就是他看到了吴秋秋本人,他就会认为自己看到了吴秋秋。 也就是老人家常说的,被魇住了。 吴庆! 这个狗杂种。 这是对她的警告,又或者是威胁,她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她要给吴中桥报仇。 吴秋秋把人偶放在了裤兜里,人群中并未看到吴庆的身影。 对了,还有那个老头,那天出现后就消失了。 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拉上了警戒线,也叫了目击村民去录口供。 但吴秋秋知道,这种杀人方式,是不可能找到线索的。 果不其然。 现场并没有别人的脚步,吴中桥身上也没有任何挣扎,受伤的痕迹。 也就是说明,他就是在没有任何反抗的情况下,自己把头伸进了池塘里。 他是自己把自己活活淹死的!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察最终也只能以自杀定论。 纵使吴中桥爹娘再怎么解释说明,也没办法。 办案,是讲证据的。 他们不信,他们的儿子明明过两天就要出去打工了,怎么可能自杀? 是的,吴秋秋也不信。 吴中桥人年轻,又死得诡异。 不光没有后辈守孝,就连同村的都没几个敢去吴家帮忙。 最后花了高价请道场先生来做道场。 一边大戏台热闹非凡,大唱三天。 一边吴中桥的葬礼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吴秋秋去时,吴中桥老母亲抱着遗照哭,他爹抽着烟不说话。 “秋啊,你说,我家桥哥儿真的是自杀的?”老母亲肿如核桃的眼睛盯着吴秋秋,苍老了数十岁。 吴秋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沉默着。 而她也在吴中桥房间的一个瓷杯里,看到了被泡得发胀的辟邪符。 应当是对方用什么手段骗他取了下来。 之后,吴秋秋便继续扎着纸人。 这次,多了一个吴中桥的纸人。 “我去,这阴森森的破地方,也不嫌瘆得慌。” 刘林骂骂咧咧走进院子,就被满院子的纸人吓了一跳。 他是来验货的。 “数数吧。”吴秋秋拎着弯刀站在院里,冷冷道。 冷不丁的出声更是把他吓一激灵。 “死丫头,你要死啊。”他不停拍着胸脯。 “数。”吴秋秋扬了扬下巴。 刘林低咒了一声,数数纸人正好190个。 “这你的报酬。”一个信封丢到了吴秋秋脚边,高傲满满。 “你骄傲什么呢?吴庆叔叔马上把钱捐给村子,你应该什么也得不到吧?” 吴秋秋突然说道。 刘林转身的背影停住了:“关你一个村姑什么事?” “对啊,所以吴家村的事关你一个姓刘的什么事?”吴秋秋抱着手臂。 刘林猛然转过头,面容阴沉:“那老东西的钱,当然关我的事!他凭什么把钱捐出去?” 第19章 给你加把火 说完,好像觉得不该在吴秋秋面前说这些,冷哼了一声。 吴秋秋上前,比出一个六的手势,从上往下拍了刘林的肩膀三下。 “你做什么?给我喊666?”刘林退后了几步,只觉得这丫头阴森森的,看着就吓人。 “没啥,请滚。” 吴秋秋笑眯眯挥手。 刘林暗骂一句小贱人,拍着自己的胳膊,好像沾上什么晦气东西,急忙离开了。 而吴秋秋的拇指上,还有一些烟灰。 方才那手势,她拍灭了刘林的阳火。 拇指属脾土,小指属肾水,水土灭火,正好灭了刘林的阳火。 这几天刘林必然运势低迷,倒霉透顶,而人在倒霉时,自然会心浮气躁,怨天尤人。 待刘林走后,吴秋秋左手掏出一个打火机,火苗一上一下的,印着她晦暗不明的小脸。 接着,她点燃了一根火柴,插进萝卜里。 “我再帮你加把火。” 那火柴的火苗直冲冲往上,并且完全没有烧尽熄灭的迹象。 如无意外,今晚就要唱阴戏了。 在子夜时分,村民都睡下的时候才会开始。 她必须要在场。 吴秋秋背好书包,做好准备等待午夜降临。 当时针走过十二点的时候,她戴上耳机,拿上弯刀便出门了。 月光白得渗人,院墙那站着的一个黑影却引起了吴秋秋的注意。 余光之中,她看到那黑影用头一下一下撞击着土墙。 吴秋秋歪了歪头,觉得那模样有点熟悉。 “吴中桥?” 听到吴秋秋喊出他的名字,黑影转过了身。 果然是吴中桥的模样。 他浑身湿漉漉的,水从头颅,口鼻之间渗出来,流到地上,朝着吴秋秋的方向流过来。 然后吴中桥走得很缓慢,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吴秋秋的面前。 “你有话要我带给你爹妈?”吴秋秋试着问道。 吴中桥没反应,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有话给我说?”吴秋秋又问。 不知为何,她竟是一点也不担心吴中桥会害她。 吴中桥仍是没反应。 吴秋秋便打算绕过他继续往前。 可吴中桥移动了身子,又挡在了吴秋秋面前,低着头,任身上的水流下来。 一连好几次都是这样,吴秋秋一动,他就堵在吴秋秋面前。 “你不让我去戏台?”吴秋秋眯起眼睛。 这次,吴中桥抬起那张已经肿胀得面目全非的脸,僵硬地点头。 吴秋秋道:“那边,有危险?” 吴中桥又点头。 “你个哈麻批,死了都来提醒我,你是个好鬼。”吴秋秋绕开他:“但我今天必须去。” 然而吴中桥湿漉漉,还有淤泥的手抓住了吴秋秋的胳膊。 摆明了是不让吴秋秋去。 如此做法,更让吴秋秋确定了戏台那边一定要出事。 正当这时,吴秋秋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铜钱开始有灼烧感。 那是她用红绳串的铜钱手绳。 她做的每个纸人,她都放上了一截红绳在里面。 阴戏已经开始了。 “吴中桥,你爬开,我要去帮你报仇。” 吴秋秋知道不能拖,便直接用两枚铜钱糊上了吴中桥的眼睛。 却看到吴中桥的嘴巴开始张大,完全超过了其他五官,然后里面吐出两个字:“危险。” 吴秋秋一脚踹他屁股将他踢开,快步跑向戏台那边。 戏台这边,已经唱上了。 台上戏子穿着白色戏服,一共有四人。 因为画着油彩,看不清他们到底害不害怕。 而台下,坐满了密密麻麻的纸人。 深更半夜的,这些鲜艳的纸人,直勾勾地看着戏台,他们所唱的戏,吴秋秋戴着耳机听不见。 所以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场默剧。 这一幕在月光下更是显得渗人。 吴秋秋绕着戏台边缘走了一圈。 她想看看,那个大师到底做了什么措施。 一看,果然,在每个方位都刻画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用来压制阴物,让他们好好坐着听戏。 这么看来,那老头确实有两把刷子。 只不过,她走了一圈,都没有见到那老头。 突然,一种被人凝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方向来源正是戏台方向。 她转身看去。 唱戏的还在唱戏,听戏的纸人也还在听戏。 正好唱到一句‘他叫我收余恨,免娇气,且自新......’ 这戏词儿曾经吴秋秋听外婆唱过,好像叫《锁麟囊》。 吴秋秋正思考,方才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且比刚才更加突兀,也更加明显。 转身后依然和方才一样什么也没有。 但人不会出现同样两次的错觉,除非那不是错觉。 吴秋秋这一次假装转回,余光却撇着戏台那边。 果不其然,随着她转身,戏台之下190个纸人居然全部僵硬地将头转向了她,那直勾勾的眼神令人心里发毛。 甚至,戏台上唱戏的戏子,也在看着她唱。 每当她看回去,戏台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台上的戏子继续唱着‘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吴秋秋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纸人和戏子偷看她,到底是为什么? 等等! 有哪里不对劲。 按理说,她听不见,可方才,她分明听见了,还是两声。 吴秋秋下意识摸了摸耳朵。 耳机呢? 耳机居然不见了。 她低头去找耳机,等到再抬头,面前就是戏台。 戏子就在她前面唱戏。 每一声,她都听得见。 她想去捂耳朵,发现自己双臂僵硬得像是没有关节,抬起来无比艰难。 目光下移,瞳孔骤然一缩。 她的身体,变成了纸糊的。 她成了那些听戏的纸人中的一员。 甚至,这纸人还是她亲手做的,纸人没有关节,所以活动格外艰难。 台上还在继续唱。 恍惚间,她在那油彩浓厚的戏子脸上,看出了熟悉的轮廓。 是那个老头。 他的每一句,都是唱给自己听的。 吴秋秋终于知道吴中桥说的危险是什么了。 她想站起来,台上那老头一边唱,袖袍狠狠一挥,吴秋秋便感觉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了身上。 狠狠将吴秋秋压回了座位。 旁边的纸人这个时候,全部转向了她。 仿佛因为她是异类,而成了众矢之的。 台上老头眼神出现一抹蔑视。 吴秋秋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强迫自己不去听台上的戏腔,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 发现自己的书包就在脚边,弯刀也在地上。 看到自己的东西,她稍微松了口气。 然后费劲抓起弯刀,掌心在刀刃狠狠抹了一把。 痛觉袭来,她发现自己还是真人。 她并未变成纸人,方才那应当是自己的幻觉。 但她确实站在了一堆纸人的中间,也因为她的乱入,纸人们僵硬的站了起来,对于这个打扰自己看戏的家伙,似乎十分愤怒。 吴秋秋急忙一脚剁在地上,手腕的铜钱不断摇晃着。 “举头三尺,乾坤自明,赐我金身,扭转阴阳。” “敕。” 红线上的铜钱由一枚瞬间变成了无数枚。 抛上天空,她弹指一挥,每一枚都精准落在那些纸人的头顶上。 方才站了起来的纸人,顿时安静了下去,乖乖坐回了座位。 戏台上,老头停止了戏腔,而是转而跳起了一种更加奇怪的步伐。 “幽幽绿水,自在飘摇,魂起魂灭,随风而动,起!” 话落,不知哪来的一阵妖风,居然要把纸人们脑袋上的铜钱吹掉。 纸人们也在蠢蠢欲动。 那一张张惨白而冰冷的脸,直勾勾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发现其中有的纸人像是被什么浸湿了。 她脚踩坤字步,一个定字,将铜钱暂且稳定。 可是这些纸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她想了想,二话不说就把面前的纸人用刀划开了。 里面,根本不是竹架,而是活生生的吴家村村民! 方才纸张被浸湿,是因为里面的人长时间圆睁着眼睛,而自发性流泪,才将纸张打湿。 第20章 天上不收,地下不留 吴秋秋连忙将人救出来。 可那村民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是直挺挺站在原地。 方才他们坐在这里听了这么长时间的阴戏,已经受了影响。 必须在破晓之前让他们回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吴秋秋,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救得了一个,也救不了两个。” 那老头笑眯眯地说着。 “什么意思?你们想做什么?” 吴秋秋目光冰冷地看着那老头。 “不懂吗?借点气运用用而已,要不了他们的命。”老头说道。 吴秋秋又去查看第二个纸人,里面仍是村民。 可这些纸人,她分明照着族谱写上了亡人姓名,为何会有活人在里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吴秋秋目光盯上那写着名字的字条,一把撕下翻转过去。 那纸条的背面,竟然重新写上了一个活着的村民的名字。 难怪他们会跑到这些纸人里面,原来被这老头动了手脚。 “你帮吴庆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就不怕折寿?”吴秋秋一刀砍掉纸人,放出村民。 老头背着手,哈哈笑了一声:“谁说我是帮他?” “那家伙不过就是一个废物!不过你说得对,我当然怕折寿,所以,这不是将因果转接给了他吗?”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她以为这老头都是在帮吴庆做坏事。 却没想到只是利用吴庆。 当然,吴庆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咬狗也是活该。 可眼下吴秋秋必须先救人。 她一边嘴上和老头周旋着,一边不停将纸人砍开,放出里面的村民。 “是吗?你怎么将因果转给他?” “你搞了破坏,自然晓得他供邪神的事。要不是我,他早就被邪神反噬死掉了,是我教他用几个活人献祭,以五行之力分担邪神的反噬。” “这小子贪心啊,不但要把反噬转移给别人,还觊觎吴家村的气运,但他不晓得,他早就是必死之人,一点点运他都受不住。” “既然如此,不如帮我做嫁衣,我来接收这些人的气运,他去遭报应,也算是给他自己赎罪了。” 老头似乎并不在乎吴秋秋的举动,还洋洋得意地将自己做的事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吴秋秋毕竟才十八岁,就算有一点本事,也是小菜鸟。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那吴中桥也是你们害死的?”吴秋秋问道。 “是他要杀的,反正报应在他头上,我就帮他咯。”老头随口说道。 一条人命,在他口中如野草一样卑贱。 这时,吴秋秋已经将村民们全部放了出来。 在他们出来后,却像一具具行尸走肉,一动不动。 “还没发现问题所在吗?纸人上面被你写了亡人的名字,又被我加上活人的名字,活人亡人共用一具身体,你猜会发生什么?” 老头说道。 等于现在那些吴家村亡人,上了这些村民的身。 “他们走不出我摆的阵,只要亡人上他们身三天,他们被破坏的气运,就会加在我身上。” 吴秋秋听着老头说,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可一时间又无法捕捉到不对的地方。 她甩甩头。 “你错了。” “哦?”老头不解。 “这些亡人皆是吴家村人,你说他们会伤害自己的亲人和后代吗?” 吴秋秋说完,单膝跪在地上。 取出了两个萝卜头插上香,连上两根红绳,红绳的两端都系上了铜钱。 然后吴秋秋点燃了香。 烟圈一圈圈漂浮上去。 “老头,你懂这叫牵线搭桥吗?” 烟会短暂唤起亡人的意识。 “各位先辈,眼下你们上身的都是你们活着的后辈亲人,如果听到我的话,铜钱请震动。” 红绳两端的铜钱猛地颤动起来,甚至发出声响。 吴秋秋暗自松了口气。 “请各位先辈转身,送后人回家,若是答应,铜钱请震动。” 这一次,铜钱震动更加明显,两枚铜钱向中间滑动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请!” 吴秋秋背过身,没有去看村民们的动作。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这是对亡人的尊重。 所有吴家村村民,此刻都有了动作,僵硬地迈着步子,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回去。 见识到这一幕,那老头背着手眯了眯眼睛:“小丫头,你居然还会牵线搭桥这一招,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 “我自己琢磨的,厉害不?”吴秋秋站起身,冷冷盯着那老头说道。 “啪啪啪!” 老头拍了拍手掌:“我陈三海确实对你刮目相看。” “不过,他们这点气运不算什么,你可晓得,我主要的目的,是你才对。” 陈三海脸上油彩,伴随他的笑容越发诡异了起来。 是她? 吴秋秋手腕的铜钱瞬间震动了起来,她拎着弯刀往后退了几步。 “我们来吴家村,是因为你。” “你也不要反抗,我陈三海比你大几十岁,你那点手段不过雕虫小技,不信,你看。” 吴秋秋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看到陈三海拿出了一个木偶。 和之前惨白的木偶不一样,这个木偶身上是红色的布块,底端还垂着一个小铁块,木偶的脖子上系着红绳。 陈三海将木偶随手挂着,突然大喊一声:“吴秋秋!” 吴秋秋一惊,眼前直接一片漆黑。 然后是无尽的窒息感。 等她再度能看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吊在了树上。 她身上穿着红色的裙子,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住,脖子上更是套着红绳,脚下垂着一个秤砣。 魂不上天,身不沾地。 这是要她不得超生。 某地很多年前发生过一个诡异案件。 很多人却并不知道,这是真的要人不得往生。 脖子上的绳子一直在收紧,她完全无法呼吸,脖子像是要被勒断了那般。 不能慌。 吴秋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所谓术法,其实都是虚实相交。 眼下她不是真的被吊在了树上,只是魂魄被禁锢,那个人偶上必然写上了她的生辰八字。 大脑认为她被吊在树上,她就会认为自己被吊着了。 当然,若是一直放任不管,她也会死。 是活活把自己憋死。 这就是术法的可怕之处,虚虚实实,分不清真假,在如梦似幻中走向死亡。 要破这个幻象,就必须找到真实的东西。 红衣,树林,秤砣,夜风,月光,什么是真的? 对,阴戏。 吴秋秋忍着艰难,无声唱着《锁麟囊》的唱词。 脚下的秤砣突然落地,吴秋秋喉咙上的绳子松开,身子往下落去。 可还不带喘口气,她却发现自己又变成躺着的了。 方才是吊在树上,现在她躺在一个密闭空间,四周都是暗红色,空间逼仄。 而手脚依然是被绑着的。 这是...... 棺材! 她躺在了棺材里。 她刚坐起来,顶端就传来敲击的声音。 钉钉子。 “小娃娃,你确实不错,我陈三海的三关门,你居然闯破了第一道门。” 陈三海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现在这是深棺锁魂,你也莫挣扎了,反正你活不了几年,不如成全了我,也算一桩功德了。” 吴秋秋呸了一声:“死老头,你要我的命,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为啥子?让我死也死得明白。” 敲钉子的声音还在继续,陈三海则是说道:“那我就告诉你。” “你晓不晓得,这世上有一种人,天上不收,地下不留。徘徊在人间,不走阴阳两道,是人非人,似鬼非鬼?” 陈三海的声音多了几分灼热。 吴秋秋意识到,陈三海口中的这种人,莫非就是自己? “你说我?你简直放屁。”吴秋秋下意识反驳。 她是人,正常的人。 陈三海停顿了一下,冷笑:“嘿嘿,我晓得你不相信,但你个小娃娃,的确就是那传说中的,尸胎!” 第21章 吴秋秋就是要好好活着! 尸胎? “所谓尸胎,就是母体死亡而胎身不死,并继续在母体活尸中存活四十八个小时的胎儿。” “这种人,本来早就是该死了的,但又确实活了下来。” “对活人来讲,你是个死人,对死人来讲,你又的确活着。所以才说你是人非人,似鬼非鬼。” 陈三海慷慨地给吴秋秋解释了什么是尸胎。 吴秋秋却完全愣在了当场。 她想起了村长叔叔说过,当年老娘难产,外婆没送妈妈去医院,而是两天后把她抱出来,并宣布老妈死了。 以外婆的见识,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尸胎。 陈三海接着说道:“因你是尸胎,魂魄和身体其实并不稳固,若是气息泄露,孤魂野鬼都想抢夺你的身体。” “而对我们来讲,你的命格也是好东西,寿命,气运,都可以被掠夺,并且因为你不在阴阳两道,就算夺了,也不会有因果。” 说白了,杀一个普通人,会有因果,也就是天谴报应。 而杀她,老天不管。 因为她本就是不容于世。 她就是个移动血包。 是人是鬼都想要。 吴秋秋沉默良久,声音低迷:“懂了。” “不过你身上有一道禁制,又或者说,是伪装,将你伪装成正常人的模样,所以过去十八年你就像普通人一样长大,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禁制松了,气息泄露,我才算到吴家村有尸胎的存在。” 陈三海则是继续说道。 那禁制,应该就是外婆给她下的。 外婆为了保护她,将她伪装成了普通人,却因为她自己一时大意,沾了因果导致禁制松了,这才给自己惹来了祸事。 “既然你都告诉我这么多了,不如再告诉我,怎么找到偷我命的人?” 吴秋秋说道。 陈三海:“这重要吗?你已经被我锁在深棺,你的魂魄和寿命都归我了。”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当然重要。” 陈三海思索了一阵:“这个,施法的人很厉害,很难找,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你碰到那个偷了你命格的人,你肯定会有所感应。” “哦。” 吴秋秋垂下眉头。 陈三海以为吴秋秋已经放弃抵抗了,便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抓坨狗屎糊你脸上,还有那个偷我命的人。” 陈三海:“......你好好说话。” “那就抓两坨狗屎塞你嘴巴里。”吴秋秋道。 陈三海差点把嘴巴气歪。 这么多年,第一回有后辈这样和他讲话。 他沉默敲着第七颗棺材钉。 吴秋秋却闭上眼睛。 右手腕上的铜钱手绳摇了一下,铜钱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茫茫幽冥不见天,三尺莲台身不定。” “我见莲花渡我身,斩断虚来尽存真。” “他妈的给我破。” 吴秋秋大喊一声,手腕的铜钱摇的越来越急促。 她方才一直握着的弯刀,此刻再次出现在了手中,她坐起来,对着第七颗钉子一刀劈去。 眼前突然一片光明。 伴随一声陈三海的惨叫。 吴秋秋再次睁眼,她人还是站在戏台之下。 而陈三海盘腿坐在戏台上,吐了一大口血。 “你,你怎么破了深棺锁魂?” 吴秋秋嘴角挂着一丝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也告诉你一句话,我吴秋秋,从来都不是认命的人。” 什么尸胎,什么是人非人。 她吴秋秋就是要活着,堂堂正正的活着。 她刚考上大学,她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 凭什么被锁在棺材里不见天日,成为别人的血包? “好好好,我不信你破得开我的第三道门!苦海无边。” 陈三海拿出最后一个人偶,并拿出一个碗,倒了些黑水进去,咬破中指搅了搅,就把人偶放了进去。 吴秋秋浑身湿透。 竟被泡在了无边无际的苦海之中。 这水是黑色的,咕噜咕噜冒着泡,浮浮沉沉的是一具具白骨架。 吴秋秋向前游去,发现有东西抓住了她的双腿。 回头一看,是那些骷髅,他们抱着她往苦海深处拖,势要将她淹死在这里。 然而,经历了前面两次,吴秋秋反而有了经验。 陈三海这所谓的三关门,其实都是一个套路。 幻象中留存真实的感知。 说白了就是利用写了她生辰八字的人偶,拘她的魂,这些感受通通都是真实的,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她的命。 吴秋秋抛出手腕上的铜钱。 那铜钱小小一枚,落在海上,却有磨盘那么大。 吴秋秋一脚蹬开骷髅头,爬上了铜钱。 然后闭上眼睛。 直接盘腿坐上,双手结出生火手印。 “都说水克火,我今天偏要以火焚海。” “给我烧!”她满脸通红,发丝干枯毛躁,都快起火了。 整片苦海突然沸腾了起来,而她坐在铜钱上丝毫不受影响。 一个破碗,也敢自称苦海。 某一刻,吴秋秋听到碗碎裂的声音。 苦海破了。 而她睁眼,满脸苍白。 经历了三关门,纵使她都破了,可身体还是极为虚弱,就像普通人有时候丢魂,都得虚弱好几天,何况她不光灵魂出窍,还差点被弄死。 还能睁眼都是万幸。 三关门已破,陈三海却遭到了严重的反噬,七窍流血,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你......你居然能破三关门。”陈三海难以置信,很多人第一关都过不了。 “憨批,死去吧你。”吴秋秋趁此机会,飞出了三枚铜钱,直接将他的三盏阳火全部打灭。 做这行的都有因果报应。 陈三海坏事做得多,现在受了严重反噬,吴秋秋又用铜钱打灭他的所有阳火。 那么,以前他得罪过的所有阴物,以及附近的孤魂野鬼,都会趁此机会去和他好好玩玩的。 果不其然,陈三海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连滚带爬站了起来。 “别,别过来......” “啊,啊啊啊。” 他疯疯癫癫,一边大叫,一边往山上跑去。 剩下那些昏倒在原地的戏子,吴秋秋管不了了,他们既然选择要赚这份钱,那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回去免不得大病一场。 吴秋秋背着书包,忍着几欲爆炸的脑袋,摇摇晃晃往家里走。 门口她出发前放下的三炷香,只剩下一点点就要燃尽了。 这一觉,吴秋秋睡得天昏地暗。 一会儿浑身流汗,一会儿冷得发抖。 就这么冰火两重天交织,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期间,外面好像来了好几波人敲门,但吴秋秋根本爬不起来开门。 直到第三天清晨,她才算是缓过劲来。 拿起手机一看,才知道自己睡了快两天。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吴秋秋还没回拨,便又有人来了。 她甩甩昏沉的脑袋,顶着咕咕叫的肚子走去开门。 “你可算是出现了,我们都准备叫救护车来了。” 村长一看到吴秋秋,便松了口气似的。 吴秋秋抓了抓头发:“这两天发生什么了吗?” 村长抽了两口旱烟,吧唧了一下嘴:“发生大事了。” 她眸子闪了闪。 村长接着道:“你吴庆叔那个干儿子,不晓得因为啥子和吴庆吵了起来,然后把你吴庆叔活活掐死了。” “现在尸体拉去了殡仪馆,那小子也被抓去关着的。” 这下好了,戏唱不成,人也噶了。 戏班子的人一早收拾东西跑路了。 至于那个陈三海,也不见踪迹。 风风光光来,最后却是这样收场。 村长蹲在墙角,一边抽烟,一边唉声叹气:“也不晓得最近是造了什么孽,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怪事。” 吴秋秋瞥了屋里那已经燃尽的火柴,嘴角勾了勾。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吴秋秋拿起一看,又是先前那个有些眼熟的号码。 她点了接听,传来个急切的少年声音:“小姐姐,小姐姐是你吗?你快帮帮我姐吧。” 第22章 门口有只红色绣鞋 吴秋秋瞬时便想起对方是谁。 那个给她小蛋糕的少年。 “你慢点说。” 村里的事已经解决了,村长也并未说还有村民出了事,她眼下倒是有时间。 “我姐又出事了。”少年说道。 “然后呢?” 吴秋秋略带清冷的声音,不急不缓,好像徐徐抚平了少年的焦躁。 “她听你的,绑着剪刀睡觉确实安稳了。可是从前几天开始,又出问题了。她半夜会跑出去,就算我们轮流守着她,她也会不见,然后天亮了就回来了,问她她什么也不知道。” 一句两句那少年好像也说不清楚,就是催促着请吴秋秋帮帮他。 “你家里是不是有厉害的大师?求你了,小姐姐,救救我姐。” “好的,给我地址。”吴秋秋伸了个懒腰。 少年大喜过望,急忙道:“不用不用,小姐姐,你告诉我你在哪,我让我爸开车来接。” 吴秋秋瞥了一眼停在柳树旁的三蹦子,自信一笑:“我有车。” “那好吧,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你什么时候带着大师来?”少年问道。 肚子一直在抗议。 吴秋秋安慰了一下小肚子,说:“晚些时候。” “你现在不能来吗?” 吴秋秋:“你没有三急?” 电话那头少年脸红了红:“对不起对不起。” 吴秋秋挂了电话,看到村长还蹲墙角抽烟,也不知道脚麻不麻。 “村长叔叔。”吴秋秋喊了一声。 村长站起来,果然脚麻了差点摔一屁股墩。 他连忙扶着墙站好:“小秋,有事要忙?” “那个牌位做好了吗?” 村长摇摇头:“估计要明后天了。” “我这几天有事不在家,木匠那边做好了,多少钱您告诉我,我来给。” 那位小姐姐惹上的事儿,一天两天可能解决不了。 她这几天估计都不能回村。 “好,我打电话告诉你。”村长一口答应。 吴秋秋吃过饭,又数了数钱。 虽然吴庆那老登不是好东西,但是出手阔绰。 190个纸人,居然给了三千块钱。 她随手扎起一个马尾,将三千块全部给吴中桥父母送过去了。 “你这是干啥子小秋?”吴中桥老爹把钱推回来。 虽然他们失去了儿子,但也不可能要一个孤女的钱啊。 “不要,拿回去。”吴中桥老娘打理着鸡圈,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 “拿着,以后我赚的钱,都有吴中桥一份。” 吴秋秋把信封一把塞给吴中桥的爹。 吴中桥被害,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要不是帮她去跟踪吴庆,也不会被盯上。 一条命就这样不清不楚葬送了。 “小秋......” 老两口看着吴秋秋的背影,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吴秋秋回去又做了些准备。 家里有一个铜罐,里面装满了铜钱,她抓了一把放进书包。 朱砂,小纸人,红绳,无根水...... 点了点,东西都带齐了以后,她又收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最后还把外婆的弯刀塞进书包里。 带上水杯,吴秋秋跳上三蹦子,就出发了。 那少年叫齐源,家里住在县城最好的小区。 从这里出发,三蹦子要跑两三个小时。 快到的时候吴秋秋给齐源打了个电话:“姐马上到了。” 于是齐源在小区外翘首以盼。 十分钟后,他与开着三蹦子的吴秋秋大眼瞪小眼。 “小姐姐,我给你找好了停车位,这,就是你的车吗?” 齐源挠着头发。 早知道不如喊他爸去接呢。 “嗯。”吴秋秋撇撇嘴。 ...... “来,停车位,这边。” 齐源领着吴秋秋去停车。 一排小轿车中最醒目的位置,吴秋秋一个漂移,顺顺利利将三蹦子停好。 就这手,秋名山随她闯。 她背着书包,利落的跳下来:“走吧,去看看你姐。” “那个啥,就你一个人吗?”齐源在吴秋秋身后看了又看,希望看到个白胡子老头。 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白胡子老头一定行。 “你觉得那三蹦子里还装了第二个人吗?”吴秋秋也回头看了一眼。 就算有,这一路也颠晕了吧。 “意思是,来帮我姐的是你?”齐源咽了咽口水。 “不是你叫我来救你姐的么?那我走?” 吴秋秋皱皱眉。 “啊,那确实是我叫你的,可是,我以为......”齐源抓着头发。 又怕伤了吴秋秋自尊心。 顿了顿,他又觉得吴秋秋这么自信满满,加上那绑剪刀真的有用,说不定吴秋秋真人不可貌相。 “你跟我来。” 吴秋秋便跟着齐源进了小区。 小区挺好,绿化做得也不错。 但吴秋秋总若隐若现闻到一股香烛味。 她长期跟这些打交道,对香烛味格外敏感,不会闻错。 “小区最近有死人吗?”吴秋秋问道。 齐源忽的站住,眼中流露出惊讶:“你咋知道?一个月前,二单元有个老太太的儿子出了车祸走了。” 吴秋秋点点头,没说话。 齐源家住三单元,刚好要经过二单元。 路过时,吴秋秋无意往里看了一眼。 发现楼道间放着个火盆,里面都是烧纸的灰烬。 “老太太这一个月,天天晚上都在二单元楼道间烧纸,我有一次还碰见了,给我吓得半死!” “三单元好多住户都投诉了,物业拿她也没办法。” “幸亏这人不住我们单元。” 想象一下,三更半夜一个老太太在楼道间烧纸,那画面确实瘆得慌。 “她儿子多大?”吴秋秋随口问了句。 “好像三十来岁吧,也没结婚生孩子,母子俩一起住,现在儿子死了,那老太太也是有点可怜。” 齐源摇了摇头,领着吴秋秋走进电梯。 他们家住十楼。 门上还贴着春联,大开着,像是在等齐源。 “爸妈,我带着人来了。”齐源喊了一声。 沙发上坐着的夫妻俩急忙走到门口,先是对吴秋秋和善一笑,然后眺望着后面。 “别看了,就是这位小姐姐,哦,小姐姐,还没问你名字。”齐源不好意思地看向吴秋秋。 “吴秋秋。” 他家里布局挺好,干净整洁又明亮。 绝不是招邪的布局。 那就是在外引来的。 “啊,是这位小姑娘?”模样周正的中年男人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爸,之前这小姐姐就救了我姐一命,也是她说让我姐绑上剪刀睡觉,这才清静了几天。” 齐源急忙解释道。 那中年美妇人急忙拉住吴秋秋的手道:“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小婧,快进来。” 她不管吴秋秋能不能帮女儿,上次吴秋秋救了女儿一命,吴秋秋就是她家恩人。 中年男人也急忙让开身子:“对对,快请进。” “鞋套有吗?”吴秋秋看他家干净整洁,自己脚上有泥也不好意思踩进去。 “别客气,来,穿我女儿的拖鞋就行。”妇人随手拿了一双拖鞋递给吴秋秋。 虽然担忧女儿,但是举止依然十分温柔和善。 进屋后,齐源母亲去厨房切水果,吴秋秋坐在沙发上。 她注意到有一间卧室门虚掩着,门上还挂着辟邪的符。 估计就是齐婧的房间。 “先说说情况吧。”吴秋秋道。 齐源的父亲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我来说。”齐源清清嗓子:“三天前,我姐晚上总是突然跑出去,天亮了就脸色难看地倒下门口。” “我们轮流看着她,或者不睡觉去跟踪她,但一下楼,她人就不见了,人一天比一天虚弱,现在白天已经起不来了。” 这种情况,报警都没用。 “这种情况之前有什么征兆吗?”吴秋秋纤细的眉毛拧了拧。 齐父思索了一阵,正要开口,就被端着水果出来的齐母打断:“有!” “一天晚上,我们都睡下了,突然有人敲门,我开门后外面没人,但是有一只红色的绣鞋,放在门口。” 第23章 当阴媳妇 “红色的绣鞋?!” 吴秋秋喉咙紧了紧。 在中国传统中,红色绣鞋,代表的是喜庆,通常是女子婚配时所穿。 然而,红色绣鞋同时也是凶煞的代表。 红色绣鞋一生只穿一次,女子穿上它,走向夫家。 在封建礼教中,出嫁从夫,穿上红绣鞋,就再也不能回头看娘家,看了视为不详。 并且,被夫家摒弃的女子,也无法在娘家呆下去,会被世人指指点点,冠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 与其说这是喜庆的红绣鞋,不如说这是封建礼教对女子的束缚。 它束缚着女子的一生。 因为一旦穿上,这枷锁便一辈子取不下来了。 人们恐惧的,从来不是这双红色绣鞋,而是这红绣鞋背后,吃人的暗喻。 “然后呢?”她思维收回后接着问:“鞋尖朝哪?” 齐母咽了咽口水:“我当时吓坏了,不过我还记得,鞋尖是朝外的。我叫来齐源他爸,叫他把这只红绣鞋丢进了垃圾桶。” 鞋尖朝里,是外面的要进来。 鞋尖朝外,就是要里面的人出去。 这红色绣鞋,是为齐婧准备的! “但是可怕的事情又出现了......” 齐母脸上突然出现了无比惊骇的神色:“第二天晚上,又有人敲门。然后在门口放下了另外一只绣鞋。” 齐父疲惫地说道:“我们看了电梯的监控,根本没有人上楼,也就是说,这鞋很可能不是人送来的。” “我们都很害怕,当天晚上就把这只红绣鞋拿到天台焚烧,以为会没事的。” “结果......”齐母身体都在发抖,齐父赶紧抱住她:“第三天的晚上,我们都没睡,一直在客厅等着。” “快一点的时候,那敲门声再次响起,透过猫眼,外面没人。” “我就打开了门,这一次,却是一双红色的绣鞋整整齐齐摆在门口。” “也就是这一双绣鞋送来后,婧婧晚上就会消失不见,哪怕我把她用绳子绑住,也无济于事。” 齐父颓废地揉着额头。 这种一点一点袭来的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吓人的。 它看不见摸不着,又让人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一天天消瘦,不人不鬼。 如何不绝望? “秋秋,拜托你,救救我姐,帮帮我家吧。”齐源诚恳地看着吴秋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称呼变成了秋秋。 早在吴秋秋一眼看出小区死了人,并且全程冷静地听着爸妈诉说,他就感觉吴秋秋一定有能耐救她姐。 “你先带我去看看你姐姐。”吴秋秋点点头。 她既然来了,肯定要出手。 不光为了救人,也为了赚钱。 “好。” 齐源二话不说,就带着吴秋秋进了齐婧的房间。 看得出来,齐父齐母都十分喜爱齐婧这个女儿,房间布置得十分温馨。 还特意放了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毛绒娃娃。 看到齐婧时,吴秋秋差点没认出那个被绑在床上,不成人形的,就是那天遇到的小姐姐。 那日齐婧虽然脸色难看,但至少有个人模样。 现在身体消瘦,五官都彻底凹陷了进去,眼眶下更是大片的青紫色。 整个人看上去快没了生机。 “你姐晚上消失,今天是第三天了吧?”吴秋秋问道。 “对。” 齐源点头。 “今晚若再被抓去,她就彻底回不来了。”吴秋秋脸上多了些凝重。 齐源顿时紧张得不行:“你说什么?秋秋,拜托救救她。” 吴秋秋没说话,拧了拧眉头,他俩啥时候这么熟了? 她走向了齐婧的床边。 齐婧好像是睡着了。 然而吴秋秋在齐婧的眉心处,却看出了一种诡异的粉色气息缭绕。 顿时心下便了然了。 “她这是被人选中,当了阴媳妇。”吴秋秋道。 “什么人要我女儿当媳妇?”齐父怒问。 吴秋秋看他一眼:“死人。” 一家人顿时脸色一白。 吴秋秋继续观察着齐婧。 三盏阳火全部熄灭,好在魂魄还算完整。 按理说,被纠缠了这么久,不应该魂魄还完整。 等等,吴秋秋在齐婧身上,感受到了两股截然不同的阴邪气息。 也就是说,缠着齐婧的,不止一个阴物。 当然,也有可能是齐婧阳火熄灭的期间,有别的东西也缠上了她。 吴秋秋又看了齐婧的足底。 齐婧脚上正穿着那双红色的绣鞋。 齐源他们自然是看不见的。 连着皮肉,除非撕下皮肉,不然没办法将之脱下来。 这是对方认定了要齐婧当媳妇。 吴秋秋抓起齐婧的手,捏住她中指指尖,一把小刀出现在吴秋秋手里,二话不说就划破了齐婧的手指。 “你做什么?”齐父急忙问道。 却被齐源拦住了。 然后吴秋秋结出一个心火手势,指尖顿时起火。 她将起火的指尖与齐婧被划破的中指触碰。 那火好像完全不会伤害齐婧。 火沾上齐婧的血以后,热量变大了些。 吴秋秋分别点在齐婧的双肩,头顶。 几下点了后,齐婧的脸色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了一些。 因为中指对应心脏,在五行之中属火,心火不灭,人则不亡。 三盏阳火一燃,齐婧自然就稳定多了,那些纠缠的阴邪气息,也退去了不少。 吴秋秋又用朱砂,在齐婧额头画了一个符。 那符有光芒一闪而过,竟然很快就隐没不见了。 紧接着齐婧的眼皮开始动,似乎要醒过来。 吴秋秋直接用无根水给齐婧润了润唇,才对齐父他们说:“她要醒了,给她准备些吃的来。” “好,好我马上就去。”齐母大喜过望,急忙转身去厨房。 看着女儿气色好多了,心底对吴秋秋那点小小的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秋秋你也太厉害了吧。”齐源崇拜地望着吴秋秋:“原来不一定要白胡子老爷爷才厉害。” “你说的那是圣诞老登。”吴秋秋瞥他一眼。 过了一阵,齐婧终于醒了过来。 “不要,不要过来......”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尖叫着喊道。 齐源急忙抓住齐婧的手:“姐,这是我们自己家,你看你面前是谁?” 齐婧睡衣下的身子形销骨立,看着都吓人。 她僵硬地转头看向吴秋秋,像是连思绪都变得缓慢了似的,好一阵才说道:“你是,你是那天帮我那个小妹妹。” “嗯。”吴秋秋自然地端起粥,喂给齐婧:“张嘴。” 齐婧下意识张嘴。 “嘶,烫......”冒着热气的稀饭把齐婧烫得五官皱了起来。 吴秋秋低头看了看粥,又看了看齐婧。 然后一把塞给齐源。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喂你姐吃,吃饱了才能打胜仗。” “什么意思?我姐还没好吗?”齐源瞪着眼睛。 他看他姐现在挺好的,还以为没事了。 “哪有这么轻松,对方要她当阴媳妇,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没猜错的话,今天晚上就要带她去拜堂。” 等拜完堂,齐婧就会死。 “我不,我不要!救救我。”齐婧这些天已经被吓坏了,听到吴秋秋的话,惊恐不已。 “先吃饭,养好身体,晚上我守着你。”吴秋秋说道。 那小小的身板说出这话,却让人有满满的安全感。 齐婧的身体禁不起折腾,必须得养好了。 但对方来势汹汹,今晚一定会出手。 “你沾上这东西以前,碰见什么怪事了吗?” 齐婧心不在焉地喝着粥,吴秋秋便问道。 “怪事?”她停顿了片刻,像是在认真思考。 “我捡到了一个红纸包,里面封了六百块钱,还有一张什么纸条,我当时也站在原地等失主了,等了好几个小时都没人。” “然后,我闺蜜不是要过生日吗?我正好差点钱给她买生日礼物,就给花了。” 第24章 红纸联姻 “第二天我去逛街,碰到个免费相面的,她一说就说准了我的年龄和一些我的经历!” “然后说她看姻缘是最准的,只要我给她生辰八字,她就能推算我的姻缘。” “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给她讲了。” 齐婧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吴秋秋的脸色:“就是那天以后,我睡觉就开始有人缠着我。” “我是不是不该给她说那些?” 吴秋秋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那个红包你就不该捡,捡了更不该花。随便告诉人你的生辰八字更是大错特错。” 齐婧发现,自己明明比眼前少女大几岁,可居然莫名不敢大声说话,只好小声咕哝道:“我在那等了失主,实在没人来,那钱丢了不也被别人捡了吗?” “你知不知道,这叫红纸联姻,以钱为媒,白纸作聘?” 吴秋秋盯着齐婧,齐婧则是越来越心虚:“我,我不懂。” “那白纸上的内容,你有看过吗?”吴秋秋问。 “我就看上面写得奇奇怪怪的,像是什么中二表白,也没细看就扔了。”齐婧道。 “因为那是聘书,我没猜错的话,聘书上估计还写了男方的生辰八字,而那钱,就是聘礼,你收下了,视为同意。” “至于那给你算命的,也是其中的一环,就是为了得到你的生辰八字。” 吴秋秋说完,齐婧的脸白得比方才还要吓人。 一环接一环,而她一错再错,跳进了对方设的圈套,才给自己招来祸端。 “也就是说,对方在设计我姐?”齐源握紧了拳头。 齐婧现在后悔极了:“怪我自己,要是不捡那红纸,就没事了。” 吴秋秋摇了摇头:“普通人不设防,很容易误打误撞中招。” “秋秋,那现在怎么办啊?”齐源抓住了吴秋秋的手。 “喊姐,你个小高中生。”吴秋秋收回手。 她吴秋秋在吴家村,同辈的哪个不喊她一声秋姐。 除了吴中桥那个憨批。 想起吴中桥,吴秋秋神色暗了暗。 “今晚肯定不会让你姐出房间。” 说完,吴秋秋对齐源吩咐道:“你给我找一把石灰来。” 齐源急忙按照吴秋秋的吩咐去做。 吴秋秋则是从书包里抽出弯刀。 这么大一把明晃晃的弯刀,给齐婧吓得一激灵。 谁家好人书包里藏刀的? 接着她看到吴秋秋又掏出了颜料,竹片,一堆白纸...... “那个,小秋妹妹,你要做什么?” “做个你出来。”吴秋秋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齐婧的身高。 手下不停开始扎起了骨架。 齐婧双手抱膝,就这样看着吴秋秋忙活。 然后她惊讶的看到,一个与她身高差不多的竹片人形骨架,在吴秋秋手中诞生。 做好以后,吴秋秋又给竹架糊上了一层白纸。 最后在脸上随便画了头发和五官。 “这就是另一个我吗?”齐婧看着纸人的两团腮红,觉得有些瘆得慌。 “不像吗?”吴秋秋摸了摸下巴,感觉身高差不多呢。 “哈哈......”齐婧干笑一声。 “你的衣服呢?”吴秋秋没理会齐婧的表情。 “衣柜里,你随便拿去穿”齐婧道。 吴秋秋便打开了齐婧的衣柜。 说实话,吴秋秋这十八年都没见过这么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 “谁说我要穿,我给它穿。”吴秋秋随手拿了个裙子给纸人套上。 从背后看,这纸人当真和齐婧的背影一模一样。 齐婧赞叹了一声:“小秋妹妹,你果然好厉害。” 吴秋秋却道:“你怕不怕痛?” 齐婧愣了一下,还是说道:“一点点怕痛。” 吴秋秋若有所思,却已经抓起了齐婧的脚。 食指与拇指在齐婧的脚心像是画着什么符文。 然后做出了一个脱鞋子的动作。 当然,齐婧脚上那双绣鞋并没真的脱下来。 齐婧接了聘书,收了聘礼并告知了生辰八字。 便等于昭告了天地,她愿意与那人结为连理,这鞋肯定没那么容易脱下来。 一旦今晚拜了堂,天地作证,他们二人结为夫妻,这双绣鞋就会彻底脱不下来,就算砍了双腿都没用。 齐婧也必死无疑。 而现在,吴秋秋只是暂时脱个形,用纸人冒充齐婧一晚。 要彻底脱下这双鞋,就得找到对方,逼男方写下和离书,断绝关系。 也有别的方法,就是将男方打得魂飞魄散,这段关系自然就不存在了。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这样做的。 更何况,男鬼那边显然也有人在保驾护航。 这事儿,没那么好办啊。 吴秋秋一边思索,一边抓起齐婧的手,二话不说又划破齐婧的指尖。 齐婧皱眉低声叫了一声。 吴秋秋抓过纸人,将齐婧的血抹在纸人足底。 最后又给纸人做了一个穿鞋动作才算完成。 “好了,今晚让它帮你去拜堂。” “这能行吗?”齐婧捏着自己的指尖。 “当然不行,纸人能骗死人,但骗不过活人,到了地方,对方肯定会发现这是纸人。” “若是对方有点良心,兴许会用纸人拜堂放你一马,若对方丧心病狂,则还是不会放过你。” 吴秋秋则是理所当然地说道。 齐婧神色暗淡又带着疑惑:“对方为什么盯着我不放?” 吴秋秋摇摇头,这个谁知道呢? 她倒是不抱太大的希望。 如此做,其实也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个一两晚上,等齐婧的身体好点了,她再行动。 首先肯定是要找到对方是什么人。 这也需要纸人探路。 再一个,她发现缠着齐婧的不止一个,暂时不敢贸然行动,万一她不在的时候,别的东西又对齐婧出手呢? 两人都沉默着。 没过一会儿,齐源拎着石灰回来了,却看到梳妆台那坐着一个纸人,吓了一跳。 “吓死了,我还以为这个是我姐。” 齐婧瞪了齐源一眼:“你瞎了吗?纸人能和我一样?” “是吗?我看着一模一样。”齐源挠了挠头,乐呵呵说道。 齐婧怒骂:“滚。” “不滚,我给秋秋送石灰来了。” 说着把石灰递给吴秋秋。 吴秋秋接过便在纸人的脚底抹了一把。 “你这是?”齐源问道。 “让它今晚好歹给我留个痕迹啊,我才能找到对方。”吴秋秋做完,便拍了拍手。 等做好这一切,已经是下午了。 齐父齐母正好来叫他们吃饭。 这是最近以来,齐婧第一次有精神和他们同桌吃饭。 齐家父母都十分高兴。 不断给吴秋秋夹着菜,让她在这多留几天。 吴秋秋自然应下了。 “叔叔阿姨,今晚你们都早点睡。”吃完饭,吴秋秋特意告诫了一句。 “怎么了小秋?今晚,那东西还会对我女儿下手吗?” 齐父问道。 吴秋秋没回答,而是说道:“今晚我和齐婧姐姐住,行吗?” 齐父齐母求之不得。 吴秋秋的本领他们已经信了,有吴秋秋守着女儿,他们更加放心。 齐婧也连连点头,天知道,最近一到晚上,对她而言就是无尽的恐惧。 “太好了,有秋秋在,我姐一定没事的。”齐源放下碗。 “吃好了回屋复习功课,这高三快开学了,别耽搁了。”齐父瞪了齐源一眼。 齐母喝了口汤:“让他把碗洗了再去。” “好的老婆。”齐父立马说道。 齐源:“......你们生我下来就是做牛马的是吗?” 齐母:“?那不然?” 齐源瘪嘴,却不敢有怨言。 天很快就黑了。 吴秋秋洗了个澡回到房间,却看到齐婧紧张兮兮坐在床上,严阵以待。 “别担心。”吴秋秋拿出一截红线,一端系在齐婧手腕上,一端则是系在自己手上。 有红线在,齐婧到哪,她就会跟着到哪。 哪怕是,梦中。 第25章 喜事丧办,阴婚 红绳的两端都都没有线结。 看着就像直接直接生在一起的,齐婧好奇地研究了半天:“这是怎么做到的?” 吴秋秋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手中把玩着一把折叠刀。 看了看时间,还早。 “你想学?” 齐婧眼神亮了亮:“可以吗?” “我就问问。”吴秋秋道。 齐婧小脸一皱:“秋秋你好残忍。” 吴秋秋没说话,用刀削着一截竹片。 顶端被她削成尖尖的角,十分锋利,她塞到齐婧手里:“有人拉你,你就用这个刺他。” “能带到梦里?”齐婧惊奇地看着竹片。 “之前剪刀你不是也带进去了??” 齐婧恍然大悟,是哦。 那几天她绑着剪刀睡觉,梦里那个男人接近她时,她手里就莫名出现了一把铜剪刀。 男人十分害怕那把剪刀,根本不敢靠近。 所以她才睡了几个好觉。 结果没隔几天,那男人就不怕剪刀了。 离她越来越近,近得她都闻到男人身上腐烂的肉臭味,最后,男人彻底站在了她的面前。 血肉模糊的脸,看不清容颜。 她只能看出他又矮又胖。 然后那男人抓着她的手,猥琐地说她是他的老婆,并且一直抓着她往漆黑的浓雾里走去。 她拼命挣扎。 一开始只走进那条小路的入口,然后一晚比一晚走得远。 而在路的尽头,她隐约看到一些红色的白色的东西,十分模糊。 齐婧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她害怕夜幕的降临,更害怕自己睡过去,就被那男人带到了小路的尽头。 那里到底有什么,她不敢想。 “对了,除了那个男人,我感觉梦里还有其他东西的存在,每当我即将被带到尽头的时候,耳边会响起一个男人的嚎叫,我总会突然从梦里惊醒。” 要不是那声嚎叫,她恐怕早就被带到小路的尽头了。 “是吗?”吴秋秋若有所思。 “对了秋秋,我看你也比我小不了多少,你......你不上学吗?” 齐婧斟酌着自己的语气,她怕自己的话对吴秋秋冒犯了。 吴秋秋随口回应:“上啊,还有一个月就大学了,正在挣学费。” 她并不会因为自己做的事感到自卑。 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贫穷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在她看来,她和别人无异。 “你哪所大学啊?”齐婧歪了歪头。 “和你一样。”吴秋秋下巴点了点,指向齐婧床边放着的照片。 那是齐婧入校时站在校门口拍的照片。 齐婧捂住了嘴巴,下一秒兴奋地抓住吴秋秋的手:“这么说,你以后就是我学妹了?” “对。” “太好了,开学我带你逛校园。” 吴秋秋又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该睡觉了。” “你不上床来吗?”齐婧见她就坐在床边,也没有睡下的意思。 吴秋秋摇摇头,她肯定不能真的睡着。 “谢谢。”齐婧知道吴秋秋是想守着她,心下有些感动。 说来也怪,她话落下没几分钟,居然就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没一会,齐婧就发现自己又站在那漆黑的小路路口。 深处依然是深不见底的浓雾。 从浓雾中,一个矮胖的,支离破碎的人正一瘸一拐地向她走过来。 齐婧想要转身逃跑,脚下就像生了根一样。 她低头看去,那双红色绣鞋此刻正穿在她的脚上。 双脚剧痛无比,只要她试图转身,脚底就渗出鲜红的血液,让她无法抬脚。 然后那男人已经走到了齐婧的面前。 “老,老婆......”他嘶哑地喊道。 声带仿佛掉家里了似的,声音难听无比。 满是鲜血的手,一把抓住了齐婧的手腕:“跟我走,我们拜堂。” 齐婧吓得魂飞魄散,她想张口大叫,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也忘了手里还握着竹片。 突然,齐婧感觉自己左侧有冰凉的气息。 回眸看去,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那竟然也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半边脑袋都被削没了,脑袋里红白混合物就那样耷拉着。 他长大嘴,发出一声嚎叫。 齐婧无声尖叫着,惊慌闭上眼睛,内心祈祷吴秋秋快出现。 然而,等她睁眼,她发现那个矮胖的男人,居然离她远了一步,也没有扣住她的手。 左边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也消失了。 她隐隐觉得,这张鬼脸不是要害自己,而且,她发现那半张脸有些熟悉。 这时,齐婧才终于想起自己手里握着竹片。 当矮胖男人再次试图抓住她的手臂时,齐婧鼓起勇气一下刺过去,顿时将那矮胖男人掌心刺穿了。 他显然很愤怒。 “你是我妻,敢反抗我,我要好好教训你。” 说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更加扭曲。 “跟我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拜堂成亲。” 他又一次伸出手,这次,手心冒着黑烟。 齐婧双脚动不了,只能拿着竹片一通乱刺。 她闭着眼睛,手臂却又一次被抓住,她顿时汗毛直起。 下一秒,一只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不了的脚顿时能提起了,紧接着有人推了推她的背。 齐婧迟疑地睁眼,发现身边站着吴秋秋,二人之间正连着那截红线。 “秋......”她张嘴,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然而吴秋秋抬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齐婧这才看到,她与吴秋秋已经站到了路边。 方才她站着的地方,还站着一个她。 并且,那个她脚上正穿着那双红色绣鞋。 “纸人替身?”齐婧用眼神询问。 吴秋秋点了点头,然后无声说:“跟上。” 齐婧看懂了,点点头。 纸人齐婧站在原地,被男人抓住了手臂,僵硬地挪动着步子,往小路那头走去。 红色绣鞋,一步一个血脚印。 齐婧看得头皮发麻。 前几晚上,她就是这样被拽着,一步一步走到小路尽头。 吴秋秋与齐婧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小路尽头。 之前齐婧看得模模糊糊的东西,现在也终于看清楚了。 那是一队迎亲队伍。 大红色的花轿,帘子上方却挂着白花。 抬轿的是八个僵硬的男人,惨白的脸上有一大团渗人的腮红,嘴角的弧度一模一样,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根据吴秋秋的经验,这八个男人都是纸人,在梦里,就成了真人。 他们身上穿着惨白的衣物,胸前挂着红花。 喜事丧办。 阴婚。 纸人齐婧被塞进了花轿,八个男人齐齐抬起,不知从哪又出现了两个画着腮红的童子。 队伍奏着喜乐,花童撒着圆圆的黄色纸钱。 而他们并没有转身,就这样抬着花轿,缓缓往后走着。 每张脸上都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渗人,阴冷得令人发毛。 齐婧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才没有叫出声来。 如果今天没有吴秋秋,被塞进纸花轿带走成婚的,就是她了。 她吓得浑身僵硬时,却听到吴秋秋在耳边轻声说:“别怕,今晚没事了。” 男人带走了纸人齐婧,便说明今晚的齐婧是安全的了。 齐婧点点头。 二人跟着花轿再走过去。 可前方浓雾突然更加浓郁,什么也看不清,再想跟过去,已经没路了。 “回吧,今晚就到这里。”吴秋秋拽了拽红线,示意齐婧回去。 “回哪?”齐婧不解。 吴秋秋没说话,只是抬手叩了齐婧的额头一下,齐婧眼睛出现混沌之色,便晕了过去。 这一觉大概是最近以来齐婧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 窗外的鸟鸣传进耳朵,她一睁眼,便四处查看,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才松了口气。 然后看到吴秋秋站在窗边,神情若有所思。 “秋秋,昨晚我......” 却看到吴秋秋转身。 “对方已经知道那是纸人,并且,没有放过你的意思。” 吴秋秋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碎成两半的铜钱。 第26章 没什么事的话,少出门 听闻吴秋秋的话,齐婧脸色煞白。 虽然早就猜到,但是亲耳听到,还是不免心里慌乱。 “那怎么办?” 吴秋秋走到床边:“先起来吃饭,他们白天不敢做什么。” 齐婧半点胃口都没有,但又听到吴秋秋说:“你的身体调养好了,阳气充足,他们反而没那么容易带走你。” 她只好点点头:“我明白了。” 齐婧从床上起来,才发现房间里少了一样东西。 纸人! “那个纸人真的被带走了?”她问道。 “你看。”吴秋秋蹲下身子,指着地面。 齐婧将信将疑蹲下查看,看到小块小块白色的斑驳:“这是......脚印!” 她想起了昨天吴秋秋叫傻老弟去弄来的石灰。 原来,这就是吴秋秋说的留下痕迹。 有纸人带路,就能找到对方施法之处藏在哪里。 “但是,石灰的痕迹会越来越淡吧。”齐婧皱着眉头。 “不会的。” 吴秋秋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矿泉水瓶,里面是无根水。 她用手蘸着洒在地面,那些模糊的印记便明朗了起来,清晰可见。 “这也太厉害了。”齐婧喃喃自语。 作为新时代的孩子,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 若是她没遇到这些事以前,她是万万不会信这世上还有鬼神之说的。 可最近遇到的事,完全颠覆了她二十年来的人生观。 “世界有很多面,我曾经看到的,怕是连冰山一角都达不到。”她神情复杂地说道。 “咚咚咚!” “姐,姐在里面吗?你们没事吧?”齐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齐婧过去打开了门。 齐源瞅着她,先是松了口气,然后观察了一下:“姐你今天气色好了很多啊。” “是吗?”齐婧从梳妆镜看了自己一眼。 果真,比起之前好太多了。 “吃饭去。”她心里一喜。 吃过饭,齐婧要带吴秋秋出去逛逛。 齐父齐母都略有些担心,害怕再遇上什么事儿。 “自从遇上这件事,我门不敢出,觉不敢睡,现在好不容易好点了,又有秋秋在,爸妈,让我出去透透气吧。” 齐婧撒娇道。 “可是......”齐父还是有些犹豫。 “爸,秋秋是客人,总不能让客人一直闷在家里。” 齐源也说道。 吴秋秋说:“白天没事。” 她也确实想出去,最好到齐婧捡到红纸的地方看看。 可惜齐婧将聘书丢了,不然就能直接知道对方的姓名。 “好,去吧。”齐父拿起手机,操作了一下:“婧婧,我给你转了五千块钱,你带着小秋好好玩一下。” 吴秋秋眉头动了动。 五千对齐婧只是零花钱,她却要废老大劲才能赚到。 “终于可以出门了。”齐婧拍了拍手。 三人便一起出门。 路过隔壁单元时,迎面走来个面容阴沉,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看着便给人一种不舒服之感。 齐源拐了拐吴秋秋的胳膊,低声道:“这就是我昨天给你说的,儿子出车祸死了那个老太太。” 于是吴秋秋便抬眼打量了这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提着菜篮,却径直迎面走了过来。 齐家姐弟俩都不想挨着这老太太,不禁往边上移动了些许。 然而,就在三人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那老太太一把抓住了齐婧的胳膊,并抬起浑浊的双眼看着齐婧:“你是,隔壁单元的闺女?” 齐婧没忍住低声惊叫了一声:“您,您要做什么?放开我。” 她挣扎着。 老太太力气大得有些惊人:“没什么事的话,少出门。” 说完,就放开了齐婧。 齐婧拉着吴秋秋急忙跑远了几步,有些被吓到了。 “这老太太自从儿子死了,便精神有些不正常了。”齐源也说道。 吴秋秋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去,却看到老太太仍然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三人。 “你们见过她儿子吗?”吴秋秋问道。 齐婧摇了摇头:“我上大学,只有放假的时候在家,也许见过,但没什么印象。” “我倒是有印象,她儿子送外卖的,我之前放学回来听几个阿姨说,那个人工作很努力,才在这个小区付了首付,然后把老娘接过来同住。”齐源揉了揉自己下巴。 突然,齐源瞪大了眼睛。 齐婧也好像想到了什么,与弟弟对视了一眼:“那个,不会就是......” 姐弟俩想到了一块。 “不行,我要去问问她。”齐源脸色一沉,稚嫩的脸上都是怒火。 被吴秋秋一把拉住了:“别去,等我今晚跟过去看看才知道是不是。” “你今晚要出去?” 齐婧有些不安,吴秋秋走了,她一个人不敢睡。 “对,我有安排,别担心。”吴秋秋还是安慰了一下。 齐婧闷闷不乐地点头。 下意识回头,发现那个老太太已经不见了。 “好啦好啦,今天才刚刚开始,如果今天就是我的最后一天,我也希望留下美好的回忆。” 齐婧转过头来,却已经是笑眯眯的了。 “有我在,你想死都难。” 吴秋秋却拧眉头。 啥意思,不相信她? 齐婧吐了吐舌。 “带我去你那天捡到东西的地方看看。”吴秋秋说道。 齐婧这次没问为什么,直接带着吴秋秋便去了。 穿过两条街,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下方,公交车站牌旁,齐婧指了指:“就是这里。”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公交车站牌处并没有人。 吴秋秋上前,手腕上的红绳抖了抖,红绳瞬间解开,铜钱应声而出,两枚变成了七枚。 抛上半空之后,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有的正面朝上,有的则是反面朝上。 “坤。”吴秋秋捡起一枚正面朝上的铜钱,向前走了两步:“兑泽。” 她蹲在了地上,目光直直看向前方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 吴秋秋把所有铜钱捡起,穿回红绳,又变回了两枚,系在手腕上。 “那个十字路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秋秋你也太神了吧。”齐源张大了嘴巴,稚嫩的脸上有一丝崇拜:“一个月前发生的车祸,就是在这个十字路口。” 吴秋秋摸着下巴,歪了歪头。 马尾的发梢,扫过白皙的侧脸,她突然站起身看着齐婧:“亲爱的学姐,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给我说?” 如果这里就是发生车祸的地方,齐婧又在相隔不远的地方捡到红纸。 这也太巧了。 齐婧脸色有些不自然,又有些恐惧,顿了顿,她才说道:“我以为这没什么关系。” “……我目睹了这场车祸。” 齐源也没想到齐婧会这样说:“什么?姐你目睹了车祸?” “嗯,那天不是几个同学聚餐吗,去唱歌,我也喝多了,坐在出租车后排,发现司机停下了,说什么前面出车祸了。” “我当时头疼得厉害,又是下大雨,我就隔着车窗远远看了一眼,看到担架抬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离开。” “后来睡了一觉,我也没当回事儿。车祸不是我造成的,我也没下过车啊。” 齐婧说完,又看着吴秋秋:“我不是瞒你,我是压根没联想到一块。” 她也是第二天才知道车祸死了两个人。 “或许就是你这一眼,让你被盯上了。”吴秋秋看着来来往往的车。 恍惚间,好像看到车流间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眼过后,又消失了。 车祸而死的人,大多心有怨气,死不瞑目。 如果齐婧看的那一眼,恰好与亡人的最后一眼对视,那死前一眼的威力可想而知。 对方必然纠缠齐婧,不死不休。 这也算是飞来横祸了。 不过,如果仅仅就是一个死不瞑目的冤魂,还好对付。 现在棘手的是,对方有个懂行的,助纣为虐,要拉齐婧去做鬼妻! 第27章 二单元老太太 吴秋秋也不敢掉以轻心。 敢做这种事情的人都是狠人。 毕竟折寿都不怕。 而她身为尸胎,对这些人来说是绝佳的补品。 所以她不光要帮齐婧解决这件事,还得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要是对方道行浅看不出她是尸胎也就罢了,要是遇上陈三海那样的人,就棘手了。 接下来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齐婧还是硬拉着吴秋秋去买了几套新衣服。 说什么上大学了,必须有新衣服穿。 对齐婧的好意,吴秋秋还是领下了。 回去后,吴秋秋便拿着小刀在齐家门上雕刻着什么。 “找个镜子给我。”吴秋秋刻完后,又对齐源说道。 齐源依言找来镜子,吴秋秋在镜子的背面,用小刀刻上了一个八卦图,递给齐源:“挂上去。” “这是?”齐源不解。 “镇宅。” 说完,吴秋秋又来到齐婧的房门前,这一次,刻了一把宝剑。 “剑?”齐源问道。 “对,七星剑。”吴秋秋点头:“今晚你守在你姐门口,看见什么就拿这个剑斩。” 齐源下巴都拉长了,看看门上的小剑,又看了看吴秋秋:“你,你确定我能拿着它斩人?” 他也不能把这玩意从门上抠下来啊。 吴秋秋随手削了块竹片给他:“喏,剑。” 那玩意就跟小时候,他爷爷用木头给他削的木剑一样。 不,比爷爷削得潦草多了。 “这是一回事吗?”齐源面带苦涩。 虽然他很想帮上忙,但也不能这样难为他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吴秋秋看他一眼,脑袋歪了歪,皱起眉头,似在考量什么,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齐源被吴秋秋盯得不好意思。 不会喜欢他吧? 虽然但是,他开学才高三,早恋好像不太好。 不过,他明年就大学了...... “明年我和你考一样的大学,现在会不会早了点?” 齐源抓了抓脑袋。 却看到吴秋秋莫名其妙瞪他一眼:“你发骚了?” “啊??”齐源愣住。 吴秋秋突然凑近,看齐父齐母都在客厅坐着,她低声问:“你是处男不?” 齐源脸腾一下红的冒烟。 不,这是吴秋秋一个小姑娘该问的问题吗? 虽然吴秋秋是他学姐。 但是,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 “回答我。” 吴秋秋脸上多了几分不耐。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这么难以启齿? 齐源眼神漂移,嘴巴张了又张。 这比期末大考还难回答啊,老天鹅。 “那个,你问这个,我......” 吴秋秋脸上闪过几分了然:“所以你不是?” “不不不,我是。”齐源生怕吴秋秋误会了什么,赶紧抢答:“我发誓,我还是。” “那就好。”吴秋秋点点头。 好,好什么好? 吴秋秋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齐源又开始胡思乱想。 却看到吴秋秋找了个矿泉水瓶出来,递给他:“从现在起,你的童子尿都装里面,那东西惧怕童子尿,看你的了。” 齐源终于明白吴秋秋是啥意思了,不禁暗道自己龌龊。 十七八岁果然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呜呜...... 他轻咳了一声:“所以,今晚要我怎么做?” 被吴秋秋清澈的目光看着,他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得了。 “来,我教你个坐姿。”吴秋秋拉着齐源坐下。 摆出转轮王坐姿。 “今晚,你就以这个姿势坐在你姐门口,如果那东西冲破了大门的禁制,必然直奔你姐房间。” “他们为了进去,也许会制造幻觉,变成你熟悉的人的模样,但是你千万记住,不管是谁来都不能开门。” “你见到他们,你就默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这个对他们有威慑力,然后用尿泼,用剑斩,记住,一定要撑到明早天明。” 看吴秋秋语气认真,齐源也凝重起来。 吴秋秋将这个重任交给他,他必须办好了,守好姐姐的房门。 “好,我会的。” 吴秋秋点点头,又走进客厅。 齐父齐母赶紧收回了视线。 吴秋秋也不在意,做父母的担心自己孩子是正常的。 可惜她这辈子是不能体会这种被人担心的滋味了。 “叔叔阿姨,我有事交代你们。” “小秋你说。” “你们今晚依旧早点睡,无论发生任何事,或者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出来,以免影响齐源。” 吴秋秋说道。 齐父齐母对视一眼,点头:“好,我们记住了。” “齐源。”吴秋秋又看向齐源:“听到了吗?今晚叔叔阿姨不会离开房间,所以,假如你面前出现他们的样子,必然是假的,泼就对了。” 齐源重重点头。 “那你今晚也要小心。”他又说道。 吴秋秋交代他做这一切,必然是要自己出去会会幕后黑手。 “你们不要担心我,做好我交代的就行。” 吴秋秋喝了一口水,润润唇。 做完这些,她也累了。 齐母给吴秋秋端来水果:“小秋,你救了婧婧,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吴秋秋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恩人谈不上,每个人的机缘而已。” 如果那天她没撞上齐婧,恐怕也就没有今天帮齐婧的事情。 人与人之间是有磁场的,不是善缘便是孽缘。 换句话说,齐婧碰上她,有福咯。 “没听你说起家人呢?你家人知道你做这一行吗?啊你别多想,阿姨没有看不起这个的意思。” 齐母试着问道。 “我,没有家人了。” 吴秋秋用牙签挑起一块苹果,顿了顿,塞进嘴巴里:“也不是,我还有个爹,在牢里呢。” 这些年减了刑,没两个月应该就要出来了。 到时候,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对面对这个素未蒙面的父亲。 “牢里?”齐母声音忍不住拔高,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他犯了什么事?” 被齐父打断:“小秋这孩子多好?她爹做了什么跟她又没有关系。” 齐母这才拍了拍脑袋,讪笑道:“对,小秋你别多想,阿姨没有别的意思,你吃水果。” 吴秋秋放下了牙签,语气淡了几分:“我爹坐牢,我不丢脸,他是好人,为了保护我妈妈才坐牢的。” 从村长口中得知了过往的吴秋秋,很难对牢里的爹生出怨怼。 为了老婆孩子才杀人,是真汉子。 她吴秋秋有什么好丢人的? “妈!”齐婧跺了跺脚,拉着吴秋秋回了房间。 齐源也有些不满:“妈,你问这些干嘛?” 齐母脸色悻悻:“我也就多嘴问了一句,你们一个两个都来怪我。” 不可否认,听到吴秋秋的爹坐牢,她第一反应就是不想两个孩子和吴秋秋深交。 但是仔细想想,吴秋秋不仅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自身也优秀,考上了和女儿同一所大学。 她也因为自己方才的语气而感到愧疚。 为了表达诚意,齐母下午做了一大桌菜,不停给吴秋秋夹菜。 吃过饭,天很快就黑了。 齐父齐母听了吴秋秋的话,早早洗漱就回屋锁上了房门。 齐源则是坐在齐婧的门口,脸色紧张,严阵以待。 吴秋秋从背包里掏出无根水,洒在客厅地板上,纸人的脚印很快就显现出来,她再次告诫了齐源一番,顺着脚印就离开了齐家。 那脚印并未走电梯,而是走的楼梯。 吴秋秋跟着一口气走到一楼。 又闻到一股香烛纸钱的味儿。 走到二单元一看,发现刚刚烧完的纸钱,还有余温尚存。 这是二单元的老太太给儿子烧的。 吴秋秋跟着纸人的脚印再次出发,小区里寂静无声。 她走出小区,穿过了两条马路。 最终,抵达了白日里去过的十字路口。 却看到路口处,一个老太太正跪在那里,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烧着纸钱。 火光映衬着老太太的脸。 吴秋秋看见了,她正是二单元那个老太太。 第28章 我儿子,死在这个十字路口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从书包里把弯刀抽出来,便走向了十字路口。 可她刚走到马路中间,迎面便驶来一辆拉满了钢材的大货车,车灯晃得她完全睁不开眼。 虚眯起的眸子里,她甚至看到了货车司机打了个呵欠,发现前方有人之后的那种惊恐,脸都扭曲了。 吴秋秋想抬脚后退,却发现脚动不了了。 低头一看,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人死死拉着她的脚踝。 他的下半身血肉模糊,肠子从断裂处流得到处都是。 “别,别走。” 吴秋秋想举刀斩去,发现胳膊也被人抓住了。 十字路口车祸多,这些游荡的孤魂野鬼,都想拉她做替身。 她魂魄不稳,天生招阴,一到这里,这些家伙便盯上她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抓着她的肩膀往后扯了一步。 大货车擦着她的身子驶过。 “小姑娘,晚上一个人就不要在这里晃了,回去吧。”略有些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吴秋秋侧身看去,居然是二单元的老太太。 她说完,就放开了吴秋秋,转身就走过了路口。 吴秋秋连忙追上去。 然而,等追过了这个路口,她瞳孔顿时一缩。 她又来到了方才的十字路口,二单元的老太太跪在路口烧纸,口中念念有词。 那方才......是假的? 还是现在是假的?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十一点。 吴秋秋举目望去,路口只有黄灯在闪烁,四周的马路一片漆黑,没有车辆驶来。 她顿了顿,握着弯刀向老太太走去。 可方才安安静静的马路,又一次出现了大货车向她迎面驶来。 不,这一次,身后也有。 车里两张一模一样,且同样惊恐的司机的脸。 两辆货车分别在两端,向她驶过来,和方才一样,她被定在原地,身体被一群游荡的孤魂野鬼抓住,这一次就连嘴巴都被捂住,不让她念咒语。 货车离她越来越近,炫目的白光已经让吴秋秋完全睁不开眼睛,她仿佛已经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汽油味道。 以及尖叫声。 她预见了自己被货车撞飞,挤压成肉泥,鲜血喷溅。 死亡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那一刻,吴秋秋几乎停住了呼吸,就连思考都停顿了。 尖锐的喇叭声让她耳朵渗出了鲜血。 “小姑娘,晚上一个人就不要在这里晃了,回去吧。” 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声音。 还是二单元的老太太。 吴秋秋睁开眼,她站在路口,黄灯依然在闪烁。 没有迎面而来的货车,路口只有一堆烧烬的纸钱,还有站在身侧,神情晦暗不明的二单元老太太。 “阿姨。”吴秋秋开口,想问询些话。 老太太摇了摇头,背着双手,又走进了黑暗之中。 吴秋秋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想,再一次抬脚跟着走过去。 走过路口,吴秋秋眯起了眼睛。 她又一次来到了相同的路口。 依然是那个老太太跪在路口烧着纸钱。 黄灯一闪一闪,时间是十一点。 从始至终时间都未曾流动。 “果然如此。”吴秋秋低头自言自语:“我被困在这个路口了。” 要打破这个困境,她要找到真实的载体。 否则,会一直有货车向她撞来。 她迟早被碾成肉泥。 回想方才,每一次危机都是那个二单元老太太及时将她拉了出来。 但每当她跟过去,就会陷入同样的困境,又回到原点。 她转身往后,看和她想的是否一样。 果不其然,即便她原路返回,走过那个路口后,她依旧回到了十字路口。 往前,往后,她都会回到这个路口, 不变的是在那烧纸的二单元老太太。 这么说来,突破困境的关键点,或许就在这老太太身上。 她抬脚走过去。 若是没猜错,这一次,会有四辆大货车向她冲来。 可这一次吴秋秋不能主动等着老太太来来救她。 现在无法确定施法之人是谁,在何处对她下了套,稍微掉以轻心,可能就会真的被碾压成肉泥。 而且对方相当聪明,利用的应当是真实车祸。 那些抓住她的孤魂野鬼也是真实的,当初在车祸丧生的人。 所以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清,也走不出去。 这一次,吴秋秋走过去之前,便甩了一把铜钱出去。 铜钱叮叮当当落在地上,正反各一半。 吴秋秋第一步踩了一枚正面的铜钱。 “坤。” 第二步踩在反面铜钱之上。 “兑。” 第三步:“巽。” 她一连走了八步。 成功走到了十字路口的交汇处。 刺目的光闪烁而至,果然是四辆货车向她驶来。 但是她双脚都踩在铜钱之上,那些东西这次没有敢靠近。 她计算着时间。 就在某一刻,那只手搭上她肩膀的时候,吴秋秋同时伸出手,抓住了老太太苍老的手腕,并且后退了一步。 四辆货车交汇,碰撞,好像镜像一样,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又像是镜片碎裂。 “小姑娘......” “阿姨。”老太太刚欲开口,吴秋秋便打断了:“我已经知道您要说什么了。” 毕竟先前都已经说了两遍了。 这次,二单元老太太的脸上有些错愕:“我是想提醒你,一个人晚上不要在十字路口晃,小姑娘家家的很危险。” 吴秋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十一点十分。 很好,现在已经是真实的了。 “我知道,你方才提醒了我两次。”吴秋秋转身看着她。 老太太拧起眉头:“我什么时候提醒了你两回?我就看你一个人在路口中间站着没动,才把你抓了回来。” 万一有车辆驶来,可十分危险。 吴秋秋观察着她的神色,老太太的错愕不是演的。 而且她也没在老太太身上感觉出什么别的气息,只有一身的香烛味儿。 联想到老太太在十字路口烧纸的诡异行径,吴秋秋也没有掉以轻心:“阿姨大晚上在这里烧纸,不怕闯鬼?” “怕,如何不怕。但如果闯到的鬼,是我儿子,我也就无怨无悔咯。” 老太太端起烧烬纸钱的火盆,火焰熄灭,她的脸一半隐入黑暗,一半被闪烁的黄灯照耀。 “您在十字路口烧纸,钱都被路过的孤魂野鬼领了。” 吴秋秋垂眸思考了一瞬,又开口道。 十字路口烧纸,都是给路过的孤魂野鬼烧的。 很多老人都是这样说的。 “我晓得。”老太太看着十字路口,神情出现几分忧伤。 然后她突然一把抓住吴秋秋的手腕:“你是不是认识三单元那个女娃儿?我看到你们一起出门了。”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嗯。” 老太太略带阴沉的脸凑近:“喊她最近莫出门,有东西,缠上她咯。” 吴秋秋这下已经确定自己猜错了。 先前她和齐源姐弟俩想的差不多。 猜想这一切可能就是这二单元的诡异老太太做的。 她儿子出车祸死了,又没娶妻生子,加上这一个月来的诡异行径,以及白日里突然的提醒,都让人不得不联想。 但现在她知道,错得离谱。 “您是怎么知道的?”吴秋秋还是问道。 “你若是相信我说的,我就和你讲,不信的话,我也没啥子好说的。” 也许是太久没人和她说话,她缓缓走向公交车站牌处坐下,然后拍了拍旁边的座位。 吴秋秋走过去坐在老太太旁边:“您和我讲吧,我信。” 老太太神情哀伤,指了指十字路口:“我儿子,就是在这里出车祸的。” “那天下大雨,他给我打了最后一通电话,说跑完这单就回家了,叫我下碗面,还要卧个鸡蛋。” “我给他煮了面,卧了鸡蛋,只是最后凉透了,也没等到他回家。” “等到的,是殡仪馆的电话,他们说,他与一个醉驾司机撞了,两个人都当场死亡。” 第29章 三个吴秋秋?? 死了两个人! 吴秋秋突然想起,那天齐婧说梦里有个人吓唬她,但是没有害她。 “那个醉驾的司机,您见到过照片吗?” “看到了,又怎么样?我儿子也回不来了。”老太太苦笑了一声。 “他头七那天,给我托了个梦,他说三单元那个女娃儿遭缠上了,车祸那天那女娃儿在现场,被那个撞死我儿子的家伙盯住,不会放过她。” 老太太叹了口气。 “他说,他有一回跑外卖,给那个女娃儿送过餐,女娃儿人好,看天气热,还把里面的冰可乐给他喝,如果被那个坏司机就这样带走太造孽咯。” “我天天来这里烧纸,烧给路过的孤魂野鬼。就是想托他们带句话,给那个害死我儿子的凶手说一声,不要再缠到女娃儿了,放过人家。” 说完,老太太怔怔看着十字路口:“你说,我儿子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老天爷为啥子要把他带走?” 这个问题,吴秋秋没有办法回答。 每个人的命数,谁又能算得清? “算了算了,我也是太久没和人说话了,一下子和你这么啰嗦。小姑娘,你不要在意,太晚了,快回去了。我也要回家了。” 也许是吴秋秋沉默得太久,老太太一拍额头,像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她站起身,准备回家。 吴秋秋无意间回头,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穿着外卖员衣服的人站在路口中间。 “您慢点。您儿子希望看到你好好生活,他才走得安心,您在想他的时候,也许他也在天上看着您。” 她对老太太轻声说道。 “真的吗?可能吧。”老太太抹了抹眼泪,转身慢慢往回走。 吴秋秋看着老太太的背影走远,再回头看,那外卖员的影子向她弯了弯腰,然后对她指了一个方向。 吴秋秋道了句谢谢,就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二单元的老太太和儿子都是好人,真凶另有其人。 事情还没解决,她自然不能就这样回去。 顺着脚印,吴秋秋几乎走到了郊外。 这块地皮应当已经被开发商买下,但还未正式动工,四周插着铁皮隔离,里面还用绿网盖着一些生锈的钢材。 除此外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 吴秋秋往深处走,只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铁皮房。 就是工地上那种移动板房,没有开灯,但里面隐隐透出一些红色的光亮。 她警惕心大起,一手抓着弯刀,一手握着铜钱,拍了拍身上的阳火,才踩着八卦步接近。 是人是鬼,她倒要看看。 而越走近,吴秋秋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两边不知何时插上了一小节一小节的木棒。 一根连着一根,当中用红线拴着小小的铜铃铛。 这必然是有人特意布置的。 这间铁皮房肯定有东西 之前齐婧应当就是被带到了这里。 这些铃铛,或许就是通知对方,这里有人闯入。 不过无所谓。 对方在昨晚接到纸人的时候,就发现吴秋秋的存在了,要不然也不会在十字路口那里就试图困住她。 吴秋秋抽刀直接削了这一堆木棒。 然后一脚踹开了铁皮房...... 另一边,齐家也并不太平。 齐源一直坐在齐婧门前。 一开始,只是一直有人敲门。 敲门声三长两短。 “齐源,齐源开门,是我。” 吴秋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齐源下意识想起身开门,突然又想到吴秋秋说的,她天亮之前不会回来。 惊出了一身冷汗后,齐源咽了咽口水,没有回答。 “快点开门,他们追过来了,齐源!” 吴秋秋的声音变得尖锐,敲门声越发大。 “开门啊你个兔崽子。” “啊!” 然后便是吴秋秋的尖叫声:“齐源,开门,救我......救我啊。” 齐源心里挣扎着,万一那是真的吴秋秋,她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啊? “对了。”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齐源低声反反复复念着这句法号。 这是吴秋秋教他的。 而在他念起的第三遍,门外的动静消失了。 敲门声,说话声,哭喊声都停止了。 难道连大门都进不来吗? 齐源松了口气,不过也没敢起身去看。 他必须守到天亮,姐才能安全。 安静的气氛,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可齐源大气都不敢喘,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哗啦!” 有什么东西碎了。 齐源下意识缩了下身子。 是吴秋秋挂在门前的镜子。 家里的灯突然全熄灭了,从玄关处走到齐婧门口,有一个拐角,齐源看不到拐角后发生了什么。 只是听到嘎吱一声。 大门被打开了。 那一刻,齐源浑身毛孔都张开,一身冷汗,他眼睛一眨不眨,举着木剑指着前方。 此时他突然发现他手中潦草的木剑,居然变成了七星宝剑的模样。 竟然真的能从门上抠下来! 可他来不及惊讶。 因为从拐角处,突然探出一个惨白的脑袋,长长的头发几乎垂到了地面。 竟然是吴秋秋的脑袋,她直勾勾瞪着齐源:“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齐源几乎想要开口了,但关键时刻,他手里的七星剑在发烫,似乎在提醒他不要说话。 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一定是假的。 就在他告诫自己的下一秒,面前吴秋秋的脑袋突然咕噜噜滚了下来,直接滚到了齐源的脚边。 那双眼睛还直勾勾盯着他,仿佛死不瞑目。 齐源死死咬住自己舌头才没有叫出声。 “那是假的,是纸人,别怕。”吴秋秋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她从拐角处提着弯刀走了出来:“还好你没有相信它。” 纸......纸人? 齐源再次低头看去,面前那个头颅果然是纸糊的。 他居然看错了? 那现在眼前的吴秋秋,就是真的? “我那边已经解决了,你姐没事了,让我进去吧。”她停在齐源身前三步的位置说道。 齐源眼神挣扎着。 手里的七星剑开始抖动,显然信了三分。 “你干嘛挡我?事情全部结束了,快让开,我进去看看你姐。” 吴秋秋依然站在原地没动,手里的弯刀明晃晃的。 “别信她,她是假的。” 这时,又有一个吴秋秋走了过来。 “不,我是真的,她才是假的。” “齐源,相信我,让我进去,她是假的。” 然后两个吴秋秋当着齐源的面就吵了起来。 齐源伸手摸到童子尿,想泼过去的时候又犹豫了,万一是真的吴秋秋,那...... “不信我?你看好。”最后出现的吴秋秋冷哼一声,抬起弯刀一下斩断了第二个吴秋秋的脑袋。 “你自己看吧,还是纸人,这东西可真是阴险。”第三个吴秋秋眯了眯眼睛。 齐源看去,果然是纸人脑袋。 这东西好狡猾,居然弄出了两个吴秋秋来骗他! “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只怕你中招了,不过齐源,你做得很好,没让它们得逞。”吴秋秋夸奖道。 她没主动说要进去,齐源便更加相信了。 他放下了木剑,也破了转轮王坐姿:“吓死我了。” 突然,他顿住了。 如果结束了,为何家里灯还没亮? 然而他再想抓起木剑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吴秋秋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目光阴沉:“你在找什么?”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吴秋秋从他边上走了过去,伸手握住了齐婧的门把手。 关键时刻,齐源拿到了矿泉水瓶。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直接对着吴秋秋的背泼了过去。 面前的吴秋秋突然像是被点燃的纸张,从后背开始灼烧,最后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堆还没有被彻底烧成灰烬的纸...... 第30章 纸人送葬 齐源贴着门坐下。 内心一阵一阵的后怕。 对方真的好狡猾。 要是真的被那个纸人打开了房门,他姐肯定会被带走的,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旁边卧室门打开了,里面暖黄的灯光莫名给了齐源一点安全感。 齐父齐母出来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和你妈听到有人惨叫,源源你没事吧?” 齐母眺望着房门:“你姐呢?” 可是吴秋秋交代过,无论发生任何事,爸妈都不能出来。 所以,眼前的一定是假的。 他守在房门前,一言不发,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的父母。 虽然内心有挣扎,有怀疑。 可方才经过一轮了,他现在没那么容易好骗。 齐母说着就要走过来推开他,打开门进去看齐婧。 齐源举起手里的七星剑,闭眼咬牙一通乱捅了过去。 恍惚间,齐源闻到了血腥味,还有母亲的惨叫。 他惊慌失措的睁开眼睛。 看到母亲浑身是血,倒在了父亲怀里,身下血泊蔓延到了自己的脚边。 “妈!妈!” 看到这一幕,齐源再也忍不住,手中的七星剑猛地掉在了地上。 “源源,你,你怎么对你妈下杀手?” 齐父抱着齐母,手心都是血,他瞪着齐源的眼睛,眼眶近乎撕裂,空荡荡的,极为骇人。 “我,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们是假的......不是,不是说好了你们不能出来的吗?” 齐源脸色煞白,又惊又怕,眼泪顺着稚嫩的脸庞流了下来。 齐母冲着他伸出手,脸庞铁青,嘴角血液鲜红刺眼:“源......源源。” 手未伸到面前,就垂了下去。 一双眼睛直到咽气,也死死瞪着齐源,仿佛在无声怨恨着齐源。 齐源彻底崩溃了,跪倒在地上:“妈,妈妈,不要,不要啊......” 齐父放下了妻子,一把掐住了齐源的脖子:“混账东西,你敢杀了你妈。” “我要杀了你,掐死你这个孽种。” 那双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齐源一点一点窒息,好像溺水的人。 看到的只有父亲眼睛里的仇恨和杀意。 “不要,不要......” 他两只手在地上胡乱抓着。 忽然,他抓到了那把七星剑。 死亡的恐惧最终完全挣脱了他的理智,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想。 抓起七星剑就对着父亲的背捅了进去。 一下,两下..... 直到父亲的手松开,血液从嘴里渗出,滴在他的脸上,最后身体软塌塌倒在他的身上。 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又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齐源猛地坐起来,推开父亲。 看着父母的尸体倒在血泊,死不瞑目地看着自己,齐源忍不住放声尖叫了起来。 “爸,妈......” 他哭喊着,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几欲疯过去。 他再怎么冷静,也毕竟才高三。 亲手杀死自己的父母,怎么可能不崩溃? 他双手撑地往后退着,余光中看到了姐姐的房门。 那仿佛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唯一的亲人就在房里。 “姐,姐......” 他一边哭着,一把爬过去想要拧开齐婧的房门。 就在齐源即将拧开房门时,门上,吴秋秋刻的七星剑,突然释放出一阵金光。 齐源下意识闭眼,眼睛一阵酸痛。 他匆忙去揉着眼睛,等那阵灼热感褪去后,齐源才睁眼。 手上的血呢? 他转身看去,走廊上哪里有什么父母的尸体? 父母的卧室门关得好好的,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出来过。 幻......幻觉? 齐源靠着门坐下,意识到这是幻觉后,后背一阵麻意,紧接着就是无尽的冷汗冒出来。 他看着自己即将开门的手一阵后怕。 要是晚了一秒,他就打开了齐婧的门。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可不好说。 齐源虚脱了一般坐在地上。 幸好,幸好都是幻觉...... 而吴秋秋这边,铁皮房里的一切,让她紧皱着眉头。 里面放着一个供桌。 一个穿着新郎服装的纸人站在供桌旁。 纸人手中抱着一个牌位。 上面写着“李存远之牌位”。 在另一侧,桌上还放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齐婧之牌位”。 显然,这是给齐婧准备的,现在就等着齐婧过来拜堂了。 男方就叫李存远。 至于供桌上,放着两张遗像,一张是李存远的,一张是齐婧的,前面都点着三炷香,缭绕的香烟更是增添了几分诡谲感。 两端点着红色蜡烛。 房顶挂着大红的灯笼,却是用白布挂上。 幽幽的红光就是从灯笼里散发出来的。 除此外,吴秋秋还看到纸花轿,和八个抬花轿的小纸人。 这些,都是在齐婧的梦里见到过的。 在吴秋秋打量铁皮房的时候,她身后那个纸人新郎,突然动了一下。 吴秋秋拎着弯刀转身,就看到纸人新郎抬起了僵硬的步伐,亦步亦趋,向她走过来。 一边走,纸人缓缓开口:“就是你,敢破坏我的婚事。” “我要杀了你。” 纸人的声音不像人的那般清亮,反而带着一种纸张摩擦感。 “我呸,你个哈卵,你自己醉驾,创死别人了,还要拉无辜的女娃儿下去给你做媳妇,你咋好意思的?” 吴秋秋沉着脸,一点没客气就是破口大骂。 没见过如此歹毒的人。 吴秋秋骂完,发现那李存远的纸人已经到了面前。 惨白而扁平的脸上,两团鲜艳的腮红,除此外,纸人的双眸已经被用红笔点上了眼睛。 然后他的脸在真人和纸人之间来回变换着。 一会儿是纸人那诡异的纸脸,一会儿是车祸后那血肉模糊的脸。 他凶狠地看着吴秋秋,恨不得把吴秋秋撕了。 毕竟,要不是吴秋秋从中作梗,他早就娶到老婆了。 他也是这样做的,面容狰狞,试图吓住吴秋秋,双手更是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呵,纸人点睛我就怕你?” 吴秋秋半点不虚。 手腕红绳一震,铜钱飞出,直直射进纸人的眼睛里。 “啊!” 李存远惨叫一声,眼眶涌出鲜血。 下一瞬他又变回了纸人,只是那双眼睛,现在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大洞。 一个刚死的孤魂野鬼不成气候。 要不是有人帮他,不会造成这种后果。 吴秋秋一弯刀斩断了那个纸人的头颅,李存远也消失了。 但现场还剩下好几个纸人,且全部都点了睛。 他可以来回切换,附身在其他纸人的身体里。 吴秋秋不想浪费时间一个个去算,一把铜钱丢过去,精准刺入每一个纸人的双眼。 轻而易举就将所有纸人的眼睛都刺破。 都抓瞎了,李存远就不可能再附身。 为了以防万一,吴秋秋挨个将纸人全部斩首,一点希望都没给李存远留。 随后走到供桌旁,以心火烧了齐婧的遗像,牌位也被斩断。 李存远血肉模糊的鬼魂出现在不远处,他心知不知吴秋秋的对手,想要逃。 吴秋秋随手将铜钱丢过去,压在他的双脚之上。 李存远顿时就像被定住了一样,魂魄动不了。 她拎着弯刀走到李存远面前,对那张血淋淋的脸视若无睹。 这姑奶奶就是被吓大的。 “聘书在哪里?” 聘书上写了他们双方的生辰八字,只要聘书不撕,齐婧就会一直被纠缠。 那双绣鞋也脱不下来。 “那女人自己答应做我媳妇,你凭什么要聘书?”李存远嘴硬道。 吴秋秋大嘴巴子就扇了过去:“什么b动静?你再说一遍?” “是她,车祸当天她看了我一眼,我就认定她是我媳妇!”李存远龇牙咧嘴,青面獠牙。 吴秋秋掏了掏耳朵,又是一个嘴巴子扇了过去。 正当这时,吴秋秋听到外面有动静。 她侧身看出去,发现是一队纸人,敲打着哀乐,抬着棺材走向铁皮房。 纸人送葬。 冲她来的。 第31章 棺材里面?! 这么看来,对方和她一样,都是玩纸的啊。 且道行不低。 并且对方善于制造幻觉,只要稍微不注意,可能就着了道。 半夜一片寂静。 送葬的纸人一边走,一边撒着黄纸。 它们手里纸糊的金锣,每敲一下都发出刺耳的声音。 最前面一个纸人,手中甚至抱着她的遗像。 那个纸人扁平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队伍一点点接近了吴秋秋。 吴秋秋收起弯刀,盘腿坐在地上,从书包里掏出了三个做好的纸人,每个纸人面前插上一炷香。 她二话不说就给纸人点上睛。 但同时也在纸人头顶放了铜钱。 “悲风飒飒哭魂伤,我点金灯引魂来。” “四方仙人侧耳听,助我一番乾坤定。” 说完,吴秋秋左手拿起黄纸,随手一抛,黄纸瞬间燃成了灰烬。 “请进。” 黄纸请仙。 这个仙,自然不是仙,而是游荡的孤魂野鬼。 吴秋秋用黄纸请他们来,入点睛纸人的身,又用铜钱镇压,以免他们反水对自己不利。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黄纸燃尽后,四周突然席卷起一阵阴风,吹得吴秋秋额角碎发凌乱。 她知道,来了。 吴秋秋顺势将竹片插进了纸人的手里。 就看到原本立在原地的纸人,此时手脚僵硬地动了起来。 铜钱分明是被吴秋秋随意放在纸人头顶的,却又死死的扒住,根本掉不下来。 它们拿着竹片,迎着送葬的队伍就走了过去。 竹片好像锋利的刀,僵硬的纸人此时变成了战士,横刀一斩,前面吹唢呐的纸人双腿就断了,趴在地上,成了灰烬。 紧接着,其他纸人也被吴秋秋的三个小家伙给捅得面目全非。 抬棺材的,撒黄纸的,最后都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烬。 奇怪。 背后那人能有这么好对付? 吴秋秋皱起眉头。 现如今,只有那口黑色的,纸糊的棺材,还阴森森地停留在原地。 三个纸人嘿咻嘿咻爬上了棺材,举起了手里的竹片,就要扎下去。 突然,纸人自燃,燃烧中吴秋秋甚至听到了惨叫。 就连她请来的小鬼,都被活活烧没了! 说时迟那时快,吴秋秋迅速结了个手印,收回铜钱,救回了最后一个纸人。 三枚铜钱滚烫无比,在吴秋秋掌心灼烧出黑色的印记。 她后退一步,看脚下的三炷香,只剩下一炷,其余成了灰烬。 “辛苦了。”吴秋秋对剩下的最后一个纸人说道。 纸人顺着吴秋秋的腿,爬到她的肩膀上,露出一个小脑袋,有些瑟瑟发抖。 现如今,这口漆黑的纸糊棺材就挡在吴秋秋面前。 不解决这口棺材,事情结束不了。 她也没忘记自己今晚的目的,撕毁聘书,给齐婧自由。 外婆从小就教她,学这行只为救人渡己,那些以术法害人的,都是败类,当诛。 她吴秋秋人小本事弱,当不了那救世的主。 但她碰上了,就要竭尽全力。 才不负外婆多年的教导。 吴秋秋握紧外婆的弯刀,毫不犹豫在掌心抹了一把。 鲜红的血液瞬间浸染了刀锋。 然后她抬脚就走向了棺材。 左手黄符起火,吴秋秋随手一抛,黄符落在棺材上。 “轰!” 黄符瞬间变成了大火,点燃了棺材。 那明明是纸糊的棺材,可它非但没有被烧毁,大火之中,却渗出一丝一丝阴寒的气息。 “滴答,滴答!” 从棺材间,流出了液体,没有被大火烧干,反而落在地上形成一小摊。 吴秋秋仔细看,那些液体是鲜血。 “烧不掉。”吴秋秋瞳孔缩了缩。 鲜血渗出后,火势明显变小了,最后,火苗熄灭。 纸棺材依旧停留在原处,不同的是,棺材表面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变成了一口更加渗人的朱红色的棺材。 在她思考时,红色纸棺材突然咚咚咚地抖动了起来,就好像在挣扎。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棺材自动竖立,盖子滑落了。 “刷!” 纸棺材向她倒了过来。 吴秋秋匆忙后退。 可不管她退得多快,多远。 那棺材和她的距离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盖过了漆黑的夜幕,眼前只剩下这一片红色,轰然倒塌而来。 就好像,她完全被笼罩在这口棺材的阴影之下,不管如何跑,都跑不过。 直到,她被棺材完全盖在里面...... 在被覆盖的瞬间,吴秋秋沾了鲜血的弯刀横着劈了过去。 她听到纸张被撕碎的声音,也听到有人噗嗤像是吐血的声音。 紧接着,眼前的画面消失了,她站在一个漆黑的环境里。 这种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试着往某一个方向走。 “咚!” 头被撞了一下。 慢慢的,有了一点亮光。 抬头看去,居然是路口的红绿灯?! 一共七个灯,其中六个都是红灯,那灯就像被鲜血浸染过,红得刺眼。 除此外,还剩一颗黄灯。 黄灯是微微闪烁的。 她怎么又站在了先前的十字路口? 她对着微弱的光芒伸手,方才被铜钱灼烧的痕迹消失了。 左手上被弯刀割破的伤口此刻也完全不见。 这个环境是假的,她也是假的,唯独感觉是真的。 她的魂被拘了。 书包,弯刀都没有,她就孤身一人站在这漆黑的路口。 忽然,肩膀有点痒。 她用余光看去,眸子微微闪烁:“居然把你也弄进来了。” 肩膀上趴着的,正是先前那个小纸人。 纸人里面是游荡的野鬼,被她牵连,一同带进这里了。 小纸人脑袋僵硬的点了点。 明明是画的笑脸,吴秋秋分明在小纸人脸上看出哀怨,两团腮红也暗淡了一点。 他多无辜啊,不就是打个秋风,结果差点寄了。 “对不起啊,要是能出去,我多给你烧点祭品。”吴秋秋无奈一笑。 阴森森的路口,有个纸人陪着,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纸人用脑袋蹭了蹭吴秋秋的耳朵。 现在要紧的就是想法子离开这个路口,让灵魂回到身体里。 吴秋秋抬头看了看灯。 她在这站了很久,红灯也没有变绿。 红灯,常规意义代表的意思是禁行,黄灯,是暂停等待。 但此刻肯定不能以正常世界观去思考。 她抬脚就走过路口。 约莫二十几步的距离,吴秋秋看着红绿灯走过头顶,前方再度一片漆黑。 她又走了一阵。 肩膀上的小纸人抱着她的马尾摇了摇,吴秋秋站定,发现头顶又是那六红一黄的灯。 与先前完全一样。 她,回到了原点。 吴秋秋面无表情,似乎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她踩了个坤字步,转身往后走。 结果一样,依然回到了路口。 闪烁的黄灯仿佛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接下来,吴秋秋尝试了十字路口的四个方向,可不管往哪个方向,最终,她依然回到了原点。 头顶的大灯甚至越来越鲜艳了,而她感觉自己动作缓慢,有虚弱的感觉。 如果再像无头苍蝇那样乱跑,她最后只怕灵魂力量被消耗完,彻底被困在里面。 肩膀的小纸人抱紧了她的马尾,纸糊的小手在颤抖,小脸上的笑脸变成了哭笑。 它在害怕。 大抵是觉得今天会和吴秋秋被困在这里,困到魂飞魄散。 吴秋秋眉头拧起,她好像,陷入了一个误区。 她认为这里是一个路口。 难道这便真的是一个路口吗? 方才,她被带到这里来的瞬间,是被纸棺材压住。 她看到红绿灯的瞬间,就下意识以为自己被带到了十字路口。 七个红绿灯,对应的,不正是七颗棺材钉吗? 六个红灯,对应钉死的六颗,唯一的黄灯,对应子孙钉。 子孙钉是不能钉死的,所以是闪烁的黄灯。 这里,压根不是什么十字路口。 而是,棺材里面。 第32章 踩人不踩脸 想明白是什么东西后,吴秋秋反倒轻松了些。 任何恐惧都源于未知。 一旦弄明白之后,便只需寻找解决之法。 而现在,破解术法的关键点,就在于那颗黄灯。 也就是所谓的子孙钉。 吴秋秋沉思着。 她现在是灵魂状态,工具都不在手中,除非爬上杆子,不然没可能摘除那颗黄灯。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她明显越来越虚弱。 “小家伙,帮我一个忙,我一定成功带你离开这里,行吗?” 吴秋秋伸手拍了拍小纸人的脑袋。 小纸人抱着她的马尾,犹豫了一下,轻轻点点小脑袋。 反正现在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困在这里魂飞魄散,不如听吴秋秋的,万一能离开呢? 吴秋秋轻轻动了动两片嘴唇,念着一段神秘咒语。 下一秒,她拎着小纸人的脚就甩了出去。 小纸人脚上凭空出现两团火焰。 它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甩了甩脑袋后,吓得差点炸毛,它居然被甩到红灯上扒着了。 而脚上还有火。 纸人最怕火了。 这东西会把它烧得魂飞魄散的。 啊啊吴秋秋这个天杀的,居然要烧了它。 说好了同生共死一起逃出生天的,没想到着娘们看上去那么和善,甩手就把它献祭了,一点不带犹豫的。 啊啊啊最毒妇人心。 小纸人四肢带火,猛然伸直,像个炸毛的猫。 那张面带微笑的纸脸,露出了哭相。 “别哭,这火伤不到你,你烧那颗黄灯,对,对对,烧它。” 吴秋秋仰着头指挥着。 小纸人缩回了四肢,喔?真的伤不到它诶。 它顺着杆子,爬到黄灯上,然后死死扒住。 那颗黄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烧变形,融化。 最后彻底熄灭。 小纸人也落了下来。 啊啊啊啊要摔死小纸人啦。 吴秋秋跑过去,接住了小纸人。 “看,我们成功了。” 吴秋秋拍拍小纸人的脑袋。 头顶那颗黄灯消失了。 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化,空气变得稀薄,吴秋秋伸手推去。 果然,她现在躺在棺材里。 试了试,推不开。 好在这一次,弯刀就在手边。 她拎刀劈了过去。 这一下,棺材直接被劈开了。 她轻而易举推开,跑了出来。 什么?! 她又站在了先前的路口。 并且这一次,她明显感觉比先前更加虚弱。 小纸人也无精打采地趴在她肩膀上。 隐隐有些绝望的气息蔓延。 对方道行高她太多了。 吴秋秋盘腿坐下,一点一点捋着信息。 首先,这里是棺材里应该是没错的。 七颗灯所对应的棺材钉,也是对的。 把黄灯弄没,破除幻境,回到棺材,应当也没错。 可为何劈开棺材后又回到了这个路口? 难道这是一层覆盖一层,直到她灵魂枯竭? 又或者说,眼前还是假的。 吴秋秋揉了揉额头。 不对,她一定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小纸人趴着,可怜巴巴的。 吴秋秋拍拍它:“我会尽力把你带出去。” 突然,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 雪白的小手上没有一点伤痕。 “对,痕迹。” 她被困进棺材之时,一弯刀劈去,将纸棺材劈出了缺口。 先前那一次她在棺材里,并未发现纸棺材有缺口,所以证明从始至终她都还在幻境之中,方才只是幻境里的一环。 如果是真实的,她必然会看到棺材的缺口。 吴秋秋站起身,抬头看着漆黑夜幕,以红绿灯为坐标,计算着方位。 “就是这里。” 这个地方,就是被她砍过一刀的地方。 “小家伙,再帮我一次。”吴秋秋拍拍小纸人。 小纸人无精打采地抬起脑袋:咩? 没等它点头,吴秋秋便像先前那般,将它丢了出去。 “就是那个位置,烧!”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大喝一声。 纸人身上的火焰,很快就将漆黑的夜幕点燃了...... 仿佛是一张薄薄的纸,被人从中间点燃,一点点卷翘,变成灰烬,然后变成一个大洞。 随后,吴秋秋再度发现自己躺在了纸棺材里。 身体动了动,她双手放置在胸前,十指被用红线缠绕,手背放上了铜钱镇压。 除此外,她的额头,脚尖,以及五脏,都被放置铜钱。 这是要将她彻底镇压在这里。 往左边看去,那个小纸人安安静静躺在她身边。 此刻,身体是真实的。 可对方施展术法,让她完全动不了。 吴秋秋试图坐起来,额头铜钱猛地发烫,一股灼烧的痛自灵魂深处而起,将她狠狠压了回去。 “小家伙,小家伙?”吴秋秋喊了两声。 原本躺在边上像死物的小纸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你还在啊?还好有你陪我一起死。”吴秋秋松了口气。 小纸人摇晃的身体定住了,片刻后抖了起来。 那张扁平的小脸转了过来,然后它顺着吴秋秋的肩膀爬到她脸上。 小脚毫不客气踩了吴秋秋的脸几脚。 这个该死的娘们,唤它来差点害死它,现在还幸灾乐祸。 啊啊啊气死了。 “唉唉唉,踩人不踩脸,你小子别太过分。”吴秋秋嗷嗷叫。 小纸人气嘟嘟跑下来,走到边上锤了棺材几下,纹丝不动。 想要出去,难了。 “你用我的弯刀,试着看能不能把纸棺材破开。” 吴秋秋看到自己的刀在边上放着,便对小纸人说道。 眼下她动不了,铜钱镇身又无法破解,只能看小纸人能不能发挥作用了。 小纸人犹豫了一下,跑过来,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办法将吴秋秋的弯刀拿起来。 它毕竟只是个巴掌大的纸人,吴秋秋那弯刀至少也有两三斤。 没拿起弯刀,小纸人顺着边缘坐下,垂头丧气的,好像个失落的小孩子。 空气越来越稀薄,吴秋秋感觉肺部有些发热,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再这样下去,过不了今晚她就会窒息而亡。 接着便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吴秋秋不说话,思考着什么。 对方强她太多,想要硬闯出去几乎不太可能。 “小纸人,你过来。” 吴秋秋目光突然瞥了瞥左边肩膀。 她突然想起,镇压吴婶的晚上,吴婶拉开了她的衣领,露出肩膀上的观音莲花台。 那可是外婆亲自给她纹上的。 当时吴婶便被吓得没敢冒头。 此时穷途末路,也只能试一试了。 总比憋死在这里强。 小纸人虽然讨厌死吴秋秋了,但还是乖乖走了过来。 “拉开我衣领。”她吩咐。 小纸人照做。 随着衣领被拉开,她白皙而圆润的肩头漏了出来。 同时,一朵栩栩如生的观音莲花台也印入眼帘。 莲台出现的片刻,一缕金光乍泄,小纸人吓得炸毛,一溜烟跑到边上瑟瑟发抖。 没被困死在这里,也差点被吓死了。 呜呜它好惨。 这东西对阴邪的镇压效果极其强悍,小纸人怕也是理所当然。 也就在这时,吴秋秋肩头一阵灼热,身上的铜钱全部在震动。 “起!” 她低声冷喝。 声音落下,身上的铜钱全部浮空而起,碎裂成了两半。 外婆总在保护着她。 吴秋秋垂眸间都是温情。 棺材突然晃动了一下。 “好了,现在,轮到我了。” 她揉了揉手腕,坐了起来。 棺材摇晃,证明对方遭到了强烈的反噬。 “上来。”吴秋秋对小纸人招了招手,小纸人吭哧吭哧爬到吴秋秋肩膀上。 掌心再次在刀刃上一抹,鲜红的血染红了刀刃。 “破。” 她双手握紧弯刀,竖着狠狠一劈...... 撕拉! 漆黑的棺材被她劈成了两半,一切消失。 她站在铁皮房前,漆黑的纸棺材烧成了一堆灰烬。 吴秋秋转身,发现了正要逃跑的李存远的灵魂。 “想跑?” 一枚铜钱丢过去,打断了李存远的腿。 然后吴秋秋拿出一个小纸人,把李存远的灵魂装了进去,再用铜钱镇压。 做完,她突然吐了口血。 第33章 死前一眼,不死不休 对方不遗余力,不惜折寿也要帮李存远娶老婆,关系肯定不一般。 方才术法破,那人肯定受了严重的反噬。 眼下她再将李存远的灵魂拘了,就是在啪啪打脸。 吴秋秋抹了一口血,她要把那幕后之人逼出来。 李存远的灵魂被困在纸人里,吴秋秋便在纸人脖子上套了一根红线:“不想魂飞魄散,带我找到台子。” 所谓台子,便就是施展术法的本体,类似于祭坛之类。 李存远的纸人不敢造次,被吴秋秋的红线拴着,头顶的铜钱随时能让他魂飞魄散。 他只能乖乖带着吴秋秋前往。 这路线,吴秋秋觉得有些奇怪。 好像是障眼法,明明熟悉的路,却偏偏有种陌生的感觉。 过了一阵,光线顿暗。 吴秋秋终于看到了台子。 那就是一栋纸扎的小屋,大约有一米面积大小。 而在纸屋前面,还有一队迷你的送葬队伍。 至于纸屋里面,就与那铁皮房里面的一切并无不同。 不管是神龛,遗像,全部一样。 吴秋秋握紧了拳头。 也就是说,就连那铁皮房也是假的? 已经到达这一步,吴秋秋肯定不会就此收手,她毫不犹豫,抬起脚丫子,一脚踩在纸房子上面。 三两下就将之踩成了渣渣,在其中,她发现了李存远与齐婧的婚书,吴秋秋一把撕了。 最后更是将纸房子与之一起点燃。 从烧起的火焰之中,吴秋秋仿佛看到了一个苍老的影子在尖叫,在哭号。 那张脸扭曲得可怖,最后更是狰狞着吼出了一句:“臭丫头,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声音嘶哑刺耳,很快就随着灰烬一起消失,仿佛是吴秋秋的错觉。 火焰消失,吴秋秋一刀砍了纸人的头颅。 李存远的惨叫很快就变小了。 吴秋秋这一刀并没有让李存远灰飞烟灭。 这种事,以后的因果她难以承受。 但是,也足以让李存远灵魂损失三分之二,浑浑噩噩,就算投生也是个傻缺。 谁让他这辈子缺德,下辈子缺脑子也是活该。 这一切,走马观花一样闪过。 随后,她发现自己又一次站在了最开始的那个十字路口。 吴秋秋心里一紧,难道还没结束么? 可黎明初现,那一直闪烁的黄灯,此刻也悄然变成了绿灯。 清晨的微风吹向吴秋秋,她抬起掌心看了看,那道伤口已经卷翘,血液凝固了。 这是真实的。 天亮了,一切都结束了。 吴秋秋呼吸了一大口清晨的空气,准备等下一个绿灯,然后回齐家。 突然,一声尖锐的急刹车让吴秋秋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就在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头发全白,乱糟糟如同稻草的老太太。 她脸上的皮肤完全干枯,整个人像干了的树干。 看着可怕至极。 她阴沉沉地盯着吴秋秋,目光充满了怨毒和恨意。 可就在下一秒,清晨的公交车猛地冲过去。 吴秋秋只看到喷溅的血迹...... 那个老人,被撞得支离破碎。 被撞飞的脑袋,掉在了离吴秋秋不远的人行道上,阴鸷的双眼未曾闭上,从眼眶里流出了两道艳红的血液。 那一眼,就这样直勾勾瞪着吴秋秋。 清晨的风突然有种极端阴寒之感,令吴秋秋浑身发冷,汗毛直竖。 仿佛瞬间来到了寒冬腊月,脊背生寒。 死前一眼。 不死不休。 吴秋秋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这老太婆好狠。 想必就是李存远背后之人。 因为被她破坏了计划,不惜以这种死法,死在吴秋秋面前,只为了这死前一眼。 深深刻在脑海。 死后,必然会死死纠缠吴秋秋不死不休。 一切都为了报复她。 吴秋秋心里产生一种浓郁的不安,被这样一个狠辣的人盯上,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甩出两枚铜钱,落在头颅的眼睛上,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堵住。 救护车赶来前,她神情莫测地离开了现场,回到了齐家。 此时,齐源还守在齐婧的门前,表情难看,显然昨晚消耗太多了。 “齐源。” 吴秋秋看大门敞开,镜子碎裂,便知道昨晚不安生。 心里有些担心,便快步走了进去,看到齐源就喊了一声。 齐源失魂落魄地抬起脑袋,看到是吴秋秋,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种极为怪异的表情。 紧接着他握着木剑站起来,狰狞吼道:“你是谁,别过来!”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是假的,爸妈是假的,都是假的,别,别过来......” 吴秋秋已经猜到这一晚大致发生了些什么。 她走过去,拉开客厅的窗帘,让阳光倾泻进来。 又拿出手机给齐源看:“齐源,天亮了,都结束了。” 齐源手中的木剑停了一下,他看着阳光,不自觉伸手挡了一下:“天......天亮了吗?” “嗯。”吴秋秋点点头。 “你是真的吗?”齐源又问。 “嗯。” 也许是初升的朝阳有些耀眼,又或者是让齐源感觉到了温暖。 他甩开了木剑。 “是真的,是真的......”他喃喃自语。 随后齐源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吴秋秋:“秋秋,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少年高大的身子在颤抖,浑身冰凉无比,甚至有湿润的水珠落在吴秋秋肩头。 他的个头与吴秋秋相差有些大,抱着吴秋秋好像抱着个玩偶。 偏偏,哭的是他。 吴秋秋两只手垂着,双眼迅速地眨着,十分迷茫。 什么情况? 顿了顿,她伸手拍了拍齐源的背脊:“嗯,是我,没事了。” 这时,齐父齐母听到动静也开门出来了。 他们几乎一晚上没睡,此时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才敢出来。 就看到兔崽子抱着人家姑娘哭的伟岸身影。 “咳咳。”齐父咳嗽了两声。 齐源急忙放开吴秋秋,悄悄擦着眼泪:“爸妈......” 回想起昨晚他在幻境里发生的事,他又是一阵颤抖。 齐父摇了摇头,看看女儿的房门,又看向吴秋秋。 “小秋,昨晚辛苦你了,那个,我女儿......” 齐母也对房间门翘首以盼。 “她在里面。” 吴秋秋走过去,拧开了房门。 掌心的血不小心蹭到了锁上。 “秋秋你受伤了?”齐源急忙问道。 “没事。” 吴秋秋摇了摇头。 这点伤不算什么。 现在更麻烦的还是那个用死来报复她的老太婆。 萦绕在暗处的恐惧,让她不寒而栗。 但她不能将这种恐惧再带给齐家人。 从此刻起,这因果已经是她的了。 与齐家人,无关。 打开门,齐婧还躺在床上,熟睡了一般。 吴秋秋用铜钱放在齐婧的脚上,做出个脱鞋的动作。 最后,从下往上,轻轻吹去。 好像吹掉灰尘,又像吹走邪祟。 “齐婧,该起床了。” 齐婧的眼皮动了动,入目是吴秋秋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 “秋......秋秋?” 吴秋秋点点头,脑海里忽的一阵晕眩,便栽倒在齐婧床上。 昏睡前,她看到齐婧担忧的脸。 吴秋秋就这样睡了过去。 期间齐家人尽心照料着,最后商量了一下,还是没有送到医院。 若吴秋秋知道,必然会感谢他们没把自己送医院。 要是在医院那种地方,以她尸胎的身份,加上现在魂魄不稳,恐怕早就被抢了身体几百次了。 大约傍晚的时候,吴秋秋醒了过来。 齐婧察觉到,转头看过来:“你醒了?” 吴秋秋注意到她脸色难看:“怎么了?” 齐婧把手机递给吴秋秋。 上面是新闻界面。 “今天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那个十字路口又发生了车祸。” “死的人,就是之前缠着我那个人的奶奶。” 说完,齐婧的手机掉到了床上,脸色白得像纸一般。 第34章 你认命吧。 虽然这场车祸是吴秋秋亲眼目睹。 但此刻看到已经打码的现场视频,隐约还能看见喷溅的血迹,能听到人们的尖叫,她仿佛又回到了现场。 又看到了那双到死都阴暗怨毒的老眼。 它一直萦绕在吴秋秋脑海,哪怕吴秋秋试图不去想,可暗处,那双眼睛好像依然存在。 就那么看着她,挥之不去。 “秋秋,秋秋?” 齐婧伸手在吴秋秋眼前挥了挥:“怎么在发呆?” 吴秋秋回过神来:“哦,没事,事情解决了,我该回家了。” 她怕在这里多呆,又牵连了齐婧。 哪知齐婧拦住吴秋秋不准走:“你救了我的命,我们全家都感谢你,你不能就这样走了。爸妈定了酒楼,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反正今天不准走。” 齐婧知道吴秋秋家境不好,回家也是一个人。 她感激吴秋秋,同时也心疼吴秋秋。 吴秋秋自然也看出了齐婧的好意,思考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关于二单元母子的事情,她觉得有必要告知齐婧。 他们素昧平生,就因为齐婧偶然间的善举,便护了齐婧这么久。 要不是他,齐婧早就没命了。 齐父在县城最好的饭店请吴秋秋吃饭。 席间更是给了吴秋秋一个颇厚的红包。 “小秋,要不是你,我女儿可能没命了,以后但凡遇到什么困难,都来找齐叔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齐父真诚地说道。 “如果齐叔叔能给我介绍更多客人,就更好了。” 吴秋秋做这一切的初衷,只为赚钱还债,读书。 “好,一定给小秋大师介绍。”齐父哈哈大笑。 倒并不觉得吴秋秋贪财。 在他看来,一个刚考上大学的小女孩,要为了生计和学费奔波,着实太不容易了。 日后有机会,自然要多照顾吴秋秋一下。 当然,也是吴秋秋自己不拉胯。 “对,记得多来阿姨家里做客,阿姨给你做好吃的。”齐母给吴秋秋夹菜。 “我妈做菜超好吃的哦。” “秋秋,你去学校报道的时候来找我呗,我们一起去学校呀。” “作为你的学姐,我有责任在你未来的四年照顾你,保护你。” 齐家姐弟俩也不甘落后,纷纷凑到吴秋秋耳边嘀咕。 齐源更是说道:“明年我也考那所大学。” 这其乐融融的场景,多少让吴秋秋有些感慨,也有些羡慕。 饭后,经过二单元。 楼道间已经没有烧纸的痕迹了。 “奇怪,那个老太太怎么没有烧纸了?”齐源咕哝了一声。 吴秋秋猜测,老太太大约是放下执念了。 “那阿姨是个好人。” 不光帮了齐婧,昨晚也帮了她。 一切都是李存远那个哈麻批引起的。 醉驾害人害己。 死了还要拉无辜之人下水。 吴秋秋活了十八年,没见过这么坏的人,还好下辈子那玩意会投胎成智障。 还有李存远那个奶奶。 吴秋秋心里又是一沉。 随即吴秋秋就将一切告诉了齐婧。 齐婧听完,神情复杂。 “你是说,她儿子给她托梦,让她为我祈福,还天天去十字路口烧纸为我说情?” “嗯。” 齐婧垂下了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过了一阵,她才道:“我那次把可乐给他,其实并不是什么心善,我只是害怕长胖,所以才......” 她没有那个外卖员想象的那么善良。 所以明显的自惭形秽。 “不管你当下的想法是什么,但你的举动确实带给他善意,所以他愿意守护你,不用为此感到羞愧,你值得。”吴秋秋歪了歪头。 而这次发生的事,也让齐婧心态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第二天。 吴秋秋竟难得睡了个懒觉。 毕竟是别人家,吴秋秋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但齐家人觉得没什么,也知道吴秋秋这两天累坏了,表示万分理解。 “秋秋,跟我出去一下。” 齐婧抓住吴秋秋的手。 “我要回家了。”吴秋秋眨眨眼。 也耽搁了好几天,该回村了。 马上又要去镇上交货。 “不行,这件事你必须陪我去。”齐婧十分固执。 然后拉着吴秋秋出去买了上千的礼品,直奔二单元,敲响了老太太家房门。 开门后,那老太太显然很惊讶。 “阿姨,事情我都知道了,谢谢你,还有,谢谢大哥。” 齐婧一个九十度的弯腰,诚恳说道。 老太太看了吴秋秋一眼,似乎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叹了口气。 “进来吧。” 房内挂着遗像。 是一个和善的青年。 齐婧主动上前给青年上了香:“谢谢你。” 她也是如今才知道,梦里那个可怕的人,居然是在帮她。 “那个小丫头的事情解决了,但你好像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啊。”老太太给二人倒了杯水,才对吴秋秋说道。 她居然一眼就能看出。 吴秋秋其实一直觉得这老太太不是一般人,毕竟那晚,就是这老太太把她拉出幻境的。 但老太太好像不想沾因果。 吴秋秋自然也不会点破。 “对,大麻烦,很可能会死。”虽然不点破,但不影响吴秋秋会装可怜。 哎,她老可怜了。 快帮帮她。 “嘬嘬嘬。”老太太突然唤起了狗。 吴秋秋左看,右看,没狗啊。 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嗯她长得也不像狗。 她确定。 侧边的房门被撞了一下。 一只灰色兔子跑进了老太太怀里:“小白,饿了吧?” “阿姨,它不是狗。”齐婧说道。 “哦?阿姨年纪大了,想养狗不行吗?” 齐婧讪讪。 “阿姨,这也不是白色。”吴秋秋轻咳了一声。 “怎么,一定要白色才能叫小白吗?”老太太瞥了吴秋秋一眼,“一定要长得像好人,才是好人,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吴秋秋摇摇头。 “你沾上的麻烦不小,她死在你面前,恨你入骨,不让你死不会罢休。”老太太轻而易举就说清楚了吴秋秋如今的麻烦。 “什么?秋秋,你惹上什么麻烦了?”齐婧脸色大变。 老太太抱着兔子,下巴点了点电视机。 里面正在放着车祸的新闻。 齐婧一帧一帧看着画面,在角落处,看到了吴秋秋的身影。 “那个人,死,死在你面前了。”齐婧脸上顿时惨白如纸,一把抓住吴秋秋的胳膊:“怎么办,秋秋,你会不会出事?” 都怪她。 要不是她惹上这些事,就不会连累吴秋秋。 “暂时还没出事。”吴秋秋安慰道。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老太太惊讶地看着吴秋秋。 “怕啊,但是没用。”吴秋秋把玩着小刀。 老太太皱眉:“以你的体质,对方更不会轻易放过你。” 吴秋秋一点也不意外对方看出她尸胎的身份。 她反倒是有些紧张起来。 她的体质,是人是鬼都觊觎。 不光要防着恶鬼,还要防着阴暗处的人心。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你不用怕。”老太太捋着兔子柔软的皮毛:“我儿子已经去转世投胎,我一个老太太可不想孤孤单单再活几十年,你的命格,我没兴趣。” “再者,你早就成为他人的供养人,也不剩几年寿命。” “你认命吧,小丫头,你这一生,就是作为一个悲剧降临的。” 吴秋秋盯着她怀里的小灰兔。 兔子眯着眼睛,极为享受被人圈养的幸福。 “不认。”她轻声道。 外婆教了她很多东西,但从未教过她认命这两个字。 老太太看了吴秋秋半晌,最后起身回了房间。 再次出来时,她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是一朵朵拇指大小的小花。 “我平时没事的时候折的,你拿去吧。” 这些花,居然全是用圆圆的黄纸钱折成的。 而这位阿姨家里,随处可见各种纸花。 第35章 惨不忍睹的尸体 老太太这是在帮她。 只是并未明说。 “谢谢。”吴秋秋接过并道谢。 老太太挥挥手:“叫我花姨,若是有空,来陪我说说话。” 一个失独的老太太,如今唯一的愿望,也就是偶尔有人陪着说说话了。 吴秋秋答应了。 临走时,花姨对吴秋秋说道:“若不想认命,要在两年内找到那个窃你命格之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吴秋秋点头,然后替花姨关上了门。 齐婧担心地问道:“秋秋,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了?我能帮你吗?” 吴秋秋坦言:“不能。” 齐婧低下头,手指绞着,有些尴尬。 她竟然一点也帮不上忙。 “我要回去了,帮我和叔叔阿姨他们说一声。”吴秋秋心里想着事,随口和齐婧说了句,便转身往小区外走去。 齐婧在身后叫她她都没听见。 花姨说得很明白,她还有两年的时间。 陈三海也说过,若是遇到那个窃她命格之人,她肯定会有所感应。 然而,一个小偷,会故意拿着失主的东西在失主面前溜达吗? 那不是在雷区蹦死亡迪? 显而易见,那小偷一定会藏得极好,不会轻易在她面前出现。 但一定会在暗中关注着她,以免出了岔子。 她如今身边环伺的,人鬼都有。 不排除其中一波就是那小偷弄来盯梢她的。 吴秋秋想起那天遇到的猫。 毛色发亮,品相不凡。 村里人养的一般是土猫,用来抓耗子,更不会修剪指甲。 所以那猫显然不是村里人养的。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猫,就是对方盯她的眼睛。 可惜那只猫只出现一次就不见了。 对方在暗,自己在明,这种感觉不太好受。 吴秋秋甩了甩头,跳上三蹦子。 还是先不想这些了,眼下最棘手的还是那死前一眼。 她要主动出手。 吴秋秋将三蹦子停在十字路口下方树荫下。 此时过了上班时间,加上刚出了惨烈车祸,路口车辆和行人几乎没有。 就连公交车都绕道了。 吴秋秋戴上遮阳草帽和口罩,手上套了袖套跳下车。 活像清洁工。 然后走到老太太死的地方。 恰好就是红绿灯旁边。 她回忆着位置,最后走到原点站住。 此处已经用清水冲洗过,看上去很干净,但吴秋秋知道,这个位置就是老太太头颅掉下的地方。 她当时就用铜钱封住了对方眼睛。 铜钱镇邪,肯定能镇压一阵。 只是她当时走得急,而且后续肯定有人员将铜钱拿走了。 此处是老太婆咽气的位置,她要在这里摆个阵法。 吴秋秋压低帽檐,从书包里拿出折叠刀,沾了朱砂和无根水,在原地画了一个圆圈。 中间画了一个正方形。 然后在上下左右,刻下了‘乾隆通宝’四个字。 中间的正方形里,吴秋秋更是刻下了一个‘人’字。 这样看去,中间就是一个‘囚’了。 这叫画地为牢。 铜钱外圆内方,象征天圆地方,以乾坤之力囚禁对方,是为画地为牢。 这阵法随着时间磨损,肯定会消失不见。 但至少七天内,对方找不了她的麻烦。 接下来,吴秋秋还要打听对方的尸体拉到哪家殡仪馆。 她在相关新闻一查,果然从万能的评论区找到了地方。 这届网友果然什么信息都能搞到。 从评论区,她得知,老太婆与孙子李存远相依为命,父母当年在工地相连出事,工地赔了一笔钱给二人。 但是李存远不学无术,成天都搞黄赌毒,老太婆又相当溺爱。 于是,一个月前酒驾,把自己撞没了。 而那老太婆年轻时失去儿子儿媳,老了又失去孙子,说起来也可怜。 只是,从老太婆做的事情来看,吴秋秋隐约觉得,是老太婆年轻时也做了不少孽,这才导致报应降临,两度白发人送黑发人。 凡事都有因果报应。 这是外婆一直说的。 尤其是他们这行,更是如此。 吴秋秋骑着三蹦子来到了那家殡仪馆。 她坐在三蹦子上面啃着馒头,思考着如何混进去。 正当这时,一辆灵车来了。 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工作人员抬着白布盖着的尸体。 一行人哭哭啼啼,压根没注意吴秋秋跟在了后面。 吴秋秋就这样轻易混进了殡仪馆。 老太太的尸体昨天运来的,又没有家属认领,现在应当还在冷库保存。 在离开县城之前,必须让老太婆的尸体被火化掉。 吴秋秋在里面无头苍蝇一样时,一道声音喊住了吴秋秋:“站住,你是什么人?” 吴秋秋转身看去,对方穿着工作服,是个年轻的工作人员。 “我想去选一个骨灰盒。” 吴秋秋背着书包,扎着马尾,小脸白净,微微笑着让人不会有一点防备心。 对方看她学生打扮,更是没有多想。 “我带你去。”他笑着说道。 吴秋秋跟在他身后,双手拉着背包的带子:“哥哥。” 前面的脚步猛然一顿,转身就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嗯?有事吗?” 被这样一个白净漂亮的小女孩喊哥哥,直接薄纱他好吗。 “昨天车祸的那个奶奶,我是为她选的骨灰盒。” “那个人?她不是没有亲人了吗?”小哥讶异地睁大眼睛。 吴秋秋垂着眼睛:“我是孤儿,奶奶生前对我多有照顾,她死后,我想带走她的骨灰,埋在我们村里,好祭拜她。” “小妹妹。”小哥伸手揉了揉吴秋秋的脑袋:“但是这不符合规定。” “我可以登记身份信息,我只想带走奶奶,让她入土为安。” 吴秋秋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哥哥,帮帮我。” 她必须弄到骨灰,深埋土底,以阵法镇压。 吴秋秋不是个多善良的人,何况对方都用这种不死不休的方式来纠缠她了。 要她不采取任何措施,那是不可能的。 小哥叹了口气。 “好,你跟我来登记。” 他带着吴秋秋去登记,然后又带她选了骨灰盒。 吴秋秋斥巨资选了个黑色的骨灰盒。 “要是那边通过了,马上就可以把尸体送去火化了。”小哥告诉她。 “我想看看她最后一眼可以吗?”吴秋秋央求道。 小哥想心软,但是想到冷库里都是尸体:“还是别了,里面都是尸体,万一吓到你呢?” “我不怕。” 禁不住吴秋秋哀求,小哥最终决定带着吴秋秋去一趟冷库。 在电梯里时,他就告诫吴秋秋:“那位老人离世有些惨烈,尽管经过我们老师缝合,但.....” “要不还是算了?” 小哥实在不想这小女孩看了做噩梦。 他也算是有多年经验。 但从未见过死得如此惨不忍睹的尸体。 属于看了一眼都会做噩梦的。 吴秋秋摇头。 电梯到了。 小哥带着吴秋秋走到装有那老太婆的那一格,并且拿出了钥匙,插进去的刹那,他又犹豫了。 “小妹妹......” 小哥脸色为难。 那尸体,就连他都不敢再看一眼。 “我可以的,你转过身就好。” 吴秋秋抓住了小哥的胳膊。 “哎。” 小哥心一横,打开了冷柜的锁。 从格子里,拉出了长条尸袋装着的尸体。 “你,你确定要看吗?” 吴秋秋点头,并且推着小哥转过了身。 小哥也实在不愿多看一眼,干脆听吴秋秋的不看。 吴秋秋则是缓缓拉开了尸袋的拉链。 里面惨烈的尸体很快就落入了吴秋秋眼中。 首先是苍白的头颅,头发几乎掉光了,能看到惨白的头皮。 凹陷里面的苍老的面皮。 面上的血迹几乎清理干净了。 然后是脖颈处,那里是黑色的线缝合,再往下,是支离破碎的身体,经过一点一点的缝合,还是有缺失的地方。 整具尸身就像用订书机钉在一起的碎纸。 身后的小哥突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吴秋秋转身问他。 在她刚转身时候,身后那具苍老的尸体,毫无征兆坐了起来。 那颗缝合的头颅,也僵硬地转了过来。 第36章 感觉像被砍了一刀 当听到小哥疑惑的声音时,吴秋秋便意识到,上当了。 小哥刚想转身,吴秋秋急忙道:“别回头。” “小妹妹,怎么了?”小哥问道。 吴秋秋余光已经瞥见尸体坐了起来,她顺势从书包里摸出一张树叶。 点燃后,树叶飞到了小哥的眼前。 一叶障目。 现在小哥就看不见里面的发生的一切了。 吴秋秋转身盯着尸体,从书包拎出了弯刀,一边回应着:“没事,我在和奶奶告别呢。” “哦哦,你快点。”小哥道。 吴秋秋没说话,她不介意再一次把老太婆斩首。 突然,整个冷库好像地震了一般,摇摇晃晃起来。 而其他存放尸体的格子也开始抖动,那些锁就像是失效了,纷纷往外。 吴秋秋知道,要是这些尸体全部被放出来,尸变肯定非同小可。 老太婆的尸体摇晃着站了起来。 那颗头颅,就像是被人扯着嘴巴往后,露出一个诡异又恐怖的笑容,双眼更是充满了怨毒。 吴秋秋手腕上的铜钱猛地变成七枚,投掷了过去。 落在地上,形成北斗七星之势。 老太婆的尸体暂且被困在里面。 却还是诡异地笑着。 “你逃不掉的。” 再看别的尸体,有的已经出来一半了,能看到里面的尸袋。 不能让他们出来。 冷库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加上摇晃,很容易让人心神不宁,想要逃离此处。 像这种停放尸体的冷库,一般都会请高人做一些措施。 主打一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吴秋秋抬头看着空旷的天花板。 又看向那些格子间。 此时,已经有尸体的尸袋拉链被拉开,露出里面青白的死人脸。 那一双双眼睛,在某一瞬间,全部睁开。 与生前不同,死后他们的眼睛都泛着红光,且瞪得好大,眼睛周边都是红血丝,眼眶更是被撑开,从里面渗出红色。 然后缓缓坐起来,集体看向吴秋秋:“你逃不掉的。” 天花板摇晃得更凶了。 “轰!” 它冲着吴秋秋直直砸了下来。 “这点障眼法也好意思拿出来。” 冷哼一声,用铜钱在眼前划过。 坠落的天花板还好好的在上面。 那些措施会做在哪里呢? 吴秋秋皱眉思索着。 天花板! 吴秋秋立马跳上一个空着的停尸床。 因为灯光的闪烁,她方才并未发现,此刻站上来才看到,在灯管附近,刻有一个硕大的八卦图。 只是不知为何,这八卦图上面有厚厚一层蜘蛛网,将之完全覆盖住。 吴秋秋三两下就将蜘蛛网揭开,露出八卦图的阵容。 随着八卦图露出来,闪烁的灯光突然就不闪了,那些摇晃的停尸格子也不再晃动。 吴秋秋看过去,发现它们全部锁得好好的。 先前那一幕更像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那老太婆支离破碎的尸体,还站在原处。 下一秒,老太婆的脑袋就从断口处直接飞了起来。 半空中响起她嘶哑的笑声,直直朝着吴秋秋撞了过来。 吴秋秋二话不说,就举起弯刀劈过去。 可想象中那颗脑袋劈成两半的情形并未出现。 它,消失了。 不光如此,老太婆的尸体也躺回了冷库格子。 小哥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看完了吗?我们该走了。” “还没有。”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走上前,一把拉开了尸袋的链子。 果不其然,里面是无头尸体,老太婆的头并不在。 头呢? “在找我吗?”旁边的小哥突然开口。 吴秋秋看过去,手里弯刀毫不犹豫就劈了过去。 小哥的头不知何时变成了那老太婆的样子,她冲着吴秋秋怨毒地笑。 “来,砍过来吧,砍啊。” 他甚至伸手抓住了吴秋秋的手臂,借力要让弯刀劈向自己的脖子。 在弯刀劈过去的刹那,吴秋秋死死抓紧了。 不能。 一旦砍过去,砍下的很有可能不是老太婆的头,而是那个小哥的头。 她不能上当。 奈何那双手就像烙铁一样,死死抓在吴秋秋手臂上,仿佛骨骼都要被抓碎了。 “砍吧,小丫头,把这颗头砍下来。” 老太婆的头咧着嘴大笑。 力气更是大的惊人。 吴秋秋不管怎么都夺不回刀,眼睁睁看着弯刀落在小哥的脖子上,渗出了血迹。 关键时刻,吴秋秋干脆一脚蹬在小哥的胸膛。 这一脚,几乎用尽了吴秋秋的全部力气。 “死老太婆,滚开。” 总算将小哥踹开了。 而老太婆的头,还停在原地。 吴秋秋歪歪头,这一下毫无负担砍了过去。 瞬间就将那颗脑袋劈成了两半。 可是,不等落在地上,那头又消失了。 忽然,吴秋秋感觉自己手臂很疼。 是那种钻心的疼。 她抬起手臂一眼,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连带着皮肉都开始翻滚。 渐渐的,那东西变得明朗。 好像是,人的五官。 样子越来越明显。 就是那老太婆的模样。 吴秋秋瞳孔顿时缩小,老太婆的脸竟然要从她的手臂上钻出来...... 那张隔着皮肤的嘴一开一合,嘶哑笑着。 “我说了你逃不了,你逃不了,嘿嘿嘿嘿。” 吴秋秋一把扣住那张脸,却发现,右手臂上也开始蠕动起来,一张人脸在成型。 紧接着,肚子剧痛无比。 吴秋秋明显看到t恤下面,一张人脸开始往外撑。 这还没完,她的肩膀,小腿,也都有了反应。 那一张张相同的脸,齐齐大笑。 “逃不了的,你逃不了的。” 吴秋秋的身体,此刻就像是一个容器。 各个部位都露出了那个老太婆的脸。 它们要撑破她的血管,撕裂她的肌肤,从里面钻出来,让她原本的身体,千疮百孔。 她甚至连弯刀都握不住了。 哐当一声,刀落在了地上。 后背突然传出灼烧感。 吴秋秋的书包落在了地上。 她看着身上的头试图钻出来,不断思考着对策。 一颗小纸人的脑袋从书包里钻了出来。 吴秋秋忍着剧痛,目光闪烁:“你居然还在,对......对不起,忘了送你走了。” 是那晚的小纸人,陪着她一起历险,结果忘了把小鬼送回去。 小纸人从书包里爬出来,先是四肢僵直,像是被吓到,然后试图接近吴秋秋。 和它一起掉出来的,还有花姨送的纸钱花瓶子。 “小家伙,帮我个忙,打开那个瓶子。” 看到玻璃瓶子,吴秋秋心下一喜,有救了。 小纸人果然帮吴秋秋把瓶子打开了。 里面的纸花像是有所感应,纷纷从里面飞了出来。 它们在半空中旋转着,落在吴秋秋身上的那些人脸之上。 然后自燃,绚烂的火花一起,那些人脸顿时哀嚎了起来。 此起彼伏。 等到纸花燃尽,吴秋秋身上的人脸全部消失。 她仿佛如梦惊醒。 发现自己正站在老太婆的尸袋前方。 尸体好好地躺在上面。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拉开拉链,里面是老太婆的尸体。 只是多了些焦黑的痕迹,好像被灼烧过。 她知道方才多么凶险,要不是花姨的纸花,她恐怕...... 这老太婆当真凶恶。 就一具尸体也能搞出这么多事。 这还是她已经在十字路口镇压过后,要是一点措施不做,只怕是花姨的纸花也奈何不了这老太婆。 吴秋秋翻出笔,同样在老太婆的尸体上画了个画地为牢的阵法。 随着阵法完成,这具尸体变得越发惨白了起来。 画完后,吴秋秋拉上了尸袋的拉链,转身对小哥道:“好了,哥哥我们走吧。” “哦,没吓到吧?快走吧,这里呆久了不舒服。” 小哥不禁感叹吴秋秋胆子之大,然后带着吴秋秋坐电梯回去。 一路上,他不断摸他的脖子。 好疼啊,感觉被砍了一刀似的。 第37章 三个月还清三十万 吴秋秋摸摸鼻子。 咳咳。 确实被她砍了一刀。 只是看不出痕迹来着。 “可能被虫子咬了,我有花露水,我给你擦。” 吴秋秋悄悄拿出无根水,踮起脚在小哥脖子上抹了抹。 “哎,当真不痛了。” 小哥活动了一下脖子,惊讶道。 上去后知道,吴秋秋这边登记后,尸体可以马上拉去焚化炉了。 吴秋秋也随之松了口气。 等到尸体彻底被焚烧,她再把骨灰封上符埋进地底,老太婆头七就不足为惧。 说来也巧,老太婆的头七之日,居然正好是中元节。 头七之前不解决,回魂当天,她定然抵挡不了。 一直到了下午三点多,吴秋秋才拿到老太婆的骨灰。 她把骨灰放进书包里,带回了吴家村。 拿出外婆的书,查了查,选了个至阳至刚的地方,封上黄符,埋了进去。 不光如此,骨灰盒上方,还放上了铜钱镇压。 此时吴秋秋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暗处的人眼中...... 做完这一切,吴秋秋才有时间躺在床上休息。 过了一阵,吴秋秋爬起来去给外婆上香。 突然,她停住了。 外婆的那只红皮箱子,她离开前,特意将锁头放置在里面。 可是现在,锁头对着门。 有人趁她不在家,来过。 她家里穷得叮当响,属于贼来了都得留碗小面钱的那种,谁会来偷她的东西? 除非不是为了财。 而是找什么东西。 是外婆留下的东西。 可笑,她都不知道外婆留下了什么。 外面有人按喇叭,随即是几个男人流里流气的嬉笑声,木门被砸得砰砰砰响。 吴秋秋已经猜出这些人的身份了。 催债的。 她提着弯刀去开门。 “哟,妹妹,提个刀是要做啥子?哥哥们可不怕这个。” 为首的青年烫了个黄毛,从嘴巴取了烟,对着吴秋秋吐了口烟圈。 他身后,还有三个二流子。 “你们又来干嘛?我前两天把钱打过来了。” 吴秋秋伸手挥开面前的烟雾。 “那只是利息,你本金没还。”黄毛上下打量着吴秋秋。 “说好的一期两千。”吴秋秋冷冷说道。 黄毛继续抽了口烟:“妹妹,行情不一样了,本金是本金,利息是利息,这样,你今天拿出五千本金还了,我们马上就走。” “不然,我们不好交差,怕是要带你走一趟,我大哥有别的方式让你尽快赚钱来还。” 他们口中别的方式,就是让她去卖。 吴秋秋早就知道。 但她孤女一个,无权无势,没有底气和他们耗。 吴秋秋弯刀一甩,劈在黄毛的脚边,差一点就砍在他腿上:“要我拿五千?要不我砍你条腿,你们直接把我杀了吧。” 小巧的脸上没有惧意也没有退缩。 反倒有种烂命一条就是干的狠劲。 黄毛身后的小流氓见状,掰着手腕就要过来。 黄毛丢了烟头,摆了摆手,目光从脚下的弯刀,移到吴秋秋脸上,突然扯着嘴巴笑了一声:“妹妹,你这是干啥子?我们是合法催收,可不敢搞暴力。” “犯法的事情我们不会干,但你也不要让哥哥为难,这样,三千,你给三千我们马上就走,你也不想我们天天来烦你撒?” 说完,他伸手捏起吴秋秋下巴:“但你要是三千都拿不出来,那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只能让你跟我们走了。” 吴秋秋一把拍开他的手:“给老子放开。” 黄毛和小流氓对视了一眼。 这小妞是真的辣。 他们也知道吴秋秋拿不出钱来。 早就调查清楚了,吴秋秋现在是个孤儿,压根没钱。 今儿就是受他们大哥的命令带吴秋秋走的。 这么一朵小野花,有意思得很。 吴秋秋拎着刀默默进屋,去拿齐父给的红包。 里面至少装了五千。 吴秋秋不会傻到全给他们,说三千,她当然只给三千。 于是她数了两千出来。 外面,黄毛吹了声口哨,嬉笑着喊道:“妹妹你是在收拾衣服吗?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大哥都给你准备好咯。” “好看得很,还凉快。” 那些猥琐的声音传入吴秋秋耳朵,她抬眼看了看外婆的遗像。 然后走出房门,将红包丢给黄毛。 “马上滚。” 黄毛打开数了数,十分讶异。 他没想到吴秋秋居然真的拿得出钱。 显得有些失望。 “妹妹你这又是何必嘛?你今天拿得出来,下个月呢?不如跟我走,有的是来钱快的方法。”黄毛说道。 吴秋秋举拎着刀,向前走了几步。 黄毛赶紧退后:“莫暴躁,我说的大实话。” “我们大哥说,只要你三个月内把三十万还清,绝不找你麻烦。” “要是还不完,我们就没得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三个月? 吴秋秋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这是在逼她。 “三个月内莫来烦我,要不然我就算不活了也拉你们垫背。” “滚。” 吴秋秋指着外面。 黄毛撇撇嘴,跳上摩托和小流氓们一起走了。 小纸人从门口跑过来,抱着手臂气呼呼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你说,三个月我怎么可能存够三十万?” 当初借的本金十万,现在居然滚到三十万。 吴秋秋从未觉得压力这么大过。 她的人生,好像从外婆死了以后,就成了一片漆黑。 小纸人爬到吴秋秋肩膀上,抱着她的马尾摇了摇,像是在安慰她。 “谢谢。”吴秋秋拍了拍小纸人的脑袋。 小纸人跳下来,手里握着一截竹片,吭哧吭哧朝着黄毛他们的方向去了。 “小家伙你去哪,回来。” 但小纸人没听吴秋秋的话。 这时,村长给吴秋秋打了电话,说牌位已经做好了,可以去放上了。 吴秋秋只好先放下小纸人,去找村长。 “小秋你总算回来了,这些仙人牌位,等你放上去。”村长站在祠堂前。 “我放?” 吴秋秋睁大了眼睛。 上次就因为她进祠堂,这些牌位纷纷自杀。 现在又要她去放,这不是逼各位仙人再自杀一次吗? “是啊,上次因为你,仙人牌位碎了,所以请仙人归位肯定也要你亲自去。” 村长说道。 “那您随我一起吧,以免出事。”这次,吴秋秋不愿意一个人呆在祠堂。 村长抽了两口烟:“可以嘛。” 进了祠堂。 村长对着族谱念名字,吴秋秋便把相应的牌位摆上去。 期间一切正常。 直到他念最后一个名字:“吴云伟。” 然而地上已经没有牌位了。 “村长叔叔,差一个。” 差的,正好是村长儿子的那一个。 村长脸色一下就变了:“我家小伟的呢?” “做漏了?”吴秋秋试着问道。 “不会,不会,我报的名单就是这么多。” “今天我也数过,怎么可能突然不见了?” 村长心急如焚。 “先别急,我们先回去找找。” 吴秋秋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吴云伟是村长的儿子,他肯定会重点关注,做漏了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现在不翼而飞,显然不是正常情况。 直到离开祠堂,那块牌位也未曾出现。 吴秋秋随后回家了。 看到小纸人抱着双臂乖巧地坐在门口。 她就是扎纸人的,所以就算有人看到纸人坐在门口,也不会惊奇。 看到吴秋秋来,小纸人跳过来,动作僵硬地模仿着人类骑摩托,然后摔跤。 “你说,你让他们摔了?” 小纸人拍拍胸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是吗?那多谢你了。”吴秋秋突然感觉神清气爽。 果然,人倒霉时看到别人更倒霉,心里就会莫名变得很爽。 接下来几天吴秋秋又给镇上送了一趟货。 也将吴云伟牌位不见的事抛到脑后。 转眼,就到了中元节当天。 第38章 中元节 中元节,鬼门大开。 所以从下午五点起,村里就几乎没有人再闲逛了。 吴秋秋更不会闲得蛋疼跑出去溜达。 她本来就是招阴体质,出去晃就像拿坨翔在狗面前晃一样。 啊不对,她又不是翔。 吴秋秋坐在门槛上,吸溜着肉沫子面。 正在为钱发愁。 学费倒是差不多了,可那三十万咋整? 最近也没有生意上门...... 小纸人陪着她坐在门槛上,抱着根香烛啃。 当然,它啃不了。 是吴秋秋特意给它的,吸香烛味儿。 看上去就是个纸糊的小人抱着香烛坐在边上玩。 “砰砰砰,砰砰砰。” 木门突兀地被敲响。 吴秋秋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七点了,这个时候谁会出门?不怕闯鬼吗? 她将碗放在门槛上,跑去开门。 旁边的小纸人一看吴秋秋走了,一把甩开了香烛,爬过去挨着碗的边缘,像是嗅着香气。 结果滋溜一下就滑进去了...... 门外是吴松家媳妇儿,正心急如焚。 “秋啊,你快去救救我家鑫鑫。” 一看吴秋秋出来,便立即抓住吴秋秋的手。 “鑫鑫?他怎么了?” 鑫鑫才五岁,五岁的孩子能出什么事儿? “他,他闯鬼了。”吴松媳妇儿哭得眼睛都肿了。 原来,今天鑫鑫一直说衣柜里有个小哥哥在和他玩捉迷藏。 起初他们都觉得是小孩乱说话。 后来,鑫鑫开始一个人坐在衣柜前念念有词,还把自己的玩具递给衣柜的小朋友,他们才意识到不对。 可吴松他们打开衣柜门,里面又什么都没有。 吴松便用胶带把衣柜门封了起来。 谁知鑫鑫就又哭又闹,还发了烧, 吴松老婆本来守着鑫鑫的 结果一个眨眼的功夫鑫鑫就不见了。 后来听到鸡圈里鸡叫,他们赶过去看,就看到鑫鑫咬死了两只鸡,双手双脚着地,根本不像人类那样行走。 见到他们也好像认不出来。 吴松冲过去将鑫鑫抱出鸡圈,结果鑫鑫咬了吴松一口,一溜烟就跑进了房。 他们只听到衣柜门砰地一声响,跟进去鑫鑫就不见了。 而衣柜门也怎么都打不开,只听到鑫鑫在里面哭。 “怎么办啊,我家鑫鑫才五岁,是哪个天杀的缠着他了?秋,你帮帮嫂子,求你了。” 吴松媳妇抓着吴秋秋的手臂,都恨不得抠出了血。 “嫂子你先莫慌,等我背个书包。” 吴秋秋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鑫鑫的情况很明显是被小鬼缠上了。 应当不难搞。 不过吴秋秋还是选择回屋拿上一些工具。 结果就看到小纸人在面碗里被泡发了...... “呆瓜,你真是个呆瓜,你纸糊的你自己不清楚?” 吴秋秋拎着剩下的一只脚把它拎出来。 顺手重新拿了个小纸人点上睛,拍了它一下:“进这个身体。” 等呆瓜进了新身体,吴秋秋一把将它塞进了书包,这才跟着吴松媳妇去她家里。 村里的路上已经没有村民了。 各个路口倒是有烧纸的火盆,大家烧完就早早回家了。 此刻万籁俱寂,连虫叫声都没有。 吴松媳妇对这种情况显然有些害怕,想转过头和吴秋秋说话,就听到吴秋秋提醒:“夜路莫回头。” 她身体缩了一下:“秋,你别吓我。” 吴秋秋干脆递了一根红线在吴松媳妇手里:“嫂子,别松开这根红线。”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她的体质,今晚外出不发生点啥,显得很没水平。 “哦,好。”闻言,吴松媳妇更是加紧了步伐。 吴秋秋跟在她身后不到半个身体的距离。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吴松媳妇一直没有和吴秋秋说话,只是低着头一直往前。 吴秋秋皱皱眉。 却听到她低声喃喃自语着。 吴秋秋侧耳倾听,便听到她念着什么:“快到了,快到了。” 刚开始,吴秋秋以为她是在说快到家了。 渐渐的,吴秋秋发现这段路变得格外地漫长。 长到都够走吴松家一个来回了。 吴秋秋意识到不对。 赶忙往后扯了扯红绳。 “嫂子,路走错了。” 她看了看周遭的环境,路还是那条乡间小路。 前方隐隐约约是吴松媳妇的背影。 “没有,秋,我们就快到了,快到了。” 吴松媳妇说道。 吴秋秋突然觉得吴松媳妇身上有什么东西很刺眼。 她盯着看,才发现那是项链。 可是人不是背对她的吗? 吴秋秋睁大了眼睛,才看到,吴松媳妇不知何时正面朝她,脑袋是拧向背面的,整个人是在倒退着走路。 中招了。 吴秋秋连忙拉红线。 但她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红线那端有很重的拉扯感,像是被人握紧。 吴秋秋也不能松开红线,以免吴松媳妇有危险。 她突然觉得有些闷得慌,好像空气变得稀薄,被人掐住了脖子。 空气越来越少,肺部有了强烈的爆炸感。 吴秋秋无端咳嗽了起来。 她捂着肺部:“停下来,嫂子。” 想伸手去抓书包,书包不翼而飞。 她知道,这是那东西弄出来的障眼法。 吴秋秋迅速解下手腕上的红绳,将两枚铜钱贴在自己眼睛上。 “天圆地方,无规矩不成方圆,拨乱反正,给我破。” 眼皮上突然有强烈的灼烧感。 吴秋秋脑海里一阵钝痛,她连忙取下铜钱,眼前的画面已经彻底变了。 她们正在小河里。 河水已经淹没了吴秋秋的下巴。 红线的那端是吴松嫂子拉着,她还在继续往前,甚至河水已经莫过她的嘴唇。 “嫂子,嫂子?” 吴秋秋游过去,用铜钱狠狠敲打在吴松媳妇的眉心。 她迷茫空洞的眼神像是突然回过神来。 “河里,我们怎么会在河里?”她惊恐说道。 只差一点点,她就被淹死在里面了。 “先上岸。”吴秋秋拉扯红线。 还好水没有彻底淹没她们,二人连忙往岸边走去。 “啊......”吴松媳妇突然尖叫一声,身体直接扑进了河里。 吴秋秋也觉得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是水猴子。 在找替身。 她低头看,抓着她的是个浑身被泡得肿胀,呈巨人观的男尸。 吴秋秋抽出弯刀,将书包丢回岸上。 里面的东西都被水泡了。 小呆瓜从里面爬出来,新身体的下半身又被泡烂了。 它跺着jiojio叉着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吴秋秋提刀砍断了男尸的两根手臂重获自由。 正想回头去救吴松媳妇儿,发现又有几个水猴子抱着她的腿往下扯。 “嫂子,坚持一下。”吴秋秋皱了皱眉。 手起刀落毫无怜悯,几下就砍翻了这些水猴子,然后赶紧游到吴松媳妇的位置,发现她被一具女尸死死抱住,连挣扎都做不到。 这些水猴子平时不声不响,一到中元节就集体出来找替身。 吴秋秋憋气沉入水底,拽着女尸就几刀砍过去。 随即拉着吴松媳妇快步往岸上跑。 两人浑身湿透,筋疲力尽坐在岸边喘着粗气。 “鬼,有鬼。”吴松媳妇脸色煞白地说道。 原以为老人说的是假的,没想到都是真的。 这条河,她是再也不敢来了。 “我们走。”吴秋秋拉了她一下。 “对,鑫鑫,我的鑫鑫还在家。” 两人爬起来,吴秋秋也背上湿透的书包。 这一次倒是成功到了吴松家,没再遇到幺蛾子。 吴松看到自家媳妇和吴秋秋狼狈的模样,刚想问怎么了,就被媳妇打断:“秋,你跟我来,鑫鑫就在衣柜里。” 吴秋秋来到她家里屋,那个漆黑的老式实木衣柜。 村里的柜子一般是请木匠打造的,用料扎实,只是样式没那么好看。 衣柜上有被用刀砍的痕迹。 想必是吴松为了救鑫鑫砍的。 但那些刀口之中,不是木屑四飞,而是鲜红的血迹在慢慢渗出来...... 第39章 人作怪 果不其然,吴松下一句话就说:“是我砍的,我本想救鑫鑫出来,可是,衣柜它流血了。” “爸爸,妈妈,呜呜呜呜。” 柜子里依稀还有鑫鑫的哭声。 夫妻俩急得心都要碎了。 吴秋秋伸手握住衣柜的门,试着打开。 纹丝不动。 不光如此,入手更是一片粘稠,阴寒的气息顺着掌心,钻入毛孔。 里面的东西怨气极重。 吴秋秋顺手打开书包,准备点燃黄符,却发现带来的纸人,黄符等全部都被水泡发了。 幸好玻璃瓶里的黄纸花还好好的。 她只好转身说:“嫂子,你去准备一晚夹生饭,再准备一些肉,要半熟。” 吴松媳妇急忙就去了。 吴秋秋又对吴松吩咐:“哥,你找找家里有没有没用完的纸钱,要打了印的。” 吴松也点头:“好。” 吴秋秋便盘腿坐在衣柜前等着。 若非鑫鑫被关在里面,她大可以直接用画地为牢将这东西困在里面,然后搬去后山烧了。 可现在以救人为目的,就只能先礼后兵了。 “鑫鑫别哭,秋秋小姨教你唱歌好不好?” 在等待的时间,鑫鑫的哭声一直没停。 吴秋秋变成死夹子,柔声对鑫鑫说道。 人在恐惧的时候,如果大声唱歌或者说话,是有一定的壮胆作用的。 “秋秋小姨,小哥哥为什么不让我出来?”鑫鑫在里面问道。 吴秋秋眸子沉了沉,为了不激怒对方,还是假装笑着:“小哥哥在和你玩游戏呢。” “可是小哥哥一直看着我,我,我怕。” “别怕,给他唱歌,秋秋小姨教你。”吴秋秋舔了舔唇,拍起了手掌:“玛卡巴卡,阿卡哇咔,米卡玛卡呣~” 鑫鑫在里面跟着吴秋秋学。 “哇哇哇秋秋小姨,小哥哥捂起了耳朵。” 吴秋秋冷哼一声。 这玩意对那些东西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对自身的精神气很有作用。 没过一会儿,吴松夫妻俩都过来了。 吴秋秋把夹生饭菜放在衣柜前,又对吴松说:“哥,再倒半碗凉白开,以及三根筷子。” “哦,好。”吴松也没问,照着吴秋秋吩咐的去做。 等到水来了,吴秋秋手握三根筷子,倒着放进水里立住。 “吴家好饭好菜招待,礼轻情意重,请放鑫鑫出来吧。” 三根筷子在水里,怎么也立不起来。 这也代表那东西不愿意放鑫鑫。 吴秋秋脸沉了沉,点燃了黄纸,用手夹了饭菜丢进水碗里,再一次立筷子。 “敬你远到是客,同是乡里乡亲不要闹得太难看,放了孩子,自是会好好招待你。” 所谓先礼后兵,礼是必不可少。 这一次,三根筷子在水里立住了。 “吱呀。” 衣柜的门开了一点缝隙。 吴松连忙想去拉开衣柜,被吴秋秋一把拦住。 那缝隙里面深不见底,好像一个漆黑的黑洞,什么也看不见。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仔细看着里面。 突然之间,一只血红色的瞳孔猛地出现,与吴秋秋对视。 瞳孔下方,有一张干裂的嘴,咧开,露出里面锯齿一样的牙齿。 猩红的舌头舔了舔,随后有惨白的小手伸出来,一把抓住碗就缩了回去。 砰的一下,衣柜门又被关得死死的。 吴秋秋手指在地上无意识敲击着。 约莫三分钟过去。 纸钱完全烧尽了,衣柜还是没有动静。 “这,他怎么不放我的鑫鑫出来?” 吴松媳妇方才差点被吓坏,冷静过后就等着鑫鑫出来。 结果又没动静了。 “小朋友,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吧?好饭好菜请你吃了,是不是该放人了?” 吴秋秋一只手已经握紧了弯刀:“还请不要敬酒不吃吃嘴巴子。” 随着吴秋秋的话落下,三根筷子轰然倒下,就连碗也裂开了,里面的凉白开流得满地都是。 “好,这是没得谈了。” 吴秋秋扯了扯嘴角。 “哥,嫂子,你们先出去。” 她转身将吴松夫妻俩推出门。 衣柜不能暴力破开,否则伤害的是里面的鑫鑫。 吴秋秋打开了玻璃瓶,拿了两朵纸钱花出来。 两朵纸花在空中旋转着自燃,落在衣柜把手上,把手瞬间发烫,上面那种粘稠的感觉也消失。 那只眼睛又从缝隙里偷看,这一次似乎很愤怒。 吴秋秋弯刀竖着,一刀刺了进去。 顿时听到尖锐的惨叫。 她握着刀柄,更是旋转了一圈:“开门。” 这一次,衣柜的门打开了。 鑫鑫已经昏迷了蜷缩在角落,而在另一个蹲在衣柜的男孩,看上去与鑫鑫差不多大,只是身体是青白色。 他一只眼睛被吴秋秋用弯刀捅穿,滴滴答答往下流着鲜血,另一只眼睛充满了怨毒瞪着吴秋秋。 而他怀中,还抱着一块灵位。 因为光线漆黑,吴秋秋没有看清楚上面的字。 说时迟那时快,男孩一巴掌拍在鑫鑫的后脑,然后从衣柜里跑出来,一溜烟就投进了夜色之中。 吴秋秋只好先抱住昏迷的鑫鑫。 一看才发现鑫鑫魂掉了,现在就是个空壳。 方才那小鬼,容貌似乎给吴秋秋一种熟悉之感,她又着实没见过。 而且小鬼道行不浅,怀中还抱着灵位。 不像是突然缠上鑫鑫。 联想到鑫鑫灵魂被拘走,更像是有备而来。 “哥,嫂子,把鑫鑫放进灶台里躲着。” “为什么?”吴松见儿子昏迷,下意识就是送去医院。 “他魂掉了,今天中元节,很容易被孤魂野鬼,甚至是其他生物的灵魂上身,放进灶台有灶王爷守护,那些东西一般不敢靠近。” 说完,吴秋秋扇了扇肩膀上的阳火,背着书包就追出去了。 一路追赶,路好像没有尽头。 已经到了后山深处。 吴秋秋又接到吴松的电话。 鑫鑫,不见了。 他们已经按照吴秋秋安排的,将鑫鑫放进灶台,结果人不见了。 吴秋秋确定,那些东西不敢在灶王爷眼皮子底下作乱。 那只能是人作怪。 她循着气息追去。 直到爬上了吴家村后山最高处。 这座山,其实有名字,叫做朝凤山,只是村里人一般就喊后山。 吴秋秋很少来到山顶,一般只在半山那里砍竹子。 在山顶,吴秋秋看到了一口棺材。 不同于成人的棺材,这口棺材明显是儿童所有。 棺材下方滴滴答答,在流血。 吴秋秋上前,并未犹豫一把推开,里面躺着个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子。 正是方才躲在吴松家衣柜的那个孩子。 他怀中依然抱着一块灵位。 吴秋秋还没伸手去拿,一声嘶哑的声音从耳后响起。 她反手甩出铜钱,击退游魂。 转身看去之时,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两侧不知何时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随着吴秋秋的转身,他们一个一个,睁开了眼睛,齐齐扭过头来盯着她。 这些人吴秋秋都不认识。 但是依稀可以猜到,或许是曾经死去的吴家村的村民。 那么这些尸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为了棺材里的那个小孩吗? 天空的云层移动,将茭白月光直接挡住。 山顶突然之间就暗了下来,穿着寿衣的尸体,显得更加诡谲了。 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吴秋秋突然看到这些穿着寿衣的吴家村先人们,动了一下。 中元节鬼门大开。 有人特意把这些尸体准备好,等着先人回魂?! 吴秋秋瞬间就明白了。 当然,这个回魂不是复活,而是一种献祭之法,以先人回魂之力,合力助那孩子...... 难道是要起死回生?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不远处,突然有脚步声响了起来,那脚步声走得很缓慢,却停在了不远处。 吴秋秋将弯刀背在背后,突然歪了歪头:“别藏了,出来吧,我知道你是谁。” “是吧,村长叔叔?” 第40章 外婆的铃铛?? 吴秋秋的声音落下后。 那脚步缓了一下,果然又踩着干树枝走了过来。 从晦暗的树林间,渐渐露出了他的身形。 吴清源,村长。 “小秋你啥子时候发现的?”吴清源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正是鑫鑫。 他神情复杂,像是震惊也像是好奇。 他确定自己一直藏得很好,吴秋秋怎么会提前猜到是他呢? “啥子时候?”吴秋秋歪了歪头,做出思考状:“也许是在你叫我一个人去祠堂的当天,我就开始怀疑了。” 吴清源眉头皱起。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是村长,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吴婶棺材上的红纸,是你揭的,目的是为了试探我,对吧?” “祠堂那天,也是你把我锁在里面的吧?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村长叔叔。” 吴秋秋目光不无讽刺。 村长的脸皮抖了抖,却还是说道:“你猜到了又如何呢?小秋,你也晓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的性命,你为啥子就不把你外婆留的东西交给我?” 吴秋秋暗中关注着鑫鑫的情况,发现还有救才暗自松了口气。 对于吴清源无耻的话,吴秋秋却是不屑一笑:“我就知道,进我屋子翻东西的也是你,没找到我外婆留的东西,急了吧?” “但是很可惜,我外婆什么也没给我留,我也不知道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鬼。” “你胡说!”吴清源突然激动起来,“你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她不可能不给你留,小秋,我求你了,我等了十八年,就等今天,你就告诉我好不?” 说完,更是直接跪在了吴秋秋面前,老泪纵横:“我家小伟死了十八年了,只要你把你外婆的那颗铃铛给我,我就能让小伟起死回生。” 面对这样一个长辈跪在自己面前,吴秋秋却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 果然是为了复活吴云伟。 只是这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方法? 就连历代皇帝都没做到,何况一个普通人? 更何况,什么铃铛她根本不知道。 “我没有你说的铃铛,你口中的起死回生,更不可能成功。” 吴秋秋甩了甩脑袋。 吴清源面目狰狞:“吴秋秋,这么多年我对你不好吗?你不可能没有铃铛,你给我,只要你给我,我家小伟就能复活。” “十八年啊,我足足等了十八年。” 吴秋秋眯起眼睛:“你从十八年以前就开始谋划了?” 她出生那年,也是吴云伟死的那年。 为什么一定要等十八年出手呢? 吴秋秋目光看向了吴清源抱着的鑫鑫,眸子瞬间睁大。 鑫鑫! 鑫鑫今年五岁,与吴云伟死的时候年岁相同。 她想了一下,二人就连生日都是同一天。 所以他是吴清源给儿子选择的新身体。 “我都是为了我儿子能复活。吴松两口子还年轻,他们还能生,而我儿子错过这一次,就要再等十八年,我等不起了。” 吴清源毫无心理负担地说着这种丧良心的话。 “所以小秋,你帮帮我。我当年,亲眼看到你外婆用那个铃铛吊着你妈的命,你妈当时都死了,就因为那个铃铛,她又多活了两天,把你生下来。” “只要那个铃铛给我家小伟戴上,我的方法肯定能成功,我儿子会活过来。” 这么说来,吴清源口中的铃铛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可为何外婆从未给她看过? 而她也没有在外婆的遗物里看到那么一颗铃铛。 她甩甩头,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铃铛在哪里。 是眼前这已经发了疯的老登,和生死不知的鑫鑫。 “铃铛没有,放开鑫鑫。这世上根本没有起死回生一说,你做这种事,除了害死一个无辜的人,没有半点好处。”吴秋秋一边说着,一边往吴清源身边走着。 “好,好,吴秋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去死吧,我看你是要命还是要那颗铃铛。” 见吴秋秋油盐不进,吴清源彻底不装了。 他抬起手将一把刀含在嘴里,哗一下割破了自己手腕。 “请各位先人助我。” 黄纸染上他的血被点燃。 那些尸体也在这一刻活了过来,朝着吴秋秋涌过来。 天空的月亮更是一点光亮不见,山顶在这一刻成了至暗时刻。 并且因为血纸的吸引,越来越多的孤魂野鬼朝着山上汇聚。 再过片刻,这山顶将彻底成为鬼地。 吴秋秋心中骂了吴清源八辈祖宗。 结果,她还发现了那个老太婆阴冷的头颅飘在不远处。 老太婆明明被她封在了地底,难道又是这老登放出来的? 这下吴秋秋骂他十八辈祖宗。 怎么净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吴秋秋用弯刀再次割破本就没有愈合的掌心,沾了她血的弯刀威力无穷。 那些鬼物只要被碰到几乎就变成绿色的火焰。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老太婆,突然趁乱飞过来,一口咬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哈哈哈,抓到你了,抓到你了。” 鬼物不会真的咬破皮,但那种痛是深入灵魂的。 吴秋秋脸都痛白了,两枚铜钱狠狠击打过去,才将老太婆逼退。 也就是这一分神,她的手臂也被咬了。 它们,在分食她的灵魂。 另一边,吴清源抱着鑫鑫放进了棺材,和吴云伟躺在一起。 然后盘腿坐在棺材前,用手指在地上,好像刻画着什么神秘的符文。 念了一阵后,他起身,将鑫鑫的身体侧翻抱膝,两个小孩的身体面对面,形成八卦之势。 “艹。” 吴秋秋脸色苍白,爆了句粗口。 可她现在被缠住,没办法去阻止吴清源。 随着吴清源的操作,吴秋秋看到棺材后方,若隐若现站着吴云伟的鬼魂。 吴云伟的一只眼睛还被吴秋秋捅瞎了。 他就等着吴清源操作完,进入鑫鑫的身体,取代鑫鑫。 “呆瓜。”吴秋秋一边和鬼物纠缠着,抽空喊呆瓜。 呆瓜从书包里露出个脑袋。 看着这一切瑟瑟发抖。 “打开瓶子。” 吴秋秋踢了踢书包,把瓶子踢了出来。 小呆瓜点点小脑袋,伸手帮吴秋秋拧开了瓶子,嘿咻嘿咻抱到了吴秋秋脚边,然后又躲回了书包。 吴秋秋低下头,一脚将瓶子踢起来。 里面的纸花瞬间散落了一大圈,如同天女散花一般。 吴秋秋转了一圈,脚灵活无比,每一朵花都精准落在她身旁,最后成了整整一圈。 她以心火点燃,纸钱花顿时形成火焰之花,将她护在里面,纸花燃尽之前,那些鬼物无法靠近。 时间紧迫,吴秋秋毫不犹豫就把中指咬破。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她每用血在地上写下一个字,双手便随之结了一个手印。 九个字,九个不同的手印。 吴秋秋的脸也越来越白,最后几乎毫无血色。 随着随后一个字写完,最后一朵纸花也燃尽,鬼物们再次扑了过来。 九字真言迸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 所有扑过来的鬼物,在这瞬间都烧成了灰烬,剩下的终于知道怕,纷纷往后退去。 老太婆的头,阴沉沉地看着这一幕,最后飞走了。 整个山顶汇聚一阵火光。 无人发现的是,那些跑掉的鬼物,瞬间被一股更为强悍的力量吸附而去。 竹林深处,无人涉足的山洞里。 开始摇晃,宛若地震。 无数逃跑的魂魄尖叫哀嚎着被吸入。 原地形成一个阴森的气旋。 随即,一口朱红的棺椁从地底自动升了起来。 棺椁停止了晃动。 过了一阵,一只惨白的手突然伸出。 手指根根分明,格外好看。 那手掌用力,连带着一个僵硬的身影坐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战损后的玄色战袍,上面血迹斑斑,不知道是本人的,还是敌人的。 他僵硬转头,却是郎绝独艳。 伸长白皙的脖子往某个方向嗅了嗅。 “好浓郁的阴气。” 下一瞬,人已经不在棺椁里。 第41章 刚出土的老文物 吴秋秋这边,逼退了那些鬼魂后,便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吴清源背后。 鬼魂退去,吴清源遭受反噬,七窍流血。 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融合了。 “再坚持一会,一会......”吴清源目眦尽裂。 棺材里,鑫鑫和吴云伟的身体合抱旋转,如同一个八卦。 且影像越来越虚幻,眼看着二人就要合二为一。 吴秋秋来不及休息,就要阻止。 关键时刻,吴云伟挡在了吴清源身后,已经瞎了的眼睛里空洞洞,冲着吴秋秋凶狠的咧开嘴。 似乎不要吴秋秋阻止自己的复活之路。 “滚开。” “你一个死了十八年的东西,早就不该留在世上。” 吴秋秋举起弯刀,毫不犹豫拍在吴云伟脑袋上。 不管吴云伟当年是因为什么去世的,也不管他当年多冤多惨。 他想逆天改命,用活人来让自己起死回生,就是不可能。 吴云伟被拍飞,四肢着地,面部肌肉开始变异。 吴清源则还是念念有词,五官都已经被鲜血覆盖。 施展此法他必然不好受。 吴秋秋二话不说,一脚踹在吴清源后背,将之踹了个狗吃屎。 咒语停下,棺材里的两具尸体也停止了旋转。 就差一线。 吴清源绝望大吼:“不,不......只差一点啊,我的儿子。” 吴秋秋把昏迷的鑫鑫抱出来。 冷眼看着吴清源:“就你的孩子是孩子。” 说完,她指尖有一朵纸花绽放。 “轰!” 整具棺材在瞬间燃起了大火,就连吴云伟也被火焰包围。 “啊...啊.....” “救我,爹,爹救我。” 吴云伟在火光中凄厉地大喊着。 这是吴秋秋第一次下此狠手。 一来吴云伟游荡人间十八年,已经不可能转世投胎。 二来,吴云伟一心想复活,留在人间必是祸害。 基于此,吴秋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之彻底焚烧殆尽。 “儿子,儿子.....”吴清源满脸的血,爬向了大火。 吴秋秋死死扯着他的后衣领。 “吴秋秋,你害死我儿子,我要你死。” 他一脸怨毒地转头瞪着吴秋秋。 “我没害死他,他十八年前就死了,不清醒的是你。”吴秋秋皱了皱眉:“你要死,别现在死,等我下山你再死,不然我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说完,吴秋秋费力将吴清源拖离火源。 抱着鑫鑫转身下山。 她现在筋疲力尽,再遇见个东西就完犊子了。 为了自己和鑫鑫能安全到家,她不得不一把将领口的扯开,露出刺青。 这样,就没有东西再敢来缠着她。 脚步越来越慢,直到彻底站定。 吴秋秋盯着站在面前的穿着战衣的男子。 像是某个朝代的少年将军,甲上的鲜血干涸成了黑红色的斑驳,而胸膛处,还有一处贯穿伤,导致盔甲破了一个大洞。 里面一团漆黑。 男子阴鸷的眉眼下压,一股吓人的煞气扑面而来。 好像是从战场上,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煞神。 “那浓郁的阴气,原是自你身上而来。” 他挡在下山的路上,没有让开的意思。 吴秋秋自然也看出了,他不是人。 看样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刚出土的古董。 十个她也对付不了。 何况她现在残血。 “你想做什么?” 吴秋秋嘴角的鲜血还明晃晃的。 鑫鑫长得好,有四十多斤,吴秋秋本就瘦小,此刻抱着鑫鑫,根本腾不出手来握弯刀。 再者,她也没力气再握刀。 男子微微闭目,感受了一番。 手一招,吴秋秋居然直接就到了他面前。 “吾睡了多久?”他问。 吴秋秋身体被禁锢直翻白眼。 她怎么知道这家伙睡了多久? “不知。” 男子眉眼一压,煞气越发浓重:“废物。” 吴秋秋也怒了。 他妈这人刚出土就逮着她问,她不知道还成了废物了? “宝批龙,脑壳有包。”吴秋秋咕哝了一声。 他皱起浓黑的眉毛:“这是何意?” “夸你优秀夸你棒,阁下,能放我下山了吗?”吴秋秋哪敢把真实意思说出来。 “吾沉睡多时,今夕是何夕?” 他眸子稍稍眯起,似是打量了吴秋秋几眼,也不知信没信。 吴秋秋又咳了一口血,但还是说道:“公元2024年。” “什么?”他放开吴秋秋,皎洁明月再度露了出来,他遥遥看去:“余寇未消,吾已身死,距今竟已有几百年了。” 说完,他竟笑了起来。 笑声几多悲怆。 吴秋秋倒算了一下,隐隐猜出是哪个朝代。 她仿佛看到,当年的年轻将军,带着雄狮百万征战沙场,尸山血海,鲜血染红他的盔甲。 吴秋秋刚想开口,面前的男子便转过身来。 手张开时,掌心分明握着一个魂魄。 “鑫鑫!把他还给我。” 吴秋秋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去。 鑫鑫的魂魄如果被他捏碎,鑫鑫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呵,凭什么?”他扬起那截惨白的下巴:“吾刚苏醒,急需魂体补充,不光他,还有你,也将成为吾之养分。” 说完,另一只手一招,便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吴秋秋感觉自己的魂魄要从天灵盖被揪出来了。 “如此浓郁的阴气,不错。” “放手,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巩固魂体。” 吴秋秋低声说出了这句话。 脚掌落地。 他放开了她,却又捏住了吴秋秋的脸:“吾名韩韫,最不喜,欺骗。” 突然,他看见了吴秋秋肩膀上的刺青。 “观音莲台,有其型却无其韵罢了。” 吴秋秋烦死了他这一口古腔调:“韩先生,我们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像你这么说话了,还有,能把这个魂魄还我吗?” 韩韫眼眸一眯,有种低沉的气压:“你在教我做事?” 不过好歹没有再吾啊吾的。 顺耳多了。 “这孩子,是他父母的命,你也不缺一个灵魂,把他还给我,好吗?” 吴秋秋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却还是说道。 韩韫没有温度的眼睛看着吴秋秋:“条件。” 吴秋秋摇头。 她给不起。 就连刚才说的话都是骗韩韫的。 “你就硬要?” 韩韫眉峰不自觉跳了跳。 吴秋秋眼前开始迷茫,啊该死,撑不住了。 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我答应了他父母......” 韩韫打量着昏迷的少女。 顿了顿,他把鑫鑫的的灵魂丢进了鑫鑫的身体。 然后韩韫一手提着吴秋秋,一手提着鑫鑫。 浑身都是煞气。 他有一百种方式杀了这两个小小的人类。 但最终他选择拎着两个人下山。 他刚醒来,对这个世界多有不熟。 若是吴秋秋真的有办法修复他的魂体,杀了倒是可惜了。 吴秋秋的书包动了动,里面探出呆瓜的小脑袋。 “带路。”韩韫踢了书包一脚。 呆瓜害怕眼前的煞星将它一把火烧了,只好用嘴叼着吴秋秋的书包,费劲往山下拖。 到了山下,韩韫一掌拍在鑫鑫背上。 鑫鑫双眼迷茫,脚下却是自动在往家里走...... 随后韩韫直接将吴秋秋抗在肩上,随小纸人来到了纸扎铺。 “阴气环绕,百鬼蛰伏,不错,好去处。”他难得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吴秋秋的纸扎铺,是他目前最为合适住的地方,加上吴秋秋招阴的体质,更是能给他吸引来不少魂体。 “倒是捡到个宝。”他自言自语。 堂而皇之扛着吴秋秋登堂入室,比进自己家还自然。 吴秋秋是被一阵电视的声音吵醒的。 她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嘴角更是要开裂了一样。 听到电视的声音,心里便是一惊,又进贼了? 她费劲从床上爬下来,握着刀踉踉跄跄从里屋出来,当即下巴掉到了地上。 坐在堂屋看电视的,是韩韫。 不是,这刚出土的老文物,是怎么把电视机打开的? 第42章 村长也死了 韩韫见吴秋秋醒了,压下眼底的疑惑,面无表情指着电视机。 里面正是什么狗血片。 “这是何物?”他指着电视机。 天知道他在这如坐针毡,数次想出手把这一坨东西烧了。 吴秋秋视线下移,看到坐在韩韫脚边的小呆瓜,正抱着电视遥控器,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哦,电视机。” 吴秋秋心里一放松,刀也握不住,瞬间掉在了地上。 整个人扶着门框坐了下去。 “呆瓜,帮我倒杯水。” 吴秋秋盯着地面,好似有了重影。 呆瓜歪了歪头,哼哧哼哧走过去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双脚,战袍上还有浓郁的血腥之气。 “你看起来似乎快死了。”韩韫嗅了一下,浓郁的阴气让他眉眼略微舒展。 只是眼睛里依然没有温度。 “死不了,我不会死的。”吴秋秋摇头。 “为何?” 韩韫眉头挑了挑,盯着眼前这颗圆圆的小小的脑袋。 “为了活着,我会用尽全力。”吴秋秋手臂用力,腕上青筋都露了出来,她抓着门框,一点点将身子撑起来,站在了韩韫面前。 韩韫目光闪了闪,眼底竟首次出现一丝讶异。 他见过太多人,也杀过太多人。 更见过无数人临死之前的面容,他们恐惧,狰狞。 可眼前的将死少女。 她似人非人,阴气缭绕,可灵魂散发着勃勃生机。 然而,他却冷笑一声:“可笑,蝼蚁的挣扎徒劳无功。” “哐当。” 不远处,小纸人将玻璃杯摔到了地上,它站在桌上对着手指,有些尴尬。 吴秋秋垂头叹息:“算了,我自己来。” 可还未等她挪动脚步,一杯温水就漂浮在她面前停顿着。 吴秋秋抬起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韩韫。 “谢谢。” “呵,不必多想,你刚才的话并未打动我。” 吴秋秋:...... 韩韫转身,嗖的一下,又坐在了老式沙发上。 说实话,这一幕,多少让吴秋秋感觉怪异。 乡村各种老式家具的中间,坐着一个古代的年轻将军,而这个年轻将军,正眉头皱的死死地看着电视。 “朝代发展竟如此之快。”看着大街上亲吻的主角,他移开眼睛。 “里面都是演的,你一个封建余孽肯定受不了。”吴秋秋喝了水润润嘴唇。 “封建余孽?”他抬眼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干笑一声:“那个,你要是想了解你死后发生的事,我可以教你啊。” 历史书一定给他教得明明白白的。 韩韫眉头动了动,显然是意动了,不过他看到吴秋秋小脸上的算计,按捺着没说话。 “但我现在不是受伤了吗?你要是能让我好起来,我就教你。” 她受的不是皮外伤,而是精神损伤,这个不是养几天就能恢复的。 这出土文物万一有办法呢? 韩韫抱着手臂,脸上的傲娇一如既往,不过这次多了些鄙视。 “你很聪明,宝批龙。” “噗......”吴秋秋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啥? 韩韫皱眉,脸色有一些狐疑:“不是你说,这是夸人的意思?” “啊,对,对,是夸人的。” 吴秋秋心虚地低下脑袋。 从未想过回旋镖来得如此之快。 一枚血红色的玉佩,漂浮到了吴秋秋眼前。 “这是我随身携带的玉佩,我死时,被我的鲜血浸泡,变成了红色,暂且借你。” 吴秋秋伸手握住。 顿时一股无比恐怖强悍的阴邪之气,冲入体内。 阴冷得令人发毛。 好像听到无数临死之人的哀嚎在耳边响起。 吴秋秋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 可过了一阵后,她却觉得浑身一轻。 就像一直压在头顶的一朵乌云消失了一样。 而她肩头的观音莲台,这瞬间好像忽然失去了光泽,暗淡无光。 好霸道的血玉,竟然连观音莲台都要暂避锋芒。 吴秋秋将血玉戴在脖子上,冰凉刺骨。 就是这种阴邪之物,却格外地适合她...... 吴秋秋一瞬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也就是在玉佩戴在身上的刹那。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栋建筑里。 房间中本来睡得好好的少女突然尖叫了一声,面目狰狞地从梦里醒来,脸上血色全失。 她双手抓着床单,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向上提。 最后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直接喷到了天花板上。 接着便陷入了昏迷。 “女儿,女儿。” 一男一女闯进来,看到昏迷的少女大惊失色。 门外,一个老人看着这一幕,掐指算了算,顿时脸色一变:“命锁出问题了,恐怕是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怎么回事?我女儿会不会出事?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今天......”男人转过头,紧张的看着老人。 老人抬起手掌:“别急,我吩咐人去那边看看,最后两年了,不能功亏一篑。” “那我女儿昏迷了,有没有危险?” “暂时还算稳定,会醒过来的。” 老人说了一声,就下楼了。 男人女人对视了一眼,忧心忡忡。 对此,吴秋秋毫不知情。 她只知道戴上血玉之后,身体莫名轻松了许多。 “谢谢。”吴秋秋真诚道谢。 “不必谢,要还的。”韩韫透过吴秋秋,仿佛看到了一层什么东西,但他并未提醒。 说白了,吴秋秋是死是活他不在意。 “你之前说的帮我巩固灵魂,怎么做?” 韩韫又问。 吴秋秋心里一惊。 什么巩固灵魂,她瞎编的。 她倒是隐约能猜到,韩韫死了几百年,刚醒来,意识并不稳定,或许随时都会再度陷入沉睡。 所以需要吞噬阴魂补充灵魂。 之前要把她和鑫鑫的灵魂吞了,想必也是因为这个。 她为了保命随口一说,现在韩韫问起,吴秋秋呼吸都慢了。 “等我完全恢复,我会帮你的。”吴秋秋垂下眸子。 “好的,我有时间,可以慢慢等,吴秋秋。” 韩韫的声音毫无温度,随手拿起了吴秋秋放在桌上的课本,指尖点在她的名字上。 即使是如此温柔的语气,也让人浑身发冷。 “嗯。”吴秋秋点头。 “好了,我要休息了。” 他站起来,径直走进吴秋秋的房间,姿态优雅利落躺在她的床上,双手放置在腹部,闭上了眼睛。 那瞬间吴秋秋心里翻涌着无数国粹。 但最后都化作一句:“好的,你在这睡,我睡沙发。” “你随意。”韩韫道。 吴秋秋握紧了水杯,请搞搞清楚,这里是她家。 心里骂骂咧咧,吴秋秋还是老老实实躺在了沙发上。 她也急需要时间恢复...... 吴秋秋把高中历史书全给韩韫抱去。 “你把这些看完,就知道你死后发生了什么了。” 韩韫姿态优雅,拿起课本轻轻翻开。 虽然战衣血迹斑斑,胸口还有个大洞,却不损他的优雅半分。 吴秋秋见他看得认真,踮起脚尖准备溜。 “站住。”身后的声音让吴秋秋立马站好。 课本后面,露出韩韫阴鸷却好看的眉眼:“吴秋秋,你过来。” “啥事,你说。” 吴秋秋想去吴松家看看,也好离家里的煞星远一点。 韩韫修长的指尖指着一个字:“这个字,读什么?” 吴秋秋眨眨眼,盯着韩韫。 被吴秋秋用那看文盲的眼神看着,韩韫颇感不自在,愠怒道:“朝局变迁,字体不同,不识很正常。” 有点道理。 吴秋秋教了他,然后说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不要乱跑,更不能随便杀人。” 说完没看韩韫的脸色,溜出了家门。 却发现今日的吴家村,格外冷清。 村民们都往一个方向走。 “婶子,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小秋,你还不知道哦?村长死了。” 大婶四方张望一下,低声对吴秋秋说道。 “咋死的?”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吴清源死,她并不是很意外。 “不知道,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棺材里咽了气。” 第43章 牌位上是吴秋秋 在农村,很多老人会提前就把自己的棺材准备好。 不过像吴清源这样年轻的还是在少数。 听闻是他媳妇早上到处找不到人,到了存放棺材那屋,发现棺材有挪动的迹象,打开才发现吴清源的尸体。 他媳妇当场被吓坏了。 随后放了炮仗。 农村死人放炮仗,也就是通知大家,这家人有人去世的意思。 吴清源死法相当诡异,所以大家看上去都有点避讳。 “小秋,你说,人死前真的能预料到自己要死了吗?不然他为啥子要自己跑棺材里躺好等咽气?” 这人平时没病没灾的,说死就死了。 村民们自然会感到害怕。 可对方是位好村长,纵使抵触,该去帮忙还是要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好村长,十八年来一直盘算着要让自己的儿子复活。 吴秋秋昨晚下山后就没有理会吴清源。 眼下吴清源的死法,吴秋秋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和您一起去看看。” 那个大婶点点头:“也好,你外婆死了以后啊,村长还是很照顾你的。” 吴秋秋扯了扯嘴角。 对她好,不过是想得到外婆的什么铃铛。 她已经隐隐拼凑出,自己为何会是尸胎。 母亲难产去世,外婆为了保住她,将母亲炼制成活尸,撑了两天,直到她降生。 而这一切,被吴清源目睹。 那颗所谓的铃铛,如果真的存在,会在哪里? 外婆为何没有交给她? 突然发现,外婆给她留下了无数的秘密。 当然,吴秋秋更想知道的是,外婆既然如此厉害,为何没有察觉她被人窃命了? 莫非对方的道行已经高到连外婆都无法察觉的地步了吗? 这么想着,吴秋秋已经来到了村长吴清源家。 门口三三两两站着妇人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院子里已经支起了几张桌子,男人们叼着烟,打着牌,坝子里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抽着旱烟,好像在谈论着吴清源的事。 灵堂也在加紧布置了。 从旁边的厢房,几个男人合力将一口漆黑的棺材抬出来。 就算吴清源是躺在棺材里死的,也得把他先弄出来,净面,修容,换上寿衣寿鞋,才能再放进棺材。 吴秋秋正盯着棺材出神,有人喊了吴秋秋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啊,松哥,我刚想去你家呢,鑫鑫怎么样了?” 昨晚韩韫将她送回了家,那么肯定鑫鑫也被送了回去。 “鑫鑫没事了,这次谢谢你小秋,这点钱,你别推辞。” 吴松塞了几百块钱在吴秋秋手里,然后便去帮大家的忙了。 最终,吴清源的棺材被抬到院子里。 接下来要把尸体抬出来,男人们面面相觑,不太敢上手。 毕竟吴清源死得蹊跷。 “我来。”最后,是吴中桥老爹站了出来:“老子杀了一辈子猪,啥子都不怕。” “叔,我也来帮你。”吴松也站了出来。 接着又站出来几个年轻人。 几人踩在板凳上,准备将吴清源抬出来。 打开棺材一看,却纷纷脸色大变。 “咋了?” “这尸体怎么是趴着的了?” 先前不是说躺着的吗? 难不成尸体自己在棺材里翻了身? 这么一想,大家更是心生恐惧,又不敢动手了。 “估计是先前抬棺材的时候,给他颠翻过去了,光天化日的,莫要自己吓自己。” 吴中桥老爹吼了一声。 也许是常年见血,他身上就是有种气势在。 大家听了放下心来。 于是合力将吴清源的尸体从棺材里抬到一旁早支好的板子上。 看到尸体,女人们纷纷退避不敢看。 只有吴秋秋死死盯着。 “等哈,棺材里还有东西,好像是块牌位。”吴松说着,就伸手进去将牌位拿起来。 “啊!!”当看清上面的字后,吴松竟吓得当场从板凳上摔了下来,脸色极为难看。 众人纷纷围上去。 吴中桥老爹捡起牌位一看:“这......这怎么可能?” 他脸色一变,最后却是看向了人群中的吴秋秋:“小秋,这牌位上,写的你的名字。” …… 吴清源这是要她死。 永不超生。 吴秋秋接过了牌位,心底冷笑了一声。 恐怕请木匠做牌位那天,吴清源就已经替她做好了。 吴秋秋拎着牌位走到厨房前,随手拿起斧子,两下就将牌位劈了。 “叔叔你们继续,我晚上多给村长叔叔带几个纸人纸马金元宝来。” 她笑着,好像毫不在意牌位的事情。 “要不,小秋你等哈就莫过来了嘛,这里也不用你一个小娃娃。” 一个老爷爷走过来对吴秋秋说道。 这吴老爷爷在吴家村颇具威望。 如此说,也是猜到些什么,怕吴秋秋呆在这里有危险。 可吴秋秋知道,吴清源今晚必定会起尸,到时候只怕这些见了他死状的人,都活不了。 她怎么可能不来。 很快,吴秋秋的牌位被尸体压在棺材里的事情就传开了。 村民们看吴秋秋的眼神,多了些异样。 不过吴秋秋并不在意这些目光。 她想的是如何将这件事解决。 显然,吴清源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回到家,韩韫还在看书。 “我饿了,需要用膳。” 他吩咐着。 吴秋秋就去下了两碗面,放上肉臊子,一碗放在韩韫面前,点上了蜡烛,烧了纸钱。 本来在地上的面,落在了韩韫手里。 死人是无法吃活人的东西的,因为他们拿不动碗。 要用香烛上供,方能拿起。 吴秋秋接着端上了另外一碗:“吃吧。” “你就给我吃这种东西?”韩韫脸色微怒:“我要吃肉。” 吴秋秋皱着眉:“你不吃?” 什么家庭还要天天吃肉? 她家小庙可供不起这尊大佛。 “呵,饿死不吃。” 韩韫抱着手臂冷笑。 吴秋秋翻翻白眼:“你行军打仗风餐露宿的时候,也要求这么高吗?” 爱吃不吃,反正鬼又饿不死。 她烦着呢。 韩韫危险的眯起眼睛。 十分钟后。 他放下了碗:“吴秋秋,再去下一碗。” 吴秋秋:...... 不是饿死不吃吗?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老实去灶台又给煮了一碗。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呸,这屋檐也是她家的。 韩韫吃饱喝足,果然不叫了,老实看书学习去了。 吴秋秋猜他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她去院子里扎纸人,为晚上做准备。 初秋的天,晚上依然很炎热。 吴秋秋背好书包,把纸人挪到三轮车上。 还是照例放了个萝卜头,插上三炷香放在门槛。 等她到吴清源家时,人已经回去了不少。 几个年轻的孝子穿着孝衣在打牌守夜。 灵堂里空荡荡的没人。 她把纸人放在灵堂两侧。 “小秋,不是让你别来吗?”吴松跑过来。 “松哥你咋没回去?” “我媳妇让我来看着点。”吴松道。 他话刚落,却看到吴中桥老爹也来了。 “叔,你怎么也过来了?”吴秋秋看了看他身后。 “担心今晚不太平,过来看一眼。” 吴中桥他爹后背还背着那把杀猪刀。 吴秋秋点点头。 便从书包了取出了红线,绕过灵堂,悄悄给围了一圈。 天色越来越晚,帮忙的人几乎全回去了。 吴清源的媳妇也回了东屋。 守灵的是吴清源的侄子吴浩。 他漫不经心坐在灵堂打着游戏,并未发现异样。 “吴秋秋你们咋不回家?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吴浩对吴秋秋说道。 结果吴浩的话刚落下,灵堂大门嘭的一下就关上了,烛火也摇晃了起来。 他还没起身,桌上的遗像重重砸在了吴浩脸上,死死贴住。 吴浩倒在地上,什么也看不见,两只手在地上无助抓挠,脸上很快有鲜血流下来。 吴松见状,连忙跑过去想把遗像拿起来,却发现那遗像就像长在了吴浩的脸上一样。 他不由得趴在地面去看,吓得身体一缩。 吴清源遗像上的嘴,咬住了吴浩的鼻子。 第44章 它香啊 吴浩疼得直喊救命。 吴秋秋刚想过去,发现棺材摇晃了起来。 她连忙爬上棺材压在上面。 “叔,用你的刀砍遗像,不然吴浩会死。” 吴中桥他爹听闻,抽出杀猪刀,狠狠一刀砍在了遗像上, 诡异的是,那照片受了一刀竟然没有任何损伤。 倒是发出一声属于吴清源的惨叫。 紧接着遗像自动从吴浩脸上掉落。 吴浩满脸鲜血,鼻子差点被直接咬下来,此刻已经痛得昏了过去。 吴松将人拖到角落,白着脸看盘腿在棺材上的吴秋秋:“小秋,咋整?好像闹鬼了。” “狗日的,活着的时候好得很,死了居然搞这些名堂。”吴中桥老爹将刀横着放在胸前,咽了咽口水。 看得出他也害怕,但比吴松好得多。 吴秋秋没说话,将三枚铜钱放置在棺材上。 那抖动渐渐停止。 可是棺材却往外渗出了水。 怨气。 浓厚的怨气。 今晚如果让吴清源起尸,村里无数人要遭殃。 吴秋秋又掏出一卷红线,丢给吴松:“松哥,你和叔一起,将红线绕在棺材之上。” “好。” 吴松接过,两人一起走过来,拉开红线绕棺。 可吴松手刚碰到棺材,就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拉住了。 他视线移过去,吓得惊叫一声。 是吴清源的手从棺材里伸出来,冰得刺骨,紧紧拽住了他。 他想挣脱,那手却像是烙印在他身上一样,怎么都扯不开。 吴松悄悄顺着缝隙看过去。 却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瞳孔从棺材的缝隙偷窥着他。 “放开,啊.....” 吴松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吴清源从棺材中坐了起来,此刻就蹲在里面,推开了一条缝偷窥他们的动作。 那手拉得越来越紧,而吴松的胳膊也拉进去越来越多,眼看着一整只胳膊都要被拉了进去。 “小秋,小秋救我。” 吴秋秋坐在上面,见状,皱起眉头:“叔,你煞气重,你上来。” 她一身阴气,镇压效果并不强。 反倒是吴中桥的爹,兴许更有作用。 老叔叔点点头,直接爬上了棺材。 果然,棺材拉着吴松的手松了一些。 吴秋秋则是跳下来,点燃了一朵纸花丢进棺材里,再轻轻一拉,吴松的胳膊就被她拉了出来。 她拿过红线亲自缠了一圈又一圈。 棺材总算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却只平静了一分钟不到,红线彻底被崩断,棺材开始剧烈的摇晃。 “叔,你压好棺材盖。” 吴秋秋咬牙告诫了一句,整个人便躺在了棺材底下。 “一定要压住。” 等她爬到棺材的下方,却骇了一跳。 底下居然也贴着一张吴清源的遗像。 遗像上的脸开始拉扯出笑容。 好像在嘲讽吴秋秋中计了。 随后突然朝着吴秋秋的脸贴过来。 吴秋秋指尖起火,可还没将遗像烧掉,却发现脖子上的血玉亮了亮,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令吴秋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吴清源的遗像扭曲,变形,仿佛照片中的人在尖叫,哀嚎。 吴秋秋察觉到,一阵无形的力量,被血玉吸收了。 灵魂? 吴秋秋顿时就反应过来了,不禁暗骂了一声。 韩韫这个家伙,血玉借给她,原来需要她干活的。 吸进去的灵魂最后也是被韩韫当做补品而已。 遗像化作了灰烬。 吴秋秋掏出朱砂笔,在棺材底部画下一个八卦图。 然后又爬到上面,画出一个画地为牢,彻底镇压了吴清源。 虽然她隐约猜到吴清源的灵魂已经被血玉吸走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吴秋秋还是留下后手。 灵堂安静了下来。 “没事了吗?”吴松心有余悸地问道。 吴秋秋将血玉藏好:“没事了。” 说实话,若非血玉帮忙,今晚肯定还得费一番力气。 只是这韩韫,果然是一尊煞星,连随身携带的玉佩,都能将一般阴物给直接吸走。 可笑吴清源筹谋这么多,想拉吴秋秋垫背,最后却成为了韩韫的补品...... 吴秋秋回到家,韩韫还在看书。 见她回来,大手那么水灵灵地一招,吴秋秋脖子上的血玉就回到了他的手里。 “不错。” 韩韫这厮第一次在吴秋秋面前露出了笑容。 吴秋秋都不想和他说话,抬脚就往里屋走。 “宝批龙你等一下。”韩韫用好听却冰冷的声音喊道:“我的玉佩救了你。” 吴秋秋浑身都在抖。 能不能别叫她宝批龙了? 还有,没有血玉,她不见得不能收服吴清源。 直到很久以后,吴秋秋才知道,血玉是真的救了她。 “怎么?不喜欢别人夸你?”他扬起眉头。 “我......”吴秋秋攥紧了拳头,她能怎么办?解释也晚了。 “无功不受夸,所以千万别再用这个词夸我。” 吴秋秋回头,笑得有些勉强。 “马上就有功了,去给我下碗面条。” 韩韫握着血玉,一只手翻着书。 主打一个优雅。 “韩将军,你不是说饿死都不吃我煮的面?”吴秋秋已经气得没脾气。 这祖宗能不能打包送走? 韩韫翻了一页,眉眼微抬:“它香啊。” “我刚出去打了工,还没喘口气,您要不去奴役别人?” “奴役别人?”韩韫放下了书:“这倒是个好主意。” 吴秋秋毫不怀疑,他会杀了自己。 无用之人,自然就杀了。 “我饿了,我煮面去了。” 吴秋秋爬进厨房。 看着吴秋秋灵魂升天的模样,韩韫眉头动了动,目光从桌上一本方言速成指南上略过。 这是他自个儿在吴秋秋的柜子里翻到的。 之后,吴清源照常下土,没有什么异样。 至于鼻子差点被咬掉的吴浩,醒来后什么也记不得。 大家也当他喝多了摔了一跤。 吴秋秋每天都在扎纸人搞钱。 本来就穷,现在还要多养一个。 关键还特别能吃。 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吃国宴,结果三碗面能把汤喝干。 关键人家还吃得很优雅,虽说战场杀人无数,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族气质。 三个月,三十万,把她卖了她都凑不齐这么多钱。 她眼底弥漫了一层阴郁。 若是真有那天,那些人但凡敢逼她做那种事,她就算违背了祖宗,也不得不杀人了。 她这行杀人非常轻松。 能杀人于无形。 就好比吴庆。 不过,也是因为刘林自身就对吴庆有杀意,她加了把火,放大了这些杀意。 严格说来,不算她的因果。 距离开学日期,也越来越近了。 这天,她又去镇上送了货。 银行卡上的钱已经有了整整一万。 扣除学费,距离还债杯水车薪。 回去的路上,吴秋秋还在算钱。 突然有一辆大奔停在了她边上。 车窗摇下来后,司机探出头开问道:“小姑娘,请问前面是不是吴家村?” “那导航有问题,我们在这绕了几圈了。” 吴秋秋看到后座上还坐着两个人。 一老一少。 年轻人眉眼锋利,五官立体,帅得很客观,额间似有雾气萦绕。 那是气运。 浓郁得能一眼就看出的气运。 必然是非富即贵。 但是那雾气中一缕黑色的,好似在破坏他的气运。 他看了吴秋秋一眼收回了视线。 而那老人则是戴着一副墨镜。 这些人去吴家村何事? 不过吴秋秋还是指了路:“前面就是。” 司机道了谢,汽车尾气喷了吴秋秋一身。 吴秋秋甩甩脑袋,骑着三轮车抄小路开到村口。 却看到那辆车已经停在了村口,司机下车扶着老人下来。 吴秋秋不打算理会,骑着三轮车就越过了这三个人。 “小妹妹,等一等,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吴秋秋的女孩吗?” 吴秋秋猛地停下,转过了头眯起眼睛。 “我就是。” 第45章 外婆的师兄 吴秋秋的话落。 那原本正在下车的老人,转向了吴秋秋这边。 隔着漆黑的圆墨镜,吴秋秋看不到老者的眼神。 就连先前那冷着脸的年轻人,此刻也挑了挑眉。 司机连忙道:“你就是吴秋秋啊?啊那太好了,我们就是来找你的。” “是吗?找我做什么?” 吴秋秋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些人,更不可能认识。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外婆认识。 他们更有可能是奔着外婆来的。 司机刚想开口说什么,被那老者抬手阻止。 他走过来,微微俯身,面容带着和善:“你是吴秋秋,那你外婆,是李慕柔了。” “所以?”吴秋秋扬起脑袋。 外婆当年抛下一切来此隐居,很可能是躲避什么人。 万一这些人是外婆的仇人怎么办? 吴秋秋手摸向了书包,眼神藏着淡淡的警惕。 “不要担心,我是你外婆的至交好友,也是她的师兄,你可以喊我秦老,我这次来,也是特意来看看你。” 秦老仿佛猜到吴秋秋警惕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解释道。 “外婆从未给我讲过,她有姓秦的好友。” 她只听吴清源说过,一个瘸腿人来过村子找外婆。 虽然吴清源不算什么好人,但是在外婆的事情上,没必要撒谎。 “因为你外婆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她远离家乡来此隐居,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秦老并未因为吴秋秋的态度而不高兴,反倒是耐心地解释。 能了解外婆以前的事,吴秋秋求之不得。 “好,你们跟我来。” 于是吴秋秋带着他们回家。 “这吴家村倒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一路上,秦老不由得赞叹了一番。 不少村民看到吴秋秋带着几个外人进村,都窃窃私语。 不多时,就走到了纸扎铺。 秦老驻足,咂摸两下:“这就是师妹留给你的纸扎铺。” 突然,秦老掐指算了一番:“不对,阴气肆虐,邪煞冲顶,这铺子是不是进了什么阴物?” “小秋,你放心,我既来看你,自会帮你清除邪祟,也算替你外婆照顾你。” 吴秋秋眉毛不自觉一上一下,表情有些怪异。 什么邪煞? 说的是韩韫吗? 可是韩韫此刻就站在门口,眼神毫无温度地盯着秦老啊。 额......他要灭了韩韫? 人家几百年的出土文物,秦老会不会有点托大了? 听到秦老的话,韩韫眉头挑了挑。 吴秋秋突然感受到一股冲天的煞气,仿佛置身尸山血海之中,呼吸都是粘稠的血腥味。 韩韫要杀人。 秦老手一挥:“退后。” 双手开始迅速变换手势,口中也念念有词起来。 但秦老的做法,无非是让韩韫眼中多了几分嘲讽与杀意而已。 吴秋秋连忙冲韩韫龇牙摇头。 别杀,别杀。 她还有问题要问。 韩韫目光转向了吴秋秋,眸里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一度。 吴秋秋眼底甚至出现了几分祈求。 一旁的肖景辞一早就注意到了吴秋秋表情的变化。 英气的眉毛往下压了压:“你怎么了?” 他一向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 这次来吴家村,也是因为刚好来这个城市有生意要谈。 父亲打电话强行要求他与秦老一起来。 为了他那毫无情感基础的未来妻子。 说实话,他早就不耐烦了。 装神弄鬼。 “没什么。”吴秋秋摇头,发现肖景辞眉间的大气运一直护着他,就连韩韫的气势都无法影响他。 恐怕也正是因为自身气运冲天,任何邪祟近不了他的身,所以这么多年,肖景辞从没感觉到什么神神鬼鬼的。 不信倒也正常。 正当吴秋秋盯着肖景辞发呆的时候,韩韫已经收回了阴煞之气,只是冰冷地看了吴秋秋一眼,就转身回去了。 秦老冷笑一声:“不堪一击。” “好了,已经处理好了,进去吧。” 秦老眉宇之间有些骄傲。 吴秋秋嘴角僵硬。 突然发现,外婆的这个师兄也不过如此。 一行人走进了院子。 满院子的纸人。 红红的腮红,惨白的面颊,和空洞的眼眶。 纸扎铺看上去阴森森的,那名司机干笑了两声,干脆退到外面去了。 肖景辞则是皱着眉头,英气的面容上有几分不耐:“秦老,我也在外面等你,我还有电话会议。” “你知道,我原本就不想来吴家村,也不愿来这早该被时代淘汰的纸扎铺。” 听到这话,吴秋秋脸色冷淡了些许。 “你说它该被时代淘汰,可我挣学费全靠它。也对,你们有钱人是不会懂的。” 吴秋秋冷淡的言语,让肖景辞眉头动了动。 “抱歉。” 他道了歉,离开了院子。 “呵呵,小秋你不必在意,我给你讲讲你外婆。”秦老并未理会肖景辞的态度,而是对着吴秋秋说道。 吴秋秋搬来了凳子,让秦老坐下。 “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秦老道。 吴秋秋点点头,进屋去倒水。 韩韫还在看课本,姿态优雅。 完全不理会吴秋秋。 吴秋秋倒好水准备离开时,韩韫放下了课本:“让他们尽快走。” “你不喜欢他们?”吴秋秋转身看着他,“可他们对你毫无威胁。” 韩韫眸子垂下,指尖在纸张上划过。 语气依旧没有温度:“嗯,不喜欢,尤其是门外那个。” 吴秋秋知道,肖景辞身上的气运冲天,受上天眷顾,对于韩韫来说,那种气息他极为厌恶是正常的。 阴阳总归天生不对盘。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吴秋秋才知道韩韫为什么一定要这些人走。 “好,我问完问题就让他们离开。”吴秋秋点点头。 韩韫没说话,只是继续看书。 吴秋秋把手机放在韩韫旁边:“你有事就把手机弄出声,别出来,万一那个秦老再发现你。” 说完就出去了。 韩韫视线落在手机上,又收回落在书页上。 只是眉宇间,好歹没那么冷了。 秦老这边,则是慢慢给吴秋秋讲起了外婆年轻时候。 “你外婆苦啊,小时候和家人走失了,被我师父收养,长大了才被家人找回去。” “她还有个姐姐李慕青,额,你应该没见过。” 吴秋秋突然想起夹在书里的那张照片。 那个短发时髦女子,想必就是外婆的姐姐。 “团聚后,刚开始那几年,姐妹俩感情很好。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她们同时爱上他。”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外公?” 秦老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对啊,就是你外公。” “你外公,不是个东西啊,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而你那个姨姥姥,也不顾姐妹之情,用了一些下作手段,抢走了你外公,并且怀了孩子。” “可没人知道,你外婆,当时也怀上了你妈妈,她吃尽苦楚,独自生下孩子后,远走他乡,来到了吴家村定居,从此与大家失去了联系。” “我也是多年后才知道她的下落,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看看你,说起来,你也可以叫我一声秦爷爷。” 说到这里,秦老停了下来,仿佛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吴秋秋垂下眼睑,眸中若有所思。 秦老说得很很恳切。 但她总觉得有点奇怪,一时间,又无法确定哪里奇怪。 正当这时,房间里手机响了起来。 是韩韫在叫她。 “秦老,我进去一下。” 秦老摆摆手:“无妨。” 吴秋秋进屋,就看到韩韫指着书本:“这个字念什么?” “听。”吴秋秋看了一眼。 他手指指着的那一整句话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吴秋秋突然看向了韩韫,对方盯着书,没看她。 韩韫这是在暗示她不要轻易相信对方吗? 第46章 比我想象的聪明 吴秋秋走回了院子里,秦老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 她却突然明白了不对劲的点在何处。 既然秦老是外婆的师兄,又早就知道了外婆的所在,为何这么多年从未来过吴家村? 在外婆去世快半年了,却突然出现。 她回忆起外婆05年的一条日记。 “今收到消息,悲痛欲绝......” 什么消息?是谁发的消息? 是不是代表在十八年前,外婆就已经和外界重新联系上了。 又或者说,外婆一直与别人有联系? “外婆这么多年,从未提过以前的事,也未曾说过还有一位师兄。” 吴秋秋坐回了秦老身边。 直到这时吴秋秋才发现秦老是瞎子。 但他似乎并没受太多影响。 秦老叹息了一声:“小秋啊,你外婆被伤得太深,下定决心与外界割席,并且一直嘱咐我,在她死前都不能来打扰你们。” “看得出来,你不相信我。” 吴秋秋摇了摇头:“秦老说笑了,我只是表达我的疑惑。” “好孩子,你外婆把你教育得很好,对外人保持警惕是对的。”秦老道。 “这些年,我那位外公和姨姥姥还好吗?”吴秋秋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的画着。 秦老虽然语气平和,但是不难听出那种嗤之以鼻的感觉:“他们,自然是很好。” “你外婆把你培养长大,嗯现在也考上了大学,你完全没必要关注他们。就像你外婆这一辈子都没想过回去,你也不用与他们相认。” 秦老认真告诫吴秋秋。 不用秦老提醒,吴秋秋也没想过相认这事儿。 只是,秦老居然知道自己已经考上了大学。 这只能证明,对方一直在关注她。 她眸色暗了暗。 外婆隐居在这一辈子都没想过回去,她屁颠颠跑去认亲,就是在打外婆的脸。 说到这里,秦老似乎也累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没那么快走。。。 更意味着,吴秋秋要多准备三个人的晚饭。 吴秋秋犯了难。 她家厨房比脸干净。 原本就拮据的家,因为这三位不速之客雪上加霜了起来。 而韩韫,看上去比吴秋秋还要不高兴。 他阴森森站在吴秋秋身后,眼神冷得要把人冻住:“不是问了问题就让他们走?” “在我们这个社会,不留客人吃饭是不礼貌的。” 吴秋秋揉着脑袋。 韩韫冷笑一声:“你家穷得贼来了都得留二两银子,你和我说礼貌?” 吴秋秋嘴角一扯,这小嘴真是抹了砒霜。 “所以我这不是正在思考怎么办吗?” 韩韫背着手,胸前的大洞嗖嗖冒着冷风:“不用思考,请他们喝西北风,院子里挖二两土。” “你今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吴秋秋皱眉。 在吴秋秋犯难时,司机小海从车后座拎了大包小包的食材过来。 “吴小姐,镇上没什么东西可买,就随便买了些,您出去休息,厨房这边交给我。” 哟,自带食材来。 吴秋秋乐得轻松:“那辛苦了。” 于是厨房就交给了司机小海,吴秋秋回到院子。 肖景辞也结束了电话会议,在院子里和秦老说着什么,见吴秋秋过来,他看了一眼,停了下来。 吴秋秋只听到什么‘有病应该去医院’,就没了。 肖景辞冲着吴秋秋微微点头:“吴小姐。” 他走过来:“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信,为什么不信?”吴秋秋凝视着对方的眉眼。 她有个习惯,说话的时候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 外婆说,从眼睛,能洞察人心。 所以她很喜欢看别人的眼睛。 从肖景辞的眼睛中,她看出了隐约的不耐。 “我从来不信。”他坦言。 他笃定这些都是假的:“就连你所做的这些纸人,烧了,死去的人就真的能收到?不过是活着的人天真的想法而已。” 吴秋秋摊手:“啊,没人要求你信啊。” 好像他信不信很重要似的。 肖景辞话被堵住。 似乎,还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就好比,他只是个路人甲,什么态度对吴秋秋而言没有参考性。 直白点就是,他被无视了。 吴秋秋接着道:“不管这些东西亡人能不能收到,但它寄托着亲人的哀思和美好的祝愿,怎么就天真了呢?” 肖景辞皱着眉,哑口无言。 他想反驳些什么,可吴秋秋似乎并没有和他说下去的欲望。 这让肖景辞莫名感觉心烦。 秦老反倒是在一旁失笑。 肖景辞一贯雷厉风行,商场上的猛虎。 没想到今天在一个山沟沟的小丫头手上吃了鳖,还没办法回怼。 晚饭时间,秦老难免又说了一些外婆的事情。 吴秋秋却觉得自己后背一直有一束冰冷的目光,都快给她把后背戳出个洞来了。 吴秋秋知道,是韩韫。 韩韫又想杀人了。 她现在只希望这几个人赶紧吃完饭离开。 免得血溅她纸扎铺,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随后,秦老取出了一张银行卡,和一个银色的长命锁。 “这卡里的十万,是你外婆留给你的。” 肖景辞挑了挑眉,看着吴秋秋的反应。 然而,吴秋秋没有他预想中的欣喜若狂接过,也没有故作虚伪地推辞。 她只是扫了银行卡一眼,然后道:“秦老,我并不知道我外婆给我留了钱。” 肖景辞眼底闪过讶异。 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吴秋秋很缺钱。 但来历不明的钱,确实不敢收。 齐婧的经历历历在目。 “哈哈哈。”秦老突然笑了:“果然是很警惕。” “这封信你可以看看。” 秦老把一封信递给吴秋秋。 信上是外婆的笔记。 原来这钱,是外婆当年请秦老保管的一套首饰换的。 信上写道,如果她死了,请秦老把那套首饰换了钱给吴秋秋送来。 “现在信了?收下吧。” 吴秋秋点点头,收下了银行卡。 “至于这长命锁,是我在你出生那年就准备好了,是我对你的祝福。”秦老将银锁推到了吴秋秋面前。 吴秋秋注意力落到那锁上。 有股温暖的气息。 似乎被人施了法开过光。 “你猜得没错,我特意施了法,辟邪驱魔,也能令你心境平和,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秦老说完,又道:“你一定要随身佩戴。” “谢谢秦老。” 然后吴秋秋把银锁挂在了脖子上。 秦老满意地点点头:“好孩子,这锁,我迟了十八年才送到你手上啊。” 他们在吴秋秋家里呆到了天黑,才开车离去。 临走时,秦老再次提醒:“小秋,锁要随身携带,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 在开车前,肖景辞突然下车了,走到吴秋秋面前。 “吴小姐,你今天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我为我之前的傲慢向你道歉。” “再会。” 说完,肖景辞没看吴秋秋的反应,上车。 汽车在吴秋秋面前扬长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吴秋秋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怎么,没看够么?” 冷得刺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吴秋秋打了个冷颤。 “我在想事情。”吴秋秋表情有些困惑。 韩韫没理会她,消失了,再次出现,已经在堂屋看书了。 吴秋秋跟着走回去,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了长命锁。 韩韫这时候也抬起头,看了过来,目光在银锁上停顿了片刻,却看到吴秋秋走出了堂屋。 没过多会,她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锤子。 想都没想,吴秋秋对着那银锁就砸了下去。 看着吴秋秋的动作,韩韫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比我想象的聪明。” 只是可惜,一锤子下去,银锁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一丝斑驳。 吴秋秋脸上出现一抹惊讶。 而下一秒,锁凭空浮起,落在了韩韫手中,他轻轻一捏,银锁就直接打开了。 吴秋秋凑过去看。 里面装着细小的毛发,凝固的鲜血...... 第47章 你才有病,你全家有病 “这是什么?” 吴秋秋纤细的眉毛都快拧成了一团。 她只是隐隐感觉这锁有问题,却没想到里面是这种东西。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这明显就是害人的东西。 而且看色泽,已经很多年了。 秦老没安好心。 那秦老给她说的又有几成真假? “你们坑人的术法,我自是不懂。” 韩韫摇了摇头。 “是他们出现了。”吴秋秋盯着那些东西,喃喃道。 “嗯?” “窃我命格的人。”她舔了舔唇。 从来没这么激动过。 花姨说过,找到对方,或许有一线生机。 而现在对方主动出现,是因为出了什么变故吗? 总之,吴秋秋并不觉得是坏事。 “只要这锁出了问题,他们就会再次出现。” 不过吴秋秋也知道,以她现在的实力,要对抗对方是以卵击石,最好的做法就是先稳住,不打草惊蛇。 再寻找能破解之法。 吴秋秋握紧了银锁,眼底划过阴郁。 秦老和她说了这么多,还是外婆的师兄。 却如此害她。 他们到底在为了谁窃命? 这三个人到院子里,吴秋秋都没有任何感应,说明他们不是窃命的主体。 偷她命格的另有其人。 如此说来,对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韩韫将银锁丢回吴秋秋手中:“原来你短命是有原因的。” 顿了顿,他将血玉也丢给了吴秋秋:“戴上。” 吴秋秋把血玉戴在了脖子上。 至于那银锁,则是拴在了脚脖子上。 戴血玉是相信韩韫。 因为韩韫杀她易如反掌,没必要弯弯绕。 戴银锁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如果对方发现这银锁出问题,难免会狗急跳墙,原本两年的寿命说不定还要大大缩短。 总之,秦老等人的出现,对吴秋秋来说,并非完全是坏事,至少,背后的人开始露出尾巴了不是吗? 对方还送来了十万块。 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还填满了她家厨房。 吴秋秋照单全收了。 韩韫眉间的冷意悄然收敛,但整张脸的底色还是冷漠。 归根结底,吴秋秋是死是活与他又没关系。 目前不要吴秋秋死,是因为吴秋秋说的能帮他巩固魂体。 “所以,什么时候给我巩固魂体?” 他现在魂魄不稳,甚至都不能离开吴秋秋太远。 因为吴秋秋身上的阴气,对他而言,能使他神清气爽。 要是没有这股阴气,除非能一直抓捕魂魄吸收,否则他随时都会陷入沉睡之中。 他已经睡了几百年,再也不想陷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更何况,大仇未报。 而他厌恶肖景辞,自然是因为肖景辞身上的纯阳之气。 那股阳气会侵蚀他。 “快了。” 吴秋秋急忙道。 说完钻回了房间,把外婆的红皮箱子拎了出来。 外婆生前看的那些书上,说不定还真有相关的记载。 韩韫眼神狐疑。 他怎么就看出一种临时抱佛脚的味道? 另一边,车子已经驶离了县城。 秦老坐在后排,低着头,掐指算着什么东西。 最后,老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 总归是年纪小啊,他摇了摇头。 “肖先生,谢谢你和我们来这一趟,事情也算是圆满完成,把我送到机场就好了。”秦老对肖景辞点头致意。 肖景辞扭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收回了视线淡淡道:“是家父让我陪同,秦老不必谢我。” 言外之意,他并不想来。 秦老摇了摇头:“毕竟也是为了您未来的妻子,您父亲也是一片好心。” 肖景辞脸色不虞:“我从未说过要娶他,是双方家长强行定下的婚约,待以后她身体好些,我自会退婚,不耽误她的姻缘。” 说到这里,秦老脸色也有些不快了:“肖先生,你这话,小姐怕是要伤心。” 肖景辞摆手。 “不说这个了,你们说她生病了,要来吴家村救她,可我并未看到你怎么救她,倒是和吴秋秋一直在叙旧。” 秦老长舒一口气:“您不必问,事情已经办好了。” 肖景辞眸子里闪过一抹狐疑之色,敛眉看向秦老:“什么意思?救她和那女孩有什么关系?” 秦老自是看不到肖景辞眼底的狐疑,他拍了拍肖景辞的肩膀。 “这不劳肖先生费心。” 肖景辞却是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到底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对吴秋秋有没有害?” “您不是不信吗?”秦老反问。 “我自是......”不知为何,肖景辞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吴秋秋那双眼睛,但他依然道:“不信。” “那我就是什么也没做啊。”秦老摊了摊手,干脆假装打起瞌睡来。 肖景辞:“???” 心里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件事与吴秋秋有什么关系。 车辆很快就把秦老送到了机场。 等肖景辞离去,秦老才打了个电话:“事情已经办妥了,只是肖景辞好像有所怀疑,我早说不该让他陪同。” 吴秋秋接下来这几天一直在看外婆留下的书籍。 她并未看到任何有关以命换命的术法。 不过巩固魂体的办法还真有,可惜对吴秋秋来说,太难了。 最直接了当的就是吸收魂魄。 简单点来说,每个游荡的魂魄,都有魂元,魂元能被别的灵魂吸收修炼。 阴物的实力也分强弱。 高级阴物除了靠着时间修炼,也有的是靠吞噬其他灵魂得到实力。 但是以韩韫的修为,吞噬的量必然十分恐怖。 还有一种,赤煞红月。 首先是要找到极阴极煞之地,辅助阵法,且要在十五月圆之际,以阴煞冲月,赤月当空。 然后让韩韫进入阵法就可行。 且不说吴秋秋现在的能耐能不能做到赤煞红月。 就光是极阴极煞之地就十分难寻,她听都没听说过。 总而言之就是这两种方法吴秋秋目前一个都办不到...... 好在韩韫没有催她。 开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她最后一次去镇上送了货以后,就静等着几天后去学校报名。 某天,吴秋秋搬了个摇椅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磕着葵花籽。 总有那么几粒漏网之鱼掉地上。 吴秋秋便发现每当这个时候韩韫眉头就会皱的很深,然后出手将掉地上的葵花籽捡起来。 ??? 强迫症? 突然觉得天色阴了下来,韩韫捡完葵花籽,好看的眉眼蕴含着低气压,紧紧盯着外面。 “怎么了?” 韩韫语气满是厌恶:“讨厌的气息。” 果然,他话落下不久,外面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竟然是......肖景辞。 吴秋秋眯起眼睛。 这个人来做什么? “吴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他身形挺拔,声音自然也是好听的。 “肖先生,有什么事吗?”吴秋秋瞥了一眼脚脖子的银锁。 锁出问题了吗? 她默认肖景辞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没事,我只是想问一问,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肖景辞认真问道。 吴秋秋:“?” 他这些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吴家村。 肖景辞深吸一口气:“我是说,你有病吗?” 这吴秋秋就不乐意了,捏着瓜子站起来:“你才有病,你全家有病。” 肖景辞干脆走到吴秋秋边上,拉住了吴秋秋的胳膊:“你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一趟医院。” 总要看过了才放心。 突然,肖景辞掌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冰寒入骨,他不由自主放开了吴秋秋的胳膊,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静电? “我不和你去,我好得很。”吴秋秋摇头拒绝。 肖景辞还想说点什么,吴秋秋的手机响了起来。 吴秋秋一看,居然是齐婧。 “秋秋,快,快收拾东西来我家。” 一接通就是齐婧活泼的声音。 “来你家?”吴秋秋挑眉。 “这不是马上开学了吗?然而,在开学前,学姐要送你一份大礼!我一个朋友的表哥遇到怪事了,我就给他推荐了你,所以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来我家,事情结束前都住我家里,结束后正好我和你一起去学校。” 第48章 狗不嫌家贫 吴秋秋眼神亮了亮。 赚钱的机会来了啊。 她当即不理会院子里的一人一鬼,瓜子随手放桌上,扎进屋子就开始收拾衣服。 院里人鬼殊途,一个觉得那股至阳气息令人烦躁,一个觉得吴秋秋这纸扎铺有点过于阴冷了。 一阵风吹过。 吴秋秋桌上的瓜子被吹在地上。 本来冷眼看着肖景辞的韩韫,皱了皱眉,终于是没忍住,转身捡瓜子去了。 肖景辞:“???” 这突然漂浮在空中的瓜子是咋回事。 肯定是他没睡醒。 半晌后,吴秋秋背着书包出来了。 书包特意没拉死,顶端露出个小洞,小呆瓜的脑袋从里面露出来,双手抱着吴秋秋的马尾。 肖景辞看了半晌。 那是个玩具吧?是吧是吧? 肯定是个纸糊的玩具。 然后他看到他眼中纸糊的玩具扭过头,纸糊的小脸看看他,又转了回去。 分明没表情,他又切实感觉出了嫌弃。 肖景辞再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没办法,肖景辞天生自带至阳之气,像小纸人这种阴物,讨厌他是正常的。 吴秋秋走到韩韫面前:“你要不要和我去?” 韩韫没说话,肖景辞便说:“你在和我说话?” 韩韫眉眼又沉了下去。 “啊一时间没看到你,抱歉。”吴秋秋挠了挠头看向肖景辞。 肖景辞:…… 韩韫此时很暴躁。 但吴秋秋不能让他对肖景辞动手,肖景辞这种有大气运傍身,被上天庇护的人,韩韫真不一定杀得了他。 “那你这是?”肖景辞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吴秋秋面前什么也没有。 如果说非有什么不对,那些瓜子刚才飘起来了。 莫非吴秋秋面前有个看不见的人? 这么一想,肖景辞顿时觉得自己的思想又受到了冲击。 “没有,我人格分裂自言自语。”吴秋秋面无表情地撒谎。 她不想暴露韩韫。 她捡回来的,这也挺乖巧的,她就有义务保护人家。 就像小纸人现在也成为家里的一员,取名小呆瓜。 肖景辞:“......” 他脑门上刻着好骗俩字吗妹妹? 而吴秋秋已经背着书包转身了:“肖先生,我现在要出门了。” 她拎着手里的钥匙晃了晃。 意思很明显,赶紧爬,她要锁门了。 肖景辞握拳轻咳了一声,退出了院子。 吴秋秋则是跳上了三蹦子,韩韫如影随形,这是要和她一起去的意思? 她赶紧伸手,请请请,请上车。 韩韫看着那寒酸的三轮车车斗,英挺的眉毛跳得格外欢快。 得,他飞着去吧。 至于为什么要跟着吴秋秋,还不是吴秋秋身上浓郁的阴气让他很舒服,跟着能让他短时间内不会沉睡。 “嫌弃啊。”吴秋秋噘了噘嘴,嘀嘀咕咕道:“人家都说狗不嫌家贫,你......” 话还没落,吴秋秋脖子就霎时一凉,看到韩韫冷冷看着她。 感觉项上人头现在只是暂时寄存在她的脖子上...... 咳咳。 她猛踩油门启动。 三蹦子嗡嗡了几声,宣告今天罢工。 ...... 这么背时? 吴秋秋傻眼了。 跳下来踹了三蹦子几脚:“个破玩意,几个意思?等我有钱立马把你换掉。” 韩韫轻飘飘从吴秋秋边上飘过:“狗不嫌家贫。” 吴秋秋脸霎时就黑了。 然后蹲边上揉着脸想办法。 她穿着白色t恤和卡其色短裤,背着红色的书包蹲路边,好像一朵红蘑菇。 肖景辞走了过去:“吴小姐,你要去哪里,我带你一程。” 吴秋秋站起来认真地看着肖景辞,皱着眉好像在思考什么。 “放心,我肖景辞不会......”拐卖小女孩啊啥的。 “你不收钱吧?”吴秋秋道。 肖景辞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缓了缓:“不收。” “好好好,出发。”吴秋秋已经眉开眼笑地冲到他的车旁边了。 司机收到肖景辞的眼神,连忙把车门打开,吴秋秋立马钻进了车后座。 然后她看到韩韫也跟着进来了。 这家伙先前就打量了半天这铁盒子。 他在吴秋秋家电视里看到不少这玩意,如今自然有些好奇,于是跟着钻了进来。 司机坐在主驾驶只觉得浑身一冷,就跟背后有鬼似的。 “你,刚才我的车不愿意进去,现在换豪车了你就跟着进来了,狗不嫌......” 吴秋秋的话当然没说完,就被韩韫冒着冷气的眼神吓得吞了进去。 大意了,居然当面蛐蛐这位爷。 “对不起,我说话大声了一点。” “没事,你说位置。”肖景辞坐在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 吴秋秋:...... 有没有可能她没有在和肖景辞说话呢? 吴秋秋将地址给肖景辞说了。 肖景辞给司机使了个眼神,于是就出发了。 只是今天车里的气温格外诡异。 司机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一阵冒着寒意,而右侧肖景辞坐着的地方呢,又感觉气温陡然升高。 这就导致司机一开空调,气温冷得跟冰箱似的。 不开空调吧,他又冰火两重天。 不是车出问题了吧? 他看了看自家老板面无表情的脸,心想还是不开口了。 车里两个人好像并没觉得有啥问题...... 说实话啊吴秋秋不知道,肖景辞今天为什么会特意来她家里一趟。 上次肖景辞与秦老一同出现,吴秋秋已经下意识将此人与窃她命格的人划分一个阵营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种气运傍身天道庇护的人,怎么也不会是坏人。 但吴秋秋还是不想暴露命锁的事情,以免被对方发现端倪,用新的手段对付她。 她现在要转换角度,从明处转到暗处,以猎物的身份,慢慢查清对方的身份。 而肖景辞就是一个挺好的突破口。 秦老来去匆匆,并没有留下任何实际的信息,她无从查起,对方也是笃定了她一个乡村孤女,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上门哄骗。 说白了,是带着上位者的姿态在俯视她而已。 他们看不起她,不觉得她能翻起什么浪花。 因为她手里没有人脉,没有资源,挣扎在温饱线上,进了大城市都会迷路。 这样的人,又能对他们产生什么威胁呢? 此次现身,除了骗她戴上命锁,只怕也是因为最近她暴露能力,这才引他们亲自上门,还试探一番。 真是高高在上啊。 “肖先生,那位秦老呢?” 吴秋秋无意一般提起。 说起秦老,肖景辞眉头就是一皱,他也搞不明白秦老到底来找吴秋秋做什么了,要说是为了那个人,可这和吴秋秋是什么关系? 他看吴秋秋生龙活虎,也不像是中了什么招的样子。 呸,什么中招,他都不信这种东西。 但他知道他们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所以这事还是等他自己弄清楚再说。 他如果贸然说出来,只怕眼前的少女会陷入恐慌。 于是肖景辞选择了隐瞒:“秦老他们回去了。” “是外婆故人,居然忘了问他家在哪里。” 吴秋秋叹了口气。 肖景辞从后视镜观察了吴秋秋的神色,却不知为何,好像有无形的东西在冷眼看他。 他甩开那种古怪的感觉。 “京都,距离这里很远。” 京都啊。 吴秋秋掰着手指算了算,两千多公里。 而她,连这小小的县城都没出去过。 真是遥远。 吴秋秋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一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齐婧家小区外面,齐婧姐弟俩早就等着了。 看到豪车,齐婧愣了半天,再看副驾驶的男人,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齐源也看了肖景辞好几眼。 秋秋啥时候认识这样的人物了?看起来就非常有气势。 “到了,吴小姐,我先走了。”肖景辞客气而冷漠地说道。 “等等,帅哥,再稍我们一程吧,不远。”齐婧连忙道,他爸今天有事,她又没驾照,原本打算打车的。 现在有顺风车不蹭白不蹭! 肖景辞皱眉看向吴秋秋:“你要去哪里?” 吴秋秋挠挠头:“去,捉鬼。” 肖景辞突然冷笑:“上车。” 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如何骗人。 第49章 房间里没鬼 齐婧也跟着要上车。 吴秋秋立马委婉地提醒:“这里有人了。” 齐婧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 “你告诉我人在哪里????” 吴秋秋马上从书包里把小呆瓜掏出来放韩韫身上:“小纸人也是人。” 小呆瓜一动不动,尽职尽责扮演不会动的纸人。 “你是害怕我遇到危险,不想我跟着一起去吧?秋秋你真是好人。” 齐婧马上反应过来,感动极了。 “......哈,是啊,那我就直接去了,反正接头人的号码你发给我了。” 吴秋秋心虚地垂下脑袋。 不是她不想齐婧上车,实在是,她不觉得韩韫会乐意和别人坐一起。 肖景辞坐在前面,嘴角勾起冷笑。 接头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还说不是骗人。 他肖景辞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按理说别人做什么又不关他的事。 可今天,他还真想见识见识,吴秋秋说捉鬼,怎么个捉法。 “好吧,你记住人的特征啊,兔牙,眼镜,头顶三根呆毛,人群中最抽象那个就是他,叫袁啾啾,不是,袁久久。” 吴秋秋:“......” 齐源这时也走过来:“秋秋一切小心。” 吴秋秋还没说话,车窗被直接摇起,肖景辞淡淡的声音传来:“出发吧。” 从吴家村出发开始,韩韫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吴秋秋试着搭话,小声问:“你在想什么?” 却见对方转头,盯着她呵呵一声。 不是,你呵呵一声几个意思? 谁还不会冷笑? 吴秋秋凌乱之时,又听到对方讲:“看祖国日新月异的变化。” 一口老血差点呛出来。 最近这近代史没白看,看红色的光给人孩子普照得脸上若隐若现都要出现党徽了。 只是,这位将军,你这一身带血的古代战袍说这话,不觉得有点违和吗? 但吴秋秋还是担心韩韫会无聊。 他无聊也许会去杀人,会去拘魂生吞,会去放火然后仰天发出反派的‘桀桀’笑声。 然后引无数隐世高人追杀,最后查出他妈的大魔王是她放出去的。 这不是殃及池鱼了吗? 基于这种长远的担忧,吴秋秋心疼的掏出手机,打开电视app,将画质调到480p。 “看电视吧。” 她记得韩韫除了看书,最爱看《亮剑》了。 当前排的肖景辞听到‘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之时,他冷峻的脸差点没绷住。 都看亮剑了,还要去捉鬼? 这是红色光辉普照得还不够全面?? 没过多久,他们到了地方了。 这是公寓房,通常都是出租出去的小户型。 公寓外零星路过几个人。 吴秋秋一眼就看到了齐婧口中那个长得很抽象的人。 袁啾啾。 啊不是,袁久久。 吴秋秋下车后给袁久久打了电话,对方接起,视线转过来,吴秋秋便冲他挥了挥手。 他急忙跑过来:“你们可算来咧,俺在这等了恁好久了。” 然后直接越过吴秋秋,抓着肖景辞握了握手。 肖景辞挑了挑眉。 吴秋秋:...... “是我。” 袁久久顿觉不好意思:“俺一眼就相中了,你肯定不一般,齐婧不会骗俺。” 吴秋秋:呵呵。 “哎呀,你快跟俺来吧,俺表哥现在不在家,一会回来该撵你们走了。”袁久久迫不及待地带着吴秋秋往公寓楼走去。 交谈中,吴秋秋了解到,袁久久并不是这儿的人,只不过考上了这座城市的大学。 也就是吴秋秋那所。 他在这边,偶尔放假会来表哥这里住几天,这次也是开学前,特意来找表哥玩的。 家里给表哥带了很多土特产。 谁知道这次来,就发现表哥整个人非常不对劲。 “他一个人半夜三更坐在客厅,一个人自言自语。” “有时候还哭。” “俺有天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他站在阳台上,张开双手笑得可吓人了,要不是俺把他拉过来,他就跳下去了。” 说着,袁久久打了个冷颤:“然后俺从阳台玻璃里看到,有个红衣女鬼盯着俺表哥。”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公寓三楼,袁久久打算开门。 肖景辞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鬼神之说,都是自己欺骗自己。” “诶,你咋还没走?”吴秋秋惊讶地看着肖景辞。 肖景辞:“?” 他这么大个人就没有存在感是吧? “不过,留下也可以帮帮我。”吴秋秋摸摸下巴突然道。 “哦?”肖景辞挑挑眉,他倒是愿闻其详。 吴秋秋露出整齐的牙齿傻笑:“辟邪。” 肖景辞脸抖了抖。 不过吴秋秋并没有说错,肖景辞满身的纯阳之气,孤魂野鬼都退避三舍好吧。 若是进了这房间,如果真有鬼,说不定直接被肖景辞的纯阳之气逼跑了。 那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赚了一笔? 而且还有韩韫在,韩韫满身的阴煞之气更是可怕,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孤魂野鬼根本不敢靠近韩韫周边。 这简直就是挂。 袁久久已经打开了门:“用不用俺给你摆个桌子,你好施法?” 吴秋秋无语地看着袁久久:“你是电视看多了吧?” 又不是英叔,还摆个桌子...... 袁久久挠了挠头,他也是想出一份力嘛。 只是没想到吴秋秋会那么嫌弃。 而吴秋秋已经走进了公寓房,从进门开始,她就掏出了一根蜡烛点上。 这间公寓并不大,两室一厅。 只是一进来,就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吴秋秋闻不惯这个味道,下意识伸手捂住了鼻子。 房屋干净整洁,家具洁净如新,地板一根毛发都看不到,甚至就连墙壁都光滑得像新的一样。 这里简直就像没住过人。 这种环境,韩韫看着倒是舒坦了。 相比房间的摆设,吴秋秋却是看向了阳台的方向。 大白天的,遮光窗帘拉得死死的,若不是袁久久及时打开了灯,这里跟夜晚也没什么区别。 “窗帘为何不打开?”吴秋秋问道。 “表哥不让,俺这次过来就发现,他变得非常怕光!就连出门都要打黑伞,窗帘绝不让拉开的。”袁久久摇了摇头。 他一拍巴掌:“怕光,不正是鬼才怕,你说对不?俺确定表哥撞鬼了。” 听袁久久这么说,吴秋秋也觉得不无可能。 正常人性情大变,一般是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 否则就算是失忆了也不会对性格和行为习惯造成什么影响。 毕竟这都是潜意识的东西。 除此外,就可能是鬼魂附身。 “你表哥家里一直这么干净吗?”吴秋秋伸手摸了一把墙面。 那股香味实在太过浓郁,吴秋秋干脆戴上了口罩。 “嗯,表哥这人有洁癖,房间一定要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黏在墙上他都会发疯。” 袁久久点点头。 他每次来小住,表哥家里都是干干净净。 “你表哥叫什么名字啊?方便带我进去卧室看看吗?” 如果这间房间有鬼,吴秋秋一定会有所察觉。 可进屋直到现在,她并且察觉到鬼魂的存在。 这种不是说感知力多么敏锐,而是一种磁场的变化,她没有感觉到。 最关键是,那根蜡烛连晃动都不曾有一下。 这公寓很干净。 肖景辞一直冷眼旁观着吴秋秋进屋的所作所为。 不知为何,他觉得吴秋秋很认真。 对,骗得很认真。 甚至他都快信了。 袁久久点点头,带着吴秋秋开了他表哥卧室的门:“他叫王成,平时独居,父母在农村。” 卧室里反倒没有那股香水味。 一切都齐齐整整。 而吴秋秋的目光却直接看向床头柜上摆放者的照片。 那是男女合照,很亲密的样子。 第50章 吴秋秋唯利是图 “哦,那是表哥的前女友,刚分手不久。” “俺怀疑,俺表哥会不会因为失恋了,才撞鬼了?” 袁久久煞有介事地说道。 吴秋秋看他一眼。 啊,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袁久久挠挠头,他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可为嘛王成以前都好好的,自从失恋了,整个人就变得如此诡异了呢? 这说不通呀! 吴秋秋下意识把女生的脸记住了,然后放下照片。 说实话,现在主人不在,她一个陌生人闯人家屋子肯定是不对的。 吴秋秋便立马退出了房间。 然后无奈地看着袁久久:“抱歉,我不确定你表哥到底有没有撞鬼,房间至少是没有的。” “齐婧不是说你很厉害嘛?为嘛确定不了啊?” 袁久久着急了。 人都请来了,结果说房子里没鬼。 跟他玩儿呢? 这不是纯欺负人呢嘛? “没看到事主本人,没办法。”吴秋秋摇摇头,吹灭了蜡烛,准备离开。 听吴秋秋这么说,肖景辞倒是很惊讶。 他以为吴秋秋会随便编一下,然后假装驱鬼什么的,把钱搞到手。 至少得装一下啊。 结果她说没有鬼???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怎么吴秋秋并不是骗人似的。 肖景辞皱皱眉,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少女来。 吴秋秋没理会袁久久,却看到韩韫独自站在窗帘处,似乎在沉吟什么。 她走了过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韩韫沉下眉头:“一种古怪的感觉。” 其实吴秋秋也不是没想过,是韩韫和肖景辞的到来,使对方跑路了。 可若对方跑路,能在韩韫眼皮子底下遁走? 所以很明显,这屋子里是真没鬼。 虽然她隐隐也觉得这房子有点奇怪,却也说不清哪里奇怪。 她想伸手去拉窗帘。 一声怒吼从门口传来:“你们什么人?在我家里做什么?” 吴秋秋转过头去,至于韩韫,理都不曾理会。 只见玄关处,站着一个异常消瘦的年轻人。 王成? 他戴着一副眼睛,穿着衬衫和西裤,只是因为瘦骨嶙峋,并没有撑起来衬衫,裤腿更是空空荡荡的。 两颊更是因为消瘦而凹陷进去,眼眶深陷,下方一片乌青,仿佛几天几夜没合过眼。 脸色更是异常苍白。 这样的形象,走在街上恐怕别人都会绕着走。 实在太吓人了一些。 当然,除此外,吴秋秋确实感觉王成有些诡异。 而且,他怀中还抱着一束玫瑰花。 不等吴秋秋解释,袁久久就跑出来:“表哥,都是误会,他们是俺同学介绍的,说是很灵。” “俺觉得你就是撞鬼了,所以请大师来给你驱鬼,你放心,秋秋大师给我同学驱过,特别厉害。” 然而,王成并没理会袁久久的解释。 当袁久久说到他撞鬼的时候,他更是陡然间暴怒起来。 “滚!我家里没有鬼,你们这些骗子,滚出我家。” 吴秋秋挡住准备杀人的韩韫,扯了扯嘴角:“好。” “哎,秋秋大师,你别走......” 袁久久急得抓他头上的三根呆毛,又不住地朝王成解释:“表哥,你就听俺一次嘛,你看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俺是菁菁也不敢和你复合。” 袁久久根据王成抱着的玫瑰花猜测,王成是去找前女友复合了。 听到菁菁两个字,王成浑身颤抖不已,两边眼眶似是装不住眼珠,要从中滚落似的。 握着玫瑰的手臂,青筋直起。 “菁菁。” “我的菁菁......” 而吴秋秋霎时间更是看到,王成的身后,若隐若现有个红色的影子浮现。 吴秋秋顿时一枚铜钱飞射了出去。 红影消失不见,铜钱倒是死死嵌进了门里。 王成暴怒的目光死死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皱眉,这下确定,确实有个红衣女鬼跟着王成。 可王成这态度...... 算了。 生死有命。 吴秋秋冷眼走到门边,伸手取下铜钱。 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吴秋秋闻到一股无比浓郁的香水味道。 吴秋秋不懂香水,但也知道,一般人绝不会喷这么浓郁的香水,尤其是男人。 算了,不该她管。 倒是王成,还冷冷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十分厌恶。 只不过,他那眼神还没收回,就感觉浑身一冷,好像被恶鬼扼住了脖子,按进零下的冰水里。 让他完全喘不过气。 但那种感觉仅仅十秒钟,又消失了。 他无比骇然地看向四周,眼中,终于凝聚了一丝恐惧。 肖景辞路过之时,目光落在门上的印记上,不由自主闪烁了一下, 那枚铜钱竟能在门上留下这么深的印记。 确实不太对劲。 离开公寓,袁久久追了下来,满脸歉意。 “对不对,吴大师,俺表哥他现在脾气就是古怪,他,他人不坏的。” 吴秋秋摇摇头:“那我先走了。” 袁久久眼神为难:“那个,你,你帮帮他吧,他明显不正常啊,俺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 “俺马上开学了,留他一个人实在不放心。” “他身后确实有个红衣女鬼,但他好像不需要我帮助。”吴秋秋淡淡道。 不是她不想赚钱,而是人家事主不愿意。 那她上门干嘛? 招人烦啊。 只不过,吴秋秋觉得有些古怪。 按理说,王成都已经那样了,他应该比谁都清楚,自己撞鬼了。 “吴大师,你把手机微信打开。”袁久久似是下了个决心。 吴秋秋依他所言打开微信。 袁久久拿过去操作了一番,吴秋秋就收到一千块的转账通知。 “俺一个月生活费也不多,先给你转一千,你救表哥一命,俺再给你转一千。” 反正齐婧不会骗他的。 与其说信得过吴秋秋,不如说他信得过齐婧。 齐婧是女神,女神怎么会骗人? “你为什么这么帮他?”吴秋秋看着一千的转账,钱都收了,不帮不行。 她缺钱。 有钱,受点冷眼什么的无所谓。 “俺在这边上大学,人生地不熟的,表哥一直照顾俺。”袁久久挠挠头上的三根呆毛。 “好,你先回去吧。” 吴秋秋揉了揉脸,从书包里取出一个辟邪符递给袁久久:“想办法让他戴上。” 倒也不是没办法。 晚上让小呆瓜去探探情况。 袁久久上楼去了。 这时,肖景辞抱着手臂道:“吴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语气冷淡。 看到袁久久给吴秋秋转账,而吴秋秋并未拒绝的时候,他就确定了,吴秋秋唯利是图。 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不想去指责什么。 至于秦老他们来此的目的,他还是想弄清楚。 除此外,他应该不会再与吴秋秋有什么牵扯了。 “好,今天多谢肖先生的顺风车。”吴秋秋笑着,眼睛像弯起的月牙。 她可不在意肖景辞对自己的看法。 两个世界的人罢了。 肖景辞点点头,上车走了。 谁都没说再见。 因为很清楚,不会再见。 吴秋秋也不好意思打车去齐婧家蹭吃蹭喝。 虽然齐婧邀请了,但她也明白,做客可以,真去住几天,那就是有点不知轻重了。 于是她一咬牙,在王成公寓房附近住了一个小旅馆。 60一天,有热水! 晚上,吴秋秋泡了一桶泡面,还是没舍得加火腿肠。 她吃的时候,小呆瓜和韩韫就在对面看着她。 吴秋秋不好意思了:“你们不是人,也不用吃吧?” 事实上,韩韫和小呆瓜确实不用吃,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嗅觉。 所以,看到吴秋秋一个人吸溜,他们tm觉得吴秋秋不是人。 十二点以后,吴秋秋把小呆瓜打发出去,看看王成有什么动静。 而她自己,困得睡着了。 她做梦了,梦里,红衣女鬼在不远处站着,静静看着她。 第51章 韩韫不见了 她好像身处一个密闭的房子里。 女鬼站在过道上,四周漆黑,只有若隐若现的光芒倾泻进来。 导致吴秋秋看得很模糊。 女鬼身上穿着红色的裙子,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身后,静静站在过道上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想起身,却发现了自己好像被禁锢在这梦境里,根本动不了。 鬼压床? 不。 有韩韫在,什么鬼想不通敢来找死。 所以这确实就是一个梦。 既然动不了,吴秋秋也不着急动弹了,而是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滴答,滴答。” “哗......”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像是水声。 吴秋秋便看到女鬼的脚下,有鲜血在流动,那血像是取之不尽,不断朝着沙发处蔓延。 女鬼也抬起了脚,赤着的双脚踩在血水里。 “啪嗒,啪嗒。” 她行走得极为艰难,却一步一步向吴秋秋靠近。 那血最终涌到了吴秋秋的脚下,浸过吴秋秋的鞋子,浓厚的血腥味刺激得吴秋秋有些生理不适。 刹那间,吴秋秋又闻到了那股在王成家里闻到的香水味。 此时香水味夹杂血腥味,浓郁得更加令人作呕。 女鬼挪到了吴秋秋面前。 她站着,吴秋秋坐着,居高临下。 女鬼面容支离破碎,鲜血覆盖,根本看不清容颜。 只看到她连发丝之间都是血迹在渗出。 “嗬...嗬...”女鬼喉咙里发出类似于纸箱被捅破,用锯子不断拉锯的那种声音。 吴秋秋完全动不了,只能被迫盯着眼前的恐怖女鬼。 她试着挣扎却徒劳无功。 女鬼伸出了手,朝着吴秋秋的脸,那血肉模糊的手上,甚至还有碎肉的存在。 指尖几乎已经碰到了吴秋秋的眼皮。 鲜血滴在了她的脸上。 绽开一朵血色的妖异花朵。 “咚咚咚。” “咚咚咚。” 厨房响起一阵一阵刀砍木头的声音。 卫生间好像有人不停在按着马桶。 女鬼并没有动作。 只是那血腥味和香水味更加浓烈了。 即便是吴秋秋见惯了各种恐怖景象,此刻也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吴秋秋脖子上一种寒冷入骨的感觉突然出现。 仿佛无数根银针一同刺入。 吴秋秋猛然从噩梦中醒来。 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血。 却看到房间的灯已经关了,韩韫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秋秋猜,韩韫大约是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她从未主动去查过韩韫的身份,也没有询问他的死因,更没问他为何会在吴家村苏醒。 他战衣破损,胸前一个大洞。 仿佛刚从战场上厮杀过后。 在吴秋秋看来,不管韩韫是什么身份,都不该她去纠结。 她为了自己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只要保证韩韫不会杀她就行。 “韩韫,你把我唤醒了?”吴秋秋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韩韫转过身:“血玉自主行为。” “过分了,我还没弄清楚女鬼入我梦来想干什么呢。不行,我得马上睡着,回去看看她还在吗。” 吴秋秋嘟囔两声。 韩韫:“?” 离谱吗? 当然,吴秋秋没能睡过去。 小呆瓜从窗户爬进来了。 若是有人半夜三更看到有个诡异的小纸人在墙上爬,只怕要吓得魂飞魄散。 “发现什么了吗?”吴秋秋问它。 小纸人僵硬地点点脑袋。 “来,告诉我。”吴秋秋反手从书包里掏出纸和笔。 韩韫挑了挑眉,走过来坐下。 他知道这纸人里面装的是一个游荡的孤魂野鬼。 但他也很好奇。 在他那个年代,像吴秋秋这种职业的人,对待孤魂野鬼的态度是势不两立。 遇见了就要让之魂飞魄散。 可吴秋秋倒好,将之装到了纸人里面,随时出门还带着。 他倒也不是看不惯小呆瓜,单纯是觉得吴秋秋做的纸人太丑了。 小纸人抱着快有自己高的笔,一笔一划,艰难地在本子上写下内容。 吴秋秋看了,虽然歪歪扭扭,一个错别字都没有。 “你说他抱着与菁菁的合照,一个人在客厅哭啊?” 小呆瓜点点头。 它从王成家窗户爬进去,就看到王成没睡觉,抱着菁菁的照片来到客厅。 一边哭一边喝酒。 还一边自言自语,没有办法和菁菁分开。 哭了一阵,王成抱着那束没送出去的玫瑰花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呆瓜这才爬回来。 听起来,就像无数个失恋青年会干的事情。 然后小纸人又写了一段。 王成睡着以后,就有个红衣女鬼出现。 随着红衣女鬼的出现,王成便迷迷糊糊站了起来,又朝着阳台外走去。 竟然是要蛊惑着王成去跳楼? 然而这个时候,袁久久睡眼惺忪地走出了卧室。 他大吼一声,红衣女鬼就消失了...... 小纸人见看不到什么,就跑回了吴秋秋这里。 吴秋秋摸着下巴。 既然如此,红衣女鬼跑进自己梦里,是巧合?还是想警告她? 红衣女鬼出现,难道是辟邪符没起作用? 吴秋秋已经收了袁久久的钱,她万万不可能还回去。 所以,这女鬼她还必须解决。 吴秋秋决定明天再找袁久久问问。 她打了个呵欠,拍拍小呆瓜的脑袋,翻身又睡了。 吴秋秋从来都不会因为某件事焦虑得睡不着觉。 她很清楚,任何事情,都要精神饱满才能提高成功率。 睡了一觉,神清气爽。 而吴秋秋后来再也没做梦。 这让吴秋秋有点遗憾。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想和女鬼谈谈人生来着。 结果人家直接不来了。 过分。 “嗯???” 吴秋秋伸了个懒腰。 终于发现差点什么了。 特么的韩韫哪儿去了? 吴秋秋提起小呆瓜的脚摇晃着:“醒醒,醒醒,韩韫呢?” 小呆瓜睡的正酣,被吴秋秋摇醒,整个呆瓜都是懵的。 啥? 等听明白吴秋秋的话,它愣了一下,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韩韫不见了。 吴秋秋脸色一下就跨下来了。 她不是担心韩韫的安危,她是担心韩韫太高调引起高人现身。 最后再把自己牵连了。 那不是无妄之灾? 最关键是,这货走就走,还把她的近代史以及毛选也给顺走了。 要是陪她去上大学,指不定学分比她还高。 实在是太爱进步了。 吴秋秋到楼下吃了一碗小面,拿出手机给袁久久发了消息,让他下楼。 没过多久,吴秋秋看到王成下楼了。 果然如袁久久说的一样,王成出门打着一把黑伞。 吴秋秋发现王成背影有些佝偻。 王成涌入上班人群的时候,吴秋秋突然瞥见了一抹红色。 红衣女鬼! 此刻就趴在王成的背上。 难怪吴秋秋发现王成的背有些佝偻。 那是因为女鬼就他妈坐在他脖子上骑马马。 并且那女鬼似乎还发现了吴秋秋的视线,脖子直接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与吴秋秋对视。 随后,她又消失了。 不知为何,那一眼,吴秋秋竟是看得很清楚。 不是威胁,不是警告。 好像含着一些别的意味。 王成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 袁久久这时也下楼了,来到吴秋秋说的那家早餐店。 “早啊。”他气喘吁吁打招呼。 然后给自己也要了一碗担担面。 “昨晚你表哥怎么样?”吴秋秋咬着面条问道。 袁久久脸色变了变,拿起碟子里的蒜瓣开始剥。 “昨晚差点又跳楼了,俺真怕再这样下去,他......” 袁久久将蒜递给吴秋秋,吴秋秋摇头。 她嫌味大。 “你给我说说那个菁菁呗?”说不定菁菁会是个突破口呢? 袁久久他叹了口气:“菁菁和表哥谈了两年,以前每次来找表哥,都会一起吃饭。” “但是很尴尬的是,俺和菁菁不熟,也没有联系方式,更不知道她家住哪。” 这就意味着,他们无法找到菁菁。 第52章 我们家没有鬼 王成现在非常厌恶吴秋秋,只怕还没靠近就被王成赶走了。 至于强硬手段......绑起来? 吴秋秋认真想着这个可能性。 但她是人美心善吴秋秋啊,这种暴力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做? 所以她就想找个突破口。 王成心心念念前女友,要是找到菁菁,请菁菁帮个忙,说不定王成会老老实实配合。 结果袁久久说与菁菁不熟。 这县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在茫茫人海找一个人,何其艰难? 吴秋秋撑着脑袋,陷入新一轮的沉思。 “那他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俺不知道,俺也才过来没几天,反正来了就听表哥说分手了,但他好像不接受,每天都要买花去求复合。” “俺还听到他一直在给菁菁打电话,但是对方好像一直没接。” 袁久久也愁眉苦脸起来。 他理解吴秋秋的意思。 是想请菁菁帮忙。 但这条路行不通,他们根本找不到人。 “你知道他在哪上班吧?吃了饭我们去他上班的地方堵他,然后跟踪。” 吴秋秋吸了口面。 真是啥技能都要逼出来了。 “好,俺既然把你请来了,就一定要在开学前把事情解决。” 袁久久一拍桌子,发狠道。 气势足足的。 不远处,老板给别的客人端面来,闻声抬头:“诶,老师,桌子拍坏了要赔钱哈。” 袁久久摸摸头顶的三根呆毛,心想自己有那么显老吗? 吃过早饭,袁久久带着吴秋秋坐上公交车。 大约三个站后,到了王成上班的地方。 原来王成是一个银行职员。 只是王成现在的精神状态...... 二人在银行对面街上,进了一家奶茶店,就等着王成下班。 过程中,王成似乎因为精神恍惚,或是态度恶劣,惹了几次骚动。 最后收到了投诉,被经理叫了过去谈话。 但即便是谈话,王成似乎也魂游天外,眼神空洞的样子。 从吴秋秋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王成的背后,红衣女鬼若隐若现又出现了。 还往吴秋秋这边看了一眼。 挑衅! 吴秋秋哪受得了这个委屈,当即就站了起来。 而红衣女鬼消失了。 “你怎么了?”袁久久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吴秋秋。 因为几个投诉,王成似乎被停职了。 他行尸走肉一般走出了银行,打上了黑伞。 背影就像一缕无人在意的幽魂。 银行大厅里,人们对他指指点点。 惨白消瘦的脸,没雨却打伞的行为,无一不让人觉得奇怪。 “跟上他。” 吴秋秋跑出了奶茶店。 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王成。 而现在的王成,几乎也不可能发现有人跟踪他,他好像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声音和视线都充耳不闻。 哪怕是红灯他也照闯不误。 马路的车喇叭声不断,有司机伸出头骂骂咧咧。 “龟儿子,赶着去投胎?” 王成充耳不闻。 袁久久跟上去,脸色难看得不像话。 “表哥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他虽然有洁癖,但脾气非常好,待人接物都没得说。” 看着一个从前亲近的人,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被人厌恶的模样,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他们跟着王成七拐八拐,走到了一个小巷子,这里还没有完全城市化。 不远处甚至还有一片苞米地。 王成进入巷子以后就不见了。 吴秋秋穿进去,发现这些自建房里基本已经没有住人。 大多数都是一个铁门锁上,从外面看去,装修也极为简单。 几乎就是简单的糊上腻子,搬几件家具进去。 实际上,这些房子修起来并不是完全为了住人的。 而是在等拆迁。 通常情况下,拆迁政策还未完全下来的时候,一些人们便在琢磨着怎么多拿拆迁款。 这些简陋的自建房,也就应运而生。 吴秋秋继续往里面走。 终于,看到一栋自建房的锁头是打开的,锁也还在摇晃。 她与袁久久对视了一眼,便进去了。 堂屋上贴着门神,门虚掩着。 吴秋秋从门缝看进去,只能看到一个神龛,供奉着神像。 前面香炉里还有新上的三炷香。 那个神像,吴秋秋一时间认不出来是什么神像。 倒是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香灰。 除此外,并没有看到王成的身影。 “表哥。”身旁,袁久久突然小声惊呼。 吴秋秋顺着她视线看去,发现王成往来时的地方离开了。 好像完全没发现他们。 吴秋秋放弃了进屋看看的想法,选择继续跟着王成。 解决那红衣女鬼更重要。 只是,王成来这个地方干什么呢? 吴秋秋若有所思地转身看了一眼。 这一次,王成到了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然后走到了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外面。 也没进去,就这样站在楼下,静静盯着楼上的某一户。 他好像打了个电话。 但电话那头似乎始终没有接通。 王成便一遍又一遍地打。 他足足站了两个多小时,才魂不守舍的离开,这次王成回了公寓。 吴秋秋和袁久久留在了楼下那家面馆,又各自点了一碗面。 “怎么办?没有一点收获,还是没能找到菁菁。” 袁久久已经有点丧失信心了。 原本想从菁菁入手,结果菁菁根本找不到。 “你表哥去那排自建房做什么?”吴秋秋则是问道。 “不知道啊,俺不经常在这里。” 袁久久摇摇头。 吴秋秋拖着脑袋。 这都来了一天了,结果一点进展都没有。 倒是快给逼成侦探了。 王成不配合......咋整? 吴秋秋脑壳疼。 “那个菁菁也是心狠,表哥都这样了,也不愿意接个电话。”袁久久不可避免有些愤慨。 不管分手闹得多难看,也不至于这么狠心吧? 吴秋秋没搭话。 这个不好说,他们又不知道分手原因,去怪人家女孩好像有失偏颇了。 菁菁,会不会有问题呢? 吴秋秋揉揉脸。 “啾啾,我们只能用那个办法了。”吴秋秋招了招手。 “啥办法?”袁久久把脑袋凑过来。 “今晚把王成绑起来。” 钱都收了。 “行,俺配合你,俺不能看着表哥走入死路啊。” 袁久久一咬牙,答应了吴秋秋的提议。 过几天他去上学,表哥这种状态,他怎么放得下心? 又不敢打电话告诉姨妈,拍老人担心,急出个好歹来。 商量好后,袁久久就先上楼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袁久久发信息来,说已经把王成绑住了。 吴秋秋便赶紧跑上楼。 袁久久鬼鬼祟祟的开门,一把将吴秋秋拉进来。 房间里还是密不透风,窗帘拉得死死的,而且那股香水味依旧浓郁。 王成被绑在椅子上,面目狰狞:“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随后,他就看到了吴秋秋。 顿时,他越发暴怒起来:“又是你,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不知道为何,吴秋秋给他带来的感觉,他很不安。 所以他讨厌吴秋秋,看到吴秋秋的第一反应就是赶走吴秋秋。 吴秋秋没有理会王成的暴怒,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她就把门关上,并且贴上了黄符。 随后拿出了蜡烛,点燃火柴点上。 这一次的烛火,再不是毫无变化。 它摇曳了一番,便开始弯曲,然后,烛火指向了王成。 这就证明,女鬼,就在王成身上。 随着烛火的跳跃,昏暗的环境下,王成的面孔显得更加狰狞。 而在他的身后,若隐若现,出现了一张女鬼的脸。 袁久久也看到了。 他鬼叫一声,跳到了吴秋秋的背后:“鬼啊,表哥,你背后有红衣女鬼。” 吴秋秋看到的女鬼,正是昨晚梦里的那个。 王成正在挣扎的脸,突然停顿了片刻,他圆睁的眼睛微微向右移动,瞳孔缩了一下。 随后,他大吼:“没有鬼!我家没有鬼,你们都滚。” 第53章 人鬼殊途 王成的眼神告诉吴秋秋,他是知道那只红衣女鬼的存在的。 可他为何要嘴硬没有鬼? “表哥,你快住嘴吧,那红衣女鬼都快害死你了。” 也许是吴秋秋的存在,让袁久久觉得那只红衣女鬼没有那么可怕,他站出来叉着腰说道。 “滚,都滚。”王成怒吼道。 他额头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狰狞的模样,好似身体里有一只野兽要破体而出。 红衣女鬼静静看着吴秋秋。 竟是没有主动攻击,也没有逃跑的意思。 血,再次蔓延出来了。 “啊,血血,俺晕血啊......” 袁久久吓成对眼,然后晕了过去。 吴秋秋弯腰,拎着袁久久的脚将人拖到玄关处,并放了一枚铜钱在他嘴里。 王林身后的女鬼,脖子拧出一个极为诡异的弧度,血液从她身下蔓延,漫过王成的脚下,朝着吴秋秋流过来。 吴秋秋手腕上的红线自动解开,铜钱落入掌心,唰一下变成了无数枚。 手掌一抛,数枚铜钱被齐齐整整在吴秋秋身前摆成了一排。 仿佛是楚河汉界,流动的鲜血在接触到铜钱时,竟然再也流不过来。 吴秋秋把蜡烛放到桌上,一只手拎着弯刀。 脚下迈着八卦步,铜钱竟然是向前推了一步。 那殷红的鲜血,居然也往后退了一步。 眼看着那鲜血就要重新回到女鬼脚下。 “嗬...嗬......”红衣女鬼喉咙咯里依然发出那种破碎的声音。 她的脖子被狠狠划了一刀,割断了血管,也割断了声带,血肉翻飞,尤其恐怖。 这也导致女鬼无法再发出正常的声音。 她踩着鲜血,每走一步,血液都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而随着走动,她身上则是流出了更多的鲜血。 她再次朝着吴秋秋走过来。 吴秋秋则是以心火点燃了黄符,插在弯刀上,随时都要给女鬼致命一击。 直到这时,吴秋秋才发现眼前的女鬼,身上的裙子是被血深深染红的。 血肉模糊的脸上,两只泛着血丝的眼睛,竟然是流出了两道血泪。 本来是极其恐怖的一幕,却不知为何,吴秋秋放下了点燃的黄符。 吴秋秋觉得,女鬼没有想杀她。 而是想告诉她什么。 于是吴秋秋静静等着女鬼走到自己面前。 她走到吴秋秋面前,又一次对着吴秋秋伸出了手。 这一次吴秋秋看清她手里抓着什么东西。 吴秋秋没犹豫,就接住了。 那是一根项链。 将项链给吴秋秋的瞬间,整个房间发出剧烈的响声。 卫生间里,不时响起抽水声。 女鬼竟是抓走吴秋秋握着刀的手,狠狠捅向了自己的腹部。 这把弯刀,外婆用了无数年。 对鬼怪天生克制。 可以说不是什么凡物。 吴秋秋注意力正在那枚染血的项链上,等反应过来,插着燃烧黄符的弯刀,已经刺进了红衣女鬼的肚子。 黄符从她的腹部开始燃烧,像一个大洞,一点点扩散。 “嗬,嗬,嗬......” 她喉咙再次发出哀鸣声。 眼中的血泪一直没有停过。 吴秋秋急忙想阻止这一切,却已经晚了...... 她的魂魄被吸进了血玉。 女鬼在临消散的片刻,转过头,看向了王成。 “不!不要!” 王成挣脱了身上的绳索,摔到地上,连滚带爬的过来。 “菁菁,不要离开我,不要......” “菁菁!” 王成的嘶吼暗哑,带着极致的恐惧。 可等他爬过来,已经晚了,红衣女鬼被大火焚烧。 吴秋秋呆呆看着这一切。 这个女鬼,是她找了一天的菁菁。 她还没回过神,王成已经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吴秋秋的衣领。 “你把我的菁菁还给我,我好不容易找回她,你凭什么多管闲事,你算什么东西。” “你把菁菁还给我啊。” 王成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吴秋秋一时不察,被拽了一个趔趄。 这时,袁久久幽幽醒过来,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 赶紧爬过来拉住王成:“表哥,你干啥,这是吴秋秋大师,快把人放开。” 可王成不为所动,仿佛是精神失常了一般:“我的菁菁,都是你!你要是不把这个人带来,我的菁菁怎么可能会消失。” 说完,狠狠打了一拳在袁久久眼睛上。 眼镜都给他打碎了。 袁久久摔在地上,鼻子着地:“哎哟握草,血血。”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将弯刀卡在王成的脖子上:“放手。” 锋利的刀刃就在脖子上,王成竟然有了害怕的神色,颜色极深的嘴唇上下蠕动了两下,还是放开了吴秋秋。 嘴里却不忘放着狠话:“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给菁菁报仇。” 吴秋秋悄然握紧了手中带血的项链,然后目光看向王成,突然闪了闪。 他在王成的脖子上,也看到了同样的项链。 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 想必马上就有答案了。 袁久久回过神来,已经问出了声:“表哥,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红衣女鬼是菁菁?她.....她为什么......?” 他没敢问得太明白。 怕再次刺激王成, 王成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已经很不好了。 闻言,王成浑身再度颤抖起来。 “都是你们,要不是你,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吴秋秋皱皱眉:“不,你只会死掉而已。” “我愿意和她一起死。”王成冷笑。 “是吗?可刚刚刀架在脖子上,你似乎也会害怕。”吴秋秋挑眉。 王成沉默没说话。 吴秋秋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 “王先生,请问,你是用了什么方法,将菁菁的魂魄留在你身边?” 方才菁菁的鬼魂,分明是在自我解脱。 将项链交给她的意思,是在说王成是她最重要的人,不愿连累的意思吗? “十三天以前,菁菁失踪了,她父母在沿海工作,一个人在这边,平时也没有朋友什么的。” “我报了警,可警察说没有二十四个小时,不能受理。” 王成坐在沙发上,揉着额头艰难地说道。 他好不容易熬过了二十四个小时,受理了。 可各个路口的监控都查了,菁菁仿佛人间蒸发,怎么也查不到人在哪里。 直到如今,也没有线索。 王成坐不住,听说浅水巷那边有高人,可以招魂。 他太想找到菁菁了,就去拜访了那位高人,心想如果能招魂,说不定能得到菁菁的线索。 然而,那位高人算了算,便说大凶之兆。 菁菁,已经被杀了。 至于身体,他不知道,但是能帮王成招来魂魄。 一番操作之后,菁菁的魂魄招来了,附在王成脖子上的项链上。 那本是情侣项链,王成与菁菁一人一根。 想要菁菁魂魄不散,他要一直用心血供养着。 也因此,王成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他始终不愿相信菁菁死了,每天都会买花去菁菁楼下等着。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就能和菁菁永远在一起了。” 王成喃喃说道。 袁久久已经擦了擦眼泪:“太感动了呜呜,表哥,你怎么不早说?” “人鬼殊途,怎么可能在一起?”吴秋秋却是浪漫过敏:“也就是说,时至今日,菁菁的尸体还没找到?” “嗯。”王成沉默片刻点点头。 “那你拜访的那位大师,长什么样?”吴秋秋问道。 “瘸腿。” 瘸腿?! 吴秋秋一下就有精神了。 当初吴清源可是说过,有个瘸腿的人来找过外婆。 袁久久把吴秋秋送走了,王成的样子一时半会好不起来。 不管那鬼是不是菁菁,呆在王成身边也总归不安全,袁久久现在也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他把剩下的一千转给了吴秋秋。 吴秋秋手里还拿着那串带血的项链。 她准备再去浅水巷那边走一趟,那个瘸腿大师,说不定和外婆有关系。 第54章 我是你爸爸 吴秋秋的财迷属性,袁久久已经发现了。 还好他家给他的生活费足够,不然还真请不起。 “菁菁已经死了,可她的尸体还是找不到,这可怎么办?”袁久久抓着脑袋,这事儿吧,好像完了,又好像没完。 “恁说她魂儿都回来了,咋就找不到自己的尸体?” 吴秋秋本来在思考着浅水巷的事情,听到袁久久的话,脑海里好像有根线突然断了。 “不对。” 她猛然回头,看向王成所在的三楼。 浅水巷那位所谓的瘸腿大师,既然能找回菁菁的魂魄,那就必然能通过魂魄找到埋尸的地点。 为什么会找不到? “咋了?”袁久久问道。 吴秋秋没理他,转身又往公寓楼跑去。 “你要干啥,你等等俺。”袁久久鼻子里还塞两团卫生纸,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门还没关,吴秋秋冲进去后,一不小心门还把袁久久脑袋夹了。 袁久久觉得自己谁都没惹,为啥只有自己受伤? 房间一如既往的昏暗。 吴秋秋直奔阳台,一把把遮光窗帘扯开,便看到王成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抱着一盆花盆。 神态有些魔怔,脸颊不停蹭着花朵。 看到吴秋秋又返回来,他将花盆躲在自己身后,恶狠狠说道:“你回来干什么?滚,我家不欢迎你。” “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吴秋秋握着菁菁给她的项链。 菁菁已经消失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替菁菁说话。 “我在想,她从一开始进入我的梦里,到刚才,她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吴秋秋一步步走近王成。 王成脸庞越来越扭曲,却一言不发。 “究竟是你招魂让她陪在你身边,还是用某种手段,把她禁锢在你身边,不得自由,恐怕,只有你才清楚吧?” 吴秋秋已经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子,与王成对视。 从王成的眼镜片后,吴秋秋看到了王成闪躲的眼睛。 他龇牙咧嘴,看上去凶狠至极。 却也暴露了自己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菁菁不可能离开我,她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不,她已经离开你了,宁愿永远消失,也要离开你,生生世世不见你。” “我之前以为她是爱你,所以不愿意连累你。” “现在想想。”吴秋秋翘起嘴角,伸长耳朵,聆听王成破防的声音:“她是连恨都不愿意恨你,要从你的生命中永远消失啊。” 吴秋秋一只手撑住下巴,看着王成的脸庞一点点变得狰狞,扭曲,眼球上布满红血丝。 “不,你胡说八道,你胡说。” 他伸手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双眼血红。 他发誓要把眼前胡说八道的臭丫头掐死。 “你看我是谁。”吴秋秋咧嘴一笑,丝毫不在意王成的动作。 王成眼前出现重影,那张嚣张跋扈的小脸,一点点变化,和菁菁的脸重合。 “菁菁......你是菁菁。”王成张大了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眼前的菁菁笑颜如花,温柔开口。 “不,我是你爸爸。” 王成:“???” “啊啊!你不是......” 他一把放开吴秋秋,抱着花盆缩在了阳台角落去。 面前的人重新变成了吴秋秋。 吴秋秋咳嗽了两声。 “鬼哪有人心坏啊,是吧王成先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成顾左右而言他,眼神变得飘忽起来。 “不知道?”吴秋秋冷笑一声:“你喊声爸爸我告诉你。” 王成:...... 吴秋秋的话打乱了他的思路,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所以菁菁的尸体在哪里?”然而吴秋秋就是故意扰乱王成的思绪,让他破防。 本来就思绪混乱的王成,突然顿住:“我,我不知道。” “吴大师,你在说什么?” 袁久久也愣住了。 吴秋秋起身。 “袁久久说你爱干净,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但你屋子里的墙面,是重新粉刷过的吧?浓烈的香水味,就是为了掩盖粉刷之后的刺鼻味道。” “也是为了掩盖血腥味。” 王成的脸色一点一点崩裂。 “菁菁从来都没有失踪,她就在你身边,对吗?”吴秋秋又问道。 这次王成没吭声,选择了沉默。 不管吴秋秋说什么,只要他不回应就行了。 吴秋秋之前做了个梦。 梦里红衣女鬼的血,蔓延了整个客厅。 “菁菁的血,曾流遍了整个客厅。” 吴秋秋转身,盯着一尘不染的客厅。 袁久久脸色煞白,跑到厕所里呕了起来。 如果吴秋秋说的是真的,岂不是说菁菁就死在这个房子里? 凶手,是王成,他的表哥。 “如果你是在编故事,麻烦你去别处编,不要来污蔑我。”王成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听到吴秋秋的话,却冷笑着回应。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吴秋秋定定看着王成。 “是吗?那尸体呢?”王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充满了不屑:“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都没有找到尸体,你却污蔑我杀人,我随时可以报警告你诽谤。” 吴秋秋双手背起,纤细的眉毛拧了拧:“尸体,在下水道。你剁碎了她的身体,通过马桶排进了下水道。” 那天的梦里,她听到厨房咚咚咚的声音,是剁肉。 马桶抽水,是在排放碎尸。 正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的袁久久:“......” 啥? 是这个马桶吗? 一想到尸体通过这个马桶排出去,他整张脸都绿了。 仿佛看到马桶里的水变成了血水。 “啊啊啊......” 他嗷嗷鬼叫着爬出了卫生间。 王成的脸色也变了。 “证据呢?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就判定我杀人了?警察都没说我杀人,你有什么资格?” 缓了缓,王成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吴秋秋说的一切,都是基于菁菁鬼魂的异常,再结合自己的推断。 说白了,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他得意地看着吴秋秋,仿佛在说吴秋秋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吴秋秋沉默了半晌。 “人的头颅是最身体最硬的部分。” 王成皱眉,没理解吴秋秋说的什么意思。 而吴秋秋上前,趁他分神,一把抢过了王成手里的花盆。 王成顿时破防:“还给我。” “我要报警抓你,私闯民宅,掠夺公民财物......”王成目眦尽裂地威胁道。 然而,就在王成话落下之际,门口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 “不必了,我们已经来了。” 众人转头看去,数名警察出现在门口。 王成在那瞬间,脸色煞白。 吴秋秋见到警察来了,反倒是将花盆打碎。 菁菁那颗已经变成青白色的头颅,此刻终于重见光明...... “我们已经偷偷调查取证了好几天,现已经锁定了凶手是王成,只是没想到凶手穷凶极恶,竟然将受害人头颅藏在花盆里。” 警察对吴秋秋说道。 吴秋秋抓抓头发。 原来警察蜀黍早就已经锁定了王成啊...... “不过我们很好奇,你是怎么锁定王成的?连他的作案手法都那么清楚。”蜀黍犀利的目光盯着吴秋秋。 他们可是前期各种跟踪调查,去化粪池里取证,走访了左邻右舍,在没打草惊蛇的情况下,骤然出击。 而这个小丫头,反倒是三言两语就将作案过程都推测得清清楚楚,仿佛亲眼看到似的。 吴秋秋:“警察叔叔,我就猜的嘛。” 人家倒也没为难吴秋秋,去警局做了笔录就放吴秋秋走了。 案子的细节也没给吴秋秋透露。 吴秋秋离开警局后,就扫了个共享单车,前往浅水巷。 她想撞撞运气,看能否撞到那位瘸腿大师。 她总觉得,拘人魂魄这种事,有些不太正经。 浅水巷还是那么死气沉沉。 她走到那栋平房时,房顶一群乌鸦骤然飞扑到头顶上,放声嘶吼着。 第55章 门神转身,诸邪请进 这群乌鸦有数十只,就盘旋在头上。 “嘎,嘎,嘎。” 它们没有冲下来,反而不停嘶叫着,张开的鸟嘴里,还能看到粉红色的喉咙。 吴秋秋走一步,它们跟着飞一段距离。 乌鸦,代表不详之物,象征死亡。 此刻在吴秋秋头顶盘旋,阴沉的天气之下,莫名让人后背发凉。 仿佛吴秋秋就是将死之人。 “来,你们下来和我说话。” 吴秋秋抬头盯着乌鸦。 乌鸦:“嘎嘎嘎。” 吴秋秋:“你再骂。” 乌鸦:“嘎嘎嘎。” 吴秋秋反手从书包里掏出小呆瓜:“你去和它们骂。” 小呆瓜:“?” 咩? 它不会说话啊。 “总之交给你了。” 说完,吴秋秋就把小呆瓜往墙上一放,自己进入了院子。 堂屋的红色大门还是虚掩着。 门框那里用红布挂着一个镜子。 而大门......吴秋秋瞳孔迅速缩紧,门上的门神竟然背对着外面。 “门神转身,诸邪请进......”吴秋秋喃喃道。 这是敞开大门,欢迎各方孤魂进门的意思。 有意思的是,孤魂野鬼看到门神转身,就格外喜欢进入这种房子。 也就是说,此刻,这栋平房,是名副其实的鬼屋...... 是在,等她吗? 吴秋秋眯起眼睛。 鬼屋在前,进还是不进? 那屋里的人,恐怕已经在等她了吧? 吴秋秋从书包里抽出了弯刀。 屋里的人勾起了嘴角。 然后看到吴秋秋转身就走,一点不带犹豫的。 屋里的人:......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然而,对吴秋秋来说。 不管屋里的人是谁,她都不是那么着急找到对方,她现在更急的是找到自己的那一线生机。 如果对方真是外婆的朋友,就不会弄一栋鬼屋来对付她。 如果不是,那难免还有后手。 她贸然闯进去,岂不是找死? 她又不傻。 说不定对方就是看准她尸胎的身份,想要夺取魂魄捏。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于是吴秋秋走了。 小呆瓜坐在墙头,没办法说话和乌鸦对骂。 但它可以控制纸张的声音。 于是,乌鸦:“嘎嘎嘎。” 小纸人:“噗。” “嘎嘎嘎。” “噗。” “走,回去了。”吴秋秋招招手。 小呆瓜从墙头跳下,落在吴秋秋肩膀上,双手抱着吴秋秋的马尾。 那群乌鸦则还在她头顶叫。 吴秋秋抬头,一把铜钱甩了出去。 漫天的乌鸦仿佛纸碰到火,瞬间变成了一堆黑烟。 铜钱从天上落下,一枚不差地落在了手里。 “早发现你们不对劲。” 吴秋秋回身,看向平房二楼。 那里的窗帘还在晃动,仿佛刚刚那里还有人站着。 她扬起眉头,带着小呆瓜回了宾馆。 晚上,袁久久发来了消息。 王成是因为菁菁要分手,才杀了菁菁,血染红了菁菁白色的裙子。 鬼怕恶人,是有说法的。 面对杀死自己的人,一般鬼魂都会畏惧。 然而王成这个变态,哪怕杀了菁菁,也不愿意菁菁离开。 于是他到浅水巷,请人把菁菁的魂魄召回,禁锢在自己身边。 菁菁当然恨王成,她想要自由,想离开这个囚禁自己魂魄的变态,也会想办法,一点点引诱王成去死。 可没成功。 另一方面,她也畏惧王成。 她恨又杀不了对方,怕又无法得到自由。 于是吴秋秋的出现,给了她希望。 可脖子上的致命一刀,让她有冤说不出。 便造成了误会。 吴秋秋放下了手机,躺在床上。 小纸人坐在她边上抱着蜡烛吸。 说实话,经历得越多,她越是发现,鬼哪有人心可怕啊。 韩韫也消失不见了,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习惯。 但她也知道,按照韩韫的能耐,这天下哪里他去不得? 应该不会有危险。 吴秋秋不太喜欢玩电子产品,最多也就是玩消消乐。 没事的时候,都会看外婆留下的书,看得越多,会的也就越多。 她想看,是否能查到关于窃命方面的术法。 现在对方渐渐露出马脚,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就着有些昏黄的灯光,吴秋秋一页一页翻着书,房间里,只有纸张摩擦的声音...... 齐婧打来电话,说可以一起出发去学校了。 幸好她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可以直接出发。 吴秋秋也没有推辞。 去和齐婧会和时,她买了水果去看望花姨。 花姨看了她一眼,便开口道:“你这命格千丝万缕被人缠住,还用命锁锁住了啊。” 吴秋秋指了指脚脖子:“这个吗?” 花姨有些惊讶:“你知道?” “对,他们来找我了。”吴秋秋点点头,然后又问:“如果我不佩戴这命锁,或者毁掉,他们知道吗?” 花姨沉吟两秒:“命锁不是那么好毁的,但你不佩戴,对方施法之人会立刻发现。” “你和对方现在是一条命上的两个魂,势必只能活一个,对方如果发现你有反抗迹象,激进点的手段,恐怕会直接要你的命,还好你没轻举妄动。” 吴秋秋后背一凉。 幸亏她当日将锁戴上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锁啊,相当于将你们二人命格锁得更紧实,确保万无一失,对你目前没什么伤害。不过,最多两年,你就会死。” 花姨看吴秋秋的脸色,继续解释道。 “花姨,如果找到对方,您有办法破解这个邪术吗?”吴秋秋目光中含着希冀。 花姨叹了口气,摇摇头:“这种逆天改命的禁术,我也只听师父提起过,早就被各大隐世高人联手封禁了,至于破解方式,我更是闻所未闻。” “并且,如今这情况,你就算杀了对方,你也跟着死而已。” 吴秋秋的脸白了一瞬。 “那您的师父......” 没等吴秋秋说完,花姨便摆了摆手:“师父他老人家早就入土为安了,当今世上,能破解此法的人,恐怕不足三个。” “哪三个?”吴秋秋精神一振。 “不清楚。”花姨理直气壮地摇摇头。 吴秋秋:...... “你有时间,去长白山走一趟吧,我早年间听说有个老东西在那隐居,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没死。”花姨看吴秋秋无语了,又继续说。 “您认识对方?”吴秋秋又有了希望。 花姨又摇头:“不认识,就是听说。” 辣么大个长白山,吴秋秋就算去了,怎么找对方? 总不能喊老东西吧...... 不过吴秋秋还是感谢花姨告知她这些。 有希望总比绝望好。 “行了,不是开学了吗?快去。”花姨挥挥手赶吴秋秋走。 “噢。” 吴秋秋起身告辞。 “等等,你那玉佩......”就在这时,花姨突然叫住了吴秋秋。 吴秋秋下意识摸着血玉。 “不用紧张,好东西,对活人是邪物,对你刚刚好,能让你多活些时日。” 花姨说完,将吴秋秋赶了出去。 齐婧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秋秋,你就一个箱子?” 吴秋秋看齐婧两大个行李箱,而自己就一个老式密码箱。 “东西少。” 她衣服不多,当然不用带多少东西。 “你怎么没穿我给你买的衣服。”齐婧又皱眉。 齐婧给她买了几套衣服,但吴秋秋今儿就穿了个白t恤和背带裤,梳个高马尾跟高中生似的。 “你底子那么好,别浪费了,稍微打扮一下,保证一堆人抢着给你拉箱子。” 齐婧拉着吴秋秋,就要拉她上楼去重新换衣服。 齐婧爸爸按了按喇叭,示意她们上车,吴秋秋趁机拉着齐婧上车了。 换啥衣服,浪费时间。 “姐,秋秋,你们慢点啊,明年咱们学校见。”齐源在车外龇着个大牙乐。 吴秋秋点点头。 “那咱们出发咯?”齐父转头笑了笑。 齐父要送她们到火车站,然后大约要坐两个小时高铁。 而这一刻,吴秋秋突然有一种新生活开始的感觉。 大学,还蛮期待呢。 第56章 无脸齐婧 齐婧事先帮二人都买好了票。 于是到了车站,不用换票,可以直接上车。 “哇,人也太多了吧。” 齐婧咂舌,这里起码有五分之一都是去学校报道的学生。 “喂,齐婧,吴大师,真是恁俩啊,俺老远就看到你们了。” 袁久久挤过人群,来到二人面前。 “哟,啾啾。”齐婧看了看袁久久手里的车票:“你也这一趟?” “对,俺8车厢,你们呢?” 齐婧道:“我们11。” “好,学校见啊。”袁久久招招手,面对齐婧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相反,齐婧似乎完全没感觉。 在候车厅等等了一阵,终于检票了。 她们从入口处下楼时,是从后往前,也就是从第16节车厢一节一节往前走。 可吴秋秋发现个问题。 每一节车厢之外,都排着长队等着上车。 而16节外面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车厢门都是关闭的。 可吴秋秋从车窗缝隙里看,里面似乎并没有人。 空车厢? “秋秋,你在看什么?” “没事,觉得那边有点奇怪。” 吴秋秋回过神来。 两人又往前走,找到了11号车厢上车。 齐婧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吴秋秋本来没有困意,看着齐婧睡了,也觉得有些困倦,不知不觉就靠在座位上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她。 吴秋秋醒过来,就看到齐婧在戳她:“秋秋,陪我去上厕所吧。” “好。”吴秋秋点点头,陪着齐婧穿过车厢去卫生间。 车厢里,好像所有人都睡着了,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齐婧进了卫生间,吴秋秋就在外面等着。 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齐婧还是没有出来。 吴秋秋只好敲门:“齐婧,齐婧在不在?” 拍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又过了一阵,里面传出冲水声。 只是出来的人却不是齐婧...... 吴秋秋很清楚,自己一直守在这里,期间没有人过来,更没看到齐婧离开。 出来的大姐莫名其妙看了吴秋秋一眼:“小妹崽,有那么着急哦?” 谁上着厕所被人敲门脸色都不会好看。 吴秋秋没理会大姐,转身去找自己的座位。 却发现齐婧醒了,正在四处张望:“秋秋你去哪了?陪我去上个厕所吧。” 这个是齐婧。 那刚才那个? 吴秋秋决定静观其变,陪着齐婧又走了一趟卫生间。 结果等了半天,出来的依然不是齐婧。 就是傻子也意识到了不对。 可她现在不确定对方是人是鬼,冲着什么来的。 她走进了卫生间,齐婧正照着镜子整理头发:“哎,秋秋你怎么进来了?我没锁门?” 吴秋秋仔细看着齐婧镜子里正在对自己说话的脸。 好像没什么不对。 她看看自己,又看看齐婧。 齐婧也没有转身,就这样在镜子里与她对视着。 可越是这样,吴秋秋越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吴秋秋看了镜子刹那,总算明白那违和感从何而来。 齐婧在镜子里的影像,根本不是镜像! 她记得齐婧戴了个发夹,在右边,镜像情况下,应当是戴在左边的。 而镜子里的齐婧,那枚发夹依然戴在右边。 镜子不对,那眼前站着的人,又是谁? “秋秋啊,我们回去吧。”背对她的人,缓缓转过身来。 诡异的是,镜子里的齐婧并没有动,只是面部表情不动,嘴角却勾起诡异的笑容,直勾勾盯着吴秋秋。 面前的齐婧,没有五官。 脸上就是一片空白,但属于齐婧的声音,从这个怪物口中传出来:“怎么了秋秋?” 镜子里的齐婧看着她,面前的无脸齐婧也看着她。 “咚咚咚!” “里面有没有人啊?这都多久了,马桶都拉满了吧,赶紧出来。” 卫生间的大门被拍响,一个大哥在外面骂骂咧咧。 吴秋秋后退两步,手碰到了门把手,同时错开了无脸齐婧。 然而镜子里并没有吴秋秋的画面,她就好像是不存在的一般。 “我找不到我的脸啦,把你的给我吧。”无脸齐婧抓住吴秋秋,没有五官的脸,对着吴秋秋凑了过来。 “我找到你的脸了。”吴秋秋说道。 无脸鬼一愣:“哪?” “马桶里。”吴秋秋笃定。 无脸鬼僵硬地转身,朝马桶看去,吴秋秋右手执起铜钱,拍无脸鬼的后脑勺,狠狠一压,就将无脸鬼脑袋摁进了马桶。 “咕噜咕噜。” 吴秋秋用铜钱压着她:“找到了没?” 无脸鬼:“咕噜咕噜。” “看来是找到了。”吴秋秋嘀咕一声。 抬起头,镜子里齐婧的影像已经消失了,同样,也没有她自己的模样。 “咚咚咚。” 拍门声又响起。 吴秋秋没有收回铜钱,转身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门外,是一个低垂着头的大哥。 吴秋秋无意间低头一看,这大哥脚后跟在前。 吴秋秋绕到大哥身后,直接两枚铜钱丢在大哥脚背上。 大哥正准备抬脚。 脚跟定在了地上似的,动不了了。 他愤怒不已,脑袋扭转一百八十度想找到罪魁祸首,可吴秋秋拍拍手留给他一个优美的后脑勺。 “不必谢。” 大哥:“......” 可以肯定的是,车厢里混进了脏东西,还不止一个。 吴秋秋沿着原路返回。 可这一次,齐婧不见了。 “齐婧,齐婧?” 高铁这时候经过了隧道。 玻璃上,映出了所有人的影子。 齐婧分明趴在座位上睡觉,反倒是站在过道的吴秋秋不在。 可座位上又看不到齐婧。 而她方才分明在玻璃中,看到她所在的车厢是16. 吴秋秋赶紧抬头看,11号车厢没错。 不对。 镜中和现实对不上。 如果镜中是真实的,那么就是所有人都在16号车厢里,她看不见自己,因为她不在16号。 可吴秋秋确定她们上车是11号车厢,那么反过来就是,其他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她,在16号车厢里。 这时,吴秋秋再抬头看。 16的6字有一半在闪烁,导致看上去像是11,实则是16。 吴秋秋想起,第一次齐婧叫她去卫生间时,她没注意走了多久,但事实上很可能已经走出了11号车厢。 第二次齐婧又带她走了一段距离。 所以,那些东西是引自己去16号车厢? 车顶的灯突然闪烁。 从远到近,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熄灭了。 每闪烁一次,她就看到车厢连接处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开始,远处只是一团影子。 灯光熄灭的车厢越来越多,那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渐渐的,那团影子开始明朗,分明是一个小小的人影。 又熄灭了一盏。 吴秋秋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是个抱着玩具汽车的小男孩。 “咳咳咳。” “咳咳咳。” 车厢里,开始响起一阵阵喘不过气的咳嗽。 又熄灭了一盏,十米。 九米,八米...... 男孩的咳嗽声似乎在吴秋秋耳旁响起。 “姐姐。” 男孩终于来到吴秋秋面前,他抬起苍白的小脸。 “你快死了。” 吴秋秋弯刀指着小男孩:“别过来。” 小男孩似是没有看到弯刀:“所以姐姐,把你的身体给我用吧,我还不想死。” 男孩话音未落,整节车厢都黑了下来,吴秋秋什么也看不见。 她感觉有人抱着她的腰,顺着她的身体往上爬,试图拍灭她的阳火。 吴秋秋双手结印,点在那东西头颅上。 她只听到那东西尖叫一声,似乎是退了回去,随即吴秋秋甩出一把竹子烧成的灰。 那东西便再也没有靠近。 就在这时,吴秋秋感觉一阵摇晃。 “秋秋,秋秋,你怎么在这里啊?” 吴秋秋回过神来,是齐婧在摇晃她的身体。 她抬头一看,自己正站在16号车厢之外。 脚下似有什么东西撞到她的脚。 是一辆玩具汽车。 第57章 伤她身边人 “我一直站这里吗?” 吴秋秋皱皱眉。 “我睡醒了想叫你陪我去卫生间,怎么都找不到你人,就一直走一直走,结果看到你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齐婧抱了抱手臂,总觉得站在这有点冷。 吴秋秋伸手,取下了齐婧耳边的发夹,发夹顺带夹掉了齐婧好几根发丝,她忍不住轻呼一声。 “现在是真的。”吴秋秋喃喃道。 “什么真的假的?”齐婧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我刚进入了好几层幻觉,遇见了好几个你,如果有痛觉,说明现在是真的。” 齐婧问:“所以有痛觉吗?” “拔你头发你疼吗?” “疼。” “那就是真的。”吴秋秋点头。 齐婧眨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对:“一定要我有痛觉才行吗?” 吴秋秋看她一眼:“不是。” “所以为什么不拔自己头发。”齐婧撅撅嘴。 吴秋秋理直气壮:“我比较怕疼。” 齐婧:“......” 她拉好书包拉链,藏好了弯刀。 说来也奇怪,外婆的弯刀居然连安检都能带过去,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 “走吧,回座位,我们应该快到站了。”吴秋秋拉起齐婧。 齐婧看了看脚下的玩具车:“也不知道这车厢里有什么,好冷。” 吴秋秋没说话。 不该她们知道的,最好不知道。 总之,她身边好像突然间多了很多鬼。 难道是韩韫离开了的缘故吗? 韩韫离开,那些窥视她的东西好像闻着腥味的猫,又向自己扑过来了。 她看了看毫无所觉的齐婧。 她天生阴气重,会有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譬如磁场混乱,运势低迷。 或她那些缠着她的家伙,会一时兴起去捉弄她身边的人。 就会导致谁跟她走得近,谁倒霉。 吴中桥跟她走得近,后来吴中桥死了。 所以,她应该主动离齐婧远一点。 或许她这种人注定不能有朋友吧。 吴秋秋突然自嘲一笑。 高铁经过最后一个隧道。 玻璃倒影上,吴秋秋看到那个小孩抱着玩具车,就站在过道上。 一眨眼,那孩子消失了。 吴秋秋看到了李存远的奶奶,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正张着血盆大口在笑。 又一眨眼,列车经过了隧道,即将到站。 他们,都在跟着她。 在阴暗处窥视。 伺机杀死她,抢夺她的身体。 吴秋秋感觉有些冷,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被世界孤立在外,人群的嬉闹和她没有关系。 她徘徊在人群之外,也不属于孤魂野鬼的范畴。 天上不收,地下不留。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吴秋秋。 “秋秋,到站啦,你跟在我身后,咱俩别走散了。” 齐婧笑颜如花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想抽回手,被齐婧抓得紧紧的:“你干嘛,你别松开。” 人流量多,她真怕把吴秋秋整丢了。 吴秋秋皱了皱眉,只好任由齐婧拉着。 出站口坐了出租车,十分钟后,她们便来到了大学校园门口。 此刻已经有很多新生前来报道了。 每一名新生都有学长学姐前来拉行李什么的。 齐婧不是新生,但她行李比新生还多...... “两位学妹,你们刚来吧,来,学长帮你们拿行李。” 吴秋秋和齐婧一进去,便有不少男生眼前一亮,然后围了过来。 有的帮忙介绍教学楼和宿舍,有的帮忙拿行李。 齐婧脸不红气不喘,任由男生们帮她把行李瓜分了。 吴秋秋手里的行李也被一位学长抢了过去。 那位学长一边给她介绍,一边打听她的名字,看那眼神明显对她有兴趣。 班级和宿舍是早就分配好了的,那位学长将吴秋秋送到宿舍门口,拿出了手机。 “我叫张小峰,学妹,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包我身上。” 吴秋秋:“我手机掉了。” 张小峰愣了愣,笑嘻嘻道:“没关系。” 然后写了自己的微信号塞吴秋秋手里:“记得加我。” 临走时,还对吴秋秋吹了声口哨。 吴秋秋眉心一跳。 齐婧拐了拐吴秋秋胳膊,眉飞色舞:“啧啧,秋秋,看见没,人家对你有意思。” 吴秋秋打了个冷颤,拎着行李快步走进了宿舍。 齐婧总感觉吴秋秋浑身都写满了四个字:莫挨老子。 她耸耸肩,上楼回自己的宿舍。 吴秋秋的宿舍位于三楼。 她看到305的门牌,便推门进去了。 此刻里面已经有了两个女生。 一个对着镜子画眉毛,穿着鲜艳漂亮,一个正在吃零食,两人似乎聊得正欢。 吴秋秋一进来,画眉毛的女生看了一眼,动作没停。 “哟,来新人啦,我叫毛倩,桌上的进口零食随便吃,我的一片心意。” “倩倩你人真好,哈哈。”吃零食的女生说完转头对吴秋秋自我介绍:“我叫林新敏。” 吴秋秋没看桌上的零食,带着行李走到靠窗的一张床。 “吴秋秋。” 简短的三个字便再没有下文。 “还蛮高冷的嘛。”毛倩一边描眉,一边用余光瞟了吴秋秋一眼。 吴秋秋开始铺床,没有接话。 毛倩便放下了眉笔。 林新敏见状,笑嘻嘻说道:“可能秋秋同学刚来还不熟悉,没事,倩倩咱俩继续聊,你说你出国遇到的帅哥还有联系吗?” 毛倩看着新做的指甲,扬起眉毛:“当然有,只不过有时差,我是不会答应和他在一起的。下次我爸带我去新西兰,我帮你介绍那边的帅哥。” “哇倩倩,你爸爸对你也太好了吧。” 吴秋秋听着两个女孩的叽叽喳喳,也没当回事。 铺好床后,便拿着资料去办理入学手续。 毛倩看着吴秋秋离开,在床上晃着两条白腿:“傲什么呢?” 她都看到了,背个土里土气的红书包,和破破烂烂的密码箱,家里肯定没钱。 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和同学打好关系吗? 林新敏看了看毛倩的脸色,又拿了一包桌上的零食撕开吃,然后才接着道:“也许有她的资本吧。” “切。”毛倩翻了翻白眼。 “倩倩你不用和她计较啊,等之后,没人和她玩,她自己就会来巴结你啦。”林新敏笑呵呵说道。 毛倩眉毛一竖:“什么叫巴结?你是在巴结我吗?” 林新敏眼珠转了转,连忙道:“哪有,你人好,爱跟你玩不是正常的吗?有些人不合群,自然就没人愿意搭理。” 毛倩这才满意,继续涂口红。 余光看到林新敏一直在吃她带过来的零食,眼中不免有一丝鄙夷。 吴秋秋这边办好了手续,便收到齐婧的消息,带她去吃饭,顺便采购一些生活用品。 用了一下午的时间。 宿舍楼下齐婧将一袋子零食塞吴秋秋手里:“秋秋,宿舍要打好关系,拿去分给大家吧。” 她冲吴秋秋眨眨眼。 吴秋秋哑然。 齐婧居然连这些都给她考虑到了。 其实她想说,她不用和任何人打好关系,可见到齐婧殷切的眼神,她还是没说出口。 这也是吴秋秋除外婆以外,再一次切实的感受到别人在对她好。 “好。” 齐婧这才满意。 就在此时,吴秋秋突然感觉汗毛直竖,抬头瞬间看到二楼阳台的一个花盆朝着齐婧的头轰然砸下来。 吴秋秋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反应将齐婧推开。 “哗啦!” 花盆碎成几块。 这要是砸在齐婧头上,必然头破血流。 吴秋秋看到二楼某间宿舍阳台上,缩回一个惨白的头颅,还带着渗人的笑意。 似乎是在挑衅吴秋秋。 “我的天......还好有你,秋秋,你要不推开我,肯定砸我头上了。” 齐婧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在她看来,吴秋秋又救了自己一命。 只有吴秋秋知道,这不是意外。 那些家伙,是故意的。 第58章 多出的人是谁 吴秋秋叫齐婧上楼,并且塞了一个符在齐婧手里,嘱咐她随身携带。 她记住了方才那家伙的样子。 她手无寸铁吗? 不,她还有外婆留下的弯刀。 之前她一直小心翼翼,遇事不做绝,断了鬼魂往生的路,她也会承受莫大的因果。 可是现在它们已经将主意打到身边人的身上来了。 因果算什么? 都他妈是尸胎了,怕个蛋的因果啊。 干它。 吴秋秋自己走到的二楼,来到花盆砸下的那间宿舍。 里面是几个学姐,以为吴秋秋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位学妹,花盆可不是我们砸的,它自己掉下去的。” “不过我们也应该给你道个歉。” 吴秋秋打量着学姐的宿舍。 布置得很温馨,充满了女孩子的气息。 她面前站着一个学姐,床上坐着两个,电脑桌前坐着两个,此时,四人都看向自己。 目光各异。 唯独左边靠窗那个床下的电脑桌,还有一位面对着电脑,身体前倾像是在写什么。 而角度也很好地挡住了那位的脸。 “学妹,学妹?”学姐试着戳戳发呆的吴秋秋。 看什么呢?一动不动的。 “学姐你们宿舍人都来齐了啊?”吴秋秋往前走了几步。 学姐下意识让开了。 “啊,齐了,怎么了?” “5个人?”吴秋秋已经无限靠近左边靠窗的位置。 那名女生还是不为所动,依旧伏案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长长的头发遮盖着面容,剩下的全堆在电脑桌上。 吴秋秋看过去,空白的笔记本上,全是乱涂乱画。 那些涂鸦看着便令人心生烦闷。 听闻吴秋秋的话,几名学姐面面相觑。 吴秋秋面前那位吞吞吐吐道:“四,四个啊?” 这所大学住宿条件不错,都是四人间,还配备电脑桌。 可吴秋秋进来就说她们宿舍有5个人,这怎么不让人头皮发麻。 几人视线交汇。 心里默默数着。 1,2,3,4......5. “啊!?” 学姐吓得尖叫出声。 方才她们一直在聊天,四个人聊着暑期趣事,每个人都在说话,都是熟悉的面孔。 没有人发现数量不对。 这就像是一个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大家心里都认定就是这几个人,所以没有人会特意去数宿舍有几个人。 可什么时候,她们宿舍多了一个人? 所有人都脊背发凉,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而吴秋秋已经走到了那名女生身后。 大家咽了咽口水,没有一个人出声。 吴秋秋掌心夹着一枚铜钱,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谁啊?” 女生好像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取下耳机,眼神有些迷茫。 看到是吴秋秋,就更迷茫了。 因为她不认识这女孩啊。 “徐琳?”先前和吴秋秋说话的学姐捂住了嘴巴:“你是徐琳?” 徐琳一脸懵逼:“咋了?” 吴秋秋皱皱眉,退后几步,这是真人。 她们又数了一下。 床上坐着一个,地上站着一个,电脑桌前坐着两个,四个,没错了。 可刚才床上分明坐着两个人啊。 “你一直坐这没动?”学姐问道。 “对啊,我戴着耳机,也没和你们说话。”徐琳点头。 那刚才和她们一直聊天的是谁? 学姐都快哭了:“你刚才不是坐在床上和我们聊天吗?” “没有,不可能。”徐琳好像也意识到了不对。 所以,刚才一直有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在冒充徐琳和她们聊天。 一想到这里,每个人都头皮一紧。 “不会是,是鬼吧?” 吴秋秋转身准备离开。 那些东西诚心要躲的话,她也要用点手段。 “哎。”那位学姐伸手拉住吴秋秋:“学妹,你是不是能看到?” 吴秋秋没说话。 学姐接着道:“你是阴阳眼?” “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吴秋秋干笑两声。 “嗷,那啥,你能不能有时间就来我们宿舍看看啊?”学姐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她现在觉得她们宿舍是处处透着诡异。 吴秋秋点点头离开。 学姐松了口气,又数了一遍人数,确定没错才缓过神。 “咱以后,每天都报个数呗?” 吴秋秋回了宿舍。 此刻宿舍的人也都来齐了。 最后一名女孩叫罗希。 吴秋秋回来的时候,毛倩她们似乎已经聊了很久,彼此都很熟悉了。 所以有一瞬间的冷场。 吴秋秋拎着零食放在桌上:“一起吃。” 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林新敏笑嘻嘻拉开塑料袋:“秋秋你也太客气了吧。” 毛倩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秋秋,我刚请大家吃了零食,你也买,怎么,是看不起我带的零食呀?” 现在谁都知道她带的可是进口零食请大家吃。 吴秋秋又买一袋来,诚心和她对着干吗? 林新敏放下了自己拿吴秋秋零食的手,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罗希正在收拾床铺,闻言看了一眼,没说话。 依稀感觉到,毛倩和吴秋秋似乎有点不对付。 吴秋秋此刻已经琢磨着要不在校外租个房子...... 但想着自己负债累累,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吴秋秋拿起毛倩买的零食:“没有,我没吃过这么高端的,谢谢你。” 毛倩这才冷哼一声,没接茬。 心好累。 第一晚,本就是大家相互熟悉,相互了解的时间。 大家交换着彼此的信息,家乡。 轮到吴秋秋时,她只说了三个字:“吴家村。” 毛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吴家村?你们家是村里的呀?” 语气夸张高昂。 “嗯。”吴秋秋应了一声。 “那你们家供你上大学,应该很费劲吧?” 毛倩说完,又接着道:“听说农村来的学生,大都有些不好的生活习惯,吴秋秋你可别和那些人学。” 这种明显的不善,吴秋秋如何感觉不到? 她并不是吃闷亏的性格。 有仇一般必报。 除非干不过就先忍忍。 吴家村一霸,忍气吞声是不可能的。 “放心,我不会和你学。” 毛倩柳眉一竖:“啥意思?我可不是农村人。” “是吗?那你家住哪?” 毛倩高傲道:“市中心。” 吴秋秋松口气:“我以为你家住海边呢。” “海边?海边又怎么了?”毛倩皱起眉头。 “管的宽啊。”吴秋秋笑得人畜无害的。 毛倩被噎得说不出话。 吴秋秋竟敢讽刺她。 “吴秋秋,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毛倩脸色阴沉了下去。 本来就看吴秋秋不顺眼。 现在吴秋秋还和她对着干。 “你的脸你自己收着,我不要。”吴秋秋漆黑的眼珠里,可没有丝毫的退让。 毛倩听出了浓浓的嫌弃。 “好啦好啦,大家相逢即是缘,未来还要一起度过四年呢。”林新敏赶紧出来打圆场:“倩倩你别生气,你跟吴秋秋计较什么啊。”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罗希也说道。 毛倩这才顺着台阶下来:“哼,懒得跟你一个村姑计较。” 大家都是女生,又是新生,除了动动嘴皮子,不可能真打起来吧? 那不得成为全年级笑话? 宿舍渐渐安静下来。 吴秋秋把小呆瓜摆在自己枕头上,盯着天花板没有睡意。 天花板上有一些黑色的印记。 她看久了,总觉得那一团印记在流动。 渐渐的,形成了一张人脸。 她眨了眨眼睛,又消失了,好像是错觉。 吴秋秋看着时间差不多,大家也都睡了,她爬起来。 今天那个用花盆砸齐婧的家伙,她还没去算账。 这仇必须得报。 她悄悄离开宿舍,用一枚铜钱系上红绳拴在门把手上。 然后下到二楼。 二楼所有宿舍,吴秋秋都甩了一枚铜钱贴上。 她在过道盘腿坐下,点燃了一根蜡烛,顺手还把左肩的阳火给拍灭。 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一阵阴风袭来,烛火摇曳。 她知道,来了。 第59章 画像里的少女 身后似有脚步声,身前也似乎有脚步声。 有幽幽的歌声传了过来。 墙上挂着的伟人画像,不知何时转过了身去。 甚至摇摇晃晃。 蜡烛灭了。 吴秋秋抬起头,漆黑的走廊上,有一个模糊的黑影。 一眨眼,它消失了。 可下一瞬,它出现,却离吴秋秋近了一些。 吴秋秋并未坐以待毙。 手腕的铜钱红绳解开,飞射而出。 那团黑影瞬间不见了。 她手腕上的两枚铜钱和其他铜钱不一样,是外婆亲手交给她。 一共有七枚,通体漆黑,可还有五枚吴秋秋没有找到。 如果找齐,通常的阴魂,一击必是魂飞魄散。 但是两枚的威力也不小。 吴秋秋并不觉得这一击对方就会溃散。 相反,这只是互相试探。 不是那个孩子,也不是李存远的奶奶,这个阴物她是今天才看到的。 但初次见面居然就敢对齐婧下手,这也是吴秋秋主动来找它的原因。 突然,墙上的一副画像,人物缓缓转了过来。 吴秋秋看过去,画像上已经变作一个妙龄少女,缓缓微笑着。 那笑容却越来越诡异,直到她的头颅,从画像伸了出来。 吴秋秋连忙丢了一枚铜钱过去,顺势用朱砂笔写下一个封字。 原本颤动的画像,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这幅画安静,旁边的却动了起来。 它们转过身,全部变成了那少女的模样。 有的在微笑,有的在低吟,有的在唱歌,有的在哭泣,有的怒目而视,有的面目狰狞。 一整个走廊上,所有的画像都在颤动。 无数的声音缠绕在耳边,幽怨,嘶哑,叫人耳朵嗡鸣。 这个阴物,居然在通过画像转移。 这就像打地鼠,你无法预判它下一次会从哪个洞里钻出来。 也无法肯定哪一个才是她的本体。 但,快就行了。 吴秋秋扯出一张纸撕碎,塞进耳朵里,拿出了手机打开摄像头,拍摄着这些画像一路走过去。 大部分有变化的画像,在手机里都是原本的模样,这说明肉眼看到的都是幻觉。 直到她走到倒数第三幅画的时候,里面的少女正在唱歌。 在画像进入摄像头的瞬间,少女顿时面目狰狞,张开血盆大口猛地钻了出来,朝着吴秋秋扑过来。 摄像头骤然变成了漆黑一片。 那是,少女的嘴巴。 说时迟那时快,吴秋秋抽出弯刀狠狠刺了过去。 她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好像有粘稠的鲜顺着手腕流了下来。 吴秋秋打开手机电筒,墙壁的画像全部恢复了正常。 那少女消失了。 身后,有人突然狠狠推了她一把。 吴秋秋身体前倾,双手及时撑住地面才没有狗吃屎。 她双手撑地盯着地面,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腿。 那双腿穿着小白鞋和裙子,鞋尖对着她。 然后有头发垂了下来,且越来越低。 头发最终垂到了地面,一颗倒着的头,先是额头,到眼睛,慢慢下移到了吴秋秋眼前。 她几乎贴着脸,盯着吴秋秋。 倒着的头后面,还是那双雪白的腿。 吴秋秋视线微微上移。 瞳孔颤了颤。 这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生,脖子以不正常的弧度扭曲,拉长,把头倒转,垂下来看吴秋秋。 她伸手捧住吴秋秋的脸。 头颅猛地狠狠撞过来,与吴秋秋贴紧。 顿时天旋地转,脑海里一阵一阵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挤压她,要将她挤出原本的身体。 她想抓住自己的弯刀,却没有力气。 某一刻,她感觉身体一轻。 视线完全变了。 她成了站在对面的视角,而她的面前,是她自己。 吴秋秋伸手去抓。 手轻而易举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抬起手,是半透明的...... 而面前的‘吴秋秋’,双手在地面撑住身体,然后缓缓抬头。 她被掠夺身体了。 ‘吴秋秋’站起了身子,朝着她轻蔑一笑,便转身了。 她想去捡地上的弯刀,却发现根本捡不起来。 ‘吴秋秋’直直地朝着走廊尽头走过去,她便只能跟在后面。 上了一层楼。 吴秋秋看了看,这里居然还是二楼。 另外一个‘吴秋秋’还是在继续上楼,吴秋秋自然是跟上。 可依然还是二楼。 不知道上了几层楼,眼前终于变成了三楼。 ‘吴秋秋’回眸看了她一眼,推开305的宿舍门,爬上了她的床躺下了。 吴秋秋就站在305门口,看着另一个自己鸠占鹊巢。 门没关,似乎等着她进去。 吴秋秋抬脚瞬间,又收回了。 不对。 她看了看宿舍门。 上面没有自己系的红绳和铜钱。 这里根本不是305. 她回忆起从二楼到三楼走了几次。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她足足跟着走了四次。 然后吴秋秋计算着方位和步数。 二楼再上四层楼,就是六楼天台。 吴秋秋再看305的宿舍门,他妈的这里是天台边缘。 她敢踏进去,一定会当场摔死。 如果是这样,对方想坑她摔死,只能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从未被夺取身体。 吴秋秋后退一步,原地坐下。 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 “浮云莫遮眼。” “仙人来引路。” 夜空本来有一片云层,此刻像是被风吹散,露出一片皎洁的月光。 吴秋秋红唇微动:“散。” 等她再次睁眼,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 她就坐在天台的边缘。 一步之遥。 但凡方才她没那么警惕跟着走进宿舍,等待自己的就是当场摔死。 吴秋秋转身,只见那阴物少女还阴晴不定地看着自己。 似乎是没有想到吴秋秋会破了自己的幻境。 吴秋秋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她的书包没背,弯刀也掉在了二楼,于是便弹指一挥,红绳拉着手腕的铜钱就飞了出去。 齐齐打在阴物少女的双腿。 少女尖叫一声,双腿直接断了,跪倒在地。 却不依不饶地朝着吴秋秋爬过来。 她不甘心。 一个尸胎而已,凭什么活着? 这具身体,就应该是自己的。 她一边朝着吴秋秋爬过来,面孔也随之变得扭曲狰狞。 嘴角咧到了耳根,猩红的舌头沿着天台蠕动过来。 双手在地上摩擦,指甲都劈了,血肉模糊,灰尘伴随泥土陷进指缝里,但她毫无所觉。 吴秋秋直接咬破了指尖,双手结出心火手印。 灼热的火瞬间在中指和食指点燃。 她四指点地:“敕。” 火焰如同一条火蛇蔓延而去,与女鬼猩红的长舌触碰。 “轰!” 火焰点燃了女鬼的舌头,并一路前进,最终,连同那阴物也一起埋藏在火焰之中。 凄厉的哀嚎在火焰里响起。 某一刻,吴秋秋发现一抹奇怪的能量波动涌进了脖子上的血玉里。 她扯扯嘴角。 又给韩韫打工了。 这魂元对韩韫有大补的作用。 大约过了三分钟,火焰消散了。 阴物直接魂飞魄散了,吴秋秋走近,只看到原地有个漆黑的印记,除此外,啥也不剩。 她抿抿唇。 她极少用这种激进的手段。 给阴物留后路,也是给自己留后路。 可今日,吴秋秋不想给这东西留后路。 对方要抢夺她的身体,还要伤害她的朋友。 留后路就是放虎归山。 既然如此,大家都别玩。 看谁刚到底。 吴秋秋叹了口气,摸了摸血玉,从天台下去。 走下楼梯的时候,她停顿了片刻。 隐隐觉得,天台上还有眼睛在看着她。 却似乎被震慑住了,并没有轻举妄动。 她先下到二楼,收起自己的工具,才回到305,把铜钱和红绳收回。 她动作很轻地将宿舍门关上。 林新敏迷迷糊糊地却还是醒了。 “吴秋秋,你干嘛啊?你一会跑厕所,一会又出门的,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啊?” “我听见你冲厕所都冲了好几次了,还有,你啥时候出去的?” 第60章 拖把沾屎,戳谁谁死 吴秋秋听到林新敏的话,愣住了。 她自小就没有起夜的习惯,更别说一晚上起夜好几次。 也就是说,去厕所的人,根本不是她。 见吴秋秋不说话,林新敏觉得没劲,翻了个身继续睡。 嘴里还嘟嘟囔囔:“可能我做梦了吧,我记得你最后一次去厕所就一直没出来,所以看到你从外面回来很奇怪。” 吴秋秋没理会她,直接走到阳台那的卫生间,一把把门推开。 卫生间里当然是空空如也。 怀着满肚子疑虑,吴秋秋爬回了床。 天花板的印记,好像变大了一丢丢,肉眼又似乎难以察觉。 今晚耗费了不少精神力,吴秋秋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透过阳台的玻璃,贴在上面,就这样盯了她一晚上...... 第二天吴秋秋醒来,已经八点了。 宿舍空空如也,毛倩她们几个似乎结伴出去了。 不过都默契地没有叫她。 吴秋秋起来洗漱,下楼吃早餐。 军训定在开学后第三天。 今天是不用上课的,还可以玩一天。 班导通知明天下午开班会。 无事可做的吴秋秋,一整天都被齐婧拉着游校园,游周边。 并且,在齐婧的再三叮嘱下,换上了她买的新裙子。 齐婧还拉着吴秋秋到了自己宿舍,将吴秋秋介绍给了自己宿舍的室友。 对吴秋秋的到来,学姐们都表示欢迎。 面临一个刚入学的纯天然无公害的学妹,学姐们没有忍住躁动不安的手。 拉着吴秋秋便是一通改造。 说实话,吴秋秋确实底子好,即便从前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随便扎个马尾,小脸白皙,也是清纯好看的。 这一点,吴秋秋从外婆年轻时的照片就看出来了。 外婆年轻时就是大美人,只不过吴秋秋没有看到妈妈的照片。 但是想来,绝对不会差。 而基因如此强大,吴秋秋怎么也不会丑。 现在被学姐们一通改造,清纯少了几分,精致多了几分。 “我就知道我家秋秋稍微打扮就是大美人儿。”齐婧举着镜子挤眉弄眼。 吴秋秋摸着脸,眨眨眼:“嗯,好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儿。” 齐婧:...... “走,学姐带你去晃一圈。”齐婧抓起吴秋秋的手,迫不及待就要拉着吴秋秋去招摇过市。 跟着齐婧游玩,吴秋秋也没忘记看周围的各种店铺,记下地址,以后可以来勤工俭学挣点生活费什么的。 现在开学了,她肯定没办法再扎纸人,只能想别的办法。 至于帮人看事的生意,可遇不可求。 全靠口碑...... 齐婧说得没错,这一天,吴秋秋收到很多示好。 大学,正是张扬的年纪,不会藏着掖着。 所以,男生们都愿意大胆来要微信。 吴秋秋本不愿意加。 齐婧在她耳边道:“秋秋,加上吧,兴许以后都是你的隐藏客户......” 这么一说,吴秋秋也觉得可行。 什么最重要? 人脉资源最重要啊! 一晃几天过去了。 大学军训开始了。 这次新生军训,被定在了老校区,理由是那边场地大,也安静,没有高年级的来捣乱。 往年新生军训,总有一些皮学生来搞事情。 要么在大家大汗淋漓的时候吃西瓜,要么对着女孩子们挤眉弄眼,还有的更优秀,在对面吸螺蛳粉。 于是这一次,诶!换地点了。 六辆大巴车拉着几百号新生直接前往老校区准备军训了。 只允许大家带生活用品,一点零食都不准带。 进去之前还安排人搜身。 这让吴秋秋有些蛋疼。 这样一来,她好多东西都不能带。 什么黄符,纸钱,弯刀,竹片,通通不行。 于是她把小呆瓜和一些常用的东西都藏到了墙角,准备晚上翻过来取。 老校区的住宿环境就差多了,八人间,上下床。 吴秋秋还是得到了靠窗的上铺。 教官根本没给大家多少时间,就在操场吹起了口哨,要求集合。 一来就是站军姿。 吴秋秋体能并不好,甚至算差的,这一点,吴秋秋也意识到,并且试图改善。 如果还能遇到韩韫,她甚至想和韩韫学习一些招式。 韩韫是将军,一定带过兵,还会武功。 她面对阴物尚能得心应手,面对人却是束手无策。 若是会一些招式,也能自保不是吗? 所以她很认真。 哪怕满头大汗,哪怕别人在抱怨,她也没有丝毫怨言地站得直直的。 “第二排倒数第三名同学,出列。” 教官眼神看向吴秋秋。 “你站前面,给大家打个样。”教官说完,又看向其他学生:“大家向这位同学学习,不要一点苦一点累就怨天尤人。” “人要学会适应环境,改变环境,除了这位同学,其他人再站一个小时。” 顿时,大家抱怨声更大了。 队列里,毛倩看着站得笔直的吴秋秋翻了个白眼,小声道:“装什么?” 不过是在教官面前卖弄而已。 三个小时军训完,大家嗷嗷叫着去洗脸准备吃饭。 吴秋秋排着队。 突然,有人从后面推了吴秋秋一把。 很用力,差点把吴秋秋推摔。 她转头,看着眼前的几个女生。 “你叫吴秋秋?就你会在教官面前卖乖啊?” “我劝你他么的老实点,少在那想着出风头。” 带头的女生一边伸手捅着吴秋秋的肩膀,一边凶恶的警告着。 这其中,还有毛倩。 毛倩抱着手臂:“丑小鸭就是丑小鸭,你上了大学也改不了一身村里的酸臭味。” “少在我们面前装,知道吗?” 她们说完,就有另外的女生递了一盆水在带头女生的手里。 “哗啦!” 冰凉的水从额头流到身上。 “这次给你个教训,以后小心点知道吗?不然就不是一盆水那么简单了。”女生丢了盆,拍拍手,冷笑着看吴秋秋落汤鸡的样子。 毛倩低声道:“别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卖乖,都是一个宿舍的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还有,今天的事,你敢告诉教官,我保证你在学校呆不下去。” 吴秋秋抬手抹了抹脸。 周围响起蛮多窃窃私语。 眼前几个女生的威胁她听在耳朵里。 “怎么,你还不服?” 吴秋秋一言不发,转身走进厕所隔间,拿起臭烘烘的拖把,在便槽里捅了捅。 转身照着那女生的脸就捅了过去。 就跟擦地似的,狠狠擦了好几下。 “啊!” 原处响起好几声惊呼。 大家都没想到吴秋秋会这么干。 而吴秋秋一个都没放过,拖把沾着臭烘烘的水,她每个人脸上都擦了一把。 一时间几人尖叫连连,浑身pang臭。 “霸凌我?” “你们够格吗?” 吴秋秋盯着几人满脸脏污的脸。 毛倩等人气得浑身发抖。 她们谁也没想到吴秋秋会这么干。 她怎么敢? 身上的臭味让她们几乎要疯掉。 “你.....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不想在学校呆了?”为首女生原本还算好看的脸,已经接近扭曲了。 吴秋秋听完,又用拖把给她洗了洗脸,那水都甩进女生的嘴巴里了。 “今天的事,你们敢告诉教官,我保证每天都用拖把伺候你们。” 吴秋秋把威胁原封不动地还给几人。 放下拖把,洗手洗脸,去食堂吃饭。 她才不会因为这些人吃不下饭。 粮食可珍贵了! 毛倩她们看到吴秋秋没事人一样的模样,气得发抖。 旁边还有同学指指点点,更觉得无地自容。 明明她们是来警告吴秋秋的,却拉了坨大的。 一行人遮着脸赶紧去找洗漱用品洗澡,饭也彻底赶不上了...... 要知道,老校区是不准带零食来的,又消耗了体力,没饭吃就等着遭罪吧。 但关吴秋秋屁事。 拖把沾屎,戳谁谁死。 哼。 第61章 夜路莫回头 吴秋秋美滋滋到食堂吃了饭。 至始至终也没有看到那几个女生来食堂。 她才懒得管。 尽管毛倩她们没有把这丢脸的事情说出去,可一个下午的时间,有位勇士拖把沾屎捅人的事迹还是传遍了新生群。 好多人在打听谁敢这么干。 等到七点多集训的时候,毛倩她们几个才磨磨蹭蹭过来。 结果因为迟到,又被教官抓了典型。 “你们几个,围着操场跑五圈,再归队。” 毛倩哭哭啼啼,不愿意跑,便带着撒娇的口吻:“教官,我们没吃饭,实在没力气,您就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她以为男教官,对女生多少会有点温柔。 然而教官不为所动,眼神都没看她一眼。 “是我让你们不吃饭的吗?跑,一圈不能少。” 毛倩碰了一鼻子灰,觉得下不来台。 站在原地脸色极为难看。 这样一来,这笔账自然又被算在了吴秋秋头上。 她们几个狠狠瞪了吴秋秋一眼。 却只能饿着肚子去跑。 几圈下来,人都要废了。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集训完,教官把吴秋秋叫住了。 “下午的事我已经听说,我不管你们学生之间有何矛盾,那是你们班导该操心的,但我绝不允许影响军训进程。” “知道了余教官。”吴秋秋点头。 起码没找她麻烦。 “去吧。”余教官坚毅的下巴扬了扬。 看着吴秋秋转身,他稍稍凝起眸子。 不知那股熟悉的气息从何而来。 宿舍没有网,为了防止大家点外卖。 那几个下午试图霸凌吴秋秋的,也刚好在一个宿舍,此刻瘫在床上,连找吴秋秋麻烦都没力气。 见吴秋秋生龙活虎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吴秋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离开宿舍,准备翻墙出去把东西拿进来。 等吴秋秋离开,毛倩翻身起来。 “哎,吴秋秋出去了,咱去看看她憋着什么坏。” “不去,没力气。”其他人并不愿意和毛倩一起。 毛倩呸了一声:“一群贱人。” 她打起精神一个人跟了上去。 只要抓到吴秋秋的把柄,她一定要毫不犹豫举报吴秋秋。 敢侮辱她,她毛倩才不会受这口恶气。 深夜的老校区格外安静。 已经有了一些坑洼的操场,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黄泉路。 操场两侧的树林,微风摇曳,好像藏着一双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 吴秋秋沿着操场走着。 头顶突然飞过一只乌鸦,结果飞到不远处,居然直直撞向了地上。 发出‘嘎’的一声,在地上扑腾了两下就没动静了。 吴秋秋走近一看,乌鸦的头撞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自杀? 她知道不对,可她并没有停下研究的意思。 反正在她身上,发生点不正常的事情可太正常了。 于是吴秋秋绕过了自杀的乌鸦,继续前行,她要走过操场,绕过老教学楼,到西墙那一块,翻出去。 然而刚走没几步,又是一只乌鸦撞在地上撞死了。 继续走。 第三只又撞死了。 这次吴秋秋站住了身子。 这些撞死的乌鸦,是想告诉她什么事吗?或是阻止她继续往前? 她想起浅水巷那一群乌鸦了。 都是乌鸦。 莫非和浅水巷那位有关系? 就在她思考的瞬间,又有一只乌鸦死在边上。 她围着死去的乌鸦转了一圈。 “如果,将乌鸦尸体连线的的话......”她摸着自己下巴若有所思。 上面两个小横线。 接着两条长横线。 这是...... 她眼眸一闪:“兑?” 为什么会是兑? 兑,指西边。 她正好要去西墙那边取东西。 难道是说,去西墙是死路? 吴秋秋曾经听过一个恐怖的校园传说。 每所学校,其实都是建造在坟山之上。 因为学生的朝气蓬勃,阳气初升,所以以学生蓬勃之气,正好能压制孤魂野鬼。 不然这些地建点什么都会出问题。 只有建学校最合适。 但吴秋秋觉得蛮扯。 人家的老屋被你龟儿挖了建学校,谁心里还没点怨气? 现在校区荒废,没有阳气镇压,那些宝批龙自然该出来的都得出来了。 很多人总会觉得,长期没活人住的地方,突然闯进去,会觉得冷。 那就是阴气重。 简而言之是没人气,住在这里的不是人。 还有一个是,出了远门,家里很久没人。 你回家的时候开门,就得先弄出点声响。 这个声响就是告诉家里看不见的老辈子,有人回来了。 吴秋秋认为,老一辈留下的一些传说,不是瞎迷信,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 毕竟很多东西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吴秋秋思绪拉远了,又回到这片校区。 她的理解是,老校区荒废很久了没人,现在突然来了几百号学生,有了人气。 老校区从前住在这里的老辈子肯定不太乐意,要闹点动静出来。 这些乌鸦,许是对她的警告。 她继续往前走。 来都来了,不能往回走。 夜路不走回头路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谁知道你身后跟着些什么玩意? 现在要做的,屏息静气,继续往前。 “玛卡巴卡,玛卡巴卡......” 她一边走,一边小声唱着玛卡巴卡。 这也不是什么咒语,纯属唱着让气氛没那么阴冷。 主打一个精神气饱满。 毛倩远远的跟着吴秋秋。 她自然也看到了乌鸦撞死在地上。 毛倩死死捂住嘴巴没有尖叫出声。 “我牙刷,吴秋秋好球邪门。” 然后就听到吴秋秋一边走一边唱玛卡巴卡。 毛倩:“......这尼玛瓜货,疯了吧,大晚上跑操场唱玛卡巴卡。” 而她越走,越觉得有些冷。 不由自主便抱住了手臂发抖,然后,身后有另外的脚步声响起。 离她不远不近的走着,也没出声。 她停,身后的脚步声就停。 她走,那脚步声也跟着走。 这种情况下,毛倩心里越来越慌。 “谁?” 她站住身子,也不敢转身,就这样问了一句。 身后没人答应她,脚步声也消失了。 毛倩此刻走到操场正中央,前后都阴森森的,她不敢转身,害怕转身就看到什么血淋淋的玩意。 吴秋秋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了,毛倩一咬牙,追着吴秋秋的背影跑过去了。 转身是不可能转身的。 前面有人,至少能壮胆。 随着她跑起来,身后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并且跟着她跑。 “呼,呼,呼......” 她跑得很快,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身后的脚步也很快,似乎只有两三步距离,随时要跟上来扑在她身上的感觉。 毛倩快疯了。 可吴秋秋呢? 吴秋秋怎么不见了? 她发现这条路没有尽头一样,只有身后的脚步还存在。 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就在毛倩浑身都被汗水浸湿的时候,脚步声更近了。 一只手搭在了毛倩肩膀上。 “啊,啊啊!你莫过来,我老汉儿凶得批爆,他要打死你。” 一瞬间,毛倩闭着眼睛尖叫连连。 “同学?大晚上不睡觉在教学楼做什么?违背纪律我会扣分。”余教官的声音响起,同时一束灯光打在了毛倩脸上。 毛倩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余教官冷峻的脸。 她傻了:“余,余教官?” 余教官脸色未变:“为什么晚上不睡觉,来教学楼?” 毛倩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她居然跑到废弃教学楼来了。 明明她刚才一直沿着操场跑啊。 “我是跟着吴秋秋来的,教官,是吴秋秋不睡觉,她违反了纪律。”毛倩赶紧告状。 余教官皱眉:“我没有看到吴秋秋同学,只看到你在往教学楼狂奔。” “啊?”毛倩又傻眼了。 “回宿舍,我明天会查监控。”余教官冷冷说道。 “对,您查监控,吴秋秋肯定违反了纪律。”毛倩一口保证。 余教官手电筒晃了晃:“吴秋秋同学有没有违反纪律要明天才知道,但毛倩同学,你一定违反了纪律。” 毛倩:...... 第62章 陌生女孩的照片 余教官虽然对毛倩的话存疑,不过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吴秋秋是不是真的跑出来了。 但是毛倩经过了先前的事情,根本不敢一个人回宿舍。 她软磨硬泡余教官把她送回宿舍。 余教官被磨得没办法,只好决定先将毛倩送回去。 路上,毛倩嘀嘀咕咕:“诶,死去的乌鸦呢?” “什么乌鸦?”余教官皱眉。 “刚才好多乌鸦死在吴秋秋面前,现在都不见了。” 毛倩亲眼看到的,然而现在那些尸体,血迹通通都消失了。 她更害怕了。 余教官脸色在黑暗中隐隐一变,他声音更加冰冷:“毛倩同学,并没有你说的乌鸦,快走吧。” 他现在觉得毛倩就是装神弄鬼,想逃脱明天的惩罚。 毛倩噘起嘴巴,却不敢多说什么。 等一会到了女生宿舍,吴秋秋不在宿舍,余教官就知道她没有撒谎了! 一路安静地走到女生宿舍,余教官看着毛倩进去。 他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外面:“吴秋秋。” 毛倩站在门边,盯着吴秋秋的床铺,嘴角扬起了冷笑。 哼,她知道吴秋秋现在根本不在宿舍。 吴秋秋完了! 大晚上夜不归宿,这可比她闯教学楼后果严重多了。 靠窗的上铺,有一团黑影坐了起来。 “在,教官。” 是吴秋秋的声音。 毛倩迷了。 她明明亲眼看到吴秋秋离开的,怎么可能就在宿舍? 不可能啊。 “没事,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听到吴秋秋声音的余教官点点头,拿着手电便离开了女生宿舍。 毛倩则是盯着那团黑影:“不可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明明看到你出去了。” 吴秋秋没说话,直愣愣倒回了床上,再没反应。 毛倩盯了半晌。 不对劲,这不可能啊。 “喂,你们醒醒,你们快起来告诉我,吴秋秋什么时候回来的?” 毛倩大声喊着。 可所有人都像是睡死了过去,没有人应她。 老校区按时熄灯,此刻宿舍只有若隐若现的光芒从窗户投进来。 两排床的中间,只有毛倩一个人的影子。 过了一分钟,毛倩直接走过去,爬到吴秋秋的床上。 她一定要搞明白,吴秋秋什么时候回来了。 就在她爬上去,准备掀吴秋秋被子之时...... “吱呀。” 宿舍的门,开了。 毛倩浑身发毛,看向门边:“谁?” 一个黑影从门外进来,慢慢显出模样。 “毛倩,你爬我床上做什么?”吴秋秋问道。 “啊!”毛倩浑身汗毛直竖,从床上掉了下去。 如果这个才是吴秋秋,那先前在床上的黑影又是谁? 吴秋秋走过来将人扶住。 但毛倩并没道谢,一把推开吴秋秋的手,爬到自己床上,躲进了被子里。 今晚发生了太多怪事,毛倩人已经被吓麻了。 吴秋秋看到毛倩躲在被子里都还在抖。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方才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余教官,躲在墙角才没被抓到。 所以更不知道宿舍发生了什么,倒是毛倩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吴秋秋爬回床上,轻轻将弯刀藏到了棉絮下面,书包放在枕头边,小纸人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她正想躺回去,却觉得后背压着什么东西。 伸手摸了出来,却是一张照片。 吴秋秋迎着月光看去,照片上,是一个女生坐在教室里笑颜如花的模样。 女生的眼睛,仿佛透过纸张,紧紧盯着吴秋秋。 就这样盯了刹那,便有种莫名的不舒服。 吴秋秋赶紧从书包里拿出红线,把照片卷起来,用红线缠了三圈放进书包里。 这照片上的人是谁? 她不觉得是毛倩放的。 ...... 早上六点五十,哨子准时被吹响。 经过昨天的锤炼,大家都知道余教官软硬不吃,最好别惹怒他。 七点,准时在楼下集合。 余教官只字未提昨晚的事,想必还没来得及看监控。 而今天的毛倩,脸色十分不正常。 晨练之后大家去吃早餐,余教官才来到监控室,调取了昨晚的监控。 “老余,干什么呢?” 另外班级的教官端着俩个馒头路过。 “我班有不听话学生半夜跑出去,我看看监控。”余教官说道。 那位教官也来了兴趣:“这才第一天,就有小崽子敢干这种事?我看看是哪个小子。” “女生。” 余教官头也没抬,手指点着鼠标,打开了昨晚操场的监控。 很快,余教官就看到了吴秋秋的身影。 “毛倩同学没有撒谎。”余教官喃喃自语。 监控里,吴秋秋走到操场中间,便停顿了几次,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她面前。 她围着那些东西转了几圈,又做出思考的样子。 可地上明明什么也没有。 过了一阵,毛倩在后面鬼鬼祟祟的出现了。 吴秋秋则是继续往前走,很快消失在监控里,而毛倩却像是非常害怕,期间站住自言自语了一阵。 就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 她越走越快,最后更是跑了起来,直直跑向了教学楼。 余教官也正是这个时候从另一条路发现了毛倩,叫住了她。 “你这两个学生不对啊,怎么神神叨叨的?”另外的那名教官,看到监控也愣住了。 虽然什么全程什么都没有,但这俩女生的行为都太诡异了。 “也许是女生胆子小,自己吓自己。”余教官淡淡道,继续看了下去。 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是先送毛倩回宿舍的。 吴秋秋在是过了几分钟才回到监控视线里。 也就是说,他和毛倩到女生宿舍的时候,吴秋秋不在宿舍。 那回答的人是谁? 他作为男教官,不方便进女生宿舍,并没看到人,只听到吴秋秋的声音。 那这是怎么回事? 余教官也愣住了。 “咋了?你咋呆住了?”另外的教官看余教官在发呆,用手肘碰了碰他。 余教官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噢,没事。” 他想,应该是自己对学生还不熟悉,听错了吧。 “那这两个学生怎么处理?” 余教官闻言,脸上迅速恢复冰山似的表情:“念在第一次犯,让她们先跑五圈。” “这些都是娇滴滴的学生,别把人家当兵来练。” 那名教官吃完最后一口馒头,离开了监控室。 ...... “有两位同学,昨晚半夜跑出宿舍,违反了军训期间的纪律。” “现在请两位同学自觉站出来,不然,全班同学集体跑操场五圈。” 余教官看着眼前这些朝气蓬勃的学生。 吴秋秋觉得牙疼。 但还是老老实实站了出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嘛,连累别人也不好。 出乎她意料的是,毛倩跟着也站了出来。 只是毛倩的脸色看上去非常差,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水,肤色极度苍白。 “吴秋秋同学,你半夜跑出宿舍做什么?”余教官问道。 吴秋秋早就想好了理由:“想翻出去买吃的,结果没成功。” 余教官似乎信了这个理由,又看向毛倩:“毛倩同学,你呢?” 毛倩眼神有些呆滞,却还是答道:“跟着吴秋秋出去的。” “下不为例,跑。” “其他人,继续训练。” 于是吴秋秋和毛倩两个人一起跑起圈。 吴秋秋跟在毛倩后方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明显感觉到毛倩有点不太对劲。 这种感觉,就像是魂游天外了似的。 吴秋秋并不知道昨晚自己离开后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毛倩被吓了好几次的事情。 想了想,吴秋秋觉得,自己虽然和毛倩不对付,但该报复已经报复过了。 “毛倩,你咋了?还能坚持吗?” 话落,毛倩突然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第63章 饿死鬼 “喂,喂,毛倩?” 吴秋秋蹲下身子,把毛倩拽起来。 此刻上午九点,也不至于中暑,可毛倩整个脑袋上都是汗,身上也黏糊糊的一片。 而最奇怪的是,毛倩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嘴角的笑更是渗人。 毛倩很快被送到了医务室。 吴秋秋打算继续去跑,被余教官拦住了:“你在这陪她。” “不是......余教官,我和她关系不好,你换个人来陪她。” 吴秋秋做不来陪人的活儿。 “正因为关系不好,才要多相处,好了,我去带队,这里交给你了吴秋秋同学。” 余教官说完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 吴秋秋回头看着躺床上还昏迷的毛倩......嘴角都抽抽了。 尼玛昨天还拖把拖脸,今天就要照顾毛倩。 于是吴秋秋拖了个凳子坐在床前,抱着手臂直勾勾地盯着毛倩。 这厮情况看上去有点不正常。 这时,校医也过来了:“她没什么事,是低血糖犯了。” 吴秋秋这才想起毛倩昨天下午没吃饭,又跑了好几圈,今天早上似乎也没有看到去食堂。 怪不得犯了低血糖。 毛倩昏迷了一上午。 快开饭的时候才醒过来,醒来了也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 “毛倩?”吴秋秋喊了一声。 毛倩眼珠子移动,看向了吴秋秋。 “我,我饿。” 她张口,声音嘶哑。 “那你吃饭去啊。”吴秋秋也饿,咋的,还要她打饭来喂啊? “同学,你去给这位同学从食堂打饭吧,她现在还要吊水不方便。”校医说道。 吴秋秋:...... 行吧。 吴秋秋去食堂给毛倩打来了一大份午饭,自己才去吃饭。 吃完饭后,吴秋秋鬼使神差又往医务室跑了一趟。 在门外就听到校医小姐姐的声音:“同,同学,你慢点,没人和你抢。” 校医小姐姐的声音,分明带着一丝颤抖和恐惧。 吴秋秋推门进去。 就看到三个校医站成一排,眼神惊恐地看着床上的人。 两个校医姐姐都快哭出了声。 那位唯一的男校医则是还端着三个空餐盘。 吴秋秋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瞳孔缩了缩。 只看到毛倩蹲在床上,端着一份餐盘,双手急切的将食物抓着塞进嘴巴里。 明明她的嘴巴不大,却像一个无底洞一样,食物一把一把的塞进去。 毛倩几乎省略了咀嚼的一步,塞进去就吞咽进了喉咙里。 纤细的脖子此刻变得十分粗大,甚至能看到食物的形状。 大块大块的排骨,她没有啃也没有嚼,直接吞咽。 锋利的骨头划破了毛倩的食管和喉咙,一股一股的鲜血往外涌,混合着食物残渣,汤汤水水全部流到了床上。 “别,别吃了......”校医姐姐带着哭腔。 “她连着我们的午餐,已经吃了四份了。” 那位男校医说道。 可他的话落,毛倩蹲着身子抬起了头:“饿,我好饿。” 她的肚子,已经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这种情况,吴秋秋只能想到一种情况。 饿死鬼。 不是骂人的话,而是毛倩真的被饿死鬼附身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再这样下去,毛倩会被活活撑破肚子而亡。 “校医姐姐,你们快去把她按住,她不能再吃了。” 吴秋秋急忙说道。 毛倩此刻喉咙和食管都被戳破了,这样下去就算不撑死,也会诱发其他症状。 两名女校医不敢动,男校医上前,想要把毛倩按住。 可毛倩此刻力大无穷,竟然一把就把男校医甩出了老远。 “好饿啊,好饿啊,还有吃的吗?”毛倩咧着血红的嘴巴说道。 校医姐姐都快吓疯了。 吴秋秋也顾不得什么,右手手腕一甩,红线上的两枚铜钱相继飞了出去。 一枚落在毛倩眉心,一枚落在右脚脚背。 人体气机从左升,从右降,上升为阳,下降为阴。 是以左阳右阴。 那枚铜钱落在毛倩右脚背,相当于泰山压顶。 而眉心那枚,则是逼它滚出毛倩的身体。 毛倩四肢僵硬,头颅高昂,发出一声不属于她的高亢叫声。 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毛倩仿佛极其痛苦一般,脖子上青筋毕现,面孔扭曲又狰狞。 吴秋秋终于看到,有一个瘦骨嶙峋的鬼影,从毛倩的身体之中分离了出来。 就在鬼影离开毛倩的瞬间,毛倩软趴趴地倒在了床上,彻底昏迷了过去。 饿死鬼恶狠狠地瞪了吴秋秋一眼,从卫生室门口跑了出去。 吴秋秋收回两枚铜钱:“校医姐姐,给她检查一下吧。” 几名校医什么也没看到,就看到吴秋秋甩了什么东西出去,然后毛倩尖叫了一声就晕倒了。 听到吴秋秋的话,下意识点点头。 而吴秋秋顺手将几个脏盘子拿起:“我去洗洗盘子。” 说完就追了出去。 门外已经有吃完饭的学生围拢过来看热闹了。 可医务室此刻大门紧闭,他们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吴秋秋端着脏盘子追了出去。 此刻是中午十二点多。 都说此刻是一天中阳气最足的时刻。 其实不然,所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所以吴秋秋看着长长的走廊外,那灼热的阳光照耀处。 “叮!” 吴秋秋捏起不锈钢筷子,敲在了不锈钢盘子上。 响声传出去很远。 吴秋秋便看到地上有像是食物残渣一样的东西。 她翘起嘴角,一路就追了出去。 这饿死鬼要是不解决,只怕还要引起事端。 吴秋秋追到了食堂背面。 那里杂草丛生。 老校区已经荒废了两年,这次安排新生军训,也就安排人简单的打扫了一下。 把宿舍,食堂等地方收拾了出来。 至于其他地方,还是荒芜状态。 追到这里,一团荒草里面突然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传出来。 吴秋秋可舍不得将手腕上的铜钱丢进去,万一一会找不到了,那她得心疼坏。 她顺手用两根筷子插在地面上,手腕的红线拴在两根筷子中间,又取了草绕在红线上。 将餐盘放在前面。 然后又取了一支筷子,击打在红绳上。 上七,下八。 打草必惊蛇。 那团草丛里,传出哀阵阵哀嚎。 一个瘦骨嶙峋的鬼影爬了出来,此刻他光秃秃的身上,居然布满了鞭打的伤痕。 仿佛方才吴秋秋在用筷子敲击红绳,都打在他身上了。 而他没顾身上的伤,爬出来就趴在地上舔盘子。 “还果然是饿死鬼。” 吴秋秋冷笑一声,然后将铜钱贴上了饿死鬼的脑门上。 心火烧红了铜钱,也直接灼烧了那饿死鬼。 他惨叫连连,却注定被烧成虚无。 脖子上的血玉传来阵阵冰凉。 吴秋秋知道,饿死鬼的魂元也被血玉自己吸进来了。 下次见到韩韫,要想从她手里拿到血玉,必须要那厮许点好处什么的。 吴秋秋端起餐盘转身回食堂,顺手将盘子洗了交给食堂大爷。 “哎,小妹仔,你是给医务室送饭的吧?” “我刚听说医务室那边出了怪事,你给我讲讲噻。” 吴秋秋惊讶于这么点破事传得这么快。 便连忙摇摇头:“没啥事,就是那毛倩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吃多了点。” “哦,我还说啥子事,小姑娘就是要多吃点,白白嫩嫩才好看。”食堂大爷见没瓜可以吃,便摆摆手,收回了盘子。 吴秋秋离开食堂,却碰见了余教官。 “吴秋秋同学,有时间吗?” 吴秋秋猜到余教官有事要问,便道:“没时间。” 余教官:“......” “跟我来一趟。”余教官看着吴秋秋。 “既然是强制性的,有什么必要问我一次?”吴秋秋低下头小声嘀咕。 余教官脚步顿了顿,但没说话。 到了休息室,余教官没说话,只是把一份监控视频拿给吴秋秋看。 第64章 教学楼探险 吴秋秋看了余教官一眼,余教官只是示意吴秋秋看手机。 她之前还以为是有人举报她来着…… “你昨晚看到了什么?”余教官问道。 吴秋秋看得清清楚楚,视频里根本没有乌鸦的存在。 而后面毛倩的异常,吴秋秋也很清楚,是身后有阴物跟着,才会做出那种举动。 难怪毛倩今天被饿死鬼附身,恐怕是因为昨晚跟着她出来中了招。 只是那些乌鸦,视频里居然没有,难道她昨晚看到的是假的? 这么说来,还是浅水巷那位。 对方居然追到了这里。 如果真的是外婆的朋友,大可直接现身相见。 但这些乌鸦又确实没伤害她,还有给她警示的作用。 对方是敌是友,是不是她要找的瘸腿,现在都不清楚。 “吴秋秋同学?”余教官又唤了一遍。 吴秋秋回过神来:“我什么也没看到。” “那你......”余教官手指点在屏幕上欲言又止。 “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吴秋秋不能如实相告。 不是说危险什么的,而是她懒得解释。 很多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懂。 比如齐婧,比如袁久久。 像余教官这样的人,吴秋秋但凡说灵异事件,换来的就是质疑。 她不想费这些力气。 “是吗?”余教官盯着吴秋秋澄澈的眼睛。 他想,如果吴秋秋说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会是什么态度? 大概是质疑。 “那昨晚,我送毛倩同学回宿舍时,喊了你的名字,你是请了别人替你应答吗?”余教官又问道。 吴秋秋脑袋稍稍垂下,眸子里面偷偷装满了震惊。 替她答应? 她想起当时毛倩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也想起了那张陌生女孩的照片。 所以,她没回宿舍期间,有人躺在她的床上,替她做出了回答。 一想到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床上还睡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冒充自己,吴秋秋就遍体生寒。 同时,吴秋秋回忆起还没军训的时候,林新敏说她来来回回上了好几次卫生间。 莫非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一个影子,一直跟着她,来到了老校区? 晚上甚至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睡觉...... “吴秋秋同学你怎么又在发呆?”余教官皱了皱眉。 “没有发呆,教官我先回去了。”吴秋秋干笑着。 但极度难看的脸色还是出卖了自己。 她毕竟才大一,还做不到一些老狐狸的喜怒不形于色。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余教官给吴秋秋倒了杯水。 吴秋秋喝水,掩饰不平静的心绪。 顿了顿,吴秋秋又问道:“毛倩怎么样了?” 说起毛倩,余教官的眉毛又不可避免地皱了起来。 “已经送到正规医院了。” 毛倩食管破裂,肯定只能到正规医院处理。 余教官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去休息吧。” 吴秋秋点点头,起身离开。 “吴秋秋同学。”这时,余教官又叫住了吴秋秋。 “怎么了教官?” 吴秋秋转头。 余教官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吴秋秋摇头:“没见过。” “行,唐突了。” 余教官脸色又恢复了冷峻。 事实上,他确实觉得吴秋秋熟悉。 却一时半会无法确定自己到底见没见过吴秋秋。 此刻听吴秋秋这么说,也觉得自己身为教官说这个话,显得有些唐突与不自重。 吴秋秋一路都在想。 乌鸦,跟过来的鬼魂。 这几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乌鸦和浅水巷的人有关,浅水巷的人和外婆有可能有关。 抽丝剥茧之后,吴秋秋觉得此人,至少和秦老他们不是一伙的。 可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图谋的。 吴秋秋发觉自己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 花姨说世上能破解窃命之法的最多三个。 可花姨算漏了一个人,那就是施法之人。 也许,这个人才是离自己最近的人。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如果自己能拿出足够的筹码,也不失为另外一条路。 当然,吴秋秋也不会放弃长白山之行。 在军训完之后,会有为期五天的假期。 她正好可以去一趟长白山。 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有一件事。 搞钱。 除了勤工俭学这条路,吴秋秋在齐婧的建议下,动起了开网店的想法。 就卖铜钱手绳,平安符一类的东西。 路有千万条,怎么都饿不死自己。 军训生活归于平淡。 吴秋秋依然不合群,但是也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她小心观察着,也没有发生另一个影子跑出来冒充她的事情。 转眼就是一个星期过去。 所有学生都快被憋疯了。 毛倩也重新回到了老校区继续军训。 只是回来后的毛倩,明显变得沉默了许多。 就连微信签名都改成了已老实。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她自己无比清楚。 她,撞鬼了。 而救她的人,是吴秋秋。 她恢复意识的那一秒,看到的就是吴秋秋。 她每次看到吴秋秋都欲言又止,偏偏吴秋秋拿她当空气。 这天在洗漱间,那几个女生找到毛倩。 “毛倩,你不在这几天,吴秋秋都成了领队了,怎么样,一会收拾她一顿?” 毛倩正在洗袜子。 闻言,她转身一盆洗袜子的水就泼在几人身上:“瓜皮,走远点。” 那几人透心凉,心飞扬。 而毛倩端着盆就走了。 经过那回事儿以后,毛倩觉得这种行为真幼稚。 她们是大学生了,不是高中生。 这个主打针对吴秋秋的小团体正式宣布解体。 军训的最后一晚,吴秋秋宿舍那几个女生觉得无聊,便提议说去老校区的废弃教学楼探险。 毛倩听闻,直接道:“我劝你们不要去作死。” 说这话时,她竟然下意识的看了吴秋秋一眼。 毕竟她亲身经历过,知道那种感觉有多么恐怖。 就是你很清楚你在干什么,可你的身体不受控制,你的意志,好像旁观者。 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抓着大把大把的食物往嘴巴里塞,不管咽不咽的下去都使劲咽。 食物划伤你的喉咙,食管和肠道,你的肚子很胀,好像要爆炸了一般。 但你的手仍旧抓着食物往里塞。 那种感觉多么恐怖,多么绝望,她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 所以听到那个小团体又要大晚上跑出去找死,她才下意识提了一嘴。 “毛倩,你回来怎么变得这么胆小?又没叫你,你爱去不去。” “其他人要去的,十二点以后找我,我已经约好了几个男生,是信息班的帅哥哦~” 带头的女生嘻嘻笑道。 毛倩呼吸一滞,她又下意识的看了吴秋秋一眼,希望吴秋秋可以和她一起阻止大家。 然而吴秋秋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她跺跺脚:“反正我只有一句话,这老校区不干净。” 她就出去了一次,就被脏东西跟上了,谁能保证这些人不被缠上? 但她的话,那几个人注定没听进去。 十二点一过,一共三个女生就离开了宿舍。 吴秋秋倒是听到了动静,但她不想管。 她只想军训一结束,去长白山。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吴秋秋被摇醒。 她看到毛倩站在地上,声音带着担忧:“吴秋秋,刘媛她们现在还没回来,我担心她们出事。” “哦。”吴秋秋哦了一声,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 “你可以去救救她们吗?”毛倩又戳戳吴秋秋。 吴秋秋不耐烦了:“我们熟吗?别打扰我睡觉了。” “你明明有能力......” 吴秋秋睁开眼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能力?” 毛倩:“你可以收她们钱。” 吴秋秋坐了起来:“那咱们出发吧。” 第65章 姑娘,看到我狗没? 毛倩:“......” 她算是看明白了。 吴秋秋唯一真爱就是钱。 不知道为何,若是之前看到吴秋秋这样,她一定会鄙夷嫌弃。 可是现在,她竟然觉得,爱钱是多么单纯的爱好。 然后她就看到吴秋秋从床板下方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弯刀...... 这种弯刀,她小时候在奶奶家看见过。 用来砍树或是砍竹子什么的。 有两三斤重。 不是,哪家大学生军训时床上藏刀的? 想起之前自己试图欺负吴秋秋,吴秋秋只是用拖把沾尿戳她,而不是从床下抽出刀给她两刀,她突然觉得吴秋秋还是蛮温柔的。 一点都不暴躁。 不然这一刀下去她能活? 凉都凉了好吧。 她捂着嘴巴让自己没有叫出声。 吴秋秋伸出手指放在嘴巴上:“嘘。” 毛倩急忙点头。 出门时,吴秋秋从书包里又拿出了萝卜头,啃了一口,插上三炷香,放在门边。 “这是做什么?” “让大家睡个好觉。” 吴秋秋看她一眼。 她没有说的是,三炷香,也等于自己离开的时间,香尽必须回。 然后吴秋秋又从书包里拿出铜钱罐,取了一截红绳套好了系在门把手上面,手指沾了无根水在门上写了一个‘禁’字。 吴秋秋的铜钱罐,也是外婆留下的。 里面有几百枚乾隆通宝。 至于手腕上的,更不得了。 据说那是皇陵陪葬品,举世少有,沾染了真龙之气,比一般铜钱珍贵太多了。 “这个又是做什么?”毛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好奇地问道。 吴秋秋温柔回应:“你龟儿闭嘴。” “哦哦。” 毛倩又用双手捂住嘴巴。 吴秋秋对毛倩可不像对齐婧那么有耐心。 给毛倩看这些,她还有个私心,她要开网店了,但这种事吧,她又不能发朋友圈啥的推广。 所以需要积累一批原始顾客。 毛倩就很合适啊。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又单蠢,不,是单纯! “这个红绳铜钱,一会能不能给我?”毛倩看着门把手上的铜钱。 她记得吴秋秋手腕上也有。 “我收费的。”吴秋秋道。 “我知道,我给你钱。”毛倩觉得这一定是好东西。 吴秋秋想了想,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好,我马上给你转。”毛倩一口答应。 吴秋秋没忍住呛咳一声。 她想说一百来着。 当然,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这红绳,是她用无根水泡朱砂,用麻线浸染后亲自手搓的。 辟邪挡灾。 但一千也太夸张了...... 二人出发前往废弃的教学楼。 这次吴秋秋学聪明了,避开了监控。 其实为了节能,老校区开的监控并不多,所以吴秋秋轻而易举就避开了。 夜幕下,黑漆漆的教学楼,好像一座巨大的坟墓矗立在眼前。 散发着一股荒凉,阴冷的气息。 毛倩一来到这里,就抱着手臂发抖。 显然毛倩也听过那些校园传说。 与别人不同的是,她亲身经历过,所以更相信老校区有脏东西。 “拴好,别和我走散。”吴秋秋将红绳缠在腰上,另一端递给了毛倩:“一会不管发生什么,记得别回头,如果实在害怕,就唱玛卡巴卡。” “好。”毛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难怪那天晚上她听到吴秋秋搁那唱玛卡巴卡。 然后,她看到吴秋秋拿出了一盏油灯点燃。 油灯的火焰是绿色的。 摇曳了两下,火焰指向了教学楼里面。 而吴秋秋看到火焰在颤抖,甚至有被灭掉的风险。 可想而知里面有多凶险。 绝对不止一只脏东西。 “灯不能灭,灭了我们就走不出来了。”吴秋秋将油灯递给毛倩。 毛倩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接过油灯的手都在抖。 紧接着腰间一紧,是吴秋秋走进教学楼了,她急忙跟上去。 此刻腰间那根红绳完全是她安全感的来源。 吴秋秋上到第一排阶梯的时候,撒了一把白色的灰在转角处。 “这是什么灰?”毛倩小声问道。 秋秋头也没回,继续上楼:“骨灰。” 毛倩脸都白了。 骨,骨灰...... “你要尝一点吗?辟邪。”吴秋秋接着说。 “不不不不,不了,有你在......” 毛倩就差哭出来了。 现在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惹吴秋秋。 她想,这骨灰不会是从前哪个得罪了吴秋秋的人吧? 于是现在真被吴秋秋挫骨扬灰了。 她可不想有一天骨灰都被吴秋秋扬了。 吴秋秋余光瞥见毛倩都快吓得哭出来的样子,低低笑出了声。 其实这是竹子灰。 算是一个留下的路标。 万一迷路,竹子灰会指引她。 这时,吴秋秋她们已经到了二楼。 这是呈l型分布的教室,走廊上还有一些坏掉的座椅,书籍什么的。 吴秋秋带着毛倩,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找过去。 今晚的主要目标是救人。 第一间教室,没人。 桌椅板凳歪七扭八的摆放着。 第二间,也没人。 一整个二层空无一人。 可油灯跳跃得厉害。 毛倩聚精会神地盯着油灯。 突然,烛火晃动了一下。 她端着油灯稍稍偏左,烛火摇曳之下,一张若隐若现的青白的脸,正在吹她的油灯。 然而他似乎吹不出气息,只有动作,根本吹不灭灯。 “啊!” 毛倩登时尖叫一声:“吴秋秋,有鬼。” 等她喊完,那张脸居然消失了。 “没事了,把灯吹灭。” 吴秋秋转头看着她,示意她吹灯。 “吹......吹灯?”毛倩有些迷茫。 不是吴秋秋说的灯不能灭吗? “对,快吹灭它。”吴秋秋催促道。 毛倩完全听吴秋秋的话,也没敢多问,举起油灯就准备吹灭。 突然,她额头挨了一巴掌。 “你在干什么?” 毛倩捂住额头,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迷了:“你不是叫我吹灭油灯?” “你刚才被迷住了眼睛。”吴秋秋看了毛倩一眼:“那不是我。” 毛倩毛骨悚然。 原来是那脏东西在骗她。 “还有,千万不要叫名字,我也不会叫你的名字,它们听到就会知道你是谁了。” 吴秋秋刚听到毛倩叫自己的名字了,这才告诫一句。 毛倩捂着嘴巴点头,吓得已经快哭了。 吴秋秋已经往三楼走了。 脚下被东西绊住。 吴秋秋低头,是个四五岁的女娃娃。 “姐姐,我和爸爸妈妈走散了,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女孩梳着羊角辫,穿的裙子已经过时多年。 很有可能是建校以前就住在这里的老居民了。 吴秋秋从书包里拿出个小纸人:“进来。” 女孩点点头,钻进了纸人,吴秋秋在纸人上贴了一枚铜钱。 原本死气沉沉的纸人娃娃,瞬间灵动了起来。 书包里探出小呆瓜的脑袋,好奇地看着小女孩的纸人。 吴秋秋一同塞进了书包。 于是,吴秋秋的书包里探着两个纸人脑袋。 在后方看到这一幕的毛倩,觉得自己简直被颠覆了三观。 吴秋秋不但能杀脏东西,还能和脏东西交朋友。 她到底分到了一个什么室友? 吴秋秋当然不是和小女孩交朋友。 她是在抓人质,小女孩正好撞上来了而已,一会儿要是真遇到了小女孩父母。 直接拿捏好吧。 居住在这里的老居民不少,吴秋秋没打算都招惹。 除了饿死鬼那样的家伙,大部分老居民并不是想杀人。 人家只是因为家被外人闯了不高兴,想教训这些外来人一番而已。 如果这里真是坟山改造,也证明这些家伙是入土为安了的,与一般的孤魂野鬼不一样。 它们的怨气并不重。 三楼。 楼梯口站着一个拄拐的老爷爷。 老爷爷牙没了,嘴巴里空荡荡,黑漆漆。 老爷爷咧着嘴巴,拎着个大铁链子:“姑娘,看到我狗没?” 第66章 老太婆再现 老头穿着青色的中山装,已经很破旧了。 两只眼睛只有眼白,就那样直勾勾盯着吴秋秋。 仿佛吴秋秋不给他找狗,他就把吴秋秋拴住当狗。 毛倩也发现了这老头来者不善。 虽然跟着吴秋秋已经见识了不少,但现在被老头拦在这里,她还是免不得害怕。 她突然想起这次住院,她父亲请了人驱邪。 在她的衣服兜里装了糯米。 于是,毛倩想帮吴秋秋,从兜里掏出糯米就劈头盖脸给老头砸去。 然而老头并没有被打倒,只是脸上多了几个印记。 而那双阴冷的眼睛转向了毛倩。 “小姑娘,你家人没教过你尊老爱幼吗?” “哗啦哗啦。” 铁链的碰撞声格外刺耳。 老头直接出现在距离她们不足三个台阶的位置上。 毛倩躲在了吴秋秋身后:“不是说糯米可以驱鬼吗?” 怎么非但没用还给人惹怒了呢? “那也得不见光的糯米。阴干后用无根水泡过的才行,勉强对低级小鬼有杀伤力,像这种老鬼,你的行为......” 吴秋秋思考了一下,说道:“就像往他脸上吐了一口老浓痰,纯恶心人家。” 吴秋秋从不用糯米。 成本高,效益一般,不划算。 毛倩傻了。 所以她刚刚往这老头脸上吐了一口老浓痰,怪不得人家发飙了。 “对不起......”她本来想帮忙的,结果越帮越忙。 吴秋秋没搭理毛倩,迅速从书包里抽出几片削好的竹片。 “爷爷,你的狗子长什么样?” 一听吴秋秋要找狗,老头的怒气少了几分。 “两只耳朵,有个狗鼻子,用四条腿走路。” “呵呵。”吴秋秋呵呵一声。 老头儿不说,她还以为那破狗用尾巴走路的。 竹片在吴秋秋手里就像听话的玩具,弯刀飞快甩出影子,只是一小会时间,竹片在她手中就成了一根根均匀的丝。 她飞快编织着,很快就编出个狗的样子,再三两下糊上纸。 扔在地上用火烧了。 老头的大铁链子上,居然自动出现了一只白色的丑狗。 “狗找回来了。”吴秋秋说道。 “对,没错,这就是我丢的那条狗,小姑娘谢谢你啊。” 老头牵着狗走了。 没人拦路,吴秋秋顺势带着毛倩走上了三楼。 吴秋秋在一间教室,看见一个女生。 此刻女生被三个嬢嬢拉着搓死亡麻将,血战到底。 吴秋秋知道,这就是自己宿舍的临时舍友。 “是刘......”毛倩正要喊出声,想起吴秋秋说的话,愣是没把名字说出来。 刘媛此刻都要哭出来了。 她已经被这三个嬢嬢拉着打了好几局麻将了,麻将桌下还藏着两个小鬼,在啃她的腿。 而同伴们此刻也全部走散,早知道就听毛倩的不来这破教学楼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 这一局再输,其中一个嬢嬢说了,要把她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打麻将,因为她们好久没遇到这么烂的对手,值得好好研究。 如果是人也就罢了。 她知道眼前的都不是人,这才恐怖。 这些嬢嬢穿着二十年以前的服饰,一个个脸上的肉都已经开始腐烂了,搓麻将的时候,手上的碎肉跟着就掉在桌子上了。 又恶心又恐怖。 刘媛听到窗外有动静,回头看去,正好看到毛倩和吴秋秋站在外面。 “救命,救救我。” 她眼中蓄起眼泪,大喊着。 结果她刚出声,她身后就出现一个鬼影,狠狠捂住了她的嘴巴。 其他嬢嬢也反应过来,其中一个站起身,脑袋扭转,几个呼吸就爬到了玻璃上。 腐烂的嘴巴紧紧贴在玻璃上,完全变形了。 “又来了两个啊,来陪嬢嬢打麻将噻,三缺一,好多年了都凑不齐一桌。” 吴秋秋没废话,从教室门进去。 “你会打麻将不?”吴秋秋小声问毛倩。 毛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会。” “那你去和她们打,给我争取点时间可以吗?” 吴秋秋推着毛倩坐下。 “先说好,输给我们几个,小妹崽你就要永远留在这里陪我们了哦。” 嬢嬢们又坐在了座位上,直直看着毛倩。 毛倩咽了咽口水,逼迫自己不去看这些嬢嬢的样子,伸出手,和大家一起搓起麻将。 那个刘媛惊恐说道:“怎么办?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能。”吴秋秋点头。 “那,那你快带我出去啊。” “我收费的。”吴秋秋明示。 “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多少钱都行啊。”她拽着吴秋秋的胳膊。 吴秋秋等的就是这句话。 于是又拿出一根红绳给刘姓女生系在腰上。 这下,吴秋秋等于一拖二。 她趁着毛倩在和几个嬢嬢打麻将,蹲下身子开始制作纸人。 等毛倩打完一局输得脸色惨白之际,吴秋秋便做好了一个纸人。 吴秋秋还贴心地在纸人的眼睛画上一个二筒。 吴秋秋特制版麻将纸人,看这些嬢嬢不被杀得落花流水。 她点燃心火把纸人烧掉。 原地立马出现一个眼睛是一对二筒的女人。 “嬢嬢,这哈你们再也不会三缺一了,你们可以打到天荒地老。” 吴秋秋把女人推到麻将桌前,顺势把毛倩拉起来。 毛倩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吴秋秋会有办法。 她现在是无脑信任吴秋秋。 “哎呀哈,老娘打了这么多年麻将,第一回看到麻痹的眼睛长着一对二筒的婆娘。” 几个嬢嬢瞬间就对毛倩她们没兴趣了,注意力全部被那女人吸引了。 “就是,我看这婆娘凶得批爆,赶紧坐下,我们血战到底。” 吴秋秋看向开始搓麻将的嬢嬢们:“那几位嬢嬢,我们就先走了?” “爬,莫耽搁老娘。”嬢嬢大手一挥。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们的同学?”吴秋秋问道。 “你们这些憨批娃儿,一天天没得耍事,这楼还有一个,你们去找哈嘛,其他的不在这里。” 嬢嬢盯着麻将头也没回。 于是吴秋秋带着毛倩二人离开了这间教室。 刘媛戳了戳毛倩:“喂,毛......” 毛倩小心翼翼呵护着油灯,然后瞪她一眼:“不许喊名字。” 刘媛愣了愣。 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恐怖又荒诞的梦,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一直被留在这里了。 没想到最后来救她的是吴秋秋和毛倩。 “行,她怎么这么厉害?”她指了指吴秋秋。 “不该问的莫问,一会离开了记得给钱。”毛倩冷冷道。 刘媛心里有好多疑问,但是看毛倩的模样,也不再自找没趣。 走到另外一边教室的时候,吴秋秋突然觉得后背阴风阵阵。 她还没来得及闪躲,一个东西就飞到了自己肩膀上,狠狠咬住她的脖子。 一边咬,一边发出毛骨悚然的嘶哑笑声。 那一根根稻草似的头发上,吴秋秋甚至闻到了腐臭的味道。 “啊!鬼,鬼啊。”刘媛蹲在了毛倩背后,嗓子都叫破了。 她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干瘪脑袋,突然飞到吴秋秋肩膀上。 那脑袋咬着吴秋秋,眼睛却转向了自己。 相比刘媛,经历了很多次的毛倩虽然也害怕,但冷静了许多。 毛倩相信吴秋秋没那么容易凉。 吴秋秋这边,则是一把扯住了老太婆的头发。 这是李存远的奶奶,一直暗中跟着她,就是伺机报复。 深入灵魂的剧痛,让吴秋秋意识有短暂的模糊,反应过来后,她想将这脑袋扯开。 结果却发现,对方像是长在了她肩膀上的一个肉瘤。 她试图扯下来,肩膀上便瞬间血肉模糊。 “嘿嘿嘿嘿,死吧,给我孙儿偿命吧。” 老太婆阴冷的说道。 吴秋秋感觉肩膀剧痛,对方彻底和她连结在了一起。 仿佛是一个身体上,长出来两颗头颅。 第67章 集体自杀的过程 而随着对方扎根在吴秋秋的身上,吴秋秋觉得右边身体,居然在渐渐失去了控制权...... 再这样下去,恐怕她真的会死。 然后这具身体,也会被这老太婆所用。 这老太婆经过这么些日子,能耐又强了几分。 混在这些老居民其中,吴秋秋压根没发现老太婆的存在。 结果就着了道。 老太婆渗人又得意的笑声,一直萦绕在耳畔。 “是吗?想夺取我的身体?”吴秋秋咬牙冷笑。 “休要挣扎,臭丫头,你害我孙子,又逼我去死,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老太婆咬着吴秋秋脖子说道。 吴秋秋差点被气笑了。 不过她懒得费力气和这无耻的老太婆叨叨。 老太婆确实不好对付。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最多就是痛一阵。 吴秋秋转身,竭力控制左边身体,将弯刀递给毛倩。 刘媛已经吓得完全瘫软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毛倩一手拿着灯,一手颤抖地接过弯刀:“你,你要我做什么?” 她想哭,想尖叫,但她忍住了。 毛倩意识到,吴秋秋此时,可能需要自己的帮助。 吴秋秋拍拍她的肩:“砍我。” 毛倩又迷了:“啊?” “砍我肩膀,把这丑陋恶心的东西,砍下来。” 吴秋秋解释道。 她自己砍不了,只能寄希望于毛倩了。 “我......我不敢。” 毛倩吓得退后了几步。 在吴秋秋说了砍她的话后,她肩膀上的老太婆猛地转过头,阴沉地盯着毛倩。 “别怕,砍就是了,不然我会死。”吴秋秋盯着毛倩的眼睛。 毛倩从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看到了冷静与坦然。 这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她知道,如果吴秋秋出事。 他们这些闯入教学楼的人,很可能会遇到更恐怖的事情。 吴秋秋,不能死。 “好。”毛倩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点头。 然后举起了弯刀,闭上了眼睛,在她砍下去的刹那,她听到那老太婆阴冷的威胁:“臭丫头,你敢!” 正是这句话,让毛倩更加坚定地砍了下去。 刘媛在这刹那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那血腥的一幕。 “噗嗤!” 刀嵌进血肉的声音。 还有一声老太婆愤恨的嘶吼声。 毛倩睁开了眼睛,看到老太婆那像个红色肉瘤的头颅,已经掉到了地上,怨毒地看着自己。 而吴秋秋,肩膀上血肉模糊,单膝跪在了地上,整张脸煞白,毫无血色,小脸已经完全皱成了一团。 但吴秋秋只缓了一口气,便迅速将手腕的两枚铜钱投掷出去,落在老太婆的头上。 老太婆本想逃,被铜钱镇顶,居然像个漏气的皮球一样,弹跳得非常费力。 这老太婆果然凶残。 要是别的阴物,两枚这种皇陵铜钱镇顶,早就压制得无法动弹了。 老太婆竟然还能跳。 而且这老太婆非常狗,就跟那不咬人的狗一样,平时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你,不声不响的。 一找到机会就是绝杀。 失败了就立马跑路藏起来,等下一次机会。 真是非常阴险。 所以这一次,吴秋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跑了。 不然身边如影随形跟着这样一个随时要弄死她的家伙,吴秋秋吃饭都不安生。 吴秋秋夺过毛倩手里的弯刀,冲过去狠狠剁在老太皮肉瘤似的头颅上。 “死吧。” 她再不留手。 之前还只想着将之封印,现在她要这老太婆灰飞烟灭。 “啊,啊!不要,放过我。” “放我一马,我以后一定不再找你麻烦,不要让我灰飞烟灭,不要......” 老太婆惊惧万分,头被刀钉在地上。 直到此时,老太婆才终于知道害怕。 修行人都怕背因果,极少有会把事做绝之人。 可吴秋秋此刻,分明是要她魂飞魄散...... 老太婆的求饶,吴秋秋眼皮都没有抖一下。 又是一弯刀砍下去,最后用黄符包裹,直接将这颗头颅烧掉了。 火光中,只有老太婆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咒骂。 渐渐的,惨叫声小了,直到完全消失。 脖子上的血玉又收到一份魂元。 而杀掉老太婆的吴秋秋,握着刀再次跪在了地上,肩膀上的血顺着手臂流到了地上。 “吴......”毛倩赶紧跑过来,想叫吴秋秋的名字,又忍住了:“你没事吧?” “没事,走吧,去救其他人。”吴秋秋摇摇脑袋。 她一直怕疼,今晚这一刀,可真是痛到骨子里了。 仿佛一颗在扎根的树被连根从身体里抽出的那种痛。 疼得吴秋秋额头一直冒冷汗,眉毛已经纠结成了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叫你来冒这个险。”毛倩走过来扶着吴秋秋,内疚得直掉眼泪。 在她看来,如果她不把吴秋秋拉着来,吴秋秋就不会出事。 “不关你的事。”吴秋秋缓了好一阵,才重新站起来。 她的书包里并没有可以止血的东西,只好抓了一把青竹灰撒在伤口上。 又用黄符贴住,才算是没有继续流血。 这时,吴秋秋看到各个教室的窗户里,隐隐有几双眼睛在从里面窥视着外面。 像是这里的原住民,在看戏吃瓜。 当然,他们不会插手,也震惊于吴秋秋的狠辣。 所以三楼这些更不会出来招惹吴秋秋了。 吴秋秋还要找到三楼另外的一个学生。 结果,吴秋秋没走几步,最后那间大教室的门就打开了,一个男同学被推出来。 他好像失去了意识,被推出来,还站在墙角,一下一下用头撞着墙。 吴秋秋看到教室里,伸出一只手,做了个拜拜...... 这些个居民,被吴秋秋吓到了,主动把人送了出来。 吴秋秋觉得可乐。 有时候,他们真的比人可爱多了。 只要你给他找狗啊,给她找麻将搭子啊,再适当地立个威,拿出本事来,他们还是很好相处的嘛?对吧? “是信息班的同学。”刘媛赶紧跑了过去,想把人拉回来,结果她根本拉不动。 那位男同学就跟丢了魂一样。 吴秋秋走过去,趴在窗户上:“这位朋友,人送出来了,魂也还人家吧?” 她脱了那男生的鞋放在门口。 话落下不久,男生的鞋就自动走动了起来,走到男生的背后停下。 吴秋秋一巴掌拍在他后背。 男生就像是突然惊醒:“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明晃晃的刀放在了他脖子上:“闭嘴,跟我走。” 吴秋秋完全没考虑到,她此刻浑身是血用刀架人的样子,多像一个持刀杀人的的歹徒...... 尤其是她背后还用红绳套着两个人。 嗯,更像了...... 男生下意识要用手机报警。 被毛倩制止了。 接着毛倩解释了一番,加上同伴的作证,男生才打消疑虑,也确信自己从那些恐怖的环境里逃了出来。 而毛倩着重提了一下,吴秋秋救人收费。 这下吴秋秋身后拴着三个人了。 她就像老鹰捉小鸡的老母鸡,身后护着三个鸡崽子。 随后,吴秋秋在四楼找到两个。 天台又找到一个。 这些学生各有各的情况,有的被屠夫吊起来烘烤,有的被理发师架在镜子前剪头发...... 值得一提的是,吴秋秋遇到了小女孩的父母。 小女孩的爸爸是个瞎子,妈妈是个精神病患者。 两口子就在楼道间从头走到尾,不管遇到人还是遇到鬼,都要问一句:“你看到我女儿了吗?” 吴秋秋把小女孩还给了他们。 那对父母对吴秋秋千恩万谢。 三楼遛狗的老大爷不知道啥时候来到了四楼。 “哎,小张一家三口,当年因为世道艰难活不下去,一家人烧炭自杀咯。” 吴秋秋看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 所以他们一遍一遍的找女儿回家,其实就是一次次重复集体自杀的过程。 第68章 可爱的鬼朋友 像这种自杀的人,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一遍一遍重复自杀的行为。 也就是说,这一家三口,每天都要自杀一次。 吴秋秋追了上去,伸手拉住了女孩。 瞎子父亲僵硬地转过身,有精神疾病的母亲也停下了身子,咧着嘴笑。 “你不让我带女儿走吗?”瞎子父亲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青白,嘴里也喷出白沫。 很多人以为烧炭自杀是最为轻松的死法,其实不然。 一氧化碳中毒,有个缓慢的过程。 头晕,恶心,呕吐,到发汗,渐渐的开始无法呼吸,神志不清,大小便失禁,最后活活被憋死。 有人想死,还想要体面的死。 但世上没有任何一种自杀方式是能体面死去的。 吴秋秋想,活下去很难,她也要活下去。 所以,她拉住了小女孩,想把小女孩拉出这个自杀的魔咒。 吴秋秋没有理会瞎子父亲的话。 而是看着小女孩:“死亡的过程,痛苦吗?” 小女孩稚嫩的脸庞,突然变得诡谲起来,似乎是想起什么。 但她抱着手里破烂的洋娃娃,低着头,没吭声。 因为她知道。 爸爸妈妈想让她一起死。 他们一家人活不了,爸爸是瞎子,妈妈有精神疾病。 那天,爸爸提回了一口袋炭。 关好了所有门窗。 妈妈还是拿着剪刀坐在床边,一下一下戳着已经碎掉的床单,神志不清。 爸爸将家里仅有的两个鸡蛋,给她炒了蛋炒饭。 她记得那天碗没有洗。 爸爸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一家人一起去一个地方。 永远在一起。 她看着爸爸点燃了木炭,把所有的门窗封死。 小小的她意识到,他们一家人都要留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了。 如果这是爸爸妈妈想要的,那她愿意。 只是,她甚至没看过这个世界彩色的一面,没吃过和糖葫芦。 有点遗憾。 死亡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是痛苦且漫长的。 她后悔了,她不想死了。 她求爸爸打开门窗,她要出去,她要活下去。 爸爸说世道太难了,活不下去了。 不,她要活......再难也要活,她不要死。 但,没有机会了。 他们一家人最终还是死在那狭小的房间。 每一年,每一天,都在重复那一日的痛苦。 听到吴秋秋的话,小女孩最终点了点头:“很痛苦。” “跟我走吧。” 吴秋秋说道。 瞎子父亲和精神病母亲意识到吴秋秋要抢女儿,瞬间鬼化了要和吴秋秋动手。 出乎吴秋秋意料的是。 四楼所有居民都站了出来,挡在吴秋秋面前,包括那个遛狗的老大爷,也拉着狗过来了。 瞎子父亲看不见,但身为鬼魂,完全能感受到此刻的情况。 “各位这是什么意思?” 遛狗大爷道:“小张,让多多跟她走吧。” “凭什么?多多是我的女儿,谁也不能抢走多多。”瞎子父亲怒吼道。 “但你自私的把多多带到这个世界,又自私地带着她一起死,你问过多多吗?多多同意吗?” “这么多年,你们一家三口天天都要烧一回炭,老娘打麻将都打不安逸。”那几个打麻将的嬢嬢也跟着来到了四楼。 叉腰就是一顿输出。 吴秋秋没想到关键时刻是一群鬼魂站出来帮她。 “多多才五岁,却被困在这里二十年了,她不像我们,见多了,也活够了。勒个世界好多美好的东西,多多从来没看见过,你说她造不造孽?” “你们这些当妈老汉的,养不起,活不下去,你就莫把她生出来嘛。” 居民们你一嘴我一嘴,压根不给瞎子父亲回嘴的机会。 吴秋秋更是没有半点发挥余地。 这一幕,给吴秋秋身后那群同学都整傻逼了。 还能这样玩? 说实话,今晚真的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一来是没料到这教学楼住了这么多原住民。 二来,他们印象中吓人的鬼怪,居然是一群正义的大爷大妈,暖心又可爱。 瞎子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只是不停的重复一句:“多多是我的女儿,谁都不能抢走她。” 吴秋秋见状,从各位居民中间走到前面。 “那这一次,你让多多自己选择。” “多多,你愿意跟着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不?”瞎子父亲拽着多多的小手问道。 多多抿着嘴巴。 看着热心的大爷大妈,又看着吴秋秋。 最终,她挣脱了瞎子父亲的手。 “对不起爸爸,我要离开了。” 她走到吴秋秋身后。 瞎子父亲听到多多的选择,肩膀一下缩了下去,就像老了数十岁。 “你要离开爸爸妈妈。” 而多多没说话,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被困在这里二十年,天天烧炭自杀。 再大的生育恩,也报了。 吴秋秋用小纸人,装载了多多的灵魂。 这样就可以把多多带出这栋大楼。 这时,那一直傻笑的妈妈,却不再傻笑,而是有了哭相。 她对着多多挥挥手。 像一个正常母亲,目送自己的女儿远行...... 吴秋秋带着多多走了,她深深朝着各位居民鞠了一个躬。 随后才接上天台上的那个同学。 “人都齐了吧?” 除了毛倩,这里还有两男三女。 两个男生是信息班的。 “齐,齐了。”几人经历了许多恐怖场景,此刻几乎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 “那我们现在就离开。” 吴秋秋看了看天色。 快天亮了。 五个人拴在她身后,一长串。 “那个,钱等我们离开老校区以后会给你的。” 一名信息班的男生说道。 “放心,你们不找我,我也会找你们的,你们的名字我全记住了。” 吴秋秋挥了挥手机备忘录。 几人有些悻悻。 吴秋秋带着他们走到天台楼梯口。 “走啊,怎么你不下去?”一个女生看吴秋秋站着不动。 “你们不觉得不对吗?” 吴秋秋问道。 “什么不对?不是从这下去吗?”几名学生面面相觑。 “不是。”吴秋秋摇头。 看来这里的居民也不都是可爱的。 她洒下的竹灰不见了。 为了防止迷路,她在每个转角都洒上了竹灰。 所以,这里不是出口。 “怎么不是,我看到这里就是下去的楼梯口,咱们快走吧,一会再遇到什么脏东西......” 有人催促吴秋秋。 但吴秋秋没理会他们的催促,走向了天台的边缘。 盘腿坐下,从书包拿出了几朵纸钱花,结出手印,纸花自燃。 那燃烧的纸花轻轻飘出天台之外。 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消散,而是停在了半空,点亮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竹灰。 也就是说,她肉眼看到的天台边缘,才是真正的楼梯口。 要跳下去。 但她敢,其他人敢吗? 吴秋秋回头,看向众人:“这边才是下去的路,敢跳吗?” “你说什么?你要我们从天台跳下去?会死人的!” 几人都被吓傻了。 先不说他们和吴秋秋熟不熟。 就算熟,要他们从六楼天台跳下去,这得克服多大的心理压力? 万一吴秋秋判断错误,他们是不是直接被摔死在这里? “跳不跳?”吴秋秋又问了一遍。 “你先跳。”他们对视了一眼。 吴秋秋二话不说,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有胆小的闭上了眼睛。 结果,他们看到吴秋秋站在了有火星的地方蹦了两下,还冲他们招手:“跳。” 毛倩一咬牙,直接跳了下去。 已经跟着走了这么久,她肯定相信吴秋秋。 那瞬间,她想过很多结果。 什么摔到地上脑袋开花,血流成河,全身摔得稀巴烂啥的。 然而并没有,她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 那双手格外温暖。 “站好,我们现在在五楼,还要往下跳。” 她睁眼,是吴秋秋挡在身前。 第69章 回学校 吴秋秋抬头看着天台上还犹犹豫豫的五个人。 “你们几个跳不跳?不跳你们是不是要等着和嬢嬢搓麻将?” “说得好听,这看上去就是六楼天台,不敢就是不敢......” 刘媛咕哝了一声。 虽然看到吴秋秋和毛倩都跳下去没事,但要克服恐惧还是很难啊。 毛倩跺跺脚。 “别管他们了,我们走。” 吴秋秋甩甩脑袋。 那不行。 这些人欠她钱,一定要将人拉着离开教学楼,不然赖账怎么办? 吴秋秋这边一拽红线,天台上的五个人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们拽着走向天台。 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掉了下来。 一个接一个趴在了吴秋秋身前,屁股撅的老高嗷嗷叫 毛倩见他们的惨状,嘴巴一撇。 这么看来她的待遇可好多了。 “起来,这么点高度狗叫个卵,还是余教官平时操练不够。”吴秋秋上前踢了他们一脚。 “吴秋秋,你......”一名女生爬起来,指着吴秋秋就要骂。 还没骂出口,被吴秋秋用刀指着:“你再叫一遍我名字试试?要不老子再给你塞回教学楼。” 面对不熟的人,吴秋秋嘴里就跟装了机关枪一样。 那女生打了个寒颤。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这栋教学楼。 接着吴秋秋点燃了第二朵花。 不用吴秋秋说,他们也知道还要继续往下跳。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是肉眼看到此刻处于空中,但脚下踩到的又是实地。 现在他们打心里相信吴秋秋了。 他们一层一层往下跳。 在他们跳到最底下的时候,所有人后脑都一阵钝痛,紧接着眼前一黑。 等他们再次醒过来,发现除了吴秋秋,他们所有人都躺在教学楼前。 一缕晨光破晓,黑暗就要渐渐退却了。 今晚的经历,注定要用他们一辈子去铭记。 毛倩扶着受伤的吴秋秋回了宿舍躺下。 几个小时后。 他们坐上了前往学校的班车。 吴秋秋脸色惨白,披着一件外套,坐在最后排。 毛倩坐在边上,神情有些紧张,仿佛害怕别人发现吴秋秋的异常。 大多数学生都在窃窃私语,期待着回校,倒是没什么人关注到吴秋秋的异常。 “一会回去,我就先送你去医院。” 毛倩小声对吴秋秋说。 吴秋秋肩膀上的刀口是她砍的,她知道有多么恐怖。 真的是碗口大一个疤,连皮带肉都被削没了,能看到肩膀的骨头。 他们一行人肯定不敢将这么大的事告诉余教官。 不然必定会被记大过。 包括那几个人,毛倩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昨晚的事宣扬出去。 那几个人心里有鬼,自然是满口答应。 教学楼是他们要闯的,细算起来,吴秋秋是被他们连累的。 不用吴秋秋说,他们也不会说出去。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回了学校,他们每人给吴秋秋转账一千,算是报酬。 吴秋秋摇摇头:“不能去医院。” “为什么?”毛倩不理解,吴秋秋都伤这么重了,不去医院,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因为那里不干净,而我动不了,我的结果是什么你想过吗?” 吴秋秋看着毛倩。 她身为尸胎本就吸引脏东西,现在受了伤,往医院一躺,简直是羊入虎口。 她都怕自己身板太小不够分的。 “这......”毛倩的脸也跟着一白。 “我没事。”吴秋秋见毛倩这样,还是安慰了一句。 毛倩内疚地低下头。 吴秋秋苍白的神色,还是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余教官从前排走过来:“吴秋秋同学,你还好吗?” “还好。”吴秋秋拉好衣服,没有去看余教官的脸色。 余教官眯起眼睛:“你身上有血腥味,是哪里受伤了吗?” 闻言,车上的几个学生瞬间紧张了起来。 “没受伤。”吴秋秋摇头。 “你确定?”余教官打量着吴秋秋的脸色。 可吴秋秋一口咬定没受伤,他身为男教官,也束手无策。 大巴车终于到了校门口。 学生们一窝蜂涌进校园。 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 毛倩他们几个都准备回家。 但毛倩放心不下吴秋秋一个在宿舍,便说:“吴秋秋,要不你跟我回家去吧?你家离这挺远的吧。” “不用了,你们去吧。”吴秋秋摇摇头。 宿舍今晚没人也好。 不然有阴物过来,连累了室友她心里过不去。 “你就跟我走吧。”毛倩干脆坐在吴秋秋面前劝说。 林新敏和那个罗希对视了一眼,毛倩啥时候和吴秋秋关系这么好了? 她俩之前不是不对付么? 这次军训,林新敏和罗希并没有和吴秋秋她们一个宿舍,所以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吴秋秋干脆一言不发,用沉默拒绝。 她一个人的事情,她不想连累其他人。 她努力的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不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再担心某一天小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那些讳莫如深的秘密,都在等着她一点一点解开。 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 在此期间,她并不适合与人交朋友。 见吴秋秋这样,毛倩也不再自讨没趣:“钱我转给你了,你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就联系我。” “谢谢,那我们现在两清了。”吴秋秋道。 毛倩看到吴秋秋算得这么清楚,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便憋着一口气似的背着包走了。 说实话,从小到大,因为她家庭条件好,很多人都求着来和她交朋友。 她还从没这么主动过。 结果是热脸贴冷屁股。 气死她了。 林新敏追上去:“倩倩,你生气干嘛?她吴秋秋给脸不要脸,你没必要在意。” “关你什么事?” 毛倩站定,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林新敏。 “我,我只是在帮你说话啊,她一身穷酸气,你本来就没必要和她一起玩。” 林新敏吞吞吐吐的说道。 “林新敏,我不傻,你少在那暗戳戳地挑拨离间,以后你再说吴秋秋坏话,别怪我不客气,爬开。” 说完,毛倩就走了。 林新敏脸色变得十分难堪。 从刚开学她就一直在巴结毛倩,就是因为毛倩家庭好。 要是能成为好朋友,以后说不定能直接进毛倩家公司实习。 结果毛倩半点不领情。 宿舍里,吴秋秋小心翼翼脱下衣服,里面的t恤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了。 “嘶......你这怎么弄的?” 罗希倒吸一口凉气。 吴秋秋急忙穿上衣服:“你咋还在宿舍?” 罗希沉默了片刻。 “我一直在。” 存在感有这么低吗? “抱歉,不好意思哈。”吴秋秋挠了挠头。 真没注意宿舍还有一人。 “需要我做什么吗?”罗希问道。 “不用,你做你自己的事就好。”吴秋秋摇摇脑袋,便自行处理伤口。 等她对着镜子弄得差不多以后,发现罗希已经走了。 桌上放了一瓶酒精,还有无菌纱布,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我回家了,东西你用吧室友。” 吴秋秋拿着便利贴,叹了口气折好装进了书包里。 这些可爱的女孩子啊。 书包里跳出两个小纸人,一个坐在她肩膀上抱着马尾,一个落在手臂上。 是小呆瓜和多多。 “还好有你们陪我。”吴秋秋摸了摸多多的脑袋。 “秋秋姐姐,你疼吗?多多给你呼呼。” 听到多多的声音,吴秋秋愣住了:“你会说话?” 她一直以为小纸人不会说话来着。 “所以呆瓜,你为啥不说话?” 小呆瓜憋了半天,跳到桌子上用笔写下四个字:“我是哑巴。” 吴秋秋:“......” 这时,吴秋秋手机有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 吴秋秋接通后,却是余教官的声音传过来。 “吴秋秋同学你好,请问有时间吗?我在你们学校外面等你。” 第70章 我在这里藏很久了哦 十五分钟后,吴秋秋出现在学校门口。 余教官开着一辆越野车,看到吴秋秋后,才探出头打了个招呼。 “余教官叫我下楼有什么事?” “送你去医院。” 余教官道。 吴秋秋一脑袋问号。 “你骗不了我,你受伤的位置在右边肩膀,创口面积并不小。” 余教官嘴角勾了勾。 “不必了,我不去医院。”吴秋秋叹了口气。 她最近可能运气有点过于好了,遇见了不少好心人。 余教官下车关上车门。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冲锋衣,挺拔的身姿却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余顾,军训完我也不再是你的教官,所以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发觉眼前姑娘眼睛里露出小狼似的警惕,余顾哑然失笑:“你别紧张,我不是那种意思。” 他是真心觉得这姑娘眼熟。 而且总有一种,怎么说呢,亲切感? 所以,他才想弄清楚。 吴秋秋沉默。 “你若是不想去医院,我可以带你到我朋友那里,他也是医生。” 余顾似乎解读出了吴秋秋的顾虑,便换了一种方式。 “好吧,谢谢余教官。”吴秋秋想了想,同意了。 她坐上了车后座。 路上,余顾似乎有意打探吴秋秋的家庭情况。 最后得知吴秋秋没有兄弟姐妹,现如今只有一个爸爸在坐牢,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难道真的是自己感觉错了吗? 余顾的医生朋友是个帅哥,叫潘宇飞,细心给吴秋秋包扎后,才将情况告诉余顾。 余顾听闻,挑了挑眉毛。 吴秋秋居然能受这么严重的伤,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但他知道自己问不出来。 索性也就不问了。 现在军训结束,他更是没有立场再问。 潘宇飞留余顾和吴秋秋吃了饭狗,余顾便把吴秋秋送回了学校:“你不回家?” “不回,我有事要外出一趟。” 余顾笑道:“是吗?我和潘宇飞也要出去,你去哪?” “长白山。”吴秋秋眸子闪了闪,还是如实说道。 余顾突然愣住。 然后哑然失笑:“这也太巧了,我们也准备去长白山,国庆人多,所以我俩决定错峰旅游来着。” 吴秋秋也愣了愣:“好的,余教官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宿舍了。” 她没有提出要和余顾一起出发,也害怕余顾提出要一起出发。 毕竟,他们没熟到那个份上,况且她不是去玩的。 再说了,到时候难免要受他们照顾,吴秋秋不想这样麻烦别人。 所以没给余顾说话的机会就跑走了。 “哎......”余顾还想说点啥,吴秋秋跟兔子似的没影儿了。 回到宿舍,吴秋秋给花姨打了电话,询问隐居在长白山那老怪的信息。 花姨在电话里只说在长白山深处,据说左脸有硕大的莲花疤痕。 因为如今的长白山是着名景区,要像普通游客一样买票进去,百分百找不到人。 老怪隐居在深处,只有游客进不去的地方才有些可能。 然而那些游客进不去的地方,必然还有各种野生动物的存在,危险重重。 更何况长白山那么大,要想找到,难如登天。 花姨劝她放弃。 但吴秋秋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性。 她只有两年的时间。 没有机会去等下一个可能性。 于是花姨叹了口气,由着吴秋秋去了。 挂了电话,吴秋秋便在网上买票。 一千多块的机票,她咬咬牙,买了。 赚钱是为了活下去。 花钱也是为了活下去。 本质上殊途同归。 看着还有些时间,吴秋秋便研究着怎么开网店。 研究了两个小时,提交了保证金和资料。 店铺总算成功开上了。 店铺名字叫‘长命百岁’。 只有两个商品。 平安符和铜钱手绳。 铜钱手绳随身携带,有辟邪挡灾的作用。 平安符自然是保平安。 吴秋秋本想等以后有时间,再上架一些替身小纸人什么的高端玩意。 但这个东西搞不好很容易被人拿来害人。 本来是用来替事主挡灾的。 但是被有心人拿去,写上生辰八字扎小人可就完了。 这也是吴秋秋的顾虑所在。 想了想,吴秋秋放弃了。 这世上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害人之心不可有。 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却也不愿成为他人害人的帮凶。 不然对方就会像她一样,被坑害了这么多年,却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 这也是推己及人吧。 店铺开上了,吴秋秋并不知道怎么运营。 东西卖得也不便宜。 一个铜钱手绳就是999. 这个绳和随手给毛倩的又不同了。 给毛倩那个就是随手搓的,但这个,红绳上吴秋秋用朱砂笔细心的写了一句法咒。 效果翻倍,嘎嘎好使。 想起自己收了毛倩一千块,吴秋秋打算下次见到毛倩,给她换一下这个加强版。 嗯,顺带也算打了个广告...... 吴秋秋看了看时间,快一点了。 新生都回家了,这一阵整层楼似乎就吴秋秋一个人。 操场上的灯变得幽冷许多。 四周十分静谧,她躺在床上,静静睡过去。 就在吴秋秋半梦半醒之际,一声巨响惊醒了吴秋秋。 好像是重物坠地,轰的一声。 吴秋秋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上去看。 外面灯光十分昏暗,透过阳台,一个四肢扭曲的女孩子,正躺在地上。 她的双腿呈不正常的弧度弯曲,头颅砸向一边,颅骨完全碎裂,脖子似乎已经断裂了,脊椎从脖子里插了出来。 一大摊殷红的血迹,从女生身下缓缓流了出来。 自杀的女生? 不,这不像是今晚自杀的。 因为吴秋秋看见,女生在地上躺了一阵,身体僵硬地爬了起来。 两只已经断掉的腿以不正常的弧度站着,头也偏向了一片。 流血的那一侧头颅碎了,里面的东西流了出来。 如无意外,她会继续重复跳楼的动作。 而那女生的手里,似乎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就在吴秋秋看着下方的时候,那女生抬起了满是鲜血的脸,直直看向了305的阳台...... 吴秋秋唰的一下蹲下了身子,心如擂鼓。 刚才那一眼有够吓人的。 她不确定女生有没有看到自己。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 吴秋秋站起身子,又往下看了一眼。 女生不见了,血也不见了。 刚才那一切好像是她的幻觉一般。 吴秋秋爬回了床上。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 是那女孩还在跳楼。 吴秋秋强迫自己不去听那跳楼的坠地的声音,不去想那满是鲜血的恐怖现场。 可响声还在继续。 “咚!” “咚!” “咚!” 落地的地点距离305越来越近了。 每层楼一共有12间宿舍。 方才那女生落地点在角落那一块。 可此刻,落地点好像距离305只有两三个宿舍的距离了。 并且距离还在持续接近。 308. 307. ..... 这意味着,很快,女生就要从305的阳台玻璃外坠落下去了。 甚至,她可能会贴着阳台,窥视里面睡着的人...... 吴秋秋紧闭着眼睛,并不想招惹。 然而,重物坠地的声音消失了。 再也没有响起。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最后一声,是从306方向落下的。 这也就是说,恰好在305宿舍这,跳楼的声音消失了。 说实话,这种感觉,比她继续跳还要吓人。 吴秋秋躺在床上,没有睁眼。 四周十分安静,安静得只剩下吴秋秋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秋秋都以为要天亮了,也再没有响声。 她坐起来,拎着弯刀下床。 阳台玻璃很干净,透过玻璃还能隐隐看到吴秋秋的倒影。 她眯起眼睛,走近了查看。 窗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白色的。 那是...... 惨白的手指,正抠着玻璃的边缘。 下一秒,一颗血肉模糊的头从阳台下伸了出来,盯着她咧嘴笑着。 “我在这里藏很久了哦。” 第71章 你死过吗? 这突脸袭击,绕是吴秋秋见惯了恐怖场景,也忍不住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过去的几个小时,这家伙就藏在这里一动不动窥视她。 等着她下床来查看。 试想一下,无论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无法保持平静。 女生的嘴越咧越大,她的一边脸已经完全变形。 紧接着,她朝吴秋秋伸出惨白的手。 “好想,取而代之。” 吴秋秋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瞬间反应过来她是谁了。 从开学起,吴秋秋便察觉到有阴物跟着自己。 甚至在自己不在期间,冒充自己。 之前林新敏说的那个,还有老校区替她应答的,应该都是同一个阴物。 就连这脸,也隐隐看出了之前床上得到的照片上,那陌生女孩的轮廓。 只是吴秋秋不理解,这女生明明是跳楼死的,按理说会一直困在学校不入轮回,除非找到替死鬼。 那这样的话,这家伙是怎么跟着自己来到老校区呢? 一般情况,枉死的人要找替死鬼,他们可以短暂附身到活人身上。 但是并不是随便就能附身。 它得有一个连结的桥梁,又或者说形式主义。 比如,它叫你的名字,你答应了,和它对话了。 对活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对它们来说,就是征得了活人的同意。 那它们就会附身,甚至让你去替死。 要规避其实也简单,背后有人叫名字时,别回头,直接转身,在转身之前不应它,或者干脆不搭理。 吴秋秋则不同。 这些跟着她的家伙,一般都不是找她替身,它们是想夺舍,把她取而代之。 一般活人它们没办法夺舍,只能短暂附身。 吴秋秋是尸胎,人魂本就不牢固,它们轻而易举能赶走吴秋秋的魂,夺取她的身体。 在慢慢找替死鬼与直接把吴秋秋取而代之之间,它们不约而同选择了后者。 还有一个是,吴秋秋现在受了伤,更是好机会。 就在阴物伸出手的瞬间,吴秋秋也做好了今晚再死战一场的准备。 她能察觉到,眼前这个阴物很强。 几乎比得上李存远的奶奶。 这是生前怨气极重! 可就在此时,多多从吴秋秋书包里跳了出来,顺着吴秋秋的腿爬到肩膀上,然后扑过去,飞起纸人的小脚,踹在了女鬼的脸上。 那小小一脚只有拇指那么大。 “啊啊啊!” 女鬼却发出一声鬼叫,从窗台直接摔了下去。 “哼,你算什么东西,敢在多多面前装大哥大。”多多站在窗台上,双手叉腰看着楼下的一滩烂泥...... 吴秋秋拎着的刀还没抬起来。 她有些傻眼。 “多多,你这么强的吗?” 多多转过纸人脑袋,对着手指委屈道:“啊秋秋姐姐,好吓人哦。” 吴秋秋心想刚刚踹女鬼的时候,没见多多害怕啊。 这小丫头片子看样子也有两副面孔。 “你要不再去彻底把她.....”吴秋秋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小表情狠辣。 “对多多来讲,就是洒洒水啦。”多多摆摆小手,直接从窗台跳了下去。 瞬间和那女鬼撕咬在一起。 吴秋秋则爬上了床,从书包里翻出女孩的照片。 红线不知何时已经断了。 小呆瓜还躲在书包里呼呼大睡。 吴秋秋拎着小呆瓜的脚将它提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睡,你看多多。”吴秋秋拎着小呆瓜到窗台边看多多暴揍女鬼。 小呆瓜身体抖了抖。 “看到没,向多多看齐,明天开始我教你画符,我不养无用的小纸人哈。”吴秋秋摆出一副资本家的嘴脸。 小呆瓜躲在墙角委屈巴巴。 之前还是可爱的小呆瓜,今天就是没用的小纸人了。 爱没消失,它转移了。 吴秋秋拿着照片下楼准备收人头。 当时在废弃教学楼带走多多她也没想过多多这么强啊。 现在想来,其实也合理。 多多虽然看上去才五岁,然而已经在老校区徘徊了二十年,是名副其实的老鬼了,加上死于亲生父母之手,怨气必然很重很重。 只不过,她太乖了,一直以来都表现出善的一面,想要爸妈开心,所以压抑了怨的那一面。 此时此刻,多多的能力才真正的爆发出来。 不止多多,老校区那群原住民,随便拉一个出来恐怕都不好对付。 吴秋秋感叹自己真是捡到宝了啊。 她到楼下时,那女生已经被打到了墙角,抱着双腿瑟瑟发抖。 女生披头散发:“妹妹我错了。” 多多叉腰:“你叫谁妹妹?” 多多此刻已经从纸人中分离了出来,是原本的模样。 “姐,你是我姐,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女生哭着道。 论年龄,多多确实比她大...... “多多。”吴秋秋跑过来。 她看到多多脸上有一条条青色的斑纹,从脖子上,一路延伸到额头。 原本可爱的小脸,是青白色,眼珠子上布满了红血丝,两道血痕从眼眶涌出。 加上斑纹,显得诡异又可怕。 这是鬼化的模样,或者说是多多临死前的模样。 然而,多多一听到吴秋秋的话,脸上的斑纹一点点消失,小脸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她又躲进了小纸人,跳到吴秋秋肩膀上。 “秋秋姐姐,你,你被多多吓到了吗?” 吴秋秋从多多的语气中,听到了忐忑。 吴秋秋拍了拍小纸人脑袋。 “没有吓到的,不必担心。” 多多长长吐了口气:“还以为你会讨厌我。” 她很小的时候,就听到爸爸说,日子过不下去,都是因为有了她和妈妈。 所以,她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讨好着周围的人。 “我选择带走你,并且说了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又怎么会讨厌你?” 吴秋秋弹了多多一下。 多多语气这才明媚起来:“秋秋姐姐真好。” “咳,其实,你也不用叫我姐姐的。” 吴秋秋听得清清楚楚,刚才那女鬼喊了声妹妹,差点被多多揍没。 “秋秋姐姐不喜欢多多啦?”多多忧伤起来。 “不是不是,喜欢的。”吴秋秋赶紧说道。 “那为什么不让我叫姐姐?” “......你开心就好。” 吴秋秋说完,多多这才安静下来。 她走到墙角的女鬼面前蹲下,拿出照片比对了一下。 “你为什么跳楼?”吴秋秋问她。 女生手里还攥着染血的纸,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一副放弃反抗的样子。 “你从新校区跟着我到了老校区?”吴秋秋又问。 女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嗯,我一直被困在这里,但是跟着你可以离开。” 吴秋秋想起,自己带走多多也是畅通无阻。 按理说,这些被困在原地的枉死鬼魂,是无法离开的。 女生接着说:“我想把你取而代之,并不是我真的想复活,我是要......报仇。” “报仇?”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那些欺负过我的人,我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女生抬起血红的眼睛看着吴秋秋:“把你的身体借给我,我报了仇,还给你。” “想都莫想。”吴秋秋半点没犹豫。 先不说对方值不值得相信,要是对方真用她的身体去报了仇,杀个人啥的。 然后人家拍怕屁股走了。 那她吴秋秋呢?等着法律的审判,和老父亲砖房里团聚? “既然如此,有什么好问的?”女生冷笑一声。 “你已经死了,你不能用你的手段去报仇了。”吴秋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好人蒙冤,坏人风光。 太多太多了。 “那我就活该被那些垃圾霸凌,逼得跳楼?” “那些欺负我的人,现在混得风生水起,而我,死了被困在这里,一遍一遍重复死亡的过程......你死过吗?你知道有多痛苦吗?” 第72章 但求无愧我心 吴秋秋看着她一激动,脑浆子又往外流。 “这世上,是有好人被用枪指着的。” 她沉默了刹那说道。 女生道:“但凡在不公平发生的时候,能有人发声呢?” “没有。在我被扒光衣服拍视频发到网上时,在我被摁到厕所里时,在他们造谣我被人包养卖肉时,在我站上天台的边缘时……沉默才是大多数。” “没有人在我活着的时候帮我,却在我死后假惺惺悼念了一番。” 然后呢,一星期过后没人再记得她。 关于她的档案被全部封存。 那些霸凌她的人休学半年后转系,按部就班地实习,工作。 生活一片明媚。 好像她这一片暗疮不曾有过。 女生流着血泪,看着吴秋秋:“你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对我吗?” 吴秋秋摇头。 女生哈哈大笑:“对啊,踏马的就是没有理由!她们就是单纯看我不爽,恶意来得那么理所当然。” “你相信真理的存在吗?”女生问吴秋秋。 可没等吴秋秋回答,她便自己答了出来:“存在。但只存在活着的人手里,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罪恶和鲜血,在人死亡的一瞬间,就一同掩埋了。” 死了的人,就等同于白死。 吴秋秋听她说完,沉默良久。 “我这几天有事,会离开学校,等我回来,我会想办法弄清楚你的事。” 女生冷眼撇着吴秋秋:“然后呢?弄清楚又能怎么样?你能帮我报仇?”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吴秋秋道。 女生愣住,久久地看着吴秋秋。 “我能相信你吗?” 吴秋秋起身,往宿舍楼走去:“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所求的,与你一样。” 有人生来就命贱吗? 吴秋秋不知道。 她生来是尸胎,被人做法窃命。 小偷身份不一般,有权有势有高人护佑。 而她一无所有,天不管地不收,人间更无归处,如无根浮萍。 所以,她就该为身份尊贵的人续命吗? 放屁。 蝼蚁尚且偷生。 更何况她。 她所求也是一个理字。 有一天,她要站在那些人面前,看看那些人的嘴脸,是何等丑陋。 那么多人劝她认命,斗不过的。 可她,偏不认。 女生看着吴秋秋上楼的背影,喃喃自语:“谢谢。” 在她绝望黑化的时候,还能有人帮她。 第二天一早,吴秋秋便打车前往机场。 她没坐过飞机,鼓捣了半天才成功办理登机牌。 她大着胆子把刀放进行李箱托运,出乎意料的是,成功了。 外婆留下的刀果然是宝贝。 飞机上,多多和小呆瓜趴在小窗上一直盯着外面,吴秋秋用外套遮住,才没被人看见那奇怪的一幕。 虽然它们只是两只小纸人,但不断颤抖的身子,还是隐约透露出它们很兴奋。 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吴秋秋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了一条白色的工装裤与紧身正肩长袖t恤,外套系在腰间,遮住探头探脑的小呆瓜和多多。 像个普通的旅游大学生。 机场人来人往,她的打扮并不算特别。 吴秋秋跟着人流离开机场,找了个公交站牌坐下,继续查看路线。 首先,她得先坐车到长白山脚下。 但不能坐旅游专线,不然就直接拉到游客中心去了。 吴秋秋不是来游玩的,也没打算贡献一张票价,更不打算随着众人一起去景区。 她要去的,是人迹罕至的深处。 可就在吴秋秋查手机的时候,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站住。 “吴秋秋,果然是你。” 吴秋秋视线往上移,光线有些刺眼。 ...... 余顾。 她千躲万躲,躲过了机场,也没想到离开机场后能在公交车站牌被堵住。 余顾旁边还站着潘宇飞。 对方龇着个大牙乐:“嗨,秋秋妹妹,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你一个人?” 吴秋秋与余顾大眼瞪小眼,她没吭声。 。。。。。。 一串句号在吴秋秋脑门扒着。 她站起身,拉着行李箱:“你认错人了。” 走一步,没走动。 她再走一步,还是没走动。 对方伸手勾住了她的书包:“吴秋秋同学,你跑什么?你的红色书包太显眼了。” 吴秋秋看了看自己艳红的书包带子。 所以对方能从人流中一眼看到自己,是因为这个显眼包书包。 下次一定换掉。 于是吴秋秋理直气壮地转身:“对的,我就是吴秋秋,怎么了?” “没怎么啊,遇到了就一起,你一个学生人生地不熟的,小心被骗。” 余顾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用了余教官,我自己去就行了。”吴秋秋轻咳了两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教官天生就有血脉压制,吴秋秋面对余顾总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哎呀,秋秋妹妹,跟我们一起吧,何必和那么多人去挤?我已经网上租好了车,我们直接开车去人少的那个方向。” “然后去天池,你呀,就跟我们一起吧。” 潘宇飞说完,就接起了电话,说了具体位置。 吴秋秋抿抿唇。 她其实很清楚余顾和潘宇飞都是好意。 但她就是不想麻烦别人。 “一起吧,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余顾隐隐感觉出吴秋秋有什么心事。 但他很无奈,因为知道自己问了对方也不会说。 这小姑娘心思重的很。 “好吧。”吴秋秋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与余顾他们一起,也比跟着人群好。 她可以在上山途中找机会与他们分开。 说完,余顾已经主动替她拉过了行李箱。 “那个,那我请你们吃饭吧。” 吴秋秋决定大方一回,不能让别人白白付出。 余顾对她的照顾已经够多了。 “你确定啊秋秋妹妹?哈哈哈哈哈还是算了,吃住行交给我俩就行,你啊还是个学生,安心玩。” 潘宇飞挤眉弄眼,刚想说这里的物价吴秋秋负担不起,接收到余顾的眼刀子,又硬生生转换了语气。 “我有在自己赚钱。”吴秋秋固执地摇了摇头。 “那行,一会我来点菜就行。”余顾挑了挑眉头。 几人驱车先到了吃饭的地方。 进门余顾就拿了菜单点菜。 三个人,他点了五个菜。 潘宇飞桌下踢了余顾一脚:“老余,你这是干啥?这菜不便宜,你就不能替那丫头钱包着想一下?” 他声音很小,吴秋秋啥也没听见。 就听到蛐蛐蛐蛐。 余顾瞥了潘宇飞一眼,没理他。 对服务员说道:“就这些。” “你就不是个人......嘶,痛痛痛。” 潘宇飞话没说完,就被狠狠踩了一脚,痛得他白眼都出来了。 “潘医生你咋了?”吴秋秋眼神在他俩之间狐疑地转动。 “犯病了。”余顾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潘医生不是医生吗?”吴秋秋眨眨眼。 潘宇飞忍痛道:“医者不自医。” 吴秋秋若有所思,好像是有这么一句话来着。 吃饭途中,余顾去了一趟卫生间。 三人吃饱喝足,吴秋秋准备去结账,潘宇飞对余顾挤眉弄眼,去啊,快去结账啊,难不成真让小丫头请他们吃饭? 余顾淡定玩手机。 潘宇飞心里唾弃了余顾一万遍。 想不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骗小孩子的饭吃,呸,真不是个东西。 潘宇飞自己站了起来:“那个秋秋......嗷,余顾我丢雷楼某......” 他脚又被余顾踩住了。 吴秋秋扯了扯嘴角,这两人多少是有点大病。 她走到收银台结账。 收银员小哥哥看了看他们桌号:“48元。” “夺少???” 吴秋秋和身后的大哥一起震惊了。 收银员小哥哥顶着炽热的视线,保持微笑:“48......” “物价真低。”吴秋秋感叹了一句,她以为至少好几百呢。 她付了钱离开,后面大哥上前结账。 “兄弟,你和我唠唠,我现在要是出卖我的美色,能不能算个48?” 第73章 窃命之人擦肩而过 收银员一脸干笑,忙和大哥解释起来。 吴秋秋这边,回到桌前,余顾他们已经帮她拿好东西了。 “你们猜,这顿饭多少钱?” 潘宇飞夸张道:“不会是48吧?” “你怎么这么清楚?”吴秋秋一脸狐疑。 “因为......嗷,余顾我他妈和你势不两立。” 潘宇飞瞪着余顾,眼睛都红了。 就一顿饭的功夫,他挨了余顾三脚。 脚脚用了真功夫。 现在他人没上天池,脚倒是快他妈废了。 潘宇飞现在觉得余顾这辈子就是来讨债的。 吴秋秋不傻,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余顾事先已经付了大部分,只留了一小部分让她付。 “走吧,出发。” 余顾坐在驾驶位上。 到了山脚这块,果然人不多。 吴秋秋刚下车,突然,心脏毫无预兆地剧烈跳动了起来,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侵袭全身。 她捂住胸口,脸色难看,一步都挪动不了。 “吴秋秋,你怎么了?” 余顾本来在前面,发现吴秋秋站着没动,转头看到吴秋秋脸色无比难看。 他喊了两声,吴秋秋仿佛没听到。 “老潘,你快看看吴秋秋怎么了?” 他赶紧拉扯潘宇飞。 “不是吧,这也不可能是高反啊。”潘宇飞走过去,想摇晃一下吴秋秋。 那股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 吴秋秋好像突然惊醒,方才就像憋了一大口气,现在终于能喘气一样。 眼前,余顾和潘宇飞都担忧地看着她。 “秋秋妹子,你刚才是咋了。” 吴秋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种感觉,并不是多么难受。 但具体她也无法形容。 她抬头看了看山,莫非,这山上有什么东西在等她么? 他们出发了。 一路上游客还是很多。 不时有人停下来拍照。 潘宇飞也给吴秋秋拍了几张,说到时候传给她。 他们今天的目标就是天池,改天再去其他地方。 吴秋秋本来是打算找机会和余顾二人分开,但因为发生了先前的事情,吴秋秋也想到天池上面看看。 越往上,人开始变少了。 直到视线豁然开朗,他们到了天池。 先前那股感觉再度袭来,吴秋秋一时不察,跪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无比强烈。 吴秋秋盯着人群。 她懂了。 是那个人。 是窃她命的人。 就在这天池上。 她嘴唇变得干裂起来,双眸泛着强烈的光彩盯着天池方向。 要遇见了吗? 如果见到对方,她会是什么反应? 吴秋秋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 那边满是游客,他们拍照留影,相谈甚欢,可其中有一个,就是偷她命的人。 她试着站了起来,脸色难看但是眼睛很亮。 “吴秋秋,吴秋秋你怎么样?你还好吗?”余顾面露担忧,将吴秋秋扶着。 “没事,我要去找一个人。” “你要找谁?”余顾问道。 吴秋秋舔了舔唇:“我找了很久的仇人。” 她推开余顾,一只拳头握紧,另一只手随时准备将弯刀从书包抽出来。 一个人朝着人流就走了过去。 余顾和潘宇飞面面相觑。 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仇人? “你说,她之前死活不要我们一起,会不会就是来寻仇来了。”潘宇飞问道。 “快跟上去,别出什么事了。” 余顾心里有些不安。 在半个月的相处里,他能感觉到吴秋秋不是冲动的人。 所以这个所谓的仇人,难道和她方才突然间不舒服有关? 吴秋秋穿进人流,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起来。 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就在这里,那个人一定在这里。 吴秋秋看着每个人的脸。 不对,不是这一个,也不是这一个。 就在那种感觉达到了顶峰之时,一个人吸引了吴秋秋的注意力。 “肖景辞?”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神情间有几分讶异,随后迈开长腿从人群中穿过来:“吴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秋秋眼神无比冷冽。 上次肖景辞和秦老一起来的,这次又出现在长白山,巧了,窃她命的人也来到了天池附近。 说这中间没有什么联系都不可能。 肖景辞果然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随着肖景辞的走近,吴秋秋突然感觉那股感觉在变淡。 仿佛正在远离。 吴秋秋找了这么久,终于要接近了对方,怎么能接受就这么擦肩而过? 她脸色微微一变,转身就要继续去寻人。 却被肖景辞一把拉住了胳膊:“吴小姐你在找什么?” 他英俊的面容因为吴秋秋的冷漠,似乎闪过些什么。 吴秋秋咬牙,眼神冷得不像话,声音也尖锐了几分:“你放开我。” 肖景辞眉毛皱起,和吴秋秋见得不多。 但他第一次看到吴秋秋这个模样。 眼圈微红,脸色焦急,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暴躁。 好似发怒的兔子。 和他以为的小骗子有了很大的出入。 肖景辞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吴秋秋小姐?” “人呢?人在哪里?放手,放手啊。” 吴秋秋双眸微红,不知不觉有一包眼泪,却并未掉下来。 她狠狠瞪着肖景辞。 可对方的手紧紧拽住她的胳膊不放开。 “什么人?吴秋秋,你先冷静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见吴秋秋这样,肖景辞张了张嘴,语气柔和了几分。 “冷静?当你只剩两年寿命,当你找到罪魁祸首却和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你再和我说冷静。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就是帮凶,你放开我,放开我。” 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自从外婆去世后,她的世界轰然倒塌。 她才十八岁,事情却一桩一桩接着来,她防着鬼,防着人心,还有一大笔债要还。 得知自己是尸胎的时候,她没哭。 知道自己只剩两年寿命的时候,她没哭。 就连对方找上门给她戴上命锁的时候,她还是没哭。 她一直告诉自己坚强,不要认命,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可就在此刻,她即将与偷她命的小偷遇见,却擦肩而过,她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还没看见。 吴秋秋崩溃了。 她狠狠踢着肖景辞,哇哇大哭。 肖景辞瞬间有些手足无措,握着吴秋秋的胳膊又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你,你先别哭,抱歉......”肖景辞俊朗的面容都揪成了一团。 旁边有人在拍照,对着他指指点点。 人群突然冲出两个人,其中一个狠狠一拳就砸在了肖景辞眼睛上。 “你把她怎么了?” 余顾冷冷问道。 肖景辞挨了一拳,反应过来后,淡淡的怒容呈现在脸上:“你是谁?” 潘宇飞则是扶住了吴秋秋,手不断挥舞:“别拍了,别拍了。” “秋秋妹子你别哭了,告诉哥咋了?是不是这个渣男欺负你了?” 余顾和肖景辞还在对峙着,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你就是她要找的仇人?”余顾问道。 “仇人?”肖景辞皱着眉头。 吴秋秋揉了揉眼睛,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情绪崩溃,原地发疯大哭。 “没有,余教官你误会了,我和他不熟。” “那你哭什么啊?”潘宇飞不解地问道。 他和余顾冲过来,就看到吴秋秋哇哇大哭,对肖景辞拳打脚踢的。 就像个被伤害的小姑娘在耍脾气。 “就是个误会。” 吴秋秋现在已经彻底感觉不到那股气息了。 对方显然已经离开了天池。 她盯着天池方向,双眸失去了神采。 “到底怎么回事?”余顾嘴角扯了扯。 算了,对方拉着吴秋秋不让走,他也不算打错了人。 肖景辞揉着眼睛,看向吴秋秋:“是啊,吴小姐,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突然崩溃大哭? 还有,两年寿命,罪魁祸首,又是什么意思? 第74章 他的,未婚妻?! 半小时后,吴秋秋和肖景辞坐在一个亭子里。 余顾和潘宇飞则是在外面等待。 “我寻思,咱俩怎么就成守门的了?那小姑娘真没事?” 余顾看了里面一眼。 两人虽然面对面坐着,但是没有任何暧昧的气息流转。 相反,隐隐形成了一种对峙的局面。 他沉思了瞬间。 “我俩把她带来的,一定要把她平安带走。” “你还真把她当你学生了?不就半个月军训,没见你照顾其他人。”潘宇飞翻翻白眼。 他和余顾认识了十几年。 说实话,余顾这人挺淡漠的,自从余顾母亲离世,父亲取了小三以后,就彻底和家里闹翻了。 平时也不是啥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人设。 偏偏对吴秋秋挺上心。 余顾摇摇头没说话。 吴秋秋这边,和肖景辞对峙良久。 最后竟然是肖景辞先开了口。 “吴小姐,我们如果一直不开口,天就要黑了。” 他左眼眶已经青了。 但整个人身姿挺拔,坐着也自带大佬气质。 他发现眼前的小兔子好像比想象中更加沉得住气。 方才大哭大闹好像是他记错了。 “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天池?”吴秋秋问道。 “难道不应该是我先问你问题吗?” 肖景辞反问。 他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 “你问。” 吴秋秋大方点头。 “好,那请问吴秋秋小姐,方才对我那种态度是为什么?我记得我和你并不熟,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一丘之貉,我和谁又是一伙的?” 肖景辞语气不急不缓,字字吐来,带着一种平静的压迫感。 让人不得不认真思考他的话。 吴秋秋观察着肖景辞的神色。 他眉宇间确实萦绕着淡淡的困惑。 似乎自己方才的话,确实带给他很多疑虑。 难道肖景辞真的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吴秋秋心里也没底。 不,她不能随便相信别人。 肖景辞在社会打拼多年,要想不被她发现破绽太容易了。 只不过,这次见面,吴秋秋发现肖景辞眉心的黑色气息重了一些,就连那股金色的纯阳之气,都被掩盖了一丝光芒。 她看不大懂,毕竟道行不深。 却也清楚,他被小人所困,肯定不是啥好事。 “回答你之前,我想你先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吴秋秋沉默了刹那,继续说道。 肖景辞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 似乎这代表了他在思考。 “一个朋友。” 他回答。 “朋友?” 吴秋秋心里一紧,赶紧追问:“他人呢?” “她说不舒服,然后保镖就带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肖景辞紧紧盯着吴秋秋的眼睛。 他发现吴秋秋对他口中的这个朋友,似乎很是急切。 这又是为什么? “走了?”吴秋秋神情一黯。 这种感应,恐怕是双向的。 她能感应到,对方必然也能感应到。 所以,对方肯定也是察觉到她在接近,所以离开了。 吴秋秋闭了闭眼睛。 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能看到对方是个什么鬼了。 这种感觉,还不如她什么也没感应到。 “怎么,你认识她?” 吴秋秋摇头:“不认识。” “所以,肖先生,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肖景辞有那么一点疑惑。 “你不认识她,但你找她?” “对,我找她。” 肖景辞盯着吴秋秋,沉默着。 双方都没说话。 “所以,吴小姐,事情又回到最开始的点,你得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要原原本本知道。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所以,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前,我有权利保持沉默。” 肖景辞说道。 这段时间,他有去打听关于秦老他们上次做的事情。 但没有结果。 他一直知道他那所谓的未婚妻身体不好。 这次非要来长白山,甚至带上了秦老。 原本也不关他的事,可家里父亲一定要他陪同,说培养感情。 他想,正好说清楚解除婚约的事情,顺便问问上次去吴家村做了什么。 于是就陪同来了长白山。 还没找到机会问,吴秋秋来了。 他那未婚妻也突然说身体不舒服,秦老和保镖亲自护送着离开了。 结果就是吴秋秋突然崩溃大哭。 他肖景辞不是傻子。 从各种蛛丝马迹中间,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那未婚妻恐怕和吴秋秋真有什么关系。 不然为什么吴秋秋刚出现,她就身体不舒服? 又为什么吴秋秋不认识又非得找到她? 她们两个彼此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 他要弄清楚。 吴秋秋动了动嘴角。 “我不相信你。” 肖景辞眼眶有些许张大。 他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句话。 不相信他。 他突然失笑:“好吧。那我告诉你,你要找的人,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 “女的?”吴秋秋张了张嘴:“你的未婚妻?”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是肖景辞的未婚妻。 “嗯,现在你可以回答了吗?” 吴秋秋润了润唇。 她现在确信,肖景辞是真的不知道这一切。 不然他不会这么急切的询问。 只是肖景辞和对方是一家人。 这就注定吴秋秋没办法全部告诉他。 “我快死了。”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肖景辞眯了眯眼睛,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他觉得,自己似乎要被颠覆认知了。 吴秋秋将事情挑了一些告诉肖景辞。 她寿命将尽这个不是什么秘密。 懂行的人都看得出来。 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 事情牵扯到肖景辞的未婚妻,吴秋秋心想,肖景辞和对方是一家人。 自己说了肖景辞恐怕也不信。 “所以你来长白山,是为了找活下去的办法?” “对。” 肖景辞眼眸眯起。 他知道吴秋秋不信任他。 很多事情并没有告诉他。 “我只能说这么多。” 吴秋秋起身:“今天的事情抱歉,余教官不是故意的。” “他是你的军训教官?”肖景辞问道。 “嗯,再见肖先生。”吴秋秋点了点头。 见吴秋秋走了,肖景辞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冲锋衣。 “吴秋秋小姐,今天我们聊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同时我也会派人去查清楚。至于你说的那些,我善意提醒,不要全信,两年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 吴秋秋看着没病没灾的,突然说自己只能活两年了。 任何一个正常人听了都只会觉得玄幻。 肖景辞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信了半分。 但即便只是半分,他也会弄清楚。 也希望吴秋秋不要太过担心。 “谈好了?” 离开亭子,余顾便问道。 “谈好了,谢谢你们。” 吴秋秋低着头,神情晦暗不明。 “那咱们继续游天池?” 潘宇飞试着说道。 “好。”吴秋秋抬起头,表情恢复了明媚。 “哎,那就好那就好。” 潘宇飞抓了抓头发。 余顾没说话,只是跟在吴秋秋身后。 吴秋秋思考着。 人已经离开了天池,她势单力薄,先不说追不追的上,就算追上了也没办法拿对方怎么样。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白来一趟。 她要找机会和余顾潘宇飞分开,往深处去。 天池很美,吴秋秋无心欣赏。 潘宇飞拉着二人拍了很多游客照。 他点着手机:“哎老余,这张不错,咱三个都拍的好看,回去洗出来。” 却看到余顾四处张望着。 “你在看什么?”潘宇飞有些疑惑。 余顾脸色凝重:“看没看到吴秋秋?” “不在这吗?”潘宇飞转过头,抓抓头发:“我刚还看到在这,人呢?” 电话打不通,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人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潘宇飞担忧道。 就在这时,余顾收到了一条微信。 “余教官,潘医生,我一个人散散心,不用找我。” 第75章 海吉村 吴秋秋发了消息,就把手机关机了。 还好要用的东西都在书包里背着,箱子还在余顾租的车里。 她徒步往大山深处走去。 人烟越来越稀少,气候也越来越凉。 她查了,这深处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如果那个老怪在长白山隐居,那么是极有可能在小山村里的。 如果不在,她就只能继续往深处走。 她也不是一时冲动前来探险。 她带着刀,还有多多和小呆瓜在身边。 真遇到危险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吴秋秋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除了风声,隐隐约约听到野兽的叫声。 叫声离她很远。 天色渐晚,吴秋秋打开手机,这里已经没有信号了。 而她竟然也没觉得多冷。 “喂,那里是谁?” 突然,有手电筒的灯光晃了晃吴秋秋的脸。 有人! 吴秋秋精神一振。 书包里,多多和小呆瓜都把脑袋探了出来,在后面偷摸摸看着来人。 吴秋秋用手挡住电筒光。 那人说的话,似乎是本地土话,她没听懂,于是,也没有回答。 那人走到面前,上下打量了吴秋秋几眼:“嘿,是走散的游客?” 他用有些蹩脚的普通话问道。 手电筒不停在吴秋秋身上晃悠,吴秋秋也没看清他的样子。 “嗯。” “每年总有一两个倒霉蛋不小心闯到这里来,跟我来吧,野外晚上很冷,还有野兽出没。” 那个人低着头咕哝了几声,才又对吴秋秋讲,并示意吴秋秋跟上他。 吴秋秋衡量了一下。 这个人穿着奇特,像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 证明这附近确实有村子的存在。 虽然不确定能不能找到隐居老怪,但有人就有希望。 即便希望很渺茫。 “好,谢谢。” 吴秋秋对那人点点头。 跟着上前几步,他看到那人放在树下的弓箭,一根锋利的箭矢上还挂着一只野兔和山鸡。 这里的生活方式确实很原始。 居然还有猎人。 “我是猎人,大家叫我老方,你也叫我老方叔吧。” 老方见吴秋秋愿意跟着走,语气熟络了几分,人也热情起来。 吴秋秋这才知道,距离这里三公里左右,就坐落着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 叫海吉村。 村里一共一百来户人家,不足五百个人。 海吉村村民世世代代住在长白山深处。 他们有他们的信仰。 守护山神。 老方叔洋洋洒洒和吴秋秋说了一大堆。 吴秋秋问老方叔见没见过山神,老方叔说没有。 村里人守护山神,山神也庇佑他们平安健康。 所有背叛山神的人,都会惨死。 就这么一路聊着,吴秋秋和老方叔已经到了海吉村。 这里的房子都是那种一排一排的低矮的红砖瓦房。 与大多数农村的平房不同。 这里更具有年代感。 一种古朴的沧桑感扑面而来。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一只死掉的公鸡。 公鸡的血液已经凝固,毛发底下的肉好像已经烂了,有蚊虫萦绕,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老方叔解释:“这是我们海吉村的习俗,传闻山神爱吃公鸡,所以每年的8月开始,家家户户都会挂一只鸡在门口,一直挂到来年正月。” 吴秋秋看着一排一排的瓦房,此刻大多都已经点上了灯。 这里的灯还是那种老式的圆型钨丝灯。 灯光昏黄却带着一股暖意。 和外面的湿冷形成一种鲜明对比。 “那家怎么没有挂死鸡?” 吴秋秋指着某一家。 那家的瓦房很新,装潢似乎也比别人家好一点。 在家家户户挂着死鸡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家门前没挂死鸡,就会显得格外突兀。 老方叔脸色变了变。 随后他哈出一口白气,又搓了搓手:“那是村长家,他家今年不挂,走吧,太冷了回屋喝口热汤。” 吴秋秋又看了村长家房子一眼。 正巧这时门开了。 从屋里出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特有的服饰,头上用红色的布巾包裹着头。 因为气候的原因,女人的皮肤并不好,发红粗糙,嘴唇也开裂了。 她把红色瓷盆里的脏水倒进了门前水沟。 随后她看到了吴秋秋,眼神便一直没有移开过。 直到吴秋秋跟着老方走进家门。 关门的瞬间,吴秋秋才看到那女人进了自家房子。 砖房里烧着炕,暖烘烘的。 暖意侵袭全身,也让吴秋秋的疲倦瞬间少了一大半。 “诶!” 老方叔进去,便大声招呼了起来。 用的土话,吴秋秋听不明白。 但是在老方叔招呼之后,隔壁厨房便出来了一个女人,身后还有个十几岁的小孩。 “这个,是我在打猎的时候,捡到的姑娘,和朋友走散了。” 老方叔指着吴秋秋和女人说道。 然后又对吴秋秋介绍:“我的妻子,雅琪,儿子方文同。” 老方的妻子雅琪,看着比老方小了十几岁。 雅琪身子娇小,脸也小小的,虽然皮肤不太好,但也能看出五官其实很好看。 而最令吴秋秋觉得奇怪的是。 老方叔是个糙人,居然能给儿子取了一个这么有文化的名字。 雅琪走过来,似乎并不是很欢迎吴秋秋的到来。 “你和别人走散了?有没有试着联系,他们什么时候来接你?” 出乎吴秋秋的意料,雅琪的声音很好听,普通话也相当标准,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不会在这里呆很久。” 吴秋秋听出雅琪的不欢迎,便解释了一句。 雅琪还想和吴秋秋说点什么,被老方叔及时打断:“雅琪别说了。” 随后又是一串吴秋秋听不懂的土话。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糟糕。 因为你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的话,有没有提到你。 雅琪若有似无地看了吴秋秋一眼,而老方叔的眼神此刻并不像方才和善。 雅琪便沉默着走进了厨房,不时响起切菜的声音。 老方叔让吴秋秋坐在炕上。 笑着解释:“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别在意小丫头,老方叔家多张嘴吃饭还是供的起的。” 吴秋秋若有所思。 所以刚才老方和雅琪说得不是很愉快,就是因为多了张嘴吃饭。 要知道深山里的农户家里,余粮也许不是那么充足。 “麻烦您了老方叔。”吴秋秋道。 老方叔摆了摆手,便笑着问道:“我们这里没有信号,你怎么和朋友联系啊?” 吴秋秋自然不会傻到说和朋友断了联系。 即便她是主动来深山的,也不会说她是孤身一人。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对吧? “他们看到我不见了,应当会想办法找我的,所以我不会在您家里呆很久。” “哦,那就好那就好,一个小女孩和朋友走散了,还是很危险的。”老方点燃了烟杆吸了一口。 这时,老方的儿子方文同端着两杯雪白的东西走了过来放下。 “这是米酒,没什么度数,我们这里的特色。”老方解释完,就喝了一大口。 度数再低它也是酒啊,于是吴秋秋婉拒了:“我想我还是喝热水好了。” 老方也不勉强,给方文同使个眼色:“儿子,给客人端热茶来。” “噢。”方文同看了吴秋秋一眼,跑了出去。 黝黑的脸似乎有些微红。 老方看在眼里。 “我这儿子今年16了,还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读过书,看到有外客害羞了。” 这话吴秋秋着实不知道咋接。 便没说话。 “小姑娘,我看你也不大,怎么就来这个地方旅游?”老方又问道。 “以前没来过,趁假期来看看。” 老方叔眼神似乎亮了亮:“大学生?” 吴秋秋迟疑着点点头。 老方叔去了厨房,一会后,厨房传来压低声音的争吵,用的是方言。 方文同则是坐在门边,不时害羞地看着吴秋秋。 正在这时,老方叔家来了客人。 第76章 你说的人我见过 吴秋秋手捧着热水,听着厨房里夫妻俩的争吵如坐针毡。 老方叔家的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厨房的争吵停了下来。 老方叔出来,先给了吴秋秋一个歉意的笑容,才去开门。 吴秋秋的视角,看不到门口。 只听到对面似乎是个和老方叔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老方叔和那人寒暄了几句,便把人请了进来。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看着没有老方叔那么高大,但老方叔对对方似乎有种尊敬。 “这是我们村长。”老方叔对吴秋秋解释。 村长?! “村长您好。” 吴秋秋笑了笑。 “小吴。”村长热情得有些过分,一来就握着吴秋秋的双手:“要不去我家里做客吧?” 老方急忙说道:“不必了不必了,就在我家就在我家。” 吴秋秋抽回双手,也婉拒了:“我明日来村长家里拜访。” 村长便笑着道:“我们海吉村极少有外人前来,您是今年的头一个,我刚听到我家老婆子说了,所以想邀请你去家里坐坐。” “你不必害怕啊。” 村长在老方叔家里坐了下来,和吴秋秋聊起天来。 基本上问的也都是先前老方叔问的那些。 只不过村长着重问了一下年龄。 吴秋秋总觉得透着一股古怪。 老方叔家快开饭的时候,村长才有起身离去的意思,老方叔送着出去了。 但二人站在外面说了会话。 吴秋秋哈了口气,将窗玻璃擦干净,看着外面两人的身影。 他们声音很小,而且是用的当地土话。 吴秋秋听不懂一点。 只不过村长和方才热情的模样判若两人,似乎在和老方叔商量什么。 而老方叔则是面露迟疑,他看了看房子,然后摇了摇头。 村长又拍了拍老方叔的肩膀,低声继续说着啥。 老方叔脸色变了变,似乎在思考村长的话。 随后村长回了自己家,老方叔也若有所思地转身了。 “吃饭了。” 吴秋秋正在看外面,雅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吴秋秋吓了一激灵,转身就看到雅琪面色冷漠的盯着自己。 “今晚住在这里,我们家养不起你,所以明早请你离开。” 雅琪声音很冷。 “雅琪,你怎么能这么对客人说话。”老方叔进来,便压低声音低喝了一声。 雅琪没说话,只是又看了吴秋秋一眼,才转身进厨房继续端菜。 方文同摆上碗:“那个,你别生气,妈妈她,她不坏。” 方文同声音很小,带着青春期小男孩的羞涩,普通话也非常生涩,说完就跑回了厨房帮雅琪端菜。 老方一脸苦笑坐在了主位:“实在不好意思小吴,让你不愉快了。” 吴秋秋摇摇头。 这个海吉村还真是怪怪的。 吃饭过程中,没人说话。 老方眉目深沉,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 而雅琪则还是摆着冷脸,一脸不欢迎吴秋秋的表情。 唯有方文同,偷偷将兔子肉推向了吴秋秋面前,看了吴秋秋一眼便飞快低下头。 雅琪见状眉头皱得更深了。 老方看到这一幕,似乎也在疯狂酝酿着什么想法。 一顿饭竟然格外压抑。 吴秋秋本想询问隐居老怪的消息,老怪左脸一个巨大的黑色莲花印记,应当是很瞩目的,只要见过必然会有印象。 但是看此刻的气氛,吴秋秋也不再自找没趣。 只想等明天重新找人询问。 在海吉村的第一晚,吴秋秋平安度过了。 除了觉得有些古怪外,吴秋秋暂时没有别的感觉。 老方出去打猎了。 吴秋秋在院子里,她问方文同:“你有见过一个左脸有个莲花疤痕的老人吗?” 方文同眼神迷茫,摇了摇头。 “好吧,谢谢你家的招待,我要走了。” 她背好书包。 雅琪见状,没有吭声。 方文同则不一样,他似乎有些不舍:“你可以在我家多呆几天的,你要找人,我可以帮你去问德山老爷爷,他见过的人最多,如果他没见过,那村里就没人见过。” “我现在就带你去。” 少年黝黑的脸庞上,双眸亮晶晶的,装满了期待。 吴秋秋刚想点头,方文同就被雅琪拽住了:“她不属于这里,她注定要离开的,不准你去。” “不必了,我自己去问,感谢。” 吴秋秋连忙说道。 然后走出了老方叔家的院子。 “妈妈,你为什么这样?你放开我啊。”方文同不解地看着雅琪。 他的母亲一向温柔极了。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刻薄。 他非常不适。 “儿子。”雅琪盯着方文同的脸,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看着吴秋秋离开的方向:“她不应该属于这里。” 方文同有些迷茫:“什么叫不应该?” 雅琪张了张嘴,却道:“没什么。” 方文同发现,妈妈此刻的脸色无比黯然。 白天的海吉村,不像晚上那么湿冷。 太阳爬出来,照着整个村子,暖洋洋的却并不刺人。 整个村子四面环山,山顶云雾缭绕,家家户户有炊烟寥寥升起。 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美不胜收。 如果那老怪隐居在这里,倒也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而此刻,吴秋秋发现村子里居然在挂红布。 好像在布置个什么非常浓重的节日。 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只有村长家并没有布置。 联想到他家门口没有挂死鸡这一点,就更显得怪异了。 吴秋秋没想理会海吉村有什么节日。 她现在只想去找方文同口中的德山爷爷。 对方如果真的见多识广,说不定的见过那个老怪。 吴秋秋找人问询,可村子里的人见到她都似乎十分惊奇。 却没有人愿意和她搭话。 一个封闭多年的村子,突然出现一个漂漂亮亮的外村人,是个人都会显得惊奇。 不一会儿,貌似全村的人都来看吴秋秋了。 就连村子里仅有的两条狗都闻讯跑了二里地来看热闹。 吴秋秋有种自己是个惊奇物种,任人打量的感觉。 她想试着问德山爷爷的住处,大家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人群里还有好几个男人对着吴秋秋投来垂涎的目光。 吴秋秋眼神沉了沉。 就在此刻,方文同跑来了。 他挤开人群,对着大家用土话说了一通。 一群人调笑着和方文同又说了些什么。 方文同脸瞬间就红了。 “他们在说什么?”吴秋秋低声问道。 “我和他们说,你是我家的客人。”方文同道:“是妈妈叫我来的。” 可即便方文同说了,村民们似乎也没有散开的意思,还是窃窃私语着。 “走。”方文同顶着大家的目光,拉着吴秋秋想要离开。 “小吴。” 人群突然散开了一条道。 村长走了过来,他有些抱歉:“村里人没见识,是不是吓到你了?” 吴秋秋摇了摇头:“没有。” 村长苦笑一声,对着大家吼了一句土话,村民们竟然还真的散开了。 显然村长在村里威望不低。 “小同你先回去,我带小吴转转。”村长又对方文同说道。 方文同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刚才是妈妈突然叫他过来找吴秋秋的,他看得出来,妈妈有些担心吴秋秋。 “你个傻小子。” 村长像是看出了方文同的想法,不禁拍了拍方文同的脑袋。 “我要带她去找德山爷爷。”方文同道。 “找德山老叔?”村长有些惊异。 不是说是迷路来到这里的么? 怎么又要去找德山叔? 不过村长什么也没问,只是热情道:“那走吧,正好我也去找德山叔有点事。” 于是三人一起往德山爷爷家过去。 德山爷爷已经一百零三岁了,老得不成样子。 村长和方文同在外面等。 吴秋秋则是和德山爷爷形容了那老怪的模样。 “咳咳咳咳,你说的人,我确实见过。” 第77章 山神妻 德山老爷爷的话,像是给一滩平静的死水注入了一股能量。 泛起阵阵涟漪。 “您说您见过他?” 吴秋秋这几日以来的疲惫瞬间消失,就连肩膀的伤都好了好多。 德山老爷爷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握着一根铜烟杆。 他戴着一个帽子,帽檐下的脸皱纹深沉,遍布满脸,沟沟壑壑都是岁月的痕迹。 宛若已经干枯的老树皮,被岁月吸干了水分,皱皱巴巴地贴合在骨头上,许多黑色的老年斑,令德山爷爷看上去愈加苍老。 闻言,德善爷爷颤巍巍地吸了一口烟。 烟雾缭绕之间,吴秋秋听到德山爷爷说道:“那是好多年前了吧,五十年,还是六十年了。嗬,我记不得了。” “然后呢,德山爷爷?” 吴秋秋身子隐约在颤抖。 “他在海吉村住了好几年,还送了我一只龟,他说啊,龟是长寿之物,我将与那只龟同寿。” “呵呵呵,那只龟现在还活着,我也103岁了,他是神人啊。” 德山爷爷笑起来,他嘴里的牙几乎都已经掉光了。 “德山爷爷,那之后他去了哪里,您知道吗?” 听德山爷爷这么说,吴秋秋几乎便已经确定了这个人,就是她在找的老怪。 “他去哪里了啊,我想想。” 德山爷爷用烟杆敲了敲脑袋:“啊老了,记忆不好了,姑娘你让我想想。” 毕竟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吴秋秋自然不敢催。 便等德山爷爷慢慢想。 于是德山爷爷垂着眼睛,闭目思考。 过了好一阵,德山爷爷也没有再说话。 吴秋秋忍不住喊了两声:“德山爷爷,您想起来了吗?” 然而德山爷爷没说话,却传出了微微的鼾声。 睡着了。 吴秋秋脸上都是无奈。 她并没有贸然去把德山爷爷叫醒,这样显得太过无理。 要知道,是她有求于人。 这时,村长走了进来:“怎么样?” 吴秋秋看了村长一眼,摇摇头:“德山爷爷睡着了。” 村长便一脸了然:“人老了,精神不好,小吴你多担待。这样,你先暂时留在村里,等晚些时候,我再带你来见德山老叔。” 吴秋秋原本没想在海吉村多呆。 因为她觉得这海吉村有些古怪,村民们对她似乎也没有多少善意。 所以是打算打听一番,不管有没有线索都不在这里多呆。 结果现在,线索是有了,却只有一半。 她不得不继续留在海吉村,等德山爷爷想起来了再打听一下。 毕竟这事关她的性命,哪能就这样放弃了? 于是吴秋秋只好点点头:“好,多谢村长。” 村长便笑了起来:“好,那跟我走吧,今天到我家里作客。” 吴秋秋想起雅琪的态度,发现自己似乎没有选择。 只能去村长家。 小心行事吧。 离开德山爷爷的家时,吴秋秋看到了那只老龟。 老龟的精神似乎已经很不好了,按吴秋秋看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这么说来,德山爷爷恐怕..... 吴秋秋暗自叹了口气。 德山爷爷已经高寿,若真与老龟同兽,也是寿终正寝。 回去的路上,方文同小心翼翼道:“你去我家吧?” 少年青涩的脸上,有一些羞赫,也有一丝期待。 他本以为吴秋秋马上就会离开了。 谁知峰回路转,她还得在村里呆一天。 “傻小子,今天就让老叔来招待客人嘛。”村长笑着拍拍方文同的肩膀,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 方文同没有回答,低头思索着。 他也知道,他妈妈不欢迎吴秋秋。 这让方文同很难过。 他不理解一向温柔好客的妈妈,怎么会对吴秋秋态度那么差呢? 吴秋秋跟着村长到了家里。 村长家装修比老方叔家好了不少,整个屋子里宽敞明亮。 昨晚进老方叔家前,她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村长媳妇。 女人一改昨晚的奇怪眼神,热情地迎上来。 “你就是小吴吧?我昨晚就看到你咯,还寻思老方从哪领回来的小姑娘。” “哈哈,老婆子,你去弄点吃的来,小吴还没吃饭。”村长领着吴秋秋到炕上坐下。 村长媳妇拉着吴秋秋的手,端详了吴秋秋好一阵,才心满意足的去做饭。 这女人和雅琪的态度大相径庭。 可吴秋秋还是觉得莫名古怪。 村长和吴秋秋讲起了海吉村的由来。 还讲了海吉村的山神莫阴。 他说山神莫阴,身高三丈,额间有天眼,头有犄角,身披鳞甲,爪四指,尾一丈。 吴秋秋想象了一下,这是个什么形象。 但无法将现有动物带入进去。 说着,村长还带着吴秋秋去隔壁屋祭拜了一下山神莫阴。 莫阴的雕像和村长形容的差不多。 此刻雕像上缠绕红布,看着有些喜庆。 祭拜完,村长才对吴秋秋解释:“你来得巧啊,这几天正是山神祭,村里家家户户都要挂红的,保佑我们海吉村风调雨顺,村民平安健康。” “村长,我见家家都挂了死鸡,为何你家没挂?” 吴秋秋问完,突然听到碗摔碎的声音。 转身看去,才看到是村长媳妇端着的瓷碗掉到了地上。 她赶紧捡起来:“手滑了。” 但是低垂的神色间,还是有未褪去的慌张。 这其中果然有秘密吗? 说实话,吴秋秋一个外来者,虽然猜到了海吉村有秘密,但对方不说,她也不好意思问。 村长叹了口气,带着吴秋秋坐下。 “我家今年不挂鸡。” 吴秋秋没说话,等着村长继续说下去。 村长果然接着说道:“挂公鸡是为了祭拜山神,我家今年用别的祭山神,当然用不着挂公鸡了。” 不知为何,村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骤然低沉。 “嗷,好的。” 吴秋秋看着时间过去。 “德山爷爷这会应该醒了吧?” 她现在只想赶紧去问德山爷爷有关莲花老怪的事情,若非如此绝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而她得到消息也会立马离开海吉村,一刻都不会多呆。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德山叔估计在吃饭,等过了饭点我再带你去。”村长道。 这时村长老婆也端着饭菜来了。 吴秋秋觉得奇怪的是,村长夫妇看年纪并不小,墙上挂着的也是一家三口的照片。 他似乎还有个女儿。 但是吴秋秋完全没看到村长的孩子出现。 吴秋秋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安,抱紧书包,随时有拿刀的准备。 村长家午饭很丰盛。 吴秋秋却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不合你口味?” “我还不饿。”吴秋秋摇头,她担心有毒。 “小吴啊,你知道我家祭拜山神的是什么吗?”村长自顾自说着。 吴秋秋没吭声。 村长便指了指墙上一家三口的照片。 “是我女儿,我女儿是今年选中的山神妻,做父母的,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送死啊?对不对?” 然后村长看向了吴秋秋:“小吴,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 吴秋秋顿时要起身。 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然而,她起不来了。 她坐的座位上,居然被涂上了强力胶水,她屁屁被黏住了。 “你要干什么?”吴秋秋看着村长起身,她尽力保持着冷静。 “对不起了小吴,你千不该万不该,闯进海吉村来。” 村长话落,吴秋秋后脑顿时一阵钝痛。 她意识瞬间模糊起来,最终昏倒在桌前。 手中握着刀柄,却没来得及抽出来。 吴秋秋身后,站着村长的媳妇,手中还举着一个锤子。 方才就是这一锤子,将吴秋秋敲晕了过去。 村长媳妇幽幽笑道:“我们的女儿有救了,阿菊,出来吧。” 从帘后,走出了一个女孩。 年岁与吴秋秋差不多,穿着民族服饰。 但是额间画着一个古怪的花纹,右边手臂上,也戴着一块红色的布,似乎象征她山神妻的身份。 第78章 尸骨无存 “妈,就是用这个人代替我吗?” 阿菊用土话问道。 “是啊,阿菊这下你不用去当山神妻了。”村长媳妇抱着阿菊哭着说道。 “太好了,我不用死了。”阿菊也喜极而泣。 村长则是摆摆手:“赶紧把人弄下去,阿菊你给她把衣服换好,妆容也画好,村民们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的。” 自从昨晚老婆子看到老方领着吴秋秋回来,他们就商量过,用吴秋秋代替阿菊献祭给山神的可能性。 他去找老方也是说这件事。 他许诺了不少好处给老方,但老方好像没有同意的意思。 说是考虑,也没给个回复,今天一早就去打猎了。 他左右等不到老方回答,便只能自己先一步下手。 这样也好,承诺给老方的好处也可以不用给了。 村长心里的一块大石放下了,至于吴秋秋,要怪只能怪她自己闯进海吉村,还偏偏是在这个时间点。 肯定是山神显灵,保佑他家,才能在合适的时间,安排了一个合适的替代品代替女儿去献祭。 阿菊母女俩将吴秋秋弄回屋子换衣服和化妆。 过了一会,阿菊面色难看地出来:“爹,那个女的肩膀有伤,带了血不干净。” 身上带血,肯定对山神是大不敬。 包括往年献上的山神妻,若是不巧遇上月事将近,都属于对山神不敬,必须吃下一种特制的药,阻碍月经来临才行。 现在吴秋秋身上有伤,献给山神莫阴,万一山神发怒降下灾祸怎么办? 村长脸色大变。 “等我去问问山神,希望他老人家宽恕。” 他赶紧走到供奉山神的屋子。 阿菊则是回到房间继续给吴秋秋打扮。 她盯着吴秋秋昏睡的脸。 “我和你本无冤无仇,但,没办法,我想活,你就得死。” 阿菊喃喃道。 为了防止吴秋秋醒过来,她们母女俩还给吴秋秋喂下了一种特制的汤药。 过了一阵,村长在外敲门。 “山神没发怒。” 阿菊神色一喜,端上五颜六色的颜料,开始给吴秋秋抹粉化妆。 抹上粉后,阿菊在吴秋秋光着的身子上,写满了文字。 全部都是歌颂,赞美山神莫阴的祝词。 山神祭,对海吉村可是头等大事,容不了一点错误。 海吉村世世代代供奉山神,山神在这里的地位至高无上。 那些祭文,遍布了吴秋秋全身,就连胸前都没放过。 所谓的山神妻,就是一件祭品,货物,是海吉村献给山神的礼物。 那些文字,是屈辱,也是历代山神妻的血泪。 此刻,它们经由另一个女性的手,写在了吴秋秋的身上。 之后,阿菊给吴秋秋换上了山神妻的喜服。 大红色的喜服披在吴秋秋的身上。 她眉目紧闭,脸上的粉无比惨白。 明明是喜庆的颜色,却不见半分喜庆,只觉得阴森至极。 头饰的珠帘打在额头,相得益彰。 美轮美奂,又宛若提线木偶。 期间,老方上门来吵闹了一阵。 最后被村长赶走了。 村长在海吉村一家独大。 老方纵使心里不满,却也只能唉声叹气回了家。 “我早说了,让她走。” 雅琪没吃饭,表情有些忧虑。 “爸妈,你们不能救她吗?”方文同急得要哭。 老方看了儿子妻子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她已经被山神选中,成为了山神妻。” “从我带她进海吉村,也许就已经是被安排好的,没办法了,她是被山神选中的人。” 老方抽着烟。 也许真是这样,从吴秋秋来村里,就是上天安排好的。 雅琪狠狠将筷子拍在桌上,起身冷冷道:“迷信,什么狗屁山神,害人性命。” 说完就转身。 老方神色大变:“雅琪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对山神不敬?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把自己当成海吉村的一员吗?” 但是雅琪没理他,进屋关上了门。 留下方文同眼圈红红的。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妈妈说她不应该属于这里了。 她不该来到海吉村的。 他有些痛恨自己力量微薄,救不了吴秋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海吉村山神祭的氛围越来越浓厚了。 到了晚上,门口挂着死鸡的人家,在死鸡旁边,挂上了一个大红的灯笼。 顺着村里大路,红灯笼一个接着一个。 在海吉村湿冷的夜幕下,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村长家则不同,挂了整整8个红灯笼。 因为山神妻从村长家接走,所以,从门槛处,就铺上了红绸。 本是喜庆的氛围,却家家户户并无半点欢声笑语,反而是多了几分庄严肃穆的气氛。 显得阴冷。 阿菊母子俩守着吴秋秋,生怕节外生枝。 山神妻要是出了岔子,山神必然震怒,来年降下大祸,他家就是村里的罪人了。 到了时辰,阿菊母子俩一左一右扶着吴秋秋出来。 吴秋秋额头被画上了诡异的图腾,妆容夸张,头上盖着红绸。 由于还没醒过来,她的每一步都是被那母女俩拖着的。 村里人一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海吉村每隔三年就会挑选一个适龄处子献祭给莫阴做山神妻。 只要有就行,他们不用在意山神妻是谁。 就连老方叔也站在人群中,低着头一言不发。 吴秋秋被塞进了花轿。 村民们默默送行。 花轿走过挂满了红灯笼的大路,又走过羊肠小道,再走进树林...... 漆黑的树林,大树张牙舞爪好像要吃人的怪兽,将那顶小小的花轿给吞噬掉。 ...... 吴秋秋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 她用了很久才适应眼前的光线。 双手双脚被绑着,目测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再仔细眯着眼睛一看,红布! 这里是花轿里。 她身上则是穿着大红色的喜服。 甩了甩脑袋,吴秋秋把头顶的红绸甩开。 喜服底下悉悉索索有动静。 吴秋秋眼神一凌,却发现是小呆瓜。 “是你,多多呢?” 吴秋秋为了区分小呆瓜和多多。 小呆瓜的纸人脑袋上是黑色头发,多多则是两个小揪揪还有粉色蝴蝶结。 呆瓜僵硬的摇摇头。 吴秋秋知道他说不了话,便说:“先想办法帮我解开绳子。” 小呆瓜跑过去,咬着吴秋秋的手上的绳子解开。 双手得到自由,吴秋秋顺势便将腿上的绳子也解开,掀开花轿就跳了出来。 她掐了手诀点燃心火,火光顿时照亮了这片小小的空间。 这里居然是个山洞。 山洞并不大,但是吴秋秋看到了至少有七八具少女的骸骨...... 这些骸骨有的已经完全风干腐烂,只剩下破碎的骨头和风化的衣服。 有的还是干尸状态,衣服也没完全烂掉。 她们身上穿着的,和自己如出一辙是喜服。 看来是往年的山神妻。 山洞的壁上,有很多混乱的血字。 有算着时间的,有咒骂的,绝望的,祷告的。 都是少女们的血和泪。 这里怨气重得不像话。 吴秋秋点着心火转身,骇然发现山洞深处站着一个穿着喜服的,巨高大的身影。 那股冲天的怨气几乎扑面而来。 可不等吴秋秋后退,那怨灵身影眨眼就消失了。 如果不是错觉,这怨灵恐怕是往年的山神妻怨气所化。 一旦离开这个山洞,整个海吉村将生灵涂炭不复存在。 到时候不知道他们尊崇的山神莫阴,会不会前来保佑他们? 吴秋秋冷眼一笑。 小呆瓜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三个字:“三天了。” “你说我在这里呆了三天了?” 小呆瓜点点头,又写道:“多多去杀人了。” 多多去杀人? 还能杀谁,肯定是海吉村村民。 吴秋秋一听,担心多多因果太多遭天诛地罚,急忙往山洞外跑去。 刚跑到山洞门口,便停住了。 这里,居然是在悬崖峭壁上的山洞,跳下去只会尸骨无存。 第79章 一家三口全死了 吴秋秋刚一走到边上,不小心踢了两个石子儿下去,石子儿很快不见了。 深不见底。 跳下去就是尸骨无存。 难怪山洞里只有七八具少女的尸骨。 恐怕更多的是跳了下去,粉身碎骨。 真他妈该死啊。 吴秋秋心里咒骂。 她平躺在山洞门口,将上半身探出去,往山顶看去。 在两侧看到了铁链摩擦后留下的痕迹。 所以村民们是用铁链勾住花轿,把花轿放进山洞里,又收回铁链。 被选中的山神妻们,往上没办法从光滑的峭壁上爬上来,往下则是尸骨无存。 留在山洞里女子们,则在墙上留下了满是血泪的血字,生生被困死在这山洞里。 而在山洞两侧的峭壁上,居然还凿刻有两行晦涩的梵文。 吴秋秋不懂梵文。 但结合方才看到的高大喜服怨灵,猜想这是镇压怨灵的,让山神妻们死后化作怨灵,也没办法离开这里去报仇。 他们口口声声供奉山神莫阴,献上山神妻,却又担心山神妻化作怨灵去报仇。 你看,他们比谁都清楚送来的女子都会死在这里。 多讽刺啊。 时间紧迫,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书包不在这里,身边只有小呆瓜在。 “能帮我看看这里有多高吗?”吴秋秋对小呆瓜说道。 小呆瓜虽然战斗能力负数,但是总能在别的地方发光发热。 于是,小呆瓜顺着峭壁就僵硬地爬了上去。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小呆瓜爬了回来,用树枝在地上写下:“25米左右。” 爬肯定是没办法就这样爬上去的。 吴秋秋将主意打到了那些死去的少女的衣服身上。 她先将身上的撕了一大半下来,然后二话没说就跪在少女们的尸骨前方。 “对不起,我今天要脱去各位身上的衣服,换我一条生路,待我上去,必想办法取回你们的尸骨,安碑立墓,让你们入土为安。” 说完,吴秋秋磕了三个头。 这些女孩子都是受害者,拜亡人,是应该的。 在吴秋秋话落下以后,吴秋秋听到咔嚓一声。 是最前面的少女尸骨,头颅掉在了地上。 这是最近的一个山神妻,身上的喜服几乎还是完好的,此刻扣子已经解开了。 “谢谢你们。” 吴秋秋谢完,将女孩的头骨放回了原位。 她似乎感觉到前方的尸骨有一瞬间的颤动。 就在这瞬间,她居然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好像与许多个少女的灵魂,产生了共鸣。 她甚至在脑海中,看到了她们生前的模样。 吴秋秋沉默着,撕下尸体上的衣服,搓成了长条。 一条接着一条。 吴秋秋搓了很久,几乎已经四更天,她听到鸡鸣了。 算着长度应该差不多了,吴秋秋打了个呵欠,强行打起精神来。 “小呆瓜,看你的了。”她将喜服搓成的绳子的一端,系在了小呆瓜的手臂上。 小呆瓜则是点点脑袋,带着绳子就往峭壁上爬去。 它要将这绳子拴在山顶,这样吴秋秋就能拽着绳子爬上来了。 过了一阵,绳子被拽了两下。 吴秋秋知道这是小呆瓜给她的信号。 她急忙走出山洞,把绳子在腰上栓紧,才拽着绳子沿着光滑的峭壁往上爬。 她在洞口对那些女尸说道:“等我,我会来接你们走的。” 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那个高大的怨灵一闪而过。 对方被镇压在这里。 吴秋秋爬过那些凿刻的梵文,心里忍不住想,即便自己离开了,让那些女尸入土为安了。 那三年后呢? 新的山神妻是不是还是会被送来? 那这个悲剧就永远无法结束。 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些女子被困在这里,是如何绝望的哭喊,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跳了之。 她们不像她,身边有小呆瓜帮助,能有一线生机。 那些女子,被丢在这里,就是毫无希望,只能等死。 直到她爬上山顶,也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海吉村根深蒂固的信仰,仅凭她一个外人,又如何动摇? 吴秋秋想到了德山老爷爷。 德山老爷爷是村子里最年长的长者。 若是他愿意开口,推进废除献祭山神妻这个习俗,说不定会有点希望。 山顶对面是一片树林,一不小心极为容易迷路。 但吴秋秋还是循着脚步,慢慢找到了回海吉村的路...... 她又困又累又饿。 在林中找到了几个果子,看到是鸟啄过的,才放心吃掉。 等到了海吉村时,吴秋秋没有先进村。 而是站在林后观察了一阵。 相比之前,现在的海吉村似乎安静得不同寻常。 之前挂上的红布已经撤下了,路上几乎没有村民,偶尔看到一两个,神情也是一片晦暗。 好像这几天,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吴秋秋找到老方叔家的房子。 老方叔家后方,是村长家。 但是在她的角度,看不到村长家什么情况。 多多此刻也不知道在哪里。 吴秋秋想了想,她必须去拿回自己的书包。 里面是刀和其他的工具。 此时在阳光下,吴秋秋发现自己光着的小腿上,居然写满了祭文。 她拉开衣襟看去,发现整个身子都是。 脏了。 她脏了。 这是什么鬼嘛? 带着这身文字和穿着这套衣服,她一刻都受不了。 她直接走进了村子里。 本以为会有村民冲出来与她对峙。 出乎意料的是,在外的村民看到吴秋秋,第一反应是恐惧。 他们就跟见了鬼似的。 “鬼......鬼啊。” “是山神妻回来了,快,快跑啊......” 看到村民们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吴秋秋乐了。 这还挺好,省得她费力气。 路上每一个看到她的村民都脸色大变,躲在一旁不敢出来。 吴秋秋就这样冷着脸,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老方家...... 山神妻的身份,让所有人都只敢远远看着她。 都以为她是鬼来着。 毕竟那峭壁上,想要活着回来是痴人说梦。 除非是鬼魂。 吴秋秋站在老方家门口,见到村长家大门紧闭,一片死寂。 “哐当!” 吴秋秋闻声转过去,发现是方文同提着的桶摔到了地上。 少年的脸庞带着恐惧,隐隐又有一丝期待。 “你......你是人还是鬼?” 他用生涩的普通话问道。 吴秋秋走近了几步,方文同就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村长家人呢?” 方文同仿佛确定了吴秋秋不是鬼魂,便咽了咽口水:“他,他家欺骗山神,山神降下怒火把他们家全杀了。” “什么?!”吴秋秋当然不信这是什么山神莫阴做的。 恐怕是多多干的。 吴秋秋说着就要往村长家去,被方文同拉住了:“别去,万一山神迁怒你......” “你知道你们村里献祭的山神妻,是什么结果吗?”吴秋秋转身望着方文同。 方文同还小,他与那些村民不一样。 “不是被山神接走了吗?”方文同有些迷茫地说道。 “不,她们死在山洞,尸骨成山,这就是海吉村造的孽,根本没有什么山神莫阴,懂了吗?” 吴秋秋说完,甩开了方文同的手。 对方面色煞白。 “你还活着。”雅琪闻声走了出来,就看到吴秋秋正在门外,她眼神里满是惊讶。 被选为山神妻的人,从没有活着回来的。 吴秋秋还是第一个。 “你的东西在我家。”雅琪愣了半晌后,冷声道:“跟我来。” 进门之时,雅琪小声和方文同交代了些什么。 方文同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雅琪给吴秋秋准备了水洗澡,又把她的书包拿来。 “洗了澡就离开吧,这些干粮你带着,还有,别去村长家里。” “为什么?”吴秋秋看着雅琪的背影。 雅琪顿了顿,开口道:“村长一家三口,嘴巴被活活撕烂,自己伸手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死状相当吓人。” 第80章 不,我是你奶奶 听到雅琪说的情况,吴秋秋就知道不简单。 这必然不是人为。 可是现在多多失踪了,吴秋秋必须找她。 多多很有可能就藏在村长家里。 多多怨气很重,吴秋秋一直都知道,但是平时这小姑娘一向能压抑自己的怨气,不让自己失去理智胡乱杀人。 这次吴秋秋被算计,恐怕刺激了多多,所以多多杀了村长一家。 但即便如此,她也控制住自己,没有对其他人下手。 吴秋秋怎么可能抛下多多自己离开? 再说了,她还要找德山爷爷询问莲花老怪的消息。 以及峭壁山洞楼那些少女的尸骨,都还等着她接上来入土为安。 承诺过的事怎么可能反悔? 承诺,尤其是许给怨灵的承诺,是必须做到的。 一旦做不到,下场可以想象。 所以,不管是哪一个原因,吴秋秋都无法拍拍屁股直接离开。 “我暂时不能走,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家的。” 吴秋秋对雅琪说道。 雅琪动了动嘴角,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关上了房门让吴秋秋洗澡。 吴秋秋洗好澡,将雅琪拿的干粮装进了书包,把身上仅有的现金留下,便从侧门离开。 她打算偷偷进入村长家。 结果,刚到村长家院子,村民们就簇拥着一行人来了。 那为首的人穿着类似于祭祀的衣服,手中拿着一根权杖,上面是狼头骨。 脸上还抹着鲜艳的颜料,看不清本来面目。 这种打扮,吴秋秋只能想到类似于祭司一类的。 这个时候来村长家,恐怕就是因为这一家人不正常的死法,前来驱邪的。 吴秋秋猜得果然没错。 一行人来到村长家后,便将锁打开了。 尸体已经被收拾了,地上的血迹并没有清理。 炕上,墙上,都是喷溅的血,一家人似乎是在睡梦中死掉的。 那位像是祭司的人,一进去,就开始跳起了大神,口中念着一种晦涩的经文。 这似乎是一种驱邪仪式。 事实上,驱邪,驱鬼的方式有千万种,每个地方每个民族可能都不一样。。 但本质上殊途同归。 吴秋秋跟着外婆学的,就是一种更贴近生活的,化繁为简的一种。 可能身边的任何一种小物件都能派上用场。 而不是这种穿着古怪的衣服,夸张的妆容,还有各种奇怪的动作。 吴秋秋趴在窗口看着。 突然,墙角的桌下一闪而过的影子,让吴秋秋脸色一变。 多多! 她差点叫出声。 多多蹲在桌下,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捂着耳朵,表情极为痛苦。 小脸上,一股一股黑色的纹路在向上攀爬,五官渐渐扭曲。 不好,这祭司的驱邪仪式对多多有伤害。 而且多多似乎被困在这间屋子没办法离开,所以才缩在桌子下无法动弹。 再这样下去不行。 吴秋秋目光焦灼起来,扫视着房内的布置,这时她才看到,地上用黑狗血画了一个古怪的法阵。 她得救出多多。 可那些晦涩的咒语她听不懂一点儿。 她翻着书包里的东西,这些东西竟然没有一样可以救多多。 眼看着多多越来越痛苦,吴秋秋顾不了那么多,从窗户直接甩进了两枚铜钱,贴在狼头骨那空洞的眼眶之中。 咒语戛然而止。 那名祭司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愤怒大吼着,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驱邪仪式被终止,桌下的多多表情终于好看一些。 吴秋秋也松口气。 但是那祭司已经发现了吴秋秋。 他用权杖指着窗外的吴秋秋大吼大叫着。 愤怒的村民们马上冲出来将吴秋秋团团围住。 有见过吴秋秋的,已经认出了吴秋秋就是三天前送给山神的山神妻。 那个外乡人! “是她,是那个送去的山神妻,肯定是因为她,才导致山神降下怒火,害死了村长一家。” “大家快把她抓住,烧死她平息山神怒火。” “不然山神大人肯定还要降下灾祸,我们海吉村完了。” 此时吴秋秋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他们也意识到吴秋秋可能根本就没死。 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逃了出来。 所以村长一家的死,肯定是因为吴秋秋惹怒了山神。 村民们群情激奋,叫嚣着要把吴秋秋绑起来烧死。 吴秋秋被团团围住,她毫不怀疑眼前这些愤怒的村民会真的烧死自己。 多多还是被困在黑狗血阵法里,见吴秋秋被困,挣扎着要脱离出来。 但多多每挣扎一次,身上的黑气便更浓郁一分,表情也越加痛苦。 吴秋秋急忙对多多摇头。 她就算真被绑起来,也能趁他们松懈时让小呆瓜解开绳子逃跑。 多多要是强行挣脱,肯定会损伤魂元,元气大伤不说,万一彻底失去理智,成为乱杀一气的怨灵,那不是吴秋秋想看到的。 多多接收到吴秋秋的眼神,慢慢安静下去。 她相信吴秋秋会来救她的。 那名祭司从人群中走进来。 用权杖指着吴秋秋:“你是山神妻?” 吴秋秋:“不,我是你奶奶。” 祭司声音多了愤怒。 “你怎么逃出来的?” 吴秋秋冷眼看着祭司,干脆不回答。 祭司冷哼了一声:“这个外乡人惹怒山神,将她绑起来,今晚烧死给山神赎罪。” 村民们一拥而上把吴秋秋绑了起来。 就在大家声势浩大要把吴秋秋烧了时,人群中跑来两个人。 是老方叔和方文同。 老方叔刚打猎回来,气喘吁吁。 “祭司,各位,大家听我说,这孩子是外乡的,不是我们本地村民,大家还是放了她吧。” 竟是来为吴秋秋求情的。 祭司冷笑一声:“那村长一家三口的命,谁来赔?都是因为这个外乡人,才害死他们一家。” “如果不烧死她,万一有更大的灾祸降临,你能承担后果?” 祭司的话,令老方叔脚步后退了一步。 显然是被吓到了。 他张张嘴,只好低下头没有再求情。 吴秋秋倒并不慌张。 只是冷冷看着这一群刁民。 海吉村有一个祭台。 山神祭时祭司会在祭台跳大神。 吴秋秋就被绑在了祭台上。 或许是知道吴秋秋逃不了,看管并不严,只留下两个村民坐在台下。 两人打着牌,喝着酒,不时看了吴秋秋一眼。 因为知道吴秋秋是之前被选中的山神妻,他们对吴秋秋不敢有什么想法。 只等着十二点一过把吴秋秋烧死。 这也给了吴秋秋机会。 天色完全黑下来以后,吴秋秋看那两人基本已经喝醉。 她让小呆瓜给自己解开绳子,却看到夜色中,祭台之外走来一个人影。 身形瘦削,留着山羊胡子。 吴秋秋仔细一看,这身形有点像那位祭司。 果不其然,他走到捆绑吴秋秋的祭台之上,站在吴秋秋面前。 此人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了,两鬓斑白。 “你是被选中的山神妻,是怎么逃出那个山洞的?”祭司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难听。 “关你屁事。”吴秋秋对此人没有一点好感,就谈不上尊老爱幼。 “山神妻,你知不知道,村长一家人为此而死?”他又说道。 吴秋秋:“关我屁事。” 人贱自有天收,别想安她头上。 “你需要为此赎罪。”祭司一把捏住了吴秋秋的下巴,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烟熏过的老黄牙,散发一股子恶臭。 吴秋秋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咙。 “我为山神莫阴的代言人,你需要接受山神的沐浴洗礼,以最虔诚的姿态,去偿还你的罪孽。” 祭司山羊胡子翘起奸诈的弧度。 在他说到山神的沐浴洗礼时,脸上邪恶的笑意达到了巅峰。 然后,枯瘦的老手,一把抓住了吴秋秋的领子,露出她雪白的脖颈。 第81章 罪恶泥潭中的一束光 那邪恶淫秽的目光,叫吴秋秋瞬间汗毛直竖。 要知道,这祭司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了。 如何叫人不恶心恐惧? “你最好放手。”吴秋秋死死盯着老祭司。 “这么多任山神妻,你是唯一一个,如此纯洁而美丽的,山神他老人家说很喜欢。” 老祭司捏着吴秋秋的下巴,继续说着:“接受山神的沐浴洗礼,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滚你妈的,你个老逼登,宝批龙。” 吴秋秋毫不犹豫爆了粗口。 看这老东西如此熟稔的动作和话术。 想必以往每一任被选中的少女,都惨遭过他的毒手。 一想到此,吴秋秋便浑身都止不住发抖。 她们何其无辜。 仅仅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山神传说,便付出了生命,还被侮辱身体。 一个小小的村子,本以为是世外桃源,却藏着如此肮脏的罪孽。 在老东西贴上来时,吴秋秋借力,双腿往上一蹬,将老东西蹬到了地上。 一边疯狂叫小呆瓜给自己解绳子。 “你以为,你逃得掉?整个海吉村,没有一个人会让你离开。” 老东西不慌不忙地爬起来,又走到了吴秋秋面前。 就在这时,老东西背后突然遭了重击,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吴秋秋的绳子还没解开,便看到站在面前的老方叔。 “山神莫怪,山神莫怪。” 老方叔见祭司晕倒,下意识就是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磕头。 嘴里也在念念有词。 吴秋秋愣了一瞬,道:“老方叔?谢谢。” 这时,小呆瓜也将吴秋秋的绳子解开了。 老方叔回过神来,正想给吴秋秋解开绳子,便看到吴秋秋已经自行解开了。 “你咋解开的?” 吴秋秋没解释,只是再次道了谢,便往村长家方向跑过去。 多多! 她现在一心先把多多救出来。 也因此,吴秋秋压根没注意到老方叔不同寻常的眼神。 小呆瓜注意到了。 它想提醒,可苦于说不了话。 “砰!” 吴秋秋后脑一阵钝痛。 晕倒前,他看到高高举起木棍的老方叔。 此时老方叔脸上的憨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狠辣...... 居然是全员恶人局...... 这是吴秋秋昏倒时最后一个念头。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锁在了一个地窖里。 脚踝上是硕大的铁链子,长度只有一米半的样子。 面前放着两个红薯。 她揉了揉自己还在钝痛的后脑勺。 这时,有人打开地窖,顺着楼梯下来。 “姑娘,你也别怪我。” 老方叔端着一碗水走过来放下。 “我们海吉村穷,又处于深山之中,每隔三年还要挑选适龄的山神妻,导致村里的男人,多数找不到媳妇。” “我也是没办法,姑娘你就留下给我儿子做媳妇吧,我们老方家肯定会好好疼你的。” 老方叔抽着旱烟,蹲在吴秋秋面前说道。 吴秋秋看了看腿上的铁链子。 知道自己硬逃是逃不了的。 “从你带我进村,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她问道。 “对。”老方叔点点头:“但是村长找到我,说让你做山神妻,愿意把阿菊许给我家文同,并给我三万块钱。” 他只想儿子有个媳妇能传宗接代,是谁并不重要。 所以那天他犹豫了,决定再观察观察。 谁知第二天,吴秋秋就被村长抓去了,他也就顺水推舟,并向村长讨要那三万块钱。 然而村长反悔了。 不仅不把阿菊许配给方文同,还将他赶出了家门。 这令老方出离愤怒。 他本想趁着夜色去将村长一家都砍死,谁知没等他动手,村长一家都暴毙了。 村里人对山神的尊敬是从骨子里长出来的根。 他也和村里大多人一样,认为村长一家都死绝,是因为触怒了山神。 本以为随着村长一家的死,这件事就了结了。 结果第三天吴秋秋自己回来了,还被村民围堵要烧死...... 这让老方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吴秋秋没死,那就是山神不让吴秋秋死。 再往深点想,吴秋秋说不定就是山神赏给他家的儿媳妇。 他哪能放弃? 于是在吴秋秋被绑住时,他去敲晕了祭司,并点燃了火。 没意外的话,大家此刻都在祭台那救火呢。 压根不知道吴秋秋被他绑到了地窖。 吴秋秋听完老方叔的话,脚动了动。 大铁链子瞬间哗啦哗啦响动起来,脚踝被勒得生疼。 她瞥见了老方叔别在裤腰带上的钥匙。 小呆瓜可以帮她偷来。 她原本最担心的是多多,结果得知祭司一起被困在祭台,她反倒放心了。 这样多多最多被困住,暂时还没有危险。 老方叔倒也是个狠人,连祭司一起给烧了。 “你不用想着逃,逃不了的,就老老实实留下吧。” 老方叔放下水,打量着吴秋秋的容颜,比划了两下,似乎在沉思什么。 吴秋秋在她起身之际,问道:“雅琪是不是也是这样留下的?” 老方叔顿了顿。 “对,关了两年,生了文同,便不再想着走了。” 说完,他爬上地窖。 吴秋秋:“呸,畜生。” 老方叔有些怒容:“等你也被关两年,就老实了。” 吴秋秋陷入了沉思。 所以,雅琪一直让她离开,恐怕是为了她好。 过了一阵,老方叔又下来了。 这次他拿着一把水果刀下来。 “你的样子太扎眼,两年后放你出来,万一被人认出来可不行,我现在只能先将你毁容了。” 说着,就逼近吴秋秋,伸手握住吴秋秋的脸就要用刀将吴秋秋毁容。 锋利的刀锋上寒光闪烁,吴秋秋几乎能感觉到那股寒意。 “小呆瓜。” 吴秋秋大喊。 瞬间小呆瓜从吴秋秋身后扑上来,直接扑到了老方叔的脸上。 老方叔一时不察,人坐到地上,刀也甩出去老远。 “什么东西?” “爹!” “你在做什么?” 这时,方文同爬了下来,将刀捡起躲在身后。 小呆瓜停在一旁,又是个没生气的纸人模样。 老方叔爬起来,伸出手:“刀给我,儿子,免得以后被人发现。” “你放了她。”方文同看了吴秋秋一眼,眼圈有些红。 “放什么?这是爹给你找来的媳妇,那么漂亮,还是大学生,儿子,多难得啊?怎能放了呢?” 老方叔眉头皱起,便教育起方文同来。 “你疯了吧爹?她只是迷路了来到这里,我妈说了,她不属于海吉村,放她走。”方文同咽了咽口水,将刀藏得更深了。 “你妈说的?放屁!她就是山神赐给你的媳妇,要给我们老方家传宗接代。你别听你妈的话,爹才是为了你好的。” 老方脸上愈加愤怒,但他克制着,没有对方文同发太大的火。 只是苦口婆心地劝导。 “你别伤害她,爹。” 方文同说着就哭了起来。 他真的从没有想过伤害吴秋秋。 完全不知道老方叔打着这个主意。 “好,爹不伤她,走,先上去。” 老方叔看了吴秋秋一眼,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先做好儿子的思想工作再说。 方文同跟老方叔离开时,给吴秋秋留下了一个眼神,仿佛说他会来救吴秋秋出去的。 吴秋秋抿着唇没说话。 若说海吉村是个迷雾浓罩的罪恶泥潭。 方文同却像迷雾之中唯一的那束光。 少年没有被这个村子腐蚀。 只是因为他的母亲雅琪教导得好。 老方上去后,苦口婆心劝导了方文同很久,方文同始终不说话。 雅琪端着一盅酒过来,给方文同使了个眼色,方文同才压着声音道:“谢谢爹。” “这才对。”老方喝了一口酒,看了雅琪一眼:“女人嘛,一开始都是会跑的,关她两年,生米煮成熟饭,她就死心了。” “是不是,媳妇?” 第82章 是你,韩韫 雅琪表情有些难看。 她没理会老方叔说的话,而是对方文同道:“今天你就别惹你爹不高兴。” 方文同一向听雅琪的话,便点了点头。 老方叔这才得意地翘起嘴角。 进厨房一阵,出来后端上了一碗水:“儿子,给你媳妇送去,她应该口渴了。” 方文同看了老方叔腰间的钥匙一眼,刚想说放了吴秋秋,被雅琪的眼神制止。 他只好端着水给吴秋秋送去。 正好,他也有话和吴秋秋说。 吴秋秋还在静等老方叔睡下后,让小呆瓜去偷钥匙。 然而却等来了方文同。 方文同在吴秋秋面前蹲下。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爹打的那种主意,你放心,我和我妈一定会想办法放你离开的。” 他一来就和吴秋秋道歉。 稚嫩的脸庞上,一片歉意。 “你不用替你爹道歉。”吴秋秋摇摇头。 方文同低着头,过了很久,他说:“我妈说过,明珠应该在太阳底下绽放光华,而不是埋在土里吸取她的生命力。” “你就是那颗明珠,我会让你离开的。” “明珠?”吴秋秋怔了片刻。 她以为她烂命一条,却第一次有人说她是一颗明珠。 好像她也是被人珍视的宝物。 方文同坐在了吴秋秋面前肯定地点头:“对,是亮晶晶的明珠。你可以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吗?” 吴秋秋其实也没去过几个地方。 但比起方文同,她似乎好了很多。 她给方文同讲她看见过的东西。 方文同托腮沉思,脸上的两团红色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他的眼神清澈如水。 “我也听妈妈说过外面的世界。” “我问她从哪里来,她说她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她不说,我也渐渐明白,她当初肯定也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等我再长大些,我要带着妈妈离开海吉村,帮她寻找她的故乡,也可以来找你。” 方文同和吴秋秋说了很多关于雅琪的事。 大多是他在说,吴秋秋在听。 后来方文同说累了,端起那碗水就喝了,喝完他才不好意思地看着吴秋秋。 “对不起,我重新给你打一碗水来。” 他站起来,却看到地窖的门又打开了。 雅琪站在上面,将一串钥匙丢了下来:“文同,放她走,你爹喝醉了,我去看着点。” 她甚至没等吴秋秋说句谢谢,便转身走了。 “我妈把钥匙送来了!太好了。” 方文同兴奋道,捡起钥匙就过来给吴秋秋把锁解开。 吴秋秋刚一恢复自由,就听到地窖上方传出争吵,以及雅琪的痛呼。 老方醒了。 吴秋秋看着硕大的地窖后方,有几个竹条编制的篮子。 “快藏起来。” 地窖的门被打开,方文同想去阻止老方,急忙把吴秋秋推到竹筐后面。 却看到老方直接用弓箭射了一支箭进来。 接着老方叔就跳了下来。 方文同刚走几步,脑袋霎时一昏,竟觉得意识在慢慢模糊。 他突然想起自己喝了那碗水。 肯定是老方叔在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 “爹......” 他身子软软地向下倒去。 后方看到方文同倒下的吴秋秋,也站起来,想冲过来把人扶住。 可她没来得及。 喝蒙了的老方,在昏暗的地窖里,更加看不清人。 他对着前方的人影一箭射出。 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死丫头,竟然敢逃跑。” 在他看来,只有喝掉那碗水才会倒下。 那是他打猎时用得上的迷药,猛兽都会中招何况人? 水是吴秋秋喝的。 倒下的肯定也是吴秋秋。 所以在酒精的作用下,冲动的老方只想给吴秋秋一个教训。 压根没看清,对着那即将倒下的人就射了一箭。 直到那人影痛苦地喊了一声“爹。”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弓箭掉在了地上。 酒瞬间就醒了,一股寒意冲向天灵盖。 “文......文同......” 吴秋秋站在竹筐旁,眼睁睁看着老方的箭射进方文同的胸膛。 老方叔几步跨过去,抱起方文同。 掌心是濡湿的一大片。 温热而粘稠。 那是方文同胸口涌出的鲜血。 “爹,爹......痛,好痛。” 方文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因为疼痛皱成了一团。 老方叔此刻完全顾不得吴秋秋,抱着方文同就离开地窖。 原本高大的身体,竟然佝偻得不成样子。 儿子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 吴秋秋愣在原地。 她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朝着这般方向发展。 那个几分钟前,还在和她聊着长大后带雅琪离开的少年,说她是一颗明珠的少年,没有一点点预示,在老方怀里逐渐失去了生机。 好像一株新发的芽,就这样被一脚踩死。 她心脏一缩。 雅琪冲过来,推开老方,发出一声尖叫,此时雅琪的脸上还有一个鲜红的手印,嘴角也还有一丝鲜红。 “文同,我的孩子......你杀死了我的孩子。” 雅琪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我没有想到那是文同,我不是故意的......”老方叔嘴唇颤抖,眼神也空洞。 直到看到吴秋秋,他眼睛里略微有了一丝光芒:“是她,是她害死了我儿子。” “都怪你,你还我儿子命来。” 老方叔眼眶都似要撑开了,朝着吴秋秋就扑过来。 吴秋秋已经几天没吃饭,压根敌不过人高马大的老方叔。 整个人被老方叔掐住脖子就拎了起来。 他把儿子的死,全部算在了吴秋秋的头上。 “咳,放......咳,放手......” 吴秋秋双手试图掰开老方叔的手,但老方叔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杀红了眼,不将吴秋秋掐死誓不罢休。 雅琪见状,放下方文同跑过来,想要扯开老方叔:“你干什么?你放开她,杀死儿子的人是你,不是她。” 这句话更加刺激了老方叔。 他一脚踢在雅琪的肚子上,雅琪便被踹出去很远摔在地上,半天都无法站起来。 “都是你这个贱女人,要不是你试图放她走,还故意把我灌醉,我怎么可能会拿着弓箭去地窖?是你,是你们,合伙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杀了你们。” 老方叔身为猎人,人高马大,更是有一把蛮劲,单手举起吴秋秋轻轻松松。 雅琪愣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果老方没将那碗加了料的水给方文同,如果方文同没喝那碗水,如果她没有把老方灌醉,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正是一连串的巧合,导致方文同死了。 说完,老方更加用力。 吴秋秋几乎听到自己脖子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眼球也在这瞬间布满了红血丝。 呼吸,完全呼吸不了。 整片天地都变成了漆黑一片。 不,她还不能死。 僵直的双手,在两侧艰难地结出手印。 “以......魂献群仙......蓬莱万鬼......” 咒语慢慢在口中念出。 她在招万鬼。 以魂献祭,唤来游荡怨鬼。 吴秋秋从未念过这句咒语,而且,还是用来对付人。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唤来的万鬼并不为她所用,而是见生灵即杀,并且,它们来的代价就是分食她的灵魂。 若是外婆知道,自己用此法来害人,恐怕会对她很失望吧? 但她没办法了。 对付阴物她尚且有一套。 可对付人,她学的那些却没有半点作用。 尤其是老方叔这样杀意重的人,一般游魂都不会轻易招惹他。 必然要凶狠的厉鬼才行。 她应该早点与韩韫学一些拳脚之法的...... 吴秋秋最后一个字停顿了。 外婆,对不起,我今日用你教的法子,害人了。 她在心里苦笑。 随后,吐出了最后一个字。 “祭......” 刹那间,阴风阵阵。 老方叔家院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浮上了半空,然后砰然碎裂砸在地上。 一声声尖锐的,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老方哪见过这种阵仗,顿时被吓住了。 “山,山神显灵了......” 可下一秒,一团黑影从他胸口穿过,他双眼凸出,顷刻间生机全无。 高大的冰冷的身躯,抱住了吴秋秋。 吴秋秋看着那熟悉的胸前的大洞:“韩韫,是你......” 他垂眸,眼神一如既往没有温度,却认真回答了吴秋秋的话。 “是你唤我来的。” 他怎么不算万鬼中的一员呢? 第83章 他们不值得 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召唤之意。 热烈又绝望。 像是灵魂燃烧的终章,却又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便来了。 果然是吴秋秋啊,他想。 “谢,谢谢。” 吴秋秋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韩韫耳朵却动了动:“嗯。” “睡吧。” 那声音分明毫无温度,吴秋秋却觉得安心。 老方已经死了。 连他邪恶的灵魂都被万鬼腐蚀干净。 乱窜的黑影,是一个个邪恶的阴物。 它们发出诡谲的笑声,环伺在吴秋秋周边,不愿离去。 吴秋秋召唤它们来的代价就是献祭灵魂。 尸胎的生魂,该是多么美味。 但是韩韫的存在却让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家伙光是在这一杵,它们就能感觉他强得可怕。 “滚。” 韩韫只吐出了一个字。 它们发誓它们只是犹豫了一秒钟。 可这家伙真的是一点武德都不讲啊,压根不给机会,大手一招,给它们都杀咯...... 那一群环伺的阴物,就这样渣都不剩。 自然,吴秋秋也不用献祭灵魂了。 “别......别过来......” 刚失去儿子和男人的雅琪,面容煞白,撑着地面往后退去。 韩韫一步步走近,眉宇间尽是煞气。 只是他刚抬起手,袖口便被拽了一下。 “......” 韩韫没说话,抱着吴秋秋从夜幕下消失...... 吴秋秋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 韩韫站在边缘,负手而立,俯视前方。 背影竟有几分萧条。 他胸前的大洞直接穿透,从背后能看到前方,里面空空如也,冒着冷风。 吴秋秋环视四周,这里似乎是峰顶。 “你怎么会来长白山?” 吴秋秋问道。 韩韫转身,看了她一眼:“有事。” “上次不告而别,就是来长白山了么?”吴秋秋抬手重新绑好马尾,垂下眸子,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嗯。”韩韫点头。 他并没有告诉吴秋秋自己来这里做什么的意思。 吴秋秋也识趣不再问。 却听到韩韫主动问起来:“吴秋秋,你为何会来到长白山?”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将这些天在海吉村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韩韫。 包括在天池曾与对方擦肩而过。 韩韫听完久久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吴秋秋。 薄唇微微抿起,眼底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吴秋秋摘下了脖子上的血玉递给韩韫:“这里面,已经有了几只魂元,你应该用得上。” 小小的手掌上,有些脏污。 在无声印证她这些天的遭遇。 韩韫并未如往常一般随手一招,召回魂玉。 而是伸出手从吴秋秋手里接过,略微感受了一下。 他低垂下眼睑,情绪不明。 猩红的血玉在他苍白的手掌里,更加鲜艳了。 韩韫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表情有些复杂。 他无法想象。 这样一个娇小的身躯,这样一个单薄的灵魂。 是抱着怎样的勇气,一个人只身闯入人迹罕至的海吉村。 面对那一群居心叵测的人。 这个世上,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人面鬼心太多了。 她一个人面临那些家伙,几次死里逃生,可曾怕过呢? 在他那个年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多是弱柳扶风,依附男子而活。 他见过太多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闺中小姐。 却第一次看到一个平凡的女孩,平凡的灵魂,以不屈的姿态,在努力求生。 她不需要旁人锦上添花,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吴秋秋从青石板上爬起来,脖子上的勒痕还未消失。 “对了,我以灵魂献祭唤来万鬼,那些家伙就甘心这样离开?” “我把它们都杀了。”韩韫道。 “那岂不是说,我不用献祭灵魂了?”吴秋秋眼神亮了亮。 韩韫瞥她一眼:“你听说过一个词语,叫债权转移吗?” “你学得挺多啊。”吴秋秋一愣。 韩韫没回答,只是说道:“所以,我随时可以吞掉你的灵魂。” 吴秋秋:“......” 被万鬼分食和被韩韫吞掉,好像后者好一些。 “不说了,我现在还要去海吉村。我要救出多多,要去问德山老爷爷关于莲花老怪的线索。” “还要去峭壁山洞里,将那些女孩的尸骨带上来埋葬。” 吴秋秋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还需要做的事情。 韩韫打断吴秋秋:“你可以不用做这些。” “我已经答应她们了,不能反悔。”吴秋秋摇头。 “我在,你即便反悔也没什么,不过一个小小怨灵,没法拿你怎么样。”韩韫道。 吴秋秋一怔。 随即,她问出宿舍楼下的女鬼说过的那句话:“韩韫,你相信真理的存在吗?” “存在少数人手中。”韩韫挑眉。 “那些姑娘被献祭,是因为村民愚蠢,他们信奉的真理,就存在那个可恶的祭司手中。” “我想打破这一切,还她们公道,也还未来海吉村的女孩们一个公道,我已经很惨啦!可她们,比我更惨。” 吴秋秋伸手撩着自己头发。 她没有必须这么做的使命。 但她想力所能及,改变一些什么。 即便微不足道呢? 韩韫直直看着吴秋秋。 “不值得,你与她们素不相识,这个村子没有一个人值得救赎,她们都是阿菊罢了,有机会就会让另外的人替代自己。” 要改变一个愚昧的村子,种在骨子里的思想,难如登天呢。 其实,韩韫还有一个私心。 他觉得吴秋秋在海吉村九死一生,凭什么要去救赎这样一个村子? 这个村子就该在阴暗处发烂发臭,被时间淘汰。 “可是这个村子,也有雅琪,有方文同啊。” 那个说她如明珠一样的少年。 韩韫没说话,只是就那样看着吴秋秋。 “我是与那些女孩素不相识,可我曾是她们中的一个,救她们,其实也是在救我,我太清楚在山洞里是怎样的绝望了。” “韩韫,我只求无愧于心。这个世界,不公随处都在发生,制定规则的人,高高在上地看着蝼蚁挣扎,如我,如她们,但我们是人呀,不是任人摆布的蝼蚁。我想,我们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不该被制定规则的人剥夺,不是吗?” 女孩站在韩韫面前,双眸熠熠生辉:“外婆说过,做好事一定会有福报的。” 她命机尽断,寿命将绝,这一刻却璀璨如花。 韩韫从未看见过如此耀眼的灵魂。 他想起第一次见吴秋秋的时候,也想起短暂相处的日子。 他以为吴秋秋就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不太着调的少女。 他看错了。 他握住吴秋秋的手腕,带着吴秋秋往海吉村前行,嘴里却说:“人性阴暗,若不想在规则下苦苦挣扎,何不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吴秋秋若有所思。 看着韩韫冰冰的手将她的手完全包住,嘴张了张:“你曾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我可以和你学一些拳脚功夫吗?” 韩韫背影顿了顿。 “嗯。” 他们回到了海吉村。 吴秋秋先来到村长家。 多多还是被困在黑狗血的阵法中,因为此前得到吴秋秋的制止,所以她一直乖乖等在那里。 韩韫手一挥,黑狗血阵法轻而易举就被破解掉。 多多有些瑟瑟,躲在桌下不敢出来。 吴秋秋赶紧拿出纸人:“多多快出来。” “我,我怕他......” 多多惊恐地看着韩韫。 韩韫眸子冰冷,却是一个眼角都没有给多多。 多多死活不肯出来。 吴秋秋只好对韩韫说:“韩韫你先出去。” “这就是你对债主的态度么?” 韩韫压低眉头冷嗤一句。 身体却很诚实地离开了房间。 吴秋秋松了口气,对多多道:“看到没,他就是纸老虎,快出来。” 第84章 废除陋习 门外的韩韫脸都抽搐了。 吴秋秋是有两种面孔无缝切换么? 多多这才愿意从桌子底下出来,钻进吴秋秋带来的小纸人里面。 接着吴秋秋又去了老方叔家。 雅琪换上了一身黑衣服。 一个人将儿子和老方叔的尸身收拾了。 昨夜祭台失火,所以雅琪家发生的事,还没有村民发现。 见吴秋秋来,雅琪也没有表情,或许说,是哭了太久,脸已经麻木了。 她默默给吴秋秋端来吃的。 “我当年,和你一般大的时候,被拐卖到了这里,老方将我囚禁在地窖两年不见光。” “磨灭了我所有的心气和逃跑的意志,后来,我生下了方文同,老方才将我放出来,因为有了孩子,我此后没有动过逃跑的念头,留下来过起了日子。” “除了那两年,说实话,老方对我不错。” 雅琪坐在凳子上,看着吴秋秋缓缓说着。 人或许就是这样。 当一个日夜折磨你的人,突然对你好起来,你竟然会不由自主产生感激,依赖的情绪。 雅琪就是因为孩子,以及种种复杂的情绪,留在了海吉村。 这次看到老方带来了吴秋秋。 她担心悲剧重现,所以从一开始就没给吴秋秋好脸色,让吴秋秋走。 她不敢明着说,怕吴秋秋年轻藏不住事,撕破脸了老方可不好对付。 却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一波三折之下,她失去了儿子,还有老方。 她在海吉村的牵绊,彻底没有了。 她可以离开了。 “对不起,方文同的事......”吴秋秋低着头。 方文同的死,给吴秋秋很大的触动。 “不怪你,是老方自己做的孽。”雅琪苦笑了一声,随后又道:“你去吧,你不是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吗?” 雅琪没有问关于韩韫的事儿,也没有心思再和吴秋秋说话。 吴秋秋点点头,和雅琪道别后,找去了德山老爷爷家里。 海吉村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村民干脆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他们认为,是山神发怒降下来灾祸...... 德山爷爷垂垂老矣,还是盘坐在炕上闭目养神。 好似村里发生的大事都与他无关。 门口的老龟看上去更加没有了精神气。 吴秋秋推算,德山爷爷只怕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德山爷爷。”吴秋秋推门进来。 “你来啦,小姑娘。”德山爷爷抬起苍老的眼皮,浑浊的老眼看向吴秋秋。 吴秋秋坐在了德山爷爷面前。 “爷爷,我还想向您问问莲花老怪的线索。” 德山爷爷张嘴笑了几声。 “我想起来咯。他啊,说是去五十里外的青莲溶洞,说那是他的归宿。” 吴秋秋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她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莲花老怪的线索。 “谢谢您。” 德山爷爷摆摆手,似又要睡过去。 吴秋秋沉吟了两秒。 “德山爷爷,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德山爷爷又抬起眼皮:“你说。” “村里祭山神妻仪式,从始至终都是假的,女孩们被丢在山洞,绝望等死。” “她们并未被接走。” “若是山神莫阴真的保佑海吉村,又怎么愿意看着你们以这种方式供奉它呢?” “以献祭少女来供奉,只能说是邪神,不配称为山神。” 吴秋秋大胆开麦。 这一番话相当大胆。 山神莫阴是海吉村的信仰,吴秋秋张口就说是邪神,很容易激怒德山爷爷的。 然而,出乎吴秋秋的预料,德山爷爷竟然没有发怒。 却是敲了敲烟杆:“果然如此啊。” 吴秋秋不解。 德山爷爷接着道:“供奉山神妻,是海吉村历来的仪式。” “当年,那个人说,一甲子后,会有人来改变这一切,若我还活着,要助她一把,我才可功德圆满。” 吴秋秋直接愣在当场。 一甲子为六十年。 算起来,也许就是莲花老怪来海吉村的时候。 难道对方在六十年以前,就算到了她会来海吉村? 还让德山爷爷一直在这等她。 天! 吴秋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是怎样的神人? “好吧,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为海吉村,做最后一件事了。” 德山爷爷没有理会吴秋秋的震惊,而是起身准备下来。 吴秋秋回过神来,赶紧将人扶住。 走出来,德山爷爷若有所思看了韩韫所在的位置。 按理说他看不见,可德山爷爷似乎有所感应。 吴秋秋知道,德山爷爷是真的要功德圆满了。 所以才会有异于常人的感知。 来世必定有好命。 “带上它吧。”德山爷爷指了指那只老龟。 吴秋秋乖乖将龟带上。 海吉村的山神祭台上, 昨晚大火烧过以后,还留下了一地狼藉。 吴秋秋不知道那可恶的祭司是不是还活着,总之此刻的祭台空无一人。 德山爷爷示意吴秋秋去敲响祭台旁的牛皮鼓。 吴秋秋听从德山爷爷的话。 鼓声沉重深远,很快就传遍了小小的海吉村。 “咚!” “咚!” “咚!” 这是海吉村的山神鼓,除非有大事才可敲响。 随着鼓声传出,村民们意识到出了大事,家家户户都从屋里出来,跑向祭台。 小小的海吉村,人口还不足五百人。 一小会的时间就来了几乎五分之四。 可想而知山神莫阴在海吉村的地位。 “是德山老叔。” “他怎么出来了?” “那敲鼓的人,不是那个逃出来的山神妻吗?” 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德山爷爷阖着眸子假寐。 等人来得差不多了时,他才睁开眼睛,扫视全场。 交谈的人们瞬间闭上了嘴巴。 说实话,在海吉村,德山爷爷的威望,仅次于山神莫阴。 一来他是村子里最长寿的长者。 二来,德山爷爷对海吉村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只是近三十年来,德山爷爷都不怎么离开院子了。 “都来了吧?”德山爷爷缓缓开口。 “德山老叔,您把我们都叫来,是有什么要交代吗?” 有年长的村民看了吴秋秋一眼,试着询问。 这两天村里发生许多大事,村长一家惨死,献祭的山神妻逃了出来,昨晚又祭台失火,祭司被烧死。 这一连串的大事发生,他们都猜测是山神震怒在惩罚海吉村。 眼下居然连德山老叔都被惊动了。 只是他们不理解,德山老叔怎么会和吴秋秋在一起? “你们知道,山神妻仪式至今有多少年了吗?” 德山问道。 “应有一百年历史了。” “一百年,那就是有三十三个山神妻被献祭。”德山叹了口气:“当年,我人微言轻,阻止不了这一切发生。” “如今,我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东西了。” “你们,可愿听我一句话?” 他说完,村民们面面相觑。 有点摸不着头脑,德山叔说这些是干什么。 “德山老叔,您说。” “我欲,废除山神妻仪式。”德山盯着众村民说道。 “什么?” 村民们震惊了。 他们想不到德山老叔找他们来,居然是说此等大事。 “德山老叔,山神妻仪式是历来的规矩,您怎能说废除就废除?万一山神震怒,降下灾祸......” “不行,不能废除啊。” 人们都在阻止。 唯有一些被献祭过女儿的人家,面部表情不定。 “我们供奉的山神,应是保佑它的儿女,而非迫害那些年轻的生命,祭司已死,这陋习,也废除吧。” “山洞里,尸骸成山,停止吧,不要让更多生命,埋葬在那里。” 随着德山的话,喧闹渐渐停下。 人们都在认真思考。 “我支持德山老叔。”有被献祭了女儿的父亲说道。 有人带头,便越来越多人开口,同意废除陋习。 吴秋秋神情总算松懈下来,她没想到如此顺利。 正想和德山爷爷说话。 却看到德山爷爷头颅偏向一边,似是睡了过去。 吴秋秋看向盆里的龟,已经没了生气。 她一怔。 随即跪在了地上。 “德山爷爷千古。” 第85章 跟我走好 吴秋秋话落。 台下鸦雀无声。 片刻后,齐刷刷跪了一大片。 “德山叔千古。” “德山爷爷千古。” 随着德山爷爷驾鹤西去,废除山神妻仪式这件事,成了他最后的遗愿。 竟推进得无比顺利。 就连方才颇有微词的一些人,此刻也闭上了嘴巴。 海吉村啊,彻底变天了。 那些有女儿的人家,都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村里很多人明面上没媳妇,可多数有儿有女。 但从不见他们老婆出来活动。 又有谁敢说,他们的地窖里,没有关着女人呢? 吴秋秋是打算离开以后,报警来搜救的。 放下这回事,她和村民说,以往山神妻的尸骸,还在那个山洞里,等着被接上来入土为安。 此前献祭过女儿的人家,都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村民们组织着,去到悬崖处,把尸骨接上来。 “韩韫,我们成功了。” 吴秋秋拽着韩韫的衣袖。 “与我何干?”韩韫看了吴秋秋拽他的手,皱了皱眉头。 “别皱眉头,一点都不帅,你是不高兴吗?”吴秋秋道。 “聒噪。” 韩韫冷哼。 那紧皱的眉头,不知不觉就被抚平了。 就在这时,远远的,吴秋秋听到警笛声响起。 这尼玛深山里哪来的警笛? “找你的。”韩韫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咋知道?”吴秋秋问。 “还是那股讨厌的气息。” 韩韫身形一晃,消失了。 让韩韫讨厌的气息...... 肖景辞? 海吉村,车辆开不进来。 过了一阵。 一群人闯进了村子里。 为首是肖景辞,余顾,和潘宇飞。 后方是一群警察。 村里人哪见过这阵仗,当即面面相觑。 “她手机的定位最后就是在这里消失的,人一定在这个村里,一问便知。” 肖景辞道。 吴秋秋已经失踪四天了。 音讯全无。 潘宇飞急得团团转。 报警后,余顾和肖景辞碰巧又遇见了。 一听吴秋秋失踪了,肖景辞也没急着回去。 留在了长白山,跟着搜查吴秋秋的下落。 肖景辞倒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留下来。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想看到吴秋秋出事,才一同行动的。 “是余顾教官他们。” 吴秋秋在山顶看到余顾和潘宇飞,随即又很疑惑,怎么还有肖景辞的存在? “难怪韩韫藏起来了。” 吴秋秋嘀咕一声。 “谁说我藏起来了??” 韩韫冰冷的声音从吴秋秋而后响起。 这说得,就跟他怕了那家伙一样。 吴秋秋拍拍自己的嘴巴,然后对韩韫讲:“我和他们失联四天了,我得去和余教官报个平安。” 韩韫顺着吴秋秋的视线看过去。 “呵,一群宝批龙。” 他英俊的面容,高大的身躯,好听的声线,就这样一脸平静地用方言说了这几个字。 吴秋秋差点被口水呛死。 “不是,你在说啥?” 韩韫不会已经知道这个词语的意思了吧???毕竟他那么热爱学习。 不是吧不是吧,那韩韫岂不是知道自己骂他了? “夸他们,跟你学的啊。” 韩韫嘴角泛起凉飕飕的笑意。 吴秋秋确定,韩韫百分百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了...... “你在心虚什么啊?”韩韫眯起眼睛。 吴秋秋挺起了胸膛,身板笔直:“谁说我心虚了?我超勇的。” 韩韫瞥了一眼。 “儿童身材。” 吴秋秋:“????” “喂,韩韫,你再说一遍?你怎么可以点评我的身材?在我们这个社会,你的行为叫做猥琐,要被骂下头男知道吗?” 吴秋秋追着韩韫嘀嘀咕咕。 怎么能这么侮辱她? 什么叫儿童身材? 韩韫转身,高大的身躯将吴秋秋尽数笼罩:“你骂。” 下头男? 呵呵呵。 他会让吴秋秋见识一下什么叫下头。 字面意义上拧下她的头的男人。 简称下头男。 吴秋秋倒退一步。 “我是三好学生,我不会骂人,我只是要提醒你,我还有机会发育,下次别这样说了哦么么哒。” 韩韫嘴角一抽。 “走吧。” 他走在吴秋秋面前,渐渐变了形象。 染血的战袍变成了黑色风衣,胸前的大洞消失,脚踩一双马丁靴,回头看着吴秋秋。 “你是要现身人前?”吴秋秋愣住。 一直以来,韩韫都只在她面前现身。 身上也一直穿着那身玄色的染血战袍。 带着浓郁的杀戮气息。 冷血,严肃,好似煞神。 此刻这形象,分明是在往现代社会着装靠近。 “不行吗?” 吴秋秋犹豫了一下:“会不会给你引来麻烦?” 韩韫有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无妨。”他道。 吴秋秋只好跟在韩韫身后,往村子里走去。 这边少女们的尸骸,已经差不多全部被带上来了。 那只怨灵因为韩韫的存在,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警察那边正在询问村民吴秋秋的消息。 某些人担心警察把其他的事查出来,便痛快地说了吴秋秋就在海吉村。 只希望他们找到吴秋秋赶紧离开。 村里人因为一个信仰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互相袒护,谁也没有提到囚禁人口的事情。 余顾去转了一圈回来,紧皱眉头。 “怎么了?他们说吴秋秋在这里,你是还有别的发现吗?”肖景辞和余顾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这个海吉村有点不对。”余顾道。 “嗯?”肖景辞扫视了一周。 “这个村人文落后,总共不足五百人,他们的人口怎么延续以及维持的?” “而且,你看村里有不少小孩,但是,你有看到他们的母亲吗?” 余顾脸色凝重了起来。 肖景辞的眼神也微微一变:“你是说......” 余顾点点头。 两人显然都想到了一块儿。 像这种地方,家家户户关系都十分紧密,问真的不一定问得出来。 逼急了村民能直接动手。 肖景辞跑上去给那名警官说了些什么。 若是他们猜的那样,只怕还要加派人手过来。 “余教官。” 正在这时,吴秋秋的声音传过来。 余顾担惊受怕好几天,此刻终于听到吴秋秋的声音。 几人急忙转过去。 便看到吴秋秋人好好的,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倒是没有受伤。 但是,他们都看到了跟在吴秋秋身后的男人。 那是个相当高大英俊的男人,眉压眼,带着极致的压迫感。 冷峻,危险。 是他们心里不约而同给出的评价。 在这样一个地方,出现如此一个男人,相当违和。 余顾一把将吴秋秋拉到身后。 “你这几天没事吧?为何一声不吭跑掉?你若是出事,我如何交代?” 余顾压抑着怒气,眼底却尽是担忧。 吴秋秋明白余顾的担忧。 但她和余顾毕竟没有熟悉到那个份上,也不合适告知余顾自己要做的事情。 “我若出事,你不用和任何人交代的。” 她苦笑一声。 毕竟家里就她一个了。 余顾怔了怔,又问:“你一个人来这究竟做什么?” “抱歉余教官,我不能告诉你。” 余顾眉头皱得更紧了。 肖景辞在一旁听着,视线与韩韫碰撞,半空似有无形的火花。 与韩韫厌恶他的气息一样,肖景辞也对韩韫的气息十分不感冒。 好似天生不对盘一样。 “吴小姐,你可知这些天为了找你,我们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肖景辞开口道。 “给你们添麻烦了。”吴秋秋有些无奈。 虽然她不需要他们寻找,但毕竟别人是为了她好。 她总不能不领情。 “你们浪费是你们的事,她好好的,并不需要你们费心。” 韩韫突然冷笑。 气氛一下变得相当低沉。 空气稀薄,好似一触就爆开。 “请问你是谁?”肖景辞眸色微沉。 韩韫没有回答,反而走到了吴秋秋面前,伸出了根根分明的手指。 “平安报过了,跟我走,把剩下的事做了。” “吴秋秋......”余顾拉着吴秋秋的胳膊,眼神都是不放心。 肖景辞也看着她。 所有人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韩韫目光并没有温度,似乎并不关心吴秋秋跟不跟他走。 吴秋秋却毫不犹豫将手给了韩韫。 “好。” 第86章 我有亲兵十万,埋葬长白山 韩韫眉宇之间,若冰雪消融。 “余教官,你和潘大哥先回去,我没事。” 吴秋秋走到了韩韫边上。 她还要去找莲花老怪,自然不能就这样和余顾他们回去。 “你确定?” 余顾看了韩韫一眼,眉头皱成了川字形。 吴秋秋点点头。 倒是潘宇飞见状嘀咕了一声:“你这小丫头,这是要和人众目睽睽之下私奔啊。” 被余顾瞪了一眼。 根据他对吴秋秋的了解,吴秋秋并非冲动之人。 不愿回去,恐怕是真的有事要办。 只是她选择隐瞒。 却将一切与她身边那个男子分享了。 远近亲疏,一目了然。 “吴秋秋,你不回去,可是与你同我说的那件事有关?” 就在吴秋秋要走时,肖景辞却突然开口了。 吴秋秋也没注意肖景辞喊了她全名。 只是对他点点头:“对。” 肖景辞眸子闪了闪,目光掠过韩韫。 “你相信他么?” 他记得吴秋秋说过,她不相信他。 但看此刻的情况,吴秋秋分明对韩韫信任至极。 这让骄傲惯了的肖景辞,略微有点奇妙的感觉。 吴秋秋看着一脸平静的韩韫。 比起看不透的人心,她确实更愿意和鬼物打交道。 “相信。” 肖景辞沉默了刹那,点点头:“嗯,祝你好运。” 一旁的余顾眉头不知不觉皱得更深了。 看这情况,都知道得比他多。 偏偏潘宇飞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老余你看他们,是个人都比你了解吴秋秋,你这不得决战紫禁之巅?好看!我爱看!” “你踏马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不是社会闲散吃瓜群众。” 余顾忍住揍他的冲动。 “生产队的驴还要休息呢,我就不能有点业余爱好?”潘宇飞已经不知从哪摸了一把瓜子出来,磕得飞起。 “走吧。”韩韫拉了拉吴秋秋。 “等等。”吴秋秋对他道。 韩韫眉头微微上挑:“怎么?” 吴秋秋扫视了一周,走到余顾边上。 “余教官,我有事告诉你。” 余顾眉头微微舒展开,并矮下了身子:“你说。” “这个村很有可能在地窖囚禁女性,你们去找那边第三排房的女人,她叫雅琪,是当年被拐卖到此的受害者。” “也是证人,一定要保护好她。” 她低声对余顾说。 在去找莲花老怪之前,吴秋秋想尽力把海吉村的事情解决好。 还有雅琪,雅琪是唯一的受害者。 余顾瞳孔稍稍变大。 吴秋秋的话,令他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好,我会和警官交涉,你去吧。” 吴秋秋跑过去,笑眯眯站在韩韫面前:“好了,我们走吧。” 众人便眼睁睁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海吉村深处。 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往哪里。 等到无人看到他们之时,韩韫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抓紧我的手臂。” 韩韫对吴秋秋说道。 吴秋秋便一把抱紧韩韫的胳膊。 韩韫嘴角勾了勾,一个闪身,便带着吴秋秋飞驰在林间。 五十里对韩韫来说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所谓的青莲溶洞,吴秋秋不知道具体位置。 但是韩韫似乎很熟悉。 青莲溶洞是一片巨大的瀑布,从陡峭的悬崖上飞流直下。 雪白的水帘之后,竟是无数的莲叶。 而水帘底下,则是一个硕大的水池。 一朵朵青莲在上面绽放,无数的莲叶与之相得益彰。 “这是青莲溶洞?” 吴秋秋惊讶的看着。 所谓的溶洞是完全看不见。 “莲叶后方便是溶洞。” 韩韫道。 “你怎么这么了解?”吴秋秋有些好奇。 韩韫似乎对长白山非常清楚。 他曾经来过吗? 韩韫上前了几步,背对着吴秋秋。 “我有亲兵十万,皆埋葬于长白山。” “我来这里,是为召回旧部。” 亲兵十万,埋藏长白山。 这句话一出,吴秋秋无端感觉到一种吞天灭地的磅礴气势。 恍惚间更是看到了当年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鲜血在他身后成了红色的画卷…… “他们为何会埋葬于长白山?” 吴秋秋更震惊的是,韩韫带出来的精兵强将,怎么会通通死在长白山? “奸人所害。” 韩韫只说了四个字。 吴秋秋深吸一口凉气。 怎样的手笔,能将十万将士全部坑杀于此? 她看着韩韫身上的大洞,空荡荡的,心脏不知所踪。 是否当初他也是被奸人所害? 否则怎么会形单影只出现在吴家村? 她隐隐察觉到,韩韫只怕身负血海深仇。 韩韫转身,看着吴秋秋逐渐苍白的神色。 “我曾十岁入伍,十三岁带兵,二十三岁封镇国大将军,边关十三载,从无败绩。” “班师回朝前夕,我率十万亲兵,途经长白山,十万将士一夜之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我被最亲近的左膀右臂背叛,剜去心脏。” 再次醒来,便是在吴家村了。 吴秋秋听他娓娓道来,只是愈加震撼对方的大手笔。 十万将士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绝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那你知道你的仇家是谁吗?” 吴秋秋问道。 韩韫只是看着吴秋秋,未曾说话。 却一切都在不言中。 一位镇守边关十余载的少年将军。 盛名之下,伴君如虎。 谁敢对他动手?谁又有那个本事对他动手? 且是一夜之间坑杀十万将士这样的手笔。 除了那位,还能有谁有这样的能耐呢。 难怪,韩韫曾问她值不值得的问题。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他率将士出生入死,镇守前方。 有人却在大后方希望他不得好死。 就在班师回朝那日,他死于非命。 他甚至没能看到他们用鲜血拼出来的盛世。 所以,他认为人间不值得。 对人性不报一丁点希望。 吴秋秋突然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韩韫冰冷的手臂。 “谢谢。” 所有的和平,都是用无数的鲜血铸就。 这一声谢谢,韩韫担得起。 那十万将士,更担得起。 韩韫眉宇冰山融化了几分。 他道:“他们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要寻到他们,送他们回故土。” “有线索了吗?”吴秋秋问。 “有隐约感应,却始终找不到。”韩韫摇摇头。 “那如果找到他们以后,完成你的使命了,你想过报仇吗?” 吴秋秋盯着韩韫的眼睛。 韩韫目视前方,一脸平静:“有冤无处申,有仇无处报,世间最痛苦之一。” 几百年过去,除非那些方士还活着。 否则,韩韫的仇根本无处报。 吴秋秋突然发现,韩韫的眸子里不知何时,悄然盛满了一片苍凉。 “不急,先办你的事。”他平静道。 吴秋秋点点头。 心里却想着,此番回到学校,一定要多翻一下外婆留下的书。 想办法帮韩韫找到那十万亲兵究竟埋骨何处。 吴秋秋刚想进入溶洞,寻找莲花老怪的踪迹。 却在刚动脚之际,听到一声由远及近的歌声。 没过多久,一个十五六岁背着背篼的男孩就从林中走来。 走近了吴秋秋发现这家伙是个对眼。 她没说话。 对眼少年对着吴秋秋笑了笑,放下背篼。 他的背篼里装满了菱角。 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角。 “哎呀妈呀,刚一不小心磕着我波棱盖了,可疼死我了。” 对眼少年张口就是一股大碴子味。 见吴秋秋盯着他。 他清了清嗓子。 “小姑娘,我师父可说了,时候未到,你见不到他。” “你瞅啥啊,你瞅我你也见不着他啊。” 少年口中的师父,难道就是……莲花老怪? “你师父是莲花老前辈?”吴秋秋咽了咽口水。 “随你咋喊,这是他让我给你的。” 对眼少年摆摆手,然后在背篼里翻找一阵,捧了一只乌龟,以及一张符递给了吴秋秋。 第87章 婴儿啼哭 乌龟吴秋秋可太熟悉了。 德山爷爷的乌龟就是莲花老怪送给他的。 “咋,不喜欢啊?”对眼少年看吴秋秋发呆。 “行,你等着啊。”他顺手就把龟丢进了莲花池里:“看哥给你扎个猛子。” 然后身子灵活地蹦进了水池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吴秋秋都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和龟,都进了池子。 “我的龟......” 吴秋秋喃喃道。 老怪送的龟,不是寻常物。 他说德山爷爷与龟同寿,德山爷爷便与龟一同驾鹤西去了。 此时送她一只龟,只怕也有暗喻。 先不说对方为何不见她。 光是对方在几十年前就算准她会来此,这手段就足以让吴秋秋拜服。 对眼少年在池子里捞了一阵,重新捞了一只乌龟上来:“这只活泼些,给你。” 吴秋秋连忙伸出双手接过乌龟。 小乌龟在吴秋秋手心里伸出了四肢和脑袋,完全不做缩头乌龟。 对眼少年也浑身湿漉漉地爬了起来。 “莲花前辈为何不见我?”吴秋秋问道。 对眼少年不屑地撇撇嘴:“我刚不是说了吗?缘分未到。” 吴秋秋垂下头。 那她下次再来。 “你把这龟养好,这符嘛,师父他老人家说,是给你的见面礼,你随身携带即可。” 至于什么功效,对眼少年则没说。 将东西给吴秋秋后,对眼少年背起背篼潇洒地走进林间。 “阿秋~” 只不过没潇洒过三分钟,便打了个喷嚏。 吴秋秋握着两样东西,对少年的背影弯了弯腰。 至少不是一无所获。 对眼少年继续唱着山歌,背影慢慢消失。 “你要不要再继续寻找那些士兵的下落?” 吴秋秋转身看着韩韫。 韩韫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也许也是时候未到。” “那你现在去哪?”吴秋秋问他。 韩韫看她一眼。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债主?” 吴秋秋:...... “所以?” “怎么,还要我主动说出来?”韩韫微微抬起下颚,勾勒出一抹骄傲的弧度。 吴秋秋嘴角一抽。 行,他骄傲,他说了算。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吴秋秋诚恳地邀请。 韩韫甩甩袖子:“勉为其难。” 韩韫没说的是,这些天离开吴秋秋,他已然接近再度沉睡的边缘。 所以这次在长白山遇到吴秋秋,于他而言,是吴秋秋帮了他。 但骄傲的韩韫怎么能让吴秋秋知道这种事情。 还是把她蒙在鼓里好。 打道回府。 韩韫带着吴秋秋离开长白山,吴秋秋连夜买了机票回学校。 这一趟,虽然没有见到莲花老怪,却也不算白来一趟。 晚上的飞机人不多。 韩韫自然跟着混了上来,反正别人也看不见他。 他看着这一切,神情相当复杂。 他所在的年代,人类在天上飞就是天方夜谭。 而现在人类不光能在天上飞,还能在天上吃饭睡觉打豆豆。 “我去一下卫生间。”吴秋秋的三连坐上,只有她一个人。 韩韫便霸占了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一直若有所思。 “在我们那个年代,你对男人说这种话是要被耻笑的。”韩韫看向前方,眸子微闪,随即回应了吴秋秋的话。 吴秋秋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差点忘了这位是封建余孽。 “将军,时代变了。” “你是不是很无聊?”吴秋秋问他。 韩韫点点头。 “无聊我给你找点事做。” 吴秋秋说完,将桌上的瓜子全掀在了地上。 “吴!秋!秋!” 韩韫咬牙切齿,嗖嗖的冷风从他胸前的大洞钻出来。 吴秋秋:“这不是给你找点事做吗?” 韩韫忍住拧掉吴秋秋脖子的冲动,选择了先捡瓜子。 看着瓜子掉在地上,真的忍不了一点。 吴秋秋猜得没错,这家伙就是个超级洁癖加强迫症。 恐怕当年杀人都必须得杀整数,杀不够不下战场。 只是这样一个人,却一直穿着战损版战袍,身上的血迹也不曾清理。 他就是要这样,时刻谨记,那消失的十万兄弟, 吴秋秋离开了座位。 她看了一圈,飞机上的人是真的很少。 基本上所有乘客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盯着手机屏幕玩手机。 一连走过几个座位都是这样。 不对。 不应该开飞行模式吗? 没有网络他们在玩什么? 吴秋秋看向一名女乘客。 对方盯着手机屏幕,吴秋秋走近了一些,发现她的手机屏幕是蓝屏,啥也没有。 察觉到吴秋秋走近,她扭过头,看了吴秋秋一眼,没说话,又转过头去盯着手机屏幕了。 吴秋秋继续往前走。 那些睡觉的乘客,就把脑袋趴在桌上偏向一边,手放在小桌底下。 这种睡姿是相当难受的。 然而他们全是这种睡姿。 并且在吴秋秋走过的时候,竟然不约而同地把头偏向了走廊方向。 他们分明在睡觉,给吴秋秋的感觉却是在盯着她。 看手机的人依旧盯着手机。 还是蓝屏。 这种情况,就是傻子也知道不对劲了。 “不是吧......” 吴秋秋在心里碎碎念,坐个飞机也能闯尼玛个鬼? 李奶奶的。 吴秋秋闯鬼已经闯出经验来了。 她淡定地继续前进,想搞清楚对方冲着什么来的。 在睡觉乘客们的‘注视’之下,吴秋秋走到了卫生间旁边。 帘子后方,几名空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没有任何交涉,全部都静静盯着自己的膝盖。 吴秋秋刚掀开帘子。 卫生间里传来冲马桶的水声。 在本来安静的机舱里,显得十分突兀。 卫生间的门开了,但是没有脚步声。 吴秋秋扣住小指,煽旺了肩膀的阳火,才放下帘子转身。 对方是个热情洋溢的中年女人:“小姑娘你上厕所啊?去吧,里面没人了。” 她就站在厕所门口,似乎就等着吴秋秋转身。 吴秋秋没说话,就盯着对方。 这种时候,不搭理任何人才是对的。 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因为某个动作,某句话,而中了阴物的套路。 就这样盯了片刻,那位大姐感觉到吴秋秋不准备搭理她,便悻悻道:“现在的小姑娘啊,真不讲礼貌。” “切。” 然后转身便走向了机舱。 在一群不正常的人中间,突然出现一个正常人,那这个正常人,会显得更加不正常。 吴秋秋看了一眼卫生间。 走进去发现洗手台上掉满了头发。 那些头发千丝万缕纠缠在一起,覆盖了整个洗手台的台面。 吴秋秋没有去碰那些头发。 而马桶并没有冲。 吴秋秋分明听到了冲马桶的声音,此刻马桶里却全是血水,卫生纸被扯了长长的一截,散落了一地。 带血的卫生纸也有的在纸篓里,有的在地上。 “真埋汰啊。” 吴秋秋皱着眉头。 那位大姐是血崩了吗? 这出血量,太吓人了。 面对这明显异常的景象,吴秋秋选择先退出去,背书包。 可就在吴秋秋刚抬起脚步时。 她听到一声轻微的,若小猫一样微弱的啼哭。 “啊呜,啊呜......” 是......婴儿? 吴秋秋看向声音来源,浑身汗毛直竖, 是黄色的有盖子的垃圾桶? 在飞机上的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有婴儿的啼哭。 这如何不叫人毛骨悚然? 随着吴秋秋视线看过去,垃圾桶里的啼哭声分明变得焦躁急促了起来。 吴秋秋上前脚踩在垃圾桶的踏板上。 盖子揭开, 她瞳孔顿时一缩。 里面是一坨红色的,像是肉瘤一样的东西在蠕动。 肉瘤已经发育出了脑袋,但五官和四肢还没发育完全。 此刻被鲜血包裹,在里面啼哭的,就是这个没有发育完全的婴儿...... 第88章 怨婴在作怪 吴秋秋只盯着那肉球看了一眼,那肉球便自动翻滚了过来。 嘴巴不是嘴巴,只是一个小小的洞。 “啊呜,啊呜.....” 哭声比刚才大了很多。 而卫生间的灯却突然熄灭了。 一个尚未发育完全就被打掉的婴儿,这怨气恐怕比海吉村山洞里那个怨灵还要强大。 整个飞机的异常,恐怕就是这东西搞出来的。 吴秋秋迅速盖上垃圾桶盖,并解下手腕上的铜钱放置在上面。 哭声顿时被压抑,变得隐隐约约起来。 卫生间的灯再次打开。 马桶里的鲜血,和那一地凌乱都消失了。 吴秋秋知道这两枚铜钱镇不了多久,迅速退出卫生间,去拿书包。 她关好卫生间的门。 却发现机舱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排着队要来上厕所。 吴秋秋顿时头皮发麻。 这些人可是真正的乘客。 方才的异常是那东西搞的鬼,现在集体要上厕所,只怕也是它搞的鬼。 它要人去拿走垃圾桶上的铜钱。 那是个简单的镇压方式。 一旦被破坏,它将肆无忌惮。 吴秋秋站在卫生间门外抵着门,思考着对策。 但乘客们已经不耐烦了。 “小姑娘,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多人等着上厕所呢。” 站在吴秋秋面前的大姐扯着嗓子喊道。 随即,更多的人开始推搡起来。 “前面干什么啊?还不赶紧让开。” “我要上厕所。” “喂,在搞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对吴秋秋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友好了。 似乎随时都要上手将吴秋秋推开。 此时吴秋秋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进入卫生间。 但那将直接和那东西面对面。 她书包在座位上,铜钱也取了下来,没有把握能对付它。 可不进去,这些愤怒的乘客也不是她能解决的。 而且这些乘客似乎是受到什么影响,性情非常暴躁。 吴秋秋额头已经有了汗意。 但她发现,空姐迟迟没有出来。 发生了躁动,空姐理应第一时间出来维持秩序。 她偏头看去,空姐们还是坐在原位上,低着头毫无交流。 莫非那东西能影响普通乘客,却没办法操控机组人员? 她知道,机组成员都是经过无数次训练,才能上天工作。 一次次演练过遇到各种突发情况,所以机组人员的心理一般都很强大。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它无法操控空姐,只能让她们坐在那里不动。 吴秋秋灵机一动。 看向乘务长胸前的牌子,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陈佩琳!陈佩琳!陈佩琳你快醒醒。” 吴秋秋用了最大的声音去叫乘务长的名字。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她大喝一声。 所有乘客都短暂的精神一振,似有短暂的清醒。 但下一秒又接着推搡,将吴秋秋彻底堵在卫生间门口,并且已经开始伸出手在拉扯吴秋秋。 吴秋秋这一声,针对的也是乘务长。 她念完后,再度大喊乘务长的名字:“陈佩琳,快醒过来。” 乘务长仿佛大梦初醒,豁然抬起头来:“谁在叫我?” 吴秋秋都快哭了:“我啊,是我啊。” 乘务长这才发现外面的骚乱。 所有乘客居然都堵在了卫生间门外,面孔通红,神情躁动,好像动物园里发怒的猩猩。 她被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 “机组人员,快跟我走。” 她喊了一声,发现所有机组人员没有一个动弹。 转头看去,便被整个机组人员的异常都吓到。 大家齐齐盯着膝盖一动不动,对外面的骚乱充耳不闻。 这显然不正常啊。 联想到方才自己如梦初醒的情景,乘务长后背隐约有了汗意。 只怕她先前也是这样的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管他们,乘务长快来帮我。” 吴秋秋对她说道。 乘务长见过了无数大风大浪,意识到是什么情况后,立马平静下来,拿出了一个乘务人员该有的素养。 镇定! 在飞机上,所有人都能慌。 但乘务人员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慌。 “好。”她没有问为什么,立刻走到卫生间门口,帮着疏散人员。 “乘务长,拦住他们,我去去就回来。” “在我回来之前,一定不能让他们打开卫生间的门。” 吴秋秋对她说道。 乘务长点点头。 她其实并非第一次遇到超自然现象,所以很快就接受了此刻的情况,选择相信吴秋秋。 再者,是个人都能察觉到情况的不正常。 她接替了吴秋秋的位置。 “大家先不要慌,不要挤......” 有乘务长的帮忙,吴秋秋总算挤出了人群,跑向自己的座位。 发现韩韫还在那捡瓜子。 好像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吃瓜群众...... 不,捡瓜群众。 “那边发生这么大事情你不知道吗?” 吴秋秋看他一脸的平静,不禁问道。 “知道啊。”韩韫答:“但我手里的事还没做完。” 吴秋秋也不好意思说要韩韫帮忙,但还是有点疑惑:“按理说有你的气息在,它不敢兴风作浪吧?” 在吴秋秋眼里,这世上应该没有比韩韫更强大的阴物了。 韩韫看了吴秋秋一眼:“空调不要电费吗?” 言下之意,成天释放阴气也很累的,不能休息休息? 这......吴秋秋无言以对。 她以为韩韫这种大佬,往那一站,神鬼退避。 没想到人家也有省电模式。 哦,在飞机上应该说是飞行模式? 行吧。 吴秋秋背上书包就跑向卫生间的方向。 多多从吴秋秋书包里钻出来:“秋秋姐姐,多多去帮你把它弄死。” “别,你每次释放怨气,鬼化的程度就越高,我怕有一天你没了理智,对付这小东西我有把握。” 吴秋秋摇摇头。 她把多多带出来,又不是为了让多多帮她去对付那些不怀好意的阴物。 多多就这样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鬼多好。 看人家小呆瓜,没心没肺的傻子一样,多快乐。 “哦,等多多有一天能自如控制怨气,就能帮你了。”多多若有所思道。 她跳上吴秋秋的肩膀,看吴秋秋出手。 吴秋秋看了一圈,完全没有看到之前在卫生间门口遇到那大姐的踪迹。 也就是说,那大姐其实并非乘客。 又或者说不是这一趟航班的乘客。 应该就是那还没成型的婴儿的母亲。 吴秋秋半蹲在机舱的中间,翻出她祖传的萝卜头,习惯性啃了一口,才放在地上。 此时在飞机上没有土,吴秋秋便抓了一把竹灰撒下。 然后插上三炷香在萝卜头,又用三根红线绑在香上,一只手抓住线的一端。 将香点燃。 她抽空回答了多多的话:“即便多多可以自如控制怨气,也不能随意对生灵出手,世间所有生灵都牵扯庄庄件件的因果,而有的,你可能承担不起。” 多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知道,吴秋秋是为了她好。 可还是很想帮秋秋姐姐呢。 吴秋秋说完便半阖着眼睛。 “青苍幽幽。” “黄土沉沉。” “身在空中。” “天地不着。” “我见君魄。” “似是而非。” “离人魂归。” “大梦即醒。” 她念词不像普通话,也不是唱歌,是一种十分古怪的音调。 随着最后一句念完,吴秋秋睁开眼睛,对着点燃的三炷香轻巧的吹出一口气。 烟雾朝着人群飘去。 而吴秋秋手抓着红线,微微往后扯动。 那边大吵大闹的乘客,仿佛被人用棒槌敲了脑袋,突然惊醒。 然后发现自己围在卫生间门口,拉扯乘务长。 纷纷震惊疑惑。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没想上厕所啊。” 所有人都清醒过来,只有乘务长一身狼狈的瘫软在地上,脸上还有乘客留下的抓痕。 吴秋秋赶紧收拾东西,从疑惑的乘客中间穿过去,拉起了乘务长。 “谢谢,还好你在。”乘务长大口大口喘着气。 吴秋秋则是凝重地看向卫生间,里面的啼哭,陡然间暴躁阴冷起来。 第89章 刀?辣么大一把刀? 这时,其他乘务员也跟着醒了过来。 众人正在惊诧时,吴秋秋将乘务长扶到他们身边。 “别出来。”她道。 卫生间里的哭声越发尖锐刺耳。 吴秋秋点了香以后,普通乘客听不到。 但是距离卫生间很近的这些空乘人员,却能听到卫生间的婴儿啼哭。 他们回忆起,这一趟航班压根就没有接待过婴儿。 那这婴儿是哪里来的? 想到某种可能,都不禁冷汗直流。 唯独乘务长还算镇定。 而且,她眸中闪烁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突然回忆起什么的恐惧。 吴秋秋猜测,乘务长只怕知道一些内情。 但是其他乘务人员看着都还年轻,所以估计什么也不知道。 吴秋秋暂时没有问。 现在要紧的是先处理卫生间里的东西。 其他人扶着乘务长走进了休息间。 吴秋秋刚走到卫生间门口,整个机舱的灯就全部熄灭了。 飞机上本来是没风的。 但是此刻却阴冷刺骨,好像一股股的寒风在从裤管里搜搜往上冒,让人直打寒颤。 灯一灭。 所有人顿时恐慌起来。 “灯呢?怎么关灯了?” 黑暗中,每个人的呼吸都急躁了起来。 乘务长赶紧打起精神带着大家去机舱安抚乘客。 吴秋秋则是蹲在了卫生间门口,伸手扶住了门框。 入手便是冰凉刺骨,黏腻无比。 整双手都是粘稠的液体。 而卫生间的门缝下方,有血液在渗出来。 “滋滋......” 有手在挠门,发出尖锐的响声,像是猫在抓心,让人无端烦躁起来。 “啊呜啊呜。” 小孩的啼哭越发激烈。 那么小一团肉瘤,吴秋秋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发出这么尖锐的爆鸣。 好似整个声带都被完全扯破了一样。 渗人极了。 机舱里是乘客们抱怨的声音。 不能任由鲜血蔓延。 一旦引起恐慌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而且这肉瘤怨气这么大,绝不只是哭一哭闹一闹。 这种还未成人就被抛弃的胎儿,恨天恨地恨着一切,超越了一般的阴物,绝不好对付。 一旦它离开卫生间。 整个机舱的人都要为它陪葬。 吴秋秋二话不说,取下了手腕上的铜钱贴在门上。 随即咬破了中指,在门上写下一个巨大的囚字。 囚,困,封,禁。 都有着差不多的作用。 只不过吴秋秋又不是傻子,上面的字就囚笔画少点。 要知道这可是用心头血写下的字,一点一滴都不能浪费。 她身体还虚弱着呢。 这个时候就能省则省了。 随着囚字的最后一笔画落下,门缝的血骤然收缩了回去。 就连抓挠门板的声音都小了,哭声也变得逐渐微弱。 好像隔着很远的地方传来。 充满了不甘与怨恨。 吴秋秋知道,怨婴这是将怨气转接到她头上了。 而这样下去也不行。 她不可能一直将怨婴封在卫生间里,必须想办法解决它。 门板开始发出咚咚咚咚的撞击声。 似乎是怨婴在里面横冲直撞,撞门板。 此时的时间是午夜一点半。 怨婴之所以晚上发难,必然有它的理由。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它怕光。 在母体呆了几个月,一点光未曾见过,这就导致怨婴比一般阴物还要惧怕光源。 吴秋秋干脆趴在地上。 瞅了瞅这里没摄像头。 然后鬼鬼祟祟学起了公鸡叫。 咯咯咯几声后,怨婴尖叫了起来。 尖叫中又夹杂着恐惧。 鸡鸣代表天亮了。 它无比恐惧光源。 吴秋秋呛咳了几声,察觉到了怨婴的惊恐。 她想了想,又爬起来,打开手机电筒,踮起脚从上边的门缝将光照射进去。 手机电筒刺眼的光线射进卫生间。 怨婴的叫声越发凄厉了起来,由惊恐转成了痛苦。 吴秋秋便知道没有错。 她将手机贴紧,然后对乘务员说:“有没有强光手电?” 赶紧跑出一个乘务员,去找来一个强光手电过来, 是个男空乘。 吴秋秋看他一眼。 “帮我一把。” “怎么帮?”男空乘问道。 “一会儿我手指向哪里,你就照着哪里,速度必须要快。” 吴秋秋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 这要求反应必须要快,最好能与她的手势同步,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男空乘点点头。 他们早就经过各种各样的培训,反应力这一块绝对不弱。 虽然有点慌,但还是壮着胆子走在了吴秋秋身后。 吴秋秋咔嚓一下打开了门。 敏锐的听力判断着怨婴所在的方向。 开门瞬间,吴秋秋三指指向了坤方位。 也就是右上角。 与此同时,吴秋秋开口:“照。” 空乘几乎是在瞬间就反应过来,并且对着吴秋秋指的方向用强光手电照了过去。 手电筒光线照耀的方向,陡然出现了一团血红色的肉球。 它本欲朝吴秋秋扑过去。 却在扑过去的一瞬间被强光手电照住。 “啊呜,啊呜......” 肉球发出尖锐的哭叫,跌落在地上,又隐入黑暗之中。 空乘被方才那幕吓得魂都飞了。 那团肉球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发出婴儿的哭声? 但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并没有破防出声,只是疯狂压抑着恐惧,配合吴秋秋。 吴秋秋迈着八卦步。 耳听八方。 看不见,但她能辨别那东西在哪。 下一秒,吴秋秋指向了空乘的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空乘毫无停顿就转身用手电筒照住。 那团肉球离他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差一点点,就要贴在他的后脖子上了。 这想法,令他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眼中也越发恐惧起来。 怨婴张牙舞爪,叫声越发犀利,又想隐入黑暗之中。 可这次吴秋秋早有准备。 在它出现的时候,就准备好了黄符。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吴秋秋便将黄符贴在怨婴的身上,并催动心火,令黄符直接燃烧了起来。 幽幽绿火燃烧。 怨婴在火焰下撕心裂肺地尖叫。 身上的血液在一点一点被蒸发。 剩下的淅淅沥沥滴落在地上。 但一张黄符显然不可能对它造成多大的伤害。 吴秋秋要的,只是拖住它不要它跑。 “照着它,别让它跑。” 吴秋秋交代了一声,顺势盘腿坐在了地上。 从书包里抽出弯刀,削着竹条。 空乘战战兢兢地点头,如临大敌地照着正在嘶吼的怨婴。 本来心里正慌乱呢,回头看到吴秋秋抽出了刀和竹条。 瞬间就麻了。 不是,这玩意她咋带上飞机的? 这可是刀啊! 那么大一把刀啊! 这一刻,空乘小哥深深怀疑起了航空公司的安检系统......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起尴尬的因子。 吴秋秋眨眨眼:“嘿嘿。” 完犊子,事后不会被追责吧? 携带刀具上飞机要承担什么责任来着? 吴秋秋将仇记到了怨婴身上。 都怪那家伙,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暴露包里带着刀。 “你,不会说出去吧?”吴秋秋幽幽看着那空乘。 空乘看了看眼前恐怖的怨婴,又看了看提着刀的少女。 最终,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你要是能解决这东西,今晚我看到的不会上报,但前提是不能对乘客造成威胁。” 吴秋秋松了口气。 手里片刻不停的编织着什么东西。 很快,一个纸巾盒大小的方形框架就被她编织好了。 吴秋秋又立马在框架上糊上白纸,并在白纸上写着‘祭’字。 这时,那张黄符已经要燃尽,怨婴的惨叫声也逐渐变小了很多。 身上的怨气更是又在变浓。 显然,它只是受了一些伤,而吴秋秋的做法也彻底激怒了它。 可吴秋秋已经不给它机会了。 她拿起那个纸糊的小棺材,对着怨婴就直接盖了过去。 等到怨婴被装进去,她立马盖上盖子,并且用了七张黄符将棺材包裹好,再用红线彻底缠住它。 直至再也动弹不了。 第90章 韩韫一定克她! 灯全部亮了起来。 那空乘也瘫坐在地上,看着吴秋秋手中被黄符包裹的纸棺材。 即便被封印在了棺材里,怨婴也没有放弃挣脱。 纸棺不时在吴秋秋手里跳动。 是怨婴在挣扎。 吴秋秋在上面放置了一枚铜钱。 纸棺瞬间就安静了。 吴秋秋将它抱在怀里。 这玩意等下了飞机,找个地烧掉就好了。 “现在已经没事了。” 吴秋秋对瘫软在地上的空乘小哥说。 空乘小哥擦了擦额角的汗意,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一趟空中飞行,绝对是他从业以来最惊险的一趟。 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 当然,更魔幻的是,解决这一切的看上去还是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 他点点头,站起来对吴秋秋鞠个躬:“多谢你了小妹妹。” 吴秋秋眨巴了一下眼睛:“所以刚才的事......” “放心,我说话算话,你要放在书包里藏好,别让乘务长发现就行。” 空乘小哥立即明白吴秋秋的意思。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不明白那操蛋的安检系统是怎么让吴秋秋把刀带上来的...... “那我们走吧。” 外面,灯光全部亮起以后,乘客的情绪总算没有那么焦躁的。 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觉得今晚好像很不对劲。 发生了太多事。 但是他们又实在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便有种莫名其妙,好像缺失一段记忆的感觉。 乘务长见事态平息了,赶紧走过来。 “那东西.......” 她目光隐晦地看向卫生间。 吴秋秋默默点点头。 乘务长先是震惊,再是松了口气。 “谢谢。”她握紧了吴秋秋的手:“我代表全体机组人员,以及所有乘客对你说一声,谢谢。” “你救了大家。” 乘务长看上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 温柔又强大。 她握紧吴秋秋手的同时,吴秋秋只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温度传递到自己掌心。 吴秋秋目光扫了一圈机舱。 虽然她和这些人素不相识,也许很多人也不值得她冒险去救。 但这一刻她竟然还是感觉到了开心。 就是没钱拿。 一丢丢小遗憾。 吴秋秋背着书包走回了座位。 韩韫已经把瓜子全捡了起来。 一颗接着一颗,整整齐齐摆在了桌子上。 吴秋秋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强迫症。 谁家瓜子这样摆的? 他瞥了吴秋秋的书包一眼。 很清楚吴秋秋书包了装了什么。 吴秋秋挺直了腰板。 仿佛说不要韩韫帮忙,她也能搞定一个小小怨婴。 韩韫默默看了吴秋秋两眼,冷不丁开口:“公鸡叫学得挺像。” 吴秋秋差点被闪了小腰。 “你礼貌吗韩韫?”她磨牙。 韩韫顿了顿:“您公鸡叫学得挺像。” 吴秋秋:...... 这老文物绝对是进化了。 以前就是阴阳怪气的神,现在怼人更是一套一套的了。 小嘴就像抹了砒霜。 吴秋秋气呼呼的坐回座位。 要不是还要跟韩韫学功夫。 她一定...... 一定不能拿韩韫怎么样。 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了。 吴秋秋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一个人生闷气。 然后她就看到一只苍白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里面居然是一把瓜子仁。 她错了。 韩韫绝对是好人,不,好鬼。 能给别人剥瓜子的鬼,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吴秋秋喜笑颜开地接过,谢字还在嘴边,就听到韩韫说:“桌上实在摆不下。” 得,她又错付了。 韩韫见吴秋秋一会乐一会气的模样,嘴角不知不觉勾了勾,静静地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阵,乘务长过来了。 身上的制服已经再度整理得干净利落,头发一丝不苟,戴着帽子,脖子上系着的丝巾,宛若优雅的一朵花。 她看不见韩韫的存在。 只是四下看了看,见游客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才俯身到吴秋秋耳边。 带起一阵香风。 “小妹妹,我听说那东西还在你身上。” “对,下飞机我会处理掉的,你不用担心。”吴秋秋说道。 乘务长无奈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对你有没有什么伤害?” “啊?”吴秋秋眨眨眼:“没有,没有的。” 原来是在担心她。 乘务长似松了口气。 随后又小声道:“不久前,就是这条航线,一名女性乘客,上了厕所后,诞下未完全成型的婴儿。” “应当是吃了打胎药。” “当时是其他空乘人员率先发现厕所一地的血和毛发,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轻,公司为了大家的心理健康,将那一组机乘人员都调离这条航线,除了我。” 所以,在听到婴儿哭的时候,她才那么惊恐。 因为她是当初这件事发生的亲历者。 “那个乘客是不是一个中年大姐?”吴秋秋想起自己看到的景象。 乘务长疑惑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你怎么知道?” 吴秋秋没有回答,乘务长便继续说:“当时发现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乘客几乎完全离开了,我们是后来调取了监控,发现是一名中年女性。” “考虑到航空公司的对外形象,这件事并没有对外公布,也没有对那名女性进行追责,就此不了了之。” 谁能想到,时隔多日,会发生如此恐怖的事情呢? 要不是吴秋秋在飞机上。 这一飞机的人,只怕都危险了。 对吴秋秋来说则不然,她猜测恐怕就是因为自己在飞机上,那东西才突然出来闹的。 毕竟她对阴物来说,算是一大补品。 换句话说,这些人有可能是被她连累了。 要知道打一开始,那东西就在引导自己靠近。 乘务长给吴秋秋讲完后,长叹了一口气:“总之,小妹妹,今天多亏有你。” “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来日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吴秋秋没有推辞,和乘务长大姐姐互换了联系方式。 半个小时后。 飞机降落机场。 吴秋秋也算是彻底结束了长白山之旅。 明日一早,班导就要点名了。 此刻凌晨,回学校肯定是进不去的。 但是开房又太贵。 吴秋秋到学校附近,找了家网吧开了个通宵。 韩韫飘在她边上。 “吴秋秋,你有没有想过,住在校外呢?” “租房要钱。” “可你的体质招阴,若是住在学校,迟早给别人带去麻烦。” 韩韫接着道。 主要还是他需要汲取吴秋秋的阴气,在学校那种地方,尤其还是一群女子居住的宿舍,他在那不是失了礼数吗? 虽然别人看不见他。 韩韫的话,让吴秋秋认真思考起来。 除了这些,牢里的爹也要出来了。 他坐了牢,回吴家村肯定被人指指点点。 要不然只能在校外租个房子,让他住那。 可是钱...... 韩韫直接拿了一沓钱放在吴秋秋桌上:“我付。” 吴秋秋眼都直了,将钱拿起来。 下一秒气得发抖:“这是冥币。” 韩韫眨眨眼,毫不心虚:“我的身份自然是花冥币,毕竟房子是你住。” “我甚至可以不给钱,但我还是给了。” 吴秋秋:...... 韩韫一定克她。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一栋别墅里。 “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少女打碎了花瓶,愤恨地看着桌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在天池之上,肖景辞拉着吴秋秋,而吴秋秋正在哭。 秦老沉默了瞬间:“照片是您离开天池后被人拍下的。” “所以照片上的人,就是那个吴秋秋?与我连接命锁之人?” 少女冷静下来,冷冷问道。 秦老再度沉默。 “小姐,我看不见。” 瞎子来的。 少女:...... “听闻景辞哥哥为了她,独自又在长白山呆了五天,我竟然不知道,这个卑贱的东西怎么就让景辞哥哥上了心。” 她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几乎掐破了掌心。 第91章 你救了我爸的命 秦老无奈。 其实他知道,肖景辞似乎并不喜欢小姐。 奈何小姐就非肖景辞不可。 他犹豫了一下。 “吴秋秋将死之人,她的一切都属于你了,也就两年的时间,肖先生要怎样都无所谓,吴秋秋终会死,小姐不要生气。” “什么叫她的一切属于我?我拥有的一切,是我天生贵命,与一个卑劣的村姑有何关系?” 若非她看到这些照片,她这辈子都不会见那村姑一眼。 反正只是供养自己的血包。 两年后一死,世上谁会记得这样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村姑呢? 秦老没说话。 吴秋秋和小姐的关系,又岂是三两句说得清的。 很多真相,也只有他和师父才知道了。 秦老想的是,尽量不去打扰吴秋秋。 他觉得那丫头是有些古怪的。 若是小姐出现在吴秋秋面前,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变故。 而且肖景辞似乎也起了疑心。 要肖景辞再从中作梗,还会更麻烦。 所以他劝诫道:“所以,你不用给她眼神,好好呆在京都就行。” “不,我要去见见她。”少女突然笑起来。 但那笑容却是充满了恶毒。 秦老自是看不见。 他惊诧道:“您说什么?” 少女没有回答,转而蹙眉思考:“您说过,我和她之间的感应是双向的,只要在一定距离内,我们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是吗?” “对。”秦老点头。 “那她能杀我吗?”少女问道。 秦老沉默片刻,摇头:“不能,她若是杀你,她便会跟着一同死去,你们是一条命,两个魂。” 少女再度眉开眼笑:“也就是说,她就是站在我面前,也没办法拿我怎么样咯?” “嗯。”秦老回答。 “哈哈哈哈哈,那我更要见见她,让她看得清清楚楚,我是何等的尊贵,她是何等的卑微。” “最痛苦的是,要让她感受到,即便明知道我就是要取她命的人,她还偏偏拿我没办法的绝望感呢。” “她会彻底明白,什么叫身份差距,什么叫人各有命。” 少女把玩着细嫩的指头,漫不经心地说道。 而这恶毒无比的话,也令秦老眉心跳了跳。 说实话,单论上次在吴家村,他对吴秋秋印象不错。 所以他想试着劝诫。 兔子急了还咬人。 他不希望小姐这么去挑衅和凌辱吴秋秋。 可他还没把话说出口,少女便道:“我从小身体就差,秦爷爷你是知道的,要不是你们帮我,我早都死了。” “我现在只是想去别的地方玩一下,您就不要阻止我吧。” 秦老只好叹了口气。 小姐身体打小就虚弱,是早夭之向,命盘三岁就会崩碎。 若非一直以吴秋秋的命续着,早就没了活路。 这样一想,他也不再劝了。 少女兴奋起来:“太好了,我明天就去和外公外婆告别,然后出发。” 秦老垂着头并未说话。 第二日。 吴秋秋有些疲惫地从网吧出来。 她先联系了余顾,说要去拿行李箱。 余顾很快开着他的越野车来到吴秋秋附近。 一来便是上下打量着吴秋秋,确认吴秋秋没事后才开口:“我给你送过来了。” 多的他什么也没问。 或许是知道吴秋秋也不会说。 “既然没事,吴秋秋同学,回学校吧。”余顾说道。 吴秋秋叫住了正要转身的余顾:“余教官,这个送给你,这些天麻烦你了。” 她将一根精致的铜钱手串递给余顾。 与她卖的不一样。 这一串上面,她串了足足9枚铜钱,红绳上还写下了辟邪咒语。 余顾眼前一亮。 突然没那么郁闷了。 他接过问:“这是什么?” “保你平安啊。”吴秋秋扬起下巴。 余顾有些失笑。 他只当吴秋秋在开玩笑。 虽然看上去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余顾还是郑重地收下并道谢:“那多谢了吴秋秋同学。” “那我回校了。” 吴秋秋笑眯眯的挥手。 虽然她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事。 但也有人还会记挂她。 吴秋秋只好用自己的方式,来回馈这些善意。 “等等。” 吴秋秋又被余顾叫住。 她疑惑转身。 “关于海吉村的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下后续。”余顾斟酌了片刻:“警察一共在村民的地窖下,搜救出二十三名被囚禁的女性。” “而你说的那名叫雅琪的女性,已经被安排着找回家人了。” 吴秋秋眼睛微微睁大。 这个数量,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恐怖。 没想到那小小的海吉村,一百户人家,不足五百人的村子。 竟然是五毒俱全。 余顾叹了口气。 轻轻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所以你知道,你这次多么冲动吗?那些人都不是善茬,你若是被关住,又该怎么逃脱?” 吴秋秋没说自己已经被关过了...... 在海吉村,她啥都经历了。 就是全员恶人局。 她不说,是怕余顾又担心。 “不过。”余顾话锋一转:“也正是你这次冒失闯进去,才让这与世隔绝的村子多年的罪恶浮现于眼前。” “只能说事情都有两面性,好了,你去吧。” 吴秋秋抿了抿唇,点点头:“嗯,再见。” 余顾一直看着吴秋秋的背影消失在校园,才转身上了车。 想了想,他将那串铜钱手串挂在了车上。 余顾却没想到,就在不久的将来,这串铜钱救了自己一命...... 吴秋秋拎着行李箱回到宿舍。 大家都到了,就差吴秋秋一个。 小假期过后,大家都比较活跃。 随着吴秋秋带着一股凉风进来,宿舍短暂的安静了一下。 本身吴秋秋在宿舍就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不太爱和她们玩,又有种神秘。 你说她来自乡下,但她身上又不见半分自卑怯懦。 总之很特别。 最后却是毛倩先开口:“你回来了吴秋秋?伤好了吗?” 接着她爬上自己的床,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吴秋秋。 “这是这次出去旅游,给你们带的礼物。” “你可别多想,大家都有。” 吴秋秋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只精致的翡翠手镯,就算是普通翡翠,这一只也必然上万了。 “你给我?” 吴秋秋这辈子没收到过如此贵重的礼物。 她不禁仔细打量着毛倩,见毛倩神态多少有点不自然。 像是有什么没说出来。 “对啊,给你的,我给大家都带了礼物的。”毛倩坚持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 手里的零食顿时不香了。 毛倩确实给她们都带了礼物啊。 但是! 给她们带的是贝壳手链啊啥的。 都是些小几百的玩意。 吴秋秋这个一看就贵重啊。 这不妥妥的厚此薄彼吗? 她俩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 吴秋秋推回去,不愿意接受。 无功不受禄。 “你接受吧。”毛倩急得跺了跺脚,一把推进吴秋秋怀里。 吴秋秋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毛倩眼珠转了转,凑近小声道:“你不要,也可以把它当掉换成钱。” 她知道吴秋秋应该蛮缺钱的。 所以才送这种保价的礼物。 当掉也不会亏。 吴秋秋只好先接过。 等她把东西整理好了以后,下床,抓住了毛倩的手腕走到了走廊上。 “喂喂喂,你干啥,抓痛了。”毛倩娇声呵斥。 “为什么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给我?” 吴秋秋看了一眼宿舍,将门关上,盯着毛倩问。 毛倩舔了舔唇。 却突然要哭了似的。 “因为,因为你救了我爸爸的命。” 吴秋秋:“???” “你给我的手串,我送给了爸爸,那天他去给我妈买珠宝,离店铺两米的样子,手串就断了,铜钱跟着没影,他就去找铜钱,刚走开,就有个人跳楼下来砸在店门口。” “按照距离推算,要不是手串断了他走开,我爸爸一定会被砸到。” 第92章 小面吃多了胀傻了 毛倩将铜钱拿出来。 已经碎裂成了两半,静静躺在她掌心之中。 是因为替毛倩爸爸挡了灾,所以铜钱碎掉了。 吴秋秋怔了怔。 原来是因为这。 “手串你已经付过钱了,不用再额外给我送什么礼物。” 毛倩却摇了摇头:“这手镯,其实是我妈喊我带过来的,你收下吧,不喜欢就拿去卖掉。” 总之,这是送给吴秋秋的。 看毛倩固执的模样,拿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好。”她点点头。 然后拿出了另外的手串。 这个就是她店铺中卖的那种,比之前送给毛倩的要好一些,卖相也好看一点。 “这个也是给你的。” “给我的?”毛倩不可思议道。 她还正打算找吴秋秋买呢,吴秋秋就主动送她了。 看样子还是早有准备,而不是一时兴起。 这让毛倩有点受宠若惊。 “对,不用再给钱,原本就打算给你。”吴秋秋别开眼神。 毛倩如获至宝:“太好了,谢谢你吴秋秋,这个你还有吗?我想多买几串,我爸,我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安排上。” “这样啊......我开了一个店,你可以直接在店铺买,你觉得呢?” 吴秋秋干脆拿出了手机给毛倩扫一扫店铺。 毛倩并未多想:“好啊,都一样的。” 毛倩进入店铺,直接买下了五串。 瞬间就是五千块的收入。 对价格一点异议都没有。 在毛倩看来,这种能挡灾祸的宝贝,一千块还便宜了呢。 谁没个小病小灾的? 她不仅要自己买,还要发动亲戚朋友一起买。 做第一狗托。 不是,做第一波vip客户。 “我晚点给你。”吴秋秋没想到毛倩这么干脆。 那不得再送个平安符啥的? “不着急。”毛倩笑眯眯说道:“走吧,走吧。” 她郁结一扫而光,拉着吴秋秋回了宿舍。 吴秋则是打算,除了给毛倩制作,她还要做一些送给齐婧。 齐婧也帮了她很多,而且开店这个事也是齐婧帮她想的主意。 一切好像都慢慢好了起来。 秦老给的卡里有十万。 不要白不要。 她又不是什么为了尊严命都不要的人。 况且他们坑害她这么久,十万算什么? 其他加上她这些日子七七八八存下来的,也有个一万多接近两万的样子。 好像也不是毫无盼头嘛? 而且这趟去长白山,虽然没见到莲花老怪,但是莲花老怪早算到自己会去找他。 说明总有一天会见到的。 送的乌龟和符,也许都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吴秋秋一扫压抑,头顶的乌云总算散掉了些许。 大学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一天晚上,吴秋秋听到熟悉的跳楼撞击声。 她猛地翻身坐起来。 一拍脑袋有些懊恼。 她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看了看,宿舍的人都在熟睡。 她轻手轻脚跳下床。 女生已经趴在了窗户上,直勾勾望着下床的吴秋秋。 吴秋秋在角落点燃了香。 室友们便会陷入甜蜜梦乡,在明早之前不会醒来。 女生穿墙而进,扭曲的身体慢慢接近吴秋秋。 “你说好了帮我,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对不起,事情太多有些忘了。” 吴秋秋尴尬道。 “你别骗我。”女生盯着吴秋秋。 “不骗,我这个人最讲信誉,把你手里的东西打开我看看。”吴秋秋伸手。 女生似乎没有办法说出那些曾经欺负她的人的名字。 就像一个人被欺负久了,提起对方的名字,都会产生应激反应一样。 而这种反应,甚至带到了她死后。 俗话说鬼怕恶人,更怕杀死自己的人,是有一定道理的。 女生半边脑袋打量着吴秋秋,沉默了片刻。 随后她摊开手掌,将一封染血的遗书打开递到吴秋秋面前。 上面的名字,吴秋秋一个也不认识。 估摸着都是前几届的学生。 当然,就是本届的她也不认识。 “你叫张小满。” 女生点了点头:“我已经记不清是多久前发生的事了,也许两年,也许五年......我只知道,我离不开这里。” 执念。 自杀之人不入轮回,除了是一种惩罚,更多是他们的执念。 若是放下执念,自然就能离开这个困局。 张小满现在的执念,就是要让那些伤害她的人得到惩罚。 吴秋秋没有劝人大度的想法。 凡是针没扎到自己身上,都不会知道疼痛。 但她也不会任由张小满胡作非为。 “我只能尽力去帮你,但是你要知道,那些人即便有罪,却轮不到我审判。” “最后结局如何,我并不敢保证。” 吴秋秋说这话的时候,多多就坐在她肩膀上,小纸人麻木的眼睛就那样盯着张小满。 这是张小满新认的姐。 所以张小满一点异议都没有。 “我要他们到我的坟前磕头认罪,认真忏悔,并且给我父母一笔补偿。” 张小满知道,吴秋秋没有非帮自己的理由。 现在吴秋秋能主动帮她一把,她已经很满足了。 “你现在能有什么证据吗?” 张小满想了想,告诉吴秋秋:“有,在我的qq私密日志里,我存了视频和照片。他们曾威胁我,我要是敢说出去,就让我在学校呆不下去。” 吴秋秋没有电脑。 按理说大学必须配电脑,但吴秋秋拖到今天都没有去买,因为实在太贵。 看来改天还是要去电脑城买一台二手电脑。 吴秋秋从书包拿出了一个纸人,点上了眼珠:“先进来吧。” 张小满点点头,钻进了纸人里。 吴秋秋这才去将墙角的香熄灭掉,爬上床,看着床上排排坐的三个纸人,她一脸无奈。 这都快纸人开会了。 宿舍确实不方便。 她制作符纸,纸人什么的都得避着人。 真得去校外租房了。 想着钱包还没捂热又要花出去,吴秋秋就一阵肉疼。 还有韩韫也不知道哪去了。 这家伙说女子居所,非礼勿视,就消失了。 但她又总感觉韩韫并没有走远,只是没有现身而已。 她慢慢想着,就跟着睡了过去。 大学生活挺平淡的,她跟许许多多个大学生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同。 齐婧曾兴冲冲拉她进吉他社,吴秋秋拒绝了。 毛倩也想拉着吴秋秋去舞蹈社,吴秋秋也没有去。 不是她不想社交。 而是她担心自己出现的地方,总会伴随灵异事件发生,她和那些校友无冤无仇的,哪能这样去害人? 吴秋秋早上有课。 中午下课后她在食堂吃了饭,便背着书包离开了学校。 今日计划,先去网吧登陆张小满的账号,再去电脑城看看二手电脑,然后看看有没合适的房子,先租下来。 毛倩送的手镯,吴秋秋暂时不打算卖掉。 若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再卖不迟。 “喂,你们不觉得吴秋秋有点古怪吗?我经常看到她一个人在桌上不知捣鼓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林新敏对室友说道。 “没怎么注意。” 罗希摇摇头,她一般只爱看书,不怎么关注别的东西。 林新敏再度八卦起来:“有一天看到她书包里的东西了,你们猜是啥?” “是啥子?”罗希问道。 “纸人。”林新敏抱着手臂抚了两下。 “一个大学生,在书**那种东西,难怪一天走哪都背着她那个破书包,反正我是觉得她古怪,要不我们一起给班导讲,让她换个宿舍?” 罗希放下书,脸上有些犹疑:“这是不是不太好?她也没有影响我们。” “谁知道她在捣鼓什么?万一在诅咒我们怎么办,你不害怕啊?”林新敏道。 毛倩这时候正好进来就听到林新敏的话。 柳眉一竖:“你是小面吃多了胀傻了,心头没有哈数吗?不乐意你自己换宿舍噻。” 第93章 流浪汉 林新敏愣在当场,被毛倩怼得五官乱飞。 过了很久林新敏气急败坏道:“毛倩你在说啥子?我是为了我们大家好,哪个晓得她吴秋秋一天做些啥子,纸人啊,那是给死人用的东西,你们就不怕?” “我不怕,啷个嘛?你不服你自己搬,反正我不要她搬。” 毛倩说完翻了个白眼,开始化妆。 林新敏气得发抖。 明明之前毛倩最看不顺眼的就是吴秋秋。 怎么现在反倒是最维护吴秋秋的一个? 她一直跪舔毛倩啥也没捞着,吴秋秋对毛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毛倩却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给吴秋秋。 这凭啥啊? “你真的是遭鬼迷心窍了。” 林新敏说完,离开了宿舍。 毛倩撇撇嘴:“瓜兮兮,开飞机。” 要不是早上起不来,她住都不愿意住校。 吴秋秋则是来到了网吧。 按照张小满的提示,将账号登录,打开了空间。 却发现是已经是五年以前的视频了。 当年那些人,如无意外,恐怕有的已经结婚生子了。 视频里,有男生也有女生。 他们扇张小满的脸,给张小满拍裸照。 这些视频,是一个女生发给张小满的。 那个女生也是唯一一个偷偷帮助过张小满的人。 而五年过去,这些人天南海北,去哪里寻他们? 吴秋秋把视频拷贝到自己手机里。 这些人就算毕业了,但是名册想必还在校园档案里。 上面应当会有联系电话和住址。 只能碰碰运气了。 从网吧出来,躲在小纸人里面的张小满很沉默。 想来她也是明白,要找到那些人机会渺茫。 吴秋秋没有出声安慰。 这个时候若给张小满希望,最后找不到,对张小满的打击更大。 而吴秋秋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 从飞机上带下来的那个怨婴,现在还封在纸棺材里没有处理。 这是个定时炸弹。 吴秋秋决定今天就处理掉。 她掐着指头算了一下。 找到一个绝佳的方位。 地铁站...... 也正好,她要去电脑城。 吴秋秋步行到了地铁站。 还好,今天工作日,这个时间点人并不多。 走进地铁站,一阵阴凉,扶梯一层又一层,吴秋秋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几层扶梯,才到地下通道。 怎么会有地铁修得这么深的? 真是个魔幻城市,她想。 地下通道没啥人,一些地方还放着席子一类的东西。 夏季有人在这里纳凉。 也有流浪的人在这睡个好觉。 这是一座包容的城市。 吴秋秋用脚步丈量着距离和方位。 最终,找到了算好的地方。 不巧的是,那里放着席子和破烂的被褥。 此刻并没有人。 吴秋秋抬头看了一下,这个地方监控死角。 必须赶紧处理,一会有人来了就找不到机会了。 她快步走上前,将黄纸包裹的纸棺取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纸棺材抖了两下,里面的东西还是不甘心,在挣脱。 吴秋秋并未理会它的挣扎。 又一次点燃黄符,随即将纸棺丢了进去。 窜起的火苗变成了绿色。 里面可以看到一个血红的肉球被火焰包裹。 他挣扎着要冲出来,却被火焰死死咬住,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火焰传出来。 吴秋秋担心把人引来,又加了几张黄符。 很快,惨叫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堆黑色的灰烬。 吴秋秋小心地将灰烬收拢装起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处理好之后,吴秋秋站起身,转头就看到一个拎着蛇皮口袋的流浪汉站在旁边。 “你是不是来抢地盘嘞?” 吴秋秋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虽然便宜,但也干净整洁。 咋,她看起来像流浪汉嗦? 吴秋秋很不服气。 “老师,你看我像要和你抢地盘?” 流浪汉打量了吴秋秋两眼:“不好说。” 吴秋秋:...... 她转身就走。 “小妹崽,你刚在我家附近烧啥子?”流浪汉大哥拦住吴秋秋。 “没烧啥子。” “我都看到了,你在烧纸。”流浪汉道。 吴秋秋嘴角抽了抽,看到了您还问。 吃多了吗? “给我五十块钱,我当没看到,不然我向那边那些灾舅子举报你。” 他口中的灾舅子,就是地铁工作人员。 吴秋秋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被人勒索的一天。 还是五十块钱的巨款。 天晓得钱就是她的命根子。 “我给你打扫得干干净净了,你至于薅我五十块钱不?” “我还是个学生。” 吴秋秋采取了怀柔政策。 流浪汉不为所动:“你就是个畜生,这钱你也得给我,不然我马上去举报你。” “我儿豁你。” 吴秋秋:...... “老师你这样就没必要了,这样嘛,我请你吃碗小面。” “我不,我要吃牛肉面。” 最终,流浪汉生生从吴秋秋手里薅走了二十块钱。 长这么大,吴秋秋很少吃哑巴亏。 今天算是头一遭了。 算了算了,破财免灾。 吴秋秋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殊不知在他走后,流浪汉大哥回到席子旁,看了看地上的黑色印记。 “个哈儿,还藏得深哎。” 他摸了个烟屁股点燃抽了一口。 然后将点燃的一头,狠狠按压在黑色印记上。 若是仔细看,能看到他手指变换了几个动作。 随即,地上的黑色印记腾升起几缕漆黑的烟雾,转瞬即逝。 而地面则是光滑如新。 “勒是老子的地盘,老子罩着的。” 他打了个哈欠,倒在席子上就睡了过去。 吴秋秋则是买了票去电脑城。 这里离电脑城附近,其实也就三个站的距离。 吴秋秋去电脑城淘了半天,笔记本最低也要两三千。 还是那种几乎被世面淘汰的配置。 她有些遗憾地离开。 想着要不在网上看看二手的得了。 吴秋秋漫无目的之时。 有声音叫住了她。 “吴秋秋?” 带着疑惑。 吴秋秋转身,看到是肖景辞。 “肖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临时出差在这边有个会议,但助理出了车祸,刚送到医院。” 吴秋秋本来没想过肖景辞会告诉自己,结果肖景辞竟然直接就说了出来。 吴秋秋抬头看去,果然,这条街对面就是一家私立医院。 肖景辞是京都人。 但家里生意遍布全国。 出差来这边倒是说得过去。 肖景辞眉宇的黑气又多了几缕。 想起助理出了车祸,吴秋秋忍不住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何处不对的?或是有什么人接近你,送了你什么东西,亦或是动了你居住点的风水格局?” 肖景辞眸子闪了闪。 察觉到吴秋秋是好意。 而确实有人送了他东西,就摆在他办公室。 可吴秋秋是怎么知道的? 还真神了? “有,不过不在这里,在京都。”他点点头。 “你助理怎么出的车祸?” 吴秋秋问道。 “车上下来去酒店大楼的路上。”肖景辞说道。 “他应该是给你挡灾了。” 吴秋秋若有所思。 肖景辞气运好,但是似乎有人在偷他的气运,他便会遇到一些大大小小的灾祸。 现在还不要紧。 就算有灾祸,也降临不到他头上。 过段时间可能就会麻烦了。 肖景辞睁大了眼睛,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确实,当时本该他上楼去拿衣服,他虽然身居高位,但这种小事习惯亲力亲为。 可是临时接了个电话,助理便帮他去拿了。 结果刚走几步,就被一辆失控小车撞了。 按照原本轨迹,被撞的是他。 然而吴秋秋一口就说了出来。 肖景辞沉默了瞬间。 “多谢告知。”他已然察觉到不对了。 “你有空吗?我麻烦你一件事,我的助理住院了,我这次是去别的公司开会没带其他人,你能跟我去帮我做个会议记录么?不难,付你报酬。” 第94章 也许,是她的姨姥姥 吴秋秋犹豫了一下子。 这工作她没做过,而且她还想看看校外的房子。 肖景辞一向很敏锐。 见吴秋秋从电脑城出来,便猜到吴秋秋是来做什么的。 “你是要配电脑?那今天的报酬就是一台电脑的钱。” 他有钱。 是想象不到的那种有钱。 但肖景辞有分寸,她知道吴秋秋爱钱,却不是毫无底线地爱钱,一台电脑,不贵重,而是刚刚好。 吴秋秋答应了下来。 赚钱的机会失不再来。 一台电脑也确实是她的燃眉之急。 肖景辞果然很会拿捏人心。 “好,你可以先给我说怎么做。” 她点头,就当提前实习了。 肖景辞松了口气,会议马上开始了,还好遇到吴秋秋可以帮个忙。 “上车吧。” 肖景辞领着吴秋秋走到停车场,司机马上把车开了出来。 肖景辞给吴秋秋随口说了一下主要记录一些什么东西。 期间,他瞥见吴秋秋手机界面上的店铺名称。 他不动声色移开眼睛。 这场会议开了足足三个小时。 结束后,肖景辞并未直接给吴秋秋买电脑。 而是给了一台普通笔记本的报酬。 不会太高调,也不会太寒酸。 正合吴秋秋意。 吴秋秋对肖景辞也多了一些好感。 他与一般的有钱人,似乎有些不同。 她想打听关于肖景辞未婚妻的线索,正好肖景辞也有诸多疑虑。 于是买了电脑后,肖景辞便道:“吃个便饭,你应该也有问题要问我。” “好。”这次吴秋秋没有犹豫。 肖景辞带吴秋秋去了着名网红景点附近吃饭。 这里人山人海,路边还有不少网红小哥哥小姐姐在拍视频。 “早就听说你们这里夜色美,这次有机会要好好见识。” 吴秋秋麻木地摇头:“我没见过。” 肖景辞自知说错了话,抱歉地笑了笑。 “我想知道,你能看出来我现在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么?”肖景辞问。 “嗯,眉心黑气,有小人近身,气运在被偷走,今天的车祸,只是一个开始。” 吴秋秋不喜欢打哑谜,肖景辞问,她便说了。 肖景辞目光紧了紧:“当真?” 吴秋秋无语:“我有必要骗你吗?” 经历过这么多事,肖景辞已然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了。 他也产生过怀疑,是否以前他太武断了? 他做出往常思考的模样,手指敲击着桌面。 片刻后,他问道:“如何化解?” “首先,我不知道是谁在偷你的气运,其次,你得找到媒介。” 偷运这种事,自古就有。 但上天是公平的。 你有好气运,不一定长寿。 你长寿,就不一定好命,也许一辈子庸庸碌碌,平凡一生。 这叫平衡。 所以,自古就有方士铤而走险,窃取别人气运。 好比当初陈三海就是要窃取吴家村的气运。 为何古时天子不长寿,便是因为不能好处两头占。 于是自古天子,都在寻求长生之道,却无人成功。 肖景辞有大气运,钱权都有,风生水起。 自然有人盯上他。 “你说的媒介是?”肖景辞认真问道。 “窃运方式很多种,可能是送了你某件东西,破坏你居住地的风水格局。” “也有可能得到你的生辰八字,开坛做法,破坏你的命格。” 吴秋秋解释着:“后一种阴毒得多,效率更快,但反噬也大,可能窃运不成反遭天谴。” 肖景辞眯着眸子沉思。 不知不觉,他已经完全信了吴秋秋的话。 “按你的说法,我遇上的应该是前一种。” 他确定自己的生辰八字没人会得到。 “应该是,因为按照你目前的情况,也就十之一二,早得很。” 那黑气虽然在慢慢吞噬肖景辞的气运,现如今却不足为惧,要破坏也不难,找到媒介打破就ok了。 “谢谢你告知。”肖景辞目光多了些暖意。 不知不觉更是有些钦佩眼前的小女孩。 她那么小,却在某些领域超过他太多了。 “对了,上次在长白山,和你一起的那位,怎么没看到?” 肖景辞状若无意一般问道。 吴秋秋端起杯子喝水,敛下眼底情绪:“噢他啊,暂时有事。” “你们很熟?” 肖景辞想起,自己一看到那男人,便无端感觉不舒服,好像有阴寒的气息在萦绕。 他还是担心吴秋秋跟那人接触会有危险。 “我能相信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吴秋秋说道。 肖景辞目光复杂。 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能说出这种话,他第一反应是有点……心疼?? 该是经历了怎样的世间黑暗,她才会说这句话? “那你觉得,你能相信我吗?” 吴秋秋放下杯子,摇了摇头:“我们不熟。” 不熟,就谈不上相不相信。 肖景辞失笑。 这姑娘真像长满了刺的兔子。 嗯,为什么是兔子? 他不知道。 就是感觉像。 吴秋秋眼球转了转。 “肖先生,我还是想问你未婚妻的事。” “她很快就不是了。”肖景辞脱口而出。 见吴秋秋愣愣看着他,他握拳轻咳了一声:“是两家长辈定下的婚约,她和你一般大,我并不赞同,只是她身体一贯虚弱,我总找不到机会退婚。” 每次他但凡要提婚约,那边就说晕倒了,住院了....... 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有经常见到她。 最近一次,就是长白山。 他想趁此机会说清楚,结果吴秋秋又来了。 又给耽搁了。 “说了这么久,你都没说她叫什么。” 肖景辞的婚约啥的,吴秋秋不太在意。 她也不知道肖景辞解释这么多干嘛。 “骆雪然。” 肖景辞吐出了一个名字。 吴秋秋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真好,听名字就是个千金大小姐的名字。 只是这么个素不相识的少女,为何会偷她的命? 秦老又身为外婆的师兄,为何会帮骆雪然呢? 而且,窃命需要生辰八字。 除了外婆,谁会知道? 难道是那个瘸腿?吴清源说过,她出生时,那个瘸腿来找过外婆。 那么这世上知道她生辰八字的除了外婆就还有那个瘸腿。 也许就是瘸腿在害她。 可外婆为何没阻止?还是说阻止不了? 于是她给自己下了禁制,不准沾染因果。 吴秋秋不知不觉想得深了。 肖景辞叫吴秋秋好几声,才把吴秋秋叫回过神来。 “菜上了。”他道。 吴秋秋想不通,吃饭也如同嚼蜡。 “说起来,骆雪然也许和你有点关系,她外婆也姓李。” 肖景辞似乎是想起什么,若有所思道。 吴秋秋:“!!!” 骆雪然的外婆姓李? 肖景辞也放下了筷子,目光与吴秋秋对视了一眼。 他依稀记得那晚在吴秋秋家,秦老说过,吴秋秋的外婆叫李慕柔。 如果骆雪然的外婆,就是吴秋秋外婆的姐姐,李慕青呢? 那么骆雪然外婆,就是吴秋秋的姨姥姥。 她和骆雪然,可能是表姐妹。 吴秋秋发抖。 她宁愿,对方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你没事吧?”肖景辞目露担忧。 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吴秋秋的背。 “没事,小问题。” 吴秋秋抬起脑袋摇了摇,已经很快消化完了这个结论。 人嘛,潜力都是无穷的。 饭后,肖景辞提出送吴秋秋去学校,她拒绝了。 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殊不知,她今日的肖景辞见面,吃饭的照片,已经被传到了另一台手机上。 少女盯着照片,娇俏的小脸闪烁着阴郁。 “吴秋秋。” 她手点在吴秋秋的脸上。 下一秒,拿过桌上的水果刀,狠狠戳在了屏幕上。 碎裂的地方,正好是吴秋秋的脸。 第95章 这世界玄幻了 肖景辞甚至都没有和她单独吃过饭呢。 骆雪然从未如此讨厌过一个人。 以前她不急。 因为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肖景辞的喜爱。 况且,肖景辞向来不近女色。 骆雪然安慰自己,虽然肖景辞暂时不喜欢她,但他也不可能喜欢别的女生。 等她的病完全好了,尘埃落定,就不用成天躲在家里,可以时时刻刻陪着肖景辞了。 直到她看到吴秋秋。 向来不近女色的景辞哥哥,居然也会面露焦急地看着另一个女孩,也会让对方上车,坐在同一排,还会单独带对方吃饭。 这些都是她没有过的待遇。 这让骆雪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当然,还有屈辱。 吴秋秋是个什么东西? 一条贱命,居然得到了她都未曾拥有的肖景辞的关心。 这岂不是说自己还比不过一个没见识的村姑? 骆雪然如何能忍? 她才是和肖景辞定下婚约的人。 骆雪然眼底闪烁着恨意。 吴秋秋回到学校。 天已经黑了。 走过操场,有人朝她吹了声口哨。 “小姐姐,加个微信。” 男生拿着手机过来。 却突然觉得浑身冰凉,一股股寒风从裤管往上冒。 而且身上还有一种阴寒的气息在环伺。 好像无数毒蛇在同时注视着自己。 吴秋秋还没说话,他惊恐地环视了四周一圈,迅速走了。 美女的微信还是敌不过内心的恐惧。 他先走一步! “韩韫。” 吴秋秋无奈道。 这熟悉的气息,不是韩韫是谁? 果然,下一秒韩韫就从面前出现了。 他抱着手臂:“挺好的啊,现在还不到门禁时候。” 吴秋秋没有理会韩韫的阴阳怪气,低着头往前走。 “我今天遇到肖景辞了,我猜测那个偷我命的人,很可能是我的亲人。” 韩韫收敛脸上的漫不经心,不知不觉便严肃了起来。 “没见过面便不是亲人,他们只是仇人而已。” “啊?”吴秋秋抬头看韩韫。 夜凉如水。 韩韫别开了目光。 “你这两天就在学校周围吗?”吴秋秋问道。 “嗯。”韩韫点了点头。 这两天吴秋秋上课很忙。 他未曾打扰,也没有出现。 唯独在吴秋秋身边,他能感受到浓郁的尸胎阴气。 很舒服。 吴秋秋歪了歪头:“你怎么没走?” 韩韫没有跟在她身边的必要。 莫非...... 没等韩韫说话,吴秋秋就说:“你喜欢我。” 韩韫:“呵呵。” 冷冷的,很贴心。 “开个玩笑。”被鬼喜欢上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是有点哈数。 “是因为我身上,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对吧?” 吴秋秋不傻。 从第一次见面,韩韫明明能杀她却没杀她,还把她带回家,甚至在纸扎铺死皮赖脸住了好些天。 吴秋秋就有所怀疑了,韩韫定是有原因才跟在身边。 如今,渐渐得到了证实。 韩韫随时会沉睡,唯独跟在她身边,不会沉睡。 “我阴气很重,你需要,对么?” 韩韫脸上闪过些许的不自然。 吴秋秋怎么就发现了? 吴秋秋第一次拿捏韩韫,不禁神清气爽。 但下一秒,韩韫就说:“其实吞了你的灵魂是一样的效果。” ...... “可不可以不要制造惊悚的气氛?”吴秋秋悻悻。 韩韫转身,吧唧一下踩住一只在这偷听八卦的阴物,拎起来抠出魂元往嘴里就塞了进去。 吧唧吧唧,嚼嚼嚼。 “你在说什么?”他问。 惊悚吗? 呵呵,不觉得呢。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 杀鸡儆猴,一定的。 “我先回宿舍了,你要跟上来吗?”吴秋秋后退了两步。 “女子居所,不去。”韩韫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吴秋秋低头咕哝:“你和我住一起怎么没想过我也是个少女?” “你是儿童。” 吴秋秋:...... 又他妈人身攻击。 没法聊。 吴秋秋气鼓鼓地上楼了。 韩韫则是看着吴秋秋的背影,目光些许隐晦,渐渐隐去了身影。 吴秋秋走在楼梯口,突然转向了韩韫的方向。 “谢谢。”她低声道。 韩韫看似在气她,却让她方才的郁结一扫而空。 现在只剩下气了。 不过没事,她消气很快,明天就不气了。 所以她要谢谢韩韫。 回到宿舍,吴秋秋突然收到手机提示音。 点开发现店铺多了两个销量。 居然就是本市,难道是毛倩给自己拉的生意吗? 抬头,看到张小满血淋淋站在床边盯着她。 “查档案,查档案。” 张小满重复着。 吴秋秋拿了个小纸人就给张小满装了进去:“没事别出来,你再吓着人。” “查档案,查档案。” 张小满的纸人还是在不停重复。 “知道了,你别催。” 吴秋秋揉揉脑袋。 “查档案,查档案。” 吴秋秋:...... 她干脆用纸将张小满的纸人嘴巴糊住了。 终于消停了。 她理解张小满的急切,但她大一新生,怎么可能混得去档案室? 那不得找机会啊。 或者找高年级的学姐学长打听一下。 林新敏这个时候回来。 一眼就看到吴秋秋床上摆着的三个纸人。 纸人红彤彤的腮红,扁平的五官,直愣愣看着林新敏。 “啊!!” 林新敏没忍住发出一声尖叫。 “抱歉。”吴秋秋将纸人装进了书包。 “吴秋秋,你到底在搞什么?能不能不要在宿舍弄?你要吓死哪个?” 林新敏忍无可忍。 吴秋秋想了想:“目前为止,一个都没吓死。” 林新敏被噎了一下。 “你是不是有病?” 吴秋秋:“那你有没有药?” 看吴秋秋不急不缓的样子,林新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中。 “真不晓得你这种人,毛倩为什么要和你玩?你配不配嘛?” 吴秋秋爬下床:“我过几天搬出宿舍,你也不用狗叫。” “你骂哪个是狗?” “你啊。” 这么明白都还要解释一遍吗? 狗看了都摇头。 吴秋秋不是隐忍的性格。 人善被人欺。 所以在吴家村,哪怕她一个孤女,也没有哪个真的看轻她。 但在宿舍做这些东西,吴秋秋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 她搬。 她刚走出宿舍。 张小满:“查档案,查档案。” 糊嘴巴这么快过期了? “知道了,别念了。” 吴秋秋去找了齐婧。 “学生档案?” 齐婧愣了愣。 而且吴秋秋要找的还是五年前的学生档案。 “对啊。” 齐婧想了想,说:“秋秋,你和我说,你查档案做什么?是不是又遇到一些灵异事件?” 她竟然显得很兴奋。 “你在兴奋什么?”吴秋秋忍不住问道。 “想看你怎么操作,上次我在房间啥也没看到,这次我要跟着你。” 自从遇到那件事以后,她反而胆子大了起来。 “看个锤子。” “你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啊。” 齐婧抓住吴秋秋手臂:“好秋秋。” “行。” 吴秋秋想这事也瞒不住齐婧。 她还要请齐婧带着去档案室。 于是简短说了一下。 “所以张小满现在就躲你书包?” 齐婧好奇的看着吴秋秋的红书包。 随即伸手拉开拉链,与里面的三个纸人大眼瞪小眼。 “你仨斗地主呢?” 瞪了片刻,齐婧脱口而出。 张小满:“查档案,查档案。” 多多:“秋秋姐姐,她是谁?” 小呆瓜:“噗,噗……” 齐婧:“玄幻了,这世界玄幻了。” 第96章 接近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虽然齐婧曾亲身经历过,但此刻看到是几个小纸人跟她说话还是觉得眼前一黑。 “走啊,去档案室。” 吴秋秋催促。 齐婧也就大二,五年前的学生肯定不认识。 “刚好,我与档案室的老师还算熟悉,她应该会同意我们进去的。” 齐婧带着吴秋秋前往档案室。 档案室的老师听说是查资料,并未过多为难,就放齐婧与吴秋秋进去了。 两人对照了一下年份,就开始查那一届的学生。 好在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差不多两个小时,吴秋秋便找到了几人的班级和姓名。 有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 就是不知道五年过去,还能否找得到人。 吴秋秋用手机记录着这些人的号码。 突然间,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好似有什么在窥视她。 吴秋秋猛地转身,后方是一排排书架,并没有人。 她若有所思地继续查找档案。 片刻后,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再度出现。 那视线就仿佛是粘稠的液体,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很近很近。 近得对方的呼吸都好像打在了她的脖颈处。 吴秋秋掐着阳火手势,直接蹲在地上,然后猛抬头。 什么也没有。 后方的书架也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 就好像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只是错觉。 “碰!” 突然,玻璃上传来一声巨响。 吓得齐婧一激灵,小小惊呼了一声,档案落在了地上。 “发生什么了?”她拍拍胸口问道。 却看到吴秋秋直直看着窗户。 顺着吴秋秋的视线看过去,齐婧捂嘴小声尖叫,脚也不禁后退两步。 玻璃上一滩血迹,还粘黏着黑色的羽毛。 似乎是乌鸦...... 吴秋秋走过去,还未推窗户,突然又飞出四五只乌鸦,悍不畏死一般,狠狠撞击在玻璃上。 小小的头颅四分五裂,脑浆迸裂。 齐婧吓得一动不敢动,小脸惨白:“秋秋,这是咋回事?” 吴秋秋摇了摇头。 乌鸦,又是乌鸦。 上次在老校区也是乌鸦。 今天也是乌鸦。 而她第一次见到乌鸦,是在县城的浅水巷。 乌鸦,到底预兆着什么? 是预警,还是威胁? 吴秋秋想,浅水巷,她必须回去一趟。 那栋平房,也必须进去看看了。 里面是何方神圣,是敌是友,尚不明朗。 但三番五次出现的乌鸦,已经让吴秋秋感觉到了危险。 那些红白相间的物质,就那样糊在窗口,吴秋秋并未打开玻璃,只是斜着往下看去,发现四五只乌鸦的尸体已经躺在地上。 一群学生围在一起,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不时抬头看向这层楼指指点点。 他们应当也看到了这些乌鸦自杀式撞玻璃的景象。 虽然只是鸟,却还是让人觉得害怕。 档案室老师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要保持安静吗?谁让你们在此大声喧哗?” 齐婧捂着嘴巴,一脸惊慌的摇头。 吴秋秋伸手拉住齐婧,后退了两步。 脸上换上了无辜的表情:“老师,您看。” 她退开身子,让档案室老师上前。 “这......这是什么?”档案室老师也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她从未遇到这种事情。 那鲜血淋漓的玻璃,在预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吴秋秋没说话。 身后那被注视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很近,还是很近。 近在咫尺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吴秋秋没法让小呆瓜他们去帮自己观察,只能再度转身搜寻。 然而除了一排排书架,依旧空空如也。 不对...... 那排档案中间的缝隙有点大。 “哐当。” 有书本落在地上的声音。 吴秋秋冲到了书架后方,只发现地上掉了一本资料,并没有人。 但这掉落的书本,证明方才这里是有人存在的。 就藏在这个位置,从缝隙偷看她。 吴秋秋捡起资料,目光稍微凝重了起来。 是谁? “走,齐婧。” 趁档案室老师还在窗边打电话,吴秋秋拉着齐婧就快步离开了档案室。 齐婧脸色惨白,什么也没问,僵硬地被吴秋秋拽着一言不发。 下楼时,吴秋秋看到转角处下楼的一个女生。 那女生有很长的头发,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下楼。 吴秋秋脚步顿了顿。。 “齐婧。” “怎,怎么了秋秋?” 齐婧现在还没有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听到吴秋秋的话,还是有点懵圈。 “刚才进档案室的,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吴秋秋问道。 齐婧想了想,点点头:“对,我一直在门边那一排书架,并没有看到其他学生进来。” 三楼只有档案室。 既然没有其他学生进来,那前面的女生...... 吴秋秋赶紧追了下去。 可刚一过转角,那长发女生就失去了踪影。 “秋秋,你在找什么?” 齐婧追下来。 吴秋秋喃喃自语:“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齐婧问。 “人,一个头发很长的女生。” 齐婧一脸疑惑:“啊?哪有什么头发很长的女生。” 吴秋秋抿唇。 那就是只有她能看到咯? 果然,她走到哪里都能闯鬼。 但是她只感觉到注视,对方也没有任何别的动作,这让吴秋秋摸不准对方要做什么。 既然不知道,吴秋秋也就不纠结了。 反正迟早都会露出马脚的不是吗? 她和齐婧约好,明天一起去找那一届的班导,询问一下那几个学生的联系方式有没有变动。 然后各自回了宿舍。 学校档案室撞死的乌鸦的事,在小范围地传播了一阵后,各班就发了群消息,禁止传谣。 只是,也没有人能解释出,为什么好好的乌鸦,会突然撞向大楼? 吴秋秋去齐婧宿舍找齐婧,却得知齐婧进医院了。 说是半夜起床,从床上栽倒了下来,当时就头破血流,直接送去了医院。 吴秋秋急忙走进齐婧的宿舍。 那位学姐知道吴秋秋和齐婧熟,也没拦着。 宿舍一切正常。 但吴秋秋却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类似于黄纸燃烧之后,灰烬的味道。 “宿舍有人烧过纸吗?” 吴秋秋问道。 学姐一脸莫名:“啊?没有啊。” 吴秋秋转了一圈。 人生常有意外不假,谁也不能完全规避风险。 但昨天刚遇见乌鸦撞玻璃,以及那个长发女生。 结果今天齐婧就出事了。 这太巧了,巧得令吴秋秋感到不安。 随后吴秋秋爬到齐婧的床上。 在齐婧的枕头底下,找到了她送给齐婧的手串。 铜钱已经开裂了。 说明已经替齐婧挡过一次灾祸。 这时,那位学姐接着道:“齐婧这两天也是运气不好,那天我俩去吉他社,玻璃却被风吹爆了,差一点就压在她身上。” 这么说来,吴秋秋就知道为何铜钱会碎了。 绝不是意外。 吴秋秋仔细看着齐婧宿舍的每一个角落。 最终,将目光定到了阳台。 齐婧她们在阳台铺了一块吸水地毯。 她走过去,一把掀开地毯。 “啊!!” 学姐尖叫了一声 地毯下方,是一堆烧烬的纸,还有半张没有烧完的齐婧的黑白照片。 齐婧就是一个普通学生,按理说没有人会害她。 那么,就是自己连累了齐婧。 吴秋秋浑身发抖。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在渐渐向她逼近。 而她身边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从小到大,好像她身边的人,都在离她而去。 妈妈,爸爸,外婆,吴中桥...... 甚至就连在海吉村有过几面之缘的善良少年,方文同,最终也因她而死。 好像接近她,就总没有好运。 “谁烧的?” 吴秋秋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不,不知道啊,我们就算宿舍没有人也不会锁门。” 学姐白着脸说道。 正当这时,几张照片飘飘忽忽从窗外落进来。 正是齐婧她们宿舍所有人的黑白寸照...... 第97章 不越雷池 看清照片时,学姐吓得腿都软了。 摔倒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这是什么,是什么?” 为什么会有她们宿舍的黑白寸照? 这太吓人了。 吴秋秋迅速爬上阳台,将上半身探出去看向上方。 头顶一望无际,白茫茫的天空。 天台边缘,有一颗脑袋探下来看着她。 只是瞬间,那脑袋就缩了回去。 吴秋秋如遭雷击。 整张脸完全失去了血色,瞳孔也瞬间收缩。 那张脸...... 是外婆的脸 可是外婆都去世了快半年了啊。 吴秋秋跳下来,迅速跑出宿舍往天台跑去。 齐婧的宿舍在四楼,只需要爬两层就到了天台。 一路上,吴秋秋心里闪过了无数的想法。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外婆? 她为什么要对这么多人出手? 如果不是外婆又是谁? 无数的疑问萦绕在心口。 吴秋秋的心跳一快再快。 直到此时,她发现自己对外婆一无所知。 到临门一脚时,她抬起的脚迟迟没有落下。 吴秋秋在害怕。 她害怕真的看到外婆,又害怕看不到外婆。 但也只犹豫了片刻,吴秋秋就抬脚上去了。 不管黑手是谁,对齐婧和其他无辜人下手,她都要阻止。 就算...... 就算真的是外婆! 然而,偌大的天台,此刻却空无一人。 她走上天台寻找,只在边缘处,找到一个纸人。 那纸人,竟是照着外婆的模样制成的。 吴秋秋浑身的血都在逆流。 是谁? 与此同时,却又暗中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也证明了,不是外婆做的。 天知道她方才多么害怕那人就是外婆。 吴秋秋沉默着,将纸人直接在天台焚烧。 脸上冷得好像未曾融化的冰霜。 只不过,没有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样。 不管是谁。 做了,总会露出痕迹。 她期待着马脚露出的那天。 吴秋秋烧掉纸人,又回到齐婧的宿舍。 那名学姐还惊魂未定的坐在桌前,皱眉思考着什么。 见吴秋秋进来,学姐道:“小秋,我想起一件事。” “你说。”吴秋秋本来在收拾地上的灰烬,闻言,转身认真看着对方。 “一周前,他们都去上课了,我没课就点了杯奶茶,下楼去拿回来时,走廊上迎面走来一个头发很长很长的女生,我当时只以为她是我们这层楼的学生。” “可现在想想,我们这层楼的人我都认识,她,我没见过。” 学姐说完,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吴秋秋心中一动:“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字吗?” 头发很长的女生,昨天遇到的不正是吗? 学姐皱着眉,渐渐的,脸色发白:“我,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我明明看到她的脸了,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头发好长好长,到了大腿。” 这种感觉,好像一缕阴风吹过,令人不寒而栗。 “别怕,学姐,有我在。” 吴秋秋拍了拍学姐的肩膀,暗中将她的阳火煽得旺了一些。 她现在确定,那长发女生不是人。 就算是人,也必然有一些邪门手段。 专门害人。 随着阳火旺盛,学姐的脸逐渐有了血色。 “小秋,可那些照片怎么办?我总觉得心慌得厉害。” 齐婧的遭遇,让学姐开始害怕了。 如今整个宿舍的黑白寸照飘了进来,不正预示着对方一个都不会放过吗? “没事的。” 吴秋秋把照片收好。 然后找了一把水果刀,在她们宿舍门框上,刻画着一些什么。 “这是什么?”学姐问道。 “噢,七星宝剑。”吴秋秋应了一句。 学姐没有多问,猜应该是可以辟邪的。 齐婧之前说吴秋秋有特殊本事,她还不信。 现在,自己真遇上了,她无比希望齐婧说的都是真的。 “从现在起,每次出门都必须锁门。” 吴秋秋画完,又走进宿舍,拿了一个盆,咬破中指在盆底写了一些什么,随后装水,又找到一双一次性筷子。 轻巧的筷子居然直接立于水中。 她没有带东西,便问学姐:“有金属物吗?” 学姐二话没说将手上的银镯子递给了吴秋秋,并问道:“这是做什么?” “这叫雷池。” 吴秋秋在两根筷子之间连接上一根红线,又把银镯子丢进盆里。 “你听说过一句话,不可越雷池一步。” “若是真的有东西进来,便是越了雷池,筷子会倒,我就会知道。” 学姐这个人都是懵圈的。 这小小一个盆,就成了雷池了? 但此时此刻,她必须选择相信吴秋秋。 “谢谢你小秋。” 吴秋秋摇了摇头:“还有,从现在起,睡觉不能头朝门了。” 吴秋秋越说,学姐便越害怕了。 “小秋,你现在能不能在宿舍陪陪我?我一个人害怕。”学姐拉着吴秋秋。 “我现在要去医院看齐婧学姐了。” 吴秋秋拒绝了。 “我和你一起去,总之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学姐急忙说道。 “行。”吴秋秋点了点头。 齐婧极有可能是被她牵连了。 她怎么可能不去看望? 更主要的是,对方若是非要置齐婧于死地,医院就是个相当危险的地方。 只是吴秋秋不理解,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吴秋秋和那位学姐一起下楼回到自己宿舍。 毛倩去舞蹈社了,宿舍里只有罗希和林新敏。 罗希在看书。 林新敏在打电话,似乎是交了男朋友。 看吴秋秋回来,林新敏只是扫了一眼,便娇滴滴和男朋友撒着娇、 罗希倒是和吴秋秋打了个招呼。 吴秋秋去窗台看她的乌龟。 不见了。 “你们看没看到我的龟?” 吴秋秋问道。 罗希抬起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林新敏却道:“我丢了诶,今天它爬到洗漱台上,恶心死我了,我就丢垃圾桶了。” 吴秋秋没听她继续讲,低下身子就在垃圾桶里翻找着。 林新敏继续和男友打电话。 看见吴秋秋的动作,捂嘴道:“秋秋,你这是干嘛?不就一只丑丑的小乌龟吗?虽然你是农村孩子不怕脏,但也不用去翻垃圾桶啊。” 随即和男友讲:“我室友,在翻垃圾桶找她的乌龟呢。” 她笑得花枝乱颤。 罗希似有些看不下去。 “小敏,你小声一点。” 林新敏白了一眼:“哦。” 罗希便来帮吴秋秋一起找东西:“我帮你吧。” 吴秋秋没吭声。 乌龟是莲花老怪送的,对她而言有特别的象征。 她将垃圾桶倒出来,才把乌龟找到。 小乌龟四肢缩了进去,看着奄奄一息。 吴秋秋捧着乌龟,走到林新敏面前。 “你给我道歉。” 林新敏正在和男朋友撒娇,闻言,瞥了一眼:“不就一只破乌龟,明天买一只还你。” “道歉。” 吴秋秋一把躲过林新敏的手机给她挂了,瞪着她。 “你......你是不是神经病?”林新敏愣了一下,尖叫道。 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 “林新敏,你和我道歉,不然我保证你会后悔。” 这里是学校,吴秋秋并不冲动。 她要在保证自己的利益下,出一口气。 “后悔?你拿什么让我后悔?” 林新敏话音刚落,一只冰凉的手,就从后抱住了她的脖子。 小小的手毫无血色,却仿佛能轻易拧断她的脖子。 “秋秋姐姐只是要你道歉,但我可就不一定了呢。”多多探出头,一脸甜笑。 那甜笑瞬间变得狰狞,瞳孔往外冒着血珠。 “啊!鬼啊!” 林新敏尖叫一声,多多却马上捂住了她的嘴巴:“道歉呢。” 林新敏浑身颤抖着看向吴秋秋。 吴秋秋目光晦暗不明,阴影之下,有几分阴森。 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毛倩不再和吴秋秋作对。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秋秋,你原谅我。” 第98章 林新敏自残 吴秋秋一手捧着乌龟,俯下身子捏住了林新敏的下巴。 “室友,别惹我。” 她瞳孔之中映射出幽冷的光芒,令林新敏打了个寒颤。 “知......知道了。” 林新敏哆嗦着说道。 为何从前没发现吴秋秋这么吓人? 吴秋秋冷笑了一声,甩开林新敏,捧着小乌龟离开了宿舍。 学姐还在外等着。 “刚才听到你们宿舍吵得很,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学姐问道。 吴秋秋摇摇头:“没有人能欺负我。” “那就好。”学姐点点头。 “学姐,你知道哪里租房子便宜吗?” 去医院的路上,吴秋秋开口询问。 宿舍不能呆了。 除了会连累旁人以外,她住着也不太方便。 今天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最好的办法是远离。 “你要在外租房子?”学姐讶异地看着吴秋秋。 要知道,很多在校外租房子的都是情侣。 吴秋秋又没有找男朋友,在外租房子就得一个人承担租金,这笔开支对一般大学生来说可不便宜。 而她曾听齐婧说过,吴秋秋似乎并不宽裕。 “对。” “好吧,我帮你问问。”学姐一口答应。 二人很快到了齐婧住院的地方。 齐婧倒是大咧咧的,并不觉得有啥。 头上包着纱布,有一点点血迹渗出,不过已经开始干涸了。 “你咋来了秋秋?对不起哦,说好今天一起去找那届班导的,结果我没法陪你了。” 齐婧脸上没有血色,吐了吐舌头有些抱歉。 “好好养伤就好,齐婧学姐。” 吴秋秋坐在齐婧床边。 “害,没事,对了,你早点回去吧,我这里没啥事。”齐婧挥挥手。 吴秋秋沉默了一阵子:“为什么没告诉我?” “啊?”齐婧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铜钱碎了为什么没告诉我?”吴秋秋又问。 齐婧和她认识时间不短了。 铜钱碎了不可能什么都意识不到。 “我知道那枚铜钱是替我挡了灾,不想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我以为已经结束了。” 齐婧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铜钱碎了意味着什么。 但是她也不想让吴秋秋担心。 谁知道这灾还没完没了了。 事实上,从开学起,齐婧便感觉自己身边一直跟着什么。 不能说是人或者是鬼。 确切的说,更像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又或是一双暗处的眼睛,无形无声,看不见摸不着,偶尔会让人莫名发冷。 开学那天花盆砸头,再到玻璃碎裂,再到下床摔得头破血流。 这一桩桩,让齐婧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她很可能被什么盯上了。 更有可能,是因为吴秋秋。 但那又如何呢? 吴秋秋救过自己的命。 她不可能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感觉,就疏远吴秋秋。 也不希望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吴秋秋。 “暂时可能结束不了了。” 吴秋秋摇摇头。 就连齐婧她们一整个宿舍,都被盯上了。 不一定会要她们的命,却也足以让人不得安宁。 就是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要做什么。 警告她? 为什么警告她? 齐婧脸白了白。 却还是强颜欢笑:“我没事的,你快回去上课吧。” “不,我守着你。” 吴秋秋不确定齐婧在医院会不会有危险,所以并不打算走。 齐婧满脸感动。 吴秋秋已经做好了在医院面临各种突发状况的准备。 结果却是平安无事。 一整晚都很安静。 清晨,吴秋秋给齐婧塞了一条手串才离开。 看样子对方暂时不会再对齐婧出手。 而现在,张小满的事情还未解决。 她只能一个人去找当年的班导打听。 吴秋秋本不想回宿舍,张小满也催促得厉害,可小乌龟不能一直跟在身边,于是吴秋秋托学姐给她照顾小乌龟。 “疯了,真的疯了......” 她刚走上宿舍楼,就看到毛倩和罗希一脸惊慌地跑下来。 “吴秋秋,你回来了?你快去看看林新敏,她,她好像疯了。” 毛倩一看到吴秋秋,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抓着她上楼。 吴秋秋甚至还没有喘口气,就被带上楼了。 宿舍门死死关着。 毛倩推开,里面窗帘拉上了,十分昏暗。 阳台边坐着一个人影,披头散发的垂着头。 只能看到她手一上一下,好像在戳着什么东西。 吴秋秋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你,你去看看,她不正常了。” 毛倩躲在吴秋秋身后都快哭了。 罗希也小脸煞白。 吴秋秋意识到不对劲。 她胆子大,安抚了毛倩几声,便关上门快步走到阳台。 看清眼前景象时,不禁瞳孔一缩。 林新敏只穿着一套内衣内裤,披头散发。 她用水果刀,一下又一下地戳着自己的大腿根部。 到此刻已经血肉模糊。 两条大腿鲜血淋漓,流到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嫌弃我?” 她一边戳自己,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就连吴秋秋到她身边了她都没发现。 “她昨晚没回宿舍,今早一回来就这样了。”罗希推了推眼镜,尽力保持镇定。 她和毛倩拉都拉不住。 林新敏力气大得惊人,毛倩被推开后,手肘都被撞得淤青。 吴秋秋一把捏住林新敏的脸。 “林新敏,你在做什么?” 她大喝一声,同时狠狠拍着林新敏的肩膀。 林新敏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眼神从空洞逐渐有了几分神采。 “为什么?为什么嫌弃我不是处女?” 她瞪着吴秋秋,手里拿着匕首,又戳了大腿一下。 “你瞪着老子说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嫌弃你。” 吴秋秋嘀咕一声。 以她的经验看来,林新敏不是被附身了。 倒像是伤心之余,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林新敏咧着嘴巴,还在不停戳大腿。 再这样下去这双腿就得废了。 “啪~” 吴秋秋狠狠甩了林新敏一巴掌,学着偶像剧里的台词:“林新敏,你清醒一点。” 她可没有公报私仇哦。 这一巴掌相当响亮,毛倩和罗希都脸上一紧。 然后吴秋秋将她两边阳火煽旺了一点。 “你打我!” 林新敏清醒过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脸上有了点血色。 “你看看,你低头。” 吴秋秋摁了摁她脑袋。 “啊啊啊!我的腿!” 林新敏看下去,尖叫一声,晕过切了。 吴秋秋:..... 好家伙,疼痛还有延迟呢? 遇上渣男搁这伤害自己有卵用。 现在还要送这货去医院。 啊啊烦。 “要不你俩送她去医院?” 吴秋秋转身看着毛倩和罗希。 “还得是你,刚才我俩都被吓死了。” 毛倩道。 吴秋秋一回来,好像多恐怖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别说了,先给她穿上衣服,送医院去吧,要是感染了可不得了。” 罗希神色复杂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显然也看出了吴秋秋某些不一般的地方。 林新敏觉得害怕,可她和毛倩反而觉得有安全感...... “行,那我们送,你去忙吧。” 毛倩思考了一瞬,想着吴秋秋或许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便点了点头。 处理了林新敏的事,吴秋秋便把小乌龟托付给了学姐,马不停蹄去找那位班导了。 正好那位老师有空。 加上是本校的学生,也没有过多的防备。 “那一届,确实发生了一起女生坠楼的事情,当时警察来处理过,相关人员都被保护了起来。” 老师说道。 张小满在吴秋秋书包里挠得噗嗤噗嗤的。 保护那些混蛋,谁来保护她? “什么声音?”老师左右看了看。 办公室也没有别的人啊。 吴秋秋不动声色拍了拍书包,示意张小满别激动。 “那些学生没有受到惩罚吗?” 老师叹了口气,摘下了眼镜:“那名女生是被定性为自杀。” 既然是自杀,怎么追责呢? 第99章 祝你成功,韩将军 张小满又在吴秋秋书包里挠得噗嗤噗嗤的。 这次,老师站了起来,往桌下看了看。 “总不能是老鼠。” “......” 吴秋秋沉默着继续拍打了一下书包。 声音消失了。 老师重新坐下来。 “所以吴同学,你找我来问这些是为了什么?” 吴秋秋知道,为了学校形象,以及出于对当事人保护的原则,这位老师可能并不会对她说很多。 这就有点讽刺。 需要保护的人没被保护到。 当年的施暴者,却成了被保护的对象。 也怪不得张小满要在书包里挠来挠去。 要不是吴秋秋压制着,恐怕已经跳出来指着老师鼻子质问了。 “没有,有人托我来询问一下。” 吴秋秋诚恳地看着老师。 “谁?”老师忙戴上眼镜,打量着吴秋秋。 “所以那些人毕业后,还留在这座城市吗?” 吴秋秋避而不答,问起了来的主要目的。 她没打算来和老师好好谈啊。 因为事先猜到老师会隐瞒。 但她有她的手段就是了。 “不清楚,不清楚的。”老师忙摆摆手,端起桌上的保温杯迅速喝了一口温水。 这明显的躲闪动作吴秋秋怎会看不出? “老师,我那位朋友真的真的很想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这座城市。” 吴秋秋取下书包,轻轻拉开拉链。 一股奇怪的力量从书包里窜出,带起一股凉意。 “吴同学,你的那位朋友是谁?你是一个新生,没有权利在这里询问我,我还要去开会,请你离开办公室。” 老师的脸色沉了下去,催促着吴秋秋离开。 “我当然没权力啦,但有人有权力知道。”吴秋秋笑容甜美,看着人畜无害。 “谁?除了当事人,谁有权力过问?” 老师不耐烦地挥挥手。 吴秋秋乖巧点头:“嗯嗯呢,就是当事人。” 老师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冷笑。 “你还能叫当事人来和我对话?” “能啊。”吴秋秋老实巴交地回答。 “哪呢?让我看看?吴同学,我真的要忙了,没有时间和你浪费。”老师再次赶人。 “那不是在这儿?” 吴秋秋指了指老师的身后。 老师:“?” 他将信将疑的转身。 就看到墙上挂着的画,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陌生女孩,正阴冷地看着他。 老师一个坐不稳,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你是......你是.......”他颤抖的手指指着墙面的画像,那个名字卡在喉咙,却死活说不出来。 张小满。 五年前坠楼自杀的女学生。 吴秋秋替她答道:“她叫张小满,您是不是有点认不出来了?来,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她的照片。” 吴秋秋拿出那张张小满在教室的照片,递到老师面前。 老师一把掀开:“别,别让我看,我什么都不知道。” “帮帮忙吧老师,她一直缠着我呢,不然,我让她自己问您。” “她是当事人,有权利问吧?” 吴秋秋淡定地将老师扶起来。 “让她自己问?” 老师瞪大了眼睛,再次瞟了一眼张小满。 此刻张小满的脸孔开始变得狰狞。 “这样,吴同学还是你问吧。” 他连忙咳嗽几声,和蔼地看着吴秋秋。 他多希望这一切就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也一点不敢动。 “我就是想知道,那几个人现在还在不在这座城市,他们的联系方式有没有变动?” 吴秋秋一脸不好意思。 老师迟疑了一下。 “你要做什么?” 毕竟是当年的班导。 “不做什么,给他们发封邮件而已。” 吴秋秋笑了笑。 她可不会去害人。 只是要给张小满讨个公道而已。 张小满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败下阵来,只好说道:“我有他们的qq,手机号确实不清楚,家底地址这个我就更不清楚了。” 有qq就行了。 吴秋秋在档案室翻到的只有号码和地址,但很有可能已经换了。 qq不一样,很少有人去换。 通过qq,她就能发邮件。 她相信,那些人只要看到视频和照片,尘封已久的记忆便会苏醒,一定会主动联络她。 “行了,老师谢谢了。” 吴秋秋召回张小满。 走到办公室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吴秋秋又转身:“今天的事......” “今天什么也没发生。” 老师擦了擦眼镜上的汗水。 “谢谢老师。” 吴秋秋给他一个九十度鞠躬,然后背着书包就走了。 “快给他们发邮件。” 张小满躲在纸人里,催促道。 她迫不及待要看到那些人的嘴脸了。 “等我先回宿舍。” 一回去,吴秋秋新电脑连上了网,就把那几个人的qq号都加了。 通不通过好友暂时无所谓。 吴秋秋把拷贝的视频打了码,挨个儿发了过去。 现在,就等对方收到,并主动联络了。 宿舍里现在就她一个人。 做完这一切后,吴秋秋才拿着拖把,去将阳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你倒是很勤快。” 熟悉的声音响起。 “韩韫?” 吴秋秋回头。 宿舍没人,他便上来了。 “吴秋秋,我要走了。” 韩韫开口便说。 此刻的韩韫,又恢复了严肃冷峻的模样。 胸前的大洞,看上去阴森无比。 吴秋秋拖把一顿。 “去哪里?” “我感觉到了一股气息,和当年我见过的方士气息相当像,要找到我那十万将士的尸骨,我必须去找这个人。” 韩韫负着双手道。 每当提及那十万将士之时,韩韫眼神都透着悲凉。 那些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吗?” 吴秋秋脱口而出。 话落,抓了抓头发。 能为天家做事的方士,她去可能根本不够看。 却看到韩韫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吴秋秋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可以帮我。”韩韫说。 人就是这样,当自己被需要的时候,反而能产生极大的幸福感。 吴秋秋便是这样。 “你说。”她眼睛弯弯地笑起来。 “我至今魂体不稳,离你太远随时有沉睡的风险,除非一直有魂元补充。” 韩韫干脆地说道。 “对不起,最近太忙了,答应你的事我没有办。” 吴秋秋有些懊恼。 她当初就答应了韩韫,想办法帮他巩固魂体,却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也没有眉目。 要知道,如果真是为天家做事的方士,至今该是多大年纪的老怪物? 韩韫若是魂体不稳,去找对方,岂不是十分危险? 韩韫似也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有些犹豫地开口:“吴秋秋,我需要抱你一下。” 吴秋秋:“??” 咩? “为什么突然要贴贴?” “贴贴?”韩韫脸色疑惑。 他的现代知识还没有拓展到这里。 但转瞬他就理解了意思。 “吸取你身上的阴气。” 说完,他没等吴秋秋说话,就将吴秋秋抱在怀里,掌心放在吴秋秋后脑勺。 吴秋秋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只觉得有某种气息在身上流转。 那就是她身上的阴气。 “好了,吴秋秋,韩韫若回不来,魂玉便送你了。” “我若回得来,答应教你的功夫也会兑现。” 气氛并不旖旎。 吴秋秋不是花痴。 韩韫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 拥抱过后,他严肃且理智地对吴秋秋说。 天地间也许再无他的归宿,可他仍有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在这段注定孤寂无望的旅程中。 他到底遇到一抹鲜活的颜色。 这就够了。 “走了。”韩韫挥挥手。 身形逐渐淡去。 “韩韫。”吴秋秋突然开口:“我会在血玉里多装几只魂元的。” “嗯,多谢。” 韩韫唇边弯了弯。 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吴秋秋站在原地,喃喃道:“祝你成功啊,韩将军。” 第100章 你好,我叫骆雪然 直到韩韫完全消失以后,吴秋秋若无其事的转身洗拖把。 没过两秒。 吴秋秋又转了身。 宿舍空空如也。 他看着少女有些失望的眼神,剑眉往下压了压,眼底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 终是彻底离开了。 有的东西,不是他该肖想的。 吴秋秋下午去上课了。 快下课的时候,qq收到了消息。 有人添加好友。 “你是谁?视频哪里来的?” 吴秋秋嘴角勾了勾:“惊喜吗?” 对方几乎是秒回:“你要做什么?要钱?多少钱我都给。” 明显是有些慌乱。 五年过去,他们都事业有成,有的已经成家立业。 要是这些视频和照片一经公布出去,无法想象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冲击。 尤其是,被他们霸凌的女生当年就跳楼了。 舆论闹大,对他们更是致命打击。 怎么可能不慌? “线下谈。” 吴秋秋不可能就在qq上沟通。 留下把柄说她敲诈勒索怎么办? 张小满的诉求是要钱让父母安享晚年,以及让他们去墓碑前忏悔。 说实话,这已经很宽容大度了。 并没有说要他们永无宁日。 对方回:“什么时候?” “再等等。”吴秋秋道。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对方明显有点慌乱,迫不及待地打听吴秋秋的消息。 “因为要付出代价的不止你一个呀,张小满说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哦。” 吴秋秋一通恐吓,随即就关闭了聊天窗口。 既然要谈嘛,当然把大家聚齐了一起谈。 一个一个的多浪费她的时间? 一个张小满的名字,足以吓得对方魂飞魄散。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的时候,那五个人都加上了吴秋秋的qq。 他们并不全部都在这座城市。 当年发生了那件事后,他们全部转了系,毕业后有几个更是远走他乡,在外安家,两三年没有回来。 彼此之间,也是多年没有联系过。 要知道,张小满的自杀,可以说是他们一手促成的。 他们这些年时常午夜梦回,看到张小满鲜血淋漓的脸,一遍遍说着要他们偿命。 而今一个名字,将他们再次联系到了一起。 张小满。 这个困扰了他们五年的梦魇,再一次找上了门。 他们恐慌的发现,五年前的事他们从来没有忘记。 因为他们心虚。 吴秋秋约好,三天后见面。 哪怕是外地的,也得赶回来。 不来就视为没得谈,口气相当强硬。 但他们不敢不答应。 光是一个张小满的名字就让他们惊恐,更遑论还有那些视频和照片。 那可是能毁了他们的证据。 所以,一个个迫不及待的答应了吴秋秋线下谈的要求。 进展很顺利。 张小满也不再催促吴秋秋。 这五年,又怎会只是那五个人的梦魇呢? 真正的受害者,是她。 这件事稍微告一段落。 晚些时候罗希和毛倩也回来了。 “吴秋秋,你说林新敏今天是不是撞鬼了啊?” 毛倩问道。 吴秋秋看了她一眼,手里还在做铜钱手串。 “也许吧。” “我有点害怕。”毛倩捋了捋胳膊。 “她好些了?”吴秋秋问。 “好多了,已经睡觉了,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真是气死我了。” 说起这事儿,毛倩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她有些反感林新敏的趋炎附势。 但林新敏这样伤害自己,她还是觉得愤怒。 “对了,吴秋秋,你做的这些,都是在哪学的啊?” 毛倩好奇问道。 这个年代,哪家大学生会搞这些啊? “我外婆。”吴秋秋手顿了一顿。 毛倩紧盯着吴秋秋的动作,赞叹了一声:“那你外婆一定非常厉害吧。” “对。” 吴秋秋点头。 “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和罗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毛倩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她都没遇到这么邪门的事情。 上个大学,倒是颠覆了世界观。 吴秋秋没说话。 一人给她们一个符。 “给我们的?” 毛倩眼神一亮。 “对,我过几天就会搬出宿舍了。”吴秋秋接着就说道。 毛倩方才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有些焦急:“为什么啊?是不是林新敏和你说啥子了?你别理会她。” “不关别人的事。” 住出去这件事,她早就做好了打算。 任凭毛倩和罗希怎么劝,吴秋秋都不为所动。 现如今吴秋秋就是宿舍的安全感来源,却突然说要搬出去住。 她俩接受不了。 吴秋秋第二天把制作好的手串发了同城。 毛倩的也按照订单地址发了出去。 正好最近东西快用得差不多,吴秋秋坐公交去城南街买朱砂和白纸。 青竹也用光了。 不知不觉吴秋秋快弹尽粮绝。 她将买好的东西暂存在店铺。 刚出店铺,迎面飞来一只乌鸦。 吴秋秋一个侧身避开,乌鸦当即撞在了墙上。 鸟头血肉模糊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死了。 乌鸦,又是乌鸦。 频率越来越高了。 吴秋秋脸色狠狠一变。 迎面再度飞来一只,这一次吴秋秋没有坐以待毙,手掌伸出,腕上的红线像是无骨的蛇,衔着古铜钱就迎面向飞来的乌鸦迎击而去。 红线在乌鸦脖子上绕了两圈,成功将那只乌鸦困住。 接着又有几只飞过来,吴秋秋拎着另外的一甩,红线刷刷全部套在它们脖子上。 然而,吴秋秋套住后,伸手抓起一只。 脸色瞬间就变了:“死的?” 她拿起另外的看,全部都是死的。 也就是说这些乌鸦原本就是死的,但受到某种力量的控制,出现在她面前。 吴秋秋正在沉思间,忽然感觉手中的乌鸦脑袋动了动。 她赶紧看过去,发现乌鸦那和绿豆差不多大小的眼睛又睁开了。 并且几只乌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秋秋。 没有波动。 明明是禽类,却又仿佛透着人类的情绪。 然后,眼珠转了。 它们的眼珠统统看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就是一条巷子。 去,还是不去? 犹豫了一瞬间。 吴秋秋决定去。 一直龟缩在原处是找不到答案的. 巷子很深,走到了尽头,荒无人烟. 不远处,蹲着一个消瘦的人影,脑袋在不停地晃动。 不时发出声响。 “老人家?” 吴秋秋走到老人背后,轻轻喊了一声。 那人并没有动静。 吴秋秋又喊了一声。 老人才转过头,由于是蹲下的,她眼皮向下垂,眼珠向上瞟着,诡异极了。 “秋秋,外婆好想你啊。”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吴秋秋看到老人的模样却如遭雷击。 外......外婆! 怎么可能? 外婆蹲在原地,手中抱着一只死掉的乌鸦在啃,连皮带肉和内脏,咬得稀碎。 羽毛和鲜血混在她的脸上, “秋秋,秋秋,你有没有想外婆啊。” 外婆站起来,拎着只剩一半的乌鸦朝吴秋秋缓缓走过来。 她动作很慢,很僵硬,好像四肢并不协调。 吴秋秋白着脸,停止了思考,只是下意识地往后退着。 突然,一声清脆的铃响在耳边炸响。 吴秋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站在那家店铺门口,手里拎着死掉的乌鸦。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秋秋朝那条巷子看去,瞳孔一缩,那里是一堵墙,哪来的巷子? 这条街比较萧条。 是老城区了。 青石板台阶上,长满了青苔。 吴秋秋脸色有些苍白地从台阶走下来。 然后,她缓缓停下了脚步。 台阶最下方的马路上,停下了一辆车。 吴秋秋捂着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那台车。 她的嘴唇开始干燥,瞳孔微缩。 吴秋秋润了润唇。 终于,要见面了吗? 车门打开,有保镖下来,撑开遮阳伞。 接着,一条雪白的大腿先露出来,紧接着是一抹纤细高挑的倩影。 少女绑着一个丸子头,发色有些浅,在秋日晴空下,却点缀着细碎的光芒。 她伸手雪白的小手,遮挡在额头前。 杏仁一样的眼睛微微弯起,娇俏的小脸生动活泼,像是夏日清甜的气泡水。 甜美的笑容好似泡泡浮上半空,软软的闪烁光芒。 “你好呀,我叫,骆雪然。” 第101章 他们真的很努力了 单从模样和态度来看,任谁都会认为这少女人畜无害,性格活泼。 她像一朵无害的栀子花。 清纯动人。 “等你很久了。” 吴秋秋只能先将先前的怪事放下,目光直直盯着骆雪然。 说实话吴秋此前预想过很多次与骆雪然见面的场景。 她会是愤怒的质问,还是直接扇巴掌。 可事实上,吴秋秋很冷静。 并且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竟然都不知道,自己面对骆雪然会是如此平静的态度。 骆雪然眨巴了一下眼睛。 美眸中似闪过了些什么。 “你的意思,你知道我是谁?” 她笑弯了眼睛。 吴秋秋抬脚,缓缓走下台阶。 从此刻的视角,竟成了吴秋秋在居高临下地俯视骆雪然。 这种感觉,令骆雪然心里十分不舒服,于是骆雪然也抬脚,往上走去。 两名少女,一上一下,终会有在同一阶梯相遇的时候。 一个穿着平凡,一个打扮精致。 可底下的保镖总有种感觉。 那陌生的女孩,身上有种并不输给小姐的气质。 她就像深深扎根在地上的小草,百折不挠,向阳而生。 “对啊,我知道你是谁,正如你也知道我是谁。” 吴秋秋凝视着对方的脸。 骆雪然捂住了心脏的位置:“是吗?因为我们有同样的感应是吗?” 吴秋秋没说话。 她终于到了和骆雪然相差一级台阶的位置。 可她在上方,依旧是俯视骆雪然的,骆雪然得抬头才能看清她的神色。 “可惜。”骆雪然拉住了吴秋秋的手,在白皙的手掌上,却看到了长期握刀的茧子:“即便有同样的感应,你我也是不同的命。” “我有时候也不懂,我身份尊贵,怎么就会和你紧紧绑在一起了呢?” 她歪了歪头,仿佛是有些不解。 语气充满了可惜以及丝丝的鄙夷。 “所以,既然是不同的命,你就该老老实实呆在阴沟里,做一个无人在意的尸胎。” “而不是朝着不属于自己的方向挣扎,太阳照不到你,你也不属于阳光之下,有的东西,你注定够不上。” “吴秋秋,认命吧。” 骆雪然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放开吴秋秋的手,伸手给吴秋秋整理了一下耳旁的碎发。 看着吴秋秋愈加苍白的脸,心里无比畅快。 吴秋秋抬头看了看秋日的暖阳。 阳光注定不属于自己吗? “不,我不会认。” 吴秋秋盯着骆雪然的眼睛,她也笑了起来。 然后伸出手,放在骆雪然的胸口。 下一秒,猛然用力,直接将骆雪然从台阶上给推了下去。 骆雪然惊慌失措的尖叫了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就滚下去,方才的得意荡然无存,她狼狈又惊恐。 变故发生得太快,等底下的保镖反应过来,骆雪然已经滚了下去,脸上,身上多处擦伤,蜷缩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赶紧有人扶起了骆雪然,可骆雪然小腿摔骨折了,刚起来,又发出一声惨叫。 先前的人畜无害彻底看不见,骆雪然眼睛通红看着还站在台阶上的吴秋秋。 “吴秋秋,你马上就会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送我去医院,她交给你们。” 骆雪然冷冷吩咐。 吴秋秋伸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骆雪然眸子闪了闪。 临上车,转头道:“记住,不能要命。” 吴秋秋轻轻拉开了书包拉链,从中取出弯刀。 多多探出头虎视眈眈。。 张小满紧随多姐的脚步,随时都准备突脸袭击。 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那四五个大汉围着吴秋秋。 他们揉着拳头,狞笑着靠近吴秋秋。 “敢对我们小姐出手,找死。” 说完就是一拳头朝吴秋秋砸来。 只是那一拳头还没落在吴秋秋身上,他面前顿时出现一张无比可怖的鬼脸。 大汉一声惊叫,来不及收回手,吓得从台阶上滚下去了。 另外一个人也是同等的待遇,当多多流着血的眼睛出现在眼前时,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摔了下去。 但还是有人的拳头落在了吴秋秋背上。 吴秋秋本会被推下去,但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人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 吴秋秋非但没有感觉到疼痛,甚至感觉那股力穿过了自己,往某个方向去了。 嗯??? 她不信邪。 所以在另外一人拳头落下来时,收回了挡住的弯刀,以肩膀去抗了一下。 古怪的事又发生了。 她屁事没有。 那两个打人的也惊了。 咋回事? 咋跟打团棉花似的呢? 吴秋秋不信邪,他们也不信邪。 “来,打我。” 吴秋秋收起了刀,对他们招招手。 她倒要看看,这是咋回事。 “老子当打手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种要求。” “兄弟们,别怜香惜玉,揍她,小姐有赏。” 然后一群人又一次围上去,开始群殴吴秋秋。 可不管他们动手多少次,吴秋秋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半点痛苦的表情不见。 这他妈哪里说理去? 他们真的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啊。 与此同时,正在车里的骆雪然,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后坐上。 仿佛肩膀上挨了一拳头。 紧接着背上也挨了一下。 过了片刻,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像是五六个壮汉一起在揍她。 骆雪然在后座痛苦地惨叫着。 开车的人也吓坏了。 将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骆雪然的身上肉眼可见地变得淤青。 “打电话,给秦老打电话。” 骆雪然痛苦低吟着。 她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有人在搞她。 司机急忙给秦老打去电话,告知了此时的情况。 “电话给本小姐。”骆雪然大吼了一声。 司机将手机递给她。 “秦爷爷,我,我被人算计了。”她瘪着嘴巴,哭着说道,“是吴秋秋,肯定是吴秋秋,您要救我啊。” “您刚才做了什么?”秦老在手机里问。 骆雪然眼睛闪了闪,咬咬唇:“我,我去见了吴秋秋,她把我推下台阶了。” “然后呢?”秦老似乎笃定不只是这些。 “我......秦爷爷,雪然只是想给她长长记性嘛,就叫人教训了她一下。” 骆雪然瘪着嘴巴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 电话里沉默了一瞬。 “赶紧叫他们住手。” “为什么啊?”骆雪然不解。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新一波的疼痛又一次赶来 她痛得蜷缩起了身子。 “这是隔山打牛符,落在吴秋秋身上的伤害,都会如数传到你身上。” 秦老语气严肃了起来。 “什么?”骆雪然瞳孔都瞪圆了。 不等秦老说完,就挂了电话,赶紧给那边打人的壮汉打过去。 吴秋秋这边,那群壮汉汗水都急出来了。 结果吴秋秋就是一点伤都没有。 她看上去比他们还疑惑。 “咋回事?你们小姐给你们钱,你们不办事?阳奉阴违是不是?” “没吃饭吗?” “我家小纸人给我捶背都比你们努力。” “废物。” 吴秋秋其实已经感觉到不对的地方了。 但她又不疼,那就无所谓了。 为首壮汉喘着粗气,接通了电话。 “喂,小姐。” “混蛋,你们在做什么?没用的东西。”骆雪然在电话里吼道。 壮汉以为骆雪然不满意了,连忙解释道:“您别着急小姐,我保证让你满意。” 说着,对着吴秋秋的脸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吴秋秋屁事没有,电话里传出骆雪然痛苦的尖叫:“混蛋,我要杀了你。” 壮汉更着急了,不是,他真的很努力了。 “啪!” 又一巴掌甩在吴秋秋脸上。 骆雪然脸都肿了,嘴角开裂流血。 她用最后的力气咬牙切齿道:“住手,混蛋,别动她......” 说完晕了过去。 吴秋秋坐在台阶上幽幽开口:“看来,你们小姐快被你们打死了。” 第102章 小妹崽,这是你的命啊 “还不滚?” 吴秋秋伸了个懒腰。 几个壮汉面面相觑。 目光惊疑不定,可小姐那边似乎真的晕过去了。 他们终于不敢对吴秋秋动手了。 真他娘的邪门。 疼痛怎么还能转移的? 还精准转移到了小姐身上。 这丫头不对劲。 万一转移到自己身上咋整? “走。” 终于,他们做出了决定。 吴秋秋一个人坐在台阶上, 整理了一下头发。 她刚被四五个壮汉围攻了毫发无损,这说出去谁敢信? 反正她不信。 突然,吴秋秋停顿了一下。 掏出了缝在衣服里面的符。 这是莲花老怪送她的。 莫非先前的疼痛转移,就是因为这个符? 吴秋秋神色有些复杂,莲花老怪虽然没有见她,却帮了她。 如此,骆雪然只怕不会轻易找她的麻烦了。 吴秋秋收好符。 又看了一眼身后。 先前她走进那巷子的幻觉看到外婆时,分明听到了一声铃响。 但她不知道那铃响从何而来。 她倒是听到吴清源说过,外婆有一个铃铛。 只是自己从未见过。 那莫名响起的铃响,会不会和外婆的铃铛有关系? 今天看到外婆又预示着什么? 那只看不见的手,好像越来越近了。 可是,等她清醒以后,那个巷子消失了。 她吐了口气。 起身回学校。 下方马路上有几个绿色的垃圾桶。 一个人影正在那找着什么。 刚才这里的动静这么大,那人仿佛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继续低头翻找着。 吴秋秋也没有理会,径直走过。 随即停下了脚步。 这人影咋那么熟悉呢? 她瞪着那人。 正好,那家伙拎着蛇皮口袋站了起来。 嚯。 这不是薅了他二十块钱那家伙吗? 大哥叼着一根牙签。 腿抖了抖。 “假烟假酒假朋友,假朋友。” “假情假意你假温柔。” 他唱起了山歌。 吴秋秋:“......” 有病,她觉得。 然后转身就走。 “小妹崽,你站到。” 大哥叼着牙签追了上来。 “有事吗?” “给我二十块钱。”大哥伸出黝黑的手掌。 吴秋秋没忍住,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你再说一遍?” 大哥:“给我二十块钱。” 叫他说,他还真说。 给吴秋秋整无语了。 “我凭啥给你钱?” 大哥理直气壮:“我想吃牛肉面了。” “你就硬要?”吴秋秋嘴角抽了抽。 “是啊。” 大哥点点头。 吴秋秋裂了。 “老辈子,你是不是有病?” 大哥马上眼歪嘴斜,肩膀一高一矮,一整个赵四儿附体:“对啊,你咋知道?” 吴秋秋:“......” 她马上做出个对眼的模样:“我也有病。” 大哥尬住了。 魔法对轰是吧? 他从身上摸出一只小强丢在了地上。 小强在地上爬了一圈,朝着吴秋秋爬过去。 吴秋秋条件反射就把小强一脚踩死了。 “呀,呀呀呀,小妹崽,你踩死了我的偷油婆,赔钱,二十块。” “我踩死个偷油婆凭啥子赔你二十块钱?” 吴秋秋人都麻了。 她今天都遇到些什么奇葩玩意儿? 奇葩开会了是不? “勒是我家养的偷油婆,就是我的家人,你杀我家人,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二十块,一笔勾销。” 大哥挖了挖鼻孔。 吴秋秋不想跟大哥废话了,转身就走。 “你刚,有没有听到一声铃铛响哎?” 吴秋秋的脚步停下了。 转身,目光犀利地看着大哥:“你听到了?” “牛肉面。”大哥眉头动了动。 “走。” 二人走进一家叫做碗碗香牛肉面的面馆。 大哥也是毫不心疼吴秋秋的钱包,直接三两牛肉面。 吃饱喝足后,大哥抱着肚子喟叹一声:“安逸。” “大哥,铃铛的事情怎么说?”吴秋秋问。 大哥吃饱,又摸了个烟屁股出来,打火机的火苗一上一下地闪烁着,映照在吴秋秋漆黑的瞳孔之中。 吴秋秋盯着窜起的火苗。 下一秒,大哥拿起了一个勺子,遮住了吴秋秋的眼睛。 “啪!” 火苗熄灭。 就连吴秋秋肩膀上的阳火也完全熄灭。 吴秋秋惊觉四周一片漆黑。 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啪嗒,啪嗒。” 有打火机的火苗在吴秋秋身前窜起。 在微弱的火苗映照下,吴秋秋看到了流浪汉大哥就在她面前。 “跟我来。” “这是哪里?” “我们就在面馆门口。”大哥道。 可怎么这么黑? 不过只是一瞬间,吴秋秋就反应过来,她现在应该是魂魄状态。 她和大哥现在应该还坐在面馆里。 只不过大哥用手段把他们的魂魄招了出来,而因为阴物怕光,便遮挡了光。 这就是一叶以蔽之。 走到前方,视线开始明朗。 吴秋秋发现,她走到了先前遇到外婆的巷子里。 “这一方天地,从前一直很安静,直到最近,磁场突然就变化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闹动静。” 流浪汉大哥一改之前的不着调,语气相当严肃。 “老辈子,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吴秋秋忍不住问。 “不是说了蛮?勒块地盘,是老子罩着的。” 大哥冷笑一声,随即继续说:“你也可以喊我,守道人。” 守道人? “准确来说,就是守着这块地盘,不让阴物闹事。” 大哥说完,在地上跺了跺脚。 土地震碎。 一个纸人浮现在眼前。 吴秋秋惊骇地捡起来。 那竟然还是外婆的模样。 但这一次有所不同的是,吴秋秋在纸人上,看到了熟悉的手法。 这是,外婆做的。 不,怎么可能? 外婆已经死了半年了,怎么可能做出这个纸人? 外婆教她怎么制作纸人的画面历历在目。 吴秋秋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和外婆有关系。 “搞事情的,就是做纸人的人。” 流浪汉大哥说道。 “不可能。”吴秋秋一口咬定。 打死她都不愿意相信,这是外婆做的。 可吴秋秋突然想起,外婆死后,她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外婆的灵魂。 就连头七那天也没有看到。 外婆的灵魂去哪里了? 还有那枚消失的铃铛,也去哪里了? 太多的谜团,让吴秋秋开始迷茫起来。 “怎么,你认识做这个纸人的人?” 流浪汉大哥眯起眼睛。 吴秋秋垂下头没有说话。 她不能说。 万一真的是外婆闹出来的动静,这位守道人会怎么做? 会不会让外婆魂飞魄散? 但她更希望这一切只是她想多了。 外婆只是去轮回了。 纸人,只是个巧合。 但是从吴秋秋的沉默中,流浪汉大哥还是看出了什么。 “你家在哪里?” “吴家村。” 流浪汉大哥嘶了一声。 “怪不得。” “那可是全国有名的阴地啊。” “??”吴秋秋抬头,她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儿。 “因为此前吴家村一直是被镇压住的,但现在看来,那镇压之物消失了。” 镇压之物。 不知为何,吴秋秋想起了韩韫。 “等着吧,更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流浪汉大哥叹了口气:“下次回吴家村,叫上我。” 那村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救。 “可是,这一切和吴家村有什么关系?” “不是和吴家村有关系,而是吴家村的东西,一直在跟着你。” “离所有人远一点,不然你身边的人都不能幸免。” 听完流浪汉大哥的话,吴秋秋浑身冰冷。 她是注定孤独的命格,所以身边的人都会被她一个个害死。 但是,跟着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到底又有什么目的? 它冒充外婆,又对齐婧她们下手。 吴秋秋眼眶有些酸涩。 却因为是灵魂体无法流泪。 要找到答案,她必须得回到吴家村。 “谢谢。”良久后,吴秋秋说道。 流浪汉大哥叹了口气。 “你是尸胎,注定孤苦一生,天上地下都没有你的归处。” “小妹崽,这是你的命啊。” 第103章 吴秋秋,别开门 所有人都说,这是她的命。 喊她认命。 她有时候真的想问上天,这天地间,真的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现在就连身边的人都不能幸免。 苦涩在嘴里蔓延。 吴秋秋表情是麻木的。 只是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而已。 “如果注定生来孤苦,那就当我这一生是来历劫的,与人斗,与天斗,与鬼斗。” “其乐无穷。” 她轻轻说道。 流浪汉大哥表情变了变。 “好样的,就是你这个遭窃命的事情,有点不好解决啊。” “反正我是没能耐。” 吴秋秋摇了摇头,这件事从长计议。 现在要紧的是那跟着自己的东西。 还有齐婧她们。 她是万万不能连累齐婧的。 “对了,刚才的铃响,你听到了?”吴秋秋问道。 “听到了噻,但找不到是哪个摇的。” 也就是说,还有第三方在场。 只是这第三方隐藏在暗处,敌我不明。 一团乱麻! “算了,我还是先回学校,我担心我同学。” 吴秋秋说道。 流浪汉大哥不再多说,打了个响指,吴秋秋坐在面馆里醒来。 吴秋秋付了钱就离开了。 “身陷囫囵却有一颗赤诚之心,可惜。”流浪汉大哥摇摇头,自言自语。 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吴秋秋急需理一理。 回去后,先去齐婧的宿舍看了一眼,一切正常。 齐婧那边打了电话也说没事。 毛倩回家住了,罗希在看书,林新敏还在医院,宿舍很安静。 吴秋秋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点点厘清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后,还是想不明白外婆纸人的来源。 那的确就是外婆的手法。 纸扎匠,一门有一门的特殊手艺,一般不外传。 像外婆教她的的,就是独门手艺挽千丝。 顾名思义,可以将竹条削得如发丝一样纤细,编织出来,甚至可以和布条不分你我。 手法又快又准,只需要几分钟,一块竹子就能在手中如花朵一样散开,发丝一样纤细。 她看了巷子里的外婆模样的纸人,确实是挽千丝。 没得错。 是外婆的手艺。 但外婆真的死了。 是她合上的眼睛,是她亲自送下墓地。 唯一奇怪的就是,从未看到过外婆的灵魂。 从前吴秋秋没有想过这回事。 可最近发生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后,吴秋秋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件事。 “叮咚!” 手机响了。 吴秋秋打开看,是她的网店。 多了两个好评。 其中一个一看就是毛倩评的。 还有一个是最新的订单。 就是那个同城的。 吴秋秋不知道买家是谁,但对方认真写下了评论。 “东西不错,辟邪挡灾。” “哎,林新敏你咋个出院了?你腿怎么样?” 罗希的声音拉回吴秋秋的思绪。 吴秋秋抬眼看向门边,就看到林新敏杵着双拐站在门口。 一言不发走进了宿舍,也没有理会罗希。 接着便去了卫生间。 不一会,传出冲水的声音。 林新敏的腿伤挺严重的,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创口太多,至少要在医院呆三天,确保不会感染才能出院吧? “林新敏?你没事吧?” 罗希见林新敏迟迟不出来,担心林新敏在卫生间出事,便站了起来。 “嘘。” 吴秋秋从床上下来,制止了罗希的动作:“你别去。” “啊?”罗希愣了愣。 吴秋秋捏起一枚铜钱走过去。 拍了拍门:“出来。” 里面没有动静。 “退远点。”吴秋秋看了罗希一眼。 罗希咽了咽口水,依言后退。 吴秋秋抬脚一脚踹在卫生间门上。 门应声而开。 “啪!”灯突然熄灭了。 罗希小小的惊叫了一声。 吴秋秋没有慌张,打开了手机电筒,照向里面。 只见林新敏的遗像,贴在卫生间上面。 罗希刚想过来看,被吴秋秋一把推开:“别看。” 因为遗像上的眼睛不对劲。 不是死物,那眼睛会动。 被盯上不是好事。 吴秋秋捏着铜钱贴在那双眼睛上,随手点燃心火将遗像烧掉。 灰烬掉在马桶里,吴秋秋按了一下按钮,冲走了。 “啊,有个影子过去了。” 罗希突然指着镜子。 刚才,她看到镜子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好像是林新敏的样子。 吴秋秋转身过来,镜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和罗希的影像。 灯亮了。 惨白的白炽灯,令整个宿舍的气氛多了些诡谲。 “秋秋,林新敏是不是出事了?”罗希白着脸问道。 虽然她没有看到林新敏的遗像,但她看到了镜子里林新敏的影子。 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你给她打个电话。” 吴秋秋和林新敏不对付,所以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加。 罗希点点头,依言给林新敏打电话。 电话滋滋两声,接通了。 里面传来林新敏的声音:“喂?” 吴秋秋示意她开免提。 罗希打开后,问道:“林新敏啊,你还好吧?” “我没事。” “谁给你陪床啊?”罗希问。 “我男朋友。” “哦哦,我就是打个电话问问你还好吧。” 林新敏:“嗯,谢谢。” 突然,林新敏说道:“罗希,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罗希刚想说话,被吴秋秋制止。 她脸色微微一变,没有应声。 “罗希?罗希?你要不要来陪我?我有点害怕。” “罗希,这里好冷啊。” “罗希,你回答我啊,你有在听吗?” 罗希脸上已经半点血色都没有了,她僵硬地转向吴秋秋,不知道该说些啥。 “挂掉。”吴秋秋当机立断。 “罗希,罗希,罗希......” 林新敏的声音已经变得尖锐刺耳起来,夹杂着滋滋滋的电流。 罗希赶紧挂了电话,还把手机关机,扔到了床上。 “这不是林新敏。”吴秋秋断言。 罗希忍着巨大的恐惧问:“不是林新敏,那是谁?” 想到某种可能,罗希愈加惊慌起来。 她匆匆跑过去,将宿舍门反锁住。 仿佛这样,能多一些安全感。 吴秋秋坐在林新敏的电脑桌前,打开了林新敏的电脑。 出乎意料的是,电脑没锁,上面还登陆着qq。 吴秋秋握着鼠标刚点向qq的图标,她的手机便响了。 吴秋秋只好先接起手机。 居然是毛倩。 “喂,秋秋?你们在宿舍吗?我刚听在医院工作的小姨说,林新敏在医院死了,但尸体不见了,她好像还怀孕了,你们今晚锁好门,千万别开门啊。” 与此同时,宿舍外也有人敲门。 “开门,秋秋,罗希,我是毛倩,你俩反锁门干什么?快放我进来,我遇到林新敏了,她变成了鬼。” 罗希吓得瘫在了地上。 两个毛倩,她们该相信谁? “别开门,千万别开门,林新敏不是人。”电话里,毛倩还在提示。 门外,毛倩在敲门:“开门,救救我,吴秋秋,有鬼啊……林新敏回来了。” 两个毛倩说的话只有一个共同点,林新敏死了。 这是真实信息。 可她们该信谁的? 万一信电话里的不开门,毛倩在外面真的出事怎么办? 可万一开了门,迎面就是恐怖的东西怎么办? 罗希看向了吴秋秋:“秋秋,我们怎么办?我们听谁的?” “秋秋,你听我说,你给我做了手串你记得吗?它还帮我爸爸挡了灾,你听我的啊。”电话里,毛倩急的要死。 门外:“秋秋,我是真的,你忘了我们教学楼探险了吗?求求你,救我……” 吴秋秋思考了一瞬,抬脚走向门边。 “秋秋。”罗希拉了拉吴秋秋的胳膊,表情有些犹豫。 “吴秋秋,你是不是哈了?莫开门啊你个宝批龙。”毛倩在电话里吼。 “我不管你们哪个说的是真的,我又不怕鬼。” 吴秋秋道。 电话里毛倩沉默了:“小心点。” 然而吴秋秋刚走到门边,表情突然一变。 齐婧她们宿舍的筷子,倒了。 第104章 居然全部都是纸人 现在,就算不开门,也得开门了。 她总不能放着齐婧她们宿舍的人不管。 雷池已破。 齐婧她们宿舍必然混进了脏东西。 她手放在阴冷的门把手上。 “秋秋,别走,我一个人害怕。”罗希挽着吴秋秋的胳膊乞求。 吴秋秋从书包拿出油灯点燃递给罗希。 又用红线连接两人的手腕。 她盯着罗希的眼睛:“呆会,不管看到什么,别说话,别回头,跟紧我,油灯不能灭。” 吴秋秋将一枚铜钱系在罗希的手腕上。 又用萝卜头插上香放在门边。 随后义无反顾开了门:“走。” 罗希一咬牙,握着油灯紧随吴秋秋身后。 走廊上,最后一盏灯也熄灭完了。 阴森森地空无一人。 除了罗希手里的油灯,再没有别的光亮。 刚才明明听到毛倩敲门求救。 可此刻却不见了人影。 “为......”罗希刚想开口,想起吴秋秋说不能讲话,又紧紧闭上眼睛。 这层楼明明有十二间宿舍,然而所有宿舍都开着门,里面则没人。 人呢? 突然,吴秋秋感觉红线紧了紧。 她转身看向罗希。 罗希面色惊恐地指着宿舍的蓝色铁皮门。 吴秋秋看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门上贴着毛倩,林新敏,罗希的遗像。 可偏偏,没有吴秋秋的。 林新敏的遗像上,流出了血泪,瞳孔紧紧地盯着吴秋秋,充满了怨毒之色。 罗希也捂着嘴看着吴秋秋。 眼神里不知不觉产生了一丝怀疑。 为什么,所有人的都有,唯独没有吴秋秋的? 是不是她们宿舍除了吴秋秋,其他人都要死? 如果真是这样,那吴秋秋是什么角色? 吴秋秋一把撕下三人的遗像。 罗希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她在害怕。 吴秋秋看出了罗希的怀疑,但她无法解释那么多。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她所有人的遗像都贴在了门上。 “走。” 吴秋秋扯了扯红线,示意罗希跟着走。 罗希沉默地跟在后面。 吴秋秋先去别的宿舍看了一下,每一间都关着灯。 但里面的人不知所踪。 奇怪。 而且并没有阴物的气息。 走廊上,有脚步声响起。 吴秋秋赶紧拽着罗希出去。 却看到楼梯转角有人正在上楼。 是林新敏。 林新敏微笑着,和往常无异。 双手捧着毛倩的遗像,一步步踏上台阶,往宿舍走来。 林新敏的身后,还有一个纸人捧着罗希的遗像。 吴秋秋二话不说,拿起手中的弯刀就砍向了林新敏。 刀穿过了林新敏的身体。 鲜血迸溅出来,溅了吴秋秋一脸。 林新敏却保持着微笑,仿佛那一刀不是砍在了她身上。 就连脚步都没有停下一秒。 她是要把遗像贴在门上。 吴秋秋收回刀,这一次一刀砍掉了林新敏的头颅。 “咕噜噜。” 林新敏的头颅滚到吴秋秋脚边。 即便如此,她嘴角依旧是诡异的微笑,不仅如此,那无头的身体,依旧在往前走。 这都阻止不了? 更令吴秋秋头皮发麻的是。 越来越多的纸人,在源源不断地往楼梯上来。 每个纸人都捧着一张遗像。 遗像上的人,吴秋秋或多或少见过。 都是这层楼的女生。 这是要杀掉整层楼的女生啊。 而楼上,齐婧她们的宿舍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吴秋秋便是再厉害,也分身乏术。 纸,纸人...... 罗希猛地看向吴秋秋。 她只在吴秋秋的书包里看到过纸人。 现在这些纸人,到底和吴秋秋有没有关系? 罗希脸色越发苍白。 吴秋秋注意到了,可解释不清,只能选择沉默。 她以黄符将林新敏烧掉。 火光中,林新敏的的头突然惨叫起来:“啊,好疼,好疼。” “我的头好疼,救我,救我......” “不要杀我啊。” “我是人。” “吴秋秋,你要下地狱的。” 林新敏在惨叫声中,化作了灰烬。 后面就全部是纸人。 吴秋秋一边向前推进,一边将纸人全部烧死。 断不能让一层楼的学生陪葬。 更可怕的是,要是整层楼都死了,她吴秋秋还活着,到时候是真的百口莫辩。 罗希的怀疑,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她会成为众矢之的。 吴秋秋一把将多多和张小满丢出来。 “拦住它们,不能让它们上楼。” 吴秋秋不能再在三楼耗下去了。 “你去吧秋秋姐姐,这里交给我和我小妹。” 多多一拧鼻子,小手伸出,一巴掌就把抱着遗像的纸人扇飞了。 接着飞扑出去,将走上来的纸人直接撕成了碎片。 罗希看到这一幕,双眸疯狂闪烁着惊讶。 原来吴秋秋书包里的纸人,竟然都是活的。 此时让罗希独自一个人呆在这里她万万不愿意,只能跟在吴秋秋上四楼。 吴秋秋谨慎地在楼梯转角处洒下一把竹灰。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吴秋秋一贯的信条。 一阵风吹来,罗希手里的油灯突然就要熄灭掉。 关键时候吴秋秋伸手笼罩火光,才让油灯恢复了正常。 吴秋秋抬脚朝着空中踹去。 “啊!” 一声小孩的叫声。 墙上多了一道印子。 竟然是上次在火车上遇到的小孩。 他居然也混上来了。 小男孩龇牙咧嘴,露出尖尖的牙齿,瞪了吴秋秋一眼。 突然,他放弃进攻吴秋秋,转而朝着罗希扑去。 那张原本可爱的正太脸,一点点变得惨白,瞳孔变成漆黑的一片。 顺着罗希的腿就往上爬,试图拍掉罗希的阳火。 罗希只觉得一股一股地寒意往上爬。 她似乎什么也看不见。 却感觉有东西在抱住自己。 那东西冰冷刺骨,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这一下,顿时让罗希头昏脑胀,恶心想吐。 关键时刻,吴秋秋虚空一抓,黄符贴在空中,口中默念了一句什么。 小男孩被吴秋秋抓了下来,她把男孩贴上黄符直接烧了。 此时此刻,绝不能心软。 既然是你死我活,就只能是她吴秋秋活! 她听到在火光中哭泣的男孩,面无表情,目光分明透着寒意。 又洒下一把竹灰,吴秋秋拽着罗希到了四楼。 与三楼的阴森不同。 四楼人声鼎沸。 三三两两的学姐端着盆从洗澡房出来,也有人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打电话。 一些宿舍门开着,学姐们在里面聊天,一些宿舍门关着,但也能听到有人说话。 这一切正常极了。 毫无异常。 然而正因为三楼的可怕,四楼的正常才显得愈加诡异。 这就像两个极端。 吴秋秋抬脚踩在走廊上。 有来来往往的学姐和吴秋秋擦肩而过,她们就像完全没有看到吴秋秋和罗希一样。 就仿佛,她们两人是不存在的。 “啊!” 吴秋秋听到罗希小声惊呼了一声。 她连忙转身,发现转角处,居然站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吴秋秋。 那个吴秋秋也背着书包。 她看了吴秋秋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往下走。 吴秋秋脚步一动,下意识想追下去。 随即又停下了。 齐婧她们宿舍有事,她不能被引开。 万一是调虎离山,她会追悔莫及。 随即,吴秋秋不再多想,朝着齐婧她们宿舍跑去。 罗希被拽着走,不小心撞到一个学姐。 那学姐毫无征兆就被撞翻在了地上。 诡异的是,她并不像正常人那样有肉体碰撞地面的那种柔软感。 而是直挺挺,轻飘飘倒在地上。 就像...... 纸人。 吴秋秋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蹲下身子看学姐的模样。 学姐保持着标准的微笑。 她直接找到学姐的后脑,一把抓去。 有凹处。 手指轻而易举就插进了学姐的后脑勺。 就仿佛捅破了一层纸。 这层楼的学姐,居然全部都是纸人。 第105章 我是被你害死的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制作这么多纸人出来? 真正的学姐们呢? 吴秋秋心里的不安愈发浓厚。 她赶紧跑到齐婧宿舍。 齐婧还在医院里,宿舍里只有三个人。 之前帮吴秋秋养乌龟的那位学姐正在床上敷面膜。 有两个在追剧。 “小秋,你怎么来了?” 学姐看到是吴秋秋,开口问道。 “怎么没关宿舍门?”吴秋秋盯着学姐,想要看清楚这到底是纸人还是真人。 “啊,我们关了啊。”学姐有些莫名其妙。 宿舍门刚才明明是反锁了的,什么时候自动打开了? “你们有出去过吗?” “没有啊。”追剧的学姐抬起头看了一眼,摇摇头。 吴秋秋看着门边的盆,筷子已经倒了,红线已经浸泡在水里。 不对。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 吴秋秋直接走到阳台去。 找遍了宿舍也没有找到她的小乌龟。 这里,根本不是齐婧的宿舍! “你们到底是谁?” 吴秋秋转身厉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 学姐们,全部变成了纸人。 先前与她说话的那位学姐,惨白的脸上两团鲜艳的腮红,扁平的脸,圆圆的黑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吴秋秋。 两位追剧的学姐的纸人,也同时看着她。 她迅速烧了几个纸人,抓着罗希往外走去。 “啪!” 门被关上了。 宿舍的灯也猛地熄灭掉。 “吴秋秋,吴秋秋,开门啊,救命。” 毛倩求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吴秋秋的手机也再次响起,是毛倩打来的。 千叮咛万嘱咐吴秋秋不要开门。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这里成了她们的宿舍。 “秋秋,我们该怎么办啊?信谁?”罗希拉着吴秋秋的胳膊。 手里也没有那个油灯,并且罗希对先前那段记忆似乎没有印象。 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她们从未离开过这间宿舍。 那方才的一切,是幻觉吗? 吴秋秋打开书包,就连多多和张小满也还好好地在书包里呆着。 这么说,现在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吴秋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快步走上前准备开门,胳膊被罗希抓住:“秋秋,我有点害怕,可以不开门吗?” “不可以。” 吴秋秋摇头。 她已经辨不清真假了。 必须开门去看看楼梯转角的竹灰还在不在。 “我有点怕。” “那你就呆在宿舍等我。”吴秋秋掀开罗希的手,却被刺了一下。 罗希的手居然很冰,冰得不像人的温度。 “不,我要跟你走。”罗希反握住吴秋秋的手。 吴秋秋心里顿了一下。 不禁认真看着罗希。 罗希眼睛里噙着惊恐的眼泪,似乎害怕吴秋秋丢下她一个人离开。 “走吧。”吴秋秋拍了拍罗希的肩膀。 这次出门,门上并没有贴上大家的遗像,外面也一切如常。 毛倩的求救声更是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好嘛。 楼梯间的竹灰不见了。 “毛倩,毛倩你没事吧?秋秋快过来。” 罗希突然大喊一声,然后往楼下跑去。 吴秋秋紧随其后。 楼上先前已经探索过了。 她想起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假货。 所以这一次,她选择往楼下走。 吴秋秋跟在罗希后面走了好几层楼,却还未到底楼。 不对劲。 她们的宿舍在三楼。 按理说早都到了底楼。 吴秋秋抬眼看了一眼楼层,这里居然还是三楼。 “鬼打墙。” 吴秋秋脸沉了沉。 “罗希。” 吴秋秋喊了一声罗希。 罗希又往上跑了几步,抓着吴秋秋的手:“快啊秋秋,一会毛倩出事了。” 接着便沉默着不说话,拉着吴秋秋一直往下走。 吴秋秋盯着罗希的后脑勺。 “14.” “15.” “16.” 她听到罗希低声念着数字。 吴秋秋直接站住不走了。 “走啊秋秋,怎么不走了?”罗希回头盯着吴秋秋。 “再走,走到地狱十八层下去吗?” 吴秋秋直勾勾看着罗希。 罗希的脸不知何时已经没有血色了。 白得吓人。 “没有,秋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她圆溜溜的眼睛大得吓人。 一根根血丝遍布眼球,好像那颗大大的眼球随时都要滚落下来一样。 “你什么时候死的?” 吴秋秋盯着她。 罗希的面庞抖了抖,避而不答。 “走啊,你跟我走。” “吴秋秋,你跟我走。” 她抓住吴秋秋的手臂,声音尖锐起来。 “你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对不对?” “你与我是同行,刚才那些幻觉就是你做的对不对?” 吴秋秋顿了顿,罗希能力不输她,更有可能超越她。 只是罗希平时隐藏得太深了。 没有一个人知道罗希的能力。 刚才去四楼,那些照片,如无意外,是罗希贴的。 发现假的吴秋秋也是罗希发现的。 就连一开始,林新敏回来上厕所,再到打电话给林新敏,都是罗希。 若是一切都是罗希设的局。 那么,罗希的目的是什么? 罗希带着吴秋秋往地下十八层走去。 分明是要拉她去死。 也就是说,替身。 被吴秋秋点破,罗希的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眼球摇摇欲坠,两行血泪从眼眶涌出。 “我是被你害死的,你为我偿命,不应该吗?” 她瞪着吴秋秋。 “你是尸胎,我受家里安排来夺你的魂,才来到这所学校。” “你害死了我,我要你偿命。” 这一瞬间,罗希的力气大得惊人。 “我害死了你?”吴秋秋眼底闪烁。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是被你害死的,我绝不会放过你!” 罗希宛若要吃人的眼睛,狠狠瞪着她。 吴秋秋彻底茫然了。 她什么时候把罗希害死了?? 可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吴秋秋甩不开罗希的手,便只能拿出弯刀朝着罗希的胳膊一刀砍下去。 但这一刀仿佛砍进水里,甚至连浪花都没有一点。 “你以为,你现在能对我动手?我会借你身体复活,成为下一个吴秋秋。” 罗希冷笑着朝吴秋秋伸出手,拽着她往下走。 关键时刻,吴秋秋扯开了自己的衣领。 肩上的莲花台发出一阵金光。 罗希惨叫了一声,不得不放开吴秋秋。 吴秋秋也感觉脑海里一阵钝痛,仿佛被人用铁锤敲了一下,她浑浑噩噩。 随即短暂的失去意识了。 就像闪屏一样。 等她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正站在宿舍楼底下。 脚下,是一大摊的鲜血在蔓延。 而罗希的尸体,就躺在她身前不远处。 浑身是血,死不瞑目地盯着她。 吴秋秋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 她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为何对罗希的死没有一点印象。 有发现的学生尖叫起来,也有人报了警。 很快,有救护车过来把罗希抬上了担架,盖上了白布。 有人员拉上了警戒线,把所有学生隔离在外。 当工作人员抬着罗希尸体离开的时候。 白布突然跳了一下。 紧接着罗希的手掉出了白布。 同时白布的一角被掀开,露出罗希那张惨白的脸。 她的眼睛并没有闭上。 而是看向了吴秋秋的方向…… 第106章 没有人不惧怕死亡 罗希死不瞑目。 关于罗希的死却是众说纷纭。 奇怪的是,全校师生除了吴秋秋没有一个人看到罗希是怎么死的。 吴秋秋成为了唯一的目击证人。 当晚吴秋秋便被拉去了问话。 从宿舍外监控看到,吴秋秋是从宿舍楼下来的,然后站在了宿舍楼底下。 没过多久,罗希就顺着楼梯滚了下来。 滚下来时还在抽搐,显然并未当场离世, 而吴秋秋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了很久,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报警,也没有救人。 好像就是站在原地发呆。 又或者说,眼睁睁地看着罗希死掉。 所以才找吴秋秋做笔录。 可吴秋秋无比清楚。 她没有这段记忆。 不管警察再怎么询问,她也说不出个四五六。 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吴同学,你方便说一下,当时是什么情况吗?” 警察问道。 她怎么说? 她没看到。 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罗希死的。 甚至,她都想不通,为什么从台阶上滚下来会死。 就像有一个推手,促成了这件事。 而代价,是一条人命。 “我们还接到消息,你的另一位室友,今天晚上也在医院离世,在七点多的时候,你也曾在医院附近出现过。” 听完这句话,吴秋秋猛的抬头。 不。 不是她。 她确定自己没有去医院。 她无意间瞟向了电脑屏幕。 时间显示晚上八点左右。 那个时间,她应该还没有回到学校。 所以这个人,不是她! 想到就在附近,就有另外一个人,在她不在的时候,以她的身份出没。 这种感觉,令她毛骨悚然。 吴秋秋多想对眼前的警察说,这不是她。 可她知道,不会有人信这世上还有一个她。 那个她到底是谁? 吴秋秋浑身冰凉,仿佛身在冰窟。 她记不得警察后来又问了些什么。 只是脑袋里一团乱麻。 离开询问室,然后麻木地坐在了椅子上,抱住了头。 警局很安全。 她不用担心任何阴物的侵入。 但她还是很冷。 从吴秋秋这里问不出来什么,警察也只能先让吴秋秋回去。 可宿舍刚死了人,此刻还是封锁状态。 学校连夜放假,学生们当晚回了家。 没回家的也在外去住。 吴秋秋此刻没有去处。 她就这样在警局里的长椅呆了一夜。 第二天。 林新敏的死讯再度传了出来。 一夜之间,学校连续死了两个人,还都是同一个宿舍的。 这不禁人心惶惶。 吴秋秋好像一夜之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毛倩也被叫来问话了。 看到吴秋秋时,毛倩神色有些复杂。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跑过来和吴秋秋打招呼。 谁都有恐惧的时候。 更没有人不怕死。 宿舍连续死了两个人,对毛倩来说,她真的怕了。 她不敢说与吴秋秋有关系。 可宿舍唯一能与这些事情连接起来的,又唯有吴秋秋。 毛倩闪躲的神情落在吴秋秋眼里。 吴秋秋明白毛倩的顾虑。 凡事莫强求。 但是踏马艹蛋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刚有点眉目的时候,却又偏偏发生这样的事情,打得她措手不及。 罗希从楼梯摔死。 林新敏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我先进去了。” 毛倩低着头走进了问询室。 过了一阵,毛倩走了出来。 “你昨晚,真的看着罗希在面前惨死吗?” 吴秋秋抬眼看向毛倩。 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可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 毛倩毕竟经历过。 当初在老校区,她就碰到过有人冒充吴秋秋的事情。 她还被吓得魂飞魄散来着。 所以说,这世上有另外一个吴秋秋的事情,在毛倩这里似乎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真正让毛倩顾虑与恐慌的是。 宿舍死了两个人。 下一个,会不会是她? 吴秋秋还是摇头,事实是她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你看这是我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间点,9.20。” “当时你确实在宿舍,对吗?” 毛倩拿出通话记录给吴秋秋看。 “在,罗希当时就在我身边。”吴秋秋点点头。 “但是按照时间线来说,这个时间点罗希已经死了。” “而且很奇怪的是,假如有两个你,那为何监控只拍到了一个?” 毛倩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也是吴秋秋想不通的地方。 除非,就是她。 过了一阵,毛倩迟疑着开口:“学校停课,你要回老家了吗?我等上课后,打算搬回家住,到时候你可能就一个人住宿舍了。” 她,不敢和吴秋秋住一起了。 吴秋秋看着毛倩的眼睛,毛倩有些闪躲地避开了吴秋秋的目光。 “好的。” 吴秋秋抿抿唇,她也只能回吴家村。 只不过得等张小满的事做完再回。 也就是说,一个人得独自在学校住两天。 她原以为自己无所谓的。 可有的东西,有过,再眼睁睁看着它丢失。 不如从未拥有过。 “那我走了。” 毛倩沉默了一阵,对吴秋秋说完便离开了警局。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 来来往往的人都与她无关。 手机响了。 吴秋秋看,是余顾。 “吴秋秋同学,听说你们学校出事了?还好吗?” “我没事,谢谢你余教官。” 吴秋秋动了动干涸的嘴唇。 一夜未睡,滴水未沾,嘴巴早就干得不像话。 “我来接你。”余顾在电话说道。 “不用了,我没事。” 吴秋秋摇头拒绝。 她哪里还敢再连累别人? 就连齐婧,她都不打算再见。 “出来,我就在警局门口。” 然而余顾并未被劝退,反而是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吴秋秋愣了愣,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电话又响了。 这一次却是肖景辞打来的。 “吴小姐,你们学校的事我听说了。” 是嘛?那消息传播得还挺快的。 吴秋秋淡淡开口:“昨天见到骆雪然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我知道,她现在住院了,我在去看望她的路上。” 吴秋秋目光不无讽刺,嘴边掀起嘲讽的弧度:“让她别死了,我还得活。”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雪然并不坏,你……你怎么会把她伤成这样呢?” 肖景辞的语气并非质问,只是缓缓道来,却叫吴秋秋眼神彻底沉了下去。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吴秋秋冷笑了一声:“你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伤了她,你仔细问问她不就好了?” “不是,吴小姐,你误会我……” 可不等肖景辞说完,吴秋秋已经挂断了电话。 肖景辞锤了锤脑袋。 好不容易与吴秋秋关系有点缓和。 这下又降到了冰点。 还想问问吴秋秋此刻的情况,结果吴秋秋已经不给机会了。 吴秋秋吐了口气,离开警局。 刺目的阳光让吴秋秋眼睛有些刺痛,她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谁说阳光照不到她身上? 吴秋秋整个人走在阳光之下,秋日的暖阳让她浑身都暖洋洋的。 “这里,吴秋秋同学。” 余顾从越野车探出脑袋,冲吴秋秋招了招手。 那串九枚铜钱制成的手串,此刻就挂在车子的后视镜上,微微摇晃。 吴秋秋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余教官。” 余顾看出吴秋秋脸色不对,皱了皱眉:“你昨晚一整晚都在警局?他们询问你了?” “就是正常的问话。”吴秋秋点点头,语气听不出什么。 “你们学校停课了,你有什么打算?”余顾盯着吴秋秋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点什么。 “我要住两晚上,再回吴家村。” 目前学校下达的通知是停课一周。 要知道,一夜之间死了两个学生,这得闹出多大的舆论? 正当这时,一辆车停下,从里面下来一对中年男女。 女的哭哭啼啼,男的神情悲戚。 他们由民警引导着进去。 这应当是罗希的父母。 吴秋秋突然想起罗希说的话,受家里安排来到这所学校夺她的魂魄。 霎时间吴秋秋头皮一紧。 却恰巧,那哭泣的中年妇女朝这边看了过来。 第107章 外婆的绝技,挽千丝 那个眼神,有失去女儿的悲愤,有不甘,也有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罗希的死,她父母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尤其是对方本就冲着吴秋秋来的,只怕更不会放过吴秋秋。 好在她只是看了吴秋秋一眼,便回头跟着警员进去了。 “怎么了?” 余顾问道。 “那是罗希的父母。”吴秋秋抿了抿唇。 “我先送你回去。”余顾看出吴秋秋表情难看。 猜想她应该太累了。 一晚上发生这么大事,成人也受不了,更何况吴秋秋还是一个大学生。 “不了,我自己回去。” 吴秋秋并没有上余顾的车。 她不想再牵连任何人。 说完转身上了一辆刚到站的公交车。 “喂......”余顾从车上下来招呼了一声,可吴秋秋只留给他一个后脑 也不知道在倔什么。 吴秋秋通知了齐婧的父母,让他们来接齐婧回家。 自己并未露面。 然后便回了学校。 偌大的学校此时空旷得吓人。 仿佛一上午的时间,所有人都离开了。 女生宿舍楼下,警戒线还没有解开。 宿管阿姨也回家了。 吴秋秋矮下身子走进警戒线。 地上用粉笔画着罗希死时的肢体线条。 一条腿弯曲,另一条腿绷直的,双手向前伸着,似乎在向面前的人求救。 那是罗希死前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这白色的粉笔框框里。 周围还有干涸了发黑的血。 吴秋秋想不通的是,从楼梯上滚下来,按理说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罗希却当场死亡。 宿舍的台阶,是那种转角楼梯。 大约十一级一个转角,再上十一级,就走到了二楼。 也就是说,就这十一级台阶,摔死了罗希。 绝无可能。 吴秋秋走到了第一个转角,手放在了冰凉的栏杆上。 回想着监控画面。 当时,她站在外面,罗希滚了下来。 如果说,罗希是被人推下来的呢? 一层,一层的推下来。 那么罗希是有可能被摔死的。 那,会是谁推的? 吴秋秋继续向上走。 随后吴秋秋却又停下了脚步。 她闻到一种非常熟悉的气味。 青竹的香味。 作为常年和纸人打交道的吴秋秋来说,她太清楚青竹的香味意味着什么。 纸人。 这里曾经出现过纸人。 吴秋秋迅速往上爬。 青竹的香味一直延续到305. 也就是吴秋秋的宿舍。 为了避免自己又陷入幻境被迷了眼睛,吴秋秋将一枚古铜钱放在嘴巴里含住,全程屏息,才推开宿舍的门。 吐气,会泄露阳气。 吴秋秋此刻相当谨慎。 纸人的味道,证明宿舍里一定藏着什么。 此时的宿舍空无一人。 吴秋秋开门即贴了一张黄符在门上。 还是和离开前一样。 林新敏的电脑还没有开机,此时是蓝屏状态。 时不时的还有qq消息提示。 罗希的床正对着窗,被子没有叠,下面书桌上放着没看完的书。 吴秋秋看到名字,《百年孤独》。 阳台边上的墙壁上,贴着一块穿衣镜。 吴秋秋注意力没有放在镜子上,而是走到了阳台。 青竹的味道并未消失,反而越发浓郁。 它,就藏在宿舍里。 卫生间,没有。 洗手台下,没有。 阳台外,没有。 每个人的床铺上,吴秋秋也翻找了一遍,皆是没有。 她打开门,喘了两口气,再次走进宿舍。 现在还有桌下没有找。 吴秋秋从进门左边,毛倩的书桌下开始寻找。 一连找到了窗边罗希的床下,还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叮叮。” 林新敏的电脑又响了。 听说林新敏的尸体不见了,吴秋秋也不知道林新敏是怎么死的,具体的警察并未透露。 只知道她的父母还没有赶到。 所以遗物什么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吴秋秋走到林新敏的电脑前。 抬手想打开林新敏的电脑,却突然有一声异响吸引了吴秋秋的注意力。 像是什么东西滚动。 她弯下腰。 桌下有一个苹果,沾满了灰尘。 “叮叮。” 电脑又响了。 吴秋秋再次试图打开电脑,可电脑在这个时候息屏了,开机都开不了。 吴秋秋看,原来是没有插电,没电了。 她给电脑插上电,转身去看自己的桌子。 临走之际,她无意间瞟了一眼桌下,眼神变了变。 那颗苹果不见了。 人最畏惧的是什么? 不是真正出现在你面前的鬼怪。 一切源于未知。 看不见,摸不着。 看似什么都没有,可它又切实藏在你的身边,看着你,模仿你。 你站在桌前,它趴在桌下。 一伸手,就能抓住你的脚。 这才是恐惧,无法捉摸无法抗拒的恐惧。 哪怕是吴秋秋,心脏也不禁漏跳了几下。 她掐着诀,矮下身子,仔仔细细看着林新敏的桌下。 然而底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就连她自己的桌下都没有。 吴秋秋视线从镜子里一扫而过。 突然发现有一个白色身影在身后的墙上爬过。 她赶紧转身,墙上哪有什么东西在爬? 但她看不见的是,在转身后,镜子里的她并未转身,而是就那样直勾勾盯着她,表情诡异。 等吴秋秋回过头,镜子里的她又恢复了正常模样。 就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吴秋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从镜子里,吴秋秋看向了天花板。 瞳孔顿时一缩。 天花板上,趴着一个纸人。 纸人苍白的头颅扭转着,面无表情,那双空洞的眼睛里,被用红笔点上了眼珠。 这就是她一直在找的纸人。 吴秋秋抬头看去,天花板很干净。 唯有在镜子里才能看到那个纸人。 镜子里的纸人一只手抓着白炽灯,身子向下,另一只手臂朝着吴秋秋的头伸下来,试图拍灭吴秋秋头顶的阳火。 吴秋秋赶紧后退,可镜中的纸人不管吴秋秋后退与否,那只手都精准落在吴秋秋头顶。 她阻止不了。 因为现实世界中空空如也。 “啪!” 头顶一阵疼痛。 她被拍到了。 阳火熄灭了。 四周陡然一黑,紧接着又亮堂了起来。 她发现她还是站在宿舍里的镜子前面,头顶还在隐隐作痛。 镜子里,那个拍灭她阳火的纸人已经消失了。 她揉揉头,刚抬脚就停下了。 她似乎被困住了。 四周有一堵无形的墙,将她死死禁锢在这方天地。 再看面前的镜子,她突然发现镜子没有边框,镜中的她也没有表情。 这里,才是镜中世界。 她被拉进来了。 那外面站着的是谁? 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镜子外那个吴秋秋盯着她,然后缓缓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之后伸出手,隔着镜子摸了摸吴秋秋的脸。 “你是谁?放我出来。” 吴秋秋在镜子里喊道。 “我们不是见过吗?”镜子外的吴秋秋咧开嘴巴,苍白的脸上挂着笑容。 笑容并不扭曲,却因为皮肉没动,像是硬生生扯开的一个笑容而显得诡异。 “我就是你啊。”她又说道。 接着吴秋秋看到镜子外的她,头发开始迅速变长,一直长到了大腿下方。 吴秋秋脑海里嗡的一声。 这个女生,就是那日在档案室遇到的那个女生。 当时吴秋秋只看到她的背影,以及这头乌黑亮丽的长头发。 吴秋秋记得无比清楚,齐婧宿舍的学姐也见过这个女生,但想不起她的脸,只记得长头发。 此刻吴秋秋看到她的脸了,却震惊得说不出话。 因为,那就是她吴秋秋的脸。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吴秋秋。”吴秋秋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长头发吴秋秋点点头:“你说得对,世上只有一个吴秋秋,那就是我。” 她打开吴秋秋的书包,拿出弯刀,劈开一截青竹。 手法利落干净。 吴秋秋瞳孔骤然缩小。 竟然是外婆教的绝技,挽千丝! 第108章 都是你做的你忘了吗? “你为什么会?” 吴秋秋忍不住问道。 “外婆教的啊。”长发吴秋秋理所当然地说。 “这招挽千丝,是十一岁的时候,外婆教我的。” “这个莲花座,是八岁的时候,外婆给我纹的。” 长头发吴秋秋每说一句,吴秋秋便觉得空气冷了一分。 因为这都是真的。 难道这世上真的还有一个她? 那自己是谁?谁才是真正的吴秋秋? “齐婧学姐是你害的,照片是你烧的,林新敏是你杀的,罗希是你推下楼的,就连这纸人,不也是你做的吗?” “你忘了呀?” 长头发吴秋秋说完,又若有所思:“哦不对,你做的也是我做的。” “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由你害死,我想想,下一个是谁......” 她作出思考状。 “你敢。”吴秋秋眼睛都红了。 “是余顾,还是齐婧呢......还是吴家村所有人呢?” 长头发吴秋秋自顾自地说着。 “你到底要做什么?”吴秋秋忍住心里的焦躁,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长发吴秋秋并没有回答她。 可吴秋秋不可能坐以待毙。 镜子? 那打碎了总可以吧。 她在镜子里剧烈的挣扎着。 镜子也开始晃动起来。 终于,镜子倒下了,在地上四分五裂。 吴秋秋视线模糊。 紧接着剧烈的疼痛袭来。 视野恢复之时,她发现自己站在墙壁面前,拳头上都是鲜血,眼前是碎裂的镜片。 裂开的镜片中,她的脸也跟着四分五裂。 头发很长。 那不是她。 但那长发的吴秋秋嘴角依然在笑。 过了一阵,镜片里的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先前的一切就像是错觉。 吴秋秋在枕头里找到了一个纸人。 手法果不其然和外婆教的一样。 记忆中的那个和蔼的老人,吴秋秋此时却觉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外婆,你在其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吴秋秋拉开书包拉链,发现不管是多多,还是张小满,此刻都没有动静。 就好像这些小纸人里面没有居住灵魂。 吴秋秋唤醒它们。 “秋秋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多多有些迷茫地询问。 吴秋秋明白,对方的强大,就连多多这样二十年的老鬼,都不一定是对手。 难道它就是流浪汉大哥口中的,那个从吴家村就跟着自己的东西? 吴秋秋把纸人烧掉。 她知道,不管是死掉的罗希,还是尸体不知所踪的林新敏,她们都不会放过自己。 这也是她不愿让余顾送的原因之一。 实在不想连累余顾。 她也不能去旅馆居住。 旅馆无辜之人更多。 所以吴秋秋这两晚上只能呆在宿舍。 等到见了伤害张小满那几个人渣之后,马上启程回吴家村。 她一定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吴秋秋看了一下时间,上午十二点。 她在门上挂了古铜钱,选择先补觉。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必须养足精神才行。 她这几天本就没怎么休息,刚才大意之下才着了道。 这一觉,吴秋秋便睡到了下午五点。 下楼吃了饭。 去店铺里将买的朱砂,黄纸等东西取回来。 然后便用朱砂在门上画下了钟馗画像。 画得不一定像,但只要有神韵,便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随即在铁皮门的两边写了两句咒语。 又拿了一块老式铜镜出来,这块老式铜镜,是吴秋秋在一家店铺淘来的。 很贵,花了七百多块钱。 但与命相比,算不得什么。 这铜镜比一般镜子更有驱邪的作用。 阴物怕金属物,尤其是金银铜。 其次,它们惧怕光。 这与每个人的出生有关。 怕光是因为在子宫里呆了十个月,所以他们怕光。 就像普通人在一个黑暗的空间呆久了,骤然被阳光直射,眼睛都会疼痛无比,然后下意识闭眼躲避一样。 还有一点则是,灵魂本身属阴,天然排斥光亮。 她在铜镜后方画下八卦图,又在准备挂铜镜的地方刻下一把宝剑,这才把铜镜挂在门上。 然后在门把手上用红绳挂上两枚铜钱。 进屋后,她将门锁上。 找来林新敏和罗希的鞋子。 鞋头对着门的方向,用胶水贴在天花板上,并且左右调换。 左阳右阴,她故意打乱了顺序,再贴到天花板,这叫阴阳颠倒。 罗希和林新敏若是真来了,也会因为颠倒阴阳后失去方向,找不到地方进来。 做完这些之后,吴秋秋制作了一个纸人。 但是纸人的脸,她无法画。 因为这是她自己的纸人。 这一行的规矩之一,无法制作自己的纸人,尤其是不能画脸。 否则纸人会取缔自己。 她把无脸纸人挪到了门的左手边,也就是开门的那一侧。 接着吴秋秋从盆里捧出小乌龟。 那位学姐已经回家了,所以吴秋秋直接去她们宿舍接回了小乌龟。 吴秋秋用额头挨了挨小乌龟的背部。 “你我命运相连,你别死哦。” 然后把小乌龟放进盆里,又制作了一个雷池出来,放在门的右手边。 等她做完这一切,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 吴秋秋升了个懒腰,肚子饿得不行,但她忍着不吃东西。 她现在不能吃,否则会泄露阳气。 现在还不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吴秋秋拿起墨水,在桌上画了一口锅。 表示这是一个灶台。 她伸手抹上墨水,在脸上涂了一层,这就有了灶王爷庇护。 之后就以五心朝天的姿势坐在了桌下。 此时才是万无一失。 有这些手段,不是五十年的老阴物,根本进不来。 但吴秋秋心里还是忌惮着罗希的父母,以及盗走林新敏尸体的人。 所以即便已经用上了诸多手段,吴秋秋也没有掉以轻心。 吴秋秋静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她的手机一直没有息屏,时间流逝得十分缓慢。 困意已经袭来。 吴秋秋咬了舌尖一下,促使自己清醒起来。 宿舍一直很安静。 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 指针到了十一点的时候,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吴秋秋身体已经彻底麻了,但她没有起身。 天亮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某一刻,漆黑的宿舍突然有了一道亮光。 从吴秋秋的角度正好看到,是林新敏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那电脑上午没电,吴秋秋充上电后,此时居然自动开机了。 “咳咳。” 一声咳嗽传来。 吴秋秋听得清楚。 是林新敏的声音。 而且正好是从电脑里传出来的。 紧接着,又有qq提示音响起。 好像一瞬间收到了一百条消息,一直在叮叮叮响个不停。 但屏幕是蓝屏,什么也看不见。 吴秋秋紧紧盯着屏幕,眼睛眨也不眨, 一直到qq提示音停止后,电脑的蓝屏突然闪烁了两下。 再接着就是一道道雪花闪过。 然后电脑有了画面。 好像是一个漆黑无比的空间。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就在她盯得入神的时候,屏幕赫然出现了一张脸。 正是林新敏的脸! 镜头的角度居高临下。 就仿佛是在林新敏的上面拍摄的。 而且林新敏的脸都被拍到变形了,吴秋秋再仔细看,不禁心里一跳。 这背景好像是在外面的走廊上,而林新敏就站在门口。 她抬起来,对着镜头幽幽开口。 “秋秋啊,你在宿舍吗?能给我开一下门吗?” 每说一句,都有滋滋的电流声。 吴秋秋当然不会回答。 林新敏便视线左右飘移着。 “我找不到宿舍的门了,秋秋,你给我开一下门。” 她的脸没动,只有眼球在移动。 从吴秋秋的角度看去,好像电脑中镶嵌了一张遗照。 过了一阵,林新敏仿佛是意识到吴秋秋不会回答。 林新敏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球也向着阳台方向瞪着。 好似随时要滚落出来。 “吴秋秋,你不要藏了,我已经看到你在哪里了。” 第109章 棺材里拍的头像 那厉声尖叫,好像要震碎电脑屏幕。 随后林新敏的脸距离屏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最后整个屏幕只能看到那一只带着血丝的眼球在左右转动。 “你在哪里啊?快出来,别藏了。” 说实话,看到这一幕的冲击力很大。 吴秋秋大气都没出一口。 虽然知道林新敏进不来,但她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万一还有藏在暗处的黑手没有露面呢? 林新敏喊了几声没有反应,又退开了些许。 她伸出手,开始抓挠着屏幕,就像随时都要从电脑屏幕钻出来。 某一刻,屏幕碎了。 林新敏竟然真的要从屏幕里钻出来了。 不好!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吴秋秋猜想,或许这电脑本身就是一种媒介。 人家常说,顺着网线来打人。 林新敏现在是真要顺着网线钻出来了。 吴秋秋一咬牙,冲出去啪一下把电脑扣上。 余光中瞥见林新敏那张充满了怨恨的脸。 但很快就被扣上再也看不到。 林新敏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吴秋秋回到桌下坐着。 继续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过去。 中途好几次吴秋秋都差点睡着,但她死死熬着。 突然,闹钟响了。 吴秋秋瞥了一眼手机,早上六点了。 她刚想站起来,就顿住了。 闹钟不是她的手机在响。 然而宿舍除了她没别人了啊。 她不禁再看了看天色。 此刻绝对没有到清晨六点。 就连时间也是假的吗? 她顺着闹钟响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发出响声的还是林新敏的电脑。 那电脑竟然不知何时又打开了,里面林新敏的影像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音乐软件已经自动打开了。 此刻放着一首陌生的歌曲,歌声幽怨空灵,如泣如诉。 好像是在幽深的井底,幽幽唱着绝望不甘的歌谣。 唱了一会儿,电流滋滋啦啦的。 停顿片刻又开始了。 但除了幽怨的歌声,好像还有别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但是那人声很小,小得就像是电流的杂音。 歌曲一遍又一遍,一直没有停下。 渐渐的,杂音开始变大了。 吴秋秋忍住不适感。 终于听出了那杂音是什么。 分明是林新敏的声音。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疼,好疼啊……” 林新敏的声音似哭似怨。 时而高亢时而幽怨。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这话,好像不是对她说的。 没记错的话,几天前林新敏打电话时,和男朋友说过这句话。 回想起电脑一直在响起qq提示音。 林新敏会和谁聊qq? 肯定是她的男朋友啊! 难道,林新敏不是来找自己报仇的? 她的死,莫非和那个从未露面的男朋友有关。 从林新敏自残,到林新敏死亡,再到尸体失踪,这其中一环接一环。 好似她那个男朋友,从未出现过。 若是猜测没错的话,吴秋秋设想,林新敏的男朋友,绝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 要知道,林新敏自残就是因为被嫌弃不是处女,从而被魇住。 但当时吴秋秋居然没看出来魇住林新敏的是什么东西。 如果是人为呢? 当然,这只是猜测,吴秋秋不可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猜测就从桌下出来,暴露自己的位置。 而且,林新敏跑来找自己是干嘛呢? 要自己给她报仇? 可是以自己和林新敏的关系,这是不可能的事。 吴秋秋决定再观察观察。 人声越来越大,最后已经完全盖过了歌声。 “不想死啊,不想死……吴秋秋!!!” 随着高亢的喊叫,林新敏的电脑黑屏了。 这时,也终于到了四更天。 也就是鸡鸣时候。 第一晚,终于结束了。 只不过罗希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 这不禁让吴秋秋越发不安。 对方没出现,无外乎两种可能。 要么是放弃报仇,要么是筹谋一盘大的。 第一种几乎不可能。 所以只能是第二种,罗希的父母在谋划别的。 在暗处伺机而动。 吴秋秋浑身已经麻木了,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她伸直双腿,很快,麻麻的感觉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腿上爬。 吴秋秋缓了很久,才酿跄着从地上站起来。 然后走到林新敏的电脑前,开机。 然而电脑已经锁上了。 她看了贴在林新敏墙上的心形便利贴。 上面有个日期。 似乎是二人在一起的时间。 原来在开学前两人就已经在一起了。 她输入了这个日期。 果不其然,电脑打开了。 她接着打开了qq,点开置顶联系人的聊天框。 林新敏的男朋友,头像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聊天记录有些不堪入目。 对方直接把林新敏当成狗来训。 而且不断提出,林新敏爱他就要给他生个孩子。 吴秋秋终于想起一个重要信息。 毛倩说过,林新敏怀孕了。 这么说,林新敏为了证明自己的爱,竟然真的怀孕了…… 吴秋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这人是傻还是恋爱脑。 怎么会有人为了这样一个男的,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去怀孩子呢? 现在就连命都搭进去了。 即便吴秋秋与林新敏不对付,却也为林新敏的遭遇感到唏嘘。 若是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么指望别人爱自己? 无论任何时候,都应该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但凡一段关系中让你感到内耗焦虑,都应该及时止损不是吗? 可惜林新敏没懂得这个道理。 任由对方糟践自己。 吴秋秋点开了男生的头像去看个人资料。 却发现对方的资料一片空白,就连空间也是锁着的。 甚至这个号只有两颗星星。 新号! 什么信息也看不出来,头像也黑了下去。 吴秋秋便放大了头像仔细观察。 她发现,对方的头像并非是一片漆黑。 倒像是在漆黑的环境中拍摄的,底色分明是暗红色。 吴秋秋嘶了一声。 棺材! 这头像是棺材里拍的。 如果她判断没有失误的话。 林新敏的男朋友,根本不是人! 从一开始林新敏便是在和一个死人交往。 这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情况,与齐婧当初遇到的略有不同。 齐婧是对方得到了生辰八字,见了天地,名正言顺的要齐婧去结婚做阴媳妇。 而林新敏是自愿和对方交往,并且还给对方怀上了孩子。 本质上都很恶劣。 但后者更加令人防不胜防。 谁会想到自己的对象不是人? 而且林新敏的尸体现在不知所踪。 如果对方真的让林新敏怀上了孩子,目的只怕就是林新敏肚子里的孩子。 那么极有可能就是对方盗走了尸体。 林新敏现在缠着自己,难道是希望帮她找到尸体? 只不过吴秋秋现在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着实没有精力去查询真相了。 “你别找我了,我暂时没有时间帮你。” 吴秋秋沉默了一阵,关上了林新敏的电脑。 她泡了一桶泡面吃掉,便倒头就睡。 过了今晚,就是和那几个人约好的时间。 一直睡到下午六点,才算是满血复活。 昨晚林新敏没能进得了宿舍,所以吴秋秋不用再额外准备些什么。 知道林新敏的目的后,吴秋秋对林新敏倒是没那么忌惮了。 她担心的,反而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罗希一家。 七点多的时候,余顾给吴秋秋打了个电话来。 问明天可不可以送她回家。 想起流浪汉大哥说的,吴家村是阴地,以免余顾有危险,吴秋秋便拒绝了。 余顾似有些无奈,紧接着他说道:“说起来还挺巧,我今天碰到那个罗希的父母了,还载了他们一程,他们在龙飞路口下了车。” 吴秋秋头皮顿时一紧,声音尖锐了起来:“快离开你的车,危险。” 第110章 等你来 听到吴秋秋惊恐的叫喊,余顾微微一愣,打着双闪靠边停车了。 “你说什么?”他问。 “下车,马上下车。”吴秋秋厉声说。 余顾没有再多问。 “好。” 说完,立马下车。 临下车时,他顺手将吴秋秋送的手串取了下来:“我已经下来了。” 只是,他刚下车,那手串上的铜钱就掉了一枚,并且一直往前滚动。 想着是吴秋秋送的,余顾连忙就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了几米开外的草坪里才停下。 余顾用头歪着压住手机,弯腰将铜钱捡起来。 正在这时,洒水车的音乐声响起。 余顾下意识看过去,却看到洒水车突然失控,喷洒着水,然后直直撞向了他停在路边的越野车。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砰......” 越野车变形,爆炸后一阵浓烟。 那尖锐的声音几乎撕破了余顾的耳膜。 他颤抖着看向变形的车,浑身瞬间被汗水浸湿,已经失了语。 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吴秋秋便下意识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一点。 “喂,喂,余教官,你没事吧?余教官?” 她急切的喊着余顾。 可余顾完全愣在了原地,吴秋秋叫了无数声,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吴,吴秋秋......”余顾喃喃喊出了吴秋秋的名字。 “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吧?”吴秋秋语气是显而易见的焦急。 她听到了爆炸声,必然是出事了。 还好,还好余顾没事。 “车,车祸,洒水车失控了。” 余顾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用干涩无比的声音说道。 这时,他突然看向手中那枚铜钱。 已经龟裂成了无数块碎片。 余顾想起吴秋秋说过,这个手串能辟邪挡灾。 他当时不以为然。 然而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但凡他晚了片刻,他将和越野车一起被大火吞噬。 “那你呢?你有没有受伤?”吴秋秋只是想确认余顾没事而已。 “我没事。” 余顾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 路边已经有人报警和打了120。 很快就有人来处理。 余顾坐在草坪旁,手里握着那枚碎掉的铜钱。 他仔细回想着今日的异常。 发现吴秋秋是在得知罗希父母上过他的车以后才慌起来的。 这是不是说明罗希父母有问题? “秋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从当初军训,他就发现了吴秋秋的不正常。 那时候只是觉得奇怪,并未多想。 但随着认识吴秋秋的时间越长,他越感觉围绕在吴秋秋身边的人或事,没有一个正常。 不管是长白山那次,还是吴秋秋送他的手串,再到方才车祸前的提醒。 她好像总能预知一些事情。 更可怕的是,出事的人,似乎都和吴秋秋有着联系。 如今,竟然也包括了他。 事到如今,吴秋秋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清楚,余顾也不会相信。 她沉默了一瞬。 “余教官,不要和我走得太近。” 和她走得近,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陷入危险。 就好像一个魔咒。 罗希的父母,一定是看到了余顾。 他们选择对余顾出手,就是一种报复。 他们失去了女儿,自然要让吴秋秋也尝试一下失去朋友的滋味。 “怎么说?”余顾心中一动,竭力保持了冷静。 吴秋秋便将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 余顾笑了:“你说,接近你的人,都会厄运缠身,死于非命?” “嗯。” 吴秋秋从余顾的语气中,似乎并没感觉到什么害怕。 “拿什么证明?”余顾问道。 “需要证明吗?吴中桥因我而死,方文同因我而死,罗希和林新敏都是我的舍友,她们也死了。” 顿了顿,吴秋秋接着说:“就连第一个主动要和我做朋友的齐婧学姐,现在也正躺在医院里。” “再到现在,就是你了余教官,你方才差一点点也……” 吴秋秋没有继续说下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但我没死啊,你救了我啊吴秋秋。” 过了很久,吴秋秋只听到余顾轻声说道。 她眸子闪了闪,听着余顾继续说:“你说他们因你而死,可不管是吴中桥还是齐婧,你都救过他们的性命不是吗?” “若说接近你会有厄运,但能打破厄运的,不正是你吗?” 吴秋秋张了张嘴:“真的吗?那方文同呢?” “海吉村与世隔绝,充满污秽。方文同但凡没死,他最后只会成长为另一个老方,和许多村民一样,一起献祭一代一代的山神妻。” “你别忘了,你拯救了那个村子,你让历代山神妻入土为安,废除了那个非人的习俗,你是她们的恩人。” 余顾吐了口气,发自肺腑地说道。 若不是吴秋秋说,他竟然不知道吴秋秋在海吉村经历了那么多。 可他并不觉得是吴秋秋给他们带去了厄运。 这些话,仿佛一道光,悄然驱散了吴秋秋心中的浓雾。 “谢谢你余教官,但我还是要说,离我远一点。” 就像毛倩那样。 她并不怪毛倩,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换成是她,她不一定做得比毛倩好。 毕竟谁不怕死呢? 余顾摇了摇头,叹口气:“合着我说这么多,白说了是不是?” “我说了,能阻止厄运发生的只有你,如果你选择逃避,那谁去阻止厄运?” “所以,吴秋秋,明天让我送你回吴家村吧,有没有可能,在你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哪怕是听到吴秋秋说了这么多,余顾也半点没有疏远吴秋秋的意思。 “您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对我这么……” 这么好。 余顾失笑。 “不知道,大概我命里缺个妹妹,你有没有兴趣做我妹妹?” 他并未骗吴秋秋。 从第一次见面他便在吴秋秋身上感受到一种亲切感。 “那明天我出发叫你。” 吴秋秋吐了一口浊气。 也许余顾说的是对的呢? 逃避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嗯,那我先处理这边的事情,明天见。” 余顾在电话里愉悦地笑了。 他知道,吴秋秋此刻对他敞开了心扉。 就连先前的车祸,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吴秋秋放下手机,将宿舍门打开。 该来的总会来。 她就算躲在宿舍有什么用? 不如开门正面刚。 吴秋秋一个人等在宿舍,时间缓缓流逝。 她等着罗希和罗希父母的到来。 可一直等到了后半夜,宿舍都没有任何异常。 敞开的宿舍门像一个黑洞,没有一点光。 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这一等,吴秋秋就等到了天亮。 屁事没有。 就好像他们只对余顾下手了以后,便收手了。 但吴秋秋却是明白了什么。 害人是折寿的。 他们敢对活人下手,想必冒着遭天谴的风险。 结果还没害得成,被吴秋秋的铜钱挡了一下。 现在估计受到反噬,这几天都不会贸然动手了。 想明白这一点,吴秋秋心里稍安。 这下她能放心回吴家村了。 她去水池旁洗了一把冷水脸,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四肢。 今天就该去见那几个伤害张小满的人了。 她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在老校区见面。 那里毕竟吴秋秋熟,属于她的主场。 真要遇到点什么事儿,多多还能叫大爷大妈们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些老鬼百来岁,正是闯的年纪。 简单洗漱之后,吴秋秋将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宿舍。 而就在这个时候,林新敏的电脑又响起了qq提示音。 吴秋秋已经决定不管林新敏的事,抬脚往门边走。 可那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急促而尖锐,好似知道吴秋秋要走一样 吴秋秋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林新敏的电脑。 打开消息弹窗后,却发现是林新敏的男朋友在线。 对方发了十几张照片过来。 全部都是漆黑无比,什么也看不清。 最后一条是文字信息。 “等你来。” 第111章 你外婆的坟塌了 什么意思? 等谁来? 吴秋秋看着那条消息陷入了沉思。 对方是在对谁说话? 不可能是林新敏。 难道...... 是她? 这个想法一出,吴秋秋顿觉一阵阴风吹过。 林新敏的男朋友若真是死人,为何会对她说这种话? 吴秋秋手指落在键盘上:“什么意思?” 对方立刻回:“等你来。” “你是谁?林新敏的尸体现在在哪里?”吴秋秋问道。 过了几秒钟,对面又是一张图片发过来。 还是漆黑无比什么也看不清。 吴秋秋放大了图片,调亮了屏幕亮度。 骇然发现,照片的下面是一双只照到一半的,布满血丝的眼球。 中间部分是青色寿帽,四周则是暗红色的棺材内部。 这似乎是一个人躺在棺材里,拿着手机瞪着屏幕照下了半张脸发给吴秋秋。 “我在看着你。” 吴秋秋下意识就要合上电脑。 “别关电脑。” 接着又是一张照片发来。 里面是吴秋秋的模样,背景就是宿舍,就是此刻。 她这才看到电脑的摄像头正在闪烁。 难怪对方说正在看着她。 居然是冲她来的。 但吴秋秋并非吓大的。 叫她不关电脑她就不关了? 她啪一下就扣上了电脑。 目前来说,她还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那就先不管。 把眼下的事情做了再说。 至于林新敏的尸体,那是警察的事情。 她转身就离开了宿舍。 扣上的林新敏的电脑,也没有再发出任何消息提示音。 吴秋秋去香烛店买了一大堆冥币和香烛,拎着个红袋子坐上公交车就赶往了老校区。 将见面礼都给大家烧过去后,吴秋秋瞥见楼上好几个窗户都有手伸出来朝她挥了挥。 但由于是白天,他们并没有直接现身。 多多坐在吴秋秋肩膀上,头颅转向四楼的某个位置。 那是多多的父母。 “多多要去看望一下他们吗?”吴秋秋问。 “不去了秋秋姐姐,跟着你这段时间多多很开心。”多多摇摇头。 被困在这里的二十年,每一天她都在重复痛苦的死亡过程。 从跟着吴秋秋开始,她才从中挣脱出来。 她再也不要回去。 吴秋秋尊重多多的意见。 她在操场坐下。 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确保对方不会把她认出来。 一点半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过来了。 他们都曾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对老校区也是相当熟悉。 吴秋秋确认了一下第一个到的人。 “王梦。” 王梦也戴着口罩,闻言仓促的点点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当年的视频?约我们来到底要做什么?” 吴秋秋的书包里,张小满正在发抖。 显然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吴秋秋指了指王梦的胸针。 王梦眼神变了变,声音也多了些不自然:“什,什么?” “胸针,取下来。” 吴秋秋淡淡道。 “这就是个普通胸针。”王梦心虚地解释。 “那便是没得谈了,行,我已经设置了定时,三点前谈不好,视频自动发送到校园网和微博。” 吴秋秋歪了歪头:“没打码的,还特意艾特了你们的账号。” 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你到底要什么?你别太过分!”王梦咬牙切齿说道。 吴秋秋伸出手,手指弯了弯。 王梦只能不甘心地将胸针取给了吴秋秋。 果然是个针孔摄像头。 吴秋秋当着王梦的面,从书包里取出刀,直接砸成几块。 看到刀的瞬间,王梦瞳孔便缩了缩,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你找我们来,是为了钱吧?你开口,要多少钱,只要你把视频删除,我愿意给你。” 王梦说道。 “别急,人还没来齐。” 吴秋秋想了想,又道:“手机也拿出来。” 王梦盯着吴秋秋手里的刀,眼神有些飘忽,最后还是乖乖递出了手机。 正在录音。 只要吴秋秋说要钱,就构成了敲诈勒索。 这些遭过社会毒打的人就是聪明。 而王梦也没有想过,对面女生娇娇小小学生模样,怎么会这么谨慎? 吴秋秋关了录音,又让多多干扰了信号。 以多多的能力,干扰磁场就是顺手的事儿。 “我先保管一下。”她对王梦笑了笑。 王梦心下不安,只能等着时间过去。 随后,陆陆续续的其他几个人也到了。 两男三女,就是当年的罪魁祸首。 他们同王梦一样,也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结果都被吴秋秋一一识破。 当然,这得归功于多多和张小满。 他们身上的电子设备,多多和张小满都能察觉到。 他们五个人,对面就吴秋秋一个小姑娘。 他们有想过直接动手,将吴秋秋按住删除视频。 就像当年欺负张小满那样。 但得知吴秋秋已经设置了定时,又歇菜了。 最后只能像王梦那样干巴巴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才肯删了视频?” 吴秋秋背着双手,从他们边上走过。 每走过一个人,便拍灭他们肩上的一盏阳火。 等所有人的阳火都拍灭以后,他们惊觉老校区的天色暗了下去。 就像屏幕被调暗了好几个度一样。 “张小满,出来吧。” 这件事,要谈当然是张小满亲自谈。 她把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张小满也是时候出面了。 “谁?” 王梦那几个人脸上血色褪尽,不确定地看着吴秋秋。 他们没听错吧? 张......张小满?! 张小满不是五年前就...... 可是吴秋秋并未回答他们,只是从书包里取出了一个惨白惨白的小纸人,只有巴掌大小。 分明是一个纸人,但他们看到纸人那双用红笔画上的眼珠转了转,接着就转向了他们。 “好久不见。” 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正是张小满。 紧接着纸人上空腾起一缕黑烟,慢慢化作了浑身是血的张小满。 她保持着自己死前的模样。 一半的脑袋已经碎掉,眼球摇摇欲坠,四肢都以不正常的弧度扭曲着。 这是多多吩咐的,说是这样能保持逼格,从气势上就能让那几个人叫爸爸。 “啊......张小满。” “别,你别过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 王梦吓得摔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向后挪去。 当年,就是她带头霸凌张小满。 原因是她觉得张小满勾引她男朋友。 各种侮辱张小满的方法,也是她提出来的。 她甚至用烟头在张小满的胸上烫满了疤痕,并且拍照。 此刻看到化作厉鬼的张小满,王梦无疑是最恐惧的人之一。 “当年都是王梦带头的,张小满,你放过我们吧,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忏悔......” 一个男的跪在地上磕头。 王梦声嘶力竭吼道:“李元你闭嘴,当年若不是你和她眉来眼去,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这个恶毒的贱人,你还好意思,就因为我和张小满多说了几句话,你就霸凌她,就逼迫我跟着你一起欺负她。” “还有张同,是你让张同强暴张小满的。” “胡说,我没有,我没有,是张同自己精虫上脑。” 那个叫张同的此时也跪在了地上哭着颤抖:“对不起,我现在孩子得了白血病,救不好了,老婆去年也遭了车祸,我已经遭了报应,张小满,求你放过我。” 听着众人开始狗咬狗,吴秋秋才知道,自己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张小满生前遭受的,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残忍。 张小满两手抬起,眼前的五个人全部被吊在了空中,脸上毫无血色,在半空蹬着腿挣扎。 吴秋秋没有看张小满怎么收拾这几个人,她的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时,她心里忽然有一丝不安。 “喂,吴叔。”打电话的人,是吴中桥的老汉儿。 “小秋,你啥子时候回来一趟?昨晚下大雨,你外婆的坟塌了。” 第112章 第四次 外婆的坟塌了。 就在她准备回村的时候。 这太巧合了。 巧合得让吴秋秋觉得,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样。 “好,吴叔,我今天就会回来。” 不管怎样,外婆的坟塌了她不可能不管。 但是,一座才建不到半年的新坟,怎么可能被一场雨淋塌了呢? 要知道外婆在吴家村声誉很好,所以去世后,村里人都自发帮着吴秋秋给外婆料理后事。 砌坟更是认真,没有偷工减料。 外婆的坟,看上去比很多吴家村本家人的还要气派。 这是村里人对外婆的尊重。 吴秋秋总感觉,这坟塌得让人不踏实。 必须马上赶回吴家村。 “今天回来啊?那太好了额,大家就等你回来拿主意,毕竟你是做主的人。” 吴中桥老汉儿似乎在抽烟。 吴秋秋和他说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自从吴中桥死了,吴秋秋就上大学了,她已经很久没看到吴叔和吴婶了。 他们就吴中桥一个儿子,如今没了,只怕这几年都缓不过来。 她下意识翻开手机,点开了微信吴中桥的头像。 朋友圈仅三天可见。 但她知道,吴中桥那个哈儿再也不会更新了。 哎。 她叹了口气,准备关掉手机。 突然,吴秋秋手指停顿了片刻,目光死死盯着一个微信联系人。 那个联系人的头像一片漆黑。 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头像…… 正是林新敏的男朋友。 她点开微信头像放大,一模一样。 就是棺材里拍的。 可吴秋秋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加了这么一个联系人啊。 她灵光一闪,想到刚开学时经常遇到男生主动加微信。 当时觉得有可能都是潜在的客户,吴秋秋很多都加上了。 加上也没有聊天,她也懒得改备注。 所以绝大部分吴秋秋自己都没印象。 莫非这家伙就是自己当初不小心加上的吗? 一想到一个死人在不知不觉中加上自己,但她第一次意识到此人的存在,却是以舍友的男朋友身份出现。 吴秋秋不禁头皮发麻。 难道,在林新敏之前,这家伙就已经盯上了自己? 这个死人偷偷躺在列表里蛰伏着,一言不发。 着实让人有些心里发怵。 “被你发现了啊。” 她发呆之际,对方竟然发了消息过来。 “你到底是谁。” 吴秋秋拳头紧了紧,回复。 这次,对方没有打哑谜,而是直接给她发了一个位置过来。 吴秋秋点开地图放大。 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处乱葬岗。 距离市区有三个小时的车程,靠近相邻的省份了。 “等你来。” 又是这三个字。 是先去这个地方,还是回吴家村? 吴秋秋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回吴家村。 她的心里,外婆始终是更重要的。 至于这个黑色头像的主人,吴秋秋还没摸清对方要干嘛,既然如此,先晾他一晾。 她不急,对方自然就会急。 可不能就这样被拿捏。 她转身看向张小满这边。 王梦几人已经眼球充血,脸色涨红,眼看着就要没命了。 “小满,别忘了你的目的。” 张小满手一松,甩开了那几个人。 几人劫后余生,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面露惊恐地看着张小满所在的方向。 他们此刻就是砧板上的鱼,只能任由张小满宰割。 但这有什么用? 一切不过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孽。 张小满此刻对他们做的,赶不上他们当初对张小满的十分之一。 “饶命……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了小满。” 王梦已经吓得屁滚尿流。 当年多么高高在上,如今就是多么狼狈不堪。 “曾几何时,我也是这么跪在地上求你们。” 张小满悬在半空,表情阴冷。 王梦顿了顿,不敢说话。 “我不杀你们。” 张小满接着就说。 众人表情一喜:“谢谢你不杀我们。” “但我要你们去我的坟前忏悔,连续三年不断,并且为我父母养老送终。” 张小满不是没想过让他们在网上道歉。 但转念一想,这并不实际。 互联网没有记忆。 不如要点实际的利益。 她只是个普通人,不,阴物。 现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父母能安享晚年。 王梦几人愣住。 没想到张小满如此宽容大度。 却听到张小满冷笑一声:“我并非不想杀你们,但你们这种烂命,杀了你们会脏我轮回路,连累秋秋。” “好,我们一定会照做,你父母以后就是我父母。” 王梦赶紧说道。 能留着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小满的要求他们自然是满口答应。 “你配吗?”张小满阴冷的眼睛看向她。 王梦吓得一激灵,生怕张小满又扑过来。 可张小满已经懒得理会他们,转身进入了小纸人。 “但凡你们没做到,我随时要你们偿命。” 众人瘫在地上,连声道着不敢。 然后一脸后怕地看着少女背着书包远去。 这个人,到底是谁? 吴秋秋走出老校区,顺手将口罩帽子丢掉,和余顾约好了地点,就等着余顾来接她。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余顾开着一辆suv来了。 昨天刚撞了一辆越野,今天就换了一辆suv。 “别这么看我,我不是什么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余顾摇下车窗,示意吴秋秋上车。 吴秋秋刚上车,车窗就被人敲响了。 是那位流浪汉大哥。 “我不是说了如果回吴家村,带上我一起喃?你两个哈戳戳想偷偷跑了蛮?” 他叼着一个烟屁股。 浑身透露着一种我不做大哥好多年的气质。 余顾用眼神询问吴秋秋:你认识? 吴秋秋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她不确定的是,她能否相信此人。 “快点走,莫耽搁了,我算得没错的话,吴家村肯定又出事了。” 流浪汉大哥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就上来了。 他穿着一双包浆的烂拖孩,一条灰色运动裤和蓝白条纹格子衫,领口都发黑了。 而余顾的车显然养护得当,干干净净。 但流浪汉大哥丝毫不以为意,大喇喇就躺了下去。 “走吧余教官,我刚接到电话,说我外婆的坟垮了,我得尽快赶回去。” 余顾点点头,一脚油门直接出发。 流浪汉大哥在后面揉了揉鼻子:“只怕垮得蹊跷哦。” 吴秋秋一夜没睡,后座流浪汉大哥打鼾此起彼伏。 渐渐的她也来了困意,便打了哈欠,眯起的眼角有些湿润。 “睡吧,我开着导航,到了叫你。”余顾往右看了她一眼。 已经上了绕城高速。 没有意外的话,五个小时能到吴家村。 大概在晚上八点半左右吧。 “嗯。”吴秋秋点点头,缩在了座位上,头转向了窗外。 草木飞快从窗外闪过。 吴秋秋归心似箭。 她有种预感,这一次回吴家村会很危险。 前所未有的危险。 但与此同时,她一定会找到一部分答案。 不管是关于外婆的,还是那一直跟着自己的东西。 还有,余教官,他陪自己来,一定要保护好他…… 余顾顺手打开了轻柔的车载音乐。 吴秋秋迷迷糊糊的,很快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阴了下去。 后方流浪汉大哥也已经醒了,并且十分认真的盯着前面,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你醒了?” 余顾的声音有些不正常。 故作镇静中,透露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们到哪了?” 吴秋秋看了看天色。 “九姑子隧道。”余顾道。 “那不是才出发一个小时。” 吴秋秋有些惊讶,九姑子隧道是上了高速的第一个隧道。 今天又没堵车。 怎么可能天色暗成这样才走到九姑子隧道啊? “不,我们已经出发了三个小时了。” 后座上,流浪汉大哥幽幽开口。 余顾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是我第四次经过九姑子隧道了。” 第113章 龙潭虎穴 吴秋秋瞬间清醒了过来。 “鬼打墙?” 吴秋秋看着流浪汉大哥。 流浪汉大哥摇了摇头:“起先我也以为是鬼打墙,然后喊他试了试闭着眼睛光听着导航的声音开,结果还是一直困在这段路上。” 如果不是鬼打墙,那就只能是人为的。 吴秋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罗希的父母。 “停应急车道休息一阵吧。” 吴秋秋对余顾说。 余顾摇摇头:“车转不了方向,貌似只能一直直行,然后在这段路上重复行驶。” “你看,对方的目的好像就是把我们困在这段路上。” “那你仔细想想,什么人不想让你回村?又或者说,不让你今天回村,村子今天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流浪汉大哥点燃了一支烟,浓烈呛鼻的烟雾笼罩在车子里。 但是吴秋秋无心去在意。 流浪汉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 是了,对方仅仅是把她困在这段路上,却似乎并没有下杀手。 是拖延时间,不让她回村。 但她不可能永远被困在这条路上。 所以,对方只是不想让她在今天回村。 “我不知道是谁。”吴秋秋想象不到是什么人不让她回村。 “那你想想,今天有没有什么异样。”流浪汉大哥又问道。 异样?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想起吴叔打来的电话。 “就是我外婆的坟垮了,我之前说过。” “如果没有别的意外,问题只怕就出来这,是你外婆不让你回村。” 流浪汉大哥一口笃定。 “不可能,我外婆怎么可能不让我回村?我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她的坟垮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回去。” 吴秋秋抬起头,声音放大了一些。 然而,即便是余顾,都看出了吴秋秋此时的慌张。 “你先别紧张,你外婆不让你回去,肯定有她的安排,说不定,只是不想你回去冒险。” 余顾说道。 流浪汉大哥也点点头:“不无道理,既然你是你外婆唯一的亲人了,她阻止你回村,只可能是担心你出事,不让你掺合吴家村的事。” 听了二人的话,吴秋秋缓缓压下心里的焦躁。 她自小就与外婆相依为命。 外婆会在夏天把西瓜放在井里,等她放学给她用勺子挖着吃。 会在半夜热得睡不着的时候,用蒲扇一下一下给她扇风,哪怕都是热风,她也能安然入睡。 也会偶尔摸着她的头:“秋秋啊,你和别人是一样的,千万不要觉得自己与他人有什么不同。” 说完,就教她这些常用的手段,与她一起做纸人。 还在十一岁的时候,把绝技挽千丝教给她。 她无法容忍,也不允许任何人怀疑外婆对她的爱意。 流浪汉大哥吸了一口烟:“吴家村,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小妹崽,要不你就按你外婆的安排,莫回去了撒。” 吴秋秋想起吴中桥的父母。 想起嘴碎的吴林婶,想起吴松两口子,还想起她从吴清源手中救出来的鑫鑫。 大家的面孔此刻是那么的清晰。 她无法置身事外。 再一个,若是这危险真是因为自己引起,她还躲在外面,任大家自生自灭。 那她吴秋秋枉为人。 也有悖外婆的教导。 “不管是不是外婆安排了这一切,吴家村我都必须回去。” 流浪汉大哥吐了烟圈,眉头挑了挑。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吴秋秋的回答。 当然,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那就想办法破了现在的迷障。” “嗯。”吴秋秋点点头。 此时,车子已经再次行驶到了九姑子隧道入口处。 一切都正常得不像话。 就连车上的导航,也在适时的时候提醒:“前方即将进入九姑子隧道。” 余顾已经听了四遍了。 但出了这条隧道,行驶不远之后,就又会出现九姑子隧道的提示。 “你想啊,我们几人上车开始就一切正常,出城,再上绕城高速,都是正常行驶,唯独到了这九姑子隧道才开始一遍一遍地循环。”流浪汉大哥说道。 吴秋秋若有所思:“那么问题就出在这九姑子隧道上。” 流浪汉大哥给了个赞许的笑容。 随后开窗丢了烟头。 古怪的是,正常情况下开窗丢烟头,受到风力作用,会被吹出去很远。 但他留下的烟头确实垂直落在了车子侧边。 这说明什么? 说明车子根本没动。 “我们经历的四次九姑子隧道,必然有一次是真的。” “第一次。”吴秋秋说道。 她拿出了手机打开导航。 发现他们的定位在九姑子隧道的中间,根本没动。 但即便是知道,眼前的画面却还是没有变化。 他们已经进入了明亮的隧道。 “我们进四次隧道,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吴秋秋问。 流浪汉大哥摊摊手,他当时也睡着了。 “有。”余顾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 “哪里不同?”吴秋秋接着问。 “我第一次进隧道的时候,迎面开来一辆小轿车,对方开的远光,十分刺眼,我下意识闭了一下。” “在之后的三次,就再没有遇见这辆小车。” 这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若非吴秋秋提示,都过了三个小时,他还真不一定能想到。 小车! 吴秋秋与流浪汉大哥对视了一眼。 问题只怕就出来这辆白色小车之上。 要知道现在的隧道都是单向行驶,迎面驶来的小车,除非对面是个哈儿宝批龙,逆行到了隧道里。 但交警叔叔会允许吗?必然不可能啊! 既然不是哈儿逆行,那就还有一种可能,这辆车不正常! 就在定位点即将与导航系统的定位重合的时候,吴秋秋突然出声:“停车,余教官?” “在这里停车?”他惊讶。 “对。”吴秋秋肯定的点头。 余顾没有多问,一脚刹车,车辆迅速慢了下来。 正好在吴秋秋手机的定位点上重合。 “小妹崽,你是真的聪明啊,我都没想到这一点。” 流浪汉大哥比了个大拇指。 倒是余顾有些云里雾里:“我们停下来,就能离开这个循环?” “不。我们从始至终都一直呆在九姑子隧道里。” “不信,你看。” 吴秋秋一巴掌拍在余顾的肩膀上,然后指着前方。 余顾双眸朦朦胧胧的。 恢复视野看清前面的东西后,大惊失色。 他竟然与一辆纸车相撞了! 而更可怕的是,纸车的模样,和他此时在驾驶的suv竟然一模一样。 似乎就是照着他的车做的。 此时纸车已经变形了,甚至在纸车的方向盘上,还伏着一个纸人。 与自己有几分神似。 余顾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这一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刚才我们的魂被拘到了纸车里一直跑。” 流浪汉大哥解释道。 余顾第一次进九姑子隧道的时候看到那辆车,其实就是这辆纸车。 但对方并没有和他擦肩而过,而是直接相撞。 在相撞的一瞬间,也就是余顾下意识闭眼的那一瞬间,他们的魂就已经被拘到了这辆纸车里。 之后,便是一直循环着进入九姑子隧道。 其实他们的身体一直没动过,只是魂在纸车里。 他思考的时候,吴秋秋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了。 她走到纸车面前,伸手检查了一下车上的纸人。 脸色顿时一沉。 又是挽千丝。 看来,真的与外婆有关系。 她面无表情将纸人和纸车挪到应急车道上。 这里毕竟是隧道,烧掉不合适。 接着上车道:“现在应该没得事了,出发。”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在九姑子隧道耽搁了三个小时,再紧赶慢赶,到吴家村只怕也十一点了。 “小妹崽,想好了哈,此去凶多吉少,现在返回还来得及。” 流浪汉大哥又说了一遍。 吴家村现在,只怕是一个龙潭虎穴了。 第114章 有人在阻止她回去 “我是必须要回去的,但是,如果吴家村真的很危险,我并不想你们陪着我一起去冒险。” 吴秋秋抿了抿唇。 即便吴家村现在是龙潭虎穴,她也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而余顾和流浪汉大哥,是可以置身事外的。 “勒片地盘,是老子罩的,在老子的地头上闹事情,你看我不锤他龟儿。” 流浪汉大哥鼻孔喷气,冷笑着开口。 余顾却摸了摸吴秋秋的头:“别担心,会没事的。” 说完不等吴秋秋开口,车子已经再次启程。 虽然先前的事情令余顾心有余悸。 但他并没有选择掉头。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畏畏缩缩?看着一个小姑娘和流浪汉去冒险? 这一次,车子畅通无阻的驶出了九姑子隧道,并且再没有经历先前那种循环。 大家也松了口气。 而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车窗外飞快闪过的树丛,宛若鬼影。 前路昏暗。 正如吴秋秋此刻的心情。 她不知道现在的吴家村什么情况,于是一遍遍给村里打着电话。 但她所有存了号码的村民都打了,却没有一个接通的。 全部无法接通。 她彻底信了流浪汉大哥的话,村里出大事了。 余顾看出了吴秋秋的担心,不禁将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 时间流逝着,车子里三人都很安静。 似乎都在对即将到达的吴家村怀着丝丝忧虑。 车子经过县城,终于到了水泥造成的土公路上。 吴秋秋抱着书包的书不禁再度紧了紧。 终于要到了。 就连后座的流浪汉大哥,也坐直了身体,浓眉往中间蹙着。 土路上摇摇晃晃,突然,余顾一脚踩了急刹,吴秋秋跟着往前一顿。 “前面有人。” 余顾说道。 车灯照耀着前面的水泥土公路,什么也没有。 “我刚才真看到前面站着一个穿青色衣服的人。”余顾担心吴秋秋不相信自己,又强调了一遍。 此刻距离吴家村村口还有不到三公里的路程。 这条土公路很窄,只能容许一辆车经过。 余顾应该是没有看错的。 “走,继续走。”流浪汉大哥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 这还没到吴家村呢,就已经不太平了。 可余顾刚起步,又停下了,他脸色难看地指着前方:“他还在前方。” 而这次余顾看清楚了,挡在前面的,分明是个穿着青黑色寿衣的老人。 只不过一停下车,拦路的老人又消失了。 吴秋秋便打开车门,被余顾拉住手臂:“小心。” “嗯。”说完她就下车了。 弯刀冰冷的刀柄已经被掌心捂热,有了汗意。 她拍拍自己的肩膀,煽旺阳火就往前走去。 车灯在漆黑的夜里直直照着前方,被照着的地方温暖明亮,但照不着的地方则像漆黑的深渊。 仿佛那黑暗中长着一张吃人的大嘴。 她走到余顾说的地方,并未看到穿寿衣的老人。 再走两步,她看到一个黑色的阴影。 目光不自觉警觉起来,吴秋秋迈步走过去。 等走近了却发现,那黑色的阴影只是一个石头,不知道被谁搬到了路中央。 “是个石头,来帮我搬一下。” 听说昨晚吴家村下了暴雨,难不成这个大石头是暴雨冲刷下来的? 就在这时,吴秋秋突然下意识察觉到危险。 抬头往回看去,就看到余顾的车子启动了,并且直直朝着她撞过来...... 刺目的远光照得吴秋秋睁不开眼睛,但她模糊中还是看到了余顾那张面无表情并透着阴狠的脸。 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她的命。 吴秋秋想跑。 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禁锢在原地,一只青白的手抓住她的手臂。 衣袖是青黑色的。 穿寿衣的老人! 关键时刻,坐在后座的流浪汉大哥站了起来,狠狠敲了余顾的后脑三下,嘴里似乎说了句什么。 余顾瞬间清醒过来,看到前方站着的吴秋秋后,下意识转了方向盘。 车轮在地上摩擦起刺耳的声音,接着就是“砰”的一声。 余顾的车撞上了左侧的山体,车头变形,冒出浓烈的黑烟。 还好气垫弹出,余顾并没有事。 这时抓着吴秋秋不让动的寿衣老人消失了,吴秋秋赶紧往车子跑过去。 余顾和流浪汉大哥打开车门下车,两人都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秋秋。”余顾一脸后怕的拉住吴秋秋。 “你有没有受伤余教官?” 吴秋秋咬着牙齿。 这还没进村,就闹出了这么多幺蛾子。 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回去。 但和之前九姑子隧道不同的是,这一次对方阴狠多了。 奔着她的命来的! “我没事。”余顾脸庞扯了一下。 先前他居然开车去撞吴秋秋,那个时候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似乎,他不是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撞过去,撞过去。 “被鬼上身了。”流浪汉大哥解释道。 “个哈麻批,老子勒地盘都敢这么嚣张,今天不把他龟儿逮出来,他还不晓得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骂骂咧咧了一阵。 “车是不能开了,只能步行进村。”吴秋秋看了余顾一眼说道。 “抽烟不,兄弟?”流浪汉大哥也看着余顾。 余顾摇摇头表示不抽烟。 “那今天就学着抽一下。”流浪汉大哥二话不说,掏出了一包紫云。 他摸了一根,点燃后递给余顾:“老辈子给你递烟,接到撒。” 余顾双手接过。 却发现那烟燃得似乎很慢。 他抽了一口,瞬间呛得不行。 一点烟味都没有啊。 不禁拿起看了看,嘴角抽了抽。 “你当老子买得起烟嗦?这是老子自己裹的,里面是黄符,你抽嘛,这黄符会让你保持清醒不遭鬼上身。” 流浪汉大哥幸灾乐祸地说道。 余顾将信将疑又抽了一口,还是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看你这鬼迷日眼的样子,有没得楞个夸张哦?”流浪汉大哥从余顾手里夺过烟,自己抽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我日,这玩意是有点呛人哎,算了嘛,你就卡在耳朵后头,是一样的效果。” 流浪汉大哥将烟掐灭后又递给余顾。 余顾:...... 一样的效果还喊他抽。 这不是把他当日本人打整? “记到哈小兄弟,你今天接了我的烟,过后你要送我一条中华,要软中哈。” 流浪汉大哥背着手走在了前面。 吴秋秋走到余顾边上:“手串戴在手上,小心。” “好。” “吴秋秋......” 吴秋秋看着他:“从现在起,不能叫名字了,若是听到我在叫你的名字,那一定不是我,小心辨别。” 那些东西就喜欢装作身边的人来骗你。 有时候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余顾坚定地点了点头:“好。” “走吧。” 几人弃车步行。 方才吴秋秋说的那个大石头,此刻还在路中央。 因为不用开车,便也没有费时间再去挪开。 步行了一段距离,路边的石墩子吸引了余顾的注意。 石墩子雕刻着小孩的模样,身上披着已经褪色的红布。 “那是什么?”余顾下意识要伸手指。 “别看它。”吴秋秋赶紧拉住余顾的手让他回头:“进村路上一共有十二个满月童子,寓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至今不知道多少年了,外婆说过,不能看它门,更不能指它们。” 余顾立刻收回手:“好。” 还好没指。 气氛一时间更加紧张起来,四周更是安静得不像话。 这时,流浪汉大哥轻声哼着歌。 “天青色等烟雨。” “瓦达西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进村悄悄滴。” 吴秋秋:...... 余顾:...... 为什么他每一句词能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吴秋秋怀疑这家伙是某个地方来的间谍。 第115章 大凶 不过好在这样一来,原本紧张的气氛陡然间轻松了许多。 经过十二个满月童子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吴家村外面。 只不过,一到吴家村外,吴秋秋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具体是哪里不同寻常的她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 天空本来是挂着一轮月亮的。 但这轮月亮照耀着吴家村以外的所有地方,唯独没照着吴家村。 就好像,吴家村是个被抛弃的黑暗地带。 流浪汉大哥也没有再哼歌,取而代之是满脸的凝重。 “发现了什么不对了吗?”他问。 吴秋秋道:“太安静了。” “对,太安静了。”流浪汉大哥点点头。 与预想的时间差不多,此时是十一点。 村里人晚上都睡得早,这个点应该都睡下了。 按理说安静是正常的。 但安静得连狗叫都没有,是不是就有点奇怪了? 整个村子一点光亮都没有,就被黑暗笼罩着。 流浪汉和吴秋秋对视了一眼。 两人往进村的路口一左一右走去。 分别现在了两边。 吴秋秋在左边,大哥在右边。 左为阳,吴秋秋拿出罗卜头啃了一口,插上了三炷香点燃。 烟雾升起,却就在原地打转,似乎惧怕什么不敢往前,吴秋秋俯身吹了一下,那烟便朝着村子飘去。 右为阴,流浪汉大哥从烟盒子取出了一根烟,点燃后倒插进泥土里。 出乎意料的是,烟雾依旧从烟屁股里升了出来。 “她的烟雾指引我们进村不迷路,我的香烟能带我们出村,若是烟尽,我们便走不出这吴家村了。” 流浪汉大哥看余顾很迷茫,便好心解释了一下。 余顾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认真布置着一切,心里不禁佩服万分。 果然术业有专攻。 接着吴秋秋盘腿坐下,青竹片在手中挽成了花。 挽千丝! 她迅速做出了几只小纸马,给它们画上眼睛,背上放了一张纸钱。 “悲风飒飒哭魂伤,我点金灯引魂来。” “四方仙人侧耳听,助我一番乾坤定。” “去。” 吴秋秋念完,用手指指着纸马。 纸马仰天颤抖了一下,似乎在原地挣扎,片刻后,竟然没了动静…… 请仙居然没请动。 吴秋秋瞳孔缩小。 “看来吴家村的事,这些孤魂野鬼都不敢插手。” 流浪汉大哥凝重道。 这还是吴秋秋第一次请仙失败。 她原本是想用纸马探路,他们好多做准备。 然而,孤魂野鬼显然不敢淌这趟浑水。 于是,失败了。 吴秋秋有些不甘心。 她在纸马背上加了纸钱,从书包里拿出油灯。 “金灯燃,百仙进。” 这一次,几只纸马终于动了起来。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几只纸马磨磨蹭蹭,还是往吴家村跑去了。 三炷香烟雾的方向,恰好对应三只纸马跑进去的方向。 吴秋秋与流浪汉大哥都观察着烟雾的动静。 突然,一支香断了。 “左边凶,不能进。”流浪汉大哥断言。 右边的香没断,但歪了。 “右边有危险,但尚能对付。” “从中间进村。” 两人想法不谋而合。 吴秋秋的记忆里,左边是一座山,叫做蛇头山。 小时候外婆不让她去山上玩。 中间是村民集中居住的地方,也是她必须去的地方。 右边是坟山。 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后山,外婆正是葬在那里。 吴秋秋记得后山也有个名字,叫什么虎牙山,只不过大家一直觉得叫后山顺口。 所以现在他们只能先从中间走。 “走吧。” 吴秋秋深吸一口气。 是时候进去一探究竟了。 她握着弯刀,循着烟雾的气息进了吴家村。 多多和张小满的纸人坐在她肩膀上。 倒是稍微有了点底。 刚走进村子,吴秋秋便觉得浑身一冷。 就像是一股寒彻骨的阴风迎面而来。 从前走了无数遍的乡间小路,明明是熟悉的,却又显得那么的陌生。 吴秋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认识吴家村了。 顿了顿,她道:“小心点。” 吴秋秋走在最前面,流浪汉大哥和余顾走在她身后。 或许是太安静了,导致三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前进。 只能听到沙沙的脚步声。 “沙沙,沙沙。” 吴秋秋走着走着,突然脚步一顿。 不对。 她身后明明是两个人,此时却只有一个脚步声。 肩膀上的多多和张小满竟然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可吴秋秋不能回头,更不能叫他们的名字。 她只是停下了脚步。 “就这一条路,别跟丢了。” 后方紧接着传来余顾的声音:“好。” 果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跟着她。 然后吴秋秋便察觉到对方离她越来越近了,就像贴着她的背在走一样。 且温度低得吓人。 她的小腿有些发痒。 吴秋秋低头一看,顿时恶心得不行。 是一团一团拇指大小的毛球,贴在她的腿上。 数不清,密密麻麻都是。 且这些毛球像是活的,在慢慢蠕动着向上爬。 吴秋秋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她伸手掀开,但这些活物直接缠上了她的手。 一阵刺痛后,毛发刺破了她的皮肤,向着血肉里面钻去。 不一会儿,身体里密密麻麻的刺痛传来。 那些毛发竟然全部在往她的身体里钻去。 又痒又疼,好像万千只蚂蚁齐齐在身体里爬过,噬咬一样。 远远看去,她好像是个浑身长满了黑毛的怪物。 最关键是,这些蠕动的毛发,是活的。 这就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吴秋秋试着将这些黑毛扯出来,随之而来的是钻心的痛! 吴秋秋低低叫出了声。 她在抓挠这些黑毛的时候,一个漆黑的影子,迅速在地上向着吴秋秋爬了过来。 那些数不清的黑毛,居然是从它的嘴巴里吐出来的。 那是个人的形状,借着微弱的光,吴秋秋看到它长着三只手,胸口有一个脑袋大小的黑色肉球。 就像是两个人融合成一个畸形儿。 它爬过来就朝着吴秋秋扑去。 多么完美的身体。 黑毛之下,那双血红的眼睛甚至闪烁着贪婪。 当看到这个黑毛阴物的时候,吴秋秋便渐渐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畸形胎。 又或者这个东西比一般的畸形胎来得更加吓人。 因为它确实就是两个人融合在了一起。 相当于母体怀上他们时是双胞胎,却因为缺少营养,而导致其中一个被另一个吞掉。 但没完全吞掉。 这就导致它长成这副可怕的模样。 像这种畸形胎,即使是现代社会,最先进的医疗设备都没办法解决。 世上有成功案例的连体婴手术,但那是有正常的身体。 而这个,其中一个只有一颗头和一只手,还长毛。 偏偏那一颗脑袋又还活着。 在农村,这畸形胎就只有被弄死的下场。 别说养不大,就算养得大,谁能接受? 所以它死后化作怨气冲天的阴物,恶心又恐怖。 平生最觊觎的,就是一副完美的肉体。 吴秋秋太符合了。 所以一进村,这东西就率先缠上了吴秋秋。 在它扑过来的瞬间,吴秋秋举起弯刀就劈了过去。 然后吴秋秋迅速用弯刀在地上刻画符咒。 画好的瞬间,熊熊大火烧了起来,将那东西困在火里。 吴秋秋看到自己身上的黑毛也在一点一点消失。 这更像是那东西给她制造的幻觉,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长过黑毛。 一开始的慌乱,也是源于未知。 但是这火并未将黑毛阴物烧死。 它在里面哀嚎着,最后窜出了火焰,怨毒地看了吴秋秋一眼,飞快爬进了黑暗之中。 吴秋秋松了口气。 但是,流浪汉大哥和余顾哪去了? 吴秋秋闻着若有似无的香烛味道。 不对。 她怎么朝着蛇头山走来了??? 大凶! 第116章 吴家村没救了 她明明走的中间那条路,为何会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蛇头山去? 还有,流浪汉大哥和余顾呢? 吴秋秋想往回走。 蛇头山是大凶之地。 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吴秋秋不会去冒险。 她沿着原路返回。 村里的人家房子挨得都比较近。 你家院墙挨着我家院子,中间可能就一条一米宽的小道。 有时候哪家叫打牌,翻过院墙就进来了,都懒得走门。 也正因为这样,家家户户都关系密切。 吴秋秋跑到村子里,并未看到流浪汉大哥和余顾。 前面就是吴松家。 吴松家大门紧闭,里面一点亮光不见。 这个点,他们家应该睡了。 吴秋秋心下不安。 吴家村如此平静,反而才是古怪的。 她上前敲门。 敲了很久都没有回应。 于是只好翻墙跳进了吴松家的院子。 “鑫鑫?嫂子?松哥??” 吴松家里就一家三口,吴秋秋挨个叫了一遍也没有反应。 她上次来过吴松家里,便径直走向堂屋。 吴秋秋手才刚碰到堂屋的大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在农村不锁门睡觉几乎是不可能的。 吴秋秋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郁了。 她走进一片漆黑的堂屋,下意识扫了一眼正对门的神龛。 香炉里,香是倒插进去的。 倒插香,那是对先人不敬。 吴秋秋先没有管香炉,推开他家卧室。 空无一人。 一家三口消失了。 吴秋秋脸色微微一变,摸了床铺一把,冰冰凉凉的,似乎人已经离开了很久。 她把所有房间,甚至连猪圈鸡圈都找了,依旧没有找到人影。 这一家人,就是消失了。 漆黑的院子里,就连月光都没有。 吴秋秋打开手机灯跑出去,她必须去别家看看。 一连进了三户人家,无一例外,全部没人。 若是猜得没错的话,只怕整个村子的人都消失了...... 吴家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六七百个人口怎么算都有。 这么多人,能集体消失到哪儿去? 吴秋秋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祠堂。 自打上一次进祠堂差点被那先人上身后,吴秋秋私下便觉得祠堂与自己犯冲,不到万不得已,她根本不会踏进祠堂一步。 因为吴家先人似乎很排斥她。 按理说她爸是吴家村的人,她也是吴家村后人,先人凭啥子排斥她? 就因为她是女娃? 可吴秋秋又总感觉不全是因为这个。 现如今,她不得不再去一次祠堂。 漆黑的环境中,吴秋秋与其他两人失散,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祠堂走去。 还好因为自小在吴家村长大,对村里的每一条路吴秋秋都熟悉无比。 去祠堂,要经过一条小河。 细细说起来,这条小河这些年淹死过不少人。 之前中元节她和松嫂子还差点被抓了替身。 小河静静流淌,水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突兀,无形中增添了几分诡谲。 她特意离河畔远了一些。 就在即将远离河道时,吴秋秋突然停下了脚步。 头发一阵发麻。 她转身看着小河。 昨夜暴雨,小河没有涨水,这正常吗? 最可怕的是,此时的小河...... 河水逆流。 方才村民的家里,全部是倒插香,门神全部转身,此时更是河水逆流。 这无数有违常理的事情,正在吴秋秋眼前发生。 如果吴家村此刻正反颠倒,那她此刻走的路,难道也是错的? 脚步瞬间变得沉重了起来。 错了,全错了。 吴家村此刻阴阳颠倒。 他们之前算的,都是错的。 若是没猜错,余顾和流浪汉大哥此刻只怕被带往蛇头山去了...... 想到这里,吴秋秋便是心里一紧。 她掷出八枚铜钱。 “拨乱反正,乾坤自明。” 第一步,巽。 第二步,离。 第三步...... 吴秋秋掐着指头,每一步精准落在铜钱之上。 所有正面朝上的铜钱都踩完之后,吴秋秋再次掷出八枚。 然而,此时的她距离小河竟是越来越近。 一步一步要走进河水里去了。 小河凶险,但她算出来的方向,就是小河里。 是相信眼前还是相信自己算出来的,吴秋秋没有犹豫,一脚就踏进了冰凉的河水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浸泡了双腿,寒意直冲天灵盖。 人们常说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不,眼睛才是最会骗人的。 她选择相信自己。 进入河水后,吴秋秋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方向。 她感觉到,有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双腿,企图把她往下拉去,也感觉到肿胀的水猴子就贴在她的身后,妄想抓她做替身,头顶一抽一抽地疼,是有阴物在拍打她头顶的阳火。 但即便如此,吴秋秋也没有睁开眼睛。 她坚定地往河水深处走去。 河水淹没了她的腰身,胸口,脖子,渐渐的,到了嘴巴,眉心...... 眼看着就要将她彻底淹没。 肺部仿佛要炸开了一般,激烈的疼痛让吴秋秋意识模糊。 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心中计算方向。 还差一点,最后一步了...... 就在脑海里烟花炸开,即将昏迷的时候,她能呼吸了。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劫后余生一般贪婪的喘息着。 吴秋秋睁开眼。 她正站在祠堂外不足五米的地方。 哪有什么小河,哪有什么水猴子。 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 她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只不过那幻觉太真实了一些,真实到她以为自己就要被淹死在那小河里了。 她双手撑着膝盖缓了一阵。 然后才走到祠堂大门前,双手拉住门环往里一推。 第一次,没推开。 吴秋秋低下头观察了一下,祠堂的大门没有锁,按理说只要稍微一点力气,就能把门推开。 然而她推不开。 两种可能。 那些东西不让她推开祠堂大门。 那些东西的强大,让祠堂里的吴家先人们都不敢插手,只敢龟缩在祠堂内。 或者说,先人们已经觉得吴家村没得救了。 吴秋秋无法确定是哪一种。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代表了对方的强大。 她蹲下身子,烧了一沓纸钱。 “请先人引路。” 没有动静。 吴秋秋继续烧纸,双手变化着手诀。 火焰旺了一些。 “请先人引路!”吴秋秋声音又大了些。 然而门还是没开。 “吴家后人危在旦夕,各位先人,请引路,让我找到他们。” 吴秋秋咬牙,又烧了一沓纸钱。 事不过三,若是这一次门还是不开,吴秋秋便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吱呀。” 祠堂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儿。 黄纸的灰烬向天空打着旋儿,飘了进去。 吴秋秋推开门,走进祠堂。 以往祠堂灯火通明,今天所有蜡烛尽数熄灭。 她只能打开手机的灯向前走。 “请各位先人指条明路。” 吴秋秋跪在祠堂的蒲团上。 漆黑的祠堂内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一点回音。 吴秋秋并不急,自然,也没有抬头看先人牌位,她恭敬地低着头,静静等待着。 她知道,吴家先人开了祠堂门,便是打算为她指条路。 吴秋秋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 某一刻,吴秋秋听到上面的先人牌位在震动,就像是牌位活了过来,在挣扎一样。 接着,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还没完,牌位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片刻后,有脚步声响起。 这脚步声还不止一个,就在前方不远处,缓慢而僵硬地朝着吴秋秋走来。 好像是穿的布鞋,很轻很轻,但落在吴秋秋耳朵里,又无比清晰。 吴秋秋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紧盯着地面,没有去看。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这个时候抬头去看,就是对先人的不尊敬。 那些脚步声离吴秋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一双藏青色的老花寿鞋,停留在眼前的地面上。 第117章 不要侮辱他 老花寿鞋不止一双,好像祠堂里一瞬间站满了人,一个接着一个。 还有一声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他们似乎在打量她。 那黏糊的视线落在吴秋秋头顶,很近很近。 期间吴秋秋并未抬头。 要是冲撞了这些吴家先人,只怕还要生出别的事端。 于是吴秋秋任由他们打量。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那种盯着她的感觉才消失。 最前面这双老花寿鞋绕过了她,一步一步朝着祠堂外走去。 其他老花寿鞋则是消失不见了。 吴秋秋默默拜了拜,才起身跟着前方穿寿衣的老人离开。 距离大概有两三个人那么远。 寿衣老人分明在走,但仔细看他的脚是离地的,而且居然真的有脚步声。 吴秋秋一直盯着他的脚后跟,没有左顾右盼。 这种时候,乱看不得。 她好不容易请动了先人,可不能出了岔子。 一直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穿寿衣的吴家先人突然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再也不动。 怎么回事? 难道是到了地方? 她向前了几步。 突然,刺目的车灯照来,吴秋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那车停下了。 吴秋秋睁眼看去,瞳孔瞬间定格。 那车...... 是余顾的车。 车上还有她和流浪汉大哥,她看到余顾神情紧张地扭头说了什么,接着又启动车子,片刻后又停下来。 随后她看到自己下车走了过来。 再然后就是余顾被鬼上身开车过来撞她。 吴秋秋太清楚不过了,这些不是她们刚进村时经历过的吗? 为何现在会重演一遍呢? 原来,余顾所看到的寿衣老人,就是自己请来的吴家先人。 这个认知让吴秋秋浑身汗毛直竖。 好像进入吴家村以后,时间,空间,都产生了错乱。 她快要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了。 吴家先人就站在吴秋秋前方,也不动。 吴秋秋观察着这一切,试图找出破绽,打碎这一切。 假的一定是假的。 一定会有破绽。 手串! 余顾换了车后,就把手串又挂在了后视镜上。 可眼前这辆车上,并没有那串手串。 这就是破绽。 “请先人继续引路。” 吴秋秋点燃黄纸。 吴家先人站在原地,踌躇了一阵,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吴秋秋看到前面站在车旁的‘吴秋秋’转向了这边,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 不光假的‘吴秋秋’,就连余顾和流浪汉大哥,也齐齐看向了这边。 他们脸上挂着一种奇特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怒,表情扯动皮肉,僵硬又怪异. 吴秋秋脑袋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握着刀抬起头。 撞她的是一只脚掌。 准确说,是一具尸体的脚掌。 尸体被挂在树上,脚掌正垂在吴秋秋的头顶,一阵夜风吹过,尸体被吹得摆动起来。 渐渐面向吴秋秋。 那张脸......余顾。 “余......!” 吴秋秋失声喊道。 情急之下吴秋秋也没有喊出余顾的名字。 余顾的尸体被用红布套住脖子,脖子上是青色的勒痕,已经被勒断了,头颅失去支撑向前垂着。 双眼充血圆睁着,眼球布满了血丝,舌头也长长地吐了出来,往外滴着口水。 吴秋秋双眼发热,喉咙干涩,愤怒和恐慌在胸腔炸开。 她转身准备爬树,想要把余顾的尸体放下来。 然而,余顾的尸体好像知道她在做什么,眼珠随着吴秋秋移动的方向移动。 “秋......” 尸体朝着吴秋秋伸出手,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喊声。 吴秋秋脚步一顿。 她关心则乱了。 这应当不是余顾的尸体。 余顾随身携带着她送的手串,没有那么容易出事。 而余顾的尸体竟然在缓缓下沉,风每每吹过,尸体就下沉一分。 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好像怨恨着世间的一切。 太真实了。 吴秋秋追随着吴家先人的脚步,不再理会这具尸体,转身就走。 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吴秋秋。” “秋秋......” 余顾的尸体用嘶哑的在身后喊着吴秋秋的名字。 和余顾的声音一模一样。 吴秋秋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在怀疑,如果那真的是余顾的尸体。 那余顾就是她害死的。 余顾好心送她回吴家村,不惧龙潭虎穴。 可她连给余顾收尸都不敢。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生根,便怎么都抹不干净。 她现在怀疑这一切,包括自己。 要是自己判断失误...... 心绪不宁之下,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余顾的尸体。 也就是这一眼,吴秋秋犯了大忌。 夜路莫回头。 余顾那张死不瞑目的脸直接出现在眼前,他两手狠狠拍在吴秋秋肩膀上,两盏阳火瞬间熄灭。 吴秋秋眼前再次一黑,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等能看清时,周遭的景象完全变了。 她身边全是穿着寿衣的尸体。 每一个都睁着眼睛盯着她。 这些人中,吴秋秋还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吴婶,吴中桥,吴庆,村长,以及村长的儿子吴云伟等等…… 还有很多是她未曾见过的。 “吴秋秋,你来了啊,我们等你好久了。” 吴庆青白色的脸上,泛着浓郁的死气:“我要你偿命,要你偿命。” 吴庆的死,可以说是吴秋秋一手促成。 当初吴庆和陈三海害了吴中桥。 为了报仇,吴秋秋借刘林的手杀了吴庆。 若论因果,确实是她害死的吴庆。 “吴秋秋,作为村长我哪点对不起你?你要毁我儿子的复活路,让我儿永不超生,我放不过你。”村长吴清源抱着一块牌位。 上面写着吴秋秋的名字。 “我要你死,吴秋秋。”吴清源面目狰狞。 他们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距离吴秋秋越来越近。 而吴秋秋后面好像是一堵漆黑的墙,退无可退。 “秋啊,说了做婶子的童女,啷个跑了嘛?婶子亲自来接你了,跟婶子走嘛……” 吴婶一脸诡笑,与生前的和蔼大相径庭,此刻满脸都是阴险与诡异。 有水蔓延到了吴秋秋脚下。 吴中桥浑身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他走近吴秋秋,五官在扭曲融化。 “吴秋秋,我好冷,水底好冷啊。” “我喘不过气来了吴秋秋,救救我……吴秋秋,我不想一个人走啊……” 这里所有人中,吴中桥的死,是最令吴秋秋遗憾与难过的。 “吴中桥……” 吴家村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她的人,就那样淹死在池塘里。 “吴秋秋,跟我走吧,我会永远对你好。” 那只冰冷的湿漉漉的手,抓住了吴秋秋的手臂。 他一遍一遍的说着,让吴秋秋跟他走。 吴秋秋紧紧盯着吴中桥变形的脸。 随后一下掀开了吴中桥的手,并用弯刀砍在了吴中桥的肩膀上。 “对不起,这声对不起,是对真正的吴中桥说的,不是你这个假货。” 吴秋秋低下头轻声说道。 真正的吴中桥,是会在死后都在门口提醒她有危险不能去的人。 是满嘴脏话有点哈戳戳,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会给她的人。 不是眼前这个。 “吴秋秋,你……” 吴中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似乎不相信吴秋秋对他出手。 吴秋秋冷静下来,面无表情。 抽出弯刀,再次砍在他的脖子上。 吴中桥的头直接滚了下来。 扭曲的头颅原形毕露,对吴秋秋破口大骂。 “不要侮辱吴中桥。” 吴秋秋踩在那颗头颅上,两张黄符丢下去,包裹住后点燃心火。 轰的一下...... 所有咒骂都被隔绝在那熊熊火焰之中,直至完全消失。 吴秋秋拎着刀面向其余的家伙。 “该你们了。” 她敢回来吴家村,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若这点伎俩就想弄死她,也太看不起她了。 第118章 请鬼登仙 在她烧死假吴中桥之后,吴庆等阴物也尽数朝着吴秋秋扑过来。 他们变得青面獠牙,看上去十分可怖。 但真正出现在吴秋秋面前时,她反倒觉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这些东西为什么这个时候集体出现在这里干扰她? 不就是想阻止她吗? 这恰恰证明了,她马上要接近核心区域了。 吴秋秋盘腿坐下,双手交叠。 “破阴为山,三仙封魂。意随法动,乾坤已定。” 每四个字,便换了一个手势。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顺势抛出八枚铜钱。 铜钱落在地上,有清脆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周遭一切好像是破碎的屏幕,一点点被打碎。 那些向她扑来的阴物,在乾坤已定的时候,便彻底消失。 她睁眼,发现吴家先人已经停住了脚步,再也不愿前进。 而她面前,是一片青竹林。 夜风呼呼吹过,竹叶发出飒飒声响。 借着微弱的光芒,吴秋秋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黑影。 等她打开手机电筒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黑影,全部都是吴家村村民。 此刻他们睁着空洞的眼睛,每一个村民都跪在一根青竹前,双手合抱青竹,手指摆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并用额头贴着竹子一动不动。 而他们跪拜的方向是一致的。 所以,他们虔诚跪拜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密密麻麻的竹子下方,是密密麻麻的以诡异姿势跪着的村民,这一幕,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似乎集体失去了意识,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吴秋秋不敢贸然去动村民,她不知道要是自己动了他们,会不会反而害了大家。 于是后退了两步,双眸闪烁着,脑海里疯狂搜索着有关这一情况的记载。 她所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都是源于外婆。 有的外婆没教过的,但也留下了书籍。 那些书吴秋秋没有舍得烧,没事的时候便会翻开看看。 百魂朝拜,请鬼登仙。 她锁定了两个词语。 这是有东西要在这里修成鬼仙! 据外婆的书上记载,鬼登仙的条件极为苛刻。 首先,登仙者必须死亡时限超三百年,其次,埋葬点必须为有万人冤魂的地方,第三,献祭数百生魂。 告知天地,誓要登仙。 以鬼身,修仙位。 这本就是有违天地法则的事情,更别说登仙的方式如此阴狠毒辣。 天地不容。 所以鬼登仙自古以来,从未有人成功过。 书上记载,曾有一位姓邱的方士,算到自己大限将至时,特寻了一处村子,一把大火烧尽村中男女老少,将数个冤魂镇压,造了一个九阴太棺将自己埋葬在死人堆里。 数百年后,这座荒村又有人迁徙过来,成了一个新的村落。 姓邱的终于等到时机,施展了鬼登仙,妄图献祭村民性命,助自己成功登仙。 然而在登仙的最后一步却功亏一篑,灰飞烟灭。 至于那个村子,却还是没能救得回来。 整个村子的人都成了活死人,魂不见了。 后来那个村子就被叫做活死人村。 当然,关于那那个姓邱的方士为何会失败,书上并未记载。 吴秋秋也只知道他失败了,没有原因。 而此时,请鬼登仙居然不只是书上的记载,而是那么活生生地发生在了吴秋秋的眼前。 如果真是这样,村民们所朝拜的方向,只怕就是埋葬九阴太棺的地方。 此前流浪汉大哥说吴家村是全国有名的阴地,难不成几百年前吴家村也曾被灭村,成了万人坑? 就是不知道,这位妄想鬼登仙的东西,到底是谁! 她心里不由自主也松口气。 在此之前,她虽不想承认,但她也曾怀疑过外婆。 毕竟最近发生的种种,尤其是挽千丝,与外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害怕这一切是外婆做的,那她该怎么办? 但是现在,鬼登仙的一个必要要素就是死亡三百年。 这就不可能是外婆做的了。 当然,当务之急是必须破坏鬼登仙仪式。 不管对方成功与否,吴家村村民都没有活路。 吴秋秋并不愿意看到那一幕。 她朝着村民们祭拜的方向跑过去。 一路上,她看到了无数熟悉的面孔,每多经过一个,心里便沉了一分。 外婆的书上没有记载怎么破坏鬼登仙仪式。 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底。 在青竹林边缘的时候,吴秋秋看到了昏迷的余顾和流浪汉大哥。 看到熟悉的人,吴秋秋心里不禁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终于找到他们了。 余顾手腕上的铜钱已经整整碎掉了五枚! 难以想象在这短短时间内,他遇到了多么凶险的事情。 而流浪汉大哥嘴唇惨白,浑身冰凉。 她赶紧用无根水给二人润了润嘴巴,并用朱砂在额头画符,口中唱着招魂词。 过了一阵,两人幽幽醒转。 吴秋秋脸上一喜:“你们没事吧?” 余顾看到是吴秋秋,却是下意识的警惕起来,眼神犀利地看着她:“你又是谁?” 很明显,在相遇之前,余顾只怕遇到假的了。 吴秋秋没有开口解释,拉开肩膀露出之前在老校区受的伤。 那是个新疤,现如今还是粉色的。 余顾猛然松了口气,末了又苦笑一声:“还以为,活不了了。” “你们遇到了什么?”吴秋秋问。 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叫出对方的名字。 这是大忌,余顾记得很清楚。 “一会说。”余顾面色凝重起来,转身看向流浪汉大哥。 他们进村前做的准备,进村后取到的作用却是微乎其微。 流浪汉大哥猛然惊醒,喘着粗气:“快,鬼登仙。” 他也看出了吴家村村民此刻正在遭遇的事情,就是那传说中的鬼登仙。 鬼登仙最操蛋的就是,不管对方成功与否,被献祭的生魂都回不来。 “现在仪式似乎还没开始。” “嗯,要在四更天以前将他们赶回家还有得救,四更天不回,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吴秋秋与余顾扶着流浪汉大哥起来。 余顾耳后塞着的那只烟一不小心掉了下来。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鬼登仙,妈的,让我发现是哪个龟儿害人,我让他永远不得超生。” 流浪汉大哥骂骂咧咧,越过余顾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余顾伸手将烟捡起,又放在了耳后。 目光与吴秋秋在空中碰撞了一下。 吴秋秋将弯刀塞进余顾手里:“小心。” “你怎么办?”他知道,这弯刀似乎是吴秋秋的武器,专门对付那些恐怖的东西。 “我有别的方法。”吴秋秋说道。 余顾也不再多言,在这里,他才是最菜的一个,只要不拖后腿,他就谢天谢地了。 流浪汉大哥一边走,一边掐指算着方位,口中仍念念有词。 吴秋秋默默记下路线,并在走过的地方都撒下青竹灰。 其实她可以用铜钱探路。 但铜钱太珍贵了,吴秋秋不愿浪费,便用青竹灰。 青竹灰的香味,她是刻在脑海里的,对她而言很有用。 她与余顾一步都不曾踏错,每一步都是照着流浪汉大哥的脚印踩下去,这样才能确保不出错。 终于,流浪汉大哥停了下来。 他们的前方,是一片低矮的洼地,里面长满了灌木丛。 “就是这底下。” 这里位于蛇头山,远远看去,这座山就像一个毒蛇脑袋张大了嘴,两侧还有两颗尖牙。 那片洼地,正是在尖牙附近。 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则是蛇口之中。 那九阴太棺,就在那洼地底下。 “但是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个东西?”余顾问道。 “应该有密道,他能把自己埋在底下,肯定设置了下去的路,没猜错的话,恐怕就是这蛇口之中。” 吴秋秋转身看着蛇口。 第119章 深入腹地 “说的没错。” 流浪汉大哥转身走向蛇口,寻摸着机关。 “我觉得我们得先想办法把村民们弄回去,不然万一我们再被困在蛇腹,那那些村民只怕就彻底没救了。” 见流浪汉大哥在寻找机关,吴秋秋阻止了他的动作。 “妹娃儿,只有找到那东西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听我的没得错,快点,莫浪费时间了。” 流浪汉大哥并不赞同吴秋秋的建议。 现在想办法把村民弄回去,那就是治标不治本。 他们已经是被鬼登仙选中的生魂,就算送回家去,到了时间也会回来献祭。 唯有找到九阴太棺,毁了那东西本体,才能真正破坏鬼登仙,从而救大家的性命。 “但如果四更天我们找不到九阴太棺,不光村民,我们也自身难保。” 吴秋秋摇了摇头。 “我赞成她的想法。” 余顾站到了吴秋秋的身边。 流浪汉大哥沉默了一阵,讲:“拿你两个没得办法,但是怎么救人?强行把他们弄回去非但起不到作用,只怕魂也找不回来了。” “你一个人不得行,我一个人也不得行,但我们两个联手,说不定可以。”吴秋秋目光灼灼地看着流浪汉大哥。 “好,那就试试。”流浪汉大哥一咬牙,同意了吴秋秋的提议。 “我来念招魂词,你为他们指引方向。” 吴秋秋盘腿坐下,插了三炷香在地上点燃。 烟雾幽幽飘散在空中。 “行。” 流浪汉大哥在吴秋秋左手边往前,大概三步的地方也盘腿坐下。 吴秋秋眼眸半阖,以一种怪异的腔调开始念: “青苍幽幽。” “黄土沉沉。” “......” “离人魂归。” “大梦即醒。” 烟雾像天女散花一样飘散开。 空气更是冷了几分,无形中似乎有一股股力量在汇聚。 吴秋秋念完一遍后,又念了一遍。 余顾发现吴秋秋的神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 似乎招魂词十分耗费精气神。 第二遍过后,流浪汉大哥也有了动作。 “我见三魂呀无归处。” “童子引魂是随吾归。” “一请诸君你魂快还。” “二请诸君你莫迷路。” “前方有光亮堂堂。” “四声过后你到家门。” 唱词一完,那些跪拜的吴家村村民突然有了动作。 他们的眼睛依旧是空洞的,却不像先前那般死气沉沉,就好像受到了什么指引,站了起来。 僵硬的转身,朝着各自的屋里走了回去。 余顾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自打今天来到吴家村,他前二十几年从未见过的东西,都见了个遍。 “你还是得行。”流浪汉大哥神情略带复杂地看着吴秋秋。 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他们都回家去了,今晚应该没事了,我们现在可以去找九阴太棺。” 吴秋秋站起身,闭着眼睛缓过那股晕眩的感觉。 “走嘛。”流浪汉大哥点点头。 几人再次回到蛇口附近,寻找机关进入腹地。 在寻找机关的过程中,流浪汉大哥突然说:“你晓得,为啥子吴家村会是有名的阴地不?” 吴秋秋摇摇头。 这些事外婆恐怕也不清楚。 照那鬼登仙的家伙年份来说,至少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 等等...... 几百年前? 吴秋秋又莫名想起了韩韫。 会不会和韩韫有什么关系? 但是按照韩韫所说,他率亲兵途径长白山,十万将士一夜人间蒸发,而他自己也被亲近的人陷害,最后被封印在这里。 有没有可能,韩韫的尸体,就是镇压那东西的呢? “这件事啊,还是要从几百年前说起。” “几百年前啊,我们这里被中原称为蛮夷之地,因为靠近边境,年年战乱。” “战乱又逢洪涝,百姓死伤无数,后来又发生了一场瘟疫,当时医疗水平有限,瘟疫在军中蔓延。” “驻扎在这里的将领担心事情闹大被治罪,便把所有染病的士兵丢到了吴家村,但瘟疫本就会传染,于是没过多久,整个吴家村全部染病,并且,瘟疫还在持续蔓延……” “于是将领下令,封锁吴家村,让所有染病的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并且,持续将染病的人送到吴家村,让吴家村彻底成为了一个病毒基地。” 最后,事态越来越控制不住。 那些留守在吴家村外看守的士兵,夜夜听到可怕的哭嚎。 终于有士兵忍不住疯了。 后来吴家村闹鬼的事传开,将领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屠村,烧死了所有染病的人。 普通百姓连同染病的士兵,足足上万人! 全部埋尸在此。 大火烧了十天十夜,夜夜传来绝望的嚎哭响彻天际。 “后来,是一位姓韩的将军率兵伏击敌寇路过于此,得知此事后,先斩后奏,一剑取了那位将领的头颅,以祭吴家村亡灵。” 流浪汉大哥叹了口气。 “自此后,吴家村这个万人坑,便成了阴地,阴物环伺。” 吴秋秋听完,除了感叹那位将领的愚昧和狠辣以外,也震惊于韩韫居然与吴家村还有这样的渊源。 是的,在流浪汉大哥说出那位姓韩的将军时,吴秋秋便猜到了,那是韩韫。 “快看,这是不是机关?” 一直在默默听着的余顾突然开口。 他用手拨开深深的藤蔓,看到了一个古怪的凸起。 他伸手去按,藤蔓里突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 接着一条竹叶青猛的窜了出来,朝着余顾的虎口咬去。 余顾到底是练过的,反应极快缩回手,另一只手则反手捏住了那条竹叶青的七寸之处,朝着地面狠狠甩了几下。 片刻后,那条蛇就没了动静。 “弟娃儿身手不错。”流浪汉大哥夸赞了两句,就走了过来看是否有机关。 结果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破石头。 几人有些失望的继续寻找。 突然,流浪汉大哥按住某块石块,只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藤蔓后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山洞…… “这山洞难道就是入口?都小心点,我们进去。” 流浪汉大哥搓了搓手,目光闪了闪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吴秋秋与余顾就跟在流浪汉大哥的身后。 这一次,吴秋秋将一截红线拴在了余顾手腕上,确保自己与余顾不会走丢。 山洞里光线更加昏暗。 吴秋秋与余顾都拿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周围的一切。 发现这山洞和普通山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周围坑坑洼洼的并不光滑。 壁上还挂着一些藤蔓。 山洞并不大,却像个无底洞一样,他们走了十来分钟,都没有走到头。 太黑了。 除了手机电筒那一抹微弱的光芒,其他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余光中吴秋秋瞥见墙壁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用手机照过去,又什么都没有。 “有没有看见什么?”吴秋秋问余顾。 “没有。”余顾摇摇头。 吴秋秋继续往里走。 过了一阵,她又瞥见有东西在壁上爬过。 流浪汉大哥的身影已经离他们很远了,几乎快要看不见。 吴秋秋赶紧加快了速度追上去。 “不是,你俩往回走干啥?” 然而,流浪汉大哥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吴秋秋再看,前面的身影哪里是流浪汉大哥,就是一个石头而已。 她摇摇头,知道这里不对劲,但还是转身辨别了正确的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手臂上的红线一紧,好像是余顾在拉她。 刚才一进来,她走在前面,余顾在后面,后来调转了方向,就应该是余顾在前面。 然而,好像至始至终,她都走在前边。 “你走反了。”余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流浪汉大哥则是在前边喊道:“快点啊,你俩磨蹭什么?我没光,看不清路了。” 两个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向。 第120章 报我身份证 红线还在持续收紧,余顾在拽她。 前方流浪汉大哥催促的声音又响起:“妹娃儿你两个搞哈子名堂,快点撒。” 吴秋秋面色沉了沉。 她当然选择相信红线。 红线拴着她和余顾,是不可能欺骗她的。 那个流浪汉,是假的。 她不再理会流浪汉大哥的催促,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余顾松了口气:“刚刚你就像被迷住了一样,径直往回走。” 吴秋秋发现,她虽然自幼和外婆学习这些东西,但是相比普通人,她好像更容易被迷住一些。 也许因为她是尸胎,天生阴气重的缘故吧。 当然,即便被迷住,她也能迅速反应过来并找出解决方法。 “看错了,走吧。” 吴秋秋摇摇头。 “我们并排走吧。”余顾说道。 “不行,听过一句俗话没有,排排走,鬼拉手。”吴秋秋提醒。 余顾赶紧退到吴秋秋身后,保持半个身子的距离。 那根细细的红线,成了安全感的来源。 “你有多久没有看到流浪汉大哥的身影了?” 流浪汉大哥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好像离他们很远很远。 “进来后一会儿就没看到了,可能在我们前面。”余顾低声说。 吴秋秋没有回答。 黑暗中只有她和余顾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可不知从何时起,吴秋秋总感觉余顾的呼吸声重了些。 就好像,有另外的一道呼吸声,在与余顾的呼吸重叠,同时吸气,同时呼气。 她稍稍偏头看了看余顾。 余顾在身后没有说话,由于两个人都打开了手电筒,所以地下的影子交叠着。 而余顾的影子,则由两个变成了三个。 有一个是重叠的,似乎挨着余顾在走。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余顾也往自己的右侧看了一眼,吴秋秋的眼神让他略有不安。 “嘘。”吴秋秋手指放在嘴上,冲他摇摇头。 他只好收回视线。 “左边移动一步,右侧倾斜四十五度,砍。” 突然,吴秋秋说道。 那一瞬间,余顾甚至什么都没思考,下意识就照着吴秋秋所说的方位砍了下去。 “啊!…” 他听到一声哀嚎。 紧接着自己地上的影子分离了出来,一团黑影蠕动着。 显出模样来,竟然是一个浑身长满了烂疮的阴物。 吴秋秋二话没说上前一步,丢了几张黄符下去就把它烧了。 “它跟了你好久了。” 魂元钻进了魂玉里,吴秋秋才开口说道。 “还好有你在。”余顾心有余悸。 想着有这么个东西跟在自己边上,就不禁心里发毛。 山洞绵延不绝,没有尽头一般。 前方终于看到了流浪汉大哥的身影。 他正站在山洞的尽头若有所思。 确切来说,那像是一堵墙。 前面没路了。 “你两个哈卵,在后头搞啥子名堂?老子黑不溜秋差点摔扑爬,也不晓得走快点给我照亮。” 一看到吴秋秋与余顾来了,他马上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后面遇到点事情,怎么样了?没路了吗?”吴秋秋没在意他的骂骂咧咧,也观察着这堵墙。 流浪汉大哥注意力被拉过来,也点点头:“对头,没路了,看样子要找到九阴太棺没那么容易。” “我们走错了?”余顾问道。 “错应该是没错。就是没找到进去的方式方法。” 流浪汉大哥摸着下巴,作出思考状。 “你们走在后头,有没有遇到啥子异常情况?” 吴秋秋简单说了下遇到的情况,反问:“你走前边啥情况都没遇到?” “我除了摔了两哈,倒是没遇到哪样异常情况。”流浪汉大哥道。 “咋摔的?”吴秋秋问。 “就是感觉有哪样绊了我一下,看吧,鼻子都给老子摔出血了。” 流浪汉大哥凑过来自己红彤彤的鼻头。 吴秋秋与余顾对视了一眼,他们一路走来,路面好像很平坦,没什么东西在地面绊人。 如此说来,这山洞里藏着的阴物只多不少。 “走嘛,往回走,看沿途有没有哪样机关。” 流浪汉大哥思索了一阵,便转身往回走。 吧唧吧唧的脚步声显得很突兀。 “好像不是我们刚才走的路了。”吴秋秋突然停下脚步。 他们刚才走过来,全程干燥,可此刻地上居然有水了。 “我知道了,这山洞看似只有一条直道,但其实四通八达,是一座地下迷宫,只有找到正确的路,我们才能找到九阴太棺。” 吴秋秋思索一阵后,反应过来。 原来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也对,能设置鬼登仙这种阴毒仪式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找到九阴太棺的位置? 看似简单的直道,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改变了路线。 这一点,不管是吴秋秋,还是流浪汉大叔,最开始居然都没有意识到。 可现在即便意识到这个问题,要找到正确的路又谈何容易。 三人都不禁心中一沉。 要知道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吴家村那么多口人可等不了多久。 今晚虽然强行让他们魂魄回身回去了,也撑不过两天。 两天内解决不了鬼登仙,整个吴家村都会变成活死人村。 “这样,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各自留下记号,看到记号我们就掉头,方法是笨了点,但也总比没头苍蝇一样好。”流浪汉大哥说道。 吴秋秋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于是她还是和余顾一起,流浪汉大哥单独行动。 她们一边走一边留下记号。 每当看到记号,便掉头换个方向。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后,吴秋秋听到流浪汉大哥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找到了!” 余顾拉了拉红线:“走,我们也过去。” “哎等等。”吴秋秋拽住红线,拿了一枚铜钱递给他:“含在嘴里。” 余顾什么也没问就放进嘴里。 吴秋秋自己也放了一枚在嘴巴。 然后在二人各自的脚尖都放置一枚铜钱后,才说:“走吧。” 吴秋秋这么做的原因,余顾没有问,他跟在吴秋秋身后,循着声音走去。 “就是这里。” 流浪汉大哥指着前面的石台。 石台上,是一个图腾。 图腾的线路是一条条黑红色的凹槽。 像是血液凝固之后的模样。 “要放血才能点亮图腾,打开机关。” “我来。”余顾二话不说就撸起了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腕。 “你莫慌嘛。”流浪汉大哥无奈吼了一声:“随便放个血就能打开,只怕也太简单咯,等我算一下。” 他绕着石台走了两圈。 “大道呈阴,地宫难明。” “要极阴之人的血才得行。” 这不就是为吴秋秋量身打造的吗? 就差报吴秋秋身份证了。 听到这话,吴秋秋默默走过来,露出了自己的胳膊:“刀给我。” “这个,不是我要坑你,确实是算出来的哈。”流浪汉大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晓得。” 余顾不忍吴秋秋放血,便说道:“要不放我的,我最近阴气也挺重,舌苔都有点白了。” 流浪汉大哥嘴角抽了抽:“你龟儿那是湿气重,不是阴气重。” “哦,不得行吗?”余顾不死心。 “滚。”流浪汉大哥挥挥手,喊他个人爬。 然后便拉住吴秋秋胳膊,几乎没等吴秋秋反应过来,锋利的指甲就直接划破了吴秋秋的手心,然后将之按在了石台上。 吴秋秋眉头狠狠皱起。 真他娘的痛。 鲜血沁出,顺着千丝万缕的凹槽涌了过去。 好像一朵原本已经暗淡的花,突然间鲜活了过来。 一点一点被点亮。 鲜艳的血液让图腾看上去多了几分煞气。 图腾仿佛是活物。 而随着图腾被点亮,他们的脚下突然裂开了一条大缝。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全部掉进了一片漆黑的地底…… 第121章 九阴太棺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吴秋秋后背狠狠砸在了地面。 疼得她龇牙咧嘴。 缓了很久才缓过气来。 “老辈子?余教官?” 吴秋秋喊了两声,可漆黑的环境中,只有她自己的的回音,没有人应她。 她揉着屁股站起来。 知道疼,就能确定这不是幻觉,至少目前所处的环境是真实的。 先前给余顾和自己含住铜钱,就是为了避免不知不觉被拘了魂,或者陷入幻觉。 铜钱能压住他们的三魂七魄。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手机不知道摔哪儿去了,书包倒是还在身上。 她双手点燃心火,亮起了瓶子里的纸花,才终于有了光亮。 她发现自己似乎在一条通道里。 通道并不宽敞,只能容许一个人经过。 她忍不住伸手敲了敲,是金属的。 一边走,吴秋秋默默计算着步子,换算成长度。 大约走了好几米以后,前方有了转角,是向左转,又走了比先前稍短的距离,再次向左转。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通道,没有出口。 吴秋秋只想到了一个地方。 椁室。 所谓椁室,就是棺椁与棺材之间的空间。 很多人或许以为棺材与棺椁是一回事,其实不然。 棺材一般是普通人所用,就一层。 至于棺椁,是双层甚至多层。 棺放置逝者尸体,椁是套在棺外的大棺,或者说外棺。 此刻,吴秋秋猜测自己所处的位置,就是外棺与棺材之间那层空间。 这具巨大的棺椁,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在找的九阴太棺! 吴秋秋又敲了椁板好几下。 这一次,里面居然有了回音。 是余顾或者流浪汉大哥? 吴秋秋又敲了敲右侧的椁板,右侧也有了回应。 莫非他们三人掉进了不同的椁室,而她所处的是中间这层。 要是这么算下来,这九阴太棺该是多么庞大? 光是椁室都有这么多层,那内棺里的东西更不可小觑。 要知道,在古代,普通人家只有棺,没有椁。 有这么几层椁室的棺椁,至少也是封侯拜相的品级。 “对面是不是妹娃儿?” 左侧传出流浪汉大哥的声音。 “嗯。” 吴秋秋敲了两下以示回应。 这么说来右侧是余顾。 吴秋秋抬头看了看,椁室高达近两米左右,要爬上去,努努力应该可以做到。 “我们应该是在椁室里头,现在无法确定哪边是内棺,我们先想办法爬上椁板。” “好。”吴秋秋拍了拍右侧:“爬上椁板。” “嗯,你们多加小心。”余顾回应。 虽然声音竭力保持平静,但吴秋秋还是听出了一丝丝颤抖的感觉。 她猜想,余顾应该是受伤了。 “你没事吧?” 余顾:“没事,摔了一下。” 吴秋秋不再多言,现在任何语言都是浪费时间,当务之急是找到真正的九阴太棺。 她踮起脚,伸手抓住椁板顶端。 这里本就漆黑一片,加上视角的原因,她更是看不上椁板顶端的情况。 突然,有一只滑腻如泥鳅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那手黏糊糊,就像裹满了洗洁精一样,吴秋秋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缩回手。 对方并没有阻止,吴秋秋很轻易就收回了手。 她抬点燃纸花,抬头望去,椁板之上,又什么都没有。 吴秋秋咬咬牙,手中握着一朵纸花,再次抓住了顶端。 同样的,那只黏糊的手也又一次抓住了她。 吴家村本就是万人坑,有数不清的阴物,一直以来跟在她身边的,只怕也是这些东西。 她无视抓住那只手,瞬间以心火点燃纸花,那只手直接被逼退了。 这次,吴秋秋终于爬了上去。 她蹲在椁板上,环视四周,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 哪怕是点燃了纸钱花,也看不到流浪汉大哥和余顾的身影。 “你们在哪里?我已经爬上椁板了。” 吴秋秋忍不住喊道。 “我爬上来了,但我看不到你。”余顾的声音从右边响起。 “我也看不到你,这个鬼地方,好像能直接影响我们的感官。”吴秋秋呸了一口。 也就是说,哪怕他们面对面站在彼此面前,很有可能也看不见对方。 从进吴家村伊始,她就发现了这一点。 她以为的左边很可能是右边,真实的空间和她感知里的,很有可能是相悖的。 “我现在也在椁板上,这么说我们三个人互相都看不见对方了蛮?这咋个整哦?” 流浪汉大哥接着又是一阵骂骂咧咧。 “你不是守道人蛮?老辈子,你拿出点本事来嘛,莫老是嘴巴上吼得凶。” 吴秋秋循着声音,看向那个流浪汉大哥所在的方向。 虽然啥也看不见。 “嘿,妹娃儿你在质疑我?”流浪汉大哥嘿了一声。 “你赶紧想想办法我就不质疑你了,不然以后大家都以为你们守道人菜得抠脚。” 吴秋秋一边和流浪汉大哥说话,一边小心翼翼盘腿坐下,双手掐算着方位。 试图从混乱的方位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你个哈妹崽,这也是人说的话。” 流浪汉大哥鼻孔喷气:“等着,看哈我的实力。” 说完半天都没声儿。 “西风为渡,日落而隐。” “天水一线,谓之巽风。” “余教官,你往西南方向跳。” 吴秋秋对余顾说。 “雷震八方,离火缺憾,小妹崽,你跳东方。” 这时,流浪汉大哥也开口了。 吴秋秋正在算,听到流浪汉大哥的话,跟着就掐指算去,果然如此。 她是尸胎,畏火惧雷,必须跳出东方。 “至于我嘛,我就从我眼前跳。”流浪汉大哥嘿嘿一笑。 计算好了三人各自的方向后,吴秋秋站起身:“我们一起跳。” “预备备,三,二,一,跳!” 跳的那瞬间,吴秋秋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身上有火焰在灼烧,浑身滚烫,就连发丝都被火舌吞噬,卷曲。 火烧眉毛了,给她烧得精光。 直到某一刻,双脚踩在了地上。 吴秋秋落地后第一时间就是摸自己的头发和眉毛,她感觉方才那瞬间自己落在了岩浆里。 好好的,没被烧掉。 那幻觉太真实了。 身后又有人落地。 吴秋秋转身扶住余顾。 借着微弱的火光,吴秋秋看到余顾脸色苍白,从肩胛骨那里,居然有一道贯穿伤。 伤口此时还在渗血。 “咋回事?还痛不痛?” 吴秋秋急忙问道。 “落地的时候有机关,被一把刀刺了。”余顾摆摆手,示意吴秋秋不用担心。 然而这道伤口但凡再往右偏移一点,刺穿的,就是他的心脏了。 “应当是最外层棺椁的机关,被一不小心触发了,还好,不致命。” 流浪汉大哥走过来说道。 “前面就是九阴太棺了吧?找到九阴太棺,应该就能找到机关送我们出去。” 吴秋秋抬脚向前走去。 这里很黑,啥也看不到,她再次点燃了纸钱花。 微弱的亮光带来一丝暖意。 前方,放置着一口暗红色的石棺。 石棺上,雕刻着图腾,与之前在石台上看到的图腾一致。 那图腾的凹槽里,是已经凝固的血液,遍布了石棺周身,令人不寒而栗。 这便是,九阴太棺。 里面的东西,就是想要请鬼登仙的家伙。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前方不远处,却有一股一股的冷意扑面而来。 好似那恐怖的东西,随时都要冲出来将他们一口吞噬掉。 “这想必就是九阴太棺了。” 流浪汉大哥率先走了过去。 “这石棺打不开啊,好像要用鲜血才能打开。”流浪汉大哥说道。 余顾皱起眉头:“什么意思,又要她放血?不行。” 这么大一口石棺,要放多少血才能点亮图腾? 只怕打开了石棺,吴秋秋也不用活了。 他坚决不同意。 “不打开石棺,我们要遭困死在这里,外面吴家村的村民也无法幸免!” 流浪汉声音陡然提高,甚至多了几分怒火。 第122章 你早就发现了? “快点,莫耽搁了,放了血回去补几天养回来就是。” 流浪汉大哥二话不说,就拉着吴秋秋走过去。 看上去比吴秋秋还要着急一些。 “等等,你凭什么拉她放血?” 余顾拉住吴秋秋另一只手,满满的不赞同。 流浪汉大哥皱着眉,粗糙的脸上渐渐爬上了焦躁与怒意:“你啥子意思,弟娃儿?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图腾必须要极阴之人的鲜血才能打开,要不是我的血不得行,我早就去放血了。” “你以为,我好意思看到一个小妹崽去放血啊?哪个不是妈生妈养的,我不心痛吗?” 他说得言辞恳切,怒视着余顾。 “你逻辑不对。”余顾并没有被说动:“你的意思是打开石棺,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也能救吴家村的村民,可是,这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要知道,这石棺很大。 要完全点亮图腾,只怕要放两升血。 一个成年男人浑身才多少血? 更别说吴秋秋一个瘦弱的小女生。 这会要了吴秋秋的命。 “九阴太棺的主人,要请鬼登仙,献祭吴家村村民让自己成仙,我们冒险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到这九阴太棺吗?” “我之前忘了说,只要我们在仪式开始前,破坏掉主人尸体,封印他的魂魄,鬼登仙就会不攻自破,这石棺必须打开。” 流浪汉大哥满脸凝重地说道。 关于破解请鬼登仙的方法,外婆的书上没有记载。 吴秋秋不确定流浪汉大哥说的是不是对的。 眼下两人吵起来,各自有各自的理由。 她站在中间,垂下眼眸,没人知道她在思考什么。 “说不定还有别的方式打开。”余顾仍不愿意用吴秋秋的命去赌。 流浪汉大哥有些急了:“哎呀弟娃儿你莫跟我两个犟,你忘了我们先前是怎么打开机关的吗?我给你兜个底,有我在,她绝对死不了。” “你让她自己选,妹娃儿,你说嘛,你愿不愿意放血救吴家村村民?还有我们几个,现在也被困在这里,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要是能放我早都去了。” 他盯着吴秋秋继续询问。 吴秋秋这才抬起头,她笑了笑:“老辈子,我相信你的能耐,但是,如果我死了,就啥子都没有了,吴家村的村民能不能救就是未知数了......我首先要保证我活着,我才能想办法救。” 她不是电视剧里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就愿意献祭生命的主角。 她没有那么伟大。 任何时候都是,活着才有希望。 死了,谁知道救不救得了? 余顾说得没错,那么大一口石棺,要放血点亮图腾,她真的会死。 她做这么多,是为了活着,而现在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结果去送死。 她做不到。 “哎呀,你信我,有我在,我保证你死不了,我们现在是为了大家,也是为了自己,小妹崽,你不愿意牺牲一下吗?” 流浪汉大哥眉头皱了皱,似乎没想到吴秋秋会拒绝。 吴秋秋却摇了摇头:“外婆说过,任何时候,把性命寄托在他人身上,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你居然这么自私。” 流浪汉大哥的脸色沉了下去。 “若是这石棺一定要极阴之人放血才能打开,那么里面的东西原本打算怎么出来呢?他要鬼登仙,肯定要从里面出来不是吗?” “说不定,这图腾反而是个封印呢。” “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还是先不要打开这石棺了。” 吴秋秋说完,甩开了流浪汉大哥的手,与余顾一起朝着另外的方向寻找。 流浪汉大哥站在后面,目光阴晴不定地看着二人的背影。 顿了顿,他走上前。 “弟娃儿,妹娃儿,你两个先听我说......” 他手刚放在吴秋秋肩上时,吴秋秋便与余顾交换了眼神。 她原地转了一圈绕到流浪汉大哥的背后,而余顾提着吴秋秋的弯刀就横着一刀劈了过去。 与此同时,吴秋秋两张黄符直接贴在他的两侧肩膀,并各放置一枚铜钱压制住。 流浪汉顿时失声痛呼了一声,但双手却抬不起来了。 “你们两个搞啥子?” 他看着胸前的伤口,对吴秋秋与余顾怒目而视:“就算不愿意救大家,为什么对我下手?你们是疯了蛮?” “事到如今,你不用装了,你是谁?真正的流浪汉大哥在哪里?” 吴秋秋目光冰冰冷冷的,分明是早就有所察觉。 “你在说啥子妹娃儿?我和你一起进来的吴家村,你在怀疑我?” “我看你是疯求了,还有你这个弟娃儿,你啥子都不懂,你们现在这样,我们只能被困死在这里了,完都完了。” 流浪汉一脸恨铁不成钢,似乎对眼下的情况无比愤怒,又感到无力。 这模样,好像吴秋秋与余顾犯下了滔天大错。 但吴秋秋与余顾不是那种心智不坚定的人。 不会轻易被眼前的人迷惑。 “你不用装了,我们不信,你骗我,就是想放我的血,点亮那图腾吧?” 吴秋秋撇撇嘴,流浪汉大哥那么着急地要她放血,太不对劲了。 那图腾一定有问题。 放了血,她不仅会死,只怕还有发生其他更可怕的事情。 她庆幸的是,余顾一直站在她这边,相信她,并且与她配合默契,就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一样。 吴秋秋都不禁觉得奇怪,她和余顾怎么会这么默契? “你知道那图腾代表的意思了?” 流浪汉脸色变了变,难以置信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有些发懵的摇摇头:“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们合起伙来砍我一刀?”流浪汉觉得这事儿让他脑壳痛。 “对,因为我确定你不是流浪汉大哥。” 吴秋秋笃定道。 流浪汉大哥面孔阴晴不定,盯着二人半晌:“啥子时候发现的?” 吴秋秋歪头思考了一阵:“在我们重逢的时候。” “为啥子?”流浪汉大哥问道。 “我记得他有个习惯,喜欢抽烟屁股,而且,刚才余顾耳朵后面的烟掉下来,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正常。” “那是你给他的烟。” 在那个时候起,吴秋秋与余顾便同时对他产生了怀疑。 只不过没有点破。 一来,想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二来,跟着他说不定能找到九阴太棺。 于是吴秋秋将计就计,跟着他一路前行,包括放血打开石台,吴秋秋都乖乖配合了。 一切都是为了找到这九阴太棺。 “从那个时候你居然就怀疑了。” 流浪汉大哥神色复杂。 “所以。你千方百计地骗我放血点亮这个图腾,说明这个图腾很有可能与鬼登仙有关系。” “而你,就是棺材里那位吧?” 吴秋秋冷眼靠他。 流浪汉面孔阴晴不定,没有回答吴秋秋的话。 片刻后,他垂下了头。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与方才完全不同的声音。 “本以为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很好对付,没想到还是阴沟里翻了船。” “我现在一缕魂魄在外头,确实拿你没得办法,但是别忘了,吴家村全村人的性命悬在空中,鬼登仙势必要完成。” “你要想救他们,只有乖乖输血点亮图腾。” 吴秋秋目光落在石棺之上。 如此说来,眼前这家伙只是里面那东西的残魂。 真正的本体还在石棺之中。 那诡异的图腾,不光是打开石棺的开关,更是封印…… 她一旦打开,不仅自己会死,更是会将这东西的本体放出来。 难怪他千方百计把自己带到这里。 可请鬼登仙仪式已经开始进行,吴家村一村之人性命危在旦夕。 吴秋秋皱眉思索了瞬间,抬手两道黄符。 先缓过今晚,再想办法。 第123章 石棺里的人 但是那火对那家伙似乎不起作用。 他渐渐变了模样,是个中年男子。 “我承认你有几分本事,但你这点手段就想对付我,怕是有点异想天开了,还有,你以为我是石棺里那位,更是大错特错。” 男人面目幽深地看着吴秋秋。 是的。 在男人变了模样,但身上穿着一件中式长衫之时,吴秋秋就发觉自己猜错了。 请鬼登仙的前置条件,是要在极阴之地埋葬至少三百年,越长越好。 而眼前这家伙衣服不对。 怎么算都不够三百年。 可他若不是石棺里那位,他又是谁? “既然都说了这么多,不如直截了当告诉我,你到底是哪个,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吴秋秋看火确实烧不了他。 干脆盘腿坐下,一边探口风,一边思考用怎样的方法可以对付眼前这男人。 “你走过去,放血把图腾点亮,我自然就告诉你。”男人说道。 吴秋秋冷笑一声:“我晓得你厉害,但你也不用拿我当哈儿骗。” 男人千方百计要点亮图腾打开石棺,说明打开石棺对他而言很重要。 吴秋秋不可能听话。 看吴秋秋不为所动,男人突然叹了口气,也像吴秋秋那样席地而坐:“妹娃儿,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人?” 吴秋秋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他:“你表现得也不委婉啊。” 难不成他还像好人啊? 男人噎了一下。 “简单来说,我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是个坏人,但是大方向上,我还勉强算是个好人,我叫魏旭机,也是个吃阴饭的方士。” 吴秋秋看着自称好人的魏旭机:“然后呢?” 她满脸写着不好骗。 魏旭机只得再说道:“你晓不晓得当年那个姓邱的,为哪样鬼登仙失败了?” “我晓得我就不跟你在这里废话了。”吴秋秋眉头不耐烦地皱起。 魏旭机明显拿她没什么办法,才转了口风,既然如此,吴秋秋也不必表现得诚惶诚恐。 姿态要摆出来。 外婆说,这叫势。 人在某些时候,要借势而为。 魏旭机又被噎了一下。 “好嘛,我如果告诉你,其实他成功了,你啥子想法?” 吴秋秋眼神剧烈的变化起来:“但是书上记载的,不是说他失败了吗?” “切,书都是撰写者笔下的工具,成功不成功,那是一句话的事。”魏旭机不屑地摆摆手,又继续说:“当然,鬼登仙确实成功了,但是成功的不是姓邱的,而是另外一位方士,叫啥子名字我就不晓得了。” “是怎么回事?为何说他成功了,但成功的又不是他?” 吴秋秋这下真有些懵了。 “简单来说,就是抢了他的造化,也可以说,夺运。”魏旭机用一只手撑着脸,打了个呵欠。 吴秋秋垂下震惊的眸子。 也就是说,姓邱的确实成功了,但是关键时刻被另一个老阴逼抢了气运,于是他失败了,另外一个登仙成功。 “那鬼登仙成功的怎么样了?” “不晓得。”魏旭机摇摇头。 吴秋秋不禁抬起双眼打量着魏旭机。 半晌后,吴秋秋突然开口:“你也想效仿那位方士,夺他的运。” 魏旭机笑了笑,并没有否认,而是抬手向上指了指。 吴秋秋与余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在石棺的上方,竟然还悬挂着一口漆黑的棺木。 只是棺木周身布满了裂痕,随时都会裂开的样子。 “看到了没,那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棺木。你猜得不错,我确实想夺石棺里那位的造化,但是他太过于凶悍,所以我失败了,棺木裂开,我只剩下这一缕残魂咯。” 说完,他苦笑着摇摇头。 “那你也确实挺活该的。”吴秋秋非但没有任何同情的意思,反而还嘲讽了一句。 要知道,不管是石棺里那位,还是眼前的魏旭机,本质上都是自私自利之人,为了虚无缥缈的鬼登仙一说,要献祭整个吴家村。 所以说他活该一点没说错。 魏旭机摸了摸鼻子,没有反驳,也看不出生气的迹象:“我晓得在你看来我活该,但是眼下,不解决石棺那位,我们所有人都要魂飞魄散。” “怎么解决?”吴秋秋问。 魏旭机叹口气,指着石棺上的图腾:“你以为那是个封印是不是?” “不然呢??”吴秋秋皱皱眉。 “没得错,那确实是个封印,但是那图腾点亮以后,并非是打开石棺,而是将他封印在里头出不来。” 魏旭机说。 这就与先前说的半点都不一样了。 吴秋秋黛眉蹙得很紧。 两种说法,她不知该信哪一种了。 “你看吧,那图腾上干涸的鲜血,说明此前有人为了点亮图腾已经放过血,如今图腾越发暗淡,也就是封印稀烂,他马上就要出来了。” “鬼登仙一共三天,今天第一天,也就是说,第三天就是他破封而出,登仙成功的那天。” “你以为,你到时候能活?你能救全村人的性命?” 魏旭机目光略带嘲讽地看向吴秋秋。 “不对劲。”余顾这时开口说道:“如果是点亮这图腾就是激活封印让他出不来,那为什么就先前在上面,秋秋放血点亮图腾,石台就打开了?” 也正因为那石台打开,他们才会掉到地底下。 “你们傻啊,好好想一下,先前石台上的图腾,与石棺上的图腾,是不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方向?” 魏旭机一脸无奈地提醒道。 吴秋秋仔细回忆着方才的细节。 最终确定,石台上的图腾与石棺上的图腾确实是相反的方向。 也就是说,一个为解开封印,一个为激活封印。 可不管哪一种,都要极阴之人的鲜血才可以。 这么说来,魏旭机倒是没有撒谎。 似乎是为了印证魏旭机的话。 在他话落下后不久,那石棺突然动了一下。 整个墓室里陡然寒气逼人,好像有什么人在注视着一般。 石棺上的图腾更加灰暗了。 魏旭机紧张起来:“封印真的快破了。” “那也不对。”余顾看了一眼石棺,犀利的目光又移向了魏旭机:“你可以离开这里,为什么还在这里徘徊,而且一定要骗秋秋放血点亮图腾?” 说白了,吴家村的事情又不关魏旭机的事。 魏旭机苦笑一声:“弟娃儿,我当年脑壳昏了想夺他的气运,你觉得等他鬼登仙以后,他能放过我?我跑到哪里都躲不过,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将他封印住。” “那封印住以后呢?”吴秋秋问。 “再想办法嘛,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这倒是没说错,先将这东西封印住,至少能拖延一定的时间,再想办法解决鬼登仙。 不然,即便没有鬼登仙,这东西跑出来,也是莫大的危机。 “但是你先前为什么不说实话?” 现在这就算是实话,吴秋秋也不敢全信了。 魏旭机沉默了一阵:“我就算是实话实说,你会不会信?我让你放血把封印激活,你得不得听嘛?” 吴秋秋当机立断地摇头:“不会听。” “那就对咯。现在我把一些都告诉你了,你怎么选择嘛?我就实话告诉你,你放血激活封印,你不一定会死。但不激活封印,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了,包括吴家村那些村民。” 吴秋秋指尖相互摩挲着。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这就是一个必死题。 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她只能放血点亮图腾才会有一线生机。 魏旭机也没有催促吴秋秋,而是转了画风:“你们晓不晓得石棺里的是哪个?” 吴秋秋摇摇头。 “还记得我先前提到过的那位杀敌无数的姓韩的将军不?” “石棺里封印着的,就是那位韩将军。” 第124章 这个人,只有外婆 这句话直接打断了吴秋秋的思绪。 她直接站了起来反驳:“不可能,不会是他。” 魏旭机口中的韩将军,就是韩韫。 可吴秋秋对韩韫那么熟悉,她不信韩韫会是那种妄图请鬼登仙的人。 “你为啥子说不可能是他哎?” 魏旭机盯着吴秋秋挑了挑眉毛。 吴秋秋嘴角动了动,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怎么说?说她和韩韫认识? “那你凭什么说是他?”吴秋秋冷着脸。 “韩将军少时从军,年少成名,胜仗无数,从无败绩,弱冠之年便封了镇国大将军,声望颇高,在班师回朝前夕,途径长白山却突遇雪崩,十万亲兵一夜之间埋葬在雪山之下。” “而他本人却自此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天家说的,也就骗骗平头老百姓罢了。不过是功高震主,那位请了方士出手而已。” 魏旭机一脸的笃定。 吴秋秋抿了抿唇:“既然这样,你为什么笃定是韩将军?” “因为,我查到,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吴家村啊。”魏旭机神秘一笑。 “那你也不能确定石棺里的就是他。” 吴秋秋冷笑一声。 不管魏旭机怎么说,她都不可能相信石棺里是韩韫。 “我就问你,如果是你站在韩将军的位置上,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江山社稷,出生入死,最后落得亲兵尽损,自己被坑害的下场,你怨不怨?” 魏旭机嘿嘿笑着,好似已经看到棺材里的是韩韫:“因为吴家村瘟疫一事他是清楚的,所以为自己挑选了这么一个登仙的地方。但天家身边的方士何其厉害?于是来到吴家村,将韩将军的九阴太棺封印。” 他说得有理有据,乍一听确实是那么回事。 吴秋秋却想起,那日在长白山,她曾问过韩韫,有没有想过报仇。 韩韫沉默了很久,说:“世间最痛苦的事,是有仇无处报,有冤无处申。” 他怨嘛? 吴秋秋猜,肯定是怨的。 但,他的仇恨,只是那些出手的方士,从来没有对准普通人。 他爱看书,也爱看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 每每看到自己未曾见过的东西,都会露出惊奇的模样。 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阴毒到操作请鬼登仙这样的仪式? “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你说这些,就是对韩将军的侮辱。”吴秋秋冷冰冰地看着魏旭机,半分都没信。 “咦,你楞个相信那位韩将军,不晓得的还以为你认识他本人。”魏旭机切了一声。 “那你这么侮辱韩将军,不晓得的也以为你是亲眼看到他请鬼登仙了。” 吴秋秋半点都没有让着这老东西。 “你......你个妹娃儿真的是牙尖嘴利。” 魏旭机愣了半晌,悻悻开口。 吴秋秋也不再和魏旭机争论,而是走到了石棺之前,细细研究着图腾。 “你莫看了,我说是他就是他。”魏旭机喊道。 他站在吴秋秋点燃的符火里,暂时被困住了。 吴秋秋压根懒得搭理他。 余顾走过魏旭机,飘来一句:“按你说韩将军举世无双,你却偷人气运,你也挺不是个东西的。” 魏旭机:“......你龟儿看问题的角度啷个这么刁钻?” “看出什么了吗?”余顾来到吴秋秋身边。 方才看吴秋秋如此维护那个韩将军。 他突然想到在长白山时,跟在吴秋秋身边那个男人。 只出现了一次,就人间蒸发了。 而魏旭机提到的,韩将军也是途径长白山出事的。 这么拼凑起来的话,他隐约知道吴秋秋为什么这么维护那位韩将军了。 本来魏旭机已经取得了吴秋秋的信任。 说不定吴秋秋就要来放血了。 结果因为他说多错多,非得拉扯韩韫,现在吴秋秋对魏旭机的信任值又降到了冰点。 放血? 不可能的。 吴秋秋手掌放在石棺上,冰冷刺骨。 触碰的一瞬间,无数的寒气在往毛孔里钻,就像一根根冰针,扎破了手掌心,那种刺痛深入骨髓,心中顿时跟着一紧, “你摸一下。”吴秋秋看着余顾。 余顾点点头,伸出手摸了一下皱皱眉:“有点冰。” “只是有点?”吴秋秋讶异。 “嗯。”余顾点点头。 她摸着是如同针扎一样的寒冷入骨,余顾摸着却只是有点冰。 他们二人的感知居然完全不同。 难道因为自己是尸胎的缘故吗? 吴秋秋用手指沿着图腾的凹槽处划过。 里面的鲜血已经干成黑红色的块状物,凝固在凹槽里,抠都抠不下来。 不知道已经多少年了。 就在这时,吴秋秋听到魏旭机的惊呼:“你,你是谁?” 吴秋秋与余顾齐齐转身。 看到突然出现在墓室的人时,都瞪大了眼睛。 垂至大腿的发,与吴秋秋一模一样的脸。 她转向吴秋秋,咧开嘴笑:“又见面了。” 每次看到这个‘吴秋秋’,吴秋秋都会产生一种怀疑,她们俩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吴秋秋? 她们会的东西是一样的,记忆是一样的,就连肩膀的莲花座,都是一样的。 吴秋秋甚至会想,她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但知道为什么的人,只怕只有外婆了。 余顾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视线在二者身上来回移动。 她看了吴秋秋半晌,却直接走了过来,手里的弯刀划破手心,按在了石棺之上。 “你干什么?”吴秋秋伸手去拽她,被她推开。 “我的存在,只为了这一天。” 长发吴秋秋突然开口。 “阴人,居然是阴人。” 魏旭机喃喃开口,末了激动起来。 因为封印被激活了。 石棺之上的图腾,一点点被点亮,石棺剧烈的挣扎着。 “吴秋秋,去杀了他,他只是为了夺运,石棺被封印后,他会继承这部分造化,继续进行鬼登仙仪式。” 长发吴秋秋盯着吴秋秋。 她叫了吴秋秋的名字,也承认了吴秋秋的身份。 她的眼神,不甘中,带着释然。 像是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无法改变,无法抗衡的命运。 吴秋秋咬咬牙,现在不管问什么都是浪费时间。 不管这个假的吴秋秋为什么这么做,但魏旭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他能做出夺运,施展鬼登仙这种事,代表人命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所以,吴秋秋二话没说,从余顾手中取回刀,冲向了魏旭机。 “妹娃儿你干啥子?你听我说,她是阴人,你晓得啥子是阴人不?就是一出生,就遭活活夺取了魂魄,经历在母体三次轮回后降生的人。” “我给你解释清楚点,就是说那个女娃儿在女人子宫里被怀了三次,前面两次降生都是死胎,因为生下来魂魄就被取了,最后一次应该是由你妈的肚子生出来的,你妈应该是怀了双胞胎,你还有个姐妹死了,让这个女娃儿的魂抢了身体。” 在吴秋秋走过来的时候,魏旭机张口急切地解释着。 吴秋秋脚步停下,面孔在这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夹杂着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从未听过阴人一说。 更不曾听说自己还有双胞胎姐妹。 “真的,你信我。我不得在这个事情上哄你,她真的是阴人,母体十月怀胎,相当于一个轮回,轮回的魂都是由判官决定,但这个女娃儿就是人为的把魂魄塞进母体的胎儿体内,然后一降生,就有人又把她的魂拘走,一共三次,最后一次,就放进你妈的肚子头。” 吴秋秋当然知道母体怀胎是一个轮回。 但是,谁能做到将婴儿的魂取出来放进孕妇的肚子里? 最后一次是她妈妈的肚子里。 她不愿去想,却不得不去想。 这个人,只有外婆。 吴秋秋的脸在这一瞬间,惨白无比。 第125章 一枚棋子 吴秋秋在这个时候,后知后觉想起,当初吴庆说过的话。 当时妈妈的肚子很大,所有人都以为是双胞胎,结果生下来就只有她一个。 所以,妈妈怀的真的是双胞胎,只是有一个是阴人。 自小就成了隐形人。 能做这一切的,只有外婆。 外婆将拘来的婴魂,放进了妈妈的肚子,杀死了原本的姐妹,诞生了现在这个长发的吴秋秋。 但是吴秋秋想不通,外婆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的......残忍。 她看着长发的吴秋秋。 对方朝她咧开嘴笑,露出诡异的笑容:“心里啥子想法?” 吴秋秋木着脸,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句话,无形中佐证了魏旭机的说法。 长发吴秋秋确实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妹。 但又不完全是,因为她真正的姐妹在母体就被杀死了。 而造成这样的,是她相依为命,当做寄托的外婆。 她嘴唇发干,很想问为什么。 然而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身边的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妹妹,是不是觉得很难以接受?” 长发吴秋秋继续问道。 余顾握住吴秋秋冰冷的手,目光担忧地看着吴秋秋。 他想说点什么安慰,可好像说什么都觉得苍白,都是无力的。 不管是谁,得知这种情况都无法接受。 “你从小就生活在我身边?”吴秋秋缓了很久,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长发吴秋秋手掌还贴在石棺上。 图腾已经点亮了三分之一。 失血过多,造成她脸色苍白。 “是啊,我没得名字,没有上过学,甚至见不得光,我被外婆当成你的影子养大,我们所学的是一样的,就连记忆都是一样的。” “我就是这世上,另一个吴秋秋。” “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才是被选中做阴人的那个,你为什么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生活,我很不甘心啊。” 长发吴秋秋倚靠在石棺上,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那笑容满是恶意,却又充满悲伤。 她是个见不得光的影子。 是世上另一个吴秋秋。 “我忘了给你说的一点,被创造出来的阴人,只能无条件听从制作者,听她说,是你外婆弄的,这么看来,你外婆是不简单啊,连外孙女儿都可以做成阴人,我是没遇见过。” 魏旭机适时地补充了几句。 “外婆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秋秋脸色惨白惨白的。 一直以来跟着她的,就是这另外的吴秋秋。 她是满怀嫉妒的,不甘心的影子。 她没有伤害吴秋秋,却肆意地伤害着吴秋秋身边的人。 等吴秋秋变成神鬼都不待见的存在后,就同她一样,是个只能活在暗处的影子了。 当然,也有吴秋秋天生招阴给人带来厄运的缘故。 长发吴秋秋不是因,是果。 是外婆种下的果。 “我也无数次问过外婆为什么这么做。” “她回答,为了今天。” 长发吴秋秋神情越发悲怆凄美,但嘴角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 这是她第一次现身人前,以一个独立的人的身份。 站在别人的对面。 就算即将血尽而亡。 但她从未觉得如此畅快。 尤其是看到吴秋秋此刻的表情。 她只觉得兴奋。 为了今天...... 吴秋秋垂下头颅,今天是什么日子?是请鬼登仙的日子。 目光猛地犀利起来。 外婆只怕一早就知道请鬼登仙,就连这九阴太棺的位置也早就算清楚。 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是阴人,同她一样,流着极阴之血,正好可以激活封印。 如果说石棺里的人请鬼登仙是蝉,那么魏旭机就是螳螂。 而外婆......只怕是那只黄雀。 外婆的目的,也是夺运,鬼登仙! 是了。 她看的书都是外婆留下来的,外婆怎么可能不知道请鬼登仙的仪式? 外婆知道的,远比她知道的多得多。 此时的石棺上的图腾,已经点亮了一半,石棺开始震动起来,就像里面的东西苏醒后在挣扎...... “余教官,快阻止她。”吴秋秋急忙大喊道。 余顾下意识就冲向了石棺。 一个擒拿手,将长发的吴秋秋按在了地上。 长发吴秋秋虽然是阴人,但毕竟有实体,会一些招魂引鬼,制造幻境的手段,面对物理攻击还是小趴菜。 这一点同吴秋秋差不多。 尤其此时她还失血过多头晕目眩的。 而吴秋秋自己,则是走向了魏旭机。 “你干啥子,我给你说了这么多,未必你还要对我动手吗?”魏旭机冷冷看着吴秋秋。 “能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想要借我手请鬼登仙,做那只螳螂,休想。” 吴秋秋说完,盘腿坐下。 从书包里掏出了朱砂笔。 在魏旭机的身前写下一个巨大的‘封’字。 魏旭机眼睛变得血红:“你是不是疯了,你停手,相信我,我真的不想鬼登仙。” 吴秋秋抬起已经冷静下来的双眸,凉凉地看着魏旭机:“这世上,不管做任何事,都有一个目的,没有无缘无故的行为,不用装了。” 被吴秋秋盯着,魏旭机眼睛眯起。 “哈哈哈哈哈哈,也罢也罢,没想到今天在你一个小丫头手里栽了。” 说完,他竟然从怀里取出了一条蚯蚓,冷笑了一声。 双手拉住蚯蚓,将之从中间生生扯成了两节。 两节蚯蚓在他指尖弯曲跳动挣扎,绕着他的手指缠绕。 接着他手指取出一张黄符,直接碾碎成符灰撒在蚯蚓上。 片刻后那蚯蚓就变成了完整的两条。 他随手一抛,蚯蚓穿过火焰,落在吴秋秋腿上。 吴秋秋盘着腿在画符,一时间没空去搭理两条蚯蚓。 然而下一秒就两条蚯蚓从吴秋秋双膝上凭空消失了…… 吴秋秋无暇顾及,越发迅速的画着封印。 封印画完之后,宛若活了过来一般。 她一口咬破中指,将血点在封印中间。 那一个硕大的封字,从地上立了起来。 吴秋秋手掌一推,封字便朝着魏旭机压了过去。 魏旭机没有反抗,只是站在火焰职中,静静看着吴秋秋。 那眼神平静至极。 吴秋秋心里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然而很快,封印完全压在了魏旭机身上,穿过他的身体。 魏旭机身影很快变成了淡薄的透明影子。 临消失之际,他终于再次开口:“小丫头,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你太天真了。你总会明白,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无用功,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消失了。 魏旭机在封字诀的威压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本来受到石棺里那位的打压,就只剩下一缕残魂苟延残喘。 吴秋秋对付他不算难。 吴秋秋爬起来,膝盖却一阵刺痒。 她急忙掀开裤腿,腿上一片光滑,没有任何痕迹。 蚯蚓呢? 她指甲在膝盖处挠出一道红痕。 “秋秋,石棺要被打开了。” 余顾的声音传来。 吴秋秋只好放下裤腿,转身跑过来。 所以说,图腾点亮根本不是封印,而是打开石棺。 图腾点亮一半,石棺此刻震动,挣扎着。 吴秋秋直接翻到了石棺之上,坐在上面。 红线一圈一圈地缠绕在石棺之上。 每一圈上面都没有结,就像这一圈圈红线原本就是长在石棺之上的。 石棺的震动渐渐变小了一点。 “别挣扎了,没用的,从我们出生开始,一切都注定。” “我们都是外婆手里的棋子。” 长发吴秋秋脸抬起来,白得不像话。 “所以,你就没想过,不再作为一个影子活着吗?” 吴秋秋双眼凌厉地看向长发吴秋秋。 刚才的迷茫和痛苦,好像在极短时间被她消化了。 长发吴秋秋张了张嘴。 她垂下眼:“想过。” 第126章 无知也是一种福气 “来帮我。” 吴秋秋朝她伸出手。 她是一枚棋子。 从出生就注定的棋子。 作为吴秋秋的影子,她的出生,是为了今天,为了助外婆鬼登仙。 这一生,她受困阴人身份。 没有姓名,没有人生,人类所能拥有的一切东西,都是她够不着的。 她怨,她恨。 她不甘,嫉妒。 所以她害齐婧,害齐婧宿舍的人,害罗希,吴秋秋身边的人,她都想杀死。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再敢接近吴秋秋。 吴秋秋就同她一样,只能活在阴暗处了。 她定定看着吴秋秋,终于收敛了脸上的诡异笑容。 “我是提线木偶,你能有选择,我不能。” “真羡慕你。” 她笑了一声。 吴秋秋并没有收回手:“你羡慕我什么?羡慕我跟个扫把星一样,走到哪死到哪,还是羡慕我被人窃命只有两年可活?” 长发吴秋秋愣住。 若论悲惨,她俩好像谁也不遑多让。 “快点,来帮我,姐姐。” 吴秋秋伸出的手招了招。 “你叫我什么?”长发吴秋秋直愣愣地看着吴秋秋。 “我们一母同胞,你是姐姐不是吗?” “你姐姐在娘胎里就被我杀死了。”长发吴秋秋冷漠地开口。 吴秋秋沉默了一下。 “那先解决石棺,离开这里再说。” 长发吴秋秋冷眼看着这一切:“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你也想过,不再作为影子活着。”吴秋秋说。 长发吴秋秋目光阴晴不定。 “余教官,放开她吧。”吴秋秋给余顾打了声招呼。 “嗯。”余顾思索了一阵,放开了长发吴秋秋。 长发吴秋秋站起来,盯着那只吴秋秋伸出来的手。 片刻后,她跳上了石棺,坐在吴秋秋对面。 她们所学皆是一样,配合起来也是相当默契。 石棺顷刻之间就完全被缠成了一个红色蝉蛹。 做完后,整个墓室居然颤抖起来,随时都要坍塌的样子。 “西南方向是出口,走吧。” 长发吴秋秋淡淡开口。 吴秋秋拽着她一起走,发现她的体温低得吓人。 下一秒,吴秋秋被推开了。 “我说了,我活着就是为了今天,所以外婆注定不会让我走出这墓室,你们走吧。” “鬼登仙你破除不了,外婆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你离开吴家村,再也不要回来。” 西南角坍塌了一个大洞,天光从那里倾泻了进来。 吴秋秋与余顾被推向那个方向。 “不行,一起走。”吴秋秋反手拉住长发吴秋秋的手,结果却发现自己拉着一个纸人。 而真正的长发吴秋秋,已经在墓室深处。 “走,永远不要回吴家村。”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吴秋秋,好像这是她的宿命。 吴秋秋有些着急想要越过纸人,去把长发吴秋秋拉着一起走。 然而面前的纸人双手往前一推,吴秋秋只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她与余顾竟然同时被从那个大洞推了出去...... 清晨的风有些寒意,带着湿润的露水从脸上拂过。 “秋秋,秋秋,快醒醒。” 有人轻轻拍着吴秋秋的脸。 她幽幽醒转,发现是余顾在拍她的脸。 连忙坐起来一看,他们此刻正在蛇头山山脚处。 余顾肩胛骨还有伤,此刻正担忧地看着她。 “我们出来了?” 此时已经是早晨,树上有鸟儿在叽叽喳喳。 “对啊,我一醒来我们就躺在这里。”余顾道。 吴秋秋环视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个,长发的吴秋秋呢?” 余顾却一脸茫然:“什么长发的吴秋秋?” “你不记得了?”吴秋秋提高了声线。 难道余顾的记忆里,没有关于长发吴秋秋的记忆? “你在说什么?是哪里不对劲吗?” 余顾摸了摸吴秋秋的额头。 吴秋秋往山上看去,蛇头山一如既往,好像昨夜发生的一切就是一个梦。 “先回去吧,流浪汉大哥还不知道在哪里,还有村民们也不知道咋样了。” 吴秋秋记着长发吴秋秋的话,并没有再次上山,而是选择回村看看情况。 长发吴秋秋说,外婆都计划好了一切,并且让她离开吴家村再也不要回来。 说明鬼登仙只怕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以解决。 说实话,昨晚得到的信息,已经完全颠覆了吴秋秋的认知。 一向和蔼的外婆,居然从二十年前就开始计划着鬼登仙,而她的身边,也一直有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影子。 这一切给她带来的冲击可想而知。 她敬重爱戴,相依为命的亲人,叫她行善事莫回头的外婆,居然是最大的始作俑者。 吴秋秋只觉得晨风越发寒冷了。 外婆的另一副面孔如此阴毒可怕。 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相信? 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余顾点点头,扶起吴秋秋,扯动了伤口,他嘶了一声。 “你的伤.....回去我给你包扎。” 吴秋秋叹了口气。 余顾自打跟她认识,车报废了两辆,现在人也受了伤。 沿着下山的路一路走去,到小河边的时候,吴秋秋看到村民们围在一起,对着什么东西指指点点。 看他们的模样,分明对昨夜的事情一无所知。 大早上起来,该干嘛干嘛。 “哎,吴秋秋,你啥子时候回来的嘛?大学放假了吗?咋也没说一声。” “边边这个是你耍的男朋友哦?你们这是咋了,咋还挂了彩?” 这时,有人看到了吴秋秋,便开口喊道。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看到果然是吴秋秋回来了,一时间气氛又热烈起来。 “上了大学是不一样了哒,跟个城头的姑娘一样了,边上这小伙子也长得巴适。” 吴秋秋承受着大家的注目礼,一边寒暄,一边问道:“那边是咋了,你们在看什么?” “哦,早上水里泡了个人,打捞起来看发现不是村里的,大家都不认识。”那位大婶说道。 吴秋秋马上意识到,那可能是流浪汉大哥。 赶紧就跑了过去。 天哪,流浪汉大哥可是守道人,这一来吴家村就被她克死了吗? 果然,那差点都被泡浮囊了的,就是流浪汉大哥。 “醒醒,醒醒,流浪汉大哥,你咋就死了。” 吴秋秋扯住他的衣服,伸手在鼻子下碰了碰。 “秋秋,你认识他哦?还活着不?”有村民问道。 “唉唉唉,没死没死,我活着呢。”流浪汉大哥突然伸出一只手,跟诈尸一样。 “诶还活着呢。” 村民们七手八脚将流浪汉大哥扶起来。 “我日。”流浪汉大哥恢复意识,就拽着吴秋秋的手:“你们这个吴家村,就是个鬼村,老子昨晚就跟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一样,这辈子我都不得来你们村子了。” 昨晚一来就和吴秋秋他们失散了。 他一个人在村里晃荡,遇到了数之不尽的阴物,各种幻境一重又一重,整个吴家村阴阳颠倒,方位混乱,到最后,他已经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差点被淹死在这小河里。 他来之前就算到吴家村凶险,却没算到这么凶险。 不愧是有名的阴地,万人坑啊。 但现在天一亮,又啥事都没有,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尤其是看到这些活得相当自在的村民。 真是,无知也是一种福气啊。 “啥子哦,你这是啥子意思?” 听到流浪汉大哥的话,村民们不乐意了。 什么叫吴家村是个鬼村,他们在这过了那么多年,也没见几个鬼。 “不管他,他脑壳有问题,我先带他回去休息。” 吴秋秋替流浪汉大哥解释了一句,赶紧带着二人回了纸扎铺。 “我昨晚不晓得怎么就走到那边那座山上,遇到一座垮掉的坟,然后一晚上都在和各种各样的阴物打交道,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 垮掉的坟,不正是外婆的坟吗? 第127章 坟是空坟 “那是你外婆的坟吧?看得出来,她很不欢迎我这个外人,所以,跟我开了一晚上的玩笑。” 看到吴秋秋的表情,流浪汉大哥又苦笑了一声。 只是这个玩笑,差点要了命。 “抱歉,不该让你们跟着来冒险的。” 吴秋秋说道。 流浪汉大哥摇摇头:“是我运气不好,你们呢?昨晚什么情况?” 吴秋秋便将情况说了一遍。 流浪汉大哥眼神格外凝重:“鬼登仙,居然是鬼登仙,这至少是从三百年前就开始的布局了。” “以你外婆的能耐,恐怕早就晓得鬼登仙这回事,甚至,从她来吴家村定居,就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她要趁对方鬼登仙之际,夺取造化,助自己登仙。” 而无论成功与否,代价都是这一村之人的性命。 “妹娃儿,你外婆是个狠人。” 吴秋秋垂眸没有接话。 是啊,她也是从昨晚才知道,外婆居然几十年前就开始布局。 甚至不惜制造出一个阴人。 要知道阴人的降生,手段是如此的残忍。 吴秋秋抬头看进卧室,墙上挂着的遗像中,老人慈眉善目,笑容和蔼地注视吴秋秋。 一想到背地里,这和蔼的老人是那样一副面孔,吴秋秋便觉得心脏都被揪成一团。 那外婆对她的好呢? 也是假的吗? 从未动摇的心,在这一刻,产生了怀疑。 吴秋秋走进卧室,给外婆上了三炷香。 她什么话也没说,就沉默地上香。 若是以往,她会一个人对着遗像说半天的话。 说想外婆,说最近发生的事。 可是这一次,她说不出来。 “这就是你外婆留给你的纸扎铺?看上去还不错,我感觉,你外婆还是疼你的,她千方百计不让你回来掺合,也是怕你出事。” 流浪汉大哥安慰道。 “也许吧。” 吴秋秋回了三个字。 “你外婆的坟怎么办?要不要重新修建?”余顾问道。 吴秋秋想了想:“要。”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外婆,不可能坟塌了无动于衷。 “不过,我要查查关于鬼登仙的资料。” 吴秋秋钻进卧室,翻开那只红皮箱子。 她去大学带了几本书籍,但外婆留下的还有一大箱子带不走,都被她锁在这只红皮箱子。 红皮箱子打开,有一股若有似无的书卷香扑面而来。 “这些都是你外婆留下的书哦?难怪她那么厉害,这些书对我们这行来说都是宝贝啊。” 流浪汉大哥随手拿起一本,赞叹道。 “就是这本!”吴秋秋找到一本红色封面的书。 当初她无意间翻到有关请鬼登仙的书,就是这一本。 书上记载了姓邱的方士失败了,再往后,就没有了。 “没了?鬼登仙我以前听我师父也说过,但是他也没有说怎么破解。” 能想到的办法,好像就是破坏本体。 但那是三百余年的老鬼,又数年来被万余阴物的阴气滋养,早就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 破坏本体谈何容易? “我们都在思考怎么破解鬼登仙,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外婆又打算如何夺运呢?” 外婆培养出一个阴人来,就为了放血点亮图腾放出那家伙。 但是那样一个大家伙,外婆如何对付? 既然敢这么做,说明一定有办法对付。 “我刚看了虎牙山和蛇头山的地形,是对冲的,虎牙山远远看去,正好能把蛇头山吞下去,从风水学上看,你外婆的坟地,死死压制蛇头山那位,我想那个位置也是你外婆精挑细选的吧?” 流浪汉大哥讲。 吴秋秋点头。 外婆的坟地,确实是由外婆亲自选的。 “还有一点,你外婆的坟,是空的。” 流浪汉大哥语出惊人。 “外婆出殡那天,开棺见最后一眼,我亲眼看到外婆的遗体躺在棺材里。” 农村一般都是土葬。 在很多人看来,落叶归根,土地就是一个人的根。 出殡那天她抱着外婆的遗像走在前面,全村就她一个孝子。 村民们挖好了坑,由她躺进去滚了三圈,才将棺材放进去。 她亲眼看到外婆的遗体静静躺在棺材里。 怎么可能会消失? “但坟里确实没有尸体。”流浪汉大哥说道。 吴秋秋猛地回头看着外婆的遗像。 难道,外婆还活着? 不,外婆若是还活着,鬼登仙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外婆的尸体呢? 尸体还会到处跑? 余顾道:“秋秋外婆已经去世半年多了,就算有尸体,应该也腐烂了。” “啧啧,这个我要怎么和你解释呢?就是我这一行吧,到一座坟前,是不是空坟一看便知啊,她外婆的坟,就是空坟。” “你应该知道坟头草这玩意吧?” “她外婆坟头别说草,就连一根毛都没有,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坟是空的。” “别说了,你们看。”吴秋秋翻着那本红皮书的最后。 仔细看,能看到纸张被撕掉的痕迹。 “鬼登仙最后两页被撕了?”余顾问。 “对,应该是外婆撕的,这最后两页,只怕才是关键信息。” 吴秋秋合上书。 外婆的厉害,从前她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现在越了解一点,就会越觉得头皮发麻。 她的出生,会不会也是外婆一早算计好的? 现在关键信息缺失,所有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了。 “别看了,一晚上没睡,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阵。” 余顾不忍心看到吴秋秋这么焦虑,从吴秋秋手里抽走了书。 有时候越着急越找不到线索。 吴秋秋一拍脑袋:“快去沙发,我给你包扎。” 一回来就顾着去翻书,又忘了给余顾包扎了。 余顾说得没错,现在大家都很疲累,强行打起精神来也没有眉目,不如先修生养息。 “我没事。”余顾摇头。 “你给他包扎,我去村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流浪汉大哥说着,就转悠着离开了纸扎铺。 在外面时还特意看了一眼纸扎铺的招牌。 摇摇头,去溜达了。 吴秋秋则是找出了医疗箱给余顾消毒。 已经这么久了,肩膀上的伤开始结痂了,黑红色的一块。 余顾随手拿起一本书转移注意力。 翻开里面恰巧掉了一张照片出来。 余顾双眸瞪大,捡起了那张照片:“这是谁?” 吴秋秋看了一眼:“我妈妈。” 照片是吴秋秋妈妈上大学那年拍的。 也是妈妈给吴秋秋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 “她是你妈妈?她叫什么名字?” “婉晴。” 在吴秋秋说出妈妈的名字后,余顾便沉默了,只是静静的看着吴秋秋。 “怎么了?”吴秋秋觉得有些奇怪。 余顾表情复杂。 也许,真的是注定吧。 “没什么。”他摇摇头。 吴秋秋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再问,包扎好后就让余顾再休息一会儿。 她自己睡了一觉后,就跑去外婆的坟那里了。 那处地方一共有四座坟,其他三座老坟都好好的,唯独外婆的新坟垮掉了。 而且也正如流浪汉大哥所说,外婆的坟头没有草。 但外婆的尸体去哪里了呢? 吴秋秋实在想不通,尸体能跑到哪里去。 她跪在外婆的坟前磕了三个头。 以往会有无数的话和外婆说,今天吴秋秋就静静地跪着,烧纸。 黄纸的火焰映得吴秋秋脸颊通红。 灰烬被风吹上天,打着旋儿又落在坟头。 她垂着头烧纸,余光之中,瞥见坟后面好像有一个影子在看着她。 吴秋秋抬头,那影子消失了。 但是在她低头之际,那黑影又出现,然后转身,朝着林间走了过去。 吴秋秋急忙烧掉手里的黄纸,背着书包朝着林间走去。 就在她绕到坟后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垮掉的碎石之间,有一只死掉的乌鸦。 第128章 外婆造的孽 吴秋秋看了看黑影消失的方向,不得不停下脚步捡起死掉的乌鸦。 乌鸦嘴里衔着一张纸条。 里面明晃晃的两个字。 “开棺。” 开外婆的棺吗? 黑影是谁,吴秋秋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只怕是当年出现在吴家村的那个瘸腿男人。 也是外婆来到吴家村后,唯一一个与外婆还有过接触的人。 当年妈妈生产,他在。 这个人知道的,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此前乌鸦出现,更像是一种预警。 吴秋秋大胆假设,此人目前是帮她的,那么开棺,或许意味着她能找到一些关键线索。 然而,即便外婆的另一面如此可怕。 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外婆。 身为后人,开先人的棺。 只怕要遭天谴。 截止到目前,外婆所做的这些事,包括制造阴人,包括鬼登仙,都是极其阴毒的事情。 可外婆似乎也在阻止她回吴家村掺合。 所以,她大胆假设放乌鸦的人在帮她,剩下的,就是小心求证。 吴家村全村之人命悬一线,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她赌不起。 她回到了坟前,从书包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黑伞撑开后放在坟上。 今天虽然是阴天,但毕竟是白天,所以她带了黑伞。 没错,她想招外婆的魂。 即便知道自己道行与外婆差远了,外婆若不想见她,她就见不到外婆。 但吴秋秋还是想试试。 她很想亲口问问外婆,这一切,真的都是外婆做的吗? 吴家村一村人的性命,在外婆眼中真的算不得什么吗? 外婆将请鬼登仙关键的两页撕掉,证明这东西一定有破解之法。 只是,外婆不想让人知道。 铁了心,要请鬼登仙。 她绕着塌掉的坟先走了一圈,踩死了周围的泥土。 看着另外的三座坟:“各位先辈,今天我们祖孙有话要谈,请先辈回避,后人叩谢。” 说完,倒了三杯酒,各自浇在三座坟前。 三座坟上的坟头草摇曳了一下,似是在回应吴秋秋的话。 回到坟前,吴秋秋把一面镜子放在黑伞下。 用萝卜头插上了三炷香,两边点上蜡烛。 随后,拿出一个空碗,竹筒里的无根水倒了半碗在里面。 最后,取了三根竹筷,倒置着捏住。 又丢了一坨夹生饭和肉在水里。 吴秋秋抬头看了黑伞之下的镜子一眼后,低着头跪下。 “外婆,半年了,该回来看看了。” “秋秋在你老屋门口等你,老屋淋了雨垮掉了,我马上请人给你重新修。” “你回来一趟嘛,外孙女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她将倒置的筷子放在水里,试图立住。 但是不管她怎么说,三根筷子都立不住。 “外婆是迷路了吗?没关系,秋秋给你引路。” 吴秋秋知道,自己没能请上来外婆。 那就只能用点手段了。 她五指抓住五张纸钱,纷纷点燃四散丢出。 又取了一个精致的纸人童子,童子手里还抱着一个金元宝,笑得十分喜庆。 吴秋秋将童子点燃,烧在了外婆的坟前。 “小鬼开路,童子引魂,外婆,上来看看我嘛。” 纸人童子慢慢烧尽,火焰弥漫到了咧着的笑脸处。 四周的松树林猛地摇曳了起来。 一缕阴风吹过,树枝唰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就连天色,似乎变得暗了一些。 吴秋秋手一顿。 三根筷子立住了。 很多竹筷并不完全是直的,细头处都略有变形。 此时三根筷子的细头处互相胶着着,粗的那头,也就是平时大家捏住的那头,则是分散开,立在水里。 好像一个小小的人站在了水碗里。 “咳咳。咳咳咳。” 有咳嗽声响起。 筷子立住,代表有魂上来了。 这咳嗽声,是外婆的。 “外婆,是您吗??” 冷清的山上,只有吴秋秋的声音低低响起。 旁边还有几座孤坟陪伴,筷子静静立在水碗里,纸钱和童子也已经烧完,除了耳畔的冷风,以及她自己的心跳声,安静得不像话。 咳嗽声再也没有响起,就像只是她幻听了。 “外婆?” 她稍稍抬头,看向黑伞之下的镜子。 那是一块方形的镜子,是她从脸盆架上取下来的。 以前外婆很喜欢站在脸盆架前洗脸,然后对着镜子细细梳银白色的头发。 即便年过六旬,外婆也是精致且优雅的。 她总穿着一身灯芯绒的暗青色旗袍,与村里老人格格不入。 也不像一般老人到了年纪就发福萎缩,外婆向来清瘦挺拔。 今天,吴秋秋将外婆最爱的镜子带来了。 看清镜子的瞬间,吴秋秋瞳孔下意识缩了缩。 镜子里没有外婆的影像,只是一片漆黑。 是那种深不见底,黑洞一样的黑。 怎么会? 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没有招来外婆的魂魄,镜子也不该是一片漆黑。 况且,她先前分明已经听到了外婆的咳嗽声。 “外婆,外婆,你在里面是不是?” 吴秋秋跪着,直起了上半身。 没有人应,镜子里却再度传出了外婆嘶哑的咳嗽声。 “外婆,外婆。” 她双手扶着镜子,近距离观察着镜子里的一切。 然而里面只是浓雾弥漫的黑,外加不时响起的外婆的咳嗽。 到底为什么不肯见她,还是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外婆见她? “外婆!” 吴秋秋的声音尖锐,沙哑,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悲愤,突然间喷薄而出。 阴风在这一刻突然变大,吹得松树林摇晃不止,甚至有的被吹断了。 吴秋秋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寒冷刺骨的风自裤腿往上,钻入皮肤之内。 她双眸泛红,死死盯着镜子,对外界充耳不闻。 就在下一秒,一切戛然而止。 风止,树静。 镜子里的黑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吴秋秋的脸。 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只有她抱着镜子在自言自语。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无言。 “啪嗒。” 碗里的三根筷子倒了,碗也裂开了。 她确定外婆来过。 但是没有见她。 吴秋秋沉默地将黑伞和镜子收进书包里,准备下山。 转身之际,吴秋秋道:“我会请人替您修好,无论如何,你也是我外婆啊。” 一阵风,拂过了吴秋秋的脸。 像是从前那只温暖的手轻揉她的头发。 突然,她停下了步子。 站在外婆的坟前,眺望蛇头山的方向。 这个方位,正好对九阴太棺的位置一览无余。 从风水学的角度上看,如流浪汉大哥所说,气吞山河之势,能完整吞噬九阴太棺里那位的造化。 她再看其他三座坟的布局。 三足鼎立,外婆的坟位于中间,呈众星拱月之势。 也就是说,外婆的坟对九阴太棺那位,隐隐有着压制作用。 没记错的话,这三位的埋骨位置,也是请外婆看的。 一切都有迹可循。 或许,她能利用这一点做些什么。 现在不知道那个长发的吴秋秋,在墓室里怎么样了。 吴秋秋下山的时候,顺便砍了很多青竹回去。 她的膝盖处总是发痒。 但撩起裤腿又什么都没有。 想到魏旭机的那两根蚯蚓,吴秋秋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是现在她没有时间处理这个。 她拖着竹子下山,却看到村里有些混乱,路两旁有女人站在一起交头接耳。 “快点,疯子砍人啦,赶紧跑。” 有人大喊一声,大家急忙回家关门。 疯子? 村里是有个疯子。 常年在村里晃悠,村里哪家办事他也去混吃混喝,大家喊他九疯子。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九疯子从来没有伤人,咋今天就砍人了。 这时,吴秋秋听到那两个妇人讨论。 “九疯子当年媳妇生了个死胎,气不过上吊死了,他进屋看到媳妇抱着死娃儿上吊,受了刺激就疯了,还挺造孽的。” 吴秋秋脑袋嗡的一声。 死胎...... 这是外婆造的孽。 第129章 来,到外婆这里来 追在九疯子后面的,除了几个男人,还有流浪汉大哥。 只是流浪汉大哥好像被砍了一刀,胳膊上见了红。 一见吴秋秋,流浪汉大哥给吴秋秋打了个手势。 意思是这个人不对劲。 这时,九疯子挥舞着菜刀,一边跳,一边朝着路人挥舞。 嘴巴里还哈哈大笑着。 “死了,你们都要死。” “都要死。” “都上路吧,上路吧。” 吴秋秋和九疯子不熟。 因为从小外婆就告诫她,离这个人远点,他会伤害自己。 吴秋秋便也从不和九疯子接触。 只是再不熟,她也听过九疯子的声音。 然而现在九疯子的声音与记忆中的,则是完全不同。 鬼上身! “小秋快让开,疯子发疯了,莫让他伤到你。”吴中桥老汉儿远远地就喊吴秋秋闪开一点。 眼看着九疯子手里的菜刀即将伤到人,大家尖叫连连。 吴秋秋拽起一根青竹,横向拦在九疯子前面,对面的一个村民也赶紧接住另外一头,两人合力将九疯子绊了一跤。 九疯子摔倒,菜刀被甩了出去。 他趴在地上,扬起脑袋,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要死了,大家都要死了,活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你发哪样疯,大家都好好的,来,把他送回去。”吴中桥老汉儿带着几个男人将九疯子拉起来,骂了他几句。 疯子被拉起来,那稻草似的头发下,一双浑浊的眼睛却看向了吴秋秋。 突然,他剧烈挣扎着。 力大如牛一样,挣脱了四五个抓住他的壮汉,直接扑向吴秋秋这边。 “小心,快点躲开。” 四周传来村民的叫喊。 然而疯子已经扣住了吴秋秋的肩膀。 “娃儿,我的娃儿,是你回来了。”疯子咧开嘴角,似哭似笑地看着吴秋秋。 “不,你不是我幺儿,你是哪个?我幺儿呢?”突然间,他又一把推开吴秋秋,爬在地上捡起他的菜刀指着吴秋秋。 “我要杀了你们。” 这声音已经明显是个女人的声音了。 难道,是疯子的老婆? 吴秋秋来不及细想,在疯子举刀之时,便近身一掌拍在他额头上,口中默念了一句咒语。 明明拍得很轻,疯子脑袋却猛地往后一仰,整张脸都变形了。 吴秋秋再煽旺他肩膀的阳火。 只听到疯子哀嚎一声,似乎在挣扎。 等到再次抬头,却是一脸的平静。 他甩了刀。 表情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 压根不像一个疯子。 他平静地看着众人,又将眼神落在吴秋秋身上,什么都没说,转身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他看起来好像清醒了哎。” “是啊,不像疯子了。” 大家看了看吴秋秋,刚才吴秋秋就那么拍了一巴掌,就拍好了? 这是咋回事? 疯子不疯了。 “走,你们几个跟过去看看,别又出事了。” 吴中桥爹对吴松他们几个说道。 吴松点点脑壳,带着几个人跟在疯子身后。 “小秋,你外婆的坟你去看过了吧?怎么打算,要不要请泥水匠去看一眼?”吴中桥他爹走到吴秋秋面前问。 “叔你帮我找人嘛,钱我出,辛苦你了。” 坟肯定是要修的,不过得等鬼登仙这件事结束后。 吴家村有个说法叫先人垮坟,后人灾殃。 所以吴中桥老爹看了吴秋秋半天后,提醒道:“你自己最近小心一点。” 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外婆的坟垮了,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知道了,叔,你去忙嘛,我回去一趟。” 吴秋秋点点头。 吴中桥他爹也没说啥子,招呼着大家散开,该干嘛干嘛。 自从村长死了以后,吴中桥的爹在村里的威望挺高。 大家也愿意听他的。 这次回来,吴家村还是什么都没变。 但吴秋秋又觉得哪里都变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一个你住了很久的地方,突然有一天,你觉得很陌生。 明明哪里都是一样的,但你就是觉得你不认识这个地方了。 “刚刚上他身那个家伙不见了,好像又上了其他村民的身上,没看出来在谁身上。” 流浪汉大哥走过来小声说。 这就有点麻烦了。 “先等,它肯定还要闹点动静出来。” 吴秋秋抱起青竹:“先回去,我要去找个人。” “找谁?” “一个瘸子。” 时间不等人,她现在就准备前往浅水巷。 那栋平房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要找的人。 “那要不要我和你去?” 流浪汉大哥帮吴秋秋扛着竹子往纸扎铺走,一边问道。 “不了,你帮我照看着吴家村,还有余教官。” 吴家村这趟浑水,余顾和流浪汉大哥本没有必要来蹚,但他们还是来了,吴秋秋心里感激不尽。 “可以嘛,晚上之前必须回来哈,你们这个鬼村到了晚上只怕不太平。” 流浪汉大哥也没问为什么,只是告诫道。 “好。” 吴秋秋摸了摸余顾的额头。 还好,没发烧,只是嘴唇有些干。 用毛巾给余顾润了润嘴巴,又检查了一番余顾的伤口。 “怕是要打个破伤风。”流浪汉大哥说道。 “嗯,村里有卫生院,你去请那个医生来一趟,我来不及了。” 吴秋秋看了看时间,快两点了。 她就是去求证的。 将镜子放在脸盆架上,吴秋秋跳上了三蹦子就出发了。 她无意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挥手目送她远行。 外婆! 她赶紧刹车转身看了一眼。 哪有外婆的身影。 心里升起浓烈的不安。 她跳下车,回到卧室给外婆上了三炷香:“外婆,算我求你,不要伤害余教官。” 线香的烟缕缕向上,飘到遗像的眼前,后方是外婆那双和蔼的双目。 黑白照片上,外婆慈眉善目,优雅端庄。 停顿片刻,她用两枚铜钱盖住了外婆的眼睛,又用纸钱遮在遗像上面,并将遗像取了下来扣在桌子上。 “对不起了外婆。” 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相信外婆。 她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外婆会伤害余教官。 外婆连全村人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又遑论一个余顾。 而且她总有预感,外婆会对余顾下手。 也不知道这种预感从何而来。 “放心,我在这里。” 流浪汉大哥好像看出了吴秋秋的担心,便说了一句。 他也猜到吴秋秋的外婆不简单,只是不愿多说怕吴秋秋难过。 然而现在吴秋秋做的,就是在防备外婆。 吴秋秋心下稍安:“拜托了。” 流浪汉毕竟是一方守道人,没点本事也说不过去。 吴秋秋再次回到三轮车上,后视镜里,她没有再看到外婆。 随后她急忙往县城开去。 她将速度开到了极致。 只求快点,再快点。 呼呼的风将吴秋秋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她也毫无察觉。 “砰......” 某一刻,一辆飞驰而来的小轿车迎面撞来,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天旋地转,吴秋秋只感觉三轮车在空中翻了一圈,随后车头朝下。 而她整个人的视野都是倒着的。 她人被卡在驾驶位上,呼吸不畅,极大的重量压住她喘不过气来。 头上好像流血了,痒痒的。 吴秋秋试图爬起来,却被卡住直不起身子。 前方灰尘弥漫,三轮车车头被撞得变形。 从她倒着的视角里,越过浓烟不远处,只依稀看到有个身影站在那里。 那人穿着灯芯绒的暗青色旗袍,银白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双绣花的布鞋,小腿处露出了一截。 端庄优雅,清瘦挺拔。 明亮不浑浊的双眼看着吴秋秋,嘴角挂着和蔼的笑容。 “秋秋,来,到外婆这里来。” 第130章 你来了啊 “外,外婆......” 吴秋秋伸出手。 “傻孩子,疼不疼啊,外婆在这里呢。” 外婆静静看着吴秋秋,目光如水,一如既往的温柔。 吴秋秋从小没爸没妈,外婆和她相依为命。 在吴秋秋的世界观里,外婆是世上最强大,最温柔,最爱她的人,没有之一。 外婆教她安身立命,教她为人处事,教她不要认命,教她好好活下去。 外婆是她人生中安全感的来源。 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是温柔包裹她的河流,也是睡梦中安慰她的摇篮,是她十八年来的全部。 吴秋秋视野渐渐模糊,血,汗水,眼泪混在一起,糊住了她的眼睛。 她用力闭眼又睁开。 外婆的身影消失了。 “外婆,外婆......” 吴秋秋大喊,她还有好多话要问。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救护车的呜咽。 睁开眼,果然是救护车,几个医护人员正把她往车上带。 那辆小车的司机也受了伤,此刻眼神还是震惊的,似乎还在懵自己为何会撞上吴秋秋的三轮车。 没喝酒没嗑药也没犯困。 可怎么就撞车了。 吴秋秋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鬼上身。 那股力量,不让吴秋秋去浅水巷。 又或者说是让吴秋秋受伤去医院,便远离吴家村的一切。 方才的幻觉,或许不是幻觉。 她真的看到外婆了。 “让我走,我不去医院。” 吴秋秋推开医护人员,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她就脑袋受了点伤,好着呢。 不能去医院。 去医院就回不来了。 余顾怎么办? 吴家村村民怎么办? “小姑娘,不行,你受了伤,我们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是否有颅内损伤。” 医护人员拉住吴秋秋不赞同地说道。 “我没事,谢谢你们,但我真的不能去医院,求你们让我走。” 吴秋秋推开那位护士。 这种无数缘由藏在心里,却无法对外人解释清楚的感觉,让吴秋秋要爆炸。 他们并不打算让吴秋秋走。 几个医护人员将吴秋秋架着往救护车上走。 “你啊,别犟,这头破血流的怎么能不去医院?没事的话我们马上让你离开。” “多多,小满。”吴秋秋喊道。 几名医护人员眼前顿时有奇怪的影子飘过,下意识放开吴秋秋揉了揉眼睛。 吴秋秋趁机跑远。 她的车已经被人扶正,除了车头变形,其他还好。 她跳上车踩着油门就跑。 “喂,小姑娘,小姑娘......”医生在后面撵了几步,实在追不上。 吴秋秋用衣袖擦了眼皮上的血,视野渐渐清晰。 不让她去浅水巷,她非要去。 不让她掺合吴家村的事,她非要掺合。 就算外婆是为她好,她也无法置身事外。 她要寻求一个真相,搞清楚外婆真的是目前她所看到的这样吗? 请鬼登仙一事,如今不光牵连着一村人的性命,还有被卷进来的余顾,流浪汉大哥,韩韫,外婆的身后名,以及被困在墓室里的长发的吴秋秋。 她如何做到置身事外? 粉饰太平,就能当做一切未曾发生吗? 不,她做不到。 吴秋秋不记得自己开了多久,只知道到达浅水巷时,她头发已经被风吹硬了,额头上的血干涸,发丝紧紧粘连在一起。 她下车,走进巷子,脑袋有些晕眩。 多多和张小满坐在吴秋秋肩膀上,帮她观察着地方。 这里不像吴家村,在吴家村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将她们压制,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出来。 吴秋秋扶着墙,沿着记忆中那栋平房走去。 “嘎,嘎,嘎~” 昏暗的天空中,一群乌鸦在头顶盘旋,嚎叫。 在大多数人看来,乌鸦是不详之物。 它象征死亡,灾难。 农村老人常说,乌鸦对着谁家叫,谁家可能就要死人。 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此时,几十只乌鸦在吴秋秋头顶盘旋嚎叫。 吴秋秋有种错觉,自己已经黄土埋到脖子了。 她见过这些乌鸦太多次了,每一次看到,它们都在表演自杀。 所以吴秋秋任它们叫唤,自己走到了那栋平房外。 生锈的铁门还是虚掩着。 院子里放着一个大铁盆,水管里的水滴答滴答往盆里滴。 不远处有一个倒着的汽油桶。 虚掩的木门上,门神依旧是背对外面。 水泥砌成的台上,有一个吸水烟的竹筒。 墙上靠着一根拐杖。 这里就像曾见过无数次的那种城中村的独立小院。 上一次来,吴秋秋没有进门。 这一次,她必须进去。 木门后黑洞洞的,黑暗中藏着什么,无法揣测。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猛然看向二楼窗户。 窗帘在微微晃动,像是上一秒有人正掀开窗帘往下看。 她顿了顿,推开了木门。 “吱呀......” 有股扑面而来的灰尘气息。 堂屋里很空旷。 应该说除了一张供桌什么都没有。 右侧两间卧房,却紧紧关闭。 上面交叉贴着两张符。 就好似里面关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供桌上点着红蜡烛,烛泪在暗红色的桌上已经凝结了很大一块。 蜡烛中间则是香炉,香灰都已经满了出来。 供奉的苹果,糕点等都是新鲜的,就像每天都有人来换。 然而,供奉位什么都没有。 墙上也是空白一片。 一般人家,都会供奉‘天地君亲师’位。 然而这栋房子的堂屋墙上,空空如也。 就只是摆了供品,供奉的是谁? 白森森的墙面,在红色烛火的映衬下,无端有些可怕。 吴秋秋看了墙面两眼,不再纠结。 转身爬上楼梯。 脚踝突然被抓住,一步没有走动。 余光中,她瞥见有个惨白的人影趴在楼梯上抓着她的脚。 吴秋秋转身准备贴符,却发现只是一个钩子勾住了她的裤腿。 无暇顾及,吴秋秋继续往上走。 台阶背面,探出一颗脑袋看着她往上爬去。 这是一栋二层平房。 吴秋秋爬上一层后,眼前还是水泥打造的楼梯。 鬼打墙。 这种玩意已经完全困不住吴秋秋。 她敲了敲墙面:“莫逼我吐口水。” 然后向上爬了一层,再向下一层,便到了二层小阳台上。 又有人拽了拽她的衣服。 吴秋秋本不想理睬,但是这栋房子里面东西太多了。 俗话说小鬼难缠。 吴秋秋不欲与它们纠缠,于是只能杀鸡儆猴。 她转过身,一把就擒住了身后那个阴物的脖子,顺势一枚铜钱贴在对方眉心。 阴物的眉心被灼烧出一个大洞,脸孔扭曲变形。 “滚。”她道。 那只阴物爬下了楼。 这时后,吴秋秋发现自己头顶有些痒。 那种黏糊的,湿漉漉的感觉。 不禁抬头看了看。 这一眼顿时让她脸庞抽了抽。 那是一个支离破碎的人,整个脑袋从中间裂开,脑花四散。 唯有那条长舌还是完整的。 此刻他贴在阳台顶上,头朝下,伸出长长的舌头舔吴秋秋的头顶。 就在吴秋秋看他时,他还把眼珠子抠出来砸吴秋秋。 有种脑干缺失的美感。 不愧是脑子裂开了。 吴秋秋取出弯刀拽住对方的舌头一把就给割掉,朝着天空盘旋的乌鸦们丢去:“加餐了。” “嘎,嘎,嘎。” 乌鸦们兴奋地叫嚷着,然后朝着半截长舌俯冲而去。 支离破碎鬼:“......” 他只是想吓吓吴秋秋啊。 舌头呢? 那么长一条舌头呢? “嘎!” 吴秋秋继续往阳台前面走去。 二楼一共三间房,前面两间依然是封住的。 这栋房子的阴物给吴秋秋一种感觉,好像是家养的。 有人在这栋房子豢养阴物。 她走到第三间房外,门没封。 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好像是在钉纸钱。 她刚抬起手,里面就传出一声嘶哑难听的声音。 “你来了啊。” 第131章 谁碰谁死 门把手上挂着一根红布,上面系着一枚钥匙。 窗边挂着一个风铃,风一吹就叮铃作响。 “门没锁,你进来吧。” 里面那嘶哑的声音又响起。 吴秋秋拽起钥匙,插入锁眼,咔咔声过后,门就开了。 房间里十分昏暗,纸张,香烛的味儿萦绕在房间里,推门的瞬间,这些味道交杂着迎面而来。 就一扇窗还是关着的,森白的墙壁,红色的窗帘,让外面的天光倾泻进来的同时,成了红色的一片。 一个人影背对着吴秋秋,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对着窗户一下一下的钉着纸钱。 在农村,很多地方烧的并不是流水线的冥币。 而是黄色的纸钱。 黄纸买回来会请村里老人给钉一钉,钉上孔眼,上坟的时候烧给先人。 吴秋秋站在门口,从她的视角,她看不到对方的脑袋,只看到一个高高隆起的肉包,坐在凳子上,看不到四肢,就像一团会动的肉球。 顿了顿,她走进了房间。 对方钉完了最后一叠纸钱,双手将钉好的黄纸叠放在一起。 吴秋秋注意到,他的指甲很长,起码有四五公分,细长的指甲里,是漆黑的泥垢。 这时,他终于直起了身子。 先前看到的肉包,长在他背上,已经高过了头颅。 转过身来的瞬间,吴秋秋竟发现那肉包不是肉包,而是一个个尚未成型,或是刚成型的胎儿,层层叠叠趴在他背上,缠绕,团团抱在一起,啃噬他的血肉,将他的脊柱压的越来越弯,直至永远抬不起来。 这些......都是此人的因果。 如此看来,死在他手里的胎儿只怕不计其数。 吃阴饭的人,这一生或多或少都会沾了因果。 就好比她自己,从小外婆说的最多的就是莫沾因果,因果上身她可能承受不住。 可能外婆更多的,是希望她以一个平常人的身份,平凡过这一生。 从给吴婶守灵开始,数不清的怪事开始接踵而来。 因果不是她想避就能避。 即便她不沾因果,她也被人窃命只有两年可活。 世间之事,谁又说得清楚,谁又能真正的未雨绸缪。 外婆即便算好了一切,也未曾算到她会回到吴家村,干扰自己的计划。 吴秋秋思绪回来的刹那,老人背上的肉包依然只是个肉包,就像方才那些堆叠的胎儿只是她看错了一般。 老人抬起头,那是一双三白眼,眼皮耷拉着导致像个三角形,眼珠很小,添了些凶相。 整张脸上瘢痕纵横交错,就像一块被砍烂了的鱼皮,皱皱巴巴的。 这张脸,是出门都会吓坏小孩的那种。 吴秋秋又注意到他的脚,右脚没有脚掌,好像一只马蹄,圆形的,无法穿鞋子,便用一些布料包裹在蹄子上,最外层用一张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缠上。 光是看他的形象,吴秋秋便大约能猜到此人沾了多少可怕的因果。 更可怕是,他还在房子里豢养阴物。 是真的不怕死啊。 “像,真像。” 他端详着吴秋秋的脸,突然嘶哑地笑了一声。 “像谁?” 吴秋秋问。 “你妈。”他说,“你们出生的时候,我在。” 他说的是,你们。 说明他对另一个吴秋秋的存在,了若指掌。 “之前乌鸦每次出现,是您放的吗?”吴秋秋抿了抿唇。 好像真到了这里,很多问题不知道从何问起。 而她也不敢确定眼前长相丑陋的老人,是哪一边的。 于是只能小心翼翼求证。 “受人之托,我一直关注着你。” 驼背老人话落,角落传出一声猫叫。 接着便有只猫跑到吴秋秋脚边蹭了蹭。 吴秋秋突然响起,很久以前,她曾发现一只猫在暗中注视自己。 就是眼前这只。 不,这不是猫。 它有猫的皮囊,眼神却分明是人类的。 又是拘魂。 吴秋秋眉头皱了皱。 “是不是觉得我尽干些损阴德的事情?”驼背老人嘿嘿一笑。 吴秋秋没说话。 若非干尽损阴德的事情,他也不会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你觉得你外婆,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问道。 吴秋秋依旧沉默。 若是从前,她会脱口而出,外婆是好人。 但是如今,她无法说。 “她造阴人,炼活尸,机关算尽,请鬼登仙,还落了个善终,你觉得奇不奇怪?” 驼背老人轻蔑一笑。 吴秋秋眼神变了变。 对啊,她之前怎么没想过。 像他们这行吃阴饭的,不沾因果还好,沾了因果,极少落得善终。 按她现在推测的,外婆做了很多坏事,但认真说起来,外婆确实是善终了。 虽然临终那几天很痛苦,但走的那晚很安详。 一个坏事做绝的人,怎么得到了善终? 不正常。 莫非她推测错了? “因为她造她的孽,因果我来背。”驼背老人又说。 “咳.....”吴秋秋被口水呛了一下:“你说啥?” “我说,她做的事,因果都落在我身上了。” 驼背老人干枯的嘴皮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为哪样?”吴秋秋从未听说过,因果还能替人背的。 “不为哪样,我甘愿如此。” 驼背老人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走到了吴秋秋面前。 因为驼背,他显得异常矮小,甚至比吴秋秋还矮了几分。 吴秋秋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我外婆的舔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舔狗,舔到最后最后一无所有。 好像具象化了。 驼背老人脸上的皮皱了皱,显得越发可怖了起来:“什么舔狗?丫头,你这样说话就有点难听了。” 吴秋秋没接话。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是为了请鬼登仙对不对?”驼背老人又说。 “对。”而且,是这驼背老人引自己来的。 吴秋秋拿出那只死乌鸦衔着的纸条:“你为什么让我开棺?” 驼背老人讲:“因为破解鬼登仙,关键点就在于你外婆的棺木里。” 外婆的棺木? 吴秋秋回想起外婆下葬的过程。 净面,穿寿衣,都是她亲自做的。 最后哭棺也是她哭的。 下葬当天下了很大的雨,外婆的棺木有一阵子很重,抬棺的人背都压弯了,但一瞬间过后,大家又很轻松地抬了起来。 “你外婆想当那只黄雀,你以为九阴太棺里那位不知道吗?唯一蠢的只有那个叫魏旭机的哈儿,他给自己布了阵法,封棺在九阴太棺之上,妄图夺取气运,太小看九阴太棺里那位了。” “你外婆当年就算准那货会失败,但相对,也会消耗九阴太棺里那位的力量,于是,当年我们就找到了九阴太棺,并放血激活了封印。” “你知不知道,那个图腾,它能打开,也能封印,但是看次数,九阴九阳,阴血为开,阳血为锁。” “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石棺经历了多少次鲜血浇灌,也不知道上一次是阴血还是阳血,我们都在赌,我放血是封印,我是阳血,你和那个阴人都是阴血,是有可能打开石棺的。” “而石棺里那位,他敢布置这么一个请鬼登仙,他能没有后手?他能不晓得有人觊觎他的造化?” “我和你外婆都遭他骗了,整个吴家村,就是一个巨大的祭坛,阵眼就是你外婆的坟,这次你外婆的坟垮了,就是那位的警告,你外婆想夺造化,一定会失败,到时候所有人都要陪葬。” 说完,驼背老人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本就腰弯,现在一咳嗽,更是整个人都要伏到地上去一样。 也就是说,这请鬼登仙,有人想做螳螂,有人想做黄雀。 但都通通没算过九阴太棺里那位。 “你还记不记得你外婆下葬那天,棺材突然变重,压弯了抬棺人的腰?” “那是厄压身,九阴太棺那位在压你外婆的势,当天抬棺的人,全部要死。” “包括现在你外婆的坟,也是谁碰谁死。” 第132章 活人入葬 谁碰谁死? 吴秋秋突然想起吴中桥爹说的,找个泥水匠先去看看。 完了! “你别慌,听我给你说。”驼背老人示意吴秋秋坐在板凳上。 吴秋秋敛下心里的不安,坐下听他讲。 “你外婆看的坟位置,正好能压那位的运,有气吞山河之势,所以那天抬你外婆上山的,都是那位的眼中钉,现如今他醒来,抬棺人必死无疑。” “而你外婆坟垮掉,是他要断你外婆后人的路,你,也活不了。你回吴家村,就是以身入局,自己找死来了。” 吴秋秋听他说完,暗中消化了很久。 还是那句话,小心求证。 驼背老人之所以告诉她这些,只怕是因为他自己当年也参与了这件事,九阴太棺那位一旦得势,他自己也活不了。 所以,他引她来。 早在袁久久表哥出事那次,他就意图引她来浅水巷。 此后更是多次以乌鸦示警,引起她的注意。 做了这么多,都是引她过来而已。 别看他说得这么诚恳,但是吴秋秋始终对他保持警惕。 说什么给外婆背因果,是外婆的舔狗,听听就好了。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有自己的理由。 能混到这份上的,谁会是傻子? 反正吴秋秋不觉得一个豢养阴物,拘人魂进入猫的肚子,背上背着数不清的胎儿的人,会是什么很傻很天真的人设。 而且吴秋秋记得很清楚。 袁久久的表哥杀了菁菁,魂魄就是请浅水巷这位给拘了回来放进吊坠里困住。 他专干这种损阴德拘人魂魄的事情。 不过抛开其他的东西不谈,关于鬼登仙的事情,吴秋秋认为他没有必要骗自己。 毕竟解决不了这件事,九阴太棺那位一旦得势,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驼背老人并不是在帮她,也不是在阻止她外婆,更多的是,是在自救。 如此看来,破除鬼登仙,关键点不光在外婆的坟下,只怕也跟自己有关。 “那么你叫我来,就请说清楚点,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我怎么做?” 吴秋秋直击要害。 驼背老人看了吴秋秋两眼,讲道:“此举凶险万分,九死一生,要你和九阴太棺那位直接对上,因为你是尸胎,相当于天地间没得你的气息,九阴太棺那位也无法感知。” “要你活人入葬。” 听到这四个字,吴秋秋眉心便是一跳。 实在是这四个字,听起来就不是很妙。 “讲清楚点。”吴秋秋说。 “嗯,意思是,开你外婆的棺,你以你外婆的身份,活人入葬,埋在原处。” “因为你外婆的墓地处就是阵眼,也是唯一能压制九阴太棺的地方,你入葬后,天地间会默认你已经死亡,这个时候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样能救那八个抬棺人的命。” 这是瞒天过海。 “接着,你的魂魄会离体,你晓得,人死了三魂七魄都会离开身体。” 所谓三魂七魄。 三魂乃人形。 分别为胎光,称之为生命之光。 爽灵,也称之为思魂,主思考。 幽精,偏阴,主生理与意识的本能性, 七魄为动物形。 分别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三魂缺一,可能人就残缺。 比如缺了爽灵,可能智力有残缺,缺了幽精,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而七魄缺一,则会身体抱恙。 缺了伏矢,可能肠胃不好,缺了除秽,可能代谢不好。 因为它们也各自对应脏器。 所以人的三魂七魄,缺一不可。 人死,三魂七魄自然而然消失。 最后离开的,是胎光。 吴秋秋点点头,示意驼背老人接着说。 “你要在天黑前找到自己的三魂,天亮前,找到自己的七魄,构成一个完成的魂魄之后,要进入九阴太棺,把封魂钉打入那家伙的脑壳,然后七枚棺材钉钉死在九阴太棺之上,就能将他永久钉死,不得超生。” “然后,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吴家村的十二满月童子?” “满月童子才是救吴家村的关键,它们分别对应十二生肖,你知道它们各自的守护神么?” 驼背老人似乎是想考考吴秋秋。 吴秋秋却记得很清楚。 “子鼠守护神千手观音,农历十一月守护佛。丑牛寅虎守护神为虚空藏菩萨,分别是十二月,一月。卯兔守护神是文殊菩萨,农历二月。午马守护神大势至菩萨,农历五月。未羊申猴是大日如来,分别为农历六七月。辰龙巳蛇守护神为普贤菩萨,分别为农历三四月。” 吴秋秋停顿了一下,放缓了呼吸:“酉鸡守护神为不动明王,对应农历八月。戌狗,亥猪则是阿弥陀佛,对应九月十月。” 驼背老人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看来你外婆交给你的你记得滚瓜烂熟。” “所以,我需要把这十二满月童子,按照我先前所说的,分别对应好月份排序?”吴秋秋皱着眉思考了一下。 似乎每个满月童子身上都披着一块红布,并且都长得一样。 她也没揭开过。 或许红布之下就能看到是什么生肖了。 “差不多,排序绕着吴家村放一圈,呈合围之势,就能保吴家村安然无恙了。”驼背老人说道。 吴秋秋眉头仍旧没有解开:“那这些一定要以我的魂魄之身去做吗?” 为什么活人就不行? 要知道她的魂魄离体以后,好多阴物都会觊觎,到时候很有可能被占据了。 “对,而且必须是你。我说过,你是尸胎,你最好操作这些,因为你不受天地管控,就连那位也无法察觉你的举动。” “我先前就给你说过,此举十分凶险,但也是救吴家村唯一的方法。” “不光是吴家村,还有我们。” 吴秋秋抿抿唇,如果真是这样,她只能冒险走一遭了。 不是她信任驼背老人,而是鬼登仙这件事关系到他自己的性命,他不会在这件事做文章。 至于伤害自己,这人要对自己出手的方式很多,且看他的阴毒手段,吴秋秋自认不是对手,所以他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坑自己。 “那,我把童子摆好,万一有孩子不懂事移动了位置怎么办?” 吴秋秋问。 驼背老人神秘一笑:“哪有那么简单?十二满月童子本来就是吴家村的守护神,到了该在的位置,谁也移动不了。” “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得回去,收拾收拾把自己埋了?” “明天午时之前必须下葬。”驼背老人掐指算了一下。 吴秋秋低着头:“最后一个问题,我外婆的棺木是空棺,她的尸首呢?她是不是......” “你想问,你外婆是不是没死?”驼背老人像是猜到了吴秋秋要问什么,却是笑了笑:“死了,半年前就死了,如果没死,鬼登仙对她也没有意义。” “她的尸骨,我猜的没错的话,恐怕被那个阴人带到九阴太棺里头了。” “什么?九阴太棺打开过?”吴秋秋震惊了。 “不,应该是九阴太棺头上悬着的那口棺材里。”驼背老人说。 那魏旭机就毫无察觉? 这有点不可能了吧。 “我说了,魏旭机就是个憨的,你外婆的手段,要瞒过他不是没有可能。” 吴秋秋想起那口裂开的棺材,当时就悬在头顶,黑漆漆的一片。 不是没有可能。 她定定看着对方。 “我外婆的东西,是不是还在你这?” 驼背老人并没有否认,从衣服了掏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铜铃铛。 “这个,万魂铃,你外婆的宝贝,今天也该物归原主了,你到时候把铃铛带上,可以保你不迷路,快速聚集三魂七魄。” 吴秋秋接过铜铃铛,古朴极了。 驼背老人突然说:“快回去,吴家村怕是要死人了。” 第133章 明天你们把我埋了 吴秋秋没有耽搁。 该问的已经问了,她离开平房,也没顾上自己一天没吃东西,头上还有伤,跳上车马上又往吴家村赶。 时间越来越紧迫。 拖的时间越久,死的人可能就越多。 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吴秋秋赶回了吴家村。 路上,她看到了余顾的车还撞在岩石上,车头有些变形。 十二满月童子身上缠着红布,手舞足蹈,脸上洋溢着笑容。 回家的路还是那样熟悉。 只不过,她的三蹦子是彻底宣告寿终正寝了。 刚进村,就突然就听到炮仗响了起来。 噼里啪啦响了整整两分钟。 有在农村呆过的经验,都清楚,这是在报丧。 村里有人死了。 吴秋秋脸色一变,飞快跑向鞭炮响了的人家。 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家一趟。 驼背老人说,外婆的坟谁碰谁死。 她担心死的人与这件事有关。 等她赶到时,不少村民已经聚集在此。 这是村里的泥水匠。 因为脸上长了不少麻子,所以大家一般叫他吴麻子。 本名叫什么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边上有人在说:“咋回事?上午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听说就去后山看了吴秋秋她外婆的坟一趟,回来人就不好了。” “莫非是山上闯了鬼?还是吴秋秋外婆……” “莫说了莫说了。” 突然有人看到吴秋秋站在这里,便拽了拽身边的人。 吴秋秋脸有些白。 头上的伤已经干了。 大家下意识闭嘴,却紧紧盯着吴秋秋的一举一动。 吴秋秋脚步有些凌乱的走进吴麻子家里。 吴麻子家院子里,老伴儿席地而坐,双手拍打地面一边哭丧一边叫骂。 骂得很脏,什么都有。 吴秋秋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远处一个男人正在将吴麻子的尸体背到堂屋。 吴秋秋看到吴麻子的尸体头歪向一边,头发滴滴答答在滴水。 厢房里一个女人抱着一岁左右的孩子。 孩子像是受了惊吓,一直在哇哇大哭。 “你咋来了?快点回去。” 有人拽了拽吴秋秋。 吴秋秋回头喊了一声:“叔。” 拉她的人是吴中桥的老汉儿。 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太多,这曾经的杀猪匠,两鬓也添了白发。 吴秋秋想起半年前给外婆抬棺的,其中就有吴中桥的老爹。 吴中桥已经因她而死了。 她一定要救吴中桥的爹。 “快点回去,吴麻子就是去看了你外婆的坟,回来自己就把脑壳埋在水缸里溺死了。” 村里都传吴麻子是因为吴秋秋外婆死的。 吴麻子老伴现在最恨的估计就是吴秋秋了。 这个时候吴秋秋再来,被那妇人看到了不得闹起来。 吴秋秋从老叔脸上看到了担心。 “我没事,吴麻子死得蹊跷,处理不好只怕要起尸。” 如果吴麻子是因为触碰了外婆的坟,才死的。 那么吴秋秋就更不能当缩头乌龟躲起来。 吴麻子有怨,处理不好必定要起尸。 “起尸?” 吴中桥他爹显然想起了村长那回事。 毕竟是经历过的,脸色一下就凝重了起来。 “叔叔,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吴秋秋低声说道。 她现在就要安排明天入葬的事情。 而现在村子里她能喊动的,只有吴中桥老爹和吴松等人。 明天抬棺这件事,还得请他们。 为了吴家村,为了自己,她必须这么做。 “好,啥子事你说。”吴中桥他爹还是相信吴秋秋的。 当初吴中桥出事,就是吴秋秋救回来的。 后来村长起尸,也是吴秋秋处理好的。 两人正要避开耳目,吴秋秋的身影便被吴麻子老伴儿捕捉到了。 妇人尖叫一声,爬起来就张牙舞爪朝着吴秋秋扑过来。 “你把我男人还回来,我屋男人就是因为看你外婆的坟才出事的。” “你外婆活起的时候就招蜂引蝶的,现在死了还不安生,把我屋男人害死了。” “你给我偿命。” 她拽着吴秋秋的肩膀。 吴秋秋先前就出了车祸,此刻被她一摇晃,不免倒抽一口凉气。 “你亲眼看到了吗?”吴秋秋尽量保持平静。 她没有时间在这里耗。 “嫂子嫂子,你莫为难一个小姑娘,人死灯灭,秋秋她又不在现场,你为难她有啥子用?” 吴中桥他爹赶紧把人拦住,一边劝一边给吴秋秋使眼色。 这种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楚, 怎么解释都没用。 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 不然就是越扯越乱,还浪费时间。 吴秋秋冲他点点头,暂时离开了吴麻子家里。 临走时候她看了一眼吴麻子的尸体。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身上流的水更多了。 暂时放置尸体的木板底下,都流了一滩。 怨气很重啊。 可惜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鬼登仙这件事。 她走过窃窃私语的人们,在小路尽头等了一阵,吴中桥的爹就来了,还叫上了吴松。 “秋妹儿,你莫多想,吴麻子这件事我们都晓得跟你没得关系。” 吴松安慰道。 “喊我来有啥子事?”吴中桥他爹开口问。 “蛇头山埋了凶物,献祭村民,请鬼登仙,全村人都要死,因为这件事也牵扯了我外婆,所以,明天你们把我埋了,解决这件事。” 吴秋秋也有私心。 她并没有说外婆想夺造化。 “等等,你说啥子,请鬼登仙?” 二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懂吴秋秋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两天发生的事,只是个开始,总之明天,我要挖出我外婆的棺木,请半年前抬我外婆下土的人,送我下土。” 吴秋秋盯着二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你疯了啊?你要躺进你外婆的棺材下葬?” “不这样,我们都会死。而最先死的,就是半年前送我外婆上路的八个人。” 吴秋秋抿了抿唇,选择说出了部分真相。 两人顿时脸色惨白。 因为那八个人中,就有他们二人。 不仅如此,就连吴麻子也在其中。 而今吴麻子已经死了…… 吴秋秋不得在这种事上哄他们。 毕竟人命关天。 所以在吴秋秋说出来时,他们便已经信了。 这件事凶险异常。 吴秋秋若是成功了,皆大欢喜,大家都不用死。 若是失败,他们必死无疑。 “那你会怎么样?活人下葬实在是太离谱了,万一出点什么事……” 吴中桥他爹担忧地看着吴秋秋。 “我没事,只要你们别怕,就像正常送人下葬那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点点头:“行,你告诉我们怎么做?” “午时之前,我会准备好躺在棺材里,第一铲子土,要属鼠的人,第二铲子,要属虎的人,第三铲子要属龙的人,然后随意。” “下葬的时候莫看蛇头山,填土的时候莫往后头看,埋好以后,一定要把铲子带回去。” 吴秋秋将自己算好的东西告诉二人。 驼背老人告诉了自己方法,但是细节上还要吴秋秋自己去推算。 才能确保不出错,并且借东风。 她对二人侃侃而谈怎么将自己埋了。 吴松二人对视一眼,心里更没底了。 感觉一股寒风往脖子吹。 “但是吴麻子这边……”吴中桥他爹又看了一眼吴麻子家。 “等我那边结束再说。” 吴秋秋没说的是,到了晚上,全村人都要去蛇头山朝拜,行鬼登仙仪式。 怕再给人吓着,索性隐瞒了。 不知道是一种福气。 这件事就这样安排了。 吴秋秋回家的时候,路过九疯子家。 看到九疯子在门口石罐里捣着什么东西。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疯。 看到吴秋秋,他笑了笑:“你明天要死了,我舂花椒粉,办白事正好用得上。” 说完,低着头一下一下敲着。 一边捣,一边往里加着花椒。 “多舂点,要办白事的人家多。” 第134章 余顾失踪 他的话,若是别人听到,一定会毛骨悚然。 但吴秋秋不是别人。 她蹲在了疯子面前。 “九叔,你在说什么?” 九疯子又抬起头,眼球向上斜视着吴秋秋:“你要死了你不知道吗?” “好多人都要死。” “嘿嘿,嘿嘿嘿嘿。”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死了?”吴秋秋盯着他。 九疯子此刻并没有被附身。 九疯子用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球,又作势要挖掉吴秋秋的眼睛那样比划了两下。 “因为我看得到,我看到你们每个人都要死了。” 说完,他又像往常那样疯起来,拍着手掌,双脚在地上剁了两下,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九叔,九叔。”吴秋秋抓住他两只手臂:“你这些年都没有疯对不对?你在装疯。” “哈哈哈哈,都要死。”九疯子对吴秋秋的话置之不理,却掰起手指头算账似的说道:“先是吴麻子,然后吴清林,吴松......我看,还有你,你也要死。” 吴秋秋吸了一口气。 他说的,就是半年前抬棺那八个人。 一个不差。 “你背上还背着两条黑色大蛇,它们现在就在你耳朵两旁,张着嘴要吃了你哦。” 九疯子完全不理会吴秋秋,只是自顾自地说话。 吴秋秋头皮有些发麻。 黑色大蛇,莫非是魏旭机丢的那两条蚯蚓? 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现如今蚯蚓变作大蛇,在她两边肩膀上,她看不见摸不着,却时刻感觉到危险。 有些人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一般是孩子,因为孩子眼中的世界和大人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所以很多小孩在五六岁以前,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或者是将死之人,他们大限将近,三魂七魄散去一大半,便能看到阴物,或者预知将来的事情。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天生的阴阳眼。 或许,九疯子就是最后一种。 “九叔,你没疯对不对?”吴秋秋又问了一遍。 她问了一下,九疯子发疯那年,正好是她出生的前一年。 按照十月怀胎来说,九疯子老婆肚里的孩子,很可能就是被外婆杀了,然后把长发吴秋秋的魂魄放进去,等到分娩之时,又将魂魄取出,这就导致九疯子老婆生出来的孩子,是死胎。 联想到瘸腿,也就是那驼背老人身上背着的胎灵。 她又觉得这件事和那老头或许也有关系。 “我女儿没死,落地的头天晚上,我还看到在她妈的肚子里动。” “我就早上去下了地回来,我媳妇就抱着女儿上吊了,他们都说她生了死胎,不是,我女儿没死。” 九疯子双眼赤红起来:“是有人害了她,满屋子的婴儿在爬,你晓不晓得,满屋都是啊......床上,电视上,房顶上,全部都是婴儿。”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天的场景,双手抱头,眼神惶恐中透着愤怒。 吴秋秋一时无言。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九叔你先忙,我走了。” 她起身,静静看了九疯子片刻。 不管九疯子是装疯还是真疯,他是受害者毋庸置疑。 她给不了九疯子交代,便只能尽其所能,阻止鬼登仙一事。 九疯子继续捣着花椒:“死咯,都死了好,一了百了。” 吴秋秋匆匆回到纸扎铺。 然而纸扎铺鸦雀无声。 就连院里的灯都没开。 黑漆漆的像是被世界抛弃了。 流浪汉大哥和余顾在这里,怎么可能不开灯? 不会又出事了吧? 她下意识想推开院子门。 脚步又停下了。 开门的方向是对的,锁眼的方向是对的,门上的八卦铜镜也是对的。 可哪里不对了呢? 她后退着走了好几步,双眼死死看着纸扎铺大门。 因为是吃阴饭,所以纸扎铺木门都涂上了黑色的油漆,两边的墙还是土墙,饱经风霜了。 这时,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 黑色木门被从里面打开,流浪汉大哥走了出来。 “回来了啊?快进来,晚上不太平,莫把那些东西放进来了。” 吴秋秋扬了扬下巴:“他呢?” “他好多了,现在睡着了,伤口不得感染。”流浪汉大哥说道。 “你去把他喊醒嘛。”吴秋秋眸子闪烁了一下。 流浪汉大哥不解:“为啥子?” 吴秋秋摇摇脑壳:“不为啥子,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不?” “啊?”流浪汉大哥抓了抓头发:“你问这个整哪样?” 吴秋秋再度后退了一步。 她嘴角稍稍翘起:“没有啊,我就问一下。” 流浪汉大哥挤眉弄眼起来:“妹娃儿你开哪样玩笑,名字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啊?你就搞忘了吗?” “是吗?” 吴秋秋悄悄抽出弯刀藏在背后,歪了歪头做出思考状:“我想一下,你听听我说的是不是对的?” “你说嘛。”流浪汉大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不得行,大声说了万一被那些东西听到了,对你不好。” 吴秋秋甩甩脑袋。 流浪汉大哥笑了笑:“好嘛,也不晓得你搞啥子名堂。” 说着,就跨过了门槛,走向吴秋秋。 吴秋秋看了看他的脚,什么也没说。 流浪汉大哥走到了吴秋秋面前,说:“好了,你说吧。” 迎接他的,是迎面而来的刀。 撕拉一下,流浪汉大哥的脸就被砍破了。 出乎意料的是,喷射的不是鲜血,而是破碎的纸屑...... 是的,流浪汉大哥不是真人,而是一个纸人。 纸扎铺有个规矩,不能在里面损毁纸人。 所以吴秋秋才要将他骗出来。 流浪汉大哥可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这家伙居然说曾经告诉过自己。 那就是假的无疑。 纸人即便再怎么以假乱真,手和脚都是会有破绽的,所以刚才吴秋秋看了一眼他的脚。 走路轻飘飘的,不是一个成年男性应有的重量。 纸人被一刀砍破,露出了里面的竹丝。 她已经不用多看,便知道这是外婆的挽千丝。 这时纸人只是纸人了,不再说话,双眼圆瞪,空旷的眼眶里是用红笔画上的眼珠。 她走过纸人,纸人便直接散架了。 刚才这纸人一直喊她进去,那就证明这一定有问题。 她再次站在门口思考着。 对了,位置不一样。 这门的位置太靠右了,除此外其他一切都一样。 也就是说,这扇门,不是纸扎铺的大门。 更说明了,此刻的她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 她向左走了几步。 “我回来了。” 喊了一声,便上前敲门。 她闭着眼睛,有节奏地敲着墙。 过了一阵,墙体往后塌了一般,吴秋秋再睁眼,她已经站在自家门口了。 方才开门的地方,已经变回了墙面。 那是开阴门。 进去只怕一时半会出不来。 她回过神。 流浪汉大哥满脸凝重地望着她:“出事了。” “谁?” 吴秋秋心里一紧。 “那小子不见了。”流浪汉大哥说。 吴秋秋急忙推开流浪汉,闯进堂屋。 发现原本在沙发躺着的余顾,消失了。 而墙上,原本被她取下来的外婆的遗像,不知又被谁挂了上去。 铜钱和黄纸都在地上。 外婆慈祥的双目,正从黑色照片里,静静看着吴秋秋。 “不是我,今天就那个卫生所的来过,给那小子打了破伤风。” 见吴秋秋怀疑的目光看向自己,流浪汉大哥急忙解释:“我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我看他打了针,我就寻思去你厨房煮碗面吃,厨房里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我还以为是那小子自己起来了。” “结果跑出来一看,人不见了。” 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是铜钱落地的声音。 吴秋秋转身就要走,却又停下了脚步:“你煮的面呢?” “厨房里。”流浪汉大哥指了指。 吴秋秋钻进了厨房端起面吃。 在任何时候,她都清楚,不能倒下。 倒下就彻底没希望了。 第135章 吴秋秋,你是不是需要我 她几口吃了面便往外走。 “去卫生院吗?” “对。” 吴秋秋点点头。 她没有立场怪任何人。 “今天死人那家可能会起尸,你帮我去那边看看,我自己去卫生所。” 吴秋秋对流浪汉大哥说道。 “好,自己小心点。”流浪汉大哥自知理亏。 若不是自己粗心大意,也不会把余顾弄丢了。 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吴家村了,好像所有东西都在和吴秋秋做对一样。 不管是死的活的。 而她那个外婆,既然死了,又是怎么操作这一切呢? 吴秋秋并未和流浪汉大哥交流太多,一个人冲向了卫生院。 卫生所这个点已经没有人了。 只有二楼一间房亮着灯,窗户边依稀有人影坐在那里。 留守卫生所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阿姨。 姓赵。 她推开铁门,走进了卫生所的大院子。 却在她进去的瞬间,唯一亮灯的那间房也熄灯了。 上楼的灯是声控灯。 吴秋秋在转角洒了一把竹灰,双手一拍,灯就亮了起来。 只是那灯好像与她作对一样,刚一亮,便立马闪烁起来,好像电力不足一样。 闪烁几下后,楼道间又是一片漆黑。 灯熄灭的瞬间,吴秋秋抬头看到尽头站了一个人影。 “啪啪。” 她鼓掌,灯亮了,人影消失。 两秒过后,闪烁的电灯又一次熄灭,人影却好像下了一个台阶。 这样下去,迟早要撞上。 灯亮,灯灭,人影又往下了一个台阶。 此时离她不过两三步台阶的距离。 “多多,你去。” 吴秋秋没有时间在这里耗,直接掏出了多多去和对方交流。 自己则是摸黑几步跃上了台阶。 她转身看了一眼,多多似乎和一个黑影在纠缠着。 不再理会,她冲向走廊的最后一间房,也就是先前亮灯的那间房。 此刻已经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门从后面反锁了,吴秋秋大力敲门,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她走到窗边,矮下身子,用手电筒照着房间里。 镜子反射她自己的模样。 边缘处又有重叠,好像......是一张脸的轮廓。 一张脸在里面正紧紧贴在玻璃上盯着她! 那张脸因为用力贴紧导致面部被挤压变形,五官显得十分扭曲。 双眼瞪得巨大,上下眼皮都翻起贴在玻璃上,眼球上满是红血丝。 同时,因为眼球对光照射的反应,产生了生理性的瞳孔缩小,导致这双眼睛更加可怕了。 随着吴秋秋的动作,那对眼球也在左右移动。 吴秋秋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差点被吓得甩了手电筒。 这张脸已经挤压变形了,但吴秋秋还是看出了,是那位赵阿姨的脸。 “开门,开门!”吴秋秋大声说着。 赵阿姨变形的嘴唇,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勾住了两侧,用力往后拉扯,露出一个笑容。 嘴角被撕裂,露出两侧的牙龈,鲜血模糊了窗户玻璃,成了红色的一片。 裂开的嘴巴,吐出几个字:“我要,见我女儿。” “你女儿,你女儿是谁?” 吴秋秋依然用手电筒死死照着对方。 怪了,不怕光的阴物。 而且这声音,也不是赵阿姨的声音了。 “见我女儿。”赵阿姨的五官再度扭曲,舌头伸出很长很长。 眼眶里也流出两行鲜红的血水。 窗户被糊成了鲜红的一片,看着格外的渗人。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她说,你能找到我女儿。” 吴秋秋脑袋嗡的一声。 突然想起了她是谁了。 “你是......九叔的媳妇儿?” 如果这是九疯子的老婆。 她口中的女儿,难道是......还在墓室里的长发吴秋秋? 赵阿姨仍死死瞪着吴秋秋。 吴秋秋趁她不备,用刀直接砸破了玻璃,手腕上的铜钱绕指一圈,正好落在赵阿姨的眉心。 赵阿姨头颅向后仰起,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向后倒去。 吴秋秋从被砸开的洞口伸进手,把反锁的门打开。 开灯后发现,房间里凌乱不堪,除了倒在地上的赵阿姨,还有床上昏迷生死不知的余顾。 “余......” 她收回话,蹲下身体看了看赵阿姨的情况。 还好,除了嘴角破裂以外,三魂七魄都还完整。 她赶紧去看余顾的情况。 当即面容一沉。 余顾的三魂只剩胎光,七魄缺了其二。 现如今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植物人。 必须找到两魂两魄才能恢复正常。 吴秋秋背起余顾往外走。 余顾都是因为她才来吴家村冒险的,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余顾出事。 她瘦弱的身体背起余顾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尤其是她还出了车祸,也没时间包扎更没时间休息。 下楼梯的时候,双腿颤抖,仿佛就要断掉。 漆黑的楼梯尽头,静静伫立了一个高大黑影,但似乎又不同于先前拦路那个。 吴秋秋咬咬唇,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突然,尽头的黑影出声了。 “吴秋秋,你是不是需要我?” 楼道间的声控灯突然亮了。 韩韫静静站在那里,胸前的大洞看上去依旧可怕。 多多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吴秋秋咬紧的牙冠骤然一松,鼻子突然就堵了。 “需要。”她说。 连她自己也不曾发现,见到韩韫会如此安心。 韩韫的到来,除了能震慑那些游荡的阴物,也能让九阴太棺里那位投鼠忌器。 按照吴秋秋的猜测,韩韫很有可能就是镇压那东西才会出现在吴家村的。 只是韩韫自己恐怕也不清楚。 “把他交给我。” 韩韫手掌抬起,吴秋秋背上的余顾便漂浮了起来。 吴秋秋身体一松,差点瘫软在地上,被韩韫飘过来一把扶住。 “不过离开了一阵子,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韩韫不经意间问道。 上次在海吉村也是,这次在吴家村也是。 真要追溯起来,从第一次见面吴秋秋也没好到哪里去。 吴秋秋苦笑一声。 她也不想每次见到韩韫都这么狼狈的啊。 又不是她想的嘛。 她抬起头细细打量起韩韫的眉眼,发现他较之上次,神态多了些疲惫。 就连身形似乎隐隐有点半透明的趋势。 这是灵魂虚弱的表现。 只怕撑不了多久就会陷入沉睡。 “怎么了?”韩韫见吴秋秋盯着自己,眉头往上挑了挑。 少年将军此时竟多了些轻佻。 韩韫年少成名,封镇国大将军那年,他才23岁,那一年,也正是他死的那一年啊。 吴秋秋想道。 她摇摇头:“不会是你。” “什么不会是我?”韩韫皱眉。 “请鬼登仙的人,不会是你。”她笑了笑,接着道,“我们先回去。” 听到请鬼登仙四个字,韩韫脸色变了变,其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些厌恶。 “你怎么会突然来吴家村?” 吴秋秋抬头看了他一眼。 视角只能看到韩韫过分优越的下颌弧度。 “因为我发现,我或许和你们吴家村,也有些渊源......包括我在找的那个方士,他是曾经鬼登仙成功的人。” 韩韫出声,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说什么?”吴秋秋猛然拔高了声音。 吴秋秋所得知的信息是有人抢了姓邱之人的造化,但是谁并不清楚,结果如何也不清楚。 不曾想到,那个人,居然和韩韫在找的人有关。 “在你看来,鬼登仙成功后会怎样?法力无边?还是七十二变?”韩韫盯着吴秋秋。 吴秋秋张张嘴,不是吗? 韩韫冷笑了一声:“不,会变成老鼠,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因为这是逆天而为,天道一旦发现他的踪迹,必会抹杀他。” “即便有着强大的力量,也不能用。那原本就不是自己应该觊觎的力量,即便得到了也用不了,因果加身,丑陋不堪,又是何必呢?” “而且,这世上只能有一个登仙成功的,也就是说,一旦有另外的东西登仙成功,上一个必然会被天道规则发现,并且抹杀。为了不被抹杀,他会千方百计阻止这个家伙登仙成功。” 第136章 里应外合 吴秋秋双眸渐渐睁大。 千方百计阻止鬼登仙成功的,除了她,还有一个人。 驼背老人...... 她突然脊背发凉。 如果驼背老人就是当年登仙成功的家伙呢? 不恰恰符合了韩韫所说的,只能藏在阴沟里当老鼠吗? 甚至外婆,可能都只是他的一枚棋子。 但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譬如是不是他害了韩韫,譬如九阴太棺里埋着的到底是谁。 还有,当年外婆做这些,他是眼睁睁看着的,为什么没阻止,还帮了外婆一把? 另外,韩韫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的? “你怎么知道的?” 韩韫道:“我又去了长白山,见到了你找的那个人,他告诉我的。” 莲花老怪! 他居然知道鬼登仙这件事。 吴秋秋对这些世外高人,莫名有些恐惧起来。 好像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一样。 “也就是说你没有找到你要找的方士?”吴秋秋问。 韩韫摇摇头,表示没找到。 这样看来,韩韫还没有和那个人见过。 所以以上,还只是吴秋秋的猜测。 吴秋秋试着说道:“韩韫,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从吴家村醒来?” 韩韫思索片刻,摇头:“想过,但没有想清楚。” “记忆中我和吴家村的渊源,就是当年这里瘟疫横行,我路过此地,斩杀了一个草菅人命的将领。” “那家伙好像是什么皇亲国戚来的。” 吴秋秋哽了一下,皇亲国戚他说杀就杀?? 她低着头思索。 假设,九阴太棺里的人就是那个将领,天家身边的方士是那驼背老人,而韩韫是杀了将领的人,正好能镇压那人。 所以天家为了清除功高震主的韩韫,驼背老人为了阻止第二人登仙成功,一拍即合,坑杀韩韫,并用韩韫在此镇压。 那驼背老人这么多年,一直守在这里。 本来万无一失。 不曾想到不久前韩韫居然苏醒了过来,并离开了吴家村。 随着这一天越来越近,那老逼登慌了,开始想尽办法引起吴秋秋注意,引她回村,要利用她解决鬼登仙一事。 这么说来,好像也说得通。 唯独外婆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吴秋秋推测不出来。 “你在想什么?”韩韫冷清的声音打断了吴秋秋的思绪。 “啊?”吴秋秋啊了一声,眸子闪烁了片刻:“我在想事情,但一时和你说不清,你回来这件事,只能让我知道,就连你的气息,也尽量隐藏起来。” “只能你知道么?”韩韫笑了一声。 “嗯。”吴秋秋郑重地点头。 以上是她的推测。 不管正不正确,但解决鬼登仙这件事,那驼背老人应该没有说谎。 毕竟登仙一旦成功,不管他是他口中的外婆的舔狗,还是那个夺了姓邱的人造化的老阴逼,他都会死。 这一点,不会出错。 韩韫垂眸,不知为何像是有点开心:“好,依你所言。” “对了,我明天的计划,你就藏在暗处,若是我不行,你一定要出手帮我。” 吴秋秋大大方方地说道。 “什么计划?”韩韫问道。 吴秋秋便将入葬一事说给他听。 越听,韩韫的眉头皱得越紧:“活人入葬?” “嗯,还有那十二个满月童子,也只有我知道方位,你到时候藏在暗处,帮我聚齐我的三魂七魄,然后到九阴太棺处等我。” “我可以杀他一次,便能杀他二次,何必这样冒险?” 韩韫皱紧眉头,并不赞同吴秋秋的做法。 “我不能拿吴家村的人生命来赌。”吴秋秋仰头看着韩韫:“还有,虽然只是我的猜测,可不管是九阴太棺里那位,还是登仙成功那位,我都担心他们与你鱼死网破。” 现如今的韩韫不是当年。 对方被封在九阴太棺几百年,道行与他不相上下,韩韫却越发虚弱。 还有那个方士,虽然受困天地规则不敢出手,但保不齐逼急了鱼死网破。 这就相当于他们三方都是仇人。 还是你死我活的那种。 韩韫静静看了吴秋秋片刻。 未曾想到,几百年后,尚有人担心他的死活。 “有我在,方圆百里的阴物,不敢近你身。” 吴秋秋活人入葬,会经历三魂七魄离体。 到时候阴物会像闻着味而来的猫,争先恐后占据她的身体。 这也是吴秋秋事先担心的一点。 现在韩韫在了,则一切都不同了。 相当于她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谢谢。”吴秋秋翘起唇角。 韩韫唇边若有似无勾起一抹弧度:“不,是我谢谢你,你也是在帮我解决后顾之忧。” “那应该说,合作愉快。”吴秋秋歪歪头。 “好,合作愉快。”韩韫双眸扫过她。 眸中寒霜,不知不觉已然化尽。 刚离开卫生所,韩韫便隐去身形,并收敛了所有气息。 正如吴秋秋若说,他隐在暗处,更能掌控局面。 吴秋秋看似背着余顾,实则重量被卸去了一大半。 在回去的路上,吴秋秋看到一群村民远远走来。 起先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随即反应过来,是时辰到了,村民们又要去拜鬼了。 那些村民一个接着一个,头颅低垂盯着地面,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安静无声。 他们就这样走过吴秋秋身边,与她擦肩而过,也没有一个抬起头看她,更没有人发出声音。 他们现在就是一具具行尸走肉而已,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在寂静的小村庄里,大晚上看到这么一幕,多少有些渗人。 吴秋秋往虎头山方向看了一眼。 等村民们全部离开后才动脚。 回到纸扎铺,流浪汉大哥还没回来。 她把余顾放在床上。 随后又看了一眼墙上外婆的遗像,眯了眯眼睛,直接取下来扣在了桌上。 甚至把手腕上的铜钱取下来压在了上面。 吴家村,到处都是眼睛。 外婆,也不再可以相信。 余顾三魂七魄缺了两魂两魄,就是一个活死人。 关上门,她赶紧用夹生饭含在余顾嘴巴里。 然后把余顾立起来,让他的影子落在门上。 随即开门,让长长的影子从门框拉出去。 抓了几枚铜钱丢在影子面前。 这叫投石问路,只不过吴秋秋投的是铜钱。 那铜钱丢出去混了两圈后,原路返回,停在了吴秋秋脚下。 无路可问。 吴秋秋咬咬牙,又把铜钱丢出去。 “金钱开道,小鬼莫缠。三分阴路,不过独木。尔尔魂魄,原路返回。” 铜钱滚了两圈,依旧回到了吴秋秋脚下。 这跟吴中桥上次那个不一样。 吴中桥是魂丢了,在丢魂的地方迷了路,找到方位就能让父母喊回来。 而余顾的两魂两魄,找不到。 就连寻路都没有方向。 很可能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这种情况相当凶险。 一个人的魂魄与肉体是契合,密不可分的。 魂魄一旦离体超过二十四个小时,肉体会被微生物占据。 就好比那二十四个小时你的肉体五脏六腑都停工,开始腐烂,那么即使魂魄回来也没办法复活。 要知道七魄就是掌管人的身体运行的。 这也是为什么阴物只会骗活人,抢活人的身体的缘故。 在这二十四个小时内,无数阴物想要来抢夺你的身体。 “可能被困住了。” 吴秋秋咬了咬牙。 “四周干干净净,确实没发现他丢失的魂魄。”韩韫也说道。 “我先给他点引魂灯,至少保他剩下的魂魄不散,避免阴物上身。” 吴秋秋沉吟两秒。 找不到,那就是有人不让她找到。 不是外婆就是驼背老人,既如此,先保余顾不死,解决明日之事后,自然有法子找到。 吴秋秋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想得很清楚。 她从箱子里翻出七盏引魂灯,放在余顾头,双肩,双手侧,以及双腿侧点燃。 引魂灯不灭,余顾就没有性命之忧。 第137章 开棺 引魂灯一经点燃,灯芯的火焰呈蓝色,直直向上。 就连外头的冷风吹进来,都不动如山。 就好像那火焰不是火,是一束钢铁似的。 蓝色火焰下,余顾越发显得英朗俊挺。 “好了。” 吴秋秋绕着余顾躺的地方走了一圈,将余顾的鞋子藏在床下,并在门上拴上了红线。 她得阻止孤魂野鬼来抢余顾的身体。 做完后,吴秋秋抓紧时间休息了两个小时。 此时村里空旷得要命。 她要趁天亮前去把外婆的棺木挖出来。 当外孙女的去挖外婆的棺,这听起来骇人听闻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是目前吴秋秋要做的。 关键是这件事只能她做。 外头无端下起了雨来。 不一会儿外头院子里就有了积水。 吴秋秋从沙发上爬起来,就看到韩韫站在门口盯着外面的雨,屋内是暖黄色的灯,电视里播报着深夜新闻,讲哪个地区发生了洪灾。 卧房里,余顾静静躺着,七盏引魂灯照得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个普通的秋夜。 吴秋秋披上了雨衣。 “还早,可以再睡一个时辰。”韩韫看了看天色,说道。 “青竹不能泡水了,沾了水做出来的纸人烧不燃。” 吴秋秋穿上筒靴跑到院子去搬竹子。 手掌还没落下,就看到青竹从眼前飘了起来,落在屋檐下。 她抬头,看到韩韫手掌是一个张开的动作。 “我事先不知道。”他解释。 不然早就给吴秋秋移动到屋檐底下了。 “啊?没事,你有没有好点?”吴秋秋跑进屋子,揭开雨衣的帽子,打量韩韫的脸。 “什么?”韩韫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之前看到你脸色不好。” 韩韫离开这么久,没有魂元,也没有阴气维持,肯定苦苦支撑。 眉心舒展开,韩韫点点头:“已经好了。” 暖黄灯光很好掩饰了韩韫眼底细碎的光芒。 吴秋秋发现韩韫脸色好了很多。 自己身上的尸胎阴气能维持韩韫不沉睡,真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她将脖子上的魂玉取下来递给韩韫:“这么久我也不知道里面有几只魂元,你抽时间给他吸收了,应该能让你维持一段时间。” 韩韫接过了魂玉,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吴秋秋的手心。 蜻蜓点水一般。 吴秋秋嘴唇微张,想说什么,韩韫却移开了眼神。 就如同,在回避吴秋秋想说的话。 “多谢了,吴秋秋,韩某曾答应你的必然会做到。” 再开口,韩韫的语气已经多了些疏远。 吴秋秋眉头拧了拧。 “不客气。” 她走到门口,把雨衣的帽子戴好,拿起了锄头。 并未注意到的是,身后的目光看了她很久。 “我敲~可算搞定回来了,淋死我了。” 木门被推开,顶着锅盖的流浪汉大哥骂骂咧咧跑进来。 韩韫在他回来的瞬间便消失了。 按照原计划,除了吴秋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吴秋秋下意识扫了一眼身后,没看到韩韫的身影。 “辛苦了哥,吴麻子那边解决了啊?” “人都跑完咧,吴麻子确实起尸了。结果发现村里一个人都没有,当场懵逼了,转悠几圈没找到一个人让他吓唬,老子在那看了半天戏,才给他处理了,这哈好好的躺板板上。” 流浪汉大哥跑到屋檐下方,闻言,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吴秋秋也想到那场景,起尸了发现没有人可以吓,就跟吃了十全大补丸,磨刀霍霍准备大展拳脚,结果拉了坨大的....... 有点好笑。 “不过说到底,吴麻子死也是受了牵连,等处理了这边的事情,还要多给他烧纸,烧金元宝。” 对于这些无辜之人的死亡,吴秋秋愧疚却又无可奈何。 就像一局即将结束的棋,她再怎么走,拼尽全力,即便改变了结局,早前被吃掉的子是还不回来了。 流浪汉大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他叹了口气。 这些事怎么就让一个半大娃娃背上了嘛? “你这边呢,那小子咋样?” 吴秋秋面容微沉:“三魂只剩胎光,七魄丢了两魄,情况不妙。” “相当阴毒了。”流浪汉大哥捏了捏拳。 “我点了引魂灯,暂时还能维持,现在要去外婆的坟地处,你留在这里还是和我去?”吴秋秋看着流浪汉大哥。 不是她不相信流浪汉大哥,实在是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除了韩韫和余顾,她对谁都不得不留个心眼。 “去,我给你算方位,你只管挖土。” 流浪汉大哥拍了拍头发上的水珠,见吴秋秋的装扮,瞬间猜到她要做什么。 于是取了墙上的另外一件雨衣披上。 毕竟他早猜到那坟是空坟,而且地理位置十分巧妙,开棺是迟早的事儿。 “我儿豁,事情结束后你不请我吃五十碗牛肉面,这事都不算完。” “请,一定请。” 两人冒着雨,拎着铁锹就出门了。 仿佛只是出门溜个弯一样。 只是这故作轻松之下,彼此都知道,系着一村人的性命。 关门之际,吴秋秋看了一眼堂屋。 暖色灯光下,韩韫在静静注视她。 心没来由一跳,吴秋秋赶紧锁上了门。 “怎么了心浮气躁的?我给你讲,不用怕。”流浪汉大哥摆摆手。 吴秋秋摇摇头。 大雨倾盆而下,小河已经涨水,泥泞道路上的泥水已经没过了脚背。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虎牙山走去。 这一路没出幺蛾子。 很顺利就走到了山上。 外婆垮掉的坟就被三座孤坟合围在中间。 墓碑上贴着的黑白色照片已经褪色。 吴秋秋也认不出上面的人,只看到照片上的三位老人此时都盯着中间。 不管从哪个方向,墓碑上的眼神似乎都是看着中间的。 眼睛...... 吴秋秋用铜钱挡住了照片上的眼睛。 扛着铁锹走到外婆坟前。 她跪下拜了三拜。 以竹片搭了个小架子,糊上纸,点燃蜡烛。 奇怪的是,暴雨并没能把纸淋烂。 “蜡烛如果歇了,无论如何都要停下。”流浪汉大哥盘腿坐在蜡烛前,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 紧接着掏出了四根烟夹在指缝,右手手指一动,四根烟全部点燃。 手掌狠狠拍进泥泞的土里。 四根烟插在指缝,烟雾螺旋上升,即便在雨夜,烟雾也清晰可见。 他左手弹了拇指与食指夹住的烟雾一下。 “土木为弧,避火寻风,第一铲东南取中。” 吴秋秋踩着泥泞的地面,雨水噼里啪啦落在身上,选中了东南方向,一铲子挖了下去。 “轰~” 天空突然一声惊雷。 按理说这个季节已经不打雷了。 吴秋秋坚定地将土挖了起来。 “第二铲,火木相悖,二取其一,取东不取南。” 吴秋秋挖了正东方一铲。 “第三铲,以火克金,还取东方。” “第四铲,以金生水,正北方。” 吴秋秋按照流浪汉大哥所说,一铲一铲挖土。 摇曳的烛火静静燃烧。 吴秋秋即便穿了雨衣,还是浑身被淋湿。 她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只记得暴雨停歇,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蜡烛也烧到了尽头。 终于,她看到了外婆的棺木。 她一脸虚脱,坐在地上。 流浪汉大哥也抬起疲惫的脸。 “挖到了。” 即便沾染了泥土,也能看到漆黑的棺木上,七枚棺材钉的反光。 吴秋秋歇了一阵,从背包里取出钉锤,把棺材钉一枚一枚拔起。 棺材钉六紧一松。 最后一枚只钉进一半。 这叫子孙钉。 钉钉子的时候后代们要喊“躲钉”,这样能保证棺材钉不伤害死者的灵魂。 当时喊的只有吴秋秋一个人。 留后钉如果钉死,便是诅咒死者断子绝孙。 七枚钉子取出后,吴秋秋咬咬牙,狠狠推开了棺材盖。 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同时蓝色的衣角也印入眼帘。 第138章 入葬 她心一狠,把棺材盖子彻底推开。 蓝色衣角露出了一大半。 流浪汉大哥也起身伸头来看。 然后叹了口气没说话。 里面,是一套完整的寿衣。 寿衣为单数。 是吴秋秋亲自为外婆穿上的。 一套蓝色的寿衣,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四领三腰。 衬衣,夹衣,棉衣,罩衣。 衬裤,棉裤,罩裤。 此刻这七件套层层叠叠套着,仿佛是有人穿着一样,蓝色的寿鞋也规规矩矩放在下方。 除此外,平安枕,寿帽等等一系列陪葬的东西都在。 静静的躺在棺木里,半点没有褪色,晨光之下,显得寂寥,诡异。 果然,外婆的尸体不在里面。 “现在开了棺,你打算怎么做嘛?” 流浪汉大哥问道。 关于自己下葬的事情,吴秋秋还没有时间与流浪汉大哥说。 此时她找到机会,便告知了对方。 “乖乖,你这样很凶险哦,相当于是自己折自己的寿,一不小心可能真的就回不来了,被埋在这里了。” “而且躺先人老坟山,这是大逆不道,要遭天谴的哦。” 流浪汉大哥神情有些复杂。 吴秋秋这样干,就算最后没事了,也要被人戳脊梁骨,背都要被骂肿。 “已经决定了,没事的。”吴秋秋摇摇头。 现在天快亮了,需要先把棺材抬出来,然后吴秋秋躺进去,等半年前的八个抬棺人又把她埋进去。 只是吴麻子死了,缺了一个。 剩下的一个,流浪汉大哥自告奋勇:“我来嘛,不得出错。” 二人将棺木费尽全力拖了出来。 流浪汉大哥转身下山,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蛇头山的方向,用筷子插了一张树叶在地上。 趴下去的视角是刚好挡住外婆的坟的。 这叫一叶障目。 然后坐进棺材里,脱了雨衣,默默将外婆的寿衣穿在身上。 每穿上一件,呼吸便沉重了一丝。 深蓝色的寿衣层层叠叠套上,她又把寿鞋穿着,寿帽戴着。 彻底变成了即将下葬的模样。 清晨的虎牙山还是很冷的,她躺进了棺材,并且盖上了盖子。 躺进来的瞬间,她有种自己真的死掉了的错觉,心脏好似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处。 此处是阵眼所在,她细细感受着磁场变化,双手不停掐算着。 万魂铃就系在手腕上,书包放在旁边。 张小满,多多和小呆瓜都陪着她。 这让吴秋秋心里有了点底。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得她好像睡着了。 外头突然有人说话。 听声音是吴中桥老爹,吴松等人。 他们昨夜又去蛇头山祭拜,今日依然是浑然不记得。 今夜,村民们会去蛇头山祭拜最后一次。 祭拜完这最后一次,他们的三魂七魄,将全部献祭给蛇头山那位。 吴秋秋看不到外头是什么情况,只依稀听到人来的不是很多,大约只有十来个。 可能除了半年前的抬棺人,还有其他能相信的村民。 她只听到吴中桥老汉儿喊了一声:“起棺咯,亡魂上路。” 随即齐齐一声:“嗬!” 吴秋秋便感觉棺材被抬了起来。 “锵!” 一声锣响,棺木移动了一步。 大约十步后,锣响又一声。 似乎棺材被抬着绕着原本的位置走了八圈左右。 她听到流浪汉大声喊:“今世相逢三生有幸,来世必要把酒言欢。” “一祝亡人来世登官,二祝亡人子孙有福,三祝亡人高朋满座,四祝亡人一路好走。” “落!” 接着棺材就被放进了之前挖好的坑里。 在钉棺材钉了。 七根棺材钉一根不差钉在棺材上。 随即有人往棺材上铲土。 吴秋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按照自己昨天说的去做。 随着土越来越多,吴秋秋也不免紧张起来。 丧事从小到大她经历过不少。 但这自己的丧事,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空气逐渐稀薄,但暂时还能呼吸。 外面似乎完成了。 吴秋秋依稀听到众人说了几句什么,便匆匆下山了。 这里只剩下吴秋秋一个人被埋在这里...... “不会有啥子事吧?” 吴中桥老汉儿下山途中,忍不住想看山上一眼,被流浪汉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 “都说了莫往山上看,真被你看出事老怎么办?” 吴中桥老爹悻悻摸了摸后脑勺。 “我觉得我们今天是造了大孽啊,小秋那么小一个被我们埋了,万一真的出了事,就是我们亲手杀了她......” 吴松还年轻,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儿。 今天跟着长辈们亲手把一个活人埋在棺材里。 这种损阴德的事情做了,肯定要折寿。 他是没什么,万一害了自己老婆孩子怎么办? 他这会心里非常不安,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人颤栗到极致,是会有呕吐的生理反应的。 “莫说她的名字,一会儿遭不该听到的东西听到了。”流浪汉大哥告诫了一句,接着道,“这件事,做了就是做了,她都是为了整个村子好,不这样做,你们全村都没得活路。” 众人不免又颤抖了一下。 八个抬棺人,已经死了一个,他们剩下的七个本就人人自危,眼下再听到流浪汉大哥这样说,本就不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今天不埋她,你们七个今天就要死。” “现在,我们只能等,等她成功,那样不但你们七个得救,所有人都不用死。” 流浪汉大哥说道。 有人握紧了铁锹,问:“那要是她,失败了呢?” 流浪汉大哥冷笑了一声:“她的三魂七魄灰飞烟灭不得往生,我们这些所有参与进来的人,跟着成为活死人。” 仿佛一记重锤砸在身上。 让他们的脸白了又白。 他们想不明白,吴家村一直以来安居乐业。 虽然贫瘠了些,但村里人民风淳朴,自给自足,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大家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子,怎么突然间就卷入了这么恐怖的事情呢? 这让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那这件事,是不是和她外婆有些关系?”吴中桥老汉问道。 难道是吴秋秋的外婆要害整个村子? “不管这件事和她外婆有没得关系,她今天舍了自己的命也要救整个村子,她就没有任何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未来还请不要戳她脊梁骨,也不要在背后说她闲话,不然会有报应的。” 流浪汉大哥扫视了众人一眼,张口恐吓了几句。 不是他故意吓人,他是担心事情解决后,吴家村容不下吴秋秋了。 吴秋秋本来就身为尸胎无根无叶的,若是吴家村都容不下她,她就真的没有归处了...... “不得,不得,我们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大家拍拍胸脯保证。 流浪汉大哥叹了口气,眼底始终有点忧虑。 吴秋秋的命就是孤苦一生,他虽然告诫了一番,但吴家村几百口人,又岂是是眼前几人说了算? 哎! 希望吴秋秋不要落到那种下场吧。 他在心里道。 众人离开。 棺材里,空气越来越稀薄。 狭小的空间似乎开始旋转起来,她眼前的景象有了重叠。 她感觉,她在步入死亡。 某一刻,她的视野开始变化,清楚的感觉三魂七魄在逐渐离体。 本体是胎光。 她站在了棺材外,看着自己的坟墓。 天黑前,她要聚齐三魂,天亮前,她要聚齐七魄。 当眼下只剩下胎光时,她失去了记忆。 要知道人的三魂之中,爽灵是主意识,思考,以及记忆能力的。 所以此刻的吴秋秋是迷茫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无意识地飘在坟地里,茫然地看着四周。 手腕上的万魂铃突然响了起来。 脑海里一阵刺痛。 她抬起自己透明的手,她,她应该做什么呢? 第139章 过来,来我这边 她没有思考的能力,就像一道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的意识。 万魂铃的声音,却突然像是有了一道指引。 她不知道为何这样做,却无意识地跟着那种感觉走下山。 就这样飘荡,不知道飘荡了多久。 她好像进入了一片竹林。 这里每一根竹子都长得一样。 她路过很多迷路的亡灵,这些亡灵都是不齐全的灵魂。 有的茫然看着四周如她一般。 有的思考着,随即痛哭流涕。 还有的像一头没有思考能力的野兽,嚎叫着,打砸着身边的一切。 对,她长什么样子呢。 她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万魂铃还在响,很痛,意识要被击溃的那种痛。 不光是她,所有在此徘徊的亡灵,都在痛苦尖叫。 直到她走到其中一个亡灵旁边。 那个透明的亡灵低头盯着竹子,一动不动。 却给她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万魂铃不再响,那种深入灵魂的痛也消失了。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触碰竹子前透明的亡灵。 接触时爆发出一阵白光。 像是有什么硬生生融合了进来。 吴秋秋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要聚齐自己的三魂七魄。 对! 而且要在天黑前找回三魂。 吴秋秋继续飘荡着。 剩下的一魂好像离她很远很远。 但好在,万魂铃的响声,会指引她方向。 她此时就是飘荡在天地之间一缕游魂,没人可以发现她。 此举瞒天过海,九阴太棺那位只怕也想不到。 正在纸扎铺里的韩韫,某一刻,眉头动了动。 他看向虎牙山的方向。 知道吴秋秋此刻三魂七魄已经离体。 目光扫过依旧沉睡的余顾,七盏引魂灯依旧明亮如斯。 他脚掌轻轻跺了地面一下。 一团黑雾在面前渐渐成型。 是个身穿铠甲的将士模样。 “将军。” 将士跪在韩韫身前。 这次去长白山,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寻回了几名旧部,送他们的尸骨落叶归根。 亲兵成了阴兵。 “守好这里。”韩韫吩咐了一声。 “是。”将士什么也没问,只执行韩韫的命令而已。 接着韩韫便消失了。 他先去了虎牙山,也就是吴秋秋入葬的阵眼处。 此时吴秋秋魂魄离体,周遭阴物虎视眈眈。 原本身为尸胎,吴秋秋便遭众多阴物觊觎,此时魂魄离体更是大好时机。 他只是往那里一站,虽然半点气息都没有泄漏出来,周遭虎视眈眈的阴物却直接就退避三舍了。 旁边三座老坟,本来从坟墓里都伸出了手。 坟上的遗照更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只是一瞬间,三只枯瘦的老手齐齐缩回了坟里。 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再也不敢冒头。 “三里之内,灰飞烟灭。” 韩韫淡淡开口。 分明是极其平静一句话,周遭也没有任何反应。 但在看不见的地方,无数闻着腥味赶来的东西,纷纷撒丫子逃跑。 没有谁敢招惹这尊大佛。 过去的几百年里,他镇压在此,让它们不敢妄动。 数日前他苏醒离去,它们才蠢蠢欲动。 不曾想今日这尊煞神又回来了。 要知道,当年死在韩韫受伤的敌人数不胜数。 别说百人斩,怕是千人斩都有。 他本身就是沾满血腥的煞星,人鬼都退避三舍。 即便是现在,他身上也依旧有若隐若现的血气,只是平时没有让吴秋秋看见而已。 韩韫死了以后,尸身镇压吴家村,万鬼俯首,无人敢造次。 虎牙山安静了。 韩韫转身,若有似无地看了蛇头山一眼。 唇角是讥讽的笑意。 现在,他要尽快帮吴秋秋巡回七魄,毕竟拖的时间越久,对吴秋秋越不利。 他知道吴秋秋会首先聚齐三魂,所以他奔着七魄去。 人的三魂是人形。 七魄则是动物形。 韩韫有点好奇,吴秋秋的七魄是什么形状。 他率先看到了一只鸟,停在树梢,不似其他鸟那样叽叽喳喳,反倒沉默寡言。 “过来。” 韩韫对着鸟伸出手,鸟歪着脑袋盯了韩韫片刻,没有动作。 他唇角突然掀起了一抹笑意,向着小鸟停留的树梢走了过去:“来我这里。” 他知道,七魄是没有记忆,也没有行为能力的。 它们更像是一台精密仪器中的某个零件。 鸟拍打着翅膀,想要飞起来,却直直从树梢掉了下来。 正好落在韩韫掌心。 他点了点鸟头:“居然是鸟。” 鸟又看了他片刻,最终化作一团光团,在掌心跳跃。 他继续向前走。 这次,他看到了一只缩在石头角落的兔子。 嗯,兔子。 兔子睁着通红的眼睛,满是畏惧地看着这个世界。 粉红的耳朵立起来,一动不动。 “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东西。”韩韫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 平常人的七魄,大多是狗啊,猪啊,鸡啊,各种野兽什么的。 吴秋秋不是鸟就是兔子。 “来。” 他俯下身,对着兔子伸出手。 语气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宠溺:“吴秋秋,过来。” 小兔子最后也化作一团光团落在掌心。 接下来他又分别找到了鱼,羊,松鼠……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齐全了。 在吴秋秋刚聚齐三魂之时,七魄就已经被韩韫集齐了。 七个散发着萤萤微光的光团在韩韫两只掌心跳跃着。 活泼中透着可爱。 韩韫脸上也若有似无带上了笑意。 他闭眼感知了一番,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吴秋秋刚找到最后的一魂。 最后一魂正挂在树上跟猴儿一样荡秋千。 她对着它招招手。 对方就是个停止思考的废物,完全不搭理自己。 幸亏这时万魂铃又响了起来。 最后一魂被震得直接摔了下来。 吴秋秋趁机扑了过去直接与之融合在一起。 还好在天黑前完成了。 此时只差七魄。 俗话说瞌睡来了遇枕头。 正在她考虑去寻找七魄时,韩韫穿着七彩霞衣踏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了。 以上是吴秋秋的想象。 不过韩韫确实出现了,还给她带来了七个光团。 那熟悉的气息吴秋秋一眼便知是自己消失的七魄。 “过来。”韩韫对着吴秋秋招了招手。 吴秋秋眨了眨眼,走到韩韫面前。 韩韫抓住一个光团,印入吴秋秋眉心。 虽然是灵魂体状态,吴秋秋依然感觉到覆在额头掌心泛着一股冰冷。 却莫名使她安心。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光团被融合,她原本如同水一样无形的灵魂,渐渐有了模样,不再那么单薄。 最后一个光团被印入眉心后,那只手久久没有移开。 韩韫很高。 吴秋秋平视只能看到韩韫的胸膛。 空空如也的胸口,贯穿的洞能看到后面的景象。 有些可怕。 但吴秋秋并不觉得怕。 “小心。”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会一直在外面。” 这是吴秋秋第一次察觉到韩韫语气里的波动。 他好像……在担心?? 是担心她会魂飞魄散吗? 可没等她说话,那只手就放开了。 吴秋秋抬头时发现,韩韫的脸色和往常无异。 就好像先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他把魂玉递给吴秋秋:“戴上吧。” 魂玉确实是好东西,即便是灵魂体也能戴上。 这是被韩韫的血染红的玉佩,她戴上说不定有奇用。 吴秋秋点点头转身朝着蛇头山方向去。 准备好的封魂钉就藏在她的灵魂里。 蛇头山之上,又到了村民拜鬼的时辰。 今天就是最后一夜。 她若解决不了九阴太棺那位,死的,又何止她一个…… 灵魂飘过一个又一个以诡异姿态跪拜的村民,吴秋秋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终于,吴秋秋再次来到九阴太棺的入口处。 第140章 我们是一类人 灵魂毫无阻碍穿进了地底。 正如那驼背老人所说,她现在的状态,九阴太棺那位无法辨别。 这一次,吴秋秋终于完整地看到了九阴太棺的模样。 光是椁室都有三层。 陪葬了无数冷兵器,最外层则是各种机关。 此前余顾落在最外层,就是被一根黑色长枪从地底升出来刺穿了肩膀。 这么多年,吴家村底下藏着这样一座大墓,居然没人察觉。 椁室最里面,便是那口巨大的石棺。 棺身长至少有五米,高约三米。 石棺之上是漆黑的顶。 悬着那口漆黑的注意魏旭机的棺材。 魏旭机的棺材小了许多,但是比正常人下葬的还是要大不少。 上面满是斑驳的裂纹,吴秋秋上一次没有仔细看,此时才看到,裂纹底下,似乎刻满了符文。 这些符文全是压制九阴太棺的东西。 她转了一圈,在黑色棺材的侧面,看到了一个凶兽图腾。 这凶兽刻画十分奇特,只有一张巨大的嘴巴,以及一双凶狠的眼睛,那双眼睛被用特殊的颜料点睛,看上去散发幽光,好似活过来一样,从每个方向都似乎看着吴秋秋。 “饕餮。”吴秋秋喃喃自语。 传闻龙生九子,五子饕餮,为四大凶兽之一。 《山海经》云,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 饕餮食人,食魂,十分贪吃,最后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吃掉了。 是贪欲的象征。 魏旭机在棺木两边刻上饕餮,其意义已经十分明显了。 就是要吞噬九阴太棺里这位的造化。 即便棺木裂开了,但饕餮的图案是完整的。 也就是说魏旭机并没有彻底失败。 而且,长发吴秋秋彻底失去了踪迹。 这怎么回事? 九阴太棺上被缠绕的红线也消失了,就连西南角的塌方都不再存在。 这里就像从未有人踏足过一样。 她不再浪费时间,灵魂飘上了九阴太棺。 灵魂藏着的封魂钉十分沉重,她几乎要用全部的灵魂力量才能拿出来。 身为尸胎灵魂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她可以直接进入九阴太棺! 她的手,穿透了石棺,接着整个灵魂都彻底没入了进去。 九阴太棺里十分漆黑,但身为灵魂,她可以在黑暗中独行。 这就像个没有空气与光线的密室。 马上就要见到那位了,吴秋秋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 “别过去。” 一只手拉住了吴秋秋。 那熟悉的声音让吴秋秋灵魂一僵。 “外婆!” 吴秋秋测过身子,发现是身着旗袍的外婆正站在她边上。 “傻囡囡,别去,这里危险,交给外婆去做。” 外婆摸了摸吴秋秋的头,对吴秋秋伸出手,示意吴秋秋把封魂钉交给她。 外婆眉眼还是那样温柔慈祥。 好像温暖的水将吴秋秋包裹。 吴秋秋抱着封魂钉,移动很困难。 “我去。”吴秋秋退后一步。 “你不相信外婆了吗?”外婆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我也是被利用了,有的真相,要你自己去探寻,你现在过去,会害了你。” 吴秋秋觉得自己的灵魂此刻异常沉重。 她不是不信任外婆,是真相还没完全解开,她不能把底牌交出去。 “你长大了,没有小时候乖巧听话了。” “哎。” 外婆叹了口气,身影逐渐隐入黑暗之中,神情更是晦暗不明起来:“你跟我来,秋秋。”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向那边移动了几步。 等她再次看清外婆,却发现外婆的面庞此刻变得异常狰狞。 “你是不再认我这个外婆了吗?” 吴秋秋垂眸,主动走到了外婆面前。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已经比外婆还高了。 牙牙学语时,拉着外婆的手蹒跚学步,好像就在昨天。 一晃眼,她已然能平视外婆了:“那也得是我真正的外婆啊。” 说完,左手拿起封魂钉,狠狠刺入了外婆的眉心。 封魂钉刚一触碰到外婆的额头,她便剧烈的惨叫起来。 “啊,小畜生,你居然这样对我。” 外婆双眸赤红,狠毒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仔细想了,外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这里可是九阴太棺那位的地盘啊。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一开始吴秋秋真的有点信了。 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而这一下,也并未彻底结束一切。 对方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封魂钉没能真正打入他的眉心。 这里又只剩下她一人。 她依然在黑暗中摸索着。 按理说,石棺就这么大。 可她好像走了很久也没有走到头,更不曾看到那位的尸骨。 就好像她被传入了另外一个奇怪的空间一样。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要知道,从进村那天,她就感觉到时间空间都错乱,越接近蛇头山,这种感觉越明显。 当然,并不是真正的时间空间开始错乱,而是感知。 人的五感,其实通通来自大脑。 大脑是决策层,就像大脑说一头大黄牛是只狗,那你也会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它所生成的信息就决定你所看到的东西。 换句话说,她所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错乱的东西,实际上就是脑子被魇住了。 吴秋秋下意识拿起封魂钉狠狠刺进了自己的手背。 深入灵魂的痛觉,让吴秋秋一激灵。 可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现在就站在九阴太棺里。 前方就躺着一具尸体。 终于看到了本尊了。 吴秋秋现在对九阴太棺里究竟封印着谁,其实已经不好奇了。 只知道对方尸体完整,并未腐烂。 身上的衣服像是几百年前的服饰。 安安静静躺在那。 时辰未到,他还没有苏醒。 但其实吴秋秋知道,他的灵魂早就醒了,只是被困在身体里,不到鬼登仙结束出不去。 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他可以任人宰割。 魏旭机就是很好的例子。 可吴秋秋也发现了,他在忌惮。 不然也不会化作外婆的模样,想骗她手里的封魂钉。 她上前了几步,想要看清对方的脸。 但看清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韩韫的脸。 她从头至尾,最不愿意怀疑的,就是韩韫。 然而此刻,韩韫穿着古代官服,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这里。 他一身红衣,面如冠玉,较之平日多了些温和与矜贵。 在吴秋秋盯着他的时候。 石棺里的人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玄色的发,如黑色瀑布一样铺在石棺之中,衬得他越发唇红齿白,是一种近乎于妖的俊美。 红衣如血,面如冠玉,发如瀑布。 躺在面前的,就像一副艳丽的画。 而此刻,画卷活了过来,笑意吟吟地盯着吴秋秋。 “你来了,好像很意外?” 对方眉头稍微挑起。 “你不是,你一定不是。” 吴秋秋握紧了手里的封魂钉,有些艰难的往前挪了一步。 “不是什么?来,来我这里,放下你手里的东西。”韩韫静静看着吴秋秋说道。 “你身为尸胎,一生孤苦,为人所轻。半生流离,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不论你认不认命,这都是你的命。” “吴秋秋啊,你甘心吗?” “这世上,只有我能改变你的命运,来我身边,害你的,伤你的,都会付出代价。” 看吴秋秋不为所动,他轻笑了一声,接着便幽幽道来。 而每当他说一句,吴秋秋就觉得灵魂沉重了一分。 渐渐的,她竟直不起腰来。 很明显,他的话已经影响了吴秋秋的心神,心思一重,灵魂自然无法承受,就佝偻了。 韩韫眉梢的笑意浓了几分,显得那身红衣越发鲜艳。 “你是在意的,要不然不会是这反应。” “所以来我身边,我和你才是一类人,理应抱团取暖,又何必相残?” 吴秋秋几乎要握不紧手里的封魂钉了。 第141章 摘果子的人 她一步一步走近红衣韩韫,沉重的心思像一座大山,压得灵魂的脊背佝偻。 封魂钉刺进手背,让她痛不欲生,却能保持清醒。 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痛苦,但每一步又都那么坚定。 红衣韩韫躺着,她便半跪在对方身侧。 “你说得对。”吴秋秋轻轻开口。 红衣韩韫轻轻勾起了嘴角:“所以.......” 可下一秒,吴秋秋高高举起封魂钉,一下刺进了红衣韩韫的眉心正中央。 对方双眸瞪大,满是红血丝。 “你......” 吴秋秋平静地看着对方:“你忘了,从一开始我就说了,你不是他。” 她从来没有相信,这是韩韫。 “可你明明在意我说的......”红衣韩韫的眉心出开始有了裂纹。 好像一个即将破损的花瓶。 “是啊,我在意。你说得很对,在他人看来,我很不幸。” “这是客观事实。可若是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不幸,那我只会过得更加不幸,像你说的那样,活在阴沟里,浮萍一般。” 吴秋秋跪着,双手握着封魂钉,更加用力地往他眉心推了推。 “我的命运,我自己来抗争,纵使失败了也无妨。也许这一生很短暂,但,至少绚烂。” 封魂钉至少没入了三分之二。 韩韫的脸布满了裂纹,仿佛干裂的大地,正在一点一点裂开。 那双满是血丝的脸,布满了震惊与不甘心。 还有怨恨,以及痛苦。 吴秋秋紧紧握着封魂钉,哪怕双手被灼烧得一点一点烂掉也没有放开,双眸紧盯着红衣韩韫。 事实上,韩韫与她都是不幸的。 韩韫的不幸,是鲜衣怒马少年郎,为国征战数年,呕心沥血,弱冠之年取得别人一辈子取不到的成就,十年征战,击退了敌寇班师回朝。 可,他未曾死在敌人的屠刀下,却倒在了自己人的猜忌之中。 那是他归家的前夕,也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少年将军的一生波澜壮阔,却潦草收尾,徒留无尽遗憾。 但,韩韫从未将这种不幸与遗憾,化作怨恨。 他的格局之大,又岂会是眼前这妄图请鬼登仙的东西能够上的? 化作韩韫的模样,反倒是侮辱了韩韫。 吴秋秋只觉得愤怒。 她不想看到这家伙顶着韩韫的脸。 终于,这张脸化作了碎片,裂开的面容之下,是另外一张丑陋干瘪的面庞。 那张脸已经呈干尸状,没有了丝毫血气。 吴秋秋手里的封魂钉,正插进了干尸的头颅之中。 干尸颤抖着,双眼怨毒地盯着吴秋秋。 “任何阻止我登仙的人,都要死,死!!!” 他疯狂大叫,整个石棺都开始颤抖,好像要塌掉一般。 吴秋秋注意到,对方的脖子处是完好的。 她记得之前韩韫斩杀的那个将领是一刀割了脑袋。 眼前这个明显不是。 这么看来,自己猜错了。 可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吴秋秋死死按住封魂钉。 一定要用封魂钉,击散对方的灵魂。 后方突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上蹭着,爬着。 吴秋秋侧目看过去,居然是数不尽的阴物,在里面爬着。 整个石棺里,此时都已经爬满了。 有的还在石棺顶部吊着,它们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眸中闪烁着狂热,贪婪的光芒。 接近吴秋秋的,居然张嘴就开始啃噬她的灵魂。 灵魂被咬了一口,吴秋秋当即脸色一白,灵魂虚弱了几分。 遭了。 灵魂若是残缺,等她复活,很有可能是个智障。 多咬几口可能还会彻底醒不过来。 可她此时握着封魂钉不能放手。 “哈哈哈哈哈哈。”干尸发出了一阵恐怖的笑声:“想阻止我,那就通通灰飞烟灭吧。” 又有阴物咬了吴秋秋一口,而更多的还在后面源源不断地爬着过来。 她已经被团团围住。 这样下去,别说复活,只怕灵魂都要被直接啃完了。 吴秋秋伸腿狠狠一脚踢开趴在脚边的一只。 然后身子灵活的避开背后扑过来的。 “你以为你躲得掉吗?敢破坏我的计划,就该死。” 干尸那张干瘪的脸上,扯出一个丑陋恶心的笑容。 “闭嘴。” 吴秋秋冷静地哼了一声,又将手里的封魂钉往里刺了一点:“我死,也会拉着你一起死。” 总之,死都不会放开封魂钉。 换个角度,干尸已经穷途末路,着急了。 这是好事! 当然,吴秋秋并不希望和这家伙同归于尽。 干尸又嚎叫着。 封魂钉钉下去,意味着他的魂魄将灼烧干净,灰飞烟灭并且永不超生。 若是这样,那他这数百年来的布局,也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他怎么甘心。 “不,给我吞了她,吞了她。” 他只能指挥着石棺里的东西爬过来将吴秋秋吞掉。 “若非时辰不到,我定要你灰飞烟灭。”干尸怨毒地怒吼。 就在这当口,吴秋秋肩膀又被咬了一口。 她脸色越发惨白起来。 魂玉突然闪烁了一下。 凉凉的,却让吴秋秋精神一震。 站在蛇头山上的韩韫,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猛地看向地底。 眉头不受控制地往中间挤压。 他突然拿出了一个圆形玉环。 他没说的是,这与那魂玉本是一对,玉环刚好能把魂玉包裹在中间。 此时魂玉发出了求救信号,他能感受到。 他掌心覆盖在玉环之上,闭上了眼睛。 吴秋秋脖子上的魂玉光芒越甚,接近她的阴物直接被吸收掉了一只。 她双眸一阵细碎光芒闪烁。 回想起当初,吴清源起尸的时候,魂玉也是光芒一闪,帮了她一把。 这是,韩韫在催动吧? 思考的瞬间,又有几只扑过来的阴物被吸收掉。 吴秋秋放松了几分,盯着干尸:“看样子,今天我不用陪葬了。” 干尸发出了一阵不甘的怒吼。 而吴秋秋却发现,他脸上的纹路越来越多,怒吼声中更是多了几分恐惧。 似乎要变成真正的干尸,他的魂魄要被封魂钉钉死了。 “不,我不甘心。” 干尸越发用力地挣扎。 精心布置这么多年,却在最后功亏一篑,这如何能接受? 他似乎想要冲破身体的桎梏。 当初他的石棺上被封印住,这才导致他无法冲出石棺,灵魂被镇压在身体里面。 好不容易等到机会,那位苏醒离去,而他更是走到了登仙的最后一步。 却杀出个吴秋秋来阻止他。 他愤怒嘶吼着,干尸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大。 而在外面的韩韫,已经察觉到,此人不是自己当年斩杀的那个将领。 他当年被害死,几百年了才苏醒,根本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起先他连自己为何出现在吴家村都不知道。 他想直接进入九阴太棺帮吴秋秋,但又担心藏在暗处的那个登仙成功的方士还有什么阴毒手段。 便只能按捺住冲进去的冲动,等着真正的黑手出现。 石棺里。 吴秋秋的双膝突然刺痒起来,好似一万只蚂蚁在爬。 那种感觉还在往上延伸。 她的肩膀,出现两个巨大的影子。 是两条黑蛇。 魏旭机的那两条蜈蚣! 黑蛇发出魏旭机的声音:“哈哈哈哈,老天助我!没想到最后,还是让我魏旭机做了这摘果子的人。” 第142章 谁才是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吴秋秋以为外婆是那只黄雀,不曾想这黄雀让魏旭机做了。 此时干尸的灵魂体正在虚弱阶段。 无数阴物因为魂玉的缘故不敢靠近。 魏旭机终于出现,以两条大黑蛇的形象,要抢夺这份造化。 “我说了,妹娃儿你做的这些都是徒劳,没想到吧?最后还是你把我带进了这石棺,你还帮我把他重伤成这个鬼样子,你放心,等我登仙成功,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哈哈哈哈哈。” 魏旭机随即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在他看来,登仙这份造化,是他的了。 两条黑蛇一条吐出长长的蛇信子,缠住了吴秋秋的脖子,让吴秋秋动弹不得。 另外一条则是直接扑向了干尸...... 大蛇直接含住了干尸的脑袋,妄图一口将之吞噬掉。 那条缠着吴秋秋的黑蛇则是发出怪笑,嘶嘶地吐着长舌。 “妹娃儿别轻举妄动,不然我连你的魂魄也一起吞了。” 那长舌一股腥臭的味道。 豆豆一样的眼珠子,闪烁着属于人类的,却又幽冷的光芒。 “魏旭机,你寄生在蚯蚓里头,又悄悄躲在我的灵魂里,是不是算准了我能把你带进来?” 吴秋秋头颅微扬,并未乱动,只是盯着黑蛇的眼睛说道。 “嘿嘿嘿。”黑蛇得意地笑起来:“你以为老子当真是憨的啊?没得点后手敢来这九阴太棺抢造化啊?” “你是有点本事。不过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你想灭了我,还嫩了点。我还是很感激你的,要不是你,我还没有办法这么轻松就进来了,现在还把这家伙伤成这样,我都不晓得该怎么感谢你了。” 黑蛇一边盯着吞噬干尸的那个头,一边讽刺满满的对吴秋秋说话。 那模样,似乎对眼前的局面尽在掌握。 他赢定了。 “那你把他吞了,他的造化就是你的了吗?” 吴秋秋眨了眨眼。 “那是当然。”大蛇冷笑一声:“等我登仙成功,这天下哪里我魏旭机去不了?还有哪个所谓的仙家,敢来招惹我?” “那你错了,登仙成功者,会成为天道眼中钉,哪里都去不了,空有一身本事不敢用,动则要灰飞烟灭,活得还不如阴沟里的老鼠呢。”吴秋秋摇了摇头。 “你乱说,我不信。” 魏旭机显然没想过还有这种说法,毕竟他也没见过登仙成功的人。 一听到吴秋秋的话,眼神有些慌了。 “妹娃儿,你也不用编造这些东西来骗我,我不得相信你。” “你不信啊?”吴秋秋手已经摸向了膝盖处。 “你就是在拖延时间,不过你错了,没得人能救你,也没得人能阻止我魏旭机!” “哈哈哈哈哈。” 魏旭机疯狂地大笑起来。 吴秋秋眼神闪了闪:“谁说的我在等人来救?” 她两只手伸出来时,捏住了两只蚯蚓,在她指尖跳动着。 “蚯蚓这种生物啊,很难杀的,你把它切成两截它可能就变成两条,你要是把它切成三截,它会变成三条......” “但,也不是杀不死,如果把它捏成肉酱,它肯定没得活路。” 吴秋秋抬头,嘴角蔓延开一丝笑意,盯着大蛇冰冷的眼睛。 “你,你想干什么?”大蛇嘶嘶吐着蛇信子,要把吴秋秋的灵魂勒成碎片。 “魏旭机,蚯蚓始终是蚯蚓,变不成大蛇。” 吴秋秋眼神有些讽刺。 时间追溯到前一天。 九疯子说她双肩有两条大蛇缠绕之时,吴秋秋就意识到,那是魏旭机的两根蚯蚓。 但是它们躲藏着,吴秋秋也没有办法逼出来。 毕竟她不可能真的把身体剖开找两根蚯蚓吧? 又不是疯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他自己现身。 你看,这不是等到了。 魏旭机终于有点急了。 “你怎么把它们找出来的?” 吴秋秋冷笑了一声:“你只要现身,我就有一百种方法把你揪出来。” 不怕他出来,就把他一直藏着。 身为纸扎匠的传人,她怎么可能没点手段? 这一手,直接揪出了两根一直藏着的蚯蚓。 这蚯蚓此刻就是魏旭机的命脉所在。 吴秋秋捏着它们,就如同捏住了魏旭机的命。 “妹娃儿,你要做啥子?有啥子我们好商量,你莫冲动……” 魏旭机半点都嚣张不起来了,此时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吴秋秋。 毕竟吴秋秋一捏,他就真正的魂飞魄散,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不怕? “我想和我外婆商量一下。”吴秋秋捏着两条蚯蚓,挑了挑眉头。 “你外婆不是早就死了吗?你是不是在哄我?”魏旭机咬牙切齿。 “对头,所以没得商量了哈。” 吴秋秋直接捏爆了两条蚯蚓。 魏旭机那两条大蛇惨叫着,身躯扭曲着。 然而一句话没说出来,随着蚯蚓被捏碎,大蛇的身体也就直接消散了。 遗言都未曾留一句。 魏旭机想当黄雀。 然而现在,吴秋秋成了黄雀。 她瞥着被咬烂的干尸的头,突然笑了。 “你也想不到你最后落得这么个憋屈的下场吧?” 说着,双手把封魂钉狠狠往里推进,直至全部没入对方的头颅。 干尸发出一声嘶吼,最终被死死的钉在了石棺中,双目圆瞪,像是成了真正的干尸。 吴秋秋瘫软在原地,半天没能缓过神。 顿了很久,她才爬起来。 接下来要将石棺彻底封住。 才能叫这东西永不超生。 她的灵魂刚才被咬了几口,现在虚弱异常,等还阳估摸着得修养好一阵子才行。 灵魂上看来,她的腿上,肩膀上,胳膊上。都各有一个缺口。 灵魂残缺。 当然,肉体上是看不出什么的。 吴秋秋飘着准备离开石棺。 她刚飘到顶,那原本躺在地上成了干尸的东西,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你毁我数百年计划,我要你与我陪葬,永不超生。” 嘶哑的声音里,蕴含了无尽的怨恨。 那股怨恨,能直接将吴秋秋吞噬,然后拉进无尽深渊里。 接着,吴秋秋眼前涌现了无数血尸,整个场景突然变化。 那些血尸在血海里浮沉,翻滚着。 五官完全扭曲成了血红色的一片,惨叫连连,想要游过来,抓住吴秋秋。 吴秋秋往后了两步,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鼻息之间。 她低头一看,自己也泡在了血海里。 血水没过她的腰身,她抬起手,粘稠的血液在她指缝静静流淌。 触目惊心的红,令吴秋秋无比恶心,她明知道这是假的,但是灵魂体没有办法避免这种幻象。 只能想办法找到破绽离开这里。 突然,一只血尸从身前冒起头来,一把拽住了吴秋秋,将她整个都拉进了血海。 红,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从她的鼻子,耳朵,眼睛,无孔不入地涌入进去,让她觉得自己是块泡在血水里的海绵。 窒息,恶心。 接着无数的血尸拉着她,一直往下沉沦。 最后一点亮光都消失了。 吴秋秋喘不过气,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就仿佛,要与这片血海融为一体,成为那些翻滚的血尸中的一员…… 那种无法言喻,沉默,窒息,血色深渊一样的恐惧,包裹了她的灵魂。 她好像……逃不出这片血海了。 “吴秋秋,吴秋秋,醒醒。” 意识混乱中,有一道声音清楚地传进了耳朵了。 冰冷之中,夹杂了丝丝复杂情绪。 接着好像有人将她从血海捞了起来,那无穷无尽的血海,被摧枯拉朽一般蒸发干净。 眼前那片血红逐渐消失,她恢复了意识。 灵魂轻如鸿毛。 却被韩韫郑重地抱在怀里。 她此时已经在九阴太棺外面了。 “你刚刚在抖,已经没事了,别怕。” 第143章 尸皇虫 方才的那种浸入灵魂深处的恐惧,总算是消失了。 她灵魂僵硬,仿佛还没回过神,连韩韫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大大小小经历了这么多事,吴秋秋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彻骨的恐惧。 那是来自灵魂的颤栗,不受意识控制。 韩韫皱了皱眉,伸出掌心覆盖在吴秋秋额头上。 有冰凉舒适的气息在额头蔓延,使吴秋秋渐渐冷静下来。 “别怕。” 吴秋秋平复下来,点了点头:“嗯,好。” 封魂钉已经把里面那东西封住,现在还要做的就是将九阴太棺彻底钉死,这样就算解决了后顾之忧。 再去挪动十二满月童子,可保吴家村度过危机。 韩韫放下吴秋秋,退后了两步,像是在有意拉开距离。 “躲在暗处的方士还没现身,小心一点。” 吴秋秋双眸闪烁片刻,垂眸道:“好。” 不管那前一位登仙成功的人是不是驼背老人,他都必然注视着吴家村的一切。 即便为了韩韫,吴秋秋也得引此人现身。 是为那死不见尸的十万将士,也是为英年早逝的韩韫。 有仇无处报也便罢了。 如今,有处报,就没有不报的道理。 就算韩韫没说,吴秋秋也想主动做这件事。 她休息了一阵,又爬上石棺,将石棺上的七枚棺材钉都钉死了,包括那枚留后钉。 要他永不超生。 这几枚钉子有些奇怪,居然要身为灵魂体才能拿得动。 而每钉进一枚,都在消耗她的灵魂力量。 这真是个苦差事。 吴秋秋摇了摇头。 韩韫倒是想帮忙,但他生前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反倒对于这一行一窍不通,只能看着吴秋秋忙碌。 “好了。”吴秋秋在石棺上滚了一圈,感觉灵魂都要散开了。 她盯着上方。 此刻的视角正好落在头上的悬棺底部。 这才发现悬棺整个就好像蛛网一样,一旦收网,就能完全裹住石棺。 按理说,悬棺碎成这个鬼样子,早就该散架了,可直至现在,它都依然坚挺。 沉默地悬在上空,没有动静,很容易就被忽略掉。 吴秋秋不禁一阵冷汗。 分明刚进来时,她还特意注视了这黑色悬棺的,可之后竟然下意识忽略了这东西的存在。 就好像一个东西,明明在那里,却又没有任何存在感,下意识就会忘记它的存在。 这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悬棺是相当重要的存在,吴秋秋依旧会忽视,若不是刚才躺在石棺上再看了一眼,她都会忘记这回事。 然后直接离开。 这不对劲。 有人在刻意降低悬棺的存在感。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 只需要给她下一道暗示就行。 她细细回想着这个暗示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是第一次进九阴太棺的时候,还是去见驼背老人的时候? 恐怕在他们第一次来九阴太棺之时,驼背老人就已经藏在暗处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了。 是了! 第二天清晨她在外婆坟前时,给她留下纸条的,不正是驼背老人吗? 他不可能大清早赶过来吧? 定是早就潜伏在吴家村,等她回来。 驼背老人在吸引她回来这是她之前就猜测到的。 从始至终,吴秋秋一直怀疑外婆操作了一切,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烟雾弹。 “韩韫,把那棺材弄下来。” 吴秋秋几乎下意识就开口。 韩韫二话没说,脚尖轻点就腾空而起,落在黑色悬棺之上。 棺材两侧的饕餮图案瞬间像是活了一般,发出阵阵吼叫。 “哼。”韩韫冷哼一声,足底轻跺,饕餮瞬间乖巧,又变成图案,是个死物。 悬棺之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了。 然后竟然直接被韩韫踩了下来。 这一刻,吴秋秋真正感受到韩韫身上那股令人恐惧的气息。 那是从尸山血海中凝聚起来的恐怖气息。 “咚!” 悬棺轰然落地。 明明布满裂纹,却依然完好无损。 居然半点都没裂开。 韩韫落地后,一掌轰开悬棺的棺材盖子。 而随着盖子被掀开,整个漆黑的悬棺,突然就四分五裂了。 里面的景象也一览无余。 “外婆。” 吴秋秋几乎下意识就喊了出来。 躺着的,正是身着旗袍的外婆的尸体。 半年了,外婆的尸身依旧完好无损,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 那头银丝一丝不苟地盘起来,双手搭在身体两侧,安详的睡着。 “她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韩韫说道。 是啊,这只是外婆的尸体而已。 外婆早就死了,但吴秋秋确定外婆的灵魂没有去轮回。 那日在坟前,她招魂,分明招到了外婆的灵魂,但是一片漆黑,外婆没有见她。 现在想来,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外婆见她。 吴秋秋上前了一步,突然发现外婆的尸身是被钉在这棺材板上的! 她的四肢,头颅,被死死钉住。 用的是一种黑色的长钉。 吴秋秋走近仔细看了看,那黑色的长钉让她没有办法触碰,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畏惧的心理。 这是……千年雷击桃木,算是灵魂体的克星之一。 莫说吴秋秋此时灵魂异常虚弱,就是灵魂完整,也不敢接近这玩意。 然而外婆的尸体里没有三魂七魄,钉雷击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总不可能是外婆自己的安排。 “小心!” 突然,韩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吴秋秋急忙退开。 就看到外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 原本还好好的皮囊,好像瞬间枯萎的花,一点点变得干枯,成为皱巴巴的老树皮。 然后腐烂,一股股腐臭味充斥在鼻息。 肉腐烂完了,便看到了鲜红的脸骨。 眼球爆裂,眼眶深陷。 以极快的速度成了一个挂着红色人皮,摇摇欲坠的骷髅。 以正常情况来说,去世半年的外婆,原本就应该是这种模样。 可亲眼看到和想象里是两码事。 这是每个人死亡后的必经之路。 吴秋秋愣愣地看着外婆变成骷髅……紧接着,从外婆的眼眶里突然爬出了一只只拇指大小的黑色虫子来。 这些虫子长得形似苍蝇。有两颗大大眼睛在头顶,背上又披着黑色的甲壳。 同时有两片薄如蝉翼的翅膀,六只腿上长满毛茸茸的倒刺。 “尸皇虫,以血肉为食,形似苍蝇,还能模仿人声,一旦钻入人的身体,必死无疑。” 吴秋秋面色凝重地说道。 最关键是这玩意雌雄同体,可以无限繁殖。 当有一只钻进身体,那么过不了多久,身体里就密密麻麻都是虫卵。 人体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培养皿。 吴秋秋再看了一眼外婆的尸体,发现衣服之下,已经全是密密麻麻,芝麻大小的虫卵…… 它们对此时是灵魂体的吴秋秋没有伤害。 但这数之不尽的尸皇虫,一旦离开了九阴太棺,后果将不堪设想。 别说吴家村,只怕就连这座城市,也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尸皇虫的天下。 历史上记载,曾经有一次,很多方士联手,大规模绞杀了尸皇虫。 自此以后尸皇虫就灭绝了。 可是现如今怎么会出现这么多? 她不能让这恶心的玩意跑出九阴太棺。 韩韫似乎看出了吴秋秋的想法,便问道:“它们可有弱点?” “它们怕婴儿啼哭。若要杀死它们,很难。” 这种看似无敌的生物,却又害怕婴儿哭。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也当真奇妙。 韩韫皱眉:“若是很难,当年它们怎么被杀绝的?” 吴秋秋摇头。 这个她还真不清楚。 “你说了,它是尸皇虫,只要没跳出虫的范畴,还能翻天了不成?” 韩韫冷笑。 对! 吴秋秋恍然大悟。 刚才乍一看到这玩意,下意识就被唬住了。 可说到底,它也依然是虫。 虫子始终是虫子。 她不信一瓶百草枯下来这破玩意还能活! 第144章 事情还没结束 吴秋秋突然抬头看向漆黑的四周。 “时间来不及了,我要先出去挪动十二满月童子。” 现在虽然将九阴太棺那位钉死了。 可事实上请鬼登仙仪式已经完成了大半。 今夜村民们的魂魄就回不去了。 只有十二满月童子才能守护吴家村。 她跪在外婆尸体前方,磕了三个头:“事情结束我来接您。” 尸皇虫此时朝着一个方向爬去,那就证明那个方向很有可能是出口。 韩韫懂了吴秋秋的意思,手掌一挥,将地上的几块棺材板废物利用,将那个方向给堵死了。 这样一来,尸皇虫就被困在九阴太棺里暂时出不去。 果不其然,尸皇虫好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地乱爬。 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多少有些渗人。 接着韩韫便将吴秋秋带上了蛇头山。 天还没亮。 好在灵魂体没有重量,去哪里也就是一念之间飘过去就行。 十二满月童子就在进村的地方。 按照她排列的顺序,这十二个童子应该围着吴家村一圈才能生效。 可现在童子并没有在该在的位置。 她找到第一个童子,揭开了红布。 童子胸前雕刻着生肖羊。 一连十二个童子的红布都被吴秋秋揭开。 十二生肖齐了。 吴秋秋抱着童子绕了吴家村一圈。 将十二童子按照顺序摆好。 这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十二童子绕了吴家村一圈之时,也正好是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之时,她从村外眺望吴家村,竟觉得朦胧中,就像有金色的光芒,将吴家村整个笼罩在其中。 在阳光之下,吴家村迷障尽消。 吴秋秋的灵魂此时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必须尽快回到肉身里。 韩韫是眼睁睁看到吴秋秋做这些的。 有时候,他觉得吴秋秋傻,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可更多时候,他却觉得那抹娇小的灵魂异常璀璨。 她生在尘埃里,却以自己弱小的肩膀,去承担莫大的责任。 他隐身在吴秋秋周围,以一股力量扶持着虚弱的吴秋秋。 山上,村民们神色迷茫的下山。 他们此时是清醒的,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在蛇头山醒来,完全不知。 但正因为不知道,恐慌的情绪便开始蔓延。 这也证明,鬼登仙一事,算是彻底结束了。 人群中,有几个人表情和其他人不一样。 是吴松几人。 他们没来得及回家,就奔向了虎牙山,也就是昨日埋葬吴秋秋的地方。 算起来,已经快二十四个小时了。 他们害怕吴秋秋被憋死在里面。 若是昨天那流浪汉说的是正确的,今天他们安然无恙的下山,就证明吴秋秋成功了,他们都不用死了。 可吴秋秋,还在土里啊。 总不能他们不用死了,吴秋秋却...... 作为知情人,他们神情惊慌的跑上山,对别人疑惑的眼神充耳不闻。 虎牙山上,流浪汉大哥在此守了一整夜。 他不知道韩韫的存在,但是担心有其他不长眼的小鬼妄图夺取吴秋秋的身体,便在坟墓四周点了三十六根蜡烛,燃了一夜,也守了一夜。 当天边第一缕光芒笼罩了吴家村时,流浪汉大哥瘫在坟地里。 “格老子的,算是结束了,都活下来了。” 他白着脸盯着上空,喃喃自语。 只是,吴秋秋的魂咋迟迟不来? 这时,他看到几个村民跑山上来了。 “兄弟,可以给秋秋挖出来了不?” 吴中桥老汉扛着铁锹,随时都准备挖坟。 事到如今,他们也不管是不是会顶撞先人了,得赶紧把娃娃救出来啊。 流浪汉大哥掐着手指头算了算。 “不对头,她的魂还没有归来,不能动土。”他眉心紧锁。 “啥子意思?魂没回来?是不是迷路了,我们去喊魂,看能不能喊回来。” 这事儿吴中桥老汉儿也有经验。 当初吴中桥魂丢了,就是他们两口子喊回来的。 “不得行,要她自己找回来。”流浪汉大哥摇了摇头,突然,神情一松:“回来了。” 大家只感觉莫名一阵风吹过。 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 即便知道是吴秋秋的魂魄回来,但是人对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未知的东西,难免抱着恐慌的情绪。 地上的三十六根蜡烛随风摇曳,某一刻全部熄灭了。 流浪汉大哥立马道:“快,动土,一会儿再给捂死了。” 大家齐声应了一句,飞快铲土。 这边这么大阵仗,不可能一个村民都看不到。 很快,就有村民聚集在山下对着虎牙山上指指点点。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吴秋秋突然回来,再到九疯子说的话,随即吴麻子看了吴秋秋外婆的坟,回去就死了,然后是今早全村人齐齐在蛇头山醒过来。 这是何等诡异的事情? 他们没有晚上的记忆,只知道自己醒来就在蛇头山。 本来就在恐慌之中,却又发现吴松几人正在山上挖吴秋秋外婆的坟。 对了,吴秋秋呢? 纸扎铺昨日就大门紧锁,吴家村又不大,怎么没看到吴秋秋? 这一切诡异的事情,好像都与吴秋秋有关,又或者与吴秋秋的外婆有关。 大家想到,吴秋秋的外婆是外来人,在吴家村定居的。 开了村里唯一一家纸扎铺。 平日里也帮人看事,尤其是白事都会请她。 这种吃阴饭的,多少也会让人心生敬畏。 从吴秋秋外婆死后,村里就怪事频发。 先是吴婶,后来是吴中桥,接着村长...... 大家恍惚间才想起,这半年居然死了这么多人。 尤其是吴麻子的死,更是让大家对外婆的猜忌达到了顶峰。 此时吴松他们在山上挖坟,他们怎么可能不关注? 有人偷偷上山,在不远处观望。 直到他们看到,原本是吴秋秋外婆的棺木里,坐起来身穿寿衣的吴秋秋...... 村民们捂嘴惊叫了一声,仓皇逃下山了。 太诡异了!!!! 吴秋秋那小丫头怎么会从棺材里坐起来? 此时吴秋秋从棺材里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脸白得有些吓人。 跟死人也不遑多让了。 尤其是她此时还穿着寿衣,配着青白的脸色,好像尸体坐了起来。 有个挖坟的村民没忍住,吓得一屁股坐在松软的泥土里。 “这,这是人还是鬼嘛?” 实在是此时的吴秋秋看上去太吓人了一些。 “废话,当然是人。”流浪汉大哥瞥了那个村民一眼。 “丫头,咋搞成这样,你灵魂好像不完整。” 流浪汉大哥在吴家村没发挥到什么作用,因为这超出了他的范畴,但是不代表他就真的屁本事没有。 一眼就看出了吴秋秋此刻灵魂残缺。 “被咬了几口。” 吴秋秋想抬起胳膊,发现两只胳膊都酸软无力,抬起来就剧痛无比。 她又试了试,还是抬不起来,就连精神也异常萎靡。 “快来搭把手,把人扶起来。” 流浪汉大哥招呼着大家动手。 “哦,要得。” 吴松几人急忙上前帮忙,把吴秋秋扶着走出了棺材。 流浪汉大哥小声问道:“是不是都结束了?” 吴秋秋目光看了几眼旁人,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还没结束。 九阴太棺里,还有数不尽的尸皇虫等着处理,那些玩意一旦放出来,吴家村就会成为一个虫巢。 还有藏在暗处的登仙成功的方士。 他绕了这么大一圈,肯定还有别的目的,关于外婆在其中的作用,也还是一团迷雾。 还有余顾的两魂两魄现在没有下落。 等着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呢。 “小秋,你没得事吧?你脸色看起来好差哦,你等着我喊你婶子给你炖个汤送来。”吴中桥老汉儿关心道。 “好,要得,谢谢叔叔。”吴秋秋收敛了眼中的情绪,虚弱地笑了一下。 众人带着吴秋秋下山。 却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一众围堵的村民。 细看大家的脸色,似乎都带着不善。 第145章 人在做,天在看 吴中桥他爹,以及吴松,流浪汉等,下意识就将吴秋秋挡在了身后。 “你们要搞啥子?”他问。 村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在后面的吴秋秋。 “这话应该我们来问吧?是你们做了什么,搞得村子里不得安宁?是不是跟小秋的外婆有啥子关系?” 此时大家语气还算是平和。 吴松说:“村里哪里又不得安宁了嘛?大家不都是好好的。” 这事儿他们知道的也不多,但是他们知道吴秋秋非凡没有害他们,还救了他们所有人。 “好好的?那你解释一下大家为啥子在蛇头山醒过来,还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莫非是整个村子集体梦游了吗?要真是这样,我儿豁,走近科学不得来我们吴家村拍三集。” “还有,吴麻子为哪样就来看了她外婆的坟一眼,回去就把自己淹死了?他今年才抱了孙子,有这么想不开要去自杀啊?” “对头!而且你们在搞哪样?吴秋秋为啥子从她外婆老坟山爬出来,你们在拍贞子吗?还是在搞啥子行为艺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吵起来。 反正就是将众人堵在下山的路上。 吴松等人脸色越发难看了。 因为这些问题,他们都解释不了。 什么请鬼登仙,什么活人入葬,九阴太棺,这些东西都太虚无缥缈了。 “总而言之,这件事跟小秋没得啥子关系哈,相反她救了大家,若不是她,我们可能醒都醒不过来。” 吴中桥他爹眼睛一扫,脸上的横肉多了些凶狠的气息。 他在村里有些威望,经他一说,大家暂时安静了下来。 面面相觑。 吴秋秋救了他们? “最关键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概不知啊,救不救也是你们在说。” “就是啊,我们就想晓得到底怎么回事,跟她外婆有没得关系。” 毕竟谁也不想一醒来就在山上,且对之前的行为没有任何印象。 这太恐怖了。 对未知的东西,人们总是抱着恐惧。 万一哪天,他们就这样死了呢? 像吴麻子那样,莫名其妙在水缸里溺死了。 吴秋秋在后方,脸上越发没有了血色。 这件事,怎么可能跟外婆没关系。 而她自己,也还在寻找真相。 外婆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她上前一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被流浪汉大哥一把拦住。 流浪汉大哥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说话。 村里人现在就是兴师问罪来的。 吴秋秋一开口只怕是火上浇油。 到时候吴家村只怕真的容不下吴秋秋了。 吴秋秋眉头锁得很紧。 当缩头乌龟不是她的风格。 所以她无视了流浪汉大哥的阻止,上前道:“各位叔叔阿姨,你们都是看到我长大的,我是什么人你们都清楚,我外婆在吴家村几十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看在眼里。” “别的不说,村里那座桥,还是我外婆出钱修的。” “现在村里是出了一些事,但已经好了,至于你们怀疑我外婆要害整个吴家村,这话说得有些早了。” “你们给我点时间,我自己也想弄清楚。” 说完,她双眼紧紧看着众人。 大家脸色缓和了不少。 正如吴秋秋所说,他们这里很多人都是看着吴秋秋长大的。 “小秋,我们也不是想为难你……实在是太吓人了,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心里也没得底啊。” “我们是想,等你好点了,你……你把你外婆的坟迁出去嘛,你们本来也不是吴家村的人。” 吴秋秋听到这话,瞬间表情就无比难看。 外婆是外来人没错。 但是外婆已经在吴家村生活了几十年,就连死后也埋在吴家村。 现在要她把外婆的坟迁出吴家村,她能迁到哪里去? 驼背老人说外婆得了善终。 可如今,外婆已死之人,尸骨被钉在九阴太棺,成为尸皇虫培养皿。 坟墓垮塌,被她掘墓开棺。 现如今,更是被村里人要求迁出吴家村。 这叫善终吗? 这叫死无葬身之地啊。 她不知道外婆的故乡在哪里,若是迁出吴家村,才是真正的没有归处了。 “你们说的也是人话!秋秋外婆在吴家村生活了几十年,早就把这里当成家,你们要秋秋把坟迁出去,她能迁到哪里?一个人根都没得了,好造孽!” 吴中桥老汉儿也没想到大家会说出这种话,当即对众人怒目而视。 一群人这样欺负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片子,太过分了。 等于是要把吴秋秋赶出去啊。 “就是嘛。你们说秋秋不是吴家村的人,那敬之叔不是吴家村的人啊?他虽然人在牢里,但过不了几天就要出来了,莫忘了敬之叔祖屋都没跨完,他可是秋秋的爸爸。” 吴松也听不过去了,梗着脖子对着大家吼道。 他们把吴秋秋赶走,一个小姑娘能去哪里? 然而站在村民的角度,他们确实很恐惧。 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就没命了哇。 就算只是捕风捉影,然而吴麻子的例子就摆在那里。 他们哪敢冒险? “换句话说,你们现在让她走,她能去哪里?你们良心上就过得去吗?” 吴中桥老汉儿又继续说道。 大家也皱着眉,表情多了些为难与愧疚。 似乎这样,确实太过分了。 “那这样吧,等吴敬之出来再说嘛,他身为老父亲,带着吴秋秋,也不算过不下去。” 这个决定已经是他们退了一步了。 吴敬之是吴秋秋老爹,到时候父女俩离开吴家村,也不至于被别人欺负。 最多也就一个月,应该就出狱了。 总之,吴秋秋外婆的坟必须迁出去。 这一点没得商量。 最多就是缓一缓。 吴松他们还想说什么,吴秋秋阻止了。 “好。” 吴家村容不下他们。 就算强行赖在这里,也只是遭人白眼,挺没意思的。 既然如此,等父亲出狱,他们就离开吴家村。 天下之下,她不信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说完,她挺直了背走过村民们。 惨白的面容,让旁边村民们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她救了我们大家,你们就这样对一个娃娃,也不怕遭天谴。”吴中桥老汉儿冷冷看着大伙。 “哎……”吴松也叹了口气。 流浪汉大哥更是说:“你们好自为之吧。” 对于自己做的一切,吴秋秋没后悔。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吴秋秋一个人走在前面,双腿打颤。 走着走着,吴秋秋突然觉得变得轻松了些许。 是韩韫在身旁拉住了她的手。 “这天下很大。” 总有容身之地。 “对,我知道,我迟早要离开吴家村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要求我把外婆的坟迁走。” 吴秋秋此时已经平复了心情,细细想来自己离开倒没什么。 就是要求迁走外婆的坟,这让她为难。 “可以带走骨灰和牌位,做你该做的就好,你已经仁至义尽了。”韩韫打量了吴秋秋的面庞。 确定吴秋秋没有emo。 当即放心了不少。 别人看不到韩韫的存在,只看到吴秋秋一个人低着头自言自语。 “坏了,不会给刺激出问题了吧?” 几人担忧地看着吴秋秋背影。 回到纸扎铺,余顾还好好躺着,七盏引魂灯也烧的很旺。 流浪汉大哥进来把门关好。 “咋个样?现在该怎么做?” “先想办法找到余教官的魂魄,拖下去不是办法。” 至于九阴太棺里的尸皇虫,一时半会当出不来。 “我的建议是你先调养。你灵魂残缺得厉害,再强行撑下去,估计会变成哈麻批。” 流浪汉大哥看了吴秋秋两眼,突然说道。 吴秋秋:…… 虽然事实如此,但这话说得有点没礼貌了哈。 “但是余教官……” “交给我,我有办法找到这小子魂魄,也免得你觉得我一直摸鱼。” 第146章 你是个死人 “你也晓得你来了一直在摸鱼?” 别的不说,自知之明是有的。 吴秋秋揉了揉脑袋。 头好疼。 她握着余顾的手,用无根水给余顾润了润唇,又把余顾的阳火煽得旺了一点。 “好了好了,不摸鱼了,你自己去休息,好好调养哈身体,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流浪汉大哥挥挥手。 要是都结束了还好,可问题是,他喵的还没结束啊。 “好。”吴秋秋点点头,没有硬撑。 先辈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垮下了就什么也没了。 她走出房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谢谢你了。” “说这些搞哪样?我总不可能冷眼旁观吧?”流浪汉大哥翻了翻白眼。 看在两碗牛肉面的情义上,不能再摸鱼了。 吴秋秋躺回床上,昏沉的脑袋实在不允许她思考别的,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没人看到,床下有一双眼睛,正在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趁吴秋秋睡着后,眼睛的主人爬起来,站在床边,直勾勾盯着吴秋秋。 很久之后,她举起了手里刀。 最终,刀并未落下。 她急忙从窗户爬了出去。 韩韫现身。 双眸盯着打开的窗户,泛起了一丝冷笑。 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替吴秋秋掖好被角。 “接下来这场仗,该我上了。” 他最擅长打仗了,尤其是硬仗。 而且真相,也是他在寻找的。 说完,便消失了。 吴秋秋翻了个身,眉头渐渐平整。 另一边,流浪汉大哥则是找了个火盆来。 他在里面烧着黄纸,把余顾耳后夹着的半支烟取了下来,就着黄纸的火点燃。 先是自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那烟圈很奇怪,一圈一圈缠绕着向上,好像一个九连环,环环相扣,最后竟然成了一个烟雾构成的铁链。 久久未散。 接着流浪汉把烟立在了余顾眉心之上。 小指头粗细的烟,居然就直直立在了余顾额头。 “出来嘛。” 流浪汉对着昏睡的余顾说道。 余顾自然是没有动静,但烟圈构成的链子,却有了动静。 “兄弟,我今天又招你一魂出来,是为了找到其余两魂两魄,你莫怪我。” 说完他把火盆放在余顾脚下。 他拿起烟,烟雾形成的链子晃了一下,点明了方向。 流浪汉夹着烟朝着院子外就走去。 有人拘了余顾的两魂两魄,不让他们找到。 他还非找到不可。 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他顺着烟雾一直走,一直走,就这样,走出了村外。 走到了余顾的车旁边。 此时这辆suv还停在路边,车头撞得有些变形。 经过这两天,车顶已经有了落叶。 但烟雾就停在了这里。 什么意思,在车里吗? 要知道之前吴秋秋可是问了几次路,都没能问出余顾丢了的两魂两魄在哪里。 流浪汉大哥皱了皱眉,拉了拉车门,没拉开。 车钥匙在余顾身上。 “叮叮叮。” 隔着车窗,他却突然听到车内响起某种类似于报时的电子提示音。 流浪汉大哥把烟叼在嘴里,整个人趴在了挡风玻璃上,往里面看去。 在主驾位置的座位底下,他看到了一个漆黑的东西。 有些昏暗,他看不太清。 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泥马! 那是个纸棺材,上面刷着漆黑的颜料,与真的无异。 最恶毒的是,纸棺材上面,钉了七枚棺材钉。 最后一枚留后钉都被钉得死死的。 除了七枚棺材钉,在纸棺材上,还用铜钱压着一张余顾的寸照,紧紧贴着。 难怪吴秋秋找不到余顾的两魂两魄! 这分明被镇压在纸棺材里,还用了这种阴毒手段,是要余顾封在里头,断子绝孙,有今生没来世。 太恶毒了。 他不禁想,余顾是跟随吴秋秋来到吴家村的。 可眼前这情况,对方分明是奔着要余顾的命去的。 余顾第一次来吴家村,人都不认识。 吴家村谁会要余顾的命? 若不是恨惨了,是绝对不会如此阴毒的。 要知道,钉死留后钉这种事,一般人不会轻易去做。 虽然只是纸棺材,但这纸棺材里,很有可能装着余顾的两魂两魄。 等等! 车钥匙在余顾的手中,那对方是怎么打开车门,把东西放在主驾座位下方的? 有没有可能…… 在来吴家村以前,这东西就放在了驾驶位下面? 会是谁呢? 流浪汉大哥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凉意。 莫非余顾也和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他也顾不了许多,找了个石头就把余顾车的挡风玻璃砸了。 眼下还是找回余顾的魂魄更重要。 砸开后,他找了个树枝想把东西勾出来。 却在纸棺材的后方,看到了一捆炸药。 上面的定时还有7个小时。 “草拟吗。” 流浪汉大哥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炸药一旦炸毁纸棺材,就相当于余顾的魂魄再也回不来了。 魂被钉在纸棺材里,并不是说毁了棺材就可以。 而是要解咒。 要取出棺材钉,唤回余顾的两魂两魄归身。 然后把纸棺材放在余顾脚下的火盆里烧掉。 这个劫才算是过去。 若是直接被炸毁了,就等同于成了死结。 余顾的两魂两魄就会一直被困在车里徘徊,再也无法归身。 而余顾就会一直像个活死人那样活着。 死不了,但也醒不了。 太阴毒了。 到底是什么仇怨,对方要这样对余顾? 流浪汉大哥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没办法解决这东西了。 他们这一行啊,说起来厉害,但其实也是普通人。 要他解咒他擅长。 要他解炸药,他肯定很迷茫啊。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爬下挡风玻璃。 把他招出来的余顾的魂送了回去,又把吴秋秋叫醒说明情况。 “炸药?” 吴秋秋迷茫中听到炸药两字,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她原以为余顾是受自己牵连。 可眼下看来,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这咋个整?是报警吗?” 毕竟拆除这玩意,普通人也不敢啊。 只能让专业人士来。 “不行,到时候余教官醒不过来的事情没办法解释。”吴秋秋摇摇头。 她想起一个人来。 潘宇飞! 这家伙和余顾是死党。 她知道余顾以前当过兵,肯定有战友。 潘宇飞说不定就认识余顾的战友。 她赶紧联系了潘宇飞。 对方得知情况,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帮忙联系了余顾的朋友赶过来。 同时,听说了尸皇虫的存在,潘宇飞更是异常兴奋。 亲自组织杀虫大队要来吴家村。 说什么要让尸皇虫知道百草枯的厉害。 突然,院子里有动静。 吴秋秋走出去,发现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看着来人顿时惊了。 竟然是……驼背老人。 而驼背老人身后跟着的,居然是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 吴秋秋随即看到韩韫一闪而过的身影。 顿时心里有底了。 应当是在韩韫掌控中的。 只是,长发吴秋秋怎么会和驼背老人一起出现? 他们主动来找自己,恐怕真相,就要揭开了。 “丫头,没想到我会来找你吧?” 驼背老人背后肉包高高隆起,腰部几乎要弯成九十度了。 他杵着一根拐杖,一只脚脚掌如同马蹄,还短了半截,站在门口,像一截丑陋的树桩。 “我交代给你的,你都完成了,我们都不用死了,我是来感谢你的。” 驼背老人说着,笑容却是皮笑肉不笑的,莫名让人瘆得慌。 而他一来,整个纸扎铺的上方,就盘旋着数之不尽的乌鸦,嘎嘎嘎嘎地叫着。 好像一种阴郁的气息,瞬间笼罩着周围。 那只装着人类灵魂的猫,在他脚边。 “你是个死人?” 流浪汉大哥突然开口。 这玩意一看就是死了好多年的。 驼背老人皮笑肉不笑,让开了身子。 后方,还站着一个人。 吴秋秋瞳孔瞪大。 是……外婆?! 第147章 坑杀韩韫,一石二鸟 可是外婆的尸骨明明就在九阴太棺里。 外婆清瘦的身子骨,就站在柳树下。 还是如记忆一般温柔。 “秋秋,好孩子,外婆以你为荣。” 外婆对吴秋秋招了招手。 说着,自己也往门这边走了几步。 吴秋秋抬起了脚,几乎下意识想要走过去。 然后问外婆关于这些事,真相到底是什么。 然而下一秒,吴秋秋本能的后退了两步,双眼不善的看向驼背老人。 “你想做什么?” “嘿嘿。”驼背老人张嘴怪笑一声:“咋没有骗到你呢?” 说完吹掉了手里面拿着的一片树叶。 这本是一叶障目,但并没有骗到吴秋秋。 他们一路进村,怕是村里的人都被一叶障目了,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纸扎铺门口。 随着叶子被拿开,吴秋秋也看清楚了,柳树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外婆。 只是个外婆的纸人。 而做纸人的手段,还是挽千丝。 “是不是很意外,为啥子是挽千丝?”驼背老人问。 “不意外,挽千丝,是你教外婆的吧?” 吴秋秋知道对方想让她吃惊,但她偏不如对方的意。 如果这家伙真是多年前登仙成功的方士,会点绝技很正常。 所以她猜挽千丝就是此人交给外婆的。 驼背老人看上去很失望。 失望又被吴秋秋猜到了。 “你确实聪明,比你外婆都要聪明。” 但失望也只是一瞬间。 “但也仅此而已。” “那不是纸人,那确实是你外婆,你外婆的魂,被我锁在纸人里的。” 他嘿嘿一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多么损阴德。 难怪,她当初招魂,不论用何种办法,都见不到外婆的灵魂。 原来是被这个混蛋锁进了纸人里。 “放我外婆去轮回。”吴秋秋吃力地举起弯刀,指着驼背老人的鼻子。 柳树下的纸人一步步走近纸扎铺。 它说不了话,但吴秋秋感觉到纸人的眼睛,一直是看着自己的。 “真感人。” 驼背老人突然讽刺地开口。 吴秋秋皱了皱眉。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样做?”驼背老人问。 “有什么屁话赶紧说,不要和我打哑谜,我晓得你就是当年抢了姓邱那个方士造化的家伙,是第一个登仙成功的人。” 吴秋秋双眼犀利地盯着他。 鬼登仙,相当于得了不死之身。 但是像驼背老人这样半死不活地长生着,吴秋秋不知道登仙的意义在哪里。 而他此时堂而皇之来到纸扎铺。 只说明他还有别的目的,且还是与自己有关。 吴秋秋其实已经将驼背老人的目的猜了个七七八八。 果然,吴秋秋刚一说完,他脸色就变了。 包括流浪汉大哥,也是吃惊的看着驼背老人。 那么多人都想抢夺这份登仙的造化,可登仙成功后,却是这个鬼样子? 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个阴沟的老鼠一样活着,想想都令人绝望。 而这种绝望的生活,驼背老人至少度过了几百年。 孤独又绝望。 所以登仙的意义在哪?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驼背老人脸色终于变了。 虽然本来就难看。 世间所有记载,都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这当然是当年,他还在天家身边时,天家出手抹掉的。 可现在一个小姑娘随随便便就说出了他的秘密。 虽然影响不大,却让他觉得很没有逼格。 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别人随口说出来的微妙感觉。 吴秋秋把他们堵在门口,没有让他们进来的意思。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上门有什么目的?你最大的心愿就是改变现状吧?” “所以,改变现状是跟我有关对不对?你别拐弯抹角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吴秋秋看了一眼与她长得一样的女生,对方沉默着,眼神略有些奇怪。 好像与之前在九阴太棺之时有所不同。 吴秋秋几句话一说,驼背老人竟然有种主动权被抢走了的感觉。 额……不对啊。 这怎么感觉他被拿捏了似的? “那确实,跟你有关。那你想不想知道这一切和你外婆有啥子关系?” 驼背老人问。 “你说。”吴秋秋淡淡开口。 驼背老人咂了咂嘴。 咋像他求着要告诉吴秋秋似的? 按理说不应该吴秋秋哭着喊着要他告知真相吗? 不对劲,很不对劲。 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快点说啊,不要浪费时间。”吴秋秋有些不耐烦。 她真的很累。 灵魂虚弱不是睡一觉就养回来了的。 她之所以这么横,一方面是有韩韫在,一方面也是知道驼背老人不敢轻易出手。 更何况还有个日常摸鱼的流浪汉。 这种情况下,姿态摆高一点是应该的。 “小丫头,你如果一直是这种态度,就莫怪我不告诉你了。” 驼背老人脸色一沉,接着道:“你既然晓得我数百年前抢了姓邱之人的造化,也晓得你外婆的魂魄遭我囚禁在纸人里头,就应该求着我告诉你真相。” “说不定我一心软,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他虽然驼背,此时却把头颅高高扬起。 就像一只残疾的骆驼不愿意认输。 不觉得有气势,只觉得滑稽。 “你知道韩韫吗?” 吴秋秋突然问道。 “韩……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驼背老人似乎僵了一下。 对这个名字,好像有些复杂情绪。 “你出手杀了他。”吴秋秋逼问。 “这个与我今天来的目的无关,你不要岔开话题。”驼背老人脸庞抽了抽。 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 “你以他的尸身镇压九阴太棺,就是为了防止第二人登仙成功对不对?因为那样你会死。” “但你想不到,韩韫会苏醒,并且离开吴家村……” 吴秋秋每说一句,驼背老人的脸色就要变一分。 他意识到吴秋秋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你到底怎么知道有关韩将军的事情的?” “你敢做,还怕人知道吗?”吴秋秋盯着驼背老人丑陋的面容。 驼背老人脸庞抽搐着。 最后长长叹口气:“我不过忠人之事,何错之有?韩将军惊才艳艳,若非时局所迫,我定会结交一番,只能说,时也命也。” “不好意思,你可能不配和他结交。” 吴秋秋毫不客气说道。 “你这丫头说话当真不中听,不过都过去了,他如今不知所踪,也对当年之事毫不知情。” 驼背老人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 吴秋秋冷笑一声。 韩韫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驼背老人目光闪了闪。 “这么多件事,说起来其实就是一件事情,我当年抢夺了造化,自然也有人效仿。” “你们以为九阴太棺那位是韩将军当年杀死的将领,其实不是。” 他那高高隆起的肉包里,婴儿正在蚕食他的血肉。 “那是我的师弟,韩将军杀了那人,叫姜玉林,他死后,家里人花重金请了我师弟布置请鬼登仙,静等数百年后复活。” “那时我师弟气数将尽,借姜家之力,打造了九阴太棺,事后瞒天过海,自己躺进了九阴太棺。” “我那时东躲西藏,苟延残喘,虽然复活得了长生,却生不如死。但我费那么大力气登仙成功,又怎么甘心去死?” “所以我势必要阻止我师弟,因为他一旦成功,我将被抹杀。那时韩将军如日中天,天家忌惮,我借了天家的气运,庇护我不被天道抹杀,同样,也为天家扫清障碍。” “再一个,韩将军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他的尸身自带杀戮与冲天煞气,定能镇压在吴家村这片阴地,让我师弟,永不翻身。” “我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于是我与天家合谋,坑杀韩韫,镇压九阴太棺,一石二鸟。” 第148章 你帮我背因果 驼背老人娓娓道来,表情多少带了点得意,自然也有唏嘘。 却丝毫不知道,他所说的一切,一字不差被韩韫听在了耳朵里。 “然后呢?那十万将士呢?” 吴秋秋看了一眼韩韫所在的方向。 事实和她猜测的有点出入,却整体差不多。 韩韫就是死于猜忌。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即便韩韫从未有那种想法,在天家的角度,一个手握重兵,声望极高,且如此年轻的人,怎么可能不忌惮? “哎,常言落子无悔,韩将军死后三年不到,边境蛮子来犯,国无重将可用,军无精兵可使,国之将亡,气数将尽,那两年天家最后悔的就是杀了韩将军这件事。”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切都完了。” “国运不再能庇护我,我再次开始了东躲西藏的生活,直到今日。” 驼背老人长长叹息了一口气。 他自诩算无遗策,却唯独没算到韩韫死后,对他的影响那么大。 本来他登仙成功,躲在暗处,好不容易得了天家气运庇护,才能不被天道发现。 结果不到几年国运就断了。 哎。 吴秋秋对他这些经历没什么兴趣。 杀了韩韫,他就是死一万遍都死不足惜。 让他苟延残喘到现在,算是便宜他了。 对于那位将国家气运败完的天家,一个已经在历史长河消亡的人,她评判不了。 但眼前之人,总得付出代价。 “你还是没告诉我,消失的十万将士在哪。”吴秋秋盯着驼背老人。 “他们都深埋长白山。”驼背老人说道。 “我以十万将士的命,以天池为阵,为自己接了十年运势,后果你也看到了,我成了如今的样子。” “轰!” 一瞬间,一股冲天的气势从纸扎铺升起,整个院子都飞沙走石。 砍回来的青竹噼里啪啦的响起来,震动拍打着。 驼背老人更是往后退了几步,要不是手拿着拐杖,能直接摔到地上去。 他惊骇地四处张望。 可什么也看不到。 吴秋秋却知道,是韩韫。 是他的怒气造成的。 “你是真的该死啊。”吴秋秋往后看去,韩韫并未现身。 这股气势恐怕是压抑不住才露出来的。 他想她多问一点。 “谁?谁在这里?” 驼背老人四处张望。 这么多年来,确实,他什么坏事没干过? 要不然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模样。 而他之所以还能这样偷摸摸活着不被天道抹杀,就是因为他多年来一直会偷运。 除了那十万将士,此后他偷的就是那些未生的胎儿的运。 那是完整的,纯净的运势。 时间越长,因果越多,他背上背着的死胎已经快压得他走不动路了。 他的脊背即将被压断。 脊背断了,相当于他的命数也尽了。 这也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你猜是谁在这里?”吴秋秋目光冰冷地瞥着驼背老人。 驼背老人咽了咽口水,意识到这里不对劲。 他掉头就想走。 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了,天性谨慎,要不然也不会在天道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你现在想走,怕是走不掉了。”吴秋秋淡淡说道。 于是下一秒,驼背老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啪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背上的肉瘤砸在地上。 像个陀螺一样在地上旋转了起来。 看上去分外滑稽。 “谁,到底是谁?”驼背老人惊恐地大叫起来。 现如今他可不敢轻易出手,每一次动手都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吴秋秋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驼背老人:“我说了你今天想走没那么容易。” 驼背老人脸扯了扯。 他爬起来,故作镇定:“你想干啥子?” 很明显吴秋秋有人撑腰。 吴秋秋眯起眼睛:“后来我外婆为什么又卷入进来了,她想抢造化,可她若是成功,你不就会死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帮她?” 她瞅了一眼外婆的纸人。 纸人静静看着自己。 她能感受到那股略有些熟悉的气息。 外婆的魂魄,只怕真的在里面。 “原本是这样的,可我后来发现,若是在你外婆抢夺造化成功的那一瞬间,我杀了她,这个劫就等于她给我挡了,我就不用这样东躲西藏了。”驼背老人此刻像是突然老实了。 吴秋秋猜他可能还憋着什么坏呢。 “所以你利用了我外婆,表面上是在帮她抢夺造化,实际上她只是一枚你的棋子,对吗?” 驼背老人似乎也不怕吴秋秋知道,点点头:“对。” “不过你也别以为你外婆就是个好人了,她如果没得那点私心,又怎么可能遭我利用呢?说白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而已。” 这么看来,很多东西,估计都是驼背老人以外婆的名义来做的。 外婆不过是明面上的棋子。 包括长发吴秋秋的诞生,应当也是出自驼背老人之手。 “那后来呢?为什么又要我来破坏这玩意?”吴秋秋问。 “因为韩韫消失了,我对后续的一切都没有把握,只能彻底毁了这一切。” 吴秋秋挑了挑眉头:“所以你最害怕韩韫,却也需要他来镇压这一切。” “谁说我害怕他?”驼背老人似乎有所不服,短粗的脖子通红。 “你不害怕你死守在这里?不就生怕出点岔子。而你今天来,也不是来告诉我你谋划了什么东西的……要不我们都亮牌吧。” 谈到现在,吴秋秋对对方的底牌有点底。 相反,对方现在对自己还一无所知。 “亮牌?”驼背老人丑陋老脸扯了扯。 他眯起眸子,打量着纸扎铺的一切。 刚才那股可怕的气势,会是什么东西? “你外婆的魂魄在我手里,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他五指抓了抓,外婆的纸人便僵硬的走了过来,仿佛一个被控制的提线木偶:“说吧,你有个什么底牌?” “你的底牌就是我外婆的魂魄?我的底牌你刚刚感觉到了,怕不怕?”吴秋秋扬了扬眉。 就驼背老人刚刚被吓的那个衰样,他都不带有种的。 驼背老人僵了僵。 这确实有点可怕...... “你把我外婆的魂魄还来,还有,为什么要对余教官下手?” “啥子余教官?” 驼背老人这次明显懵了:“我做的我认,我没做的你就别强按在我身上。” 吴秋秋本来就是试探。 如此看来对余顾出事,与驼背老人当真没有关系。 她回想起余顾出事的细节。 也想起了赵阿姨说的话。 她看向了长发吴秋秋。 对方抬头看过来,嘴角诡异的扯了一下。 似乎从一开始,余顾就已经身在局中了。 “晓得了。” “要我还你外婆的魂来,可以啊,我这身因果,你来帮我背,如何?这个交易达成,我们以后互不相干,两不相欠。” 驼背老人终于说出来自己目的。 原来是要吴秋秋给他背因果。 “你在放啥子屁?因果还能别人给你背啊?”流浪汉大哥没忍住,怒骂了一句。 听了这么多,别的他不清楚。 但这驼背的老东西,确实不是个东西。 “你们不行,不代表我不行,要不是我受困天道,你们在我眼里连蚂蚁都不如。”驼背老人自信地说道。 只可惜,他如今是强弩之末了。 再不解决背上的肉包,他撑不了多久。 吴秋秋也是他一早选好的棋子。 既能帮他解决鬼登仙,又能转嫁他身上的因果。 “他的弱点,在于背上的肉球。” 韩韫突然在吴秋秋耳边说道。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韩韫直到此刻都没有真正现身,肯定有他的用意。 “你要怎么让我帮你背因果?” 她上前几步,装作不在意看了几眼驼背老人背上的肉包。 驼背老人得意地笑了笑。 而吴秋秋,趁驼背老人得意忘形之际,提刀对着肉瘤就砍了下去…… 第149章 世上只有一个吴秋秋 “啊!痛.....不,不,不行......” 这一刀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要知道他背上那团肉瘤,看似是肉瘤,实则里面都是这些年惨死在他手中的胎儿,有的甚至还没成型,只开始发育,就被杀死。 然后层层叠叠,有上百个那么多,他们相互缠绕,环抱,就像堆叠起来的肉球球,还在蠕动着。 静静等着压垮驼背老人那天。 此时被吴秋秋一刀割开。 里面的东西瞬间炸开,爬出来了,在地上蠕动,将驼背老人团团包围,啃噬他的血肉。 而他完全反抗不了。 趴在地上,浑身都血淋淋。 就像一只被分食猪仔,除了痛苦的嚎叫做不成任何反抗。 “咦,这也太恶心了吧。” 流浪汉大哥退后了一步。 可想而知这么些年,死在他手里的胎儿有多少? “你费尽心机,抢夺造化登仙成功。又得天家庇佑,逃过天道追杀。多年后机关算尽,想利用我外婆摆脱你这一生因果。失败后又想把我当成棋子,替你背因果。” “你这机关算尽的一生,每一天都活在算计与担忧之中,几百年了,你可曾有过放松的一天?恐怕你到死也没算到,你的死法如此卑微,如此丑陋,甚至如此随便。” 吴秋秋看着在地上已经被啃得没了人形的驼背老人。 不知为何,却多少有点唏嘘。 就好像,一个如此聪明谨慎,又机关算尽,连天道追杀都能逃过的人物,他的死亡本该是宏大震撼的。 却未曾想到会是如此潦草与随意。 有点滑稽。 却又将驼背老人的不甘表露得淋漓尽致。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会死的,我登仙成功,我胜天半子,我得了长生,我不会死......” “不会。” 至少,不是如此憋屈的死法。 他成了血红色的一团,本就没有了人模样的脸庞,嘴巴像个红彤彤的洞,里面发出不甘的哀嚎与怒吼。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吴秋秋问他。 地上的红色肉团睁着虚软无力的眼睛看向吴秋秋:“告诉我,到底是谁在暗中帮你?” 他知道,吴秋秋一个人必定做不成这些事。 一定有暗中的力量在助吴秋秋。 “好,我告诉你。” 吴秋秋抿了抿唇,蹲下了身子。 “他就是......” “谁,是谁?告诉我。”驼背老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怒吼着。 可吴秋秋迟迟没有说话。 直到驼背老人彻底咽了气,肉体被分食,只剩下一颗不再完整的头颅,那双眼睛也不甘地睁着。 “是你最害怕的韩韫。”吴秋秋这才说道。 只可惜驼背老人永远都听不到。 他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甘,憋屈地死在吴秋秋面前。 肉体残缺不全,相当恐怖。 吴秋秋杀了驼背老人后,脖子便感觉一凉。 “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长发吴秋秋对流浪汉大哥说道。 而她手里那把与吴秋秋的弯刀一模一样的刀,正放在吴秋秋脖子上。 流浪汉大哥手一抬,又赶紧放下:“女娃娃你莫轻举妄动。我不知道你两个啥子关系,但是看脸也看得出来,估计是姐妹花啥子的,都是一家人,你就莫下死手撒。” 相反,吴秋秋并没有流浪汉大哥那么紧张。 “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啊。”她侧着身子。 因为浑身的疲累,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她知道这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一母同胞的女孩,今日跟着驼背老人来,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包括先前她杀了驼背老人,长发吴秋秋都一声不吭,也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摆明了没这么简单。 而吴秋秋呢,先前也没有特意去说明,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吃。 任何目的,都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感谢你,杀了这个人,让我摆脱受制于人的身份,从此以后我便是一个自由人了。” 长发吴秋秋笑了笑。 她本就是要利用吴秋秋杀了驼背老人。 这样她才能得到自由。 “然后呢?”吴秋秋问。 “外婆死了,现在这个老家伙也死了,我这枚见不得光的棋子,也终于不用被人控制。” “之前你问我,想不想以正常人的身份活着,我回答,想。” 长发吴秋秋绕到了吴秋秋面前,盯着她继续说:“世上只有一个吴秋秋,我非常认同这一点。所以,只要你也死了,那这世上不就只有一个吴秋秋了吗?” “那就是我,以后,我就是吴秋秋。而你,去陪着外婆吧。” 长发吴秋秋笑得无比得意。 “余教官车上的纸棺压魂,是你做的,为什么?”吴秋秋甩了甩脑袋。 其实吴秋秋最疑惑的,就是为什么余顾会被牵连进来。 明明余顾与吴家村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可在进吴家村之前,座位底下就被放下了那种东西。 她怀疑过是不是罗茜父母做的。 可再仔细想,罗茜父母的报复上一次就过了,且他们也是上车后才有机会布置。 毕竟做这一行的他也是人,不是神,能瞬移到车里。 那就只能排除罗茜父母。 再加上余顾是到了吴家村才出事的,能上车布置,且有机会布置的,只有长发吴秋秋,在九姑子隧道的时候。 所以吴秋秋才疑惑。 这是为什么? 余顾和长发吴秋秋无冤无仇。 “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我就告诉你。”长发吴秋秋扬起雪白的脖子。 她是阴人,常年生活在暗处,皮肤是不正常的惨白。 比吴秋秋此刻的脸色还要白上几分。 “这个,你就要问问你最爱的外婆了撒,你晓不晓得,你外婆还有好多秘密,你不知道的秘密?” 长发吴秋秋嘴角扯出的弧度,显得相当诡异,却又带得意的意味。 就好像,知道吴秋秋所不知道的秘密,是她这个影子,唯一能胜过吴秋秋的地方。 吴秋秋瞥向那沉默的纸人。 纸人静静站着,本身就是个死物,却因为有灵魂的入住,让死物多了几分活人才有的灵动。 这种感觉,没来由让人有些瘆得慌。 秘密? “你要我死,总要让我死得明白不是吗?” 长发吴秋秋用刀驾着吴秋秋的脖子,走向纸人。 当着吴秋秋的面,直接撕了纸人脸上涂着腮红的纸。 “好啊,我让你死得明白。” “知道,你爹是哪个不?”长发吴秋秋问道。 她爹,不是村里的孤儿吴敬之么? 据说当年很多人都喜欢她妈妈,但外婆只同意了妈妈与吴敬之结婚。 她没有见过吴敬之。 这么多年,也没有去探过监。 只是在妈妈和吴敬之的结婚寸照上,见过这个父亲。 梳着背头,模样清俊,像个读书人一样。 但是听长发吴秋秋的话,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想必你也猜到了,吴敬之不是你老汉儿,他不过是个接盘的而已。” “当年我们妈在外头上大学,被个已婚男人骗了,怀了孕,休学回来。” “你外婆为了不让人嚼舌根子,就让我们妈和吴敬之结婚了,吴敬之是个好人,对我们妈没得说,还为了我们妈去杀了人,这一坐牢,就是十八年。” 长发吴秋秋的话,把每个人的关系亲疏都说得很清楚。 你外婆,你爹。 我们妈。 说明在长发吴秋秋的心里,将她生出来的穆晚晴,她是认的。 相反,外婆和吴敬之,她不认。 她的话,在吴秋秋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监狱里的吴敬之,居然不是亲爹。 “是不是很意外?” “意外我们妈还有那样的经历,还是意外吴敬之那样傻,去接纳一个怀孕的女人,还为她杀人。又或者,是意外,去欺负我们妈的那个人,是外婆安排的。吴敬之杀人,我们妈难产,都是她安排的......” 第150章 生死不由己 仿佛天破了个大洞,掉的那块不偏不倚就正好掉在了吴秋秋头顶。 将她砸得七荤八素,连思考都不会了。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爹不是亲爹,事情还都是外婆安排的。 长发吴秋秋继续讲:“我虽然知道这一切,也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个有自我意识的灵魂,被塞到我们妈肚子里的,但我并不清楚外婆为什么会安排这一切。” “不过,我清楚你亲爹是谁。” 吴秋秋看向了余顾躺着的房间。 难道这么狗血吗? “对,你爹就是余顾的亲生父亲,余顾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杀余顾,是外婆临死时让我做的,一个将死之人的遗愿,我就帮她完成好咯。毕竟我即将取代你的身份。” 长发吴秋秋说完,便盯着吴秋秋的脸色。 正常人听到这些,定然已经崩溃了。 她认为吴秋秋应当也受不了这个事实打击。 事实却是,吴秋秋除了脸色白点,一直在蹙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依稀想起了外婆的某条日记。 ‘05年5月2日,今收到消息,我悲痛欲绝,上天为何待我如此不公?我看着晚晴怀孕七个月的肚子,无奈之下,只能做出那个决定了。’ 这条日记,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 除了疑惑外婆收到了什么消息外,吴秋秋当时也没有发现别的异样。 可此时看来,时间不对啊。 她出生在秋天,所以外婆给她取名秋秋。 但村里所有人都说她是早产的。 若是5月就已经七个月了,那她出生的时候,就是足月啊。 根本不存在早产。 也就是说,从这条日记里,已经可以看出她并非吴敬之亲生的了。 月份根本对不上。 长发吴秋秋没有撒谎。 而那个决定,就是长发吴秋秋所说的那些吧。 究竟是什么消息,令外婆悲痛欲绝做出了这些事,只怕也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了。 吴秋秋复杂的眼神落在纸人身上。 长发吴秋秋给她说了这么多,反倒是把她越说越迷茫了。 但有一点,吴秋秋明白,杀余顾是外婆的决定,那就证明外婆早就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并且很早以前就关注到余顾。 一想到那个足不出户,整日里笑眯眯的小老太太,背地里做了这么多,吴秋秋便感觉心脏都在不受自己狂跳着。 “谢谢你把一切告诉我。”吴秋秋声音都在颤抖。 长发吴秋秋却反倒是安慰起了吴秋秋:“你倒也不用觉得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在我看来,外婆虽然把你炼成尸胎,但这么多年对你是真的疼爱,我羡慕不来。她要杀余顾,也是为了我们妈报仇,要让那个负心汉知道失去儿子的痛苦。” “所以我才愿意帮她完成这件遗愿。” 在长发吴秋秋心里,她是接受穆晚晴这个母亲的,所以做这件事,也算是给母亲报仇。 “他是那个负心汉的儿子,现在知道了真相,你还愿意救他吗?” 吴秋秋坚定地点头:“当然愿意。” 要杀也杀那个负心汉爹。 关余顾什么事? 余顾在其中从头至尾都是无辜的。 “妇人之仁,算了,我也不和你废话,吴秋秋,你别的问题,亲自去问外婆吧。” 长发吴秋秋眼里闪烁着冷光,手里弯刀狠狠举起,对着吴秋秋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那瞬间,吴秋秋没有慌。 她知道,韩韫一直就站在她旁边。 她在明,韩韫在暗,这是一开始他们就商量好的。 那一刀当然没有落下来。 而是停在了半中央被卡住,长发吴秋秋也被抓着脖子拎了起来。 直到此刻,韩韫才真正现身,挡在了吴秋秋身前。 “你就是当年那个将军,我就知道是你,哈哈哈哈。”长发吴秋秋被抓着脖子,却痴痴笑了起来。 正准备救人的流浪汉大哥看到吴秋秋旁边突然现身个男人,抬起的脚收了回去,嘴巴张大:“你背后有人你搞得这么惊险刺激,我牙刷儿。” 回想起这么长时间,他都没发现有这么个家伙跟在吴秋秋旁边。 这家伙就是先前所说的韩韫,韩将军? 流浪汉大哥站直身体,眼里闪现了崇拜的光芒。 一个历史中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哪个男儿不热血沸腾? 韩韫用眼神询问吴秋秋,杀不杀? “随便吧,都结束了。” 长发吴秋秋不等吴秋秋说话,就闭上了眼睛,一脸放弃抵抗的样子。 明明上一秒,她还叫嚣着要杀了吴秋秋。 可下一秒,她就接受了眼前的局面。 就像她这样做,只是为了逼韩韫出手而已。 “阴人的命不是命,她原本就是作为孽障出生,是果不是因,生死不由己。所谓生死不由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出生,也无法选择死亡,换句话说,她其实连自杀都做不到。” “跟你这个尸胎一样的造孽,我看她是一心求死。” 流浪汉大哥一改往日的不正经,无比严肃地说道。 怪不得从一开始就没从这个新人身上感觉到杀意。 她是一桩孽障的果,根本无法选择正常的人生。 长发吴秋秋瞥了流浪汉一眼,似乎是不要他多言。 她眼角带笑。 与吴秋秋同样的一张脸上,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吴秋秋多了人味,她是多了阴狠。 像一张纸的正反面。 其实在她躲在吴秋秋床下那时候,她就感觉到了韩韫的存在,之所以跳窗逃出,是为了引韩韫现身而已。 “杀了我,不然,我活着一天,我一天就会想方设法杀了她。”她手指指向吴秋秋。 语气狠毒,句句向死。 “韩韫。”吴秋秋下意识喊了韩韫的名字。 韩韫手松了松。 “你一心求死,何必绕这么大圈?”吴秋秋叹了口气。 就好像特意为了告诉她一些秘密而已。 长发吴秋秋一脸冰冷,冷笑一声:“别说废话,今日我不死,我就要你死。” 吴秋秋抿着唇,片刻后开口:“你让他动手,无非是知道我不会杀人。” 这世上最了解她的,居然是面前与她长得一样的女孩。 这个一生活在阴暗角落的少女,在她得到最渴望的自由人身份时,选择求死。 就像最大的一桩心愿了了,便觉得自己可以坦然迈向死亡了。 对她而言,活着反而是一种痛苦。 “别装得你很了解的样子,吴秋秋,今天我不死,死的就是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 “包括你身边的人,你的室友,还有你的好朋友齐婧。”长发吴秋秋扯动了一下嘴角。 吴秋秋冷笑:“你杀了谁?罗茜?罗茜本来就对我图谋不轨。林新敏?林新敏是被她那个死鬼男朋友害死的。” “你如果真的想杀我,何必在九姑子隧道阻止我回村?何必在九阴太棺墓室告诉我,让我永远别回吴家村掺合?又何必明知道韩韫的存在,还要对我动手?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这次,长发吴秋秋沉默了。 因为她似乎无法反驳。 “我不是你,你有抗争的意义,而我没有,杀了我,就当是帮我,拜托了。” 吴秋秋眉尖都蹙成了一团。 要杀了长发吴秋秋,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下不了手?”对方问她。 吴秋秋点点头:“对,下不了手。” 若是对方真的一心杀她,她自然不会犹豫。 可明知道对方不想杀她,还明里暗里帮她几次,现在却要她杀了对方,是个人都做不到。 “难道你只有死亡一条路可以选吗?”吴秋秋问。 “那你说,我还有什么路选?我自己就是一桩孽债,我连个身份都没有,等于在这个社会上,我是不存在的。” 况且她和吴秋秋还同用一张脸。 “娃,娃儿,老汉终于找到你了。” 这时,九疯子却突然出现在门口。 第151章 想死?我满足你 众人看向院子外。 九疯子一手抱着一个罐子,就站在外面欣喜若狂地看着长发吴秋秋。 韩韫一甩,将长发吴秋秋甩到了地上。 似乎眼前这张脸,即便与吴秋秋一模一样,他也能一眼分辨出谁是谁。 皮囊终是皮囊。 他认识吴秋秋是通过灵魂,从来不是外在。 长发吴秋秋咳了几声。 她无视了九疯子,神情阴晴不定。 而九疯子呢,也无视了满地的血腥与奇怪的人,径直冲进来院子里,好像眼里只看得到长发吴秋秋。 冲进来就大声呼喊:“娃儿,娃儿,老汉儿终于找到你了,我就晓得你没死。” “你莫挨我,我不是你女儿,你个疯子。”长发吴秋秋厉声说道。 九疯子压根没理会她的不耐烦,摔了手里的罐子,两只手握住她的肩膀:“你就是我女儿,我不会认错,你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还会动,一定是你,错不了。” “疯子,我不是你女儿,我只是借你媳妇肚子住了几个月,你女儿在娘胎就死了。” 长发吴秋秋挣开九疯子的手,满脸狠意,字字句句戳在九疯子的肺管子。 “你当年看到那满屋爬的婴儿还想不到吗?你和你媳妇都是被选中的肉猪,你们没得选择,别再说我是你女儿了。” 九疯子像是突然又犯了疯病,眼睛变得赤红起来。 记忆中那不敢回想的一幕,似乎又浮现在眼前。 满地是血,是尚未发育齐全的婴儿,他们攀爬蠕动,发出夜猫似的啼哭。 而在胎儿垒起的中间,房梁上是他媳妇上吊的尸体。 头颅偏着,舌头生理性地掉了出来,伸得长长的,流着口水。 直到死,他媳妇都没有瞑目。 不愿意接受自己生了一个死胎。 “不,不可能,我媳妇没死,我女儿也没死,你就是我女儿,没得错,没得错。” 说到最后,九疯子的声音突然高傲,且带着一副厉色。 就好像在他的声音尾端,还有一个人的声音重叠着。 “九叔媳妇上他身了。”吴秋秋说道。 也就是之前上了赵阿姨身的女鬼。 “她死了,她就是那满地爬的胎儿中的一个,不晓得你当初有没有从那些死胎之中认出哪一个是你女儿。”长发吴秋秋嘴角咧着,露出一个相当残忍的笑容。 每一句都在刺激九疯子发疯。 “不,不,不是的......肯定不是的。” 九疯子抱着头,红着眼睛痛苦地蹲下身子,嘴里发出凄惨的吼叫。 “蠢货,还口口声声我是你女儿,连你女儿是谁杀的都不知道,你就该去和你那老婆女儿团聚。”长发吴秋秋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一心奔着把九疯子刺激到崩溃。 吴秋秋本来想阻止,被韩韫拉住了。 “她本就一心求死。” 换句话说,就算她阻止了长发吴秋秋现在的行为,那之后呢? 以长发吴秋秋的状态,说白了就是个社会不稳定因素。 你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发疯创死所有人。 她就一心想死。 正如她所说,今天吴秋秋不杀她,她必想办法杀吴秋秋。 然而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作死吗? 吴秋秋眉头皱成了一团。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九疯子面孔扭曲。 他双眼赤红,宛若要吃人一样,扭曲之际,又能看到另外的一张脸,那张脸偏尖偏小,是个女人的轮廓。 是九疯子的媳妇。 随后他双手狠狠掐住了长发吴秋秋的脖子。 “你还我女儿命,还来。” 疯子本身力气大,何况还有另外一个魂魄在。 只是片刻,就让长发吴秋秋面部赤红,喘不过气来。 “你杀.....杀了我啊,哈哈哈哈。” “见不到你女儿,永远也见不到你女儿了。” 然而她依然不折不挠地刺激着九疯子。 吴秋秋第一次看到这么坦然作死的人。 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九疯子杀了长发吴秋秋。 即便长发吴秋秋在这个社会没有身份,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人在意,但九疯子一家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她不能让九疯子背上这个因果。 她来背。 “九叔,九叔。” 吴秋秋忍着灵魂深处传来一阵阵的虚软,掐着指头一巴掌拍在九疯子的肩膀上。 阳火一旺,他顿时清醒了几分。 随后吴秋秋三只敲在九疯子额头,附身在他身体的他媳妇也被拍了出去。 九疯子松开了长发吴秋秋,人也摔在了地上。 吴秋秋弯腰捡起地上的弯刀。 “你不是一心求死吗?我满足你。” 长发吴秋秋冷眼看着她:“你敢吗?” 她之所以逼韩韫动手,也是笃定吴秋秋不可能杀她。 现在吴秋秋捡把刀,就能把她唬住? 扯淡吧。 还不如让九疯子来。 “有何不敢。”吴秋秋翘了翘唇。 说完,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干脆利落,一刀砍在长发吴秋秋脖子上。 鲜血顿时喷溅了出来,溅了吴秋秋一身,她平静的看着与自己相同的一张脸,躺在地上抽搐,走向死亡。 “妹娃儿......你......你莫冲动啊。”流浪汉那只手又举起来,但最后半句话没说完,长发吴秋秋已经被吴秋秋一刀砍了倒在地上。 动脉被割开,皮肉翻滚,鲜血一股一股涌了出来。 就连韩韫,也哑然。 他眉尖动了动,只消片刻就理解了吴秋秋这么做的原因。 胆大包天。 他想。 别说其他人,长发吴秋秋本人,也没想明白。 她圆睁着双眼,盯着吴秋秋的方向。 可来不及问,身体便一抽一抽的,嘴里也发出呼哧呼哧地喘气声,没过多久彻底咽了气。 临死时却一脸坦然。 吴秋秋蹲下身子,轻轻将长发吴秋秋的眼睛闭上。 “结束了。” 短短时间,整个纸扎铺的院子变得鲜血淋漓。 那些胎儿啃噬了驼背老人后,便逐渐消逝了。 它们存在的原因就是怨。 驼背老人一死。 它们自然而然也没了存在的意义。 吴秋秋擦了擦脸上的血,又拍了拍九疯子肩膀,稳固他的三魂七魄,也煽旺他的阳火。 至于九疯子的老婆,被流浪汉大哥用烟圈堵住了。 然后她走到沉默的纸人面前。 用两枚铜钱放在纸人脚背,又拿了镜子照着纸人的面庞。 吴秋秋盯着镜子:“外婆,你在里面是吗?” 镜子里一片,什么也没有。 “她已经魂飞魄散,这里面怕是没有你外婆的魂。” 刚刚差点被驼背老人骗了。 这纸人就是个空纸人,不知道被驼背老人使了什么方法,才有了吴秋秋外婆的一丝气息。 其实根本就是空的。 要不然吴秋秋不可能招不出来。 吴秋秋皱了皱眉,点了蜡烛,烧了黄纸,继续唤魂。 可非但没唤出来,外婆的纸人却突然散了架。 她手垂在两侧,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放开。 事实就是事实,不接受又能奈何。 外婆的魂,确实是唤不回来了。 沉默了一瞬间,吴秋秋不再纠结纸人。 而是对着空气说:“九婶,你女儿已经回不来了,你游荡了这么多年,也该认清现实了,去你该去的地方。” 空气有几分扭曲,就像那里原本就站着一个人。 “你看看九叔,这么多年,你的死就是他的心魔,他时而疯,时而不疯,我们大家都该向前看,九叔才四十几岁,他未来还有好几十年要活,你忍心他就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啊?” 九叔疯,除了受了刺激,还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媳妇一直在身边徘徊,时而上他的身,导致他精神相当不稳定。 风呼呼吹着。 像是一个人的痛哭和哀嚎。 渐渐的,那缕风拂过九疯子的头顶,温柔至极。 九疯子眼神逐渐冷静。 “媳妇......” 风无声回应,过一阵子,风停了。 九疯子抱着头痛哭。 他知道,老婆孩子这次是彻底离开他了。 第152章 救援终于到了 事情结束后,流浪汉大哥鬼鬼祟祟地将长发吴秋秋的尸体埋在纸扎铺后院的灌木丛下方。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吴秋秋为什么会突然下狠手。 他一个来帮忙的,忙是帮上了。 帮着给凶犯处理尸体。 但吴秋秋没解释,现在也不是他问的时候。 因为吴秋秋又昏睡了过去。 倒是那韩将军,流浪汉大哥想搭两句话都没机会。 封好土,流浪汉大哥在土上踩了两脚紧紧土。 才坐下来给烧了黄纸。 一个影子,就连死了都无声无息的,这世上无人在意。 哪怕死了一条野狗,或许这野狗曾经也有主人,也得到过短暂的爱,有存在的痕迹。 可这个阴人,她没有活过的痕迹。 生与死都静悄悄,无人知道无人在意。 说起来,真的很可怜。 他多烧了几张纸:“妹娃儿,还是希望你能有个来世。” “哎。” 黄纸的灰烬被风吹上了房檐,无声无息的。 就像她这一生。 院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纸人。 韩韫静静伫立。 长发吴秋秋的死,他没什么感觉。 他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他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鬼?僵尸? 鬼登仙能得长生,却生不如死。 他从未请鬼登仙,又为何能苏醒? 看似解开了一些秘密,但关于他本身的存在,又好像还是一团迷雾。 于当今的社会而言,他也是个不存在的东西啊。 也许是执念,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让他苏醒,但他时刻记得,自己的使命。 送十万将士回家。 他看了看吴秋秋所在的房间。 笑了笑。 这个笑容发自内心,好似春风拂过柳梢头。 只可惜没有人看到。 “吴秋秋啊,后会无期。” 他要去做他该做的事。 少女的情怀是诗,他读了两行,却不敢往下再翻。 恪守本分,才是他应该做的。 面前的空气扭曲了几下,阴兵将士跪在韩韫面前:“将军,我们去接十万兄弟回家么?” “嗯。” “您似乎不开心。” “没有。” 像是随风飘来的两个字,院子里已经没有了韩韫的踪迹。 阴兵将士在院子里跪了片刻,起身看了看房间的方向。 那里好像有人已经醒了。 但怎么没有出来送别呢? 他是个糙鬼,他不懂。 于是跟着也离开了。 吴秋秋站在窗前,喃喃自语:“答应我的教我武功,韩韫将军,你食言了。” “非但食言,还不告而别。” 怎么,还觉得她吴秋秋会死缠烂打吗? 不存在。 爱走走,她不拦。 吴秋秋吸了吸鼻子。 突然,一阵风吹来,余顾房间里的引魂灯一阵摇晃。 她急忙跑进去,盘腿坐下,往火盆里烧了几张黄纸。 引魂灯停止了摇晃。 不好,时间拖得太长,有其他东西盯上了余顾的身体。 剩下的魂魄也有逐渐离体的倾向。 她赶紧将手腕的铜钱解了一枚放在余顾的额头。 又用红线把余顾的四肢全部绑在床上,打上一个奇怪的结。 “再坚持一下,潘宇飞他们就快到了。” 吴秋秋把余顾剩下的魂压住,低声说道。 说完,眼睛又闪了闪。 余顾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缘分当真是奇妙。 她其实对亲情没什么渴望,你可以说她淡漠,也可以说是因为从小外婆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所以吴秋秋对父母兄妹没有执念。 眼下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哥哥,吴秋秋有些转不过这个弯。 要不然,还是装作不知道这回事算了。 还有,过些天要去接监狱里的爸回家。 吴秋秋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原本她觉得她的人际关系可简单了,现在突然成了一团乱麻。 该怎么面对吴敬之?到时候喊叔还是喊爸? 要知道吴敬之可是打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老婆怀着孩子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为妈妈杀人坐牢,自己理应孝敬。 小时候,外婆从来不让自己去探监,渐渐的,她也就没有了去探监的心思。 现在回想起来,外婆不让自己见吴敬之,难道,是害怕自己知道真相? 吴秋秋胡思乱想之际,潘宇飞的电话打进来了。 “秋秋,我们到村口了,我看到余顾那小子的车了,你快过来。” 吴秋秋精神一振:“好,这就来。” 确认余顾这边暂时安然无恙,她打开书包,把三个小纸人取出来。 “我出去一趟啊,你们三个好好在这里玩耍,帮我看好余教官。” 三个纸人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着吴秋秋离开。 吴秋秋叫上正在喝水的流浪汉大哥一起前往余顾撞车的地方。 路上,流浪汉大哥忍不住问道:“妹娃儿,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啥子要杀了那个阴人不?” “她自己要死,我成全她有啥子问题?” “不对头啊,就算那是个阴人,她也有血有肉的,况且还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妹。” 他觉得吴秋秋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啊。 杀个人怎么和杀鸡一样。 况且这么半大的女娃儿,杀个鸡通常也会吓得叽哩哇啦的。 “又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吴秋秋看了流浪汉大哥一眼。 流浪汉大哥眼角抽了抽:“难怪你当初杀我的偷油婆那么干脆利落。” “这是一回事吗?”吴秋秋翻了翻白眼。 “喂,讲真的,你身体好点没有?这么强撑万一真的变成哈麻批了啷个办?” 吴秋秋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了:“不会。现在也没有条件修养,再坚持坚持。” “哦,好嘛,那你个人注意点。”流浪汉大哥点点头,又问,“那个,那个韩将军呢?还在你边边跟着的吗?” 吴秋秋唇角抿了抿:“走了。” “哎呀,啷个就走了嘛?我还想和他探讨探讨他们那个朝代。”流浪汉大哥不满地叫嚷起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韩将军有他自己的事要做,我还能把他拴在我家里啊?我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吴秋秋没好气道。 “没得关系?”流浪汉大哥打量了吴秋秋两眼。 吴秋秋为了省点力气已经懒得回应了。 两人一路走来,倒也有村民看着他们,都隔得远远的指指点点,然后窃窃私语着什么。 没有人上前打招呼。 远远的,吴秋秋看到了潘宇飞的身影。 为了掩人耳目,余顾的车已经用印花胶布盖住了。 “这里,这里。” 潘宇飞打着招呼。 他们开来的是一辆面包车,这也是吴秋秋特意交代的,面包车掩人耳目不容易引起注意。 吴秋秋加快了脚步:“这么快?” 距离她联系潘宇飞,才过了四个小时。 “一路超速过来的,我敲,我估计这次本本上的分都不够扣的。”潘宇飞一脸无奈。 那有什么办法啊? “最好的兄弟命在旦夕,扣点分不算什么的。” “老潘你说的也算个人话,那他妈扣的你的分吗?是老子的分,车是老子的。” 面包车上又下来个黑黢黢的壮汉,跟座小塔似的...... “嘿嘿,都一样,你我弟兄有今生没来世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潘宇飞冲壮汉挤眉弄眼。 “来我介绍一下,金丘,我和余顾的好兄弟,拆除炸弹的好手,另外,这几个家伙是我组织来的杀虫大队。” “全套的防护服和药我都准备齐全了,我要给那什么尸皇虫一点点百草枯的震撼。” 潘宇飞一脸的跃跃欲试。 面包车上还有三个年轻人。 吴秋秋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现在的吴家村有十二童子守护,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 他们一路顺顺利利开进来,也没有碰上什么怪事。 能被潘宇飞叫过来的,应当都是他信任的人。 所以吴秋秋也不再耽搁时间,掀开胶布,露出了余顾的车。 “拆除土炸药就交给金丘大哥了,还有,千万不要破坏那个纸棺材。” 第153章 替人准备一个新身体 金丘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个纸棺材。 对一个初次看到这东西的人来说,就算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但是看到巴掌大的棺材上还贴着余顾的黑白照片。 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不适。 就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东西是某种诅咒。 明晃晃的。 “妈的,谁在害余顾?”金丘当即爆了粗口。 不管信不信,看到这种东西下意识都会抱着敬畏的态度。 “先把炸弹拆了。”潘宇飞也看到了那东西。 他平时和余顾混在一起的时间多。 知道余顾前两天才差点出了车祸,洒水车将越野车几乎撞到散架,若非余顾当时不在车上,只怕当即就命丧黄泉了。 没想到这才隔几天,车上又出现这种东西,人还昏迷了。 一件事可以是意外,但接二连三的,就恐怕不是意外了。 余顾只怕是和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扯上关系了。 他看了看吴秋秋,又眺望了一下这个神秘的村子。 明白吴秋秋不是他想象中的普通大学生。 但他什么也没说,和金丘商量拆除炸弹。 金丘果然是专业的。 他从挡风玻璃处爬了进去,背上了工具包,小心翼翼地将炸弹捧起来。 “土炸药,威力不是很大,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交给我就行,不会破坏这玩意的。” 金丘观察了几眼结构之后,便满是信心的开口。 这也让吴秋秋放下心来。 金丘这么说,必然是有把握的。 “好了,相信我金老弟,这个他是专业的。”潘宇飞安慰道。 “嗯。”吴秋秋点点头。 金丘并没有夸下海口,大约只过了十分钟,炸药便被拆除了。 吴秋秋迅速抱着纸棺材回到纸扎铺。 “这就是你家啊。” 潘宇飞看到纸扎铺都惊呆了。 尤其是鼻息之间还有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他差点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血案。 难以想象在这个年代,还有这种乡村死人店铺的存在。 “对。” 吴秋秋没有多说,跑进了余顾的房间里。 潘宇飞跟上去,只看见躺着的余顾。 门被关上了。 “不该看的莫看。”流浪汉大哥的大脑壳凑到他跟前。 “哎哟我,我看到你真的打脑壳,大哥你能不能把你头发洗哈,都像那田里的稻草根根一样了。”潘宇飞被这头稻草吓了一跳。 流浪汉大哥拔了一根头发放在鼻子前闻闻,随后呼呼吹了两下。 “咋了嘛?你晓不晓得我的身份,你就这样说我?” 潘宇飞眉头一皱:“你什么身份?” 莫非还是个扫地僧什么的。 他又认真地打量着流浪汉大哥。 “哈戳戳,老子是个流浪汉撒,流浪汉就要有流浪汉的样子,这叫啥子,这叫流浪汉风格,说了你也不懂。” “我要是洗得干干净净的,我还叫流浪汉啊?” 流浪汉大哥挖了挖鼻孔,望了望天,一副不与凡人多说的高姿态。 “颠公。” 潘宇飞脸庞抽了抽。 很少见到颠得这么清新脱俗不做作的颠公了。 “切,小白脸。”流浪汉大哥撇撇嘴。 “你说什么?你说谁小白脸?”潘宇飞当即就炸了。 “谁应谁就是呗。”流浪汉大哥挤眉弄眼地走了。 潘宇飞火冒三丈,不过也没想着再进去看看这一茬了。 吴秋秋抱着纸棺材进屋后,便盘腿坐下。 点了三炷香在纸棺材面前。 此时的余顾,相当于亡人。 对亡人,应有的尊重自然得有。 吴秋秋静等三炷香燃尽。 手指放在纸棺材之上的铜钱上,以逆时针方向转动着指尖。 大约转了十二圈以后,吴秋秋手指停下。 那枚铜钱也掉了下来。 落在吴秋秋脚边。 吴秋秋捡起铜钱,丢进火盆里。 顿时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接着她才看到,余顾的寸照,是被用小小的钉子钉进了纸棺材里面。 吴秋秋小心翼翼的取出钉子,拿下照片,放进了余顾的手心里握着。 然后把余顾的鞋子以鞋尖朝外的方向,放在纸棺面前,只放了右脚的。 俗话说鞋分左右,再分阴阳。 右脚是阴。 而纸棺里余顾的魂魄就相当于是阴物。 吴秋秋现在要给魂魄引路。 还是引阴路。 否则一出来就会迷路,吴秋秋还得去找。 做好准备后。 吴秋秋就先拔出了留后钉,留后钉一拔,吴秋秋便感觉到纸棺材动了动。 她用黄纸包裹住那枚漆黑的留后钉,依然丢进了火盆里。 剩下六枚小钉子,依次拔掉,地上居然若隐若现出现一个人影子。 黑色的,就像用马克笔画的,却又活灵活现。 她把小钉子全丢进火盆里。 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连带着火花都高了一些。 吴秋秋拽起余顾的右鞋,鞋底狠狠在地上拍了拍。 “余顾,还愣着做什么,回去!”她厉声喝道。 魂魄胆小,需要吼,让它怕,它才能按照你说的做。 “回去。” 右鞋动了动,影子也挪动了一下。 吴秋秋捏住三指,拍打在地上。 右鞋顿时按照吴秋秋规定的路线,一步步挪动向床前。 然后便彻底停住了不动了。 “快进去。” 吴秋秋对着空气拍了一下。 另一只手迅速取了余顾额头上的铜钱,然后又一次放下去。 余顾胸膛往上挺了一下。 眉宇间多了几分生机。 吴秋秋压住余顾的魂魄后,才转身看着地上的纸棺材。 用黄纸包住,红线缠住之后,直接丢进了火盆里烧成灰。 那满盆的灰烬,最终被吴秋秋埋在了地底下。 余顾这劫总算是过了。 今晚十二点,就能醒过来。 而今晚,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吴秋秋休息了一阵。 菜地里摘了菜,正琢磨怎么弄饭给潘宇飞他们吃。 吴中桥他老爹就端着一锅猪骨汤过来了。 “你好久没回家,屋里肯定没得存货了,你婶子喊我给你端过来的。” “谢谢叔。”吴秋秋没客气,赶紧去厨房拿锅装进去。 “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吴中桥老汉儿打量了潘宇飞一行人几眼:“来客人了啊?我再去弄点菜过来。” “不了不了,叔别麻烦了。”吴秋秋赶紧拒绝。 老叔已经帮了她很多了,不能再麻烦人家了。 “你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村子?”吴中桥老汉儿拉过吴秋秋。 “现在村子也容不下我啊。” 吴秋秋苦笑。 现在大家看她那眼神,就跟看灾星似的。 “你又没得别的去处,村民们的工作我去做,留下吧。” 吴秋秋摇摇头拒绝了。 她送走吴中桥老汉儿。 随便弄了个菜和大家一起吃了,就等天黑。 “你咋还不带我去看那个尸皇虫,我百草枯都准备好了,杀虫大队也集结好了,你喊我在这里吃青菜。” 潘宇飞一直心不在焉地眺望外面。 心心念念的尸皇虫。 他最好的朋友在床上躺着没见他去看几眼…… “杀尸皇虫你要等晚上,用手机下载一些婴儿啼哭的音乐,它们听到婴儿啼哭就会停止动弹。” 吴秋秋告诉潘宇飞。 “哈??它们怕娃儿哭?”潘宇飞张大嘴巴。 那这玩意还确实有点奇怪哎。 “对。你别觉得你拿了百草枯就万无一失,要按我说的做,还有防护服全部穿好!一旦有一只爬进身体,永不了多久你的身体里全部是虫卵,它还会模仿你说话。” 要是那样,人怎么可能活得了? “有这么可怕?”潘宇飞咽咽口水。 咋越说越邪乎了。 “我没开玩笑。”吴秋秋一脸的严肃。 尸皇虫的威胁可不是开玩笑的。 潘宇飞点点头,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我知道了。” “那你还有什么事?”他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走到院子中间,选了一根光滑的青竹,用弯刀从中间破开。 刷刷几下,青竹像花一样散开,纤细如发。 “我啊,我要替人准备一个新身体。” 第154章 奶奶给你做鱼吃 “身体?” 潘宇飞愣了一下。 这个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对啊,我给你看点好玩的。” 事情都解决,吴秋秋也起了玩笑的心思。 “小呆瓜,能帮我推个小板凳过来吗?” 小呆瓜正躲在厨房啃香烛。 闻言,从厨房探出个纸人脑袋. 咩? 吃的轮不到小呆瓜,办事就要呆瓜当牛马。 “吃吃吃,就知道吃,教你的驱邪符会画了吗?上次考你还是个鬼画符。”吴秋秋骂道。 小呆瓜委屈,它本来就不是人啊,鬼画符不是很写实吗? 它僵硬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指了指厨房。 偷吃的又不是它一个。 欺负呆瓜是哑巴对不对? 从呆瓜的脑袋下,依次又探出了两个纸人的小脑袋。 一个双马尾,一个披头发。 两个都抱着香烛。 “秋秋,是多多姐喊我吃的。”张小满说。 多多咔嚓咔嚓把剩下的香烛塞进嘴巴里:“没有啊,哪里有偷吃?” 三张纸人的脸,面部扁平没有起伏,画上去的五官也直愣愣的没有任何绘画技巧。 就好像你一眼看去的三个劣质玩偶,它们能做出人的动作,发出人的声音。 潘宇飞脸部抽搐就像安装了电动小马达。 “假的吧?你这是电动的对不对?” “你才是装电的,你屋全家都是装电的。”多多不满道。 她能是那种劣质的电动小玩具? 潘宇飞这下信了,这不是什么电动小玩具。 这么智能的电动玩具肯定很贵,他瞥了一眼吴秋秋。 不是这丫头消费得起的。 既然不是电动的,那里面装着的......难道是,鬼?? 潘宇飞一激灵,人都跑到了纸扎铺外面去。 “吴秋秋,你搞这些邪门的东西,我要去举报你。” “你违背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话一说完,张小满一个突脸袭击,手掐着他的脖子,半边脑袋还在流着脑花子:“你要举报哪个?” 潘宇飞僵住:“别,别激动,我开个玩笑而已。” 来之前,他听吴秋秋说了很多。 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来的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张小满退进了纸人里面,但潘宇飞还是觉得有道冷冰冰的视线在看着自己。 他咽咽口水。 看到小呆瓜已经给吴秋秋推来小板凳。 吴秋秋坐着开始编纸人骨架。 “你一天天都跟这些东西玩啊?” 吴秋秋随口道:“我这走哪死哪的跟柯南一样,也没有人愿意跟我玩啊。” 不跟这些东西玩,她抓把米数着玩?还是放个屁追着玩? “所以你真的是克天克地还克你自己啊?”潘宇飞好奇问。 “嘴巴不用我可以帮你缝起来。。” 听听这叫人话吗? 咋就这么不爱听呢。 多多叉着腰道:“谁说秋秋姐姐克别人了?她这一路走来,也就克了五六七八个人,你就没被克到。” “打住,这可不兴克啊。”潘宇飞脸都绿了。 吴秋秋脸也绿了绿。 算了算了,她懒得废话,认真做着纸人。 这次她做得很认真,糊上了小裙子,很长很长的头发,五官也用心了,虽说没画得像王祖贤那么漂亮,但多少快赶上王祖蓝了。 和王祖贤也就一字之差,都差不多。 能难看到哪里去嘛? “你这画的啥玩意?”潘宇飞脸抽抽了一下。 “你就说,像不像一个明星?”吴秋秋一脸神秘。 “不管你说的是哪个明星,人家都要给你发律师函的程度。。”潘宇飞认真点评。 “你嘴巴好毒。”吴秋秋撇撇嘴。 纸人的睛还没点上,只有两个空旷的大眼框子。 看着有些令人不舒服。 “怎么不画眼睛?”潘宇飞问。 吴秋秋将纸人放进书包里:“纸人点睛就会回魂,没听说过啊?” “我还真没听说过。”潘宇飞挠挠头。 毕竟他不搞迷信。 他还想劝吴秋秋也别搞迷信。 但是...... 好像劝不出口,三个纸人都幽幽看着他呢。 主要是现在也没有到点睛的时候呢。 现在就静等天黑了。 吴秋秋回屋倒头就睡。 一觉天黑。 绑在手腕的万魂铃,在她睡着的时候,却自动晃了一下。 “叮~” 吴秋秋熟睡的同时,眼球动了动,似乎有些不安稳...... 天色昏暗,这是一座拱桥。 桥墩子经过时间腐蚀,满是青苔和藤蔓。 桥下是一汪河水。 一艘小船在水上漂流,船夫穿着蓑衣,摇晃船桨,腰上别着一根烟杆。 船头站了一个背着小孩的妇女,静静看着吴秋秋笑,她穿着暗红色的衬衫,梳着麻花辫,嘴唇却干裂了,在流血。 这笑容乍一看是没有异常的。 但是,多看两秒,就觉得瘆得慌。 要知道船是移动的。 从右边一直往左边漂移,妇女的笑容一直面向吴秋秋,一成不变,就仿佛是设定的程序,嘴角的弧度拉扯没动过。 眼珠子也一直飘向吴秋秋,却无声无息。 船桨在水里摇晃没有声音,风吹动树梢没有声音。 妇女背上的孩子,也没有声音。 船一路游动,妇女对着吴秋秋的脸,却没有变换角度,她始终正面看着吴秋秋笑,哪怕是船已经移动到了小桥底下,妇女的脑袋还是面向这边。 已经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她背上,使用红色的背毡包裹着孩子,绑带缠绕在腰上。 在某些地区的农村,妇女带小孩通常是用这种背毡背小孩。 背毡上绣着红色的牡丹花,开得十分鲜艳。 路过拱桥的时候,妇女背上的小孩突然哇哇哭了起来。 然而那妇女就好似没有听到孩子哭,就一直笑,一直笑。 船夫便高声唱歌。 “拱桥流水涕泗流,不渡黑鸦渡亡人,老翁独坐江边望,过桥上路莫回头哎。” 船夫的歌声十分高亢清亮,甚至还有回音。 而从始至终,船夫都没有看过吴秋秋一眼。 就像吴秋秋是不存在的。 可如果吴秋秋不存在,妇女为什么看她。 她若是存在,船夫为什么无视她? 她不像乘船的客人吗? 还是说,她的路,是这座拱桥? 水中,又有一条小船过来。 这次不是背着孩子的妇女,是个背着背篓的老妇人,穿着碎花蓝底的布袄。 老妇人已经白发苍苍,头顶开始秃了,背篓里是一些死鱼。 她怀中却抱着一条死猫。 那猫死了很久了,尸体变干腐烂,有白色的蛆虫在蠕动,有的已经爬到了老妇人的手背上,顺着她蓝底碎花的衣袖爬了进去。 但老妇人置若未闻。 她也看着吴秋秋。 “哎,闺女,上船不?天黑了,该回家了。” 老妇人冲着吴秋秋招手。 她脸上沟沟壑壑,扯着嘴巴笑时,可以看到她嘴里的牙全部都掉了。 就像一个黑洞洞的口子,舌头鲜红鲜红的。 招手的时候,手腕上的蛆掉在了水里。 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晃了一下,蛆虫就不见了。 吴秋秋没开口,半点都没有回应的意思。 她还在打量,这里是什么地方。 而随意应人,只会带来灾祸。 老妇人看吴秋秋不搭理她,脸色沉了沉:“闺女,你怎么不理人?奶奶叫你你没听到吗?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啊?” “奶奶不是坏人,来上船,奶奶带你回去,给你做鱼吃,奶奶做的鱼啊,十里八乡吃了都说好。” 吴秋秋还是没有理会。 她转身。 没有回头路。 后路一片漆黑。 摆在眼前的两条路。 一条是乘船过河,一条是上桥。 行人很少,到目前她没有看到一个上桥的人。 倒是河边坐着一个老人,垂着脑袋,拿着鱼竿在钓鱼。 但他的篓子里一条鱼都没有,对外界的声音也充耳不闻。 船即将经过拱桥,老妇人面孔开始扭曲,空荡荡的大嘴张大,大过了其他五官。 脸上的皮肉也开始腐烂,一条条乳白色的蛆从眼眶里爬出来,掉在船上。 “闺女,你咋不回答我,来啊,跟奶奶走啊。” 她起身,走到了船尾,整张脸面目全非,皮肉腐烂。 船夫看了老妇人一眼,没理会。 下一秒,水中伸出两只青白的手臂,拽着老妇人的脚,一下将之拽进了水里。 水底翻滚了几下水波纹,有隐约的惨叫传出...... 第155章 钓鱼翁 天色十分昏暗。 昏暗得周遭的物体都成了一片阴影。 但她又偏偏能把这些人的脸看得清楚。 老妇人消失了。 船夫不再摇浆。 而是在桥下唱起了先前那首歌。 吴秋秋不确定这个船夫和方才那个船夫是不是同一个人。 但她仔细看了看。 船夫的蓑衣之下,好像是空荡荡的。 就好像只是一套衣服站在那里划船。 她也看不到船夫的五官,帽檐底下一片漆黑。 船夫唱完歌,竟调转了船头,往来时的方向摇浆。 到岸边时,船停下了。 “闺女,上船渡河不?上一个客人到岸了。” 黑黢黢的帽檐下,传出船夫沙哑的声音。 吴秋秋摇摇头。 过了几秒,船夫又重复了先前那句话。 水花四溅。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游动,游到了岸边,随即又沉寂下去不动了。 吴秋秋低头往水里看去。 水底,是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它们安静蛰伏一动不动,眼神渴望地看着她。 就好像她是什么美味的食物。 “闺女,上船不?时间不多了。” 船夫又问了一句。 时间不多? 吴秋秋忍不住转身再看了一眼。 背后的黑暗,似乎肉眼可见的推进了一点。 她脚下的土地尚能隐隐约约看清纹路。 几米开外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谁也不知道那黑暗中是否藏着什么洪水猛兽。 但是,吴秋秋下意识对那片黑暗感到恐慌与排斥。 就好像,她一旦被黑暗吞噬,她意识会彻底消亡。 她不复存在。 上船,无疑会安全很多。 但是吴秋秋摇了摇头。 她还要多观察观察。 这里太诡异了,随便一个决定都可能让她万劫不复。 她的书包不在,多多他们不在,用顺手的弯刀也不在。 所以她更需要谨慎。 船夫得不到答案,撑船走了。 临走时,似乎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钓鱼翁还是坐在岸边,对方才的情况,头也没抬一下。 吴秋秋走向钓鱼翁。 “老伯。”她轻声唤道。 “嘿嘿,嘘,别惊走了我的鱼。”老翁终于开口。 吴秋秋这才看到,钓鱼翁的鱼钩上,根本没有鱼饵。 没有鱼饵怎么钓鱼? “鱼在哪里?”吴秋秋问。 “水里,这一片都是。”钓鱼翁说道。 吴秋秋本想问这里是哪里的,转念一想就换了种问法:“您几时回家?钓了几条鱼?” 钓鱼翁头也不抬:“钓到一条鱼就回家。” 他口中的鱼,莫非就是那些有着绿油油的眼睛的主人? “小姑娘,我在这里坐了一天了,天都黑了我还一条鱼没钓到,你知道为什么吗?” 钓鱼翁开口询问。 因为他没有鱼饵啊。 可吴秋秋谨慎地后退了,她选择避开这个问题。 吴秋秋想了想,回答:“您要多想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比如换个地方打窝。” 钓鱼翁:……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吴秋秋没接茬,钓鱼翁自己说道:“因为我的鱼饵用完了。” 说完,钓鱼翁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吴秋秋:“小姑娘,你来当鱼饵吧。” 他干瘪的嘴巴一开一合。 露出里面猩红的舌头。 随即那条猩红的舌头一下从嘴巴里伸了出来,好像一条蠕动的长蛇。 “鱼饵,嘿嘿嘿嘿,鱼饵来了。” 吴秋秋匆匆后退,长舌穷追不舍。 老翁的嘴巴咧开很大。 干瘦的脸上就像装不下其他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只有这一条长舌从嘴里伸出来。 水里开始躁动翻滚,生活在里面的生物在兴奋游动。 那一双双眼睛从底下,狂热的看着吴秋秋。 就好像下一秒就会从河里跳出来扑向吴秋秋。 吴秋秋惊吓之余,一脚踩在老翁的舌头上。 那舌头得有两米长,红通通的在地上蠕动挣扎。 仿佛一条红色的蚯蚓。 老翁干瘪的脑袋向前伸着,双眼的眼球滚落下来,掉进水里。 水里的东西猛的跳起来好几只,争夺着两颗眼球。 吴秋秋也终于看清这些水底的生物是什么。 他们长着人模样,浑身赤裸,身上却是绿色的鳞片,还有长长的尾巴。 皮肤呈青白色,牙齿极度锋利。 好像是水猴子变异。 分食了两颗眼球,这些怪物显得更加兴奋起来。 意犹未尽地趴在岸边盯着吴秋秋。 它们似乎不敢上岸。 “鱼饵,啊啊,我的鱼饵!!!” 钓鱼翁被吴秋秋踩着舌头,含糊不清的发出声音。 “鱼钩少了鱼饵,钓不上鱼,既然如此,这个鱼饵不如你来当。” 吴秋秋狠狠一踩舌头,钓鱼翁惨叫一声。 随后她踩着舌头上前,一脚踢在钓鱼翁的脑袋上。 这脑袋十分脆皮。 吴秋秋这一脚居然直接把他头踢了下来,咕噜噜滚了两圈,滚到吴秋秋脚边。 空荡的眼眶里涌出血泪,舌头弯曲,略有颤动。 就像快死透的鱼。 吴秋秋二话不说抱起钓鱼翁的脑袋,把舌头穿在了鱼钩之上。 推开钓鱼翁的无头尸体,坐在原位“钓鱼。” 水里激荡起一圈一圈的浪花,无数变异的怪物在里面翻滚,对钓鱼翁的脑袋争抢着。 所以,杀了钓鱼翁,能替代钓鱼翁。 那如果杀了船夫呢?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 当然,目前还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做。 她要做的是怎么离开这里。 上船后,如果不说话,会被小船带到不知道哪里去。 如果像老妇人那样走到船尾,会被怪物拖下去分食。 那她呢? 她是什么身份? 以及这座桥,为什么没有人走? 吴秋秋沉思的时候,水底有怪物一口咬掉了先前那钓鱼翁的脑袋。 锋利的大鱼钩将怪物的上颚勾住,让它挣脱不了,只能在水里挣扎。 这就是钓鱼翁要钓的大鱼。 她站起来,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怪物拖上了岸。 怪物像泥鳅一样在地上挣扎,身子扭曲翻滚。 嘴里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难以想象,如此丑陋难看的怪物,声音却是婴儿的啼哭? 这个怪物如果是人类的话,应当是一个男人。 而且年龄不小了。 身上的皮松松垮垮皱皱巴巴,背上的青色鳞片从肉里长出来。 但吴秋秋仔细看,那些鳞片不像长出来,像是插进去的刀片。 因为每一片鳞片下面,都在渗出血迹。 只是藏在鳞片下,天色昏暗又被河水冲刷,所以吴秋秋没看清楚。 此时看清楚,背后有一层汗意。 这些密密麻麻拇指大小的鳞片,从男人的脑袋,一片一片穿破身体,数以万计。 而那河里,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怪物生存。 静等着猎物。 这时,吴秋秋身边突然多了很多没有五官的人。 他们把吴秋秋和鱼团团围住。 “有鱼了,有鱼了。” “闺女你的鱼卖吗?卖给我可不可以?” “不,姑娘卖给我,我要过桥。” 吴秋秋敏锐的捕捉到一个消息。 有鱼,才能过桥! 为什么? “让开。”吴秋秋看着这些没有脸的人。 一个想法在心里逐渐成型。 但吴秋秋的拒绝,让这些无脸的家伙开始愤怒。 他们怒吼着吴秋秋为什么不把鱼卖给他们。 愤怒之下,吴秋秋被他们推进了河里。 一行人一拥而上,几下就把怪物撕扯成了几大块。 鲜血淋漓…… 他们抱着血淋淋的肉块,兴奋地踏上了拱桥。 “我有鱼了,我能上桥了。” 桥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在中央,看风景一样看着这场闹剧。 第156章 奈何桥与黄泉河 吴秋秋在水里浮沉。 无数水底怪物睁着绿油油的眼睛,一拥而上把吴秋秋困住。 她的四肢,脖子,都被一双双黏腻的手抓住。 要把她撕扯,分食。 岸上她是钓鱼翁。 水底她就是鱼食。 好混乱的秩序。 她的脑袋被拽到水底,透过绿色浑浊的水,昏暗天光下,她看到桥上的影子欣赏了片刻风景,就转身面对那群疯子。 “五斤鱼肉,钱,权,情,请选一样。” “钱,我要钱,要数不尽的钱。”无脸的人兴奋说道。 “五斤鱼肉够你十年富贵,去吧。” 桥上的人记录一笔,挥挥手。 血淋淋的手臂放在桌上,那人走过拱桥。 却始终没看到他下桥的身影。 这难道是……奈何桥?? 那这河,莫非就是黄泉水? 桥上还在继续交付“鱼肉。” 吴秋秋却没机会看,因为她即将被这些怪物分食。 她挣扎着,踹开一个,马上有另一个扑过来。 她感觉她的身体要被扯得四分五裂了…… 这时,不远处有船夫划着船过来。 船是空船。 船夫摇浆,唱着山歌。 空荡荡的蓑衣之下,只有一片未知的漆黑。 可声音又分明从帽檐下传出。 这是救命稻草。 吴秋秋挣脱开,一只手抓住了船檐。 船停下了。 船夫的歌也停下了,他僵硬转身,帽檐底下就仿佛有束目光在看着吴秋秋。 “放手,闺女。” “你方才不上我的船,我也无缘再渡你。” 说完,那船滑腻无比,吴秋秋再也抓不住,船夫撑着船,从吴秋秋眼前经过,路过拱桥,往未知的深处驶去…… 她的肩膀被咬下了一块肉。 看着船远去,吴秋秋不受控制有了一丝悔意。 如果自己方才不优柔寡断,上了这条船…… 而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吴秋秋脊背突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她伸手摸去,心中一阵惊恐。 那是……鳞片。 她长出了一片鳞片。 就在这时,她又长出了一片。 两片了。 剧痛无比。 吴秋秋忍着剧痛,踹开一只怪物,迫使自己冷静。 她为什么会长鳞片? 是因为她方才有后悔的情绪,然后是惊恐…… 难道这些鳞片,和情绪有关吗? 喜怒哀乐惧悔…… 想清楚后,吴秋秋强迫自己不能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她必须逃离这里。 刚巧这时,又有一条小船过来了。 这船不是空船。 上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一脸敦厚,看着面善得很。 看着吴秋秋在水底,眼神似乎有些不忍。 吴秋秋再一次抓住了船檐。 想要爬上去。 船停下,船夫为难地看着吴秋秋:“闺女,人满了,你不能上船了。” “你要上来,就要有一个人下去。” 这是一个相当难以选择的选择题。 眼前或许有生路。 但自己的生路,要牺牲一个陌生人。 吴秋秋无法支撑了。 不消片刻,她就会被水底的怪物分食。 也或者,她会被同化,变成它们其中的一员。 这条小船,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看向那中年男人,男人冲她笑了笑。 船夫道:“闺女,我只撑船载人,不在乎载的是谁。你要上船,就得推一个人下去啊,想好没有?” 他句句是为难,却字字是挑唆。 似乎巴不得看到吴秋秋把那中年男人推下去,自己上船的戏码。 “不做决定,那我要走了啊。” 船夫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准备撑船就走。 黄泉难渡。 每个人都各有因果和命数。 “等等。” 吴秋秋突然叫住船夫。 船夫的声音多了一些幸灾乐祸与不屑。 “姑娘,做好决定了吧?” 而那中年男人,面色稍有不安。 尤其是船夫那束幽冷目光若有似无地看过来时,他的不安到达了巅峰。 “妹妹,你等下一个船吧。”男人有些僵硬地笑着。 吴秋秋摇头:“我无法等下一艘船了。” 男人面孔惨白。 “我做好决定了。” 吴秋秋看向船夫。 船夫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好,上船吧。” 而奇怪的是,男人好像没有办法阻止。 只能眼睁睁看着吴秋秋爬上船。 吴秋秋一上船,船身就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然后慢慢下沉。 “姑娘,我这船只能载一人,你上来了,把他推下去吧。” 船夫撑着杆不慌不忙地说道。 吴秋秋沉默了一阵:“我必须推一个人下去是吧?” 船夫却唱起了歌来。 “不知道下一个乘客又是谁哦?” 然而他话刚落,吴秋秋走到他背后,伸手一推,船夫瞬间被推下了船。 “既然要推一个人下去,推谁都一样。” 船的颠簸顿时停住了。 船夫在水里被怪物团团围住。 他怒吼:“你这是做什么?推了摆渡人,你会在黄泉河迷路,迷失在这没有尽头黄泉……” “那我来做摆渡人。” 吴秋秋拿起了船桨。 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幻境与梦境的交织。 应该说,有人利用她的梦境,制作一个幻境。 她既是梦的缔造者,同时也是陷入幻境的闯关者。 若是破不了幻境,她就无法从梦里醒过来。 永远沦为这幻境里的一部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奈何桥和一条黄泉河。 它们各不相同。 源于每个人的想象。 如今的场景,不过是她潜意识里奈何桥和黄泉河的模样。 是有什么东西勾起了她的潜意识。 她要离开这里,必须找到媒介。 或者击穿这个幻境,弄清楚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正如她此前所说,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有其缘由,有其目的。 不弄清楚目的,她迟早还会来到这里,甚至更加凶险。 船夫愣住了:“你做摆渡人?哈哈哈哈,你可知道你船上这个男人,也是推了上一个人,才上的船?” “你想渡他?” 吴秋秋不再理会船夫的怒吼。 她看了一眼船上的男人。 随即看到了船头的标识。 一个堆叠无数亡灵的图案。 它们伸出手,想从那魔窟逃出。 莫非每一艘小船的目的地并不相同。 而这艘船的目的地,就是这个亡灵洞窟。 她明白了。 船上的人都是送去接受审判的亡人。 这些亡人生前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罪孽,因果,来到黄泉,上了船去接受审判。 他们有的是麻木的,就像背着孩子的妇人。 或许直到成为了亡人,她都以为自己还活着。 她看着吴秋秋笑,也许是她的精神有问题。 至于妇人犯了什么罪孽,背着孩子一起上了船。 吴秋秋不敢去猜。 还有抱着死猫,背着死鱼的老妇人,不甘心去接受审判,想让吴秋秋上船,自己下船。 可她不知道,下了船会被黄泉河里的怪物分食。 又或者是船夫给她说了什么,她才大胆引诱吴秋秋上船。 这些船上的船夫,可不见得是好人。 至于这些水底的怪物。 他们生前是罪孽满身的人,上了船去接受审判的路上,却作死跳进了黄泉河。 有的一瞬间被分食。 有的因为恐惧,害怕,后悔,长出了鳞片,与之同化成了里面的怪物…… 可有一点吴秋秋没想明白。 自己为什么站在桥边呢? 她不是登船的人,也不是上桥的人,也不是水里的怪物。 可她在岸上旁观,也成了钓鱼翁,还被推进河里,又变成了撑船的人。 她好像可以成为任意一个角色。 只要她愿意。 这下吴秋秋肯定,这个幻境来源于她的梦。 那她在这里存在的意义是? 吴秋秋撑着船,慢慢在水面上移动。 水底那些绿油油的眼睛,一动不动,渴望地看着她。 上一个船夫说,她会迷失在黄泉河。 不。 既然她是梦境缔造者,她就要掌控梦境。 她撑船前行。 忽然察觉到一束格外明显的目光。 她猛然抬头,桥上那人倚靠栏杆,垂着头看她。 第157章 小皮球,香蕉梨 可奇怪的是,分明桥不高,但吴秋秋无论如何也看不到那人的脸。 就像隔着一团漆黑的迷雾,将对方的五官隔绝。 但她能感受到那束目光带着极致的恶意。 对了. 这里是她的梦,她是主宰。 可现在多了一个人在其中兴风作浪,甚至还掌控别人来世的命运。 这个人只能是桥上这人。 他,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而吴秋秋,成了此人眼中的风景。 视线交汇也就在这短短几分钟。 船驶过了桥下。 两侧的青苔绿油油的,仿佛能感受到那种滑腻,垂下的藤蔓让桥底光线更加昏暗了。 “滴答。” 有水滴落在了吴秋秋头顶。 冰冰凉凉的。 “滴答。” “滴答滴答。” 滴下来的水越来越多,顺着吴秋秋的头顶,流到了耳后,脖子,以及前额。 她吸了吸鼻子。 一股腥味。 水流从前额流下眼睑。 竟然鲜红一片。 那不是水,是粘稠的血。 吴秋秋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去。 从昏暗的光线下,发现那是.一具具被从双腿中间切割成两半的残尸。 像是过年的肉猪一样,用铁钩从肉体穿过,然后挂在壁上。 一阵摇晃,鲜血便顺着腿滴下来。 桥下的水很快成了鲜红的一片。 头颅被单独割下来挂在一旁,就像一个个干瘪的皮球。 她费力撑着杆,发现船却纹丝不动。 “咚咚咚。” 头顶传来一阵声音,像是有人在桥面跳动。 紧接着是一阵阵清脆的小女孩的笑声。 银铃一样的声音,天真活泼。 “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她们似乎在桥面上跳皮筋。 光线太暗了。 吴秋秋只能一遍一遍听着这首童谣。 “嘻嘻,她输了,她输了。” “扑通!” 有一个红色的影子掉了下来。 红色的裙子因为水的作用力,在水面鼓起了一个大包。 “救我,救我啊姐姐。” 小女孩惨白的脸上都是惶恐,她朝着吴秋秋伸出纤细的手臂。 “救命,姐姐救命啊。” 在鲜艳的红裙之下,女孩的脸显得更加白了。 吴秋秋发现船能动了。 离开桥底,必须直面前方求救的女孩。 女孩的脸小小的,眼睛如铜钱一样又圆又大,眼珠子漆黑一片。 “救命......” 那抹红裙在夜色中更加鲜艳,犹如绽放的血色蔷薇花。 水底游荡的怪物,闻着味道就聚集了过来,将女孩团团围住,撕扯她的身体。 “不能救她,船上多一个人,就得下去一个人。” 先前的中年男人跑过来,抢夺着吴秋秋的船桨。 因为激动,男人眼眶之下的青筋一点点露出来,眼眶也像是裂开了一样,流出鲜血。 吴秋秋力气不敌男人,船身开始摇晃起来。 “放手,沙币。” 吴秋秋骂道。 一会船翻了大家都得下去。 “让我来当撑船的人,我不去接受审判,让我来,让我来。” 男人却如同着了魔一样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脸上的皮肉被腐蚀得更加彻底。 眼眶里涌出了更多的鲜血,显得眼珠很小,瞪着吴秋秋时,两颗眼球摇摇欲坠就像随时要滚落出来。 但他或许不知道,上一个老奶奶就是随意在船上走动,才被水底的怪物拖走了。 几只长满了鳞片的手伸出来,抓住男人的双腿,唰的一下就把男人拖进了水里。 船身终于稳定了下来。 吴秋秋瞥向水里,男人并未被怪物分食,而是从背脊开始,鳞片从皮肉钻出来,鲜血淋漓的一片。 他应该很快会成为水里怪物的一员。 女孩的呼救声还在继续。 吴秋秋却决定无视。 这里面的一切都是不正常的,她不会轻易拉人上船。 况且,对方也不见得是人。 善良可以,但别哈戳戳。 她划着船,坦然经过小女孩,没有丝毫搭手的意思。 女孩的叫声凄厉了起来。 “姐姐救我,救我啊......” 吴秋秋捂住了耳朵。 “砰!” 一只小手抓住了船沿。 女孩惨白的头颅浮出水面:“姐姐,你为什么不救我?” 铜钱一样圆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吴秋秋。 她的腰身处被怪物撕碎了,鲜血如蔷薇一样在水底绽放,红裙已经分不清是原本的颜色,还是被鲜血浸染得更红了。 “痛,好痛啊,救救我吧姐姐。” 女孩嘤嘤哭泣。 吴秋秋用船桨撬开女孩的手。 女孩瞬间被一群怪物包围。 撕扯成了碎片。 红裙,各种各样的人体组织在水底交织着,还有怪物咀嚼的声音,刺激着吴秋秋的感官。 “你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姐姐,好痛啊......” 女孩被撕碎前最后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头顶残尸还在不停滴着鲜血。 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撑船渡过了拱桥。 桥上,跳皮筋的小女孩又唱起了童谣。 咯咯咯的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 吴秋秋觉得自己的后颈有些发痒,发沉。 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面。 吴秋秋伸手摸了摸脖子。 隐隐约约有个包,除此外一片光滑。 “嘻嘻嘻嘻,姐姐,快来和我们一起跳皮筋吧。” 童谣声戛然而止,有清脆的童音喊住了吴秋秋。 吴秋秋背影一僵。 转身飞速看了一眼,瞳孔顿时缩小。 两个小女孩的头颅挂在拱桥边上。 她们的无头身体穿着蓝色的校服,系着红领巾站在中间,腿弯勾住皮筋。 “姐姐,我们差一个人,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吴秋秋不打算理会她们,快速划船离开。 身后又有“噗通”的两声。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水里,并且在水底划动。 吴秋秋又看了一眼。 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是两个女孩的脑袋掉进了水里,并且飞速朝着她的船游过来。 河水被划出长长的水波纹。 “姐姐,姐姐别走啊,和我们一起玩跳皮筋。” “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嘻嘻嘻,姐姐别走,等等我们,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女孩的脑袋飞快游过来,眼看着就要追上她的船了。 吴秋秋不禁拼命摇晃船桨。 可两个女孩的头颅在身后紧追不舍。 一边追,一边唱着跳皮筋的童谣。 嘻嘻哈哈的就像在和吴秋秋玩闹一般。 “姐姐,你慢点,我们追不上啦。” 水声哗啦啦的。 女孩们的身体在桥上跳得咚啊咚。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已经追到了船尾,马上就要跳上她的船。 吴秋秋后背一片冰凉,不敢回头看,也不敢停下来,只能摇着船拼命往前。 “哗啦啦!哗啦啦!” 划水声和她的呼吸声,与童谣交织在一起,无穷无尽一般。 突然,童谣消失了,船后方也没有动静。 只有船桨在嘎吱嘎吱作响。 吴秋秋并未停下来,只是用余光瞥了后方一眼。 两颗头颅都不见了。 安静得不像话。 已经远去的桥上,也没有穿着校服的无头尸体。 岸边却好像有影子闪过。 吴秋秋视线扫过,手心紧了紧。 两个女孩的无头身体正套着皮筋在岸上奔跑着,与她的小船齐头并行。 下一秒,女孩的身体停住了奔跑,面向河水。 吴秋秋的船也划不动了,就像被什么挡住。 可面前什么都没有。 她手握船桨,往船头移动了几步,低头查看。 水里除了游动的怪物,依稀看得到她的面容。 除此外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哗啦啦啦!” 水底一阵涌动,吴秋秋匆忙后退了几步。 两颗惨白的头颅从水里飞出,落在了船头。 女孩们睁着被水跑得肿胀的眼睛,嘟起了嘴巴:“我们追上你啦,姐姐。” 第158章 是你亲手杀了我们你忘了吗? 吴秋秋觉得脖子更痒了。 她忍不住伸手去挠。 却摸到有了好几个小包,鹌鹑蛋大小,莫非被毒虫叮咬了? 几个小包痒中带疼,吴秋秋挠了几下,也没有时间去管。 现在她的船头,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在上面。 “姐姐,跟我们玩吧,我们差一个朋友。” 吴秋秋这才发现,这两个女孩的模样长得一模一样。 她们一左一右,跳了起来,咬住吴秋秋的两只胳膊,然后往上爬。 “要把姐姐的头也咬下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啦。”女孩天真的说道。 吴秋秋咬咬牙,躺在船上滚了一圈,两颗头都从她身上掉了下来。 她迅速跪地,费力拿起船桨,狠狠砸向了其中一颗。 “啪!” 脑浆四溅。 好像一个熟透了的西瓜,被吴秋秋随意一拍,女孩的脑袋瞬间四分五裂,红的白的都流在了船上。 吴秋秋看着满地的脑浆,自己也愣了瞬间。 下一瞬间却有种反胃想吐的感觉。 见过是一回事,亲手锤开一个脑袋,又是另一回事。 剩下的一颗女孩头颅,也安静了几秒。 随即竟然哈哈哈的笑起来。 岸上的一具无头尸体像是在配合这颗脑袋的情绪,跟着拍起了巴掌。 “小红死了!哈哈哈哈,这下没有人和我长一样啦。” “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一个人的,不用分享了。” 女孩兴奋得花枝乱颤。 浮肿的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就连位置都变了。 “这下我要两个朋友和我一起玩了,姐姐。”女孩的脑袋在船上一上一下跳动,船板上有沉闷的声响。 说完,惨白的脑袋瞬间朝着吴秋秋飞扑过来...... 那种反胃的感觉还没消失,吴秋秋不得不打起精神对付这个脑袋。 但是这颗脑袋明显不好对付。 灵动地避开吴秋秋的攻击,狠狠咬了吴秋秋的脖子一口。 等等。 既然这里是以她的梦境为基石造成的环境,那么一切就应该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哪怕有人入侵,但她也应该有掌控权。 在头颅再次扑过来时,吴秋秋用船桨横在眼前,死死盯着飞扑而来的女孩脑袋。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爆炸!” 要这颗头爆炸! 就在头颅到了眼前的前一秒...... “嘭......” 炸开了,四分五裂,喷了吴秋秋一脸。 桥上的两个尸体也失去支撑,倒进了河水里被怪物分食。 吴秋秋平复着心情。 不能崩溃,不能倒下。 她没有退路,后方的黑暗侵蚀得越来越多,已经到了拱桥下方,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她吞没。 与其说这里是个恐怖的梦境幻境交织的地方,不如说在考验她的心神。 她的自私,她的冷漠,她的残忍,通通都被勾了出来。 这里是她所有阴暗面的具象化。 吴秋秋站了起来。 没关系,人凭什么不能有阴暗面,如果这些就想让她迷失,太早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摇动船桨。 脖子更痒更沉了,那些小包好像又变得密集了。 硬硬的,似乎小包里正在酝酿什么东西。 这次吴秋秋没有划船往前,而是选择靠岸。 或许她要上桥看看。 要做那个看风景的人。 小船晃晃悠悠,在先前女孩无头尸体掉下去的地方靠岸。 吴秋秋上岸后,便走向拱桥。 原本在桥上看她的人不知道消失到何处去了。 她走上桥。 倚靠桥边。 一艘小船慢慢悠悠在水底划过。 等等。 她为什么穿着校服? 还是穿着方才她看到的蓝色校服,胸前系着红领巾。 好熟悉的颜色。 吴秋秋想起,她小学时候的校服就是蓝色的。 对了,班上有一对双生姐妹花。 那时候老爱欺负她,笑话她没爹没妈。 吴秋秋记得有一次自己还和她们打了一架。 当然,她打输了。 然后第二天,那对姐妹花放学后,趁她做值日生,就把她锁在了教室里。 她记得那天是周五。 整个学校人几乎都走完了,没有人知道教室里还锁着一个她。 又黑,又冷。 外婆找来学校的时候,吴秋秋几乎晕厥过去。 但有一句话,她记得很清楚。 “小秋不怕,不该记住的东西,别进脑子,没事了。”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趴在外婆肩膀上睡着了。 此后她好像一直将这段记忆封存,完全想不起来。 周一那对姐妹花也再也没有来上课,从此消失了。 若非自己穿上了这身校服,吴秋秋也不会想起这段记忆。 现在想来,只怕是外婆刻意让她忘记这段经历了。 而那对姐妹花…… 吴秋秋捂了捂嘴,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她捏住袖子。 忍不住又挠了挠脖子。 小包越来越多了,密密麻麻的,她忍不住,太痒了。 吴秋秋疯狂地挠着那些包。 她好像挠破了,手心都是血液。 但这种感觉无比美妙。 她甚至还想去挠。 直到脖子的血流到了胸前,染红了她的校服。 那抹鲜红刺激了吴秋秋的眼睛。 她硬生生停住了伸向脖子的手。 不能挠。 绝不能。 同时,吴秋秋看到了系在手腕上的万魂铃。 她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 是驼背老人。 当初驼背老人干脆利落地将外婆的铃铛还给她时,她就应该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老逼登从那个时候就算计好了。 他绝对没有死透。 说不定一缕魂魄就藏在这万魂铃里。 她脖子上又痒又痛的肉包,她回想起来那么熟悉。 驼背老人背上不就那么大一个肉包。 吴秋秋冷静下来。 既然找到了因由,那么就一定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而外界,流浪汉大哥应该也会发现不对劲,想法子唤醒她, 当然,吴秋秋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自己也得想法子。 找到那个人。 先前在拱桥上看她的人,定然就是驼背老人。 如果从对面桥上走过奈何桥,是轮回。 那她反方向上桥,又是通往哪里呢? 吴秋秋沉下心思考。 片刻后,她取下了手腕上的万魂铃,从桥上,丢进了黄泉河。 万魂铃入水地瞬间,她看到河对岸站着的身影。 依然看不清面目。 但她确定是那老逼登。 只不过是他还没驼背的样子。 这好像是吴秋秋真正地在与一个老怪物正面交锋。 “妄想主宰我的梦境,你才是做梦。” 吴秋秋盯着他,冷冷说道。 既然是梦,那梦里什么都能发生。 黄泉水干涸,奈何桥倒塌,整片天地斗转星移又有何不可? 凭什么她得按照对方的思路走。 老登再凶,不过一缕残魂。 她不怕。 那瞬间,吴秋秋的意志似乎掌控了这片空间。 这里的一切,都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驼背老人身后的一切,像是一片镜子一样碎开。 从镜片里面,伸出无数惨白的手掌,拉拽他的身体。 “你从前造的孽,今时今日,在我的梦里,让他们和你慢慢清算。” 手掌背后,是无尽的深渊。 “小丫头,你不要觉得你干干净净,好好看看你的周围。” 驼背老人似乎有些急了,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难听。 他的身体有一半都快被吞进深渊,进去的一部分,就好像变成了虚无。 吴秋秋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边。 一左一右两个穿着校服的无头尸体,她们抱着自己的脑袋,一人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吴秋秋的手。 两颗脑袋绑着双马尾,眼睛看向她。 “你还没有认出来我们吗?好痛啊,你忘了,是你亲手斩下了我们的脑袋,把我们丢进河里的吗?” 另一颗脑袋也开口:“没关系,我们原谅你了,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嘻嘻嘻嘻。” 童谣又响起了。 吴秋秋痛苦地捂住头蹲下身子。 当年真的是她杀的那对姐妹花吗? 第159章 移花接木 “入梦了,遭啥子东西魇住了,三魂七魄有离体倾向,如果醒不过来,就要永远睡过去了。” 外界,吴秋秋迟迟没醒过来。 起初大家都以为吴秋秋是太累了。 可一直到了晚上,吴秋秋还是没有动静。 原本他们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跑去看小姑娘醒没醒是一件很猥琐的事情,只不过眼下也顾不了这许多。 几人都走到了吴秋秋床边。 流浪汉大哥一看吴秋秋的情况便不对劲。 喊了几声,没有反应,于是做法检查了一番。 这一检查就发觉情况不妙,吴秋秋居然三魂七魄都不稳了,就像被拽入了深层次的梦境,而有人入侵她的梦。 换句话说,吴秋秋这把又被算计了。 “什么?永远醒不过来?”潘宇飞大叫一声。 做个梦居然这么恐怖,还有醒不过来的风险? “那边躺着一个还没苏醒,这里又倒下一个,怎么办?有办法把吴秋秋喊起来吗?” 潘宇飞抠了抠脑袋。 “我试试,我能提供的助力很小,最主要还是看她自己,她要是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且想办法和我配合打碎梦境,就能醒过来。” “她要是意识不到,就很难了。” 流浪汉大哥叹了口气。 潘宇飞皱了皱眉,喃喃道:“这妹仔那么聪明,肯定能意识到的。” 虽然和吴秋秋不是特别熟吧,但是潘宇飞知道吴秋秋主意大的很,人也相当聪明。 她肯定能意识到不对,并且做出反应。 流浪汉大哥点燃了一根烟,朝着吴秋秋的脸吐出烟圈。 那烟圈相当奇怪,隐隐形成了一只老鼠的模样。 没入了吴秋秋的眉心。 接着那烟不再燃烧,却也没有熄灭,就这样被流浪汉大哥夹在手指之间。 而他另一只手的食指,则点在地上。 过一会儿,流浪汉大哥的眉头皱了起来。 食指在地上画出一座拱桥的模样来。 小时候很多人或多或少都魇住过,某些农村会有滚鸡蛋的说法,就是用一个鸡蛋滚遍小孩的全身,然后大人把鸡蛋带去给看事的人看。 看事的人通常会在鸡蛋上看出一些眉目,譬如孩子是被什么撞上了,魇住了。 只要找到缘由,处理后,再把鸡蛋煮来吃掉,那就没事了。 此时流浪汉大哥看到的就是一座桥。 “这是什么?”潘宇飞忍不住问。 “奈何桥。”流浪汉大哥说道。 潘宇飞盯着那拱桥的模样:“奈何桥长这样吗?” 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呢。 “是不是跟你想象中不同?”流浪汉大哥问。 潘宇飞点点头。 流浪汉大哥说:“不同就对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奈何桥和一条黄泉河,它是每个人的阴暗面具象化。” “千人千样,你觉得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是正常的。” 而这座拱桥,就是吴秋秋潜意识中,奈何桥的模样。 “那现在该怎么办?吴秋秋就在这座桥上?”潘宇飞似乎理解了,不禁有些佩服。 “嗯。一念之差啊,奈何桥上定生死,一头生,一头死,就看她怎么破解了。” 流浪汉大哥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不能帮帮她啊?”潘宇飞问道。 “能帮的有限啊。” 流浪汉大哥摇摇头。 说白了,这是吴秋秋自己的梦,已经有了入侵者,并且已经掌控了这个梦境的大半,把吴秋秋困在里面。 若是流浪汉大哥此时再强行入侵,那么极有可能造成梦境坍塌。 作为梦的缔造者,吴秋秋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这叫帮倒忙。 所以,他只能以烟圈画鼠,偷偷进去,在不破坏梦境的同时,给吴秋秋提醒。 就看吴秋秋能不能get到了。 奈何桥上,吴秋秋抱着脑袋,一段段陌生的记忆开始袭击她。 她把姐妹花带到了桥头,用很大一个石头砸碎了姐姐的后脑勺,然后用外婆的弯刀把姐姐的脑袋割了下来。 鲜艳的血喷溅了她全身。 但当时9岁的她相当冷静。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转向一侧已经吓瘫在地上的妹妹。 她提着弯刀慢慢接近,妹妹则双手撑地往后推。 “不要,不要,我再也不敢欺负你了,别杀我。” 妹妹吓得崩溃,大声尖叫着。 可她半点没有犹豫,平静得令人恐惧。 举起刀,砍掉了妹妹的脑袋。 接着她把两颗脑袋埋在了桥下,把姐妹花的无头尸体,推到了水中。 平静地洗去脸上的血污和脏污的弯刀。 自那后,姐妹花消失了。 没人知道,这一切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做的。 这些记忆,犹如开闸的洪水,猛烈的冲击令吴秋秋来不及反应,只能痛苦地捶打自己的头。 “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吗?你这个尸胎,不要觉得自己很干净,不要以为自己忘记了,就当自己没做过,这些该背的因果,你一个都逃不了。” “你只有走过奈何桥,进入下一个轮回,才能洗刷掉这一切。” 驼背老人身体的大半都被那些手抓进了黑洞里。 吴秋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染满了鲜血。 手臂上缠绕着无数的黑线。 而她的肩背更加沉重了。 又痒又疼,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皮肉里蠕动,翻滚,要撕破她的皮肉,钻出来。 一个声音在耳边说:走下去吧,走下这座桥,就解脱了。 姐妹花一左一右拉着她。 “跟我们走,我们一起玩。” 银铃一样的声音清脆悦耳。 此时却是夺命魔音。 吴秋秋抬起脚,跟着走了几步,那种痛苦似减轻了几分。 “吱吱。” 不知哪响起了老鼠的叫声。 吴秋秋只感觉裤腿被什么咬住了。 她低头看去,是一只雪白的小老鼠。 吴秋秋猛然清醒过来,一把甩开了姐妹花。 “你胡说,我从来没有杀过那对姐妹花,这些记忆是假的。” 驼背老人沉默片刻,他支撑不了多久。 吴秋秋不下奈何桥,迟早会彻底夺回控制权。 他必须引诱吴秋秋跟着他的设定走。 让吴秋秋在无尽的罪孽中沉沦。 而他重获新生。 “哈哈哈哈哈哈。”他冷笑起来。 “记忆怎么可能做得了假?这一切都是真的,是你不愿意承认,自己造的孽吧?” 吴秋秋后颈越发痒了。 但她坚定的摇头:“不可能。这记忆不是我的,是长发吴秋秋,你只是移花接木,把她的记忆放给我看而已。” 而她居然差点信了。 蠢! 驼背老人反驳道:“你如何证明这不是你的记忆?” “谁主张,谁举证。” 奈何桥突然摇晃起来,整片空间都开始摇摇欲坠。 吴秋秋面色变了变。 她和驼背老人交锋,导致梦境空间有点支撑不住了。 若是坍塌,最好的结果就是她和驼背老人同归于尽。 而坏一点的结果,就是她一直沉睡,而驼背老人兴许还有后手。 但目前,他们各执一半控制权,一时半会谁也赢不了。 吴秋秋若强行抢夺,只怕会加速坍塌。 “小丫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大不了你我同归于尽,永远沉沦在罪恶深渊。” 似乎是看出了吴秋秋的犹疑,驼背老人不禁猖狂大笑起来。 他知道,只要吴秋秋犹豫,就是他赢。 他苦心经营,筹谋多年,怎么可能败在吴秋秋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果不其然,吴秋秋稍一犹豫,脖子上重量陡然加重,她的腰瞬间佝偻了。 “我不拜鬼神,我只拜我,我永世不灭。” 驼背老人越发得意起来。 吴秋秋目光一闪,不拜鬼神拜自己。 她想起来了,浅水巷那堵祭拜神位的空墙。 他拜的是自己。 那堵墙,一定是驼背老人真正的弱点所在。 她突然站直了腰,脖子上那些丑陋的肉包,再也无法压制她。 “感谢提点。” 第160章 把那阴人的魂招回来 吴秋秋的话,令驼背老人心中升起巨大的不安。 “你什么意思?” 驼背老人问道。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迷失了吧?” 她直起腰,掌心托着那只小白鼠。 吴秋秋已经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帮她。 应该是流浪汉大哥。 流浪汉大哥在想办法把她唤醒,而她哪能辜负流浪汉大哥的好意。 既然小白鼠拽着她不让她下桥,证明下桥危险。 消除恐惧,不就应该直面恐惧吗? 只要她不再恐惧背上那些所谓因果,她又何必畏首畏尾? “我本就是尸胎,是天地不容的存在,我怕什么因果?” 那些压在她身上,让她直不起身的东西,在吴秋秋挺直脊背时,竟然发出了声声哀嚎。 它们终于破开了吴秋秋的皮肤,从里面长出来。 只不过,被吴秋秋生生拔除。 而与此同时,那些拽着驼背老人的手,掌心生出无数黑色藤蔓,一把捂住他的头,将他扯了大半进入黑暗。 这一次他完全无法和吴秋秋争夺控制权。 这片梦境竟然已经完全被吴秋秋主导。 那些黑手,那无尽的深渊,都是吴秋秋梦的产物。 直至彻底将驼背老人吞噬。 “可恶.....你不要得意太早。” 驼背老人怒吼着,声音却被彻底撕碎。 抓着吴秋秋的两姐妹,尸体里生出了火焰,她们抱在手中的头颅痛苦连天地惨叫着。却被大火吞噬。 她们不甘地拽着吴秋秋。 吴秋秋却甩开她们。 “你们能成为我的梦魇,却不可能将我留在这里。” 她后退两步。 两姐妹尸体抽搐着,从桥上掉进了河水。 空间开始扭曲,就像被揉皱的水波。 吴秋秋知道,梦该醒了。 她没有沉沦在这片梦境。 一声清脆的铃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吴秋秋眼球动了动。 模糊听到几个人在说话。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是潘宇飞的声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睁开眼,屋内灯火明亮。 潘宇飞等人目光担忧地看着她。 “妹娃儿,你看哈这是几?”流浪汉大哥伸出两根手指。 吴秋秋头有些疼,她揉了揉,没有回答。 众人对视一眼,目光中有同样的担心。 坏了,不会真的成智障了吧? “秋秋妹妹,我问你个问题嗷,一加一等于几?” 潘宇飞问道。 吴秋秋拍开了潘宇飞的手,下床穿鞋,走出去了。 她原本是想去看余顾。 就听到几人在后面小声嘀咕:“完都完了,这下真的变成哈麻批了。” 潘宇飞说道:“要不我联系我精神科的好友......” 流浪汉大哥打断了潘宇飞的话:“精神科医生也没得用,她这个哈麻批和传统意义上的哈麻批是不一样的。” 吴秋秋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道:“我谢谢你们,我不是哈麻批。” 众人喜出望外。 “没傻,还会诀(骂)人。”流浪汉大哥松了口气。 吴秋秋搓了搓脸:“不过还是谢谢你,那只小白鼠帮了我。” “都是小事,只要你请我吃五十碗牛肉面。”流浪汉大哥大方地摆摆手。 吴秋秋急忙专钻进了余顾的房间。 “哎?余教官好像叫我了。” 就硬生生无视了流浪汉大哥的话。 “好哇,好一个狼心狗肺的小妹崽。” 流浪汉大哥搓搓手,挤眉弄眼,骂骂咧咧。 吴秋秋缩了缩脖子,装没听到。 牛肉面肯定要请。 过后再谈。 吴秋秋也并没有胡说,余顾看样子是真的要醒过来了。 眉峰在动,眼球也在动,将醒未醒的样子。 缺一股力。 吴秋秋双手结印,点燃了心火,指尖慢慢接近余顾的眉心处。 火烧眉毛了,不可能不醒。 果不其然,余顾立刻睁开了眼睛。 火焰倒映在他瞳孔里跳跃着。 “我的好兄弟啊,你终于醒了。”潘宇飞三米开外一个飞扑,扑在了余顾的床边,不知道的以为余顾是他义父。 余顾懵了一阵。 这几天他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想睁眼,眼皮又很沉重。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还没问秋秋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他发生了什么,迎面而来的就是潘宇飞那张有点帅的大脸。 差点给他吓得魂又飞了。 他一把推开潘宇飞:“你怎么在这里?” 潘宇飞给余顾抛个媚眼:“人家还不是为了救你来的。” 余顾脸黑了。 其他人脸绿了。 吴秋秋跑去屋外吐了。 真不是她故意的,她入梦太深又经历了那么多,本来就一直在反胃。 这被潘宇飞一刺激,胃全空了。 潘宇飞的脸色一秒严肃:“我还带了东西来。” 余顾从屋外收回担忧的眼神,问:“什么东西。” 潘宇飞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银行卡。 少说有六七张。 “我去你家把你的银行卡带来了,我是真怕你醒不过来了,这么多钱我又没密码,这不浪费了吗?” “你把你银行卡密码偷偷告诉我,这样以后你出点啥事,钱我还能帮你花了。” 众人:......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流浪汉大哥伸手捅了捅金丘:“他们当医生都这么没门槛的?不考道德水平的吗?” 很少见到比他不要脸的。 金丘严肃回答:“潘宇飞个人行为,请勿上升整体医务人员。” 流浪汉大哥比了个ok的手势。 余顾踹了潘宇飞一脚:“爬。” 这时吴秋秋吐完,喝了口凉水进屋。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来吴家村了?” 余顾看着吴秋秋。 “你被算计,丢了魂,刚给你找回来。” 吴秋秋简短解释了一遍。 关于二人的关系,吴秋秋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对了,余教官,你多久没回家了?” 吴秋秋问。 “两三年了,我一直和家里没什么联系,怎么突然问这个?” 余顾皱了皱眉。 吴秋秋怎么会突然打听他的家庭。 他这次回去,也准备回家求证一些事情。 “那叔......我是说,你爸爸的身体怎么样,你知道吗?” “听说不太好,怎么了?”还是几个月前,弟弟打电话来说的。 这个弟弟,当然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的父亲一直是个玩弄感情的烂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和家里决裂。 吴秋秋垂下眼睑:“没事。” 只怕,外婆也没有打算放过那个负心的渣男。 即便真的有一层血缘关系在,对吴秋秋而言,那也只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是生是死,对她没什么影响。 当然,如果余顾想,她还是会救。 仅是因为余顾。 与那层血缘无关。 余顾总觉得吴秋秋话里有话。 是发现了什么吗? 他不禁想,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他会让吴秋秋和那个人相认吗? 那个人,又怎么配做父亲。 两人都不再说话。 流浪汉大哥看了看时间,打破了尴尬与沉默:“时间差不多,可以去收拾尸皇虫了。” “流浪汉大哥,你和潘宇飞他们去,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啥子事?” “招魂。” 吴秋秋走去堂屋,把白天做好的纸人拿出来。 “你莫非,要把那阴人的魂招来?让她住在纸人里头?” 流浪汉大哥恍然大悟。 他就说吴秋秋咋会那么心狠手辣,一刀将那阴人砍死了。 原来早就打算好了,给那阴人做一个纸人身体,这样一来,阴人不用再受困阴人身份,死过一次,算是重获新生。 “但你也晓得,她没有名字没有身份,在天地间是个不存在的人。” 等同于第一次从娘胎出来就死了的人。 要知道名字虽然只是一个符号,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符号,没有名字,她根本不可能把阴人的魂魄喊回来。 况且,喊回来了,还是原本那个人吗? 第161章 我跟你回去吧 “她和我算一母同胞,那我就知道她的生辰八字,我能把她喊过来。” 早在她砍长发吴秋秋的时候,吴秋秋便让多多他们注意长发吴秋秋的魂魄主要飘向了何方。 这些魂魄没有人指引,没有执念的会渐渐消散。 有执念的会成为孤魂野鬼。 有怨念的则会成为厉鬼。 像长发吴秋秋这种一心求死,视死如归的,就是没有任何执念的,最多头七过后,就会消失。 当然,大多人会以为亡人都会有来世。 然而这只是一个美好祝愿。 所谓的轮回,是灵魂消散变成了魂元后,经过重组,变成一个新的意识,从母体被生出。 和所谓前世,其实关系真的不大。 就相当于人死后变成了灵魂,灵魂消散变成魂元的过程,就是主体意识消散的过程。 而魂元,是灵魂的本质,如同一滴水,大家最后都会变成水,谁知道哪一滴是谁变成的水? 什么转世投胎,前世今生,是人们对死亡的想象,以及对新生命的美好祝愿。 吴秋秋之前说的轮回,就是这样。 为什么说每个人心中有一座奈何桥和黄泉河? 因为真正的奈何桥和黄泉河,没有人见过。 人们只能去靠想象它是什么样的,每个人想象中的各不相同。 什么阴曹地府,什么十殿阎王,什么厉鬼勾魂无常索命,有人见过吗? 并没有。 万物有灵,灵体本身就能自成一个轮回。 只是有的灵魂是人,轮回后可能是猪。 但不管是猪还是人,和上辈子的关系也并不大。 人只活一辈子。 就包括吴秋秋梦里的奈何桥,它也只是梦,源自她的潜意识。 当然,天谴是存在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要不然驼背老人也不用为了躲避天道追杀而变成那副鬼样子。 吴秋秋并不希望长发吴秋秋的意识就这样消散。 她要去把对方找回来。 以一种新的方式存在,不再是影子,也不再是阴人。 流浪汉大哥看了吴秋秋几眼:“要得嘛,我还是蛮支持你这样做的。那阴人这一生也很造孽,若是愿意以一种新的方式存在,也不错了。” 吴秋秋点点头:“那尸皇虫就交给你们了,还有我外婆的尸骨,只能火烧。” 她闭了闭眼睛。 外婆的尸骨如今就是一个尸皇虫培养皿,上面都是黑芝麻大小的虫卵。 若是处理不好,带上来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要消灭那些虫卵,只有将尸骨彻底焚烧成灰。 纵使不孝,但吴秋秋也只能这样做。 她不可能因为所谓孝道,就将无数人置于危险的境地。 那不是孝顺,那是自私,是傻逼。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人都死了,魂魄也消失了,那就是一具白骨而已,你别太难过。” 流浪汉大哥安慰了几句。 吴秋秋嗯了一声。 她明白。 “好,那你去,我们也准备出发了额。”流浪汉大哥说道。 金丘他们已经从面包车里拿出了好几套白色的防护服以及防毒面具。 氧气瓶什么的也准备好了。 一只蚂蚁都爬不进去。 好几个喷雾器里,都是未曾兑水的百草枯。 大家不敢掉以轻心。 潘宇飞也按照吴秋秋吩咐的那样,在手机上下载了好几段婴儿放声啼哭的音频。 准备好后,以潘宇飞带头,流浪汉大哥为指挥官的杀虫大队,深夜偷偷出发了。 吴秋秋则是着手为长发吴秋秋招魂。 她走到院子里。 拿出了一坨纸巾。 纸巾已经皱巴巴的,好像一团废纸。 可吴秋秋小心翼翼打开了那团纸,里面是几根很长很长的头发。 是长发吴秋秋的。 她把长发绑在引魂灯上,放置在铜火盆面前,先是往火盆里烧了一沓黄纸开路。 月明星稀之下,她抓着黄纸四散丢出。 这是给过路小鬼买路钱。 让它们别捣乱。 一阵阴风吹过,院里青竹吹得砰砰作响,似乎是有人回应。 开路成功。 火盆前,烛火摇曳,照得吴秋秋的脸通红。 她划破中指,滴了一滴血在灯芯上。 诡异的是,下一秒引魂灯就燃起了幽冷的火焰,火焰摇晃了一下,烛火指向某个方向。 吴秋秋小心捧起引魂灯。 “多姐,秋秋这是要出去吗?” 圆簸箕里,三只纸人排排坐在里面啃着香烛,一边盯着吴秋秋。 吴秋秋烧的黄纸,有一部分也出现在了它们手中。 多多把黄纸塞进嘴里嚼吧嚼吧。 “看样子,我们要够凑一桌麻将了。” 张小满:“我们三个斗地主也挺好的。” 多多踹了小呆瓜一眼:“他笨。” 正在嚼嚼嚼的小呆瓜:“......” 咩吃着也要中枪? 他招谁惹谁了? 张小满也戳戳他:“吃吃吃,你莫吃了,你的鬼画符画咋样了?” 小呆瓜摇头,表示没学会。 张小满若有所思,指指他的脑袋:“多姐没说错,你这里果然有问题,就一个符,路过的狗都会举一反三了,你还不会。” 咋说呢,手里的香烛顿时不香了。 呆瓜emo中。 “你们三个,守好这里,别让蜡烛灭了嗷。” 这里蜡烛灭了,她可能会跟着迷路。 多多答应道:“好,秋秋姐姐你去吧。” 他们三个1+1+1=2的实力,守好纸扎铺问题不大。 余顾倚靠在门边,看着吴秋秋的动作。 “余教官,你刚恢复,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能返程了。” “嗯。”余顾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吴秋秋添乱。 随后吴秋秋跟着蓝色引魂灯指引的方向,走出了纸扎铺。 吴家村一到晚上就很安静,加上最近发生的事,也少有人在外面闲晃。 尤其此刻已经是深夜。 今晚有月亮。 中秋貌似快到了。 月光之下,吴秋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三魂七魄在人死后,是散开的。 一般情况在头七的时候,会回家看一眼。 或是一只鸟停留在窗沿,或是一只蝴蝶在门口飞。 这些都是亡人化身,来看生前最舍不得的人最后一面。 见完这一面,意识也就散开了。 那种死后就变成鬼魂兴风作浪的,就如同吴婶,吴清源那样的,就是生前有极大的怨念以及执念,死后,种种不甘心能让他们迅速凝聚三魂七魄,起尸闹事。 但这世上,又有几人死时没有遗憾,没有执念呢? 所以不管何处,都有无数游荡的孤魂野鬼。 这些孤魂野鬼不一定是坏的,也不一定很厉害,但他们在某些时候,会与你开玩笑。 比如让你鬼打墙,装作熟悉的人和你搭话,你若应了,他们就上你的身。 不会死人。 但活人遭遇这些,通常会运势低迷,再病一场。 要破除其实也不难,比如鬼打墙时,就吐口水,或者捡石头往前面砸。 你凶狠一点,它就自然而然不敢和你开玩笑了。 此时,吴秋秋便是转了几圈发现自己还在原地打转。 因为来寻长发吴秋秋的魂,她特意灭了自己一盏阳火。 而她本身就吸引阴物,在灭了一盏阳火的情况下,自然而然有东西想来上她的身。 吴秋秋弯腰捡了几个石头朝着前面狠狠甩去。 “都给我爬,莫挨老子。” 恶狠狠的骂了几句,吴秋秋便走出了鬼打墙。 面前不知哪来一阵风,差点把她手里的引魂灯吹灭。 吴秋秋掐着诀照着虚空一抓,便抓住了一只惨白的手臂,再往上,是个穿着中山老头装的老头,戴着老头帽,面容灰白低头瞥着她。 是这老头用手扇着引魂灯。 “老辈子,莫开玩笑,给你烧纸。” 吴秋秋从包里掏出黄纸,就用引魂灯烧给这老头。 老头收到买路钱,自然而然给吴秋秋让开了路。 她跟着引魂灯继续走。 突然,两只手臂搭在了吴秋秋的肩膀上。 鬼搭肩。 “我跟你回去吧。”一股凉风吹了吹后脖子。 第162章 你叫吴火火 那东西就趴在吴秋秋肩膀,她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脸就贴着她的耳朵。 她只需要稍稍转头,就能看到对方的样子,余光中模糊看到很白很白的半张脸。 但她不能转头看全貌。 她给对方烧了买路钱。 然而对方没有放开的意思,还是搭着她的肩膀:“我跟你回家吧?” 不能拒绝,会激怒对方,她只为找到长发吴秋秋的魂魄,并不想节外生枝。 也不能答应,对方会真的跟着走。 买路钱行不通,证明对方意不在此。 吴秋秋迅速从书包掏出一个折叠好的纸房子烧了过去。 “姐妹,我给你烧个新房子过来,你收拾收拾搬新家吧?” “咯咯咯咯。” 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笑声。 那双手终于没有搭在吴秋秋肩膀上了。 “有新房子住了。” 女鬼兴高采烈准备入住新家。 有家意味着不用当孤魂野鬼了。 吴秋秋也松了口气,捧着引魂灯继续往前。 这一次,她成功找到长发吴秋秋的魂。 摇了摇铃铛,那缕魂住进了引魂灯。 接着又去找其他魂魄。 一整夜的时间,吴秋秋几乎走遍了整个吴家村,才将长发吴秋秋的三魂七魄收集完毕。 对方没有任何执念,这才过去短短时间,三魂七魄都已经开始稀薄。 最先消失的,是记忆。 而这一整夜,她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拦路野鬼。 它们有的想吹灯,有的想上她的身,也有的只为买路钱。 好在吴秋秋对付这些孤魂野鬼已经得心应手。 所以一路上也算有惊无险。 在引魂灯熄灭之前,带着长发吴秋秋的魂魄回到了纸扎铺。 也刚好,院子里的蜡烛也燃到最后一点。 “新朋友回家了。” 吴秋秋捧着灯和多多他们介绍。 多多不满:“她算什么新朋友?没少给秋秋姐姐使绊子。”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是我杀的,那一刀,什么仇怨也还完了。”吴秋秋笑了笑。 多多的小纸人转过了脑袋,没有搭话。 这时候,流浪汉大哥他们也回来了。 几人身上的防护服已经满是脏污。 进屋就把面具一扯,大口大口喘着气。 头发都已经被汗水打湿完了。 “那玩意,太可怕了,它,它学我们说话,差点把我们都骗了。”潘宇飞心有余悸。 关键是,他们进去的每个人的声音,都被学得惟妙惟肖,根本分不清真假。 因为九阴太棺里环境昏暗,他们差点就中招取下防毒面具。 关键时刻幸亏有流浪汉大哥提醒。 原本他们对这什么虫多少还带着轻视,觉得吴秋秋可能夸大其词了。 但亲眼见识过后,才明白,吴秋秋还是保守了。 那浓缩的百草枯,一瓶下去能让几亩地寸草不生的玩意,对着尸皇虫喷下去它居然还活蹦乱跳。 要喷好几下,等个十几分钟,它们才会有死掉的迹象。 不过吴秋秋也没说错,它们虽然学人说话,又数之不尽,但是一听到手机里婴儿的啼哭,它们就仿佛碰到了天敌一样,一动不敢动,甚至还微微发抖。 他们甚至不敢想象,这东西但凡有一只逃出来,以它们超绝的繁殖能力,寄生在人体里面,还模仿人说话。 那用不了多久,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的,皮囊下面是血肉,还是一只只尸皇虫? 想想都叫人毛骨悚然。 这东西,一定要杀光,杀绝,一只不剩! 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谨慎又谨慎,生怕漏掉了一只,一整夜眼睛都不敢闭一下。 哪怕最后杀光了,他们也还是一遍一遍的检查。 潘宇飞歇了一阵,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吴秋秋。 “秋秋妹妹,流浪汉说这是你外婆。被我们烧了,现在连人带盒只有五斤了,你节哀。” 吴秋秋接过盒子,目光紧紧看着。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外婆半年多前就已经与世长辞,谢谢你们把她从里面带出来。” 她要离开吴家村,带着外婆的骨灰,也比迁坟方便。 “我们把你外婆尸骨烧了以后,又在墓室放了一把火,确定一只虫卵都没有留下,我们才离开的。” 流浪汉大哥说道。 他们这杀虫大队,差点没被捂死在那墓室里。 “这次因为村里的事,都麻烦大家啦,一会我们就离开,到县上我请大家吃饭。” 吴秋秋笑容开朗。 哪怕最近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好像也没有对她造成多大影响。 “还能让你付钱啊?” 余顾走出来,摇摇头说道。 “正确的,饭肯定让老余来请,你一个小妹妹,捂好自己的荷包,我们又不是什么不要脸的人,还要你请吃饭。” 金丘挠挠头,壮汉的脸上黑黢黢的,也看不出脸色。 流浪汉大哥抽了抽鼻子,这话听着咋那么不得劲的? “我明白,但饭我一定要请。” 人总要知恩图报的。 她现在没什么能耐,但一顿饭,她咬咬牙还是能请。 说起来,距离三个月限期越来越近了。 她事多缠身,也没时间去搞钱...... 哎头疼。 而且,她还记得手机里,还躺着个死人,在乱葬岗给她发了坐标。 也不知道有啥目的。 以及罗希的父母。 罗希死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况且,罗希的家族似乎一早就冲她而来。 什么时候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正常大学,正常工作? 吴秋秋不知道。 上天给她安排的路,从来就不是坦途。 她翻山越岭,却发现前面是更高的山。 那又如何? 她要做打不死的偷油婆。 顿了顿,吴秋秋觉得偷油婆不好听,算了算了。 偷油婆谁爱做谁做。 反正她不要死。 她要活。 众人笑着。 都在因为解决了一桩差点形成的灾难而发自内心的高兴。 至此,吴家村的事情,才算彻底解决。 吴秋秋将引魂灯放在小纸人面前,给纸人点上睛,把里面的魂魄装进了纸人里。 纸人的眼睛很快就灵动了起来。 然后机械地转动着脑袋。 “这是什么地方?”纸人开口,声音还是长发吴秋秋的声音。 “你还记得我吗?”吴秋秋问。 “你哪个?”长发吴秋秋的声音多了些不耐烦。 吴秋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忘了也好,你叫吴火火你记得吗?” “什么狗屁名字那么难听?”长发吴秋秋嫌弃道。 “那没法,我们一个叫吴秋秋,一个叫吴火火,你就叫吴火火,就住在这个纸人里头,也不要嫌弃,纸人我画得像明星,没有委屈了你。” 吴秋秋拍拍纸人的脑袋。 纸人嫌弃却无奈的接受了吴火火这个名字:“好吧,那这里是哪里?” 吴秋秋也没有解释太多,就说:“这里就是做纸人的地方,不过我们要离开了,你先呆着,我去收拾东西。” 吴火火从桌上跳下来,打量着四周,巴掌大小的纸人,走路有点迈不开腿,十分僵硬。 她在一点一点适应。 吴秋秋看着她走来走去,慢慢的,走路没那么僵硬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是亲人?”吴火火问道。 吴秋秋皱了皱眉。 从血缘上讲,算是。 但长发吴秋秋已经死了,现在她只是一个暂住在纸人里面的灵魂。 还是不是亲人,吴秋秋也不确定了。 所以,吴秋秋回答:“不重要。” 今天要彻底告别吴家村,纸扎铺的一切,都要带走。 所以,和吴火火结束对话后,吴秋秋便钻进卧室收拾外婆留下的东西。 自己今后还会开一家纸扎铺,不会让这门手艺在自己这里断了。 只是换个地方而已。 吴秋秋安慰自己。 而她没有注意到,吴火火的纸人看了她的背影片刻。 只是纸人没有表情。 所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隐隐有一道低低的声音传出。 “谢谢。” 第163章 准备黑化的吴火火 “新来的,你有名字吗?” 趁着吴秋秋收拾东西,大伙儿又都在抓紧时间休息,多多带着张小满和小呆瓜将吴火火给团团围住。 多多觉得,在这一桌小纸人中,她怎么也是大姐头子。 要给这个新来的一点大姐的威慑力。 管她生前是什么阴人阳人的,现在都统称纸人。 既然是纸人,就要分出高下。 小呆瓜凑数的不算。 张小满已经被打服了。 就这个新来的看上去有点桀骜不驯啊。 长发小纸人平静地看着多多。 “让开。” “不让!”多多抱着手臂。 吴火火上前,一把就将多多的胳膊拧了,撕拉一声,露出里面的竹架。 “废物,就这也想当大姐头子。” “啊啊啊啊,秋秋姐姐,有人欺负多多啦,你这个新搞来的小纸人,她凶得批爆啊。” 多多愣了一下,坐在地上嗷嗷哭。 吴火火要是有身体,白眼都必然翻到了天上去。 真不知道吴秋秋搞这么多瓜兮兮的纸人在身边做什么。 碍眼吗? 还是独狼好。 吴秋秋正将一本书放进行李箱,一转头就听到多多惨绝人寰的哭声。 坏了,不会是吴火火欺负人了吧? 她跑出去,果不其然看到多多纸糊的小手已经只剩竹架子了。 吴火火语气平静率先开口:“她欺负我。” 多多哭声戛然而止。 嘎??? 不带这样的,给她整不会了。 她不就想问问吴火火叫啥名字,巩固自己大姐头的地位吗? “不是,秋秋姐你看,我都差点被她撕咯,明明是她欺负我。”多多举着自己的竹架子小手。 吴秋秋头疼了。 事先没想到纸人还会打架啊。 “好了没事,我重新给你做个身体,反正都是纸糊的经常得换,不是啥大事。”吴秋秋安慰道。 “那我也要定制版。你都给这个新来的定制了明星版的脸,我也要。”多多又开心起来。 张小满伸手戳了戳多多,欲言又止, 她想提醒多多最好别让吴秋秋搞定制版。 这个新来的所谓明星版已经够丑了,等会吴秋秋再自由发挥,那还能看吗? 多多死的时候是不是审美这块还没开始启蒙啊? 吴秋秋笑了:“好,一定给你定制版,超美的那种。” 灵魂画手终于遇到了知音。 她转身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吴火火,蹲下身子将吴火火双手捧起来:“你试着和他们好好相处,若是实在不喜欢,你也可以离开,身体坏了再来找我。” 吴火火:“哦。” 冷漠得要死。 跟以前还真是没区别。 吴秋秋放下她,转身又去忙。 吴火火踱步去了堂屋,看没人关注自己,爬上了脸盆架照镜子。 明星版本? 吴秋秋那货还有这手艺? 她不是记得吴秋秋做的纸人都丑毒了的么? 果然人是会进步的啊。 直到镜子里露出了自己的芳容。 也就是传说中的明星定制版本。 吴火火张着嘴巴石化在脸盆架上。 “吴秋秋!” 她咬牙切齿低吼。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丑的纸人。 撒把米在纸上,鸡刨出来的都比吴秋秋画得好看。 啊!啊啊! 她怎么会对吴秋秋的手艺抱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坏了。 她变了。 不行,她要发疯,她要在地上阴暗爬行,她要创死周围的一切,这才是她的人设。 吴火火准备着要黑化。 “你在脸盆架上做什么?”潘宇飞进屋,看着脸盆架上坐着吴秋秋的定制版纸人。 吴火火被吓了一跳,黑化暂停,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 “咋摔了?来来,我带你找你的同伴去,那几个劣质小玩具。” 潘宇飞拎着吴火火的一只纸人小短腿一晃一晃地走出堂屋。 吴火火:...... 啊!啊啊! 太欺负人了。 不行,她要发疯,她要黑化,她要创死这个人。 潘宇飞把二度酝酿黑化的吴火火放在多多他们旁边。 “喏,你们的新朋友。” 多多垂着头道歉:“对不起啊吴火火,我只是觉得以前你害过秋秋姐姐,所以对你没那么友好,只要你改过自新,我们做好朋友吧。” 吴火火:!!!! 好吧,下次再黑化。 “我失忆了。” “啊?你失忆了啊,哎呀失忆真好,我也想失忆,你有啥子好办法没得?” 张小满问道。 “你死的时候脑壳都遭砸开花了,你都没失忆啊?”多多惊奇地看着张小满。 张小满忍不住抠抠脑袋:“没有啊。” 多多讲:“你把脑干抠掉应该就会失忆了。” “啊?”张小满愣了愣:“多姐你这个办法有点吓人。” “我们又不是人。” 小呆瓜吭哧吭哧啃香烛,对大家的讨论充耳不闻。 吴火火总结:“一群憨批。” 说完转身就走。 又有点想黑化了怎么办? 她坐在墙角,找了根线香在地上戳戳戳。 吴秋秋收拾了半天,总算将能带走的都打包好。 发现少得可怜。 除了几件衣服,最多的就是外婆留下的书,以及画符用的笔,还有最值钱的铜钱罐子。 “就这些东西吗?”余顾看吴秋秋站在房间里发呆,地上就一个箱子。 吴秋秋回过神来。 “对啊。” 就是要彻底告别这里,一时间觉得空落落的。 外婆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她也从小在这里长大。 离开之时,却发现痕迹少得可怜。 就一只箱子。 “没事,东西会慢慢多起来,生活也会慢慢好起来。”余顾揉了揉吴秋秋的脑袋。 “好。” 吴秋秋没有抗拒。 她抽屉里放着的铁皮盒子,原来是她的存钱罐,现在里面只剩下几块钱。 到现在她手上还有好几万,以及秦老给的十万。 若是不还债的话,这些钱够她读完大学四年,并且租一个房子。 欠债的事情,除了村里人,吴秋秋并没有给任何人讲过。 事实上不管是余顾,或者是潘宇飞,他们随随便便都能帮自己还清。 但吴秋秋始终觉得自己还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 她一旦开口,余顾肯定会二话不说帮自己,但是对方必然不会要她还。 基于这层考虑,吴秋秋没有说。 若实在走投无路,再考虑求人的事吧。 余顾帮吴秋秋拎起箱子,边走边说:“有没有找好住处?” 停课前,吴秋秋有请学姐帮她看一下学校周围的房子,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她摇摇头:“暂时没有,我先把东西搬到学校,在我,我爸出狱前找好地方。” 听到这话,余顾眉头不自觉地锁了起来。 “叔叔当年是怎么进去的?” “有人欺负我妈,他把人砍死了。” 余顾抿了抿唇。 假如事情真的是自己怀疑的那样,那狱中那个男人必然是知情的。 这种情况下,他为了老婆杀人入狱。 再想起他自己的父亲,余顾暗中摇摇头。 “是条汉子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到了院子里。 “对了,我有一处空着的公寓,两室,刚刚好让你们住下,就是离你们学校远了点。”余顾突然开口。 “谢谢余教官,我心领啦。房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吴秋秋摇摇脑袋拒绝了余顾的好意。 “那我帮你留意。”余顾倒也没有强求,他知道吴秋秋的性格十分要强。 “嗯嗯。”吴秋秋点点头。 “都收拾好了啊?那我们可以出发了。” 众人聚拢到院子。 “对了,你们身上有现金吗?可以借我吗?” 吴秋秋想起吴中桥的父母。 “有。”余顾将钱包直接递给了吴秋秋。 潘宇飞也从兜里摸了一千块出来。 大家林林总总,凑出了五千。 吴秋秋一一转账还给他们。 然后拿着现金飞奔前往吴中桥家里。 看着微信转账记录,潘宇飞手肘搭在余顾肩膀上:“你说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要强呢?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第164章 告别吴家村 余顾剑眉一拧:“都这么明显了啊?” 潘宇飞:“啊???” 这货看上去挺高兴是怎么回事? 瞅瞅那不值钱的模样。 他怀疑吴秋秋给余顾下蛊。 吴秋秋把五千块交给吴中桥母亲。 老太太死活不要,把钱推给吴秋秋骂道:“拿走,拿走我不要,我又不是过不下去了,还要你一个小妹崽接济。” “婶,这钱就是我替吴中桥给的,你就当是他出门打工挣了钱给你们寄回来的。” 她把钱排到老太太怀里。 老两口就吴中桥这么一个儿子,老来失独,其中绝大部分因素是她。 当初但凡吴中桥没有帮她上山区拍吴庆干了什么,说不定他就不会死。 吴秋秋一直很内疚。 “我说了我不要!我幺哥儿要是活着,知道我拿了你的钱,肯定不高兴。” “你自己把钱拿回去,都成年的人了,好好把大学读完,找个风光的工作,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以后啊,也莫回来看我们老两口了,往前头走,莫回头。” 老太太转身拿着扫把扫地,压根看都不看吴秋秋一眼。 人就是很复杂。 当初吴中桥活着的时候,老太太不喜欢吴秋秋。 就像某些老太一样,天然对儿子喜欢的姑娘有敌意。 但吴中桥死了以后,老太太就像变了个人。 不到五十岁的人就满头白发,虽然嘴巴依旧不饶人,但对吴秋秋却是好了起来。 或许她觉得,儿子没了,那对儿子喜欢的姑娘好点,也是一种安慰。 村里人都说,这些日子村里死的人,大多都和吴秋秋祖孙俩有关系。 然而,这老两口却从未因为村里那些风言风语,而怪罪到吴秋秋头上。 “婶儿。”吴秋秋喊了一声。 “啥子?”老太太扫地也没看吴秋秋。 吴秋秋讲:“我肯定要回来看你们,我说了以后我帮他孝敬你们。” 老太太背影僵了僵。 像是偷偷抹了抹眼泪。 然后对着灶房喊了一声:“吴青山,你龟儿老腊肉取下来没有?一天天磨磨蹭蹭的。” “来了来了。” 吴中桥老汉儿拎着一个猪头和两大块腊肉出来。 “秋啊,你以后住在外面,肯定吃不到家里的腊肉味,这两块你带走,以后给老叔一个地址,我给你寄。” 吴秋秋嘴唇颤了颤。 “好,谢谢叔。” 老汉儿脸色垮了下去,又唉声叹气。 明明都好好的,咋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一个小姑娘,就这样被迫背井离乡。 “我去祭拜一下。” 她钻进吴中桥的房间,房间里一尘不染,应该是每天都有人在打扫。 被褥整齐的叠放在床上,床头还贴着一些动漫角色的海报。 那货黑白色的遗像就挂在墙上。 还是如生前那样呲着个大牙傻乐。 没心眼,看着有点傻憨憨。 吴秋秋恍惚才想起,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吴中桥的笑容了。 她点燃了线香,给吴中桥上了香。 “宝批龙,我这回真的要走了,以前你跟我屁股后头跑,这回你却跑我前头去了。” “你放心嘛,我不会一走了之,你妈老汉我不会不管。朋友一场,我替你孝敬他们。” 顿了顿,吴秋秋道:“再见了,吴中桥。” 她把香插进香炉里。 恍惚间竟看到吴中桥的遗像,多了几分哀伤。 眨眨眼,遗像又恢复了原样。 似乎是吴秋秋看错了。 窗台上挂着个风铃,响了几声。 像是隐晦的回应。 吴秋秋叹了口气。 把钱压在了香炉底下,转身关上了门。 “好了,叔叔婶婶我走了。” “走嘛,这肉重,我送你过去。” 吴中桥他爹提着肉,不给吴秋秋拒绝的机会就走在前面。 吴秋秋只能跟在他身后。 老太太看着他们的背影片刻,转身进了吴中桥的房间。 便在香炉下看到整整齐齐的钱。 “哎,他爹等一哈……” 她追出来,已经看不到吴秋秋的背影了。 纸扎铺门口,大伙儿都在等吴秋秋了。 金丘把面包车开过来。 余顾的车已经联系拖车的拖回去了。 现在大家只能挤在面包车里一起走。 吴秋秋把纸扎铺的大门锁好。 这跟从前不一样。 这次是真的离开。 外婆的骨灰在黑色盒子,她抱在怀里。 “走了。” 余顾拍拍吴秋秋的脑袋。 “好。” 吴秋秋抱着黑色盒子上了车:“叔你回去吧,我走了。” 吴中桥老汉儿跟着走了几步,挥挥手:“一个人在外头还是注意安全,吴敬之出来后,给他说我请他喝酒。” 那些带着善意的嘱咐随着风儿飘散,金丘已经启动了面包车。 出发。 第一站先去县上。 大家这两天吃没吃好,睡没睡好。 肚子里没啥油水。 镇上没啥好吃的,去县上除了吃饭,吴秋秋还要去看看齐婧,以及花姨。 还有更重要的是,她还要去一次浅水巷。 那堵空白的墙还没解决,她始终心有不安。 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本身天性谨慎又诡计多端。 他既然能把一缕魂魄藏在万魂铃里,那栋诡异的房子里,谁知道还有没有后手? 有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你不知道他死没死透,这种感觉相当令人不安。 车辆一路行驶到了县上。 大家进了一家江湖菜馆。 吴秋秋做东,一口气点了八九个菜。 她也心疼钱,但别人千里迢迢来帮她,她却扣扣搜搜一顿饭都不请。 人不是这样做的。 菜很快上齐了,吴秋秋率先就去结账。 流浪汉大哥也去卫生间洗手。 “小齐???睡着了啊,快,吃饭了。” 金丘推了推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上个菜的功夫就趴桌上睡着了。 这是都累坏了。 “啊?不好意思啊,睡着了。” 他眼下一片乌青,取下眼镜又揉了揉眼睛,接着打了个呵欠。 满脸都是倦容。 “怎么累成这样?”金丘问道。 大家一起熬过来的,都是年轻人,也没觉得多累啊。 “不知道,你他妈的别问了,真几把烦人。” 小齐眉头一竖,对着金丘就怒骂了一句。 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震惊的看着小齐。 要知道他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齐可从来没有说过脏话啊。 “对不起金哥,我可能太累了,失态了。” 小齐脸色一变,急忙道歉。 “啊哈哈哈,小事儿,都累了吧?快吃饭,回去就能休息了。” 金丘并不是小气的人,闻言也不再纠结。 众人都并未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吴秋秋与流浪汉大哥很快就回来了。 “怎么了?” 吴秋秋问。 “没啥事,快,吃饭!老金我饿得胃都瘪了。” 金丘一筷子夹了一块辣牛肉。 余顾暗中看了一眼,不过见吴秋秋以及流浪汉都没有发现什么。 那应当没事。 估摸着就是太累了。 众人吃了饭,找了个酒店暂时休息。 吴秋秋则是一个人去了齐婧家里。 看到吴秋秋来看自己,齐婧显得很高兴。 “秋秋,你咋来了?” 齐婧脑袋上的伤口还没好,缠着纱布。 不过齐婧显得并不在意。 她那么爱美,却并没有担心留疤的意思。 吴秋秋知道,齐婧不想自己内疚。 她把果篮放下。 “我来看你。” 齐母从厨房端着果盘来到客厅。 “这丫头也不知道咋搞的,半夜能从床上摔了把头磕破,小秋啊,你要不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着婧婧啊?” 齐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都心惊胆战的。 “哎呀,妈!你胡说什么啊,我就是不小心摔了。” 齐婧急忙说道。 吴秋秋抿抿唇:“阿姨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齐母掩唇而笑:“哎哟,小秋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第165章 贴着黄符的两扇门 吴秋秋在齐婧家里呆了半个小时。 “啊你就要走啊?在我家呆一晚吧。” “不了,学校再见。” 吴秋秋抱了抱齐婧,用力把她的阳火扇得旺旺的。 又把一串九钱手串塞给齐婧。 齐源还没下课,所以没见到。 接着吴秋秋去看花姨,陪着花姨说了会话。 花姨打量了吴秋秋几眼。 “闺女,你最近遇到的事不小啊,看这印堂黑得。” 吴秋秋便简短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花姨掐着指头算了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当心还有异变。” 她提醒道。 这一行有的事情不能明说。 说了会折寿,给自己招来祸端。 花姨能给自己提个醒儿,吴秋秋已经很感激了。 “好,我会注意的。” 她原本也打算再去浅水巷一趟。 为了避免驼背老人秽土转生,不能掉以轻心。 花姨点点头起身,进屋又拿了一个玻璃瓶出来。 “纸钱花,拿去玩吧。” 似乎这一行大家都各有各的绝技。 花姨的纸钱花,流浪汉大哥的烟,外婆的挽千丝。 这些媒介可能不一样,但效果殊途同归。 “谢谢花姨。”吴秋秋接过。 花姨却显得很开心:“你能来看我这样一个老婆子,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她一个失独老太,由于性格原因,平日里大家见她唯恐避之不及。 整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 吴秋秋还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来看她,就凭这一点,她帮吴秋秋一把又何妨呢? “好了,你还有事吧?去忙吧。” 花姨推着吴秋秋出门。 吴秋秋抓抓头发,转身离开了小区。 接下来,就该去浅水巷了。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浅水巷了。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那么多在天上盘旋的乌鸦。 她走近一看,不是没有,而是此前那些乌鸦,全部死在了这栋房子的周围。 并且全部都开始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的味道。 这些乌鸦其实早就死了,只是不知道被老驼背以什么方式继续控制。 现如今老驼背死了,乌鸦们没有支撑,便成为了腐烂的尸体。 她推门进去。 不过一两天没有住人,整个院子里居然满是灰尘,房檐之间结满了蛛网。 门是关着的。 转身的门神像是年代久远了,已经褪色,纸张腐朽后,堪堪贴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样。 门也已经腐朽,上面有虫子钻过之后留下的孔眼。 看着有些奇怪与恶心。 这整栋房子就像已经很久很久没住人了。 然而几天以前吴秋秋刚来过,那时候完全不是这样的。 两扇门之间留有缝隙,缝隙之后是一片黑暗,当中透着隐隐的红。 吴秋秋一脚踹在门上。 门吱呀一声打开,扑面而来的灰尘感。 且这种灰尘钻入鼻孔竟然有种被虫子叮咬的感觉。 吴秋秋下意思就用衣袖将口鼻捂住。 借着光线,她看到这根本不是灰尘。 而是一只只堪比灰尘细小的飞虫。 整栋房子里数之不尽...... 谁知道这东西进入身体会怎么样? 吴秋秋退出房间,从书包翻出口罩戴上再进去。 堂屋的神龛两侧烛台放着红烛,但是已经熄灭。 烛泪凝结成厚厚的一团。 墙上依旧是一片空白。 吴秋秋记得很清楚,老驼背说了不拜鬼神拜自己。 这空白的位置,必然供奉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要怎么才能看到呢? 她视线转移向左侧的两个房间。 黄符紧紧贴在门上,其中有一间的黄府已经有了断掉的倾向。 “砰砰。” “砰砰砰。” 门板动了两下,有东西在里面推门,但没推开。 吴秋秋走过去试着开门,门是锁住的,打不开。 “砰砰。”门又被推了两下。 吴秋秋知道,要解开这栋房子的秘密,这几间房间都必须打开。 不然始终心有不安。 要是老驼背秽土转生,将会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而且基于吴秋秋对老驼背的了解,这老登绝不会做没用的事情。 他在这栋房子豢养阴物,肯定有其目的。 就在吴秋秋思考的时候,面前的门板又砰砰砰响了几下。 吴秋秋踹了几脚,没踹开。 她倒也没有贸然去撕掉黄符。 突然,有人戳了戳她的脚背。 吴秋秋低头看去,啥也没有。 她装作抬头,实则余光一直看着下面。 过了几秒,她看到从门缝里伸出了一根长长的惨白手指,在她的脚背点了点,随即马上又缩了回去。 吴秋秋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锁定门缝。 下一秒,有十根手指伸了出来,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拍来拍去。 没有抓到吴秋秋,那双手不甘地伸了进去。 里面果然有东西。 她趴下身子,想从门缝观察里面的情况。 视线刚从外面看进去时,清晰可见的,是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球,也在里面偷偷观察着外面。 两双眼睛对视的瞬间,吴秋秋惊了一下。 里面那双红色眼睛的主人,却像是相当兴奋。 眼珠子转动着,跳跃着兴奋的火焰,双手挠着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抓挠声。 不光如此,它还发出怪异的笑声。 就像一个人声带受损,喉咙卡痰了,含糊不清的发出那种“咔咔,咔咔”的声音。 “找到了,找到了,咔咔。” 接着又是十根手指伸出来,想要抓住吴秋秋。 抓不到又伸进去,砰砰砰的摇晃着门板。 在那双手又伸出来的时候,吴秋秋抓住了几根手指。 手的主人愣了一下,随即手指咔咔咔咔的扭转方向,握住了吴秋秋的手臂。 吴秋秋张开手指,一朵正在燃烧的纸钱花,落在了对方手心。 纸花噼里啪啦地燃烧,轻而易举就将那只惨白的手灼烧出了一块黑斑。 “啊!” 手迅速缩了回去。 “砰砰砰!” 它愤怒的摇晃着门板。 门上的黄符看上去摇摇欲坠,即将被撕裂。 纸花能对它造成伤害。 吴秋秋放心了不少。 方才就是试探,万一纸钱花没办法对那东西产生影响,说明封在里面的东西必然十分强大。 相比这一扇门,旁边那扇门倒是十分安静。 黄符也完整地贴在门上,吴秋秋将耳朵贴过去倾听,也听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完全就像一个空房间。 但空房间不会上锁,还贴着黄符。 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阴物也是一样。 越是不声不响的,越是心机深沉。 肯定不好对付。 吴秋秋如先前那样,趴在地上偷看,视角有限,只看到房间里光线有些许昏暗。 墙边有四条桌腿,以及一把椅子。 她尽力想多看一点,却只能看到这些。 等等,椅子前面突然多了一双腿。 一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的腿。 就坐在桌子前,梳头发。 那长长的头发,直接垂到了地上,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 某一刻,梳子梳到中间时,突然停住了。 腿没动。 但是头发似乎随着某种变化,而在摆动。 吴秋秋不再偷看。 自然也没看到这一刻,房间的东西,虽然身子朝着桌子,其实头颅已经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朝后盯着门。 片刻后,它转回了头,继续梳着自己的头发。 桌上,摆放着一个古朴的铜镜。 吴秋秋打量着这两扇门。 直接撕掉符,似乎是一个很傻的行为。 对,她得找到房间的钥匙。 打开这些房间,恐怕才是解开空墙秘密的关键。 也许二楼,老驼背之前住的地方能找到些什么。 她转身之际,突然看到堂屋大门上面,挂着一面朝墙的铜镜。 正常情况下,铜镜一般挂在外面,辟邪。 这明显不正常。 并且镜子不止一面,在堂屋的西南角墙壁上,也一样挂着一面铜镜。 除了有些突兀以外,两面镜子竟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皱眉观察镜子。 “吱呀。” 后方一扇门,似乎开了。 第166章 红衣男孩 开门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里,尤其突兀。 吴秋秋猛然转身。 没有,两扇门都还关得好好的。 门上的黄符也没有断开。 听错了? 吴秋秋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若有所思地回头,准备上楼去驼背老人的房间找钥匙。 门上的黄符是防着里面的东西出来,锁是防备活人进去。 换句话说,吴秋秋扯掉黄符,自己是进不去的,反倒是会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 她是活人,踹不开门,就只能找钥匙。 吴秋秋爬上楼梯。 她知道这栋房子里阴物不少。 但是她一边走一边丢着纸钱花,还真没有不长眼的敢来招惹她。 这些游荡的阴物不足为惧。 重头戏是黄符封着的那些。 她上楼的同时,眼角余光还盯着那两扇门。 确实是关得好好的。 难不成她还真的听错了? 她很快跑上二楼。 最里面的房间,就是之前驼背老人住的那间,门上插着钥匙,钥匙上系着红布随风飘扬。 吴秋秋直接转动钥匙开了门。 这间房一如既往的昏暗。 里面都是黄纸的味道。 四个墙角都堆满了打好元宝孔的黄纸。 红色的窗帘还是被风追得摆动着,若隐若现拉长了吴秋秋的影子。 正对窗户有一张床铺。 被褥凌乱已经发霉了。 下面就是几块纸板垫着。 看得出驼背老人这些年确实是过得不如狗。 吴秋秋扫了几眼,一把扯掉了被褥,掀掉了纸板。 直接给驼背老人把家拆了。 下方是硬板,硬板上写满了苍蝇大小的祭文。 这些祭文用朱砂写上,全是繁体字。 吴秋秋跟着看了几行,脑袋便开始痛,眼睛也开始花,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感觉眼前糊了一层红色。 她赶紧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咒语。 可即便不看,那些文字竟然活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出现在吴秋秋脑海之中,侵蚀着她的神经。 不管她如何默念清心咒,都无法摒除这些文字。 然后无数道声音在她耳边念诵这些祭文。 这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又少, 她好像看到无数个男男女女在她面前坐着,念诵纸板上的祭文。 他们一边念,一边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她。 “以你亡魂散,度我身不消。” “三尺明台立,尔尔跪台前。” “白绫一丈飘,亡灵不见天。” “亡鸦声声唤,请君快上路。” “上路不回头,三魂归大地。” “地下十八层,七魄不升天。” “......” 祭文一声接一声,在吴秋秋耳边响起。 她似乎走在独木桥上,两侧都有无数双手扶着她的脚,有手在推,也有手在拉。 双手被拉着,一步一步越过独木桥。 对岸有一棵树。 树上挂着白绫。 水里的鱼,林间的兔,树上的鸟,它们都看着吴秋秋。 一群群乌鸦盘旋在头顶。 它们张开嘴巴,口吐人言。 “上路吧,上路吧。” 终于她走过了独木桥,走到了树下。 两侧的手托着她上移。 而她自己的双手竟然不受控制一般,把白绫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某一刻,那些托举她的手消失了。 身体猛然下坠。 脖子被套紧,窒息的感觉涌来。 念诵祭文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 即便她窒息了,但她的内心如此平静。 竟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可怕的是,她意识是清醒的,她知道这样是不正常的,但她却坦然地接近死亡。 那些祭文,就像能控制她的心神。 不,不是这样的。 她抬手,狠狠晃动了手腕的万魂铃。 万魂铃清脆的铃声,就像一汪清泉注入了脑海,吴秋秋顿时从那幻境之中清醒过来。 她惊骇的发现,自己站在窗边,将窗帘打成结,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并且在持续收紧...... 她连忙解开窗帘,大口大口喘气。 好容易才缓过来。 再回头看那床板,却是心有余悸。 老驼背居然这么可怕的手段。 但凡她没有那一丝清醒,此时只怕已经自己把自己勒死了。 吴秋秋走到距离床边有三步左右的距离,以心火点燃了纸钱花,直接丢到硬纸板上。 直到床板烧成了一堆灰,吴秋秋这才敢接近。 回想起先前那一幕,吴秋秋不禁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她打开了床边的抽屉。 终于在里面发现了两把钥匙。 她弯腰取钥匙,又听到身后叮叮当当地响起钉纸钱的声音。 余光之中好像看到了窗户边上,坐着一个驼背的身影在钉纸钱。 吴秋秋脸色变了变,猛地转身看去。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好诡异。 那老东西难道真的不死不灭吗? 不可能。 这世上不可能真的有不死不灭的人。 若真是这样,岂不是无敌了? 她确定那老东西已经死了,但是留有后手,妄想秽土转生。 拿起了钥匙,她马上下楼去开门。 吴秋秋率先打开黄府断裂的那扇门。 因为做足了准备,开门的瞬间,吴秋秋指尖点火,夹着符纸就贴了过去。 里面的东西是个小男孩,原本打算对吴秋秋突脸袭击,结果开门就被吴秋秋贴了符纸。 他猛地向后退去,贴着墙边变成了黑色的影子,消失了。 吴秋秋发现,这间房间也有一面铜镜。 不过这一面是放置在桌上的。 她上前观察铜镜,发现铜镜拿不起来,就像是被什么固定在了桌上。 但是可以转动。 这个时代,怎么可能有人用铜镜? 所以这玩意出现在这里必然有别的作用。 联想到外面墙上的两面铜镜,吴秋秋眯起眼睛,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她轻轻碰了碰,铜镜是可以转动的,除此外没有异常,只能看到自己模糊的,被拉得扭曲的面容。 她细细看着铜镜。 忽然发现铜镜里面,有个模糊的影子在转动。 红.....红衣小男孩。 这个东西,此前在吴家村,陈三海也对她使用过,拘了她的魂,秤砣坠脚,悬梁挂身,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飘在空中,永不超生。 现在镜子的东西,也是这个。 当然,这个红衣小男孩与之前轰动一时的并不是同一个。 而是被老东西以同样的手法,制作了并且豢养在这里的阴物。 小男孩穿着红色衣裙,双手被古怪的绳结绑着,挂在房梁上,双腿绑着并坠着一个秤砣。 他稚嫩的小脸铁青,是那种死了很久的颜色。 双眼是原本是闭着的,却在转向铜镜的时候,突然睁开。 然后,一点点从镜子里接近吴秋秋。 似乎就挂在她的身后。 只要她稍一后退,那秤砣都能碰到她的肩膀。 吴秋秋拎着弯刀直接转身。 房间根本没有什么红衣小男孩。 天花板森白森白的,也根本没有横梁。 但镜子里那么真实,不会是假的。 关于红衣小男孩的死,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为了续命,有人说是为了养小鬼,也有人说,是用小男孩的命挡灾。 当然,碍于一些原因,这些观点不可能是主流。 而无论各种说法,这都是一种相当邪恶的术法。 没想到那老登居然还用这种邪术禁锢灵魂。 吴秋秋再度转身,额头骤然一疼。 秤砣直接砸在了她的脸上。 男孩低垂着的青白色的头颅,正幽幽看着她。 摇晃的秤砣后方,是那面铜镜。 铜镜里面,她的面前并无红衣小男孩,他,在她的身后悬挂。 真真假假,辨不清。 可每当她往身后望,又什么也看不见。 就好像镜子里和现实中就是两个世界。 镜子! 镜子有问题。 风吹动了窗帘,一丝光线照射了进来,铜镜突然亮得刺眼。 而吴秋秋无意间又瞥到了门上的铜镜。 “原来是这样!” 她眼睛亮了亮,一把拉开窗帘,转动了镜子。 一束光线从屋里的铜镜折射进了门上的铜镜,又从门上折射到了堂屋的白墙…… 第167章 她的脸被抢了 就在光线折射的同时。 吴秋秋看到了光线里若隐若现的红衣小男孩。 光线没有照射的地方,则是一片空白。 红衣男孩哗一下就对着吴秋秋俯冲而来。 吴秋秋急忙转动镜子,光线上移,照射到了男孩的眼睛。 男孩的眼睛连忙闭上,惨叫了起来。 光线似乎能灼烧他的眼睛,短短时间,男孩的眼睛便被光线烧成一个黑窟窿,涌出一股股血泪。 吴秋秋趁他看不见,一刀割掉了他头上的绳索。 红衣小男孩本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绳索一断,秤砣坠地,便是脚重头轻,魂入九幽。 吴秋秋并不愿意这样。 做成这一切的人是老驼背,她不做那把刀。 所以在秤砣坠地的时候,吴秋秋迅速丢了一张黄符将秤砣包裹。 黄符有火,竟然轻而易举将秤砣托举了起来。 红衣小男孩也没有真正坠地。 火焰慢慢往上,将男孩焚烧。 一簇一簇的黑烟升起,男孩最终被黑烟包裹,消失殆尽。 最终只剩下一个漆黑的秤砣,吴秋秋一把接住。 哎。 吴秋秋看着秤砣,这东西不能埋在土里,倒是有点不好处理。 她把秤砣放在书包里,转动镜子,把光线折射到门上的铜镜。 然后走出去,观察墙面。 果不其然,墙面上已经有了一层模糊的影像。 似乎是个人影...... 而地面上,也若隐若现的有东西,但看不清。 吴秋秋看向西南角的铜镜。 这样看来,隔壁这间还没开的房间里,应当也有一面铜镜。 吴秋秋走向没开的房间。 上面的黄符还贴得好好的。 可不知为何,吴秋秋总是对这间房感到不安。 明明里面很安静,她却忘不掉先前看到的那双脚。 安安静静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吴秋秋手指动了动,深吸一口气,拿着钥匙上前。 一手开门,一手握紧弯刀,弯刀上甚至抹了自己的鲜血。 她谨慎到了极致。 “咔嚓,咔嚓。” 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和她此时的心跳声融合在一起。 某一刻,门终于开了。 她已经准备好了动手,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坐在桌前的穿红裙子的女人,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摆放着铜镜,境前一把木梳。 吴秋秋抬脚,踩着八卦步进屋,就怕被迷了眼睛。 直到她已经走到了桌前,环顾四周,依旧空空如也。 铜镜里只有她自己的倒影。 不对,不对,它肯定就藏在某处。 “叮叮叮。” 桌下有声音。 吴秋秋弯腰去看,是一颗珠圆玉润的珍珠,在桌下滚动了两圈。 脖子忽然痒痒的。 就像有头发在脖子上轻轻扫过。 可她今天绑着马尾,怎么会是她的头发。 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吴秋秋想起她看到的那头长发。 猛地起身抬头,没有。 原来是只是窗帘的一角被风吹动后,拂过她的脖子。 她急促地喘了两口气。 她不怕突脸袭击,却会紧张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那会让她不安。 桌下,又有一颗珍珠滚过。 吴秋秋看过去,嗯?还是一颗。 可她明明听到了另一颗珍珠的滚动。 脖子又痒痒的。 还是窗帘? 她伸手抓了一把。 不对,是头发!!! 她几乎下意识的摆出了转轮王坐姿,举刀上望。 天花板上,趴着一个穿着红色碎花连衣裙的女人。 她长长的头发垂落,扫过吴秋秋的脸。 头颅向后撇,,眼珠也向下,唯独嘴角是向上的。 她像蜘蛛那样在天花板爬过。 窗帘再一次被吹动,遮住了吴秋秋的眼睛。 可窗户明明是关着的啊。 她急忙一把将窗帘拉开。 女人不见了。 头顶只有森白的天花板。 视线一转,她居然坐在了桌前,手中正拿着那把木梳。 而她的马尾也被放下,一只惨白的手掌,握住了吴秋秋的手。 控制着,一下,一下梳着她的头发。 吴秋秋看向铜镜。 镜中,她失去了五官。 头发下方,是一张白板似的脸。 还有什么,比看到镜中的自己没有五官更吓人。 而她的身后,站着红裙女人,帮她梳头发。 女人面容沉静,眼神略带哀愁。 一边梳,一边唱着小调。 最恐怖的是,女人的五官……是吴秋秋的。 她是椅子上坐着的人,五官却成了身后站着的女人的。 女人唱的似乎是越剧。 “双珠交合戏鸳鸯,花好月圆见情郎。” “对镜正梳妆。” “帖花黄,见情郎。” 唱到这里,女人的语气急转直下。 充满了哀怨与不甘。 拽着吴秋秋头发的手也陡然用力,近乎把吴秋秋头皮都扯下来一般。 “只见那鸳鸯断了颈,破镜难重圆。” “情郎骑了骏马,做了那新郎官。” 歌声中蕴含了无尽的怨恨。 那股怨恨也影响了吴秋秋。 歌声停止了。 女人顶着吴秋秋的脸,靠在了吴秋秋肩膀上,望着没有脸的她。 镜子上面显现了一行血色的字。 “要他们死。” 无数裂痕遍布在镜子上。 让吴秋秋那张空白的脸上,布满了裂痕。 丑陋无比。 “我们一起唱出来。” 女人在她耳边说道。 吴秋秋想说话,但她没有嘴巴,说不出。 “那我来唱,我就是你啊。” “我们把那负心的薄情郎,杀了吧。” 她抓住吴秋秋的手指,指着裂了的镜面,一字一句唱出上面的字。 “要、他……” 上面的字每念出一个,便像融化了那样,扭曲无比,渗出了血水…… 不。 吴秋秋挣扎着,不能念出来。 但她整个人就像被禁锢在桌前。 不,准确的说,她是一具木偶,任身后那女人摆布。 就连脸都给她抢走了。 “咯咯咯咯……” 女人笑了起来。 长长的指甲在她空白的脸上拂过。 却不再继续唱了。 反而拿起了笔,对着镜子细细给吴秋秋画起了眉毛。 就似乎要给吴秋秋重新画出一张脸来。 眉毛,眼睛…… 栩栩如生。 镜中,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五官。 “好看吗?” 女人问道。 然后推着她的脖子,朝着铜镜靠近,似乎是要她仔细的看清楚这张新的脸。 她隔铜镜越来越近。 为什么她在这里不受自己控制? 仿佛背后的女人对这里有绝对控制权。 而她成了木偶? 不对啊,铜镜里竟然不是镜像的画面。 难道,这里的一切是假的,包括镜子! 于是在女人推着吴秋秋凑近铜镜的时候,吴秋秋干脆狠狠地撞进了铜镜里。 幻境就是幻境,只要找到了关键所在,打碎就能破解。 撞向铜镜的时候,并不痛,她只是脑袋有点晕眩。 吴秋秋甩了甩脑袋,再睁眼眼前的画面终于变了。 她还是以转轮王姿势坐着的。 那红裙女人也依然趴在天花板上,只是脖子神得很长,头发将她笼罩。 惨白的脸正和吴秋秋脸贴脸。 “咯咯咯。” 女人裂开了嘴巴,嘴角几乎裂到了耳后。 “居然,破开了。” 她声音幽怨,磕磕绊绊地开口。 吴秋秋揪住女人的头发,狠狠一扯,就将女人扯了下来。 “别再装神弄鬼了。” 女人四肢着地,以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 咔咔咔的几下后,她脑袋扭转,飞快朝着吴秋秋爬了过来。 尤其是那头长发,竟然像是活了一样,如同蠕动的黑蛇,无穷无尽。 顷刻间,整个房间都是女人的头发,蝉蛹一样把吴秋秋团团围住。 第168章 呸。真不争气 吴秋秋举着弯刀就砍。 确实可以砍断。 但是那头发无穷无尽,她砍断一缕,便又长出一缕,它们灵活无比,嘶嘶地在房间里蠕动,慢慢将吴秋秋包裹。 “养分。” “咔咔,咔咔。” 女人裂开血盆大口,幽幽开口。 这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发质比吴秋秋还好。 难道,这些头发的养分是人?还是鲜血? 但是,由于吴秋秋此时的坐姿,这些头发并不敢直接扑过来缠着她,只是蔓延在她的周围,试探着,一点一点靠近。 吴秋秋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个坐姿。 但那女人却显然有的是耐心。 这样耗下去,吴秋秋肯定会落入下风。 要知道,整个房间都是漆黑的头发,只剩下吴秋秋此时坐着的不足一平方米的地方。 吴秋秋当然可以挥刀斩断,但既然斩断了还会再生,又何必再浪费力气? 吴秋秋双手结出心火手势,双指瞬间燃起了火焰。 那些靠近身边的头发,迅速缩回了一段距离,被点燃的头发也散发出难闻的烧焦味。 然而那火根本烧不到女人的本体。 在中间就熄灭了。 她又点燃了纸钱花丢过去。 女人不屑地笑着。 无数的头发竟然主动扑向了燃烧的纸钱花,将火生生扑灭。 这女人太厉害了。 这些普通的手段对她就如同挠痒痒一样。 不只是厉害,还相当有耐心,而她的本体则离吴秋秋远远的。 等到吴秋秋失去力气,露出破绽之时,她就会操控这些头发一拥而上,将吴秋秋蚕食,吸食吴秋秋的血液,变成这些恶心的头发的养分。 吴秋秋就这样和红裙女人僵持了起来。 但吴秋秋可没那么多时间与她耗。 于是只能疯狂想着对策。 早知道把多多和张小满带来了。 吴秋秋一皱眉,手心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木梳。 她想起之前看到女人就是用这把木梳梳着头发。 在吴秋秋拿起木梳的时候,女人神色突然疯狂了起来,操控着头发直接朝着吴秋秋卷了过来。 只不过,吴秋秋此时的坐姿对鬼怪有天然的克制。 头发卷过来的同时,她身上便有若隐若现的金光,将头发尽数反弹了回去。 吴秋秋品着女人的神色,似乎这把梳子,对女人有着重要的意义啊...... 她举着弯刀,对着木梳就狠狠砍了下去。 “不要。” 女人彻底疯狂,面孔扭曲,本体如同变异的竹节虫,迅速爬了过来。 那满屋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尽数活了,并悍不畏死一般冲向吴秋秋。 “这把木梳,是你的情郎送给你的吧?” 吴秋秋并没有真的砍掉木梳,而是在她扑过来的时候,收住了动作。 女人从半空坠地,双眼赤红地盯着吴秋秋。 “你原本是一个戏子,爱上你的情郎,他送了你一把木梳当做定情信物,你日日对着镜子梳红妆,期待与情郎相见。” “只不过,有一天,情郎不再来见你,他有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他抛弃了你,与别人结婚了,是吗?” 吴秋秋冷淡地盯着女人说道。 这些,是吴秋秋根据女人先前的唱词推测出来的。 “你心灰意冷,整日用他送你的木梳,对着镜子梳妆,他们洞房花烛那日,你气绝身亡,陪着你的,仅有这头长发。” “别说了,我叫你别说了。”女人张着血盆大口,对吴秋秋怒吼。 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滴出猩红的血泪。 吴秋秋的话,让她破大防了。 真的很讨厌一些没有边境感的人! 吴秋秋并没有被吓到。 不破女人的防,怎么找到她的破绽? 于是吴秋秋继续说:“你的怨恨使你化作厉鬼,杀了负心汉与他的新娘。” “但你真是没用啊。”吴秋秋话锋一转:“你都能把他杀了,却还留着他送的定情信物,日日梳着你这头长发。” “呸。真不争气。” 吴秋秋唾弃一口。 红裙女人:“????” 不是,礼貌吗? 现在是讨论她争不争气的时候吗? 但不得不说,吴秋秋的话让她破大防了。 她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别说了。”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她看到红裙女人的头发有收回去的倾向。 桌上的铜镜也露了出来。 吴秋秋趁她哭,决定要她哭不出来,迅速站起来,扭动了桌上的镜子,将光线反射向了红裙女人。 所有被光线灼烧到的头发,在这瞬间都变成了灰烬...... 女人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面孔扭曲得不成样子。 然而吴秋秋握着镜子,把光线对准了她的脸。 “啊!!!” 铜镜折射的光线,瞬间将女人的脸烧花了,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五官都被烧平了。 吴秋秋有片刻的恻隐之心,但随即就收起了。 天下负心薄情的人何其多,红裙女人固然是可怜的,但吴秋秋若是因为红裙女人可怜,就手下留情,那一会可怜的就变成吴秋秋本人了。 况且,那负心郎和新婚妻子已经被这红裙女人杀掉了。 吴秋秋坚定地转动着镜子,借用镜子折射的光,将红裙女人彻底焚烧...... 那满屋的头发,通通烧成了灰,满屋飘荡。 但古怪的是,红裙女人被焚烧,叫声中竟隐隐有种解脱之意。 她被仇恨困住太久了。 仇报了,却依旧郁郁寡欢。 吴秋秋把她烧掉,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红裙女人的叫声渐渐消失。 原地还留下了一把木梳。 吴秋秋捡起了木梳,却发现木梳有了变化,居然变成了红色。 就像是被鲜血浸泡,渗透了一般。 握在手中就有种刺手的冰凉感。 好邪气的梳子。 这东西如果落在普通人手里,梳个几日头发,估摸着三盏阳火都会熄灭,还会招来灾祸。 似乎这梳子本身就成了一件邪物。 吴秋秋急忙用黄符把血木梳包裹起来放进书包里。 然后再次转动镜子,使镜子的光线折射到堂屋西南角的铜镜。 此时,西南角镜子里的光也照射到了堂屋的白墙之上。 吴秋秋顿时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是老驼背的。 她咽了咽口水,连忙跑出去。 只看到白墙之上,挂着一幅画。 这幅画并不是真实的画,而是光照射之下才露出来的画像。 画像之上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个子不高,身上有种邪气,面容十分普通,属于看一眼就忘记的长相。 唯独那双眼睛,令人不安。 吴秋秋记得他。 之前在奈何桥梦境中,站在奈何桥上的就是这个人。 这是驼背老人还没有请鬼登仙以前的模样。 果然,这老鬼在供奉他自己。 在画像露出来的同时,供桌上,红烛自动点燃,红色的烛火映照着那副诡异的画。 显得此刻的气氛更加阴冷。 并且,在烛火燃烧的时候,吴秋秋发现地上,多了许许多多供奉的人。 他们神态麻木,跪在地上,只是瞬间,整个堂屋都跪满了。 男女老少都有。 这些......全是此前豢养在房子里的阴物? 原来,他豢养阴物,是为了供奉自己。 供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供品。 那供品鲜红色的一块,像是个木雕一样有着纹路。 吴秋秋观察了片刻,才看到,那是一颗已经风干的人类的心脏!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那是韩韫丢失的心脏。 这老畜生,竟然用韩韫的心脏做供品。 吴秋秋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升起。 “我将永远存在这世上,你不可能把我彻底消灭。” 墙上的画突然开口。 并且在这瞬间,地上跪拜的东西全部直起身体,满是恶意的看向吴秋秋。 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外头冲了进来,身影灵活,一把将一个阴物撕成了碎片。 “火火,你怎么来了?” “少废话,你只要毁掉韩将军的心脏,老鬼就没招了。” 吴火火冷哼了一声。 第169章 吴秋秋的决定 原来吴火火没失忆。 她装的。 “我对付这些被控制的爪牙,你想办法毁了那颗心脏,那是老鬼在世上的最后一口气,就寄存在韩将军的心脏上。” 吴火火继续说道。 若是心脏不毁掉,老鬼总有一天秽土转生。 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算白做了。 其实,吴火火现在有了纸人身体,已经不用再受驼背老人的控制,她完全可以不用管这件事,也不用管吴秋秋的死活。 她跟着吴秋秋一路来到这里,原本就是打算冷眼旁观的。 但她还是出手了。 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吴秋秋皱了皱眉。 那是韩韫的心脏。 “哈哈哈哈,那可是帮你无数的韩韫,是你最爱的韩韫,你难道,舍得将他的心脏焚毁吗?” “只要这颗心脏存在,说不定,他还有复活的机会呢,你毁掉,他可就永远是现在的样子了。” “小丫头,你敢吗?你舍得吗?” “有朝一日,他知道你毁了他的心脏,他会怎么样呢?” 驼背老鬼彻底拿捏了吴秋秋的心思,每一句都像是重锤落在吴秋秋头顶。 一路走来,她很少有犹豫的时候。 但此时此刻,吴秋秋犹豫了。 如果是韩韫,他会怎么做? “吴秋秋你龟儿就是哈麻批,妇人之仁,你不敢下手我来,不就是个死了几百年的鬼将军,你至于吗?” “天底下男人死光了对不对?” 吴火火实在看不惯吴秋秋这优柔寡断的样子。 杀她的时候明明下手挺麻利呢。 咋到了鬼将军那里,就开始系统紊乱了? 果然,女娃儿一旦有了感情,就跟吃错药了一样。 要不是自己现在是个纸人,高低给吴秋秋一巴掌尝尝轻重。 吴秋秋伸手,一把抓住了韩韫的心脏。 说实话,这颗心脏其实已经不像心脏了,不知道被驼背老鬼用了什么手段,制成了现在的样子。 上面有了木质纹路。 就像一件红色的艺术品。 她指尖燃起了心火,照得这颗心脏愈加红艳艳。 但火迟迟没有落下去。 眼前总反复浮现韩韫的脸。 这颗心脏,真的能让韩韫复活吗? 就算不能复活,但它毕竟是韩韫的心脏...... “来啊,毁掉啊,毁掉韩韫唯一复活的希望吧,哈哈哈哈哈哈。” 驼背老鬼的声音还不断从画上传出来,刺激着吴秋秋。 “你过来,你来对付这些阴物,心脏给我,你下不了手,我来。” 吴火火看得直摇头 吴秋秋自然没有给吴火火。 驼背老人也是抓住了吴秋秋此刻的纠结,反复重复:“你想想,你毁了他唯一的希望,他会怎么样?” “肯定会恨不得杀了你,那是你想看到的吗?” 吴秋秋喉咙吞咽了一下。 也就在这时,脖子上的血色魂玉闪了一下。 吴秋秋浑身逆行的血液好像安静了下来。 若是韩韫一心想着复活,他与驼背老人又有何区别? 即便今天毁了韩韫的心脏,也要断了老鬼秽土转生的念想。 今后若是再见韩韫,要杀要剐她悉听尊便。 她做出了决定,哪怕喉咙一阵阵发涩。 燃烧的心火,狠狠点燃了手中的心脏。 除了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还夹杂着驼背老人绝望的嚎叫。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你今天这样做,来日韩将军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定然会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吴秋秋沉默着加了一把火。 眼睁睁看着这颗漂亮的心脏,一点点化作灰烬。 墙上,老鬼的画像也逐渐变得模糊,虚无...... 他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气急败坏的狂吼着,咒骂着。 但吴秋秋充耳不闻。 吴火火看了一眼,也松了口气。 还好,吴秋秋没让她这个小纸人失望。 要是吴秋秋刚才真下不了手,她要鄙视吴秋秋一辈子。 啊呸,谁要跟着吴秋秋一辈子。 此时远在长白山天池附近的韩韫,突然脸色一变,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他皱着眉,伸手摸了一下大洞的周围。 “将军,怎么了?” 韩韫低声道:“有点......烫?” 阴兵将士弯下腰,从韩韫胸前的大洞看着后面的大树。 “没,呼呼冒着冷风呢,一点都不烫。” 韩韫若有所思,下意识握了握血色玉佩的另一半。 这魂玉的另一半已经挂在了吴秋秋的脖子上。 “走吧,颠覆天池,也要找到我那十万兄弟。” 语气充满了霸气。 阴兵将士狂喜道:“是,将军。” 韩韫走在前面,没有吴秋秋在,他能支撑多久? 不知道。 只要完成使命就好了吧。 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吴秋秋不需要他的帮助,也能处理好很多事情。 而他一个数百年前的鬼,岂能纠缠一个少女。 他什么也给不了。 浅水巷。 随着心脏烧毁,驼背老人也彻底从世上消失。 消失前一刻,他化作一团黑影,扑向了了吴秋秋,缠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臭丫头,你既然要赶尽杀绝,那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吴秋秋伸手去抓那团黑影,却摸不到。 只知道黑影渐渐收紧,让她一点一点窒息。她阻止不了,也逃脱不了,眼前的一切都跟着模糊了。 老鬼临死之前的反扑,眼看着要了吴秋秋的命。 关键时刻,吴火火扑了过来,一把竹灰撒向了西南角的铜镜,糊住了光线。 “点心火。” 吴秋秋点头,双手结印点燃了心火,点在自己的脖子上。 黑影渐渐散开。 吴秋秋意识有些混乱地坐在原地,眼前视野还没有完全恢复。 模模糊糊中,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落在了她的面前。 是吴火火。 吴火火也静静看着吴秋秋。 此时的吴秋秋无比虚弱。 而论能力,吴火火本来就不比吴秋秋差,更遑论此刻的吴秋秋。 只要她随便想个办法,都能要了吴秋秋的命,挤占吴秋秋的身体,代替吴秋秋活着。 她就静静与吴秋秋对视着。 吴秋秋面色渐渐平静下来,似乎也在等着吴火火的选择。 就这样,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吴火火跳上了吴秋秋的肩膀:“起来,还要装死吗?” 她并没有选择那样做。 此时的吴火火,彻底放下了。 吴秋秋伸手,拍了拍吴火火的纸人脑袋。 “谢谢你来救我。” 要是没有吴火火,她今天很有可能没办法活着走出这栋房子。 如今,这栋房子空空如也,一丝别的气息都没了。 是真正的空了下来,驼背老人,也真正消失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吴秋秋站起身,肩膀上坐着吴火火。 一步一步走出了这栋房子。 外头,不知道何时有了太阳,有些刺眼。 吴秋秋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我们走。” 她抬起脚,往来时的路走去。 “吴秋秋,你别多想,我没有想救你,我是怕他死不干净,到时候又来找我报复。” 吴火火道。 “嗯嗯,我相信你。”吴秋秋敷衍。 “你啥子态度?”吴火火怒了。 “我态度还不够好啊?我又没和你唱反调。” 吴秋秋伸了个懒腰。 余教官他们还在酒店等自己呢。 回到酒店与大家会合,大家看上去状态都还不错。 “怎么样,还顺利吗?” 余顾问道。 “还行,都处理干净了。” 吴秋秋神情略暗淡,想起了韩韫的心脏。 “那你休息下,我们就出发。”余顾看吴秋秋满脸都是疲倦,有些不忍。 “没关系,我在车上休息就好,先送我去学校吧。” 学校之前的安排是停课一周,还没到返校时间,学校应该没啥人。 她正好先把行李安置好。 舆论这块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学校自然是该赔的赔。 倒是林新敏的尸体,还一直没有找到。 上车后,吴秋秋发现,大家叫小齐的男生,看上去比她还疲倦。 几乎上车就睡了过去。 第170章 返校再遇诡异情况 “这小子刚毕业,跟着我实习呢,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事情,估计是吓着了。” 潘宇飞见吴秋秋视线落在小齐身上,便解释了一句。 吴秋秋眯起眼睛盯着小齐。 “借根烟。”她对流浪汉大哥说。 流浪汉大哥也没多问,随后抽了一个烟屁股给吴秋秋。 直到如今吴秋秋也不知道流浪汉大哥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烟屁股,全是捡的? “我看了,并没有东西上身,挺正常的,应该就是累了。” 他以为吴秋秋怀疑小齐身上有什么东西。 吴秋秋点燃了烟,将烟放到小齐的鼻子旁。 烟雾是正常的,随着小齐的鼻息往外飘着。 流浪汉大哥的烟能辟邪,如果烟雾呈灰白色,那就是没有阴物上身,若是呈黑色,就证明有东西在小齐身上。 吴秋秋觉得,谨慎点没错。 “你啊,就是太小心了。” 潘宇飞笑道。 就看了一眼小齐,吴秋秋就怀疑上了。 吴秋秋灭了烟屁股还给流浪汉大哥,丢了颗口香糖在嘴巴里提神:“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没别的异常吧?” 毕竟刚经历了吴家村那个鬼村,身上沾点东西才是正常的。 众人摇摇头:“没啊。” 余顾沉思了一阵:“说脏话算吗?” “脏话我也说。”吴秋秋打了个呵欠。 那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吴秋秋眼睛半睁不睁的,这段时间,她也累坏了。 现在才算是真正有了片刻的放松。 车子到了收费站的时候,堵车了。 后面的车子车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急忙下车走到应急车道摇晃哄睡。 孩子哇哇大哭。 面包车窗户打开透气,哭声也全部传到了车里。 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 正在睡觉的小齐却突然惊醒,脸上瞬间渗出了冷汗,大声尖叫起来。 他的神情惊恐无比,就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啊,啊啊,走开,走开。” “小齐?你做噩梦了?”金丘扭过头去问道。 但小**显没听到,他抱着自己的身体,神情不安地缩成了一团,浑身颤抖着。 小齐发出的声音是他本人的,却极其尖锐。 他此时的状况,就像感染了狂犬病的病人看到光的模样。 一举一动明明是人类,却透着一种非人类的影子。 “小齐,小齐你怎么了?” 众人都有些焦急起来。 吴秋秋与流浪汉大哥却是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想到了某种可能。 只是瞬间,两人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尸皇虫。 小齐的身体只怕被尸皇虫入侵了。 “快按住他,飞哥,你手机里婴儿啼哭的音频,连接车上蓝牙循环,婴儿哭声能让尸皇虫害怕,并且停止繁殖,他应该刚感染还不严重。” “若是尸皇虫在他体内繁衍,那除了小齐哥会变成虫卵温床,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吴秋秋什么瞌睡都没了。 尸皇虫是比鬼怪还可怕的东西。 一旦蔓延,那后果想都不敢想。 众人一听,都是神情一变。 万万想不到小齐居然被尸皇虫感染了。 难道之前在饭店突然说脏话,其实,是尸皇虫在模仿小齐说话? 这种想法一出,不禁叫人头皮发麻。 金丘与一名同伴瞬间将小齐摁住,潘宇飞也急忙连上手机蓝牙,很快,婴儿哭声就在整个车厢里蔓延。 小齐显得更加暴躁,眼神里也都是惊恐不安,奋力挣扎着。 “小齐还有救吗?” 余顾冷静地问道。 吴秋秋张了张嘴,换来的是沉默。 事实上,仅有的记载中,关于尸皇虫,就是当年曾大规模入侵了城池。 死伤无数。 也就是那一次,朝廷下令召集全天下的方士一起剿灭尸皇虫。 关于剿灭尸皇虫的记载很少,只知道经历了一两个月才将尸皇虫杀尽。 可想而知这东西多么难缠,能让手段高明的方士都费尽心思才搞定。 然而,关于那些被感染的百姓,则是并没有记载。 不是不记载,而是没有必要。 因为都死了。 流浪汉大哥也挠了挠头。 从二人的表情中,众人也猜出了些什么。 潘宇飞喃喃道:“怪我,怪我不该把他带过来,他刚毕业,才交了女朋友......这么优秀的一个人。” 他双手抱住头发,眼神布满了悔恨。 “都是受我拖累了。”吴秋秋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眼下不是揽责任的时候,而是要想补救措施。 “先这样24小时循环播放,尽量不让他睡着,当年是受困医疗条件,大家才对尸皇虫束手无策,现如今,说不定会有解决办法。” 吴秋秋打起精神说。 “对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几百年都过去了,人还能被虫子吓死啊?人类在发展,虫子说到底却还是虫子。” “这件事交给我和小妹崽。”流浪汉大哥也点点头。 其实归根结底,只要想办法将虫子逼出来,至于身体里的虫卵,现在那么先进的医疗设备,肯定能取出来。 虫子会跑,虫卵又不会跑。 小齐刚感染,发现得又及时,身体里虫子最多一只,虫卵也不会多。 “好,拜托你们了。” 潘宇飞神色这才好看一点,无比认真地看着吴秋秋与流浪汉大哥道。 吴秋秋义不容辞。 所有的一切,皆是因她而起。 随着音频一直播放,众人都被啼哭吵得眉头紧皱,而小齐则开始一动不动,目光呆滞。 前方的车辆终于缓缓行驶,他们的面包车也跟着驶过了收费站,走上了高速。 小齐安静下来不再闹腾,但这种安静之下,却又似乎酝酿着更为强大的风暴。 大家的神情都很凝重,谁也没有说话。 这一路很平静。 再次进入九姑子隧道之时,吴秋秋还下意识看了看之前他们被拘魂的地方。 纸车早就不见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先把吴秋秋送到了学校。 至于小齐,则是安排在了余顾的住处,反正他一个人住也不用怕人发现。 潘宇飞跟余顾照看小齐,其他人都约定好两两待在一起。 毕竟发生了小齐的事,大家都心有余悸,两个人呆在一起,一旦有什么异常,都可以及时通知他人。 流浪汉大哥则是一个人回了他的桥洞。 并且让余顾给他买了五条华子。 这也是事先约定好的。 吴秋秋一个人来到学校。 学校很冷清,宿舍楼下的警戒线已经撤了,完全打扫干净,看不出这里曾死了人。 宿管阿姨一个人坐在房间刷着视频,磕着瓜子。 吴秋秋看见她桌上还放着个十字架。 哈。 真有事耶稣恐怕管不了国内的阴物。 “同学,后天才返校,你咋今天就来了?” 宿管阿姨从窗户探出头来。 “对啊,您一直守这儿啊?”吴秋秋问道。 “害莫提了,死掉那小妹崽的父母啊,一到晚上就来这杵着,学校领导,保安都来好多次了,但他们每晚都来,站在那嘀嘀咕咕就像和谁说话一样。” “你说,毕竟人家姑娘是在咱们学校出事的,咱们不可能强行赶人走,或者不让人进来吧?哎呀,真的吓死老娘了,你是没看到,他们是真的在和空气讲话。” “我这两晚啊,一睡觉就感觉有个人站在窗户那把我看着。我天天就盼着开课,人热闹起来,就没得那么害怕了。” 宿管阿姨这两天可能真的吓坏了,两只眼睛下面都是黑眼圈。 一逮到吴秋秋提前返校,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堆。 吴秋秋低头看了看脚下。 暗中洒了一把竹灰在这。 宿管阿姨很有可能不是错觉嗷...... “您辛苦了阿姨,我先上楼了哈。” “去嘛去嘛。”宿管阿姨挥挥手。 吴秋秋走上楼道,一小张没烧尽的黄纸,飘飘荡荡落在了吴秋秋的脚背上。 第171章 罗家出手了 “喂,小妹崽。”宿管阿姨的声音,拉回了吴秋秋的思绪。 黄纸烧不尽,是亡人怨未散。 能在这里烧纸的人,用屁股想也知道。 是罗希的父母吧。 “咋了,嬢嬢?”吴秋秋看向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打量了吴秋秋几眼:“你就是死人那个宿舍的吧?我就觉得看起有点眼熟。” 她跑出来小声说:“昨天,那个小林的父母来收拾了小林的遗物,现在你们宿舍只剩你一个人,我看了宿舍群里,大家对你换宿舍都很有意见,所以你今后四年,大概率是一个人住。” “你没得问题撒?” 吴秋秋的手机在吴家村早就坏了,压根没看什么宿舍群消息。 之前也是借了潘宇飞的手机用一下。 想想也是,一个宿舍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人,还有一个连夜搬走,就剩下她一人,哪个宿舍愿意接纳她? “我没问题,嬢嬢我先上去了。” 吴秋秋点点头,若无其事的绕过那张没烧完的黄纸上了楼。 宿管阿姨捋了捋手臂。 “这小妹崽身上阴气是有点重哎。” 正常人其实是感觉不到什么阴气重阳气重的。 最多是会觉得某个人从你身边经过时,有股冷意。 若是能明显地感觉某人阴气重,那说明自身阳火微弱,有阴物围绕。 所以吴秋秋虽然是尸胎,但这么久了,一般人也没觉得她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吴秋秋走到了宿舍楼前。 蓝色的宿舍门此时每一间都关得紧紧的。 这一层安静得只有她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她站在了宿舍楼前。 开门之前,她停住了。 门上若隐若现有一些痕迹。 并且在那些痕迹中间,还有一个黑点,仿佛是溅了点墨水。 其实这个痕迹一点都不明显,就像是不小心洒了些水渍在上面,又干了一样。 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注意到。 然而这水渍,一直到了地面,以及门的两边。 门上两条竖线,两条横线也直接蔓延到墙上,留下干了的痕迹。 她仔细看。 这不就是一个‘井’字吗? 宿舍门,被做成了井口。 她若是开门,就是掉进井口了。 她心有余悸,急忙后退一步,转身再看走廊上。 她们走廊上,何时挂着几个小玩具? 不是玩具。 那是几颗被绑好的石头,只是涂上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看着很漂亮,就像装饰品一样。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坐井观天,落井下石。 这是有人要她被困在宿舍。 除了罗希的父母,吴秋秋再想不到其他人。 她就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而这只是她发现的,在她尚未发现的地方,只怕还藏着种种危机。 等同于女生宿舍,处处是针对她的陷阱。 她当然可以一走了之。 但是其他人呢? 这些陷阱,谁都有可能触发。 吴秋秋观察了别的宿舍门,发现还有几间,也被布下了落井下石。 还好这些宿舍都没人返校,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若是走了,等同于会害别人给她陪葬。 吴秋秋一把扯掉了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石头装在书包,又将门上的水渍彻底擦干净,确保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拿钥匙开门。 宿舍并不安全。 宿舍门本来是两把钥匙,罗希一把,毛倩一把,后来毛倩又去配了一把给吴秋秋。 罗希死了,她的钥匙很可能就在罗希父母的手中。 也就是说,吴秋秋回吴家村这段时间,除了林新敏的父母来收拾过遗物,罗希的父母也必然来过宿舍。 回村之前,罗希父母曾对余顾下手。 没成功后遭到了反噬,居然这么短短几天还敢动手。 罗希说过,她因为家族的安排来这里读书,目的是为了自己。 所以罗希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吴秋秋此前听外婆说过。 这一行是有传承的。 一些家族精通此道,并且一直薪火相传。 但通常是传男不传女,罗希到底会不会,不好说。 但罗希家莫非就是这种家族? 那接近她又是为何,难道是因为她的尸胎身份? 吴秋秋甩了甩脑袋,抽出钥匙,推开门。 房内和她离开时相比,林新敏,罗希的床铺都空了,两人的遗物也全部清零。 除此外,毛倩的个人物品也都搬走了。 原本显得有些拥挤的宿舍,现在空旷得很。 只有吴秋秋的床铺还孤零零地摆在那。 吴秋秋皱了皱眉。 依然是看不出异样。 “回来了?” 耳边飘来熟悉的声音。 但吴秋秋转头看过去,啥也没有。 是她幻听了? 打开柜子,把行李放在柜子里,里面挂了两件衣服,黑漆漆的。 目光随意扫过时,她看到罗希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罗希生前一直很安静,在宿舍也很少发言,多数情况都在看书。 吴秋秋猛然转身,书桌前哪有罗希的身影?书桌上空空如也,已经有了薄薄的灰。 突然,衣柜里有一只手抓住了吴秋秋的胳膊。 她下意识掐诀点过去,发现只是衣挂勾住了手腕。 可衣柜里,还是给她一种强烈的被窥探的感觉。 就像有一双眼睛躲在衣柜里,偷偷看着她。 吴秋秋将衣柜完全打开,用电筒照亮。 发现了一张她自己的黑白遗像,被用钉子钉住两只眼睛,钉在了衣柜顶上。 手电筒光线照过去的时候,吴秋秋眼睛猛地一阵刺痛,就像从里面燃烧了起来。 “啊!” 吴秋秋倒抽一口凉气,蹲下了身子尖叫一声。 她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无穷无尽的痛,仿佛被火焰在炙烤眼球。 眼睑有一股湿润的液体流下来。 有刺鼻的血腥味。 是血。 她的眼睛在流血。 她伸手,试图去摸到衣柜顶上的照片,把钉子取下来,但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眼睛的灼烧还在不断加剧。 这样下去,她的眼睛必然废掉。 而在这样的痛苦中,她听到衣柜里有珠子在跳动。 大珠小珠落玉盘那样清脆灵动。 关键时刻,几个小纸人从书包里钻了出来。 “秋秋姐姐,你的眼睛怎么了?” 多多问道。 张小满则是扑向了抓住吴秋秋不让动的阴物。 “多多,帮我把衣柜上的照片取下来。”吴秋秋连忙说道。 多多跑过来爬上衣柜,伸出小手去抓那张贴好的照片。 可她刚一碰到,钉子就有一股灼热无比的温度,瞬间点燃了多多的小手。 多多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我碰不了那个钉子。”多多自责道。 “没关系。”吴秋秋竭力保持冷静:“多多,看看衣柜里是不是有两颗珠子?” 多多还没回答,便听到吴火火说:“两颗透明玻璃珠,外围用不知名颜料画上红色的火焰。” “珠子拿去水里,以流水冲洗干净。”吴秋秋几乎下意识说道。 吴火火点点头:“嗯。” “照片在你头顶靠左,大约十公分的位置,自己搞定。” 说完,与多多一人抱着一颗玻璃珠走向了阳台的洗手台。 吴秋秋忍着剧痛,站起身子去摸那张黑白遗照。 终于,她摸到了。 洗手台那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眼睛里的灼烧感总算没了,但还是很疼。 吴秋秋拿出弯刀,摸索着将两枚钉子连根拔出。 说来也怪,在吴秋秋拔掉钉子的瞬间,眼睛突然就能睁开了,所有的痛觉也尽数消失。 那种痛突然袭击,却也突然消失。 她把钉子用黄纸包好,走去镜子前,看到自己的眼睛已经红肿,眼球更是布满红血丝,两行血水还挂在脸上。 要是方才再迟一点,她的这双眼睛,只怕就保不住了。 她看向水池,两颗玻璃珠还泡在池子里,此时已经被洗干净。 捞起一颗一看,玻璃珠的中间,分明被封了一滴血。 难道是那次她在老校区教学楼受伤,回宿舍后,被罗希弄到了她的血? 第172章 棺材自拍哥再现 她记得,那一次她在镜子前处理伤口,罗希还给她留下了酒精和纱布。 当时她还很感激罗希来着。 完全不知道罗希居然暗中弄走了她的血。 如果没有这滴血,便也没办法施法差点害她变成瞎子。 “受教训了吧?所以说千万不要相信别人,哪怕对方看上去对你很好。” 吴火火抱着她的纸人小手冷笑。 这时张小满回来了。 她的一只手臂已经被撕掉了,成了独臂小纸人。 “对方不是罗希,是个老头,凶的一批。” 老头?? 吴秋秋愣了一下。 她没有和什么老头沾上因果。 就算有,也早都处理干净了。 难道又是一些觊觎她身体的孤魂野鬼? 不对,孤魂野鬼怎么可能布下这么阴毒的术法。 要知道,鬼魂状态是没有办法作法的。 像吴火火原来那么厉害,现在也没有办法再使用挽千丝,从前会的那些通通用不成。 所以照片必定是活人布下的。 既然如此,莫名出现的阴物老头,会是谁呢? 吴秋秋百思不得其解。 “小满先休息吧,我给你重新做个身体。” 张小满不是对方的对手,身上很多地方都破损了。 “好。” 吴秋秋给张小满重新做好了身体,又仔细地检查了宿舍,确保已经没有什么陷阱,才有片刻松懈。 她的小乌龟这些天在阳台上,活得好好的。 对方可能并不知道小乌龟对她的意义,所以小乌龟逃过一劫。 她给小乌龟换了水。 手机坏了不是个事,宿舍门的锁也得换一个,明天学生们陆陆续续会返校,她不能让自己的事情连累其他同学。 得尽快解决这件事。 吴秋秋想先去买个便宜点的手机。 宿管阿姨还在追剧,但窗外的竹灰上,有了两个脚印。 吴秋秋脸色变了变。 宿管阿姨在女生宿舍这里,就相当于守门的存在。 也就是说,门神。 对方要将门神害死,这样就能畅通无阻的进入宿舍。 “嬢嬢。”吴秋秋敲了敲窗。 “啥子事?” “我今晚上来挨你睡可不可以?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反正还没正式上课,她在哪睡都行。 宿管阿姨本身也有点害怕,听到吴秋秋这样说,假装思考了一阵。 “哎呀,你一个年轻妹儿我也理解,好嘛,今晚你来嘛,我给你做个伴,明天可就不行了啊。” 她欣然应允。 “好,那我先出去买点东西。” 吴秋秋笑眯眯地点点头。 她先去手机店买了台千元机,补了手机卡。 开机瞬间弹了无数条消息出来。 大多是开学后加的各种各样的群。 班导在群里通知大家,关于林新敏与罗希的死,所有人不能讨论,更不能在社交平台发表有关这件事的看法。 吴秋秋一溜划走,不太关注这些消息。 划到底部,有肖景辞。 对方这几天都发了消息。 “你没事吧?有时间吗?我想当面给你道个歉。” “最近几天你回老家了吗?” “吴秋秋,电话打不通,你出事了?” 翻开通话记录,果然有好多未接来电。 肖景辞打来了好几个。 上一次通话两人闹得并不愉快。 吴秋秋觉得对方为了骆雪然兴师问罪的口吻,莫名其妙且像个圣父一样。 还有,他们很熟吗? 吴秋秋无视了这些通话记录。 又打开了自己的店铺。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怎么多了这么多订单? 120个??? 什么家庭要120个铜钱手绳? 一个一千,十个一万,一百个...... 吴秋秋倒吸一口气。 这是天降横财,她发财了。 哪里来的金主爸爸这么给力? 还是说谁给她的店铺引流了? 她盯着自己的一颗心店铺,不可能有人引流。 而且120个订单的地址,是上次她发过的同城。 对方还给了她好评来着。 肯定是她的东西太好了,吸引了大主顾。 突然来了这样一笔横财,吴秋秋走路都带风。 这两天就加班做出来!! 不能怠慢了金主爸爸。 在她登录店铺的时候,金主爸爸通过软件发来了消息:“什么时候发货?” “尽快!(微笑)” “能上门送货吗?”对方问。 “不支持,抱歉哦亲亲。” 吴秋秋学着那些客服专用术语。 对方不再回话。 某栋全景别墅顶楼,有人放下了手机,松了口气。 突然,他失笑一般揉了揉自己眉心。 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下一秒,手机又有电话打进来,看到来电之人时,他眉心不由自主皱了起来,隐隐有几分抗拒与厌恶。 手机响了一阵,便自动挂断了。 但是对方不依不饶一般,继续打着电话。 直到手机第三遍响起时,他终于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保证了基本的礼仪:“喂,什么事?” “景辞哥哥,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做什么去了?我都打了第三次。” 骆雪然娇俏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 肖景辞淡淡道。 “真的吗?”骆雪然不依不饶。 肖景辞目光瞥过远处,某栋楼顶闪烁的红外线。 他终于有些怒意:“让你的人滚开我能看到的范围。” 骆雪然似愣了一瞬,被吓得有些委屈,磕磕绊绊道:“景辞哥哥,你,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那么大声?” “你一定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肖景辞语气有些嘲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景辞哥哥,我明天出院了,你能来接我吗?我还没住处呢......” 骆雪然装傻充愣,然后又撒娇。 肖景辞揉了揉眉心。 “骆雪然,这两年,你在我手机装窃听器,定位器,在我住的地方装摄像头,暗中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你当我真的不知道吗?” “我不说,是给我们两家留一丝面子,我当你年纪小不懂事。” “但现在你越来越过分了,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动作?” 肖景辞满是怒意的话,换来的是一阵窒息的沉默。 片刻后,那头传来抽泣。 “景辞哥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监视你的,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就是害怕你被人抢走,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肖景辞听到这些话便觉得头疼。 “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伤好了就自己回京都,永远别来这里。” 骆雪然的声音多了些尖锐与质问:“为什么啊景辞哥哥?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想陪着你都不行吗?” 肖景辞深吸一口气,竭力放缓了语气。 “雪然,我一直想和你好好谈谈。” “你知道,我对你......” 可肖景辞话没说完,对面手机像是突然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一阵手忙脚乱。 有人捡起了手机:“肖先生,抱歉,小姐她吐血晕倒了,有什么话等她醒了再说吧。” 肖景辞:“......” 他气得一拳砸在玻璃圆桌上。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每当他决定与骆雪然好言相商之时,不是晕倒了就是吐血了,要么就是哭得要死过去了。 他快被折磨疯掉了。 他这些年不近女色,有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骆雪然。 不是说骆雪然多特别,而是因为骆雪然让他有了阴影。 他真搞不懂,这世上真的有人离开了另一个人就会活不下去? 相比含着金汤匙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骆雪然。 他确实更为欣赏有着野草一样顽强生命力的吴秋秋。 吴秋秋买了手机,又请宿管阿姨联系了一个换锁的锁匠。 今晚休息一晚,明天想办法解决小齐哥的事。 然后再考虑别的。 吴秋秋有条不紊地做着计划。 突然,手机又响了。 是那个在棺材里自拍当头像的死鬼。 “是不是把我忘了?” 不是,哥们,有点油腻了。 第173章 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吴秋秋淡然的给对方回了一个:“?” 可能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导致她举手投足之间有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说人话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虱子多了不怕咬。 对方:“???” “看来果然是把我的事抛诸脑后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那一连串的笑声,分明是文字,却莫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就好像,屏幕后方,真的有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在盯着你,发出狞笑。 吴秋秋看到自己的手机摄像头一闪一闪地闪烁着红光,像一只眼睛。 她急忙将手机屏幕关闭。 漆黑的屏幕里,倒映着她自己的脸。 却在自己脸的重叠处,似有一张新的轮廓,透过屏幕,张大了嘴巴。 “我会来找你的。” 漆黑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血红色的字。 那张脸狞笑着。 而字体仿佛扭曲的蚯蚓,攀爬蠕动着,张牙舞爪好似要从屏幕里钻出来一样恶心。 吴秋秋舍不得毁了自己刚买的新手机,便咬破指尖,冒出一滴心头血狠狠戳在屏幕上,画下一个‘驱’字。 那些字瞬间消失,就连那张扭曲的大脸,也哀嚎一声,往后退去然后消失不见。 手机屏幕终于恢复了正常。 吴秋秋按亮屏幕,有些无语。 什么叫把他的事抛诸脑后了?她档期很满的好不。 她又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简直神金集大成者。 找不找的无所谓了,她现在还有别的要忙。 万一真来了,正好和罗家的人竞争上岗,看谁能得到这个害她的机会。 换锁的锁匠也来了。 换了锁,吴秋秋打算在宿舍做一些铜钱手绳,十点左右再去找宿管阿姨。 白炽灯森白的光线下,吴秋秋安静地做着铜钱手绳。 她负责手搓红线,画上符文,多多和小满负责将铜钱穿进去,呆瓜负责将红绳系好。 吴火火坐在窗台上看月亮,旁边的水盆里,小乌龟游来游去。 自成一条流水线。 静谧却又和谐。 突然,吴火火从窗台拧过脑袋。 “吴秋秋,你有没有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吴火火幽幽的声音,给静谧的夜带来了一丝清凉。 吴秋秋抬头,看着窗台上的小纸人:“你也有这种感觉?” 吴火火点点她的纸人小脑袋。 “哇秋秋姐你别吓我,我怕鬼啊。”多多往吴秋秋背后躲。 张小满淡定道:“多姐,你自己就是鬼。” “那也不影响我怕鬼。”多多狡辩道。 小呆瓜指指自己的嘴巴。 饿饿。 吴秋秋从包里摸出根香烛塞给小呆瓜:“代替我在红线上画符,我去看看。” 说完就跳下床。 若是她自己有那种感觉,也许是错觉,可吴火火与她有同样的感觉。 那就不可能是错觉了。 吴火火也从窗台上跳下来。 宿舍并不大。 三张床空空如也,只有个床架子。 她的床对面,是罗希的床。 东西都收完了,只有书桌后方,还贴着一张明星海报。 海报上是个很火的少女明星。 近乎完美的脸型上是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闪耀的黑宝石,熠熠生辉。 整个房间都看完了。 要说眼睛,只有这张海报上有一双眼睛。 罗希追星吗? 吴秋秋记不得了。 但是,以前好像没看到这张海报。 她弯下腰,按理说死人的东西最好不要乱动。 可是当下吴秋秋顾不得,撕拉一下就将海报撕了下来。 海报后面的东西,让吴秋秋抽了一口凉气。 总算是知道那被窥视的感觉从何而来。 是罗希的遗像。 准确的说,是罗希遗像上的眼睛。 明星海报上的双眸处,被剪开了两个洞,吴秋秋看到的那算个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实则是罗希的双眸,透过那两个洞,幽幽地看着吴秋秋。 且那个视线,正好是对准吴秋秋的床位。 吴秋秋的一举一动,都被罗希的遗像看在眼里。 吴秋秋顺势将一张纸钱蒙住了罗希的眼睛。 钱遮眼,这样罗希就看不到她在哪里了。 “这家人不见得是要把你弄死,更像是一种监视。”吴火火若有所思道。 这家人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阴魂不散在她周围,不彻底解决掉的话,这种情况就会一直出现。 防不胜防。 而这种恶意,还会辐射到周围人。 “我哪知道,人是你杀的,我就是一个背锅侠。” 吴秋秋嘟囔了一声。 这件事她真的纯冤枉。 人在校外,锅从天上来。 吴火火两手一摊:“那咋了?” “我当你影子这么多年,你给我背个锅还委屈你了?” 吴秋秋挠了挠脸。 这话咋还真有点歪理邪说的感觉。 “对了,当年那双胞胎两姐妹,也是你杀的?” 吴秋秋将海报撕了,丢在垃圾桶里。 关于两姐妹的事,她都忘了,记忆中就完全没有她们的存在。 就好像特意被人封存了。 要不是做梦,她们也不会从潜意识里跑出来。 转身却看到吴火火站在她背后,差一点点就一脚给踩扁了。 吴火火抬起小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吴秋秋,却没说话。 吴秋秋:“怎么了?” “那两姐妹......” 说到这里,吴火火却突然话锋一转:“对,是我。” 吴秋秋觉得吴火火态度不对,想再问,对方却不理她了。 又跳到窗台上去数星星数月亮了。 吴秋秋手指无意识摆动了一下。 抿抿唇,回到床上,继续做着铜钱手绳。 小呆瓜之前被吴秋秋委以重任,于是奋发图强,还真给它画出来了,有模有样的。 “不错啊,假以时日,你就是全天下第一个会画符的纸人,开辟了一个新的流派。” 吴秋秋拍拍小呆瓜的脑袋,给它画了个大饼。 小呆瓜瞬间星星眼,连连点头,毫无怨言地给吴秋秋做着牛马。 又过了两个小时。 吴秋秋看时间差不多了,把东西收拾好,洗漱了一番,便去找宿管阿姨了。 四个小纸人跳进吴秋秋的书包。 书包现在略显拥挤。 “改天给你们做一栋纸房子,你们没事可以打打麻将什么的。” 虽然这些纸人都只有巴掌大小,但她的书包就那么大,装了纸人,还得装别的工具。 导致她每次背着书包都鼓鼓囊囊的,就像背了一个厨房的锅碗瓢盆。 做一栋纸房子的话,平时只要把纸房子折叠了放在书包里,要用的时候把纸房子打开,小纸人就能出来了。 “要大别墅。”张小满提要求。 “好。”吴秋秋点头:“等以后,我再开一家纸扎铺,天天给你们换新房子住。” 小纸人欢呼。 吴秋秋锁好门,特意用红线将锁缠了一圈,系上铜钱。 还是那句话,锁是防活人的,但有的东西,锁可防不住。 她下楼找宿管,宿管阿姨已经洗漱好了在刷剧,看吴秋秋敲窗,她打开门:“还以为你不来了,我都差点睡着了。” “来晚了点。”吴秋秋尴尬的笑了笑。 窗台下方,又多了一些凌乱的脚印,玻璃上也好几道巴掌印。 吴秋秋试着擦了擦,这巴掌印根本擦不掉。 可宿管阿姨好像看不到这些巴掌印:“来,进来吧,今晚上我给你做个伴,明天可就不行了哦。” 宿管阿姨的床是那种上下床,平时她睡下铺,上铺是空的。 因为吴秋秋要来,她特意把上铺铺好了。 也是个热心肠的人。 吴秋秋爬上床,和宿管阿姨聊了会天,两人都不再说话。 吴秋秋看着天花板,耳朵听着宿管阿姨手机追剧的声音,声音很小,隐隐约约的。 手机的光,从床的缝隙,顺着墙面透上来。 又过了很久,宿管阿姨好像睡着了,手机不再发出声音。 吴秋秋却毫无困意,盯着被光照亮的墙壁发呆。 等等,宿管阿姨不是关了手机睡觉吗? 那这墙壁上的光哪来的? 第174章 皮影一门 吴秋秋一个翻身坐起来,转头看向另一侧。 房间的布局,是上下床靠着右边的墙。 而左侧的墙,则是一面窗户,正对着床。 窗户下方,是一张有些年头了的书桌,上面黑色的漆都掉了很多,杂乱地放着宿管阿姨的个人物品。 什么水杯,零食,登记表之类的。 当然,这只是其次。 吴秋秋看到的是,窗台上贴了一张脸。 窗帘明明睡前拉上了,但不知何时自动打开了,墙壁上的光芒,就是窗外路灯的冷光照射了进来。 吴秋秋原以为那是罗希的脸,却发现那根本就是个老人。 老得不成样子的老怪物。 整个人就是失去水分的树墩子,皱巴巴,脸上的皱纹如同裂痕一样遍布全脸,下垂的皮贴在窗户上,已经变形,显得格外的难看。 那两颗眼珠子浑浊至极,像是黑褐色的泥浆,没有瞳仁。 脑袋上原本就不剩几根头发,已经完全白完了,贴在头皮上。 一时间吴秋秋没看出来这是男的还是女的。 它双手扒在窗户上,冲着吴秋秋咧嘴一笑,像是挑衅。 窗户瞬间布满蛛网一样的裂痕,紧接着就完全裂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吴秋秋毫不犹豫就从上床跳下来,顺手摸出枕头下的弯刀朝着那东西扑过去。 宿管阿姨睡得格外香甜。 对此时的情况充耳不闻,甚至还翻了个身朝里面。 若是今晚吴秋秋不在,宿管阿姨只怕凶多吉少。 在吴秋秋冲过去那瞬间,窗帘被冷风吹起,遮住了吴秋秋的眼睛。 她迅速一把薅开。 但先前那丑陋的东西,不见了。 它,消失在了房间里。 又安静了下来。 宿管阿姨的手机却亮了,自动播放她之前追的剧。 里面女主正在哭泣。 嘤嘤嘤一声高过一声,凄凄惨惨戚戚。 那抽泣声越来越高亢。 吴秋秋瞥见女主的脸,已经完全扭曲,磕磕巴巴的除了哭,好像全程在说一个字。 “死。” “死。” “死。” ...... 紧接着吴秋秋就看到宿管阿姨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双眼空洞无神。 她张开嘴,重复手机里那女人的话。、 “死。” 说完,两只手抬起,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力道之大,吴秋秋相隔那么远都能听到咯咯咯的声音,骨骼都被她捏碎了一样。 “嘻嘻嘻,嘻嘻嘻。” 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笑声传出,让这个夜晚越发毛骨悚然起来。 吴秋秋哪能眼睁睁看着宿管阿姨将自己掐死? 可她刚抬起脚,就看到宿管阿姨的身后,出现了那个老人。 老人双手握住宿管阿姨的手,用力在收紧。 吴秋秋试图往前,手就收紧一分。 万不得已之下,吴秋秋只能收回脚。 “啦,啦,啦.” “秋秋,你在哪里?” 窗户被撞得咚咚作响。 吴秋秋视线被迫转向窗户那边,便看到罗希站在外面,一下一下撞着窗户。 但是罗希看不见,头顶着一张黄纸,刚好把眼睛遮住,只能喊着吴秋秋的名字,想让吴秋秋出声。 吴秋秋一边盯着他们的动向,一边拍了拍书包。 示意小纸人们出来干活。 她书包拉链早就拉开为了以防万一。 其实到目前为止,知道她身边有小纸人帮忙的少之又少。 她轻拍之际,从书包里窜出了三个白影,还有一个刚跑出来被绊了一下,吧唧一下摔地上了。 呆瓜为了不丢脸,落地单膝跪地,手指扶额自以为很帅。 被吴秋秋踢了一脚:“耍什么帅?” 这一脚,将小呆瓜踢去和罗希面对面。 罗希虽然被遮住了眼睛,但是浑身的鲜血看上去还是很吓人。 小呆瓜吓得噗噗噗放屁。 掏出自己的朱砂笔,对着罗希的脸在玻璃上就画了好几个符。 “封。” “禁。” “困。” 它能写出来的字,全写了。 你要说它有用吧,罗希没有丝毫受挫的样子。 你要说它没用吧,罗希此时疯狂了起来,就像被吐了一口老浓痰的那种疯狂。 所以总结起来就是,小呆瓜的符约等于一口老浓痰。 不偏不倚吐在了罗希的脸上。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所以罗希抓狂了。 就算看不见,也疯狂的砸着窗户,就对准吐痰的地方砸。 “好家伙,现在是平均战力小于三了是不是?” “秋秋姐,你让他出来干嘛,当个吉祥物不行吗?” 张小满和多多都忍不住吐槽。 她俩还得抽个人出来去把小呆瓜捞回来。 不然罗希闯进来,指定把呆瓜撕成纸屑。 张小满跑去支援愣住的小呆瓜。 吴秋秋尴尬地挠挠头。 那不是为了显得气势足一些吗? 谁知道小呆瓜真的只有充当吉祥物的作用...... 轮怨气,张小满比罗希只多不少,而且身为学姐,张小满早就在女生宿舍跳了三年楼。 就算她现在放下屠刀了,但是对付罗希还是绰绰有余的。 多多则是和吴火火一起扑向了抓着宿管阿姨的老鬼。 这个老鬼才是最难对付的。 这一变故,也让老鬼脸上的狞笑凝固了片刻。 显然,它没考虑到吴秋秋居然也豢养了阴物。 多多扑过去的时候,魂体就从纸人里面充了出来,小女孩的模样,脸上都是漆黑的纹路。 吴秋秋皱了皱眉。 她不能让多多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不然多多怨气加重,会慢慢吞噬她的理智。 吴火火则转了一圈,跳到老鬼背上,口中念了句什么咒语,一根红线缠在了老鬼的脖子上。 应当是在吴秋秋做铜钱手绳之时随手顺的。 吴秋秋取出八张黄符,扔上半空,从小呆瓜手中接过朱砂笔。 “临兵斗者,阵列在前。” 八张符上,分别写了这八个字。 最后一笔落下时,吴秋秋大声道:“多多,火火都闪开。” 吴火火手中的红绳已经将她的纸手灼烧,露出里面的竹架。 而老鬼的脖子也被勒出痕迹,似要断裂。 红绳是有辟邪作用的,对吴火火这样的纸人也有天然的克制之意,吴火火用咒语催动红绳,实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在吴秋秋开口之时,她与多多齐齐退开。 吴秋秋的八张符顿时将老鬼包围在中间。 这八张符的威力无比巨大。 老鬼终于惨叫一声,松开了宿管阿姨的脖子,退回了阴影处。 符将他的身体烧得破烂不堪。 暗处只能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睛。 吴秋秋本想冲过去。 却看到外面一闪而过的人影。 紧接着,罗希与那老鬼就像被操纵的木偶,腾空而起,下一秒消失了。 他们的动作很奇怪。 只有关节能动。 吴秋秋想起一招流传很久的技艺。 皮影戏。 在古时候,人们没有多少娱乐活动。 有钱的听听小曲儿,没钱的就下下棋。 但皮影戏,却是无论贫贱富贵都喜欢看的。 皮影师傅在那个时候收入并不低。 但是随着时代变迁,皮影一门,却逐渐被淘汰。 时至今日,已经很少再看到专业的皮影师傅了。 刚才罗希与那老鬼的动作,分明就是被操纵的皮影。 难道……他们都是投射的皮影吗? 吴秋秋急忙往窗外看去,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吴秋秋倒抽了一口凉气。 罗希家莫非就是皮影一门? 那他们缠着自己到底是为何? “没事吧?” 吴火火问道。 吴秋秋回过神来:“没事。你的手呢?” “小问题。”吴火火并不在意。 吴秋秋去查看宿管阿姨的情况。 还好只是灭了阳火,魂魄没少。 只要点燃阳火,最多就是生一场病。 吴秋秋拍了拍宿管阿姨的肩膀,并在她的额头特意点了点。 宿管阿姨还没醒,倒是手里亮屏了。 吴秋秋无意间瞥了一眼那锁屏。 瞬间汗毛直竖。 锁屏界面,正是吴秋秋列表里躺棺材那家伙的头像…… 第175章 人皮影 视线再一次上移,吴秋秋看见了宿管阿姨幽幽醒转过来的脸。 吴秋秋手指有些颤抖,脚掌一股寒意往外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嘴唇抖动了两下,却没有说话。 宿管阿姨似乎也发现了吴秋秋的视线,她瞥了自己的手机一眼,若无其事地关上手机。 “发生了什么事吗?” 宿管阿姨的声音,仿佛都比先前变得幽冷了几分。 吴秋秋死死盯着宿管阿姨的脸。 她退到门边:“我先回去了。” “不要我给你作伴了啊?” 宿管阿姨问道。 吴秋秋不再说话,抬脚就离开了房间,并把门死死关上。 她靠在门上缓了缓呼吸。 脑子很乱。 好多事情突然就变成了模糊一团。 她要回宿舍一个人想想清楚。 窗户的玻璃已经碎了。 宿管阿姨从里面看着吴秋秋,笑了笑。 她总算知道违和从哪来了,整个房间一片混乱,到处是玻璃碎片,可宿管阿姨的表现,太平静了。 平静得不像一个正常人。 吴秋秋的沉默,让吴火火略有些不解。 “你怎么了?” 她并未看到宿管阿姨的手机屏幕,也不知道吴秋秋手机里躺着一个死人。 “回去再说。” 吴秋秋看了看周围。 在食堂转向宿舍大楼的转角处,发现一些褐色的灰烬。 本来打算回宿舍的,她一咬牙,又走过去查看。 是皮影的灰。 方才有人在这里操作皮影。 不管罗希还是那个老头,都是皮影投射。 可太真实了。 而且,吴火火分明将老头的脖子缠住了。 看过之后,吴秋秋便回了宿舍。 她把手机里,那个漆黑的头像给吴火火看。 “这是林新敏的死鬼男朋友,她现在尸体不知所踪,这家伙给我发了个定位在几公里外的乱葬岗。” 吴火火瞥了一眼:“然后呢?” “然后刚才我在宿管阿姨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了同样的照片。”吴秋秋回想起宿管阿姨的话。 从一开始进校,她就主动找自己搭话。 并且话里话外都在透露这两天的学校多么可怕。 就像是有意引导自己今晚去她那里住。 “你是说,那个嬢嬢和林新敏的男朋友有关系?”吴火火说道。 吴秋秋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她身上并没有鬼附身的迹象,但我想不通,他们缠上我做什么?” 如果是罗家,是因为罗希的死盯上了自己,那林新敏的男朋友又是为何? “你搞忘了,罗家在罗希死之前,就盯上你了,他们一开始就是因为你的尸胎身份盯上你,皮影世家有一招,人皮影。” “罗希的尸体应该被他们带回去做成了人皮影,就是剥下了皮,做成一套皮影。” “他们缠着你,有没有可能也是想把你带回去,做成人皮影?”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人皮影是宝贝,用人皮缝制而成的皮影,传闻能将人彻底带入皮影世界,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就是拘魂! 以魂养皮影。 看过人皮影的人,三魂七魄都会被吸掉一部分在皮影里,这会让人皮影越发栩栩如生,仿佛能活过来。 操纵人皮影的人,便能像操纵皮影一样操纵这些观众。 完全是邪物一样的存在。 如果罗希家是皮影世家的话。 做人皮影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人皮会腐烂。 一套完整的人皮影,再怎么精心保管,也保存不了几年。 况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剥人皮天道不容,是要遭天谴的。 “你说,把我做成人皮影?”吴秋秋眸子闪烁起来。 她是尸胎。 不受上天恩泽,也不受大地滋养。 “你晓不晓得为啥子阴物都要抢你的身体?因为尸胎身体好抢不说,还有一个原因,尸胎身体不容易腐烂。” “你这样想,你本身其实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活人,我们妈妈被炼成活尸以后,将你孕育出来,你是受阴气滋养的,身体异于常人,你没发现你的愈合能力都比一般人好吗?” 吴火火一点点给吴秋秋解释。 吴秋秋恍然大悟。 她是觉得自己比一般人伤好得快。 上次教学楼,肩膀上碗口大个疤痕,深可见骨,一星期不到她就活蹦乱跳了。 还有平日里大大小小受的伤,好像没怎么注意,就已经愈合。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白天去浅水巷,进小房间时她割破了自己手心将血抹在弯刀上,现在才晚上,已经结痂了...... 这些平时她未曾注意到的细节,经吴火火一点拨,竟觉得如此奇妙。 “所以,因为我的身体不容易腐烂,他们想抓我做一套完美的人皮影!” 如此一想,就想得通了。 难怪罗希一开始就冲她来。 “你可浑身是宝啊,你除了皮子能做成人皮影,你的魂还能被他们拘走操纵,如此一来,你就是一整套完美的,有自己思想的人皮影了啊。” 吴火火笑了一声,竟然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吴火火,你还有没得良心?”吴秋秋不满地皱眉头。 吴火火抬起自己的竹架子手:“你有良心,你赶紧给我做只手,要不是我自己做不了纸人了,也不会让你染指。” 语气中满是嫌弃之意。 吴秋秋磨了磨牙,还是转身找着工具,用挽千丝给吴火火重新做手臂。 竹丝如头发一样纤细,编织而成的手臂,栩栩如生。 “等有时间,我把你们的身体全部用挽千丝重制,这样你们行动也能灵活些。” 挽千丝比较耗费心神和时间,吴秋秋道行不够,很少动用。 她承认,在做纸人这块,吴火火比她的天赋高。 外婆的挽千丝,吴火火至少学了八成火候。 吴秋秋也就六成。 吴火火没接吴秋秋的话,反而又提起了宿管阿姨:“罗家的事,是暂时推测出了眉目,但是楼下那个嬢嬢和林新敏的男朋友,我倒是猜不到了。” 明明是两码事,却又交叉在一起了。 而且,宿管阿姨和那个死人男朋友是啥关系? 吴秋秋刚才确实是有些慌张了,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离开了。 人在意识到自己落入圈套后,第一反应确实是先逃离。 因为吴秋秋不确定宿管阿姨是否还有别的后手,而且,吴秋秋总觉得宿管阿姨是故意给自己看那个手机锁屏。 正常人谁用这么邪门的屏幕?还生怕吴秋秋看不见一样。 “有没有可能是母子?”吴秋秋猜测道。 “你问他啊。”吴火火指了指吴秋秋的手机。 吴秋秋看了手机一眼,继续给吴火火编着手臂。 “我不上赶着,宿管阿姨刚才可能是故意露出马脚给我看,我急她就不急了,我现在要等她急。” 吴秋秋若是急了,说不定就往那个乱葬岗去查真相去了。 她不去。 反正宿管阿姨可能也不是啥普通人。 应该是知道自己落入危险,所以引吴秋秋帮她挡雷?? 顺势削弱吴秋秋,自己稳坐钓鱼台? “哈哈哈哈。”吴火火突然大笑起来:“吴秋秋你龟儿真是个忍者神龟。” “啥子意思?”吴秋秋柳眉一竖。 “明明自己在这猜得热火朝天的,还要装得淡定无比。” 吴火火道。 吴秋秋拍了她脑袋一下:“本来就是啊,我不急急的就是别人了。” 说不定宿管阿姨现在就在等她下去询问真相呢。 诶,她就不去,就是玩儿。 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吴秋秋给吴火火把手臂做好,也没有心思再做铜钱手绳了。 打了个呵欠就睡下了。 剩下的明天再考虑吧。 难得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什么人皮影,什么棺材里聊天的自拍哥,通通被抛到脑后了。 倒是一楼的宿管宿舍,灯亮了一夜。 “咦,怎么没来找我呢?” 第176章 一年前的公交车 次日一大早,吴秋秋伸了个懒腰。 并没有余顾或潘宇飞的电话。 这证明小齐那边暂时还算稳定,其他人没发现异样。 她和流浪汉大哥约好今天一起解决这件事,正好出门吃早饭。 昨晚正面刚了一次,今天的女生宿舍感觉空气格外清新,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古怪的气息萦绕。吴秋秋要把罗家在女生宿舍布下的陷阱一一拔除。 把主动权抢过来。 不管罗家是不是要把她抓去做成人皮影,她也不能将战场留在女生宿舍。 要抓她,那就得追着她跑,而不是守株待兔。 况且,她吴秋秋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兔子啊。 吴秋秋下到一楼,窗边桌上,宿管阿姨趴在那,一双眼睛下面都是黑眼圈。 “嬢嬢早上好,昨晚没休息好啊?” 吴秋秋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 那感觉,就好像啥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反而让宿管阿姨觉得诡异了。 不是,这反应不对啊。 她目光幽怨地看着吴秋秋:“昨晚怎么直接跑了?嬢嬢等了你一晚上。” “那你继续等哈,我先出去一趟,时间有点打紧。” 吴秋秋挥挥手,不理会宿管阿姨,直接走了...... 这态度,令宿管阿姨摸不着头脑。 就好像,本来能拿捏的一个角色,突然绕过自己,去干别的了。 看着吴秋秋的背影,宿管阿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想走,走得了吗? 说完,她敲了敲自己的手机屏幕。 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好像在敲着一块木头。 吴秋秋从学校离开,就坐上了公交车前去找流浪汉大哥。 这个点是通勤时间,公交车几乎是爆满。 但是吴秋秋在校门口上了这一趟车,里面却是没有几个人。 除了一言不发的司机,老弱病残专座上坐着一个杵拐杖的老太太。 中间坐着一个上学的姑娘。 后排有个抱着公文包的男子,左边有个戴着帽子低头玩手机的的年轻人。 整辆车上加上司机与吴秋秋才六个人。 吴秋秋上车时意识到有些不对。 本想下车,车门就自动关上了,并且已经开始行驶。 下车这条路行不通了。 吴秋秋看了那司机一眼。 司机认真地盯着道路。 吴秋秋又不能跳车,只能找个座位坐下。 就坐在那背书包的女生的左侧。 吴秋秋本来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可不知为何,上车后她就觉得昏昏欲睡。 她死命掐着自己的手心,不想让自己睡着,但是那股困意却怎么都止不住。 万不得已之下,吴秋秋割破了手指,将血点在了自己眉心。 剧烈的灼烧感终于让吴秋秋清醒过来。 却看到背着书包的女孩站在了自己面前。 “姐姐,你流血了,给你创口贴。” 女孩刘海有些长,遮住了双眼,细声细气的,听起来很温柔。 “谢谢。”吴秋秋接过创口贴。 “姐姐怎么上了这辆公交车?” 女孩并没有回到座位,而是继续和吴秋秋搭话。 “这辆公交车不对吗?”吴秋秋问道。 女孩摇摇头,左顾右盼了一番后:“姐姐不该上来的,到下一站,一定要下车啊。” 她好像很慌张。 说完就抱着书包回了自己的座位,抱紧书包低着头,又是之前的状态。 吴秋秋手捏着创口贴,思考着女孩的话。 她当然知道这辆车有问题。 但是上车容易,下车可能就难了。 过了一阵,车子好像经过了一个红绿灯,十分刺眼。 吴秋秋闭了闭眼睛。 杵着拐杖的老奶奶走到吴秋秋面前。 “丫头,你身上有吃的吗?奶奶有点低血糖。” 吴秋秋从书包里摸出了一个小面包递给老奶奶。 老奶奶却嫌弃地一撇嘴,自己伸手从吴秋秋书包里摸了一根香烛出来:“奶奶我果然没感觉错。” “不白吃你的。”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新鲜的萝卜给吴秋秋。 另一个袋子里,则是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药。 降血压的药,速效救心丸,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中药贴。 老奶奶笑了笑:“老伴下不了床了,等着我带药回去照顾呢。” 然后,她凑近吴秋秋:“没到终点站,千万别下车。” 说完,老奶奶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就和女孩说的不一样了。 一个说下一站就下,一个说不到终点站不能下。 老奶奶吃香烛,不是人。 是不是这辆车上的都不是人呢? 吴秋秋看着右手的萝卜,和左手的创口贴,上面有可爱的小狗图案。 可是她该相信谁呢? 绿灯亮了。 这条路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车子又开始行驶了。 这一次,抱着公文包的男人佝着腰走到了吴秋秋面前。 他递给吴秋秋一张名片,上面却沾了血。 “你好,我是众诚建材市场的,有家装方面的需求还请联系我。” 男人脸色很白,额头有一道伤口,血迹稍微有些干涸了。 吴秋秋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巾给他擦血。 男人连忙道谢:“谢谢你,谢谢你,刚才出门赶车跑的急,下楼梯摔了一跤。” 他弯着腰道谢的样子,有些卑微,莫名让人觉得心酸。 吴秋秋看他的公文包上,还贴有小孩的照片,四五岁的样子。 为家庭奔波的男人。 “不客气。”吴秋秋将名片放进自己的兜里。 男人道完谢,像是被人发现一样,低头小声且迅速地对吴秋秋说:“不要听别人说,要自己看,别人说的不一定对,考虑清楚再下车。” 然后弯着腰回到座位。 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呢。 迄今为止,只有最后面那个玩手机的男生,没有来和吴秋秋搭话。 这辆车上到底有活人吗? 吴秋秋不确定。 她现在手里,有老奶奶给的萝卜,女孩子给的创口贴,还有男人给的名片。 这些东西,有没有用? 吴秋秋总感觉自己陷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辆公交车,到底是通往哪里呢? 吴秋秋无意间看向后座玩手机的男生。 他好像也正在看吴秋秋,却在吴秋秋看过去的瞬间,低下了头。 他在偷看。 这么一想,吴秋秋反倒是主动站起了身,想要走过去。 然而,她刚站起,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车辆也一个急刹,就连司机都转过头来:“坐稳,不要在车里随意走动。” 这些视线,就好像吴秋秋一动,他们就马上会露出狰狞的面容。 明明之前他们还和善地和吴秋秋搭话呢。 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车窗很快就凝起了一股雾气,大雨让视线完全受阻,吴秋秋已经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只隐隐约约看到汽车的红色尾灯从外面驶过。 可是司机却并没有受到干扰一样,淡然地开着车。 吴秋秋只好坐下。 不管是什么公交车,这么久了,也该到了下一个站了,这一辆却从未停站。 她心里有些着急起来。 此时已经完全看不清外面,车辆就好像在浓雾之中行驶一样。 吴秋秋手机突然接到一条推送:暴雨天桥梁垮塌,一辆公交车从桥上坠落,司机乘客共五人遇难。 等等。 这是一年前的新闻! 吴秋秋看着新闻推送的日期,陷入了沉思。 一年前的这一天,公交车坠落。 而此时这辆车上,连带司机,不就刚好五人吗? 她正好是多出来的那个人。 所以女孩说她不该上这辆车。 她,上了一年前的公交车。 女孩的目的地是下一站,于是她让吴秋秋下一站下车,老奶奶的目的地是终点站,于是她让吴秋秋到了终点站赶紧下车。 抱着公文包的男人,让吴秋秋自己考虑清楚再下车。 其实,他们都想救吴秋秋。 但是,这辆车,到不了任何一站。 因为,马上上桥了。 第177章 借你的肚子用 那他们又在害怕什么呢? 他们每个人来找自己时,都东张西望,似乎有所顾忌。 车辆行驶到桥上,桥就会断裂,那她也是这辆公交车上的亡魂之一。 而且,一年前发生的车祸了,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法阻止。 这毕竟是一个正常运行的世界,没有时间倒流这种神奇的东西。 那她要做的,就只能是在车祸前离开公交车。 车还在前行,地图上最多五分钟就到了桥上。 她还有时间。 吴秋秋打量着车里的一切。 没有破窗锤,任何能敲破玻璃的东西都没有。 跳车这条路行不通。 那就让车停下来? 吴秋秋回想着一些新闻,抢夺公交车方向盘,最会只会导致车辆失控,车毁人亡。 这条路也行不通。 制造意外? 不行,她刚刚才站起来就被司机呵斥了。 司机和敌人是一伙的。 也许,车上这三个人可以帮助自己。 但她还得防着后座玩手机的青年。 这个人是最诡异的。 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就阴测测坐在那里,戴着帽子也看不清脸。 吴秋秋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坐上这辆车,只怕是不知不觉间中了招。 就连她的书包都不在身上。 这不是真实世界。 她看到女孩神情紧张,抱着自己的书包,不时看着窗外。 “书包里有什么吗?”吴秋秋主动询问她。 本是萍水相逢,可女孩却告知了吴秋秋:“是班费。” “我是班长。”女孩神情黯淡地低下头:“可班费不见了,所有人,包括老师,都觉得是我偷了班费,他们不相信我。” “我把我的漫画,手机,专辑都卖了,这些钱我要拿回去,证明我没有偷班费。” 吴秋秋看着女孩纤细的手指。 随着离桥越来越近,女孩的皮肤开始呈现一种青白色。 也就是死了很久的那种颜色。 “可你现在拿回钱去,也证明不了什么,他们还是会觉得你偷了钱。”吴秋秋说道。 “我知道,可钱是我弄丢的,我身为班长就要补上这个篓子。” 女孩小声啜泣。 这些钱,可能最后也没能交到老师手中。 女孩在一年前失事的公交车上。 也许,她的老师,同学都大度地不再计较这件事,因为没有人会和一个亡人计较。 只是偷了班费这个污点,在女孩去世以后,也贴在她的身上。 “我帮你,我去你的学校,帮你证明你没有偷班费。” 吴秋秋脱口而出。 她需要这女孩的帮助,那她帮女孩一下,就是等价交换。 也是帮亡人安息。 这个污名,是女孩到死都无法化解的遗憾。 “真的吗?姐姐你能帮我吗?”女孩抬起头,露出那张小巧的脸。 “嗯,但你也得帮我下车。”吴秋秋说道。 女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吴秋秋看向打瞌睡的老奶奶。 她咬了一口萝卜,脆生生的,汁水在口腔弥漫。 “奶奶,萝卜很好吃。” 老奶奶醒过来,咧嘴笑了:“我自己老家种的,拿到城里卖钱,给我老伴买药,要是没有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活哦。” 她脸色已经完全鬼化,皮肤腐烂,贴在了脸骨之上。 “我呀,早上五点就来卖菜了,到了终点站,还要赶一辆客车,两个小时就到家咯。” 吴秋秋目光移向老奶奶手里拎着的药。 这些药,是老爷爷的药。 也许他和往常一样,盼着老伴回家,却再也没有看到老伴回家的身影。 “闺女,你想下车吧?”老奶奶突然幽幽问道。 吴秋秋一愣,点点头。 “帮我把药给我老伴带回去,并嘱咐他按时吃药,我就帮你。” 亡人是没有时间概念的,就连空间概念也很模糊。 他们可能意识到自己死了,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多久。 只是尘世间的遗憾,让他们还在这里徘徊。 始终记得死前自己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好,我帮你。”吴秋秋答应下来。 亡人的愿望不能随意答应,若是做不到,就会被对方缠上。 只是事到如今,吴秋秋只能把这些亡人的心愿一一记下,她要离开这里。 “好孩子,一定要帮奶奶把话带到啊。”老奶奶嘶哑地笑了一声。 吴秋秋最后看向了抱着公文包,显得有些颓废的男人。 他公文包上贴着的女儿画像,可爱极了。 没等吴秋秋说话,他就开口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再见我女儿一眼。” 吴秋秋沉默了一下。 这个愿望可不好实现。 孩子身体弱,被亡人看了恐怕会生一场大病。 要不为什么小时候,孩子哪里不好,大人们总会说,是哪个已经故去的长辈想念,偷偷来看你了。 倒也不是没有说法。 亡人阴气重,会干扰小孩的体魄,也就是七魄,引起呕吐,发烧等等症状。 男人惨然一笑:“不能去看她是不是?” “为了你女儿好,你最好别去看她。”吴秋秋道。 “我女儿有白血病。” “我不分昼夜地挣钱,就是为了给她治病。老天保佑,我的骨髓和她恰好匹配,只要我凑够手术的钱,我马上就可以给她做骨髓移植......” “但老天好像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哈哈。” 男人沙哑的哭声,响彻在车厢里。 “我今天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她吵着要吃东街那家卖的糖炒栗子,我答应了给她带回去的。妹子,我不为难你,你下车后,给我女儿带一份糖炒栗子,去城南街金飞路口梧桐小区......” 他一字一句地给吴秋秋说了地址。 “好,我答应你。” 可怜天下父母心,吴秋秋眼眶有些发酸,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 男人连忙道谢,他起身,将公文包上,小女孩的大头贴取了下来,放在吴秋秋的手心里,又坐回了座位。 此时,距离公交车上桥,还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不能再浪费。 吴秋秋猛地站起身,却看到角落里玩手机的青年也站起了身。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吴秋秋莫名觉得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打扮的人。 “他们的心愿你都答应了,那我的呢?” 他露出一截惨白的下巴,张开血红的嘴巴问道。 “我说了,我会来找你的。” 他是......是棺材哥! 吴秋秋总算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此前棺材哥给她发过自拍,只有一双血淋淋的眼睛,昨天她在手机屏幕里却是模模糊糊看到了棺材哥的样子。 原来一年前棺材哥也在这辆公交车上。 那棺材哥的愿望又是什么? “你想怎么样?” 吴秋秋看了看模糊的窗外。 车子马上就要上大桥了,她没有时间了。 “要活。” 棺材哥露出了锯齿一样的牙齿,笑容十分恐怖。 “我要借你的肚子一用,你答应吗?” 他从角落走出,每走一步,车厢就开始碎裂,塌陷。 吴秋秋瞳孔一缩? 借她的肚子用? 她的肚子,和复活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没有时间思考,吴秋秋肯定不会答应这么离谱的事情。 “几位,动手!”吴秋秋大喊一声。 抱着公文包的男人顿时站起来,猛地扑向了棺材哥,将他死死缠住。 老奶奶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公交车司机的背后,脱下鞋就甩在司机脑袋上,并发出特殊技能:“老太心脏病犯了,给我停车。” 车子一个急刹,女孩跑向门边,两只手生出了长长的指甲,血肉翻飞,生生抠开了车门。 “姐姐,快下车,要来不及了。” 最多十秒,车子就会走上大桥,然后坠落。 “你走不掉,我说了,你走不掉。”棺材哥被缠住,猩红的眼睛盯着吴秋秋。 一口漆黑的棺材从车顶降落下来,而吴秋秋被双腿突然被两只血手死死抓住...... 第178章 真的存在起死回生吗? 那口棺材一旦将她罩住,她就不可能走得出这里。 吴秋秋试图抽脚,两只血手将她抓得更紧,手指近乎陷进了皮肤里。 就像,两只手原本就是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 吴秋秋试图摇晃万魂铃,可无论如何摇晃,万魂铃此刻都发不出声音。 怎么办? 耳边是棺材哥越来越癫狂得意的笑声,头顶是越来越近的棺材,前方是即将到来的大桥。 她该怎么离开? 吴秋秋急促地呼吸着。 冷静,冷静。 有办法的,肯定有。 吴秋秋十指掐着手掌心,剧烈的疼痛给她带来些许冷静。 这里不是真实世界,这几个亡灵却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棺材,血手就是假的。 对,假的。 她不能被眼前蒙蔽。 她看到的,是对方想让她看到的。 换句话,她是被自己困住了。 “滚开。” 再次睁眼,她双眼坚定,哪有什么血手和棺材。 只有即将到来的大桥。 “姐姐,快。” 女孩手指已经断裂。 吴秋秋抬脚就冲向敞开的车门。 四、三、二...... 一! 在车子冲向大桥的刹那,吴秋秋扑向了车门。 一道剧烈的白光将她笼罩,吴秋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并没有摔在地上的那种强烈的疼痛感。 她只感觉自己失重了一样,有些晕眩。 仿佛自己正在从高空坠落。 落地的瞬间,她睁开了眼睛。 然后又眯了眯。 她在桥上,道路上停下了很多车,人们聚集在一起,对着她指指点点。 有的在拍照,有的窃窃私语。 “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别跳桥啊。” “就是,你还年轻,多想想美好的事情,你看今天是个好天气,为什么要自杀呢?” “快过来吧,闺女。” 刺目的阳光照得吴秋秋有些睁不开眼睛,她看着人群。 大多人都面露担心。 桥上,还停着一辆公交车。 正是她从学校出来上的那辆,司机也满脸焦急地站在人群中。 “你啥子想不开嘛?逼我停车,结果打算要跳桥,你要是跳下去死了,我咋个整?你莫要害我啊姑娘,快过来好不好?” 司机就差给吴秋秋跪下了。 这大桥上本来就没有公交站,是吴秋秋撒泼打滚要停车,他为了避免出事,只好靠边停车让吴秋秋下来。 结果吴秋秋二话不说跑去桥边骑在了栏杆上。 这要是跳下去了,他这辈子也跟着完了。 千万莫这样害他啊。 吴秋秋回过神来,急忙从桥上下来。 要是再晚一点从那趟车上逃出来,她估计已经跳下去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吴秋秋心有余悸,却不忘给所有人道歉,尤其是司机大叔。 “对不起大叔,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跳了。” “还有大家,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 吴秋秋诚恳地向大家道歉。 即便她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但是在正常人的视野里,就是她的问题。 她又不可能和别人解释发生了什么。 还不是只能自己承担。 这下怕是红了...... 哎。 吴秋秋暗中叹了口气。 还好,这个点大家都很忙,见吴秋秋没事,很多人都上车走了。 也没有为难吴秋秋。 司机大叔犹犹豫豫地问吴秋秋:“姑娘,你要去哪里?” “不用不用,给您添麻烦了,您快走吧。” “你不会再跳吧?” 司机大叔问。 吴秋秋哭笑不得:“绝对不会了。” 司机大叔松了口气。 等大桥上恢复正常交通后,吴秋秋才离开。 她的手心,贴着一张小狗创口贴,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写满了各种药品的字条,以及小女孩的大头贴和一张沾血的名片。 刚才是假的。 可那些亡灵的愿望,是真的。 她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帮他们弥补遗憾。 吴秋秋握了握掌心,将东西好好地放进书包里。 吴火火的声音从书包传出来:“你刚丢魂了,我们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就像你被拖进了某个空间,我们都没办法强行干预。” “对,进了一年前出车祸的公交车上。”吴秋秋一边走,一边回答。 “怎么回事?”吴火火问。 “是那个棺材哥做的,他就是一年前在这出车祸的,而且......他说要借我的肚子一用。” 吴秋秋皱着眉。 这个要求,真没见过。 离谱到抽象的程度。 “借你的肚子?” 吴火火问完,也沉默了。 确实有点抽象。 “对了,他说他想复活。”吴秋秋补充。 “回去查查你外婆的书。”吴火火说道。 吴秋秋点点头。 她莫名想起林新敏和棺材哥的聊天记录中,棺材哥一再pua林新敏给他生个孩子。 而且林新敏死的时候,据说是怀孕了的,只可惜直到如今,林新敏的尸体也还没有找到。 难道棺材哥是为了传宗接代? 可传宗接代跟她吴秋秋又有什么关系? 她总觉得棺材哥的话,有点邪乎。 吴秋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有点饿了。 还是先去找流浪汉大哥探讨一下怎么帮小齐解决尸皇虫的问题吧。 吴秋秋找到流浪汉大哥时,这货正在地铁站坐着思考人生。 “老辈子。”吴秋秋走过去。 “小妹崽。”流浪汉大哥打量了吴秋秋一眼:“听说你今早上打算跳河自杀?” 吴秋秋愣住:“你又是咋个晓得的?” 流浪汉大哥下巴努了努,指向一个刚走过正在刷手机的学生:“我看到别个手机上的视频了。” 吴秋秋无语了:“还真是互联网时代,黑历史都是高清的了。” “不开玩笑。”流浪汉大哥一秒正式:“你是不是又遇到啥子问题了?” 吴秋秋面露难色,尴尬地点点头:“是啊。” ...... 流浪汉大哥抓抓头发:“你龟儿这个命格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简直忙麻了。” 前脚刚解决吴家村的事情,后脚又有别的事情缠上来了。 “那咋了?我也不想啊。”吴秋秋又叹口气。 流浪汉大哥于心不忍:“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吴秋秋道。 流浪汉大哥又抓了抓头发:“那事已至此,我们先吃饭吧?三两牛肉面单独加份牛肉可不可以?” 吴秋秋微笑。 但还是带着流浪汉大哥去了那家碗碗香牛肉面馆。 流浪汉大哥一边嗦面,一边道:“关于尸皇虫,我思考了一个晚上,我觉得是可以解决的,我两个配合好就可以。” “行,你说要怎么配合都行。” 吴秋秋点头。 流浪汉大哥见多识广,他说可以就必然可以。 尸皇虫毕竟不是阴物,它是有形的东西,自然好对付得多。 吴秋秋挑着米线,无意一般问道:“老辈子,世上真的存在起死回生吗?” 反正她在外婆的书里是没有看到的。 当然,请鬼登仙也是起死回生的一种,成功后长生不死,还会有强大的能量。 但那种活法,还不如别活。 “你说请鬼登仙吗?那当然是存在的啊,只是条件苛刻,太过于歹毒了。” 流浪汉大哥面露不解,吴秋秋为什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不是,我是说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吴秋秋摇摇头。 流浪汉大哥吞了一坨牛肉,思考了一瞬。 “我们泱泱大国几千年历史,其中各种厉害的术法数不胜数,我见识短浅,是没有见过,但不代表没有。” “兴许真的有方法可以让人复活,但想必条件也非常苛刻吧?而且,我告诉你,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阴阳相调才达到平衡,换句话说,有死人要活,那就必须有活人要去死。” “这样才能达到一个平衡,不可能说一个死了的人直接就活过来了,没得这么好的事,所有起死回生的办法,都是逆天而为,都是邪术!” 吴秋秋喃喃道:“也就是说,死了几百年的人,就更不可能活过来了。” 流浪汉大哥筷子直接放下了,严肃地盯着吴秋秋。 “你在想啥子?” 第179章 我就在这里等你 被流浪汉大哥一盯,吴秋秋顿时有点心虚地戳着面前的碗。 “没,没什么。” 流浪汉大哥狐疑地望着吴秋秋:“你去浅水巷,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会问这种问题?” 他就是觉得吴秋秋有点心神不宁。 今天居然直接问人能不能起死回生。 这就有点离谱了。 要是那么容易就起死回生,人还怕个蛋蛋的死啊? 自古以来生离死别,四季更替,就是万物轮回的根本。 岂有死了复活的道理? 这有违自然法则运行的规律。 吴秋秋沉默了一下,将韩韫的心脏的事情告诉了流浪汉大哥。 “所以,你是因为你毁掉了韩将军的心脏,而担心?”流浪汉大哥问道。 吴秋秋点了点头。 流浪汉大哥两只手掌合在一起,做出一副吃瓜的表情:“来来来,你先告诉我,你是担心毁了他复活的机会,还是担心他知道这件事后会怪你?” 吴秋秋思考了一瞬。 “都有。” 她又怕毁了韩韫唯一的机会,也怕韩韫会怪他。 “啧啧啧,你完了。”流浪汉大哥一副看破红尘的态度:“也就是说你从心里希望他复活,你还纠结他对你的态度。” 吴秋秋拧紧了,眉头:“然后呢?” “然后我想告诉你,做过的事情莫后悔,坦坦荡荡,你改变不了事情的走向,就要有接受任何结果的勇气。” 流浪汉大哥难得正经且严肃地看着吴秋秋说道。 这件事他讲得很明白了,就算吴秋秋不毁了那颗心脏,韩将军想起死回生除非用那种逆天而为的邪术,先不说能不能成功,韩韫那样的人,他对请鬼登仙都不屑一顾,那还会利用邪术让自己复活吗? 不见得会。 当然,凡事没有绝对,流浪汉大哥也不可能慷他人之慨说韩韫不在意。 老驼背对吴秋秋说的那些,不过是扰乱吴秋秋的心神,破她道心。 至于吴秋秋担心韩韫会不会怪她。 不好说。 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韩韫就是古人。 吴秋秋毁了他的心脏,他会怎么想只有鬼知道。 吴秋秋对流浪汉大哥的话肃然起敬。 难得看他这么正经。 “我明白了,你是叫我不要被影响了心神。” 流浪汉大哥点点头:“对头,所以快去给我把三碗牛肉面的钱付了,你要有接受请我吃饭造成的后果的勇气。” 吴秋秋:...... 她盯着流浪汉大哥面前的空碗。 不是说三两面加份牛肉吗?怎么变成三碗了? 就她发呆的一会功夫,他就又干了两碗? 对,她要有勇气。 于是含泪去把面钱付了。 之后两人便一起前往余顾的住处。 余顾早在手机上给吴秋秋发了定位。 她第一次来余顾家里。 余顾家在一个高档小区,他一个人住,三居室,很宽敞,装修也是低调奢华。 是那种一眼看去没什么特别,但细细看来每个物件都很值钱。 小齐就被他们绑在一个房间里,婴儿啼哭的音频已经循环播放了一整夜,小齐脸色更是十分难看。 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的脸色了。 一根根黑色的经络从脖子衍生,整张脸像白纸一样没有任何血色,双眼空洞无神,不动弹,不挣扎,见到人进来也没有反应。 说实话,这个状态是有点吓人的。 “我真的,跟着你们混,我得随身带本刑法书,有事没事翻翻看我犯了哪几条。” 潘宇飞生无可恋道。 现在将人绑在卧室,往大了说是不是非法拘禁啊? “淡定,弟娃儿我们都是为了救人,你放心。” 流浪汉大哥拍拍潘宇飞肩膀。 “你真的滂臭,能不能洗澡?”潘宇飞是医生,自带洁癖天性,洗个手都得拿84消毒的。 看到流浪汉大哥邋里邋遢是真的接受无能。 流浪汉大哥抬起袖子闻了闻:“就这风格。” “再说了,我上个月才洗了澡,什么流浪汉天天洗澡啊?” 潘宇飞骂骂咧咧站在吴秋秋边上去了。 余顾没管他们的打闹,问:“有办法了吗?” 吴秋秋道:“流浪汉大哥说他有法子,我们配合就行。” “那多谢了,请务必救小齐。”余顾眼神亮了亮。 等小齐的事情完,他就回家一趟。 “放心。” 流浪汉大手一挥,将闲杂人等赶出房间,只留下了吴秋秋。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我两个点燃他的心火,控制走向,沿着他的经络游走,将尸皇虫逼到口鼻。” “你跟你外婆,肯定看到过人体经络图撒?” 吴秋秋点点头。 他们这一行吧,什么玩意都多少沾点。 人体经络图从小她就看。 人的七魄与人体息息相关,不把人体研究透,又如何能把外婆教的学透。 “行,那来嘛,我一个人肯定不行,一不小心把他烧成哈麻批了我脱不了爪爪。” 流浪汉大哥双手结出心火手印,一下点在小齐的心脏处。 心脏属火,由心脏起始,心火游走经络。 瞬间,小齐的胸口就变成红彤彤的一片,那是心火被点燃。 吴秋秋连忙配合,引着那团心火游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屋外余顾与潘宇飞都在焦急地等着结果。 大概两个小时后,吴秋秋和流浪汉大哥打开了门。 一个透明的药瓶里,装着一只尸皇虫,此时还是活的,只是看着精神萎靡。 “逼出来了,他体内或许还有一两个虫卵,需要你们医生上仪器了。” 流浪汉大哥有些疲倦地说道。 潘宇飞盯着尸皇虫,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你和秋妹儿那么厉害,为啥不直接将虫卵也弄掉?” 流浪汉大哥没好气地瞪了潘宇飞一眼:“你在说啥子?我们再厉害也是普通人,还能长透视眼看虫卵在哪里啊?你不要觉得我们是在搞迷信,我们也信科学的好不?” “人类要是不信科学,早不知道灭绝多少次了。” “哦,行嘛,那我现在就带他去医院。”潘宇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余顾揉揉吴秋秋的脑袋:“辛苦了。” 流浪汉不服:“你咋不揉揉我的脑壳,也对我说声辛苦了?” 余顾嘴角抽了抽,画面太美,不敢想象,自行马赛克了。 他转身对着吴秋秋说:“我准备回家一趟,这些日子都不在这边,你们学校也该返校了吧?房子我给你找到合适的了,你可以自己联系房东。” 说着,他把一个名片推送给吴秋秋 “然后,若是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联系潘宇飞。” “好,余教官,你若是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我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吴秋秋接受了余顾的好意。 她得尽快搬出女生宿舍了,不能让自己的事牵连其他同学。 而且过几天吴敬之就要出狱了,吴家村是回不去了,总不能流落街头。 余顾见吴秋秋没有回绝,显得很高兴。 小齐的事情处理好,也算是了了一桩大事。 接下来吴秋秋就该认真解决自己的事情了。 她没有忘记自己今早答应了三个亡人的心愿。 若是没做到,她会被缠上的。 她给众人说自己还有事,便先找向了公交车上少女的学校去。 那是一所初中学校。 “叮咚。” 手机又响了。 棺材哥发来一条信息:“你跑不掉。” 她想删除棺材哥,发现根本没有删除选项。 “你不想找到林新敏的尸体吗?” 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 吴秋秋回:“那又不关我的事。” 她和林新敏井水不犯河水,尸体不见了也不该她去找。 “哈哈哈哈哈哈。” 聊天框里又是一连串的笑声。 紧接着是好几张乌漆麻黑的自拍。 “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要,你的肚子。” 第180章 怀阴胎 吴秋秋直接关了手机放在书包里。 他们已经急了。 而吴秋秋也在开始做准备。 早上公交车发生的事情,棺材哥已经动手,他应该等不了了。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他们就会再次动手, “你说对了,你不急,他们就急了。”吴火火小声道。 与其着急忙慌地跑去求证,不如做好万全准备,静看事态发展,不动如山。 以不变应万变,古人诚不欺我。 吴秋秋拐了个弯,跑去白事街,买了一堆白蜡,黄纸,以及做纸人的材料,红线等等。 店主看她一个小姑娘买那么多,安慰道:“姑娘节哀啊。” 吴秋秋打开书包,瞥见里面还有个秤砣和血木梳。 怪不得书包背着那么重,原来是这俩玩意忘了处理。 店家也看到了,顿时眼睛一亮。 “这梳子能不能卖给我?看着是个好物件。” 这血木梳,是女鬼精血所养,至阴至邪的东西,哪能随便卖给人? 于是吴秋秋摇了摇头。 店家凑近小声道:“姑娘,这东西在你身上,只怕要带来些灾祸,卖给我好事一桩啊。” 这么说,店家还是个懂行的? “哦?什么灾祸啊?” 吴秋秋装作不懂的样子。 “你这就不懂了吧?这种至阴至邪之物啊,它招阴!那些东西最喜欢这种阴邪物件儿,你留在身边,多危险是吧?” 店家给吴秋秋科普。 吴秋秋眼睛突然亮了亮。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种阴邪的东西,对韩韫应该有用吧? 活人用不了,韩韫又不是活人,他正好需要阴气。 这梳子放在韩韫身边说不定能滋养他的魂魄呢。 而且韩韫这么厉害,也不会影响他的心智。 吴秋秋终于想到了梳子的去处,高兴地拉上书包转头就走。 “喂喂喂,你不卖了啊?”店家在身后问。 “不卖!” 吴秋秋挥挥手。 好像能帮韩韫做点事情,她还挺高兴的。 虽然......韩韫知道心脏的事情后可能会怪罪她。 早上的公交车事件让吴秋秋有了点阴影,所以她选择坐地铁。 两个站很近。 好在坐地铁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十几分钟后,吴秋秋听到播报,到站了。 她走出车厢。 这节车厢只有她一个人下车,也没有人上车。 所以在下车后,吴秋秋本能地意识到不对劲。 所以你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们还是出手了。 她坦然地走上扶梯。 出口大多都封了,只有4号出口能出站。 机器将吴秋秋的地铁卡吞掉,亮了绿灯,两扇门自动打开。 地上安全通道的标识,却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 头顶的指向牌,也通通指向那一个方向。 她已经离站,自然无法回头,只能朝着红色的标识往4号出口走去。 通道口越往前走,光线越暗。 地上的红色标识也越发刺眼。 扶梯停止了运行。 吴秋秋只能走上长长的楼梯。 楼梯的尽头,她看到了一个抱着襁褓的女人。 那身形,分明有点熟悉。 是......宿管阿姨。 那她抱着的孩子是? 因为是背光,宿管阿姨的神情晦暗不明,她只是在楼梯尽头直勾勾看着吴秋秋,像是在等吴秋秋上去。 宿管阿姨是人。 这一点吴秋秋是确定的。 吴秋秋一步步爬上楼梯,宿管阿姨看了吴秋秋半晌,就在吴秋秋即将到顶的时候,宿管阿姨抱着襁褓就转身了。 一言不发。 吴秋秋只好跟上。 走出地铁口,这里是一片十分荒凉的墓地。 和专门有人打理的墓园相比,跟个乱葬岗没啥区别了。 地理位置其实还行,依山傍水。 边上就是护城河。 吴秋秋转身看,地铁站出口已经不见了。 她就说嘛,什么地铁站入口会在墓地旁边。 这里,就是之前棺材哥给他发的地址处。 宿管阿姨抱着襁褓还在往前走。 吴秋秋跟在她身后,杂草已经到了吴秋秋膝盖弯。 立起来的墓碑也不比杂草高多少。 所以,吴秋秋目之所及,只能看到一块块墓碑的头。 以及在一片黄色杂草中,沉默地抱着婴儿前行的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的背影有些模糊了,被杂草遮住若影若现的。 吴秋秋前进过程中,从墓碑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吴秋秋的脚踝。 她另一只脚以坤字诀在地上一跺,就震开了那只手。 这种普通的阴物不足为惧。 吴秋秋随手就能赶它们走。 前面,宿管阿姨已经停下了。 她面前也立着一块碑。 吴秋秋追上去,看到了碑上,放着一个年轻人的照片。 就是公交车上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也就是棺材哥。 若是还活着,倒也是个帅哥。 “他是我儿子。” 宿管阿姨抱着婴儿,目光盯着襁褓里婴儿的小脸。 一时间,吴秋秋不知道她口中的儿子,是墓碑上的年轻人,还是她怀中抱着的婴儿。 这时,吴秋秋无意间看向了宿管阿姨抱着的婴儿。 顿时瞳孔狠狠缩小。 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生理性反应。 宿管阿姨抱着的婴儿,是个死婴,脸色是铁锈一般的红色,安详地闭着眼睛。 当然这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婴儿的脸和棺材哥的脸,居然一模一样,还是长开了的那种。 也就是,婴儿的身体,顶着一张成人的脸。 只是脸的轮廓稍微小点而已。 这婴儿看上去很小很小,看着出生没几天的样子。 吴秋秋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喉咙里隐隐有反胃的感觉,差点一不留神就yue了出来。 “这孩子......是你儿子,是,是林新敏生出来的。” 吴秋秋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 难怪棺材哥一直要林新敏生个孩子,林新敏怀孕,怀的就是棺材哥本人。 换言之,他口中的复活,就是带着记忆重新从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 有点类似与吴火火的出生,但从根本上不一样。 吴火火是被拘了魂塞进尚未出生的胎儿体内。 棺材哥等于是找个女人的子宫把重新把自己生出来。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轮回。 只是正常的轮回是打破重组,成为一个全新的意识体与灵魂,原来的意识和灵魂消失。 而棺材哥并不愿意消失,所以带着意识和灵魂重新出生。 这就是他口中的,复活...... 林新敏,只是他们选中的工具,他们看中了她的子宫而已。 宿管阿姨点了点死婴的小鼻子,慈爱道:“对啊,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吴秋秋忍不住心中吐槽:“要是这孩子打小就长这样,也着实有点渗人了......” 这种手段,吴秋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所以直到看见死婴的前一秒,吴秋秋都不知道棺材哥口中要借她的肚子,是什么意思。 她不禁又想起流浪汉大哥说的,世界运行的规律是阴阳相调才能达到平衡。 有人活,必然有人死。 每一个新生命的降临,都意味着有其他生命坠落。 死,是生命的尽头。 也是新生的希望。 棺材哥这种所谓的复活,代价就是林新敏去死。 “对啊,我儿子借小林的肚子出生了。”宿管阿姨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语气残忍,只是有些痴迷地逗弄着死婴。 “那林新敏呢?”吴秋秋问。 “她的肚子里怀了我儿子,生出来后她自然就没用了。”宿管阿姨冷笑一声。 “我知道,她怀了阴胎肯定活不了,我是问她的尸体。” 吴秋秋问道。 活人怀阴胎,怎么可能活得了? 而且林新敏从怀孕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不到。 “尸体丢掉了。”宿管阿姨转身看着吴秋秋,眼神诡异了几分:“我原本,是想要你来当阴母的,只是你不上道。” “我退而求其次,只能先借用林新敏的肚子了。” 第181章 你是尸胎,天生适合当阴母 吴秋秋皱着眉:“什么意思?” 起风了。 宿管阿姨小心地给死婴把襁褓围好。 才道:“普通人当阴母,怀上阴胎必死无疑,而阴胎在子宫里呆不到九个月,就不算成功,所以我儿子还没彻底复活。” 她幽幽看着吴秋秋开口:“你不一样啊,你是尸胎,天生就适合当阴母。” 说着,走近了吴秋秋几步,继续道:“只要把我儿子放进你的肚子里,再怀上九个月,我儿子就能复活了。” 吴秋秋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疯子!” 也就是说,林新敏是初始工具,作用是怀上阴胎,然后就没有用了。 而吴秋秋的作用,就是将阴胎孕育九个月,完成轮回,让棺材哥出生。 “哈哈哈哈,只要我儿子能复活,疯子又能怎么样?自从我儿子死后,我就当了女生宿管,每天都在替我儿子物色阴母。” “你明明是最合适的,可你加了我儿子微信居然从没理过他!是他不帅吗?” 吴秋秋嘴角一抽。 她每天那么忙,加她微信的也不少,她哪有印象啊? 再说了,宿管阿姨多少有点自信了。 “然后呢?”吴秋秋冷静地问道。 “然后,然后我选中了你同个宿舍的林新敏啊,那个蠢货,一勾就上套,谈上没几天就要和我儿子开房,不知检点,当我儿子阴母都不配!死了也是活该。” 宿管阿姨呸了一口,言语间十分嫌弃林新敏。 吴秋秋皱了皱眉:“凭你的所作所为,你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 不管林新敏生前的为人怎么样,她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宿管阿姨利用林新敏当阴母后还将人贬的一文不值,实在不入流。 宿管阿姨冷笑着,幽深的目光把吴秋秋紧紧盯着:“哦?我不能评判她?那我评判你嘛。我说了,你是最合适的,如果你愿意当阴母,你也不会死,还能让我儿子复活,这是功德一件。” “但你没有答应,那我没办法,只能找上林新敏了,说白了,林新敏就是替你死的,你间接的害死了林新敏,你说对不对?” 吴秋秋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这是强词夺理。” 什么歪理,就把林新敏的死强行安在她头上了? 搞笑得很。 “多的我不和你讲了,小妹崽,你愿不愿意当我儿子阴母?只要九个月就行,我保证你不会死。” 宿管阿姨问道。 “鬼才愿意。”吴秋秋嘴角扯了扯。 这种要求,她就是缺根筋她都不会答应。 宿管阿姨脸色阴沉了下去。 “好好好,不愿意是吧?没得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你商量,你来了我儿子坟前,就没得不愿意的道理。” 她话音一落,襁褓里的死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张与棺材哥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表情。 死婴的嘴巴裂得很大,里面是一条鲜红的舌头。 下一瞬,它化作一道影子,扑向了吴秋秋的身体。 目标很明确,就是吴秋秋的肚子, 死婴的手长出无比锋利的指甲,扑来的瞬间就插进了吴秋秋腹部,衣服破开,皮肉生疼。 吴秋秋抽了口凉气。 这是要生生撕开她的肚子钻进去啊。 “滚开。” 吴秋秋冷呵一声,握紧弯刀朝着死婴的手指砍去。 死婴惧怕弯刀,唰一下就退开,爬在地上,咧开嘴喊道:“妈妈。” 接着发出一声声尖锐刺耳,十分难听的啼哭。 天地都好像受到影响,狂风阵阵,乌云遍布。 吴秋秋的头巨疼无比。 就像无数个炸弹在脑海里炸开,她快要握不紧弯刀。 随后,这处墓地的墓碑后,皆是伸出了一只只惨白的手掌,一个个阴物从墓碑后方爬了出来。 朝着吴秋秋爬过来...... 死婴顶着成人的脸,一边喊着妈妈,一边放声啼哭,模样十分恐怖。 看吴秋秋表情痛苦,再一次扑过来,想要撕开吴秋秋的肚子钻进去。 吴秋秋就地一躺,滚了一圈。 肚子渗出了鲜血,却躲过了死婴的又一次攻击。 她咬咬唇,看向那些爬出来的阴物,用尽力气将书包拉开,放出了小纸人们。 随即将两朵纸钱花塞进了自己耳朵里。 那令人痛苦的魔音终于消失了。 她撒出一把燃烧的纸钱花,逼退了旁边的阴物。 肚子上,伤口处是黑色的,有种阴冷的气息。 她抹了一把竹灰。 有股灼烧的感觉,却驱散了那股阴冷。 竹子自古以来都有镇宅,驱邪的作用。 往实用方面讲,竹子坚韧,可千变万化。 竹灰自然也有驱散邪恶的作用。 四周的阴物不敢再靠近吴秋秋。 吴火火她们可不是吃素的。 死婴也趴在不远处,目光阴晴不定。 几个小纸人的存在,让它有些忌惮。 “想借我的肚子复活,让我当阴母,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吴秋秋用弯刀在地上撑住,急促喘了两口气,才爬起来阴测测地看着棺材哥。 死婴吐出红舌舔了舔嘴巴。 “妈妈。” “妈了个巴子。”吴秋秋骂道。 说完跑过去朝着死婴一刀劈去。 活着可能真的很好,所以死了的人都千方百计想要复活。 明知逆天而为,却还要赌那小小的成功率。 “妈妈你为什么要杀我?” 死婴张着血盆大口,哭着喊道。 “哈哈哈哈吴秋秋,你龟儿混得可以,捡了个好大儿。” 吴火火一边收拾那些不长眼的阴物,一边嘲笑吴秋秋。 吴秋秋脸阴了下去。 这好大儿谁要谁拿去。 钻你肚子要你命的那种。 吴秋秋退后了一步,脚在地上狠狠一跺。 以坤字步为起点,绕着死婴踩出了一个完整的八卦步阵型。 接着双手结心火手势。 “起!” 一个八卦图案一闪而过。 熊熊大火绕着死婴的一圈燃烧了起来,刚好将死婴困在中间。 它在里面放声尖叫,一边喊着妈妈,一边想要从火中挣扎着爬出来。 若是棺材哥没有以林新敏为阴母,重新出生,它绝不会有这么强。 但他以婴儿体出现,怨气就达到了顶峰。 自然比一般的阴物难以对付。 甚至可以制造出公交车里那种可怕的幻觉。 还差点要了吴秋秋的命。 吴秋秋不可能容许这种东西存在世间,一定要彻底将其焚烧。 不然谁知道哪天它会不会寻找新的阴母? 吴秋秋看它还在挣扎,用弯刀抹了抹肚子上的鲜血,横着砍向燃烧的火焰。 火焰瞬间烧得更旺,更红。 死婴在火焰里面发出尖锐的哀嚎声,那张属于成人的脸在扭曲,一会儿是成人,一会儿是婴儿,两种形态不断交替变换。 阵阵哀嚎中,依稀看到它怨毒的双眼。 充满了不甘。 “不,不,我的儿子,儿子......” 吴秋秋盯着火焰之时,宿管阿姨突然发疯一样朝着大火扑了过来。 吴秋秋连忙死死抱住宿管阿姨的腰。 手指狠狠点住她背上的穴位,宿管阿姨身体一麻,跌倒在地上,却还是不依不饶朝着大火爬过去。 “我的儿子马上就复活了,任何人不能阻止。” “不,不会的。” “你阻止我儿子复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要你像林新敏一样,给我儿子陪葬。” 宿管阿姨癫狂了一样,恶狠狠地瞪着吴秋秋。 吴秋秋半蹲在地上:“你真是疯了。” 说着,她毫不犹豫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 而死婴也刚好被燃烧殆尽,原地只留下一圈漆黑的印记。 吴火火她们马上爬到书包里藏起来。 阴物对于某些特定职业还是相当忌惮的,能不碰则不碰。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偷了林新敏的尸体!” 吴秋秋指着宿管阿姨,对警察道。 大概是儿子复活的希望彻底没了。 面对警察的询问,宿管阿姨瞬间失了神一样。 “尸体在坟里。” 第182章 人性这东西经不起考验 宿管阿姨手指的方向,正好是棺材哥的坟墓。 林新敏的尸体居然被埋在了坟里。 难怪所有人找破了头都没找到。 而那一晚,医院的监控又离奇坏掉,导致这么久了没头绪。 要不是吴秋秋突然报警,他们大概还要找一阵子。 吴秋秋就坐在一旁,看着警察们忙碌。 其实大家是有点奇怪的,宿管阿姨说林新敏的尸体在墓碑下面,可是这里野草丛生,墓碑旁边的土也不像松过,很紧实。 所以他们也是将信将疑地刨开那个地方的泥土。 没过多久,有警察有了发现。 接着大家一鼓作气,终于将林新敏的尸体挖了出来。 已经经过了一周,林新敏的尸体已经腐烂生蛆,住满了各种微生物。 白色的蛆从摇摇欲坠的眼睛,口鼻,耳朵里爬出来。 浓烈的腐臭味道瞬间令这里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浑浊了几分。 更关键是,林新敏的尸体浑身赤裸,高度腐烂之下,警察已经辨别不出到底是不是林新敏。 而她的肚子,更是令见多识广的警察们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肚子被生生剖开,四周的皮肉就像**后又爆掉的气球,皱巴巴的成了一团,裹着泥土和蛆。 里面的器官更是高度腐烂,肠子什么的流了一地。 就好像,这是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肚子爆开了一样。 太诡异了。 他们见过不少奇怪的案子,也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尸体。 而且林新敏死的时候据说只是刚怀孕,这具尸体特征明显不符。 “还是安排死者的家属过来认尸吧。” 不管是不是林新敏的尸体,流程也必须走一遍。 总不能平白无故多出一具女尸来。 吴秋秋却知道,这就是林新敏的尸体。 阴母本来就和普通孕妇不一样。 怀上阴胎,阴胎几天就能将阴母杀死,**后从肚子里钻出来。 “吴同学,我们又见面了,谢谢你给我们提供线索,只是,方便说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今日来的,又是那天对吴秋秋进行询问的警察。 那双明亮,犀利,容不得一丝污秽的眼睛,就这样盯着吴秋秋。 好像能看出吴秋秋一切的谎言与伪装。 吴秋秋不敢回避眼神,会被认为是在说谎。 她坦然道:“我是意外到了这里,听到她亲口承认的。” 林新敏的死因对他们来说至今是个谜。 “意外?”警察叔叔狐疑地眯起眼睛。 吴秋秋任他盯着,毫不闪躲。 本来就是意外嘛,她又不是故意来这的,百分百没说谎。 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而已。 但那又怎样? 说了他们又不信。 还要说她搞迷信,被拉去教育。 哎,吴秋秋难啊。 一天天的,感觉在夹缝中求生存一样。 好在警察叔叔没有为难吴秋秋。 给了她一个私人号码,还对她发现线索报警的行为夸奖与肯定了一番。 吴秋秋好不容易才脱身。 诶不对,她的肚子不是受伤了吗? 吴秋秋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完好无损,就连衣服也没坏。 原来又是棺材哥制造的幻境啊。 换言之棺材哥也是纸老虎,除了制造幻境,好像也没多大本事。 想要以阴胎复活,却得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吴秋秋也只有叹息一声。 若是两年后,那边窃命成功,她不甘横死。 尚存意识的灵魂,会不会也想复活,报仇呢? 吴秋秋自己都不敢肯定。 人性这东西经不起考验,包括自己,也经不住拷问。 她离开这里,重新坐上地铁,到了那所中学。 吴秋秋出示了自己的学生证,又登记了信息,才进去。 还没放学,吴秋秋在操场上坐了一会。 女孩所在的班级,现在已经是初三了。 而女孩的思维还停在一年前她死的那天,她一心只想把班费交到老师手中,证明自己没有偷拿。 时间过去了一年,当初的同学,恐怕已经忘掉了那位已经死去的班长。 包括班费不见了这件事,随着女孩的死亡,也跟着不了了之了。 吴秋秋捏着那枚创口贴,想着应该怎么样去解决这件事。 对活人来说,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能都不值得记住。 但对亡人来说,这是她临死前的遗愿。 是郑重的,珍贵的,绝不是小题大做。 吴秋秋必须要替女孩完成。 就这样,下课铃声响起。 吴秋秋按照女孩说的,找到了那个班级,也就是如今的初三一班。 她以女孩表姐的身份,见到了当初的班主任。 “你说你是赵小月的表姐?”班主任是位男性,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一看就是斯文人。 “对,一年前,你们班上班费丢了,你们怀疑是赵小月拿了,我想说,不是她拿的。” 吴秋秋开门见山道。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怀中还抱着教案,脸上和气一团,看着便是一名精英老师。 事实上,吴秋秋也相信这位老师教学质量很好。 毕竟这所学校就是以成绩闻名的。 “哦哦,你是说那件事啊,事情都过去一年了,对小月同学的离世我作为班主任,深表遗憾,所以就不要再提了吧,我们没有人怪她。” “毕竟死者为大。” 吴秋秋皱了皱眉。 表面是大度不再计较这件事,可实际上,他仍觉得是赵小月偷了班费。 “我不是来听您说有没有原谅赵小月,我是说,钱不是她拿的。偷钱这个罪名,不能放在她头上。” 吴秋秋说道。 班主任看了看时间,抬起头还是一脸正经:“行,我们没有人把偷钱的事情放在她头上,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不用再提。这位同学,我还有事,不陪你多聊了。” 明显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可吴秋秋要的不是这种结果。 “赵小月,一年前没有拿你们的班费,但你们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她卖掉自己所有的私人物品,凑齐了班费想交给你,证明自己没有偷钱,可她死在了车祸中。” “而你只是一句轻飘飘的事情都过去了,就想揭过不提。你信过你的学生吗?你真的会教书育人吗?” 吴秋秋激烈的话语,令这名男老师脸色终于变了。 “你,你哪个学校的,居然质疑我?” “我就问你,你调查过事实真相吗?如果没有,那上面我说的哪一句是错的?”吴秋秋依旧犀利发问。 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教师就给面子。 也或许是见过生离死别的大场面,让吴秋秋天然就不怯场。 别人嘲她村姑没见识,可她见过的,别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 班主任嘴巴动了动,镜片后的眼睛分明闪烁了一下。 “我当然调查过,我是老师,轮不到你一个外校学生来指责。” “那你调查的结果是什么?”吴秋秋问。 “就是赵小月偷了班费。”他笃定道。 “赵......赵小月?” 门边,有个抱着作业来办公室的女生,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就变了。 看到这名同学,班主任的神情明显缓和了很多:“是小王啊,作业交上来吧,做班长很辛苦吧?早点回家吧。” 接着,他又对吴秋秋说:“同学,我真的要忙了。你所说的班费的事,已经过去了一年,赵小月也死了。钱是她拿的,或者不是她拿的,这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吗?斯人已逝,不要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但这件事,对赵小月很重要啊。” 吴秋秋反正不走。 听到班费二字,那名小王同学明显咽了咽口水,表情更是带了几分心虚与慌乱。 被吴秋秋看在眼中。 “呆瓜,偷摸过去给她贴个真话符。” 她拍拍书包,拉开个小口。 这东西以前她也不会,还是流浪汉大哥教她的。 正好试试好用不。 第183章 都在排斥她 吴秋秋承认,她现在的行为显得胡搅蛮缠。 但是人活一世,不用太讲礼貌。 真话符被小呆瓜偷偷贴在班长的脚后跟。 吴秋秋不理班主任,便看向了那位班长。 “同学,你是不是知道班费是怎么回事?” 她不会看错。 对于微表情这种东西,吴秋秋自认自己看得还算准。 因为贴了真话符的原因,班长白着脸直接道:“知道,因为是我拿的。” 班主任:...... 稍等,下巴掉了。 “小王同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年前,班费是你拿的?” “是我。” “赵小月性格那么懦弱,又不合群,凭什么做班长啊?所以我把她放在书包的班费拿走了,并带着节奏说是她监守自盗。” “她拿不出班费,也找不到证据,那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拿了班费。” 大概是赵小月确实不合群的缘故,被这么一带节奏,包括老师都觉得是赵小月拿了班费。 甚至都没有调查一下,毕竟他也一直不太喜欢胆小怯弱的赵小月。 “你,你居然......”班主任挂不住脸,指着小王同学满脸的失望。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调查了,就是赵小月偷的钱。 结果下一秒他新选上来的班长就承认钱是自己偷的。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一时间,也分不清他是因为小王偷钱而愤怒,还是因为小王打了他的脸而愤怒。 总之他看上去就是很愤怒。 吴秋秋摊摊手:“你看,真相这不就大白了,小王同学这么诚实,你但凡问一下,也不至于迟了一年才知道真相啊。” 班主任嘴角抽了抽。 小王同学的坦率有点过头了。 还真是一问就说啊...... 离谱。 “小王同学,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吴秋秋拍了拍小王的肩膀,顺势将真话符给取了下来。 小王跌坐在地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脸色一片惶恐。 “我......老师,我只是想当班长,我没有想让赵小月死啊,我也不知道她会突然回家,然后出了车祸。” 难怪小王方才的脸色那么难看。 她心虚的是,因为自己的做法,间接地让赵小月上了出事的那辆公交车。 若是没有班费这件事,赵小月根本不会一大早回家。 班主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这,实在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 吴秋秋垂眸,没说话。 事实上,赵小月没有怪罪他们。 她身上没有任何怨气,她只是遗憾,遗憾到了最后自己都没能洗脱小偷的罪名。 那是个真诚又善良的女孩子。 这样一个女孩子,凭什么要被人冤枉啊。 这些冤枉她的人,都该一一去她坟前给她道歉! “咳咳。”吴秋秋清了清嗓子:“既然事实真相已经出来了,我身为小月的表姐,希望你组织同学,去小月的坟前给她真诚道歉。” “什么?”班主任面露难色。 他毕竟是班主任,有多年的教书经验。 要是带头去给一个已故学生道歉,岂不是当众承认自己做错了。 那他作为老师的威严何在?以后又如何在学生面前抬起头来? 况且,人都死了,还有这个必要吗? 所以他想了想:“让学生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人都死了,也没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吴秋秋冷笑:“你身为老师,连承认自己做错了的勇气都没有?你就是这么给学生做表率的啊。” 吴秋秋的话,让他表情微微变了变。 “我......” 这里毕竟还有学生在场,被吴秋秋这么批判,他肯定挂不住脸。 “你冤枉了我的表妹,给她道个歉是很难的事情吗?” 吴秋秋只是想让这个班的人知道,赵小月没有偷钱。 让赵小月堂堂正正地走。 班主任一咬牙:“行,这个周我就组织学生过去给她道歉。” “辛苦了老师。” 吴秋秋给班主任鞠了一躬。 班主任觉得吴秋秋就是胡搅蛮缠的臭丫头,结果这家伙脸变得贼快,马上喜笑颜开变成三好学生。 “行了行了,走吧,我还要批改作业。”他挥挥手。 看了看小王同学,脸沉了沉。 他看走眼了啊。 吴秋秋离开的时候,目光也在小王同学身上流转了一圈。 不过她没有施展什么手段去对一个初中生怎么样。 她不会越俎代庖替赵小月报复。 这个世上,做过的任何事情都会有痕迹,它们像一颗颗种子,埋在身上。 也许某一日,它们就开出了花,结出了果。 而这个果是好是坏,自有评判。 就像这位小王同学,也许现在是看不出什么。 但她杯弓蛇影,听到赵小月的名字就慌乱,心虚。 赵小月的名字就像附骨之蛆,经年累月的缠着她,时间久了,谁知道她会发展成什么样? 并且,老师,同学也不再信任她。 对一个需要集体生活的学生来讲,这将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吴秋秋离开了这所学校。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完成了赵小月的遗愿。 可当她打开手掌看那枚创口贴时,发现它已经变黑变暗,直到风干腐朽。 一阵风吹过,创口贴的碎屑从吴秋秋掌心被吹了出去。 赵小月放下了。 吴秋秋张开手,对那阵风挥了挥:“走好。” 然后吴秋秋坐车回了学校。 今日学校倒是热闹了起来,返校的学生来来往往。 也有人在窃窃私语一周前的案子。 不过各班班主任都特意告诫过,所以这些讨论还算小声。 吴秋秋隐没在学生中,不算显眼,也没有人特别注意到吴秋秋。 警局里看到的监控,普通学生并不知道。 他们对吴秋秋的印象,只是死了两个学生那个宿舍的同学。 大多数人甚至见都没见过吴秋秋。 学生多了起来,危险性也就更大。 “你们说,学校会不会把那个305宿舍的人换来我们宿舍啊?” “啊,不要吧。那是个灾星......你没听说她们宿舍就她一个人了?” “那怎么办?可千万别安排来我们宿舍。” “应该没那么倒霉......” 几个女生一边走一边讨论,话音刚好落在吴秋秋耳中。 “听说,3楼的在讨论,想让她搬出去住。” “是我住三楼我也害怕啊,两个人莫名其妙就死了,还没有凶手。” “听说她还在宿舍养纸人,搓红绳这些邪门玩意儿。” “太可怕了。” 吴秋秋神情一暗。 书包里,吴火火动了动,想冲出来给这些人一个教训。 吴秋秋拍拍书包安慰吴火火,让她别轻举妄动。 这种情况,其实早有预料。 很多人都说过,她是一生孤苦的命格。 她被吴家村赶走,又被女生宿舍排斥,似乎都在一一应验。 也许以后,她还会面临更多事情,若是眼前被人说两句就受不了,那也太没用了。 吴秋秋若无其事地从众人面前走过。 她们打个寒颤。 “你们看那个女生......好像就是305的吴秋秋。” “完了,我们刚刚说的话不会被她听到了吧?” “她会不会记恨我们?都说她很邪门。” 吴秋秋没有理会这些窃窃私语,快步走回了宿舍,一边做那120个铜钱手绳,一边联系余顾给她推荐的房东。 她会尽快搬出去。 房东很热情,给吴秋秋说随时可以来看房,租金好商量。 余顾推荐的,吴秋秋还是挺放心的。 说好了明天下课就去看房。 而她正好趁此机会将手绳做完,明天齐齐发货。 希望今晚不会再出事吧...... 第184章 皮影摄魂 今晚的女生宿舍格外热闹,不时都能听到外面有同学来来往往的动静。 在这种气氛中,时间不知不觉过得也很快。 一个人住就是这点好处,做点什么也没人打扰。 其实吴秋秋从小就是独狼。 所以对于独居这事儿没什么不习惯的。 不过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气氛,到底还是会觉得安心。 毕竟人是群居动物。 独居太久身上没了人气,就容易被那些东西缠上。 吴秋秋这种本来阴气重的,就更需要人气了。 她伸了个懒腰。 完事了。 “大家都辛苦了,明天请你们吃上好的香烛。” 吴秋秋道。 “好诶!”小纸人们欢呼。 “几点了?要不再造个纸房子出来,明天八点上课。” 吴秋秋下意识掏出手机。 外面人声鼎沸的,吴秋秋总觉得时间还很早。 “别看了,已经凌晨一点了。” 吴火火打了个呵欠。 “啊?” 一点了外面还这么热闹。 “发现不对了撒?”吴火火问道。 吴秋秋叹口气,认命地爬起来,将弯刀拿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小心点,今晚可能有点麻烦。”吴秋秋活动活动手腕。 吴火火拧了拧脖子,掰掰拳头:“走吧,干他。” “好,干他。”多多跳起来。 “多多姐,你不要和火火学。”张小满跟在多多屁股后面。 小呆瓜拿着朱砂笔,今晚高低让那些东西见识见识老浓痰的威力。 哼,敢嘲讽他。 “走。” 吴秋秋一把打开了门。 奇怪的是,在室内明明听到外面外面人声鼎沸,处处是脚步声、 结果开了门走廊上空无一人,并且每间宿舍都关了灯睡觉。 只有对面操场上幽幽的路灯灯光照着女生宿舍这栋漆黑的大楼。 隔壁男生宿舍还有灯开着,偶尔感应灯亮起来,还能听到男生们说话的声音。 唯独女生宿舍。 除了她这间宿舍亮灯,其他地方都漆黑一片,阴森森的宛若鬼楼。 若是有人气还好,只是一点人气都没有,就似乎宿舍里也没有人。 吴秋秋后退着,走进了自己的宿舍,并轻轻扣上了门。 外面又开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了。 仿佛门前门后就是两个世界。 “火火,你说,是我被隔开了,还是其他人被隔开了?” “今天返校,按理说一般的人是混不进来的,但罗家不同,罗家是皮影一门,他们完全可以远程操控皮影,投射到学校。” 也就是说,吴秋秋在室内听到的脚步声,各种各样的呓语,都极有可能是假的。 是那些东西发出来的声音。 外面的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她听到的才是假的。 不知不觉中,皮影可能已经投进了学校里。 普通皮影最多迷惑人心,一旦罗家真的制作了人皮影,学校这么多人看了,后果不堪设想。 人皮影会摄人魂魄。 这么多学生被摄魂,以魂养皮影,再以皮影操控被摄魂的学生。 整个学校不得成僵尸学校啊? 想想都觉得恐怖。 “不,我觉得罗家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罗家若真的这么强,也不会派罗希来接近她了。 “你是说,虚张声势?”吴火火挑了挑眉。 吴秋秋点点头。 罗家真这么牛逼的话,早就操纵一支傀儡大军了。 这些脚步,人声,只怕都是虚张声势。 他们的目的,从来都是吴秋秋。 正当吴秋秋思考时,外头突然响起一声锣鼓声。 锵的一声,在夜晚格外醒目。 就连外头那些脚步声和说话声,都被短暂的盖住了。 然后一声接着一声。 随着当当当的敲击声,伴随而来的是好戏开场的感觉。 吴秋秋听着,便知道这是皮影戏开场前奏。 她没有看过皮影,但电视里多少看见过。 外头一下子更加喧哗了。 开门,关门,女孩们叽叽喳喳,拖鞋在地面走得吧嗒吧嗒的。 各种各样的声音,也没有盖过锣鼓声。 外面的脚步声,但凡有一个是真实的,那都完了。 咬咬牙,吴秋秋毅然决然打开了宿舍门,一脚踏出去。 走廊上依然空无一人,仿佛听到的声音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而在她踏出房门的一瞬间,对面那栋高耸的教学楼,猛然亮起了一盏灯。 那盏灯出乎意料的刺眼。 相隔很远,吴秋秋也被刺得眼眶发酸,然后下意识抬手把眼睛挡住。 她虚眯着眼睛看向对面的楼顶。 只隐隐约约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天色太暗了,教学楼又很远,仿佛那只是个会动的小黑点。 那盏灯亮起后,楼顶猛的掉下一块巨大的白布。 吴秋秋甚至分不清那是自己被光照花了眼,还是真实存在的一块巨大白布。 楼顶一息间好像坐满了人。 手中拿着各种古老的乐器。 随着一声苍茫的唢呐声音奏起。 巨大的白布上,突然有了人影。 而那人影,竟然是吴秋秋的模样。 吴秋秋看清的瞬间,脑海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想转头,可她的脑袋不受控制地看向白布上的皮影。 就好像有一双红色的手,强行将她的头掰向白布的方向。 去看那皮影。 那绝对是传说中邪恶的人皮影! 就连吴秋秋,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受控制。 据说人皮影,每个人看到的皮影的样子,都是自己的模样。 一开始是模糊,随着剧情深入,模糊的皮影就会越来越真实,直到皮影的每一处,都与自己像照镜子一般。 到了那个地步,就是你的灵魂被摄走。 人也就成了被皮影操控的傀儡。 你便是那皮影本身…… 而破解之法,是皮影一派的不传之秘。 普通人无从得知。 换言之,一旦被罗家的人皮影摄魂,除非罗家放人。 不然就是皮影的傀儡,直到变成傻子。 有很多莫名其妙疯了,傻了,精神分裂的人,或许就是不知不觉被摄了魂。 吴秋秋手脚发抖,脑袋不受控制。 即便她竭力控制了脑袋偏向侧边,眼前也像是有一双红色的手,伸过来抠着她的眼珠子瞟向白布。 吴秋秋想闭眼,然而,上下眼皮就像被插了一根黑色的针,将眼皮缝住。 让她连闭眼睛都做不到。 太可怕了! 她只是看了一眼啊。 因为竭力与那股力量反抗,导致吴秋秋此时的精神十分混乱,一团浆糊。 那双手似乎挖破了她的眼珠子。 她的双眼流血了。 鲜血糊住了脸。 可即便如此,吴秋秋还是在反抗。 “抠吧,抠破这双眼睛我也不会看你们的破皮影。” 吴秋秋双眼赤红,发狠一般喃喃自语。 普通人没有对抗的意识,就这样心甘情愿被摄了魂。 而吴秋秋一开始就在与那股力量对抗,导致她成了这副惨样。 那双手死死抠着吴秋秋的眼睛,眼皮都被撕裂了一般。 她现在要做的,是斩断这层妄图操控她的精神力。 她满脸鲜血,去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再怎么样她不是第一次面对危机了。 罗家固然可怕,但绝不是毫无破绽。 若人皮影那么强大,皮影一门也就不会衰败至此。 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吴火火他们此时都急得团团转。 他们本身是阴物,并不会被人皮影影响。 但是面对吴秋秋的情况,却也是束手无策。 他们的叫声吴秋秋此刻都听不到。 小呆瓜试着把一张黄符贴在吴秋秋脸上,让她看不到。 然而黄符刚到吴秋秋的脸上,居然就自动燃烧,化为了灰烬。 吓得小呆瓜赶紧甩开。 毕竟纸人最怕火和水了。 “怎么办啊,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秋秋姐姐被这样欺负?”多多恨不得冲过去与对方干一架。 “只能靠她自己,我们就算毁了那白布,她看到的东西也在她脑海里,根本没用。” 吴火火看吴秋秋此时表情不再狰狞,猜测她应该想到了什么办法。 不禁松了口气。 就知道吴秋秋没那么容易嘎。 此时,旁边宿舍的门突然打开了,有女生睡眼惺忪走了出来…… 糟了。 第185章 人皮影的破绽 吴火火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凝重。 就连吴秋秋抵抗那人皮影都如此凶险,更何况这些普通人? “姐妹们,干活,在吴秋秋醒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看到人皮影。” 她跳跃起来,小小的身体落在走廊的围栏上,从身上掏出一个纸铃铛,迅速在吴秋秋的脸上抹了两下,吴秋秋脸上的血,很快就把那枚纸铃铛染红。 她摇晃一下,叮的一声。 成了。 做完她又咕哝一声:“老子真的疯了,凭啥子要帮吴秋秋?” 多多和张小满也跑起来,各自堵在了宿舍门前。 至于小呆瓜,对于吴火火口中那句姐妹们颇有微词。 它是唯一的男丁,它是宝贝! 但它的心声别人注定听不到。 毕竟它是哑巴来的。 吴火火拽着血纸铃铛,跳到了出来那位女生的肩膀上。 女生还在揉眼睛,没有彻底睁眼看到人皮影。 吴火火甩动了纸铃铛,明明是纸做的,却发出了金属撞击的清脆声。 声音清脆的传进了女生的耳朵,女生身体一僵,神态多了些迷茫。 “滚进宿舍。” 吴火火吼道。 她对任何人都没好感,更遑论温柔的态度。 尤其这些人还商量着要让吴秋秋离开女生宿舍出去住。 她没直接推下楼摔死她们都算她还有点人性。 但没办法,她知道吴秋秋不愿意自己的事情牵连别人。 她纵使觉得吴秋秋有点傻,却也羡慕吴秋秋的赤诚之心。 偶尔,也想保护这颗赤诚之心。 这世上多几个吴秋秋这样的人,就会少几个她这样的存在。 是好事。 女生被吴火火这么一吼,神态僵硬,居然真的转身回了宿舍。 可这个女生刚回去,其他宿舍门隐隐又有打开的倾向。 吴火火目光瞥向白布的方向,朱砂画的红眼睛里,依稀能看出冷意。 “呆瓜,把你的老浓痰吐门上,让这群蠢货出不来。” 她知道,里面的人是被某种力量唤醒,引诱着走出来看人皮影。 呆瓜撅嘴。 讨厌! 又说它的符是老浓痰。 一会就贴吴火火脸上,让吴火火感受一下老浓痰的威力,恶心死她,哼! 不过吐槽归吐槽,呆瓜还是乖乖地将它画好的符贴在了这些女生宿舍的门上。 依照吴火火不服就干的性格,它真不一定惹得起。 三楼的宿舍门很快就被贴满了符。 宿舍门被撞得砰砰砰的,就像里面的人死命开门。 三楼刚被控制住,其他楼层的宿舍门又有了动静。 吱呀吱呀的声音不断响起。 “淦!继续。” 吴火火骂骂咧咧,一马当先冲上了楼。 其他纸人也各自选择了一个楼层。 他们知道,能对付人皮影的只有吴秋秋,他们只能拖延时间,等吴秋秋醒来。 多多下楼前,看了定在原地,双眼流血的吴秋秋。 这一次不是幻觉,是真实的伤害。 为了抵抗人皮影,吴秋秋不惜放弃这双眼睛。 “秋秋姐姐,你可以的吧?毕竟这么多次,你都没有倒下过。” 一个人皮影,一定不会把吴秋秋打倒。 吴秋秋已经忘记自己抵抗了多久。 她伸出手,将那双手死死抓住。 稍微有了行动力,吴秋秋立马将手腕上的铜钱解下来,贴在了眼皮之上。 殷红的鲜血很快就将铜钱也给染红了。 强烈的灼烧之意,将那双血红的手焚烧殆尽。 而吴秋秋脑海里有短暂的清明。 她一鼓作气,狠狠睁眼。 眼前一片漆黑,是铜钱给她遮光了,那该死的人皮影终于看不到了。 浓烈的血腥味让她知道,她的双眼绝对伤得不轻。 并且奏乐声却还在响起。 吴秋秋看不到,便侧耳听,辨别了声音来源之后,她举起左手腕,摇动了手腕上的万魂铃。 万魂铃毕竟是外婆留下的宝贝。 从何处来不知道。 吴秋秋至今也不知道万魂铃真正的用途到底是什么。 而她发现,自己最多只能催动万魂铃两次,然后便要相隔好几天才能摇响。 所以吴秋秋一直很珍惜摇响万魂铃的机会。 不到穷途末路,她不会摇。 毕竟不知道下一次自己会遭遇怎样的危机。 清脆的铃音分明不大,却直接盖过了对面各种各样的乐器。 唢呐直接成了破锣,戛然而止。 其他乐器的声音也彻底萎靡,变得沉闷,沙哑,直到发不出声音来。 随着乐器偃旗息鼓,那颗照射过来的大灯,似乎也跟着暗淡无光了。 铃音却还在继续往前传递,就像一抹无形的刀刃,势如破竹,一往无前。 直接传递到教学楼上。 “咔嚓。” 吴秋秋似乎听到大灯爆裂的声音。 她此时听觉竟格外敏锐。 她还听到了有人噗嗤一下喷出鲜血。 时机到了。 吴秋秋一把取掉贴在眼睛上的被染了血的珍贵铜钱。 眼睛一阵刺痛,眼前像是被糊了一层干涸的鲜血,还被喷了辣椒油,又酸又痛,睁不开眼。 但是吴秋秋还是忍着剧痛,尽力让自己看清眼前的情况。 看到每个宿舍门上贴着的黄符,她知道,是吴火火他们在自己被摄魂时帮自己做的。 对面教学楼上的光已经熄灭了,白布也消失不见。 吴秋秋迅速下楼,往教学楼飞奔而去。 对方遭受了反噬,肯定还没走远。 她速度已经很快了,跑到教学楼时,正好看到一个黑影跑出来,与吴秋秋打了个照面,但是天色昏暗吴秋秋没看清他的模样。 只见他身形灵活,直接跑向了另外一栋楼。 这家人阴魂不散,像幽灵一样缠着自己。 他明显跑得有些吃力,就在吴秋秋即将追到时,他身上掉了些东西下来。 吴秋秋一看,是只皮影。 栩栩如生。 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吴秋秋伸手触摸了一下皮影,光滑紧致,就像在触摸人的皮肤。 果然是传说中邪恶的人皮影。 而且这皮影已经有了温度,只怕已经摄过魂了...... 假以时日,说不定这皮影能真正的活过来。 吴秋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东西,只好将之用黄纸包裹起来,放进了书包里。 她转身折向教学楼楼顶。 楼顶还有施法留下的痕迹。 一个小小的台子,上面缠着白布,白布后放着纸灯。 四周吹拉弹唱的,是一堆纸人。 此时这些小纸人东倒西歪,如死物一样。 她一把毁了这玩意。 罗家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次居然明目张胆跑到教学楼做法害人了,那下一次呢? 那个施法的人虽然遭受反噬,短时间内不会再动手。 但是难保罗家没有其他厉害的人物。 她一人,与皮影世家对抗,确实有点力不从心。 这时,她站在教学楼顶,对面女生宿舍有人拿镜子晃了晃她。 是吴火火吧。 吴秋秋原本绷紧的脸,突然放松了几分。 不,她不是一个人。 她身边早已有伙伴陪同。 他们不是人,却格外有温度。 一松懈,吴秋秋双眼又剧痛无比。 眼眶被撕裂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方才但凡晚了那么一点,她这双眼睛一定保不住。 吴秋秋忍着痛回了宿舍。 此时那些宿舍门也停止了晃动。 “怎么办?我看他们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这次敢在学校这么做,那下次呢?” 吴火火问吴秋秋。 虽说吴秋秋带着几个厉害的小纸人,可是罗家,自然也有对付阴物的办法。 真对上,吴秋秋不见得有什么优势。 “找皮影一门的破绽,下次遇上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惨了。” 吴秋秋抿了抿唇,并没有焦急。 还是那句话,急有什么用? 她眼睛都快废了。 先修养一下再说。 吴秋秋找了纱布把眼睛缠上,直接上床就睡。 吴火火笑了:“行,明天再说。” 第186章 拦路狗诶 第二天上完一节大课,吴秋秋看到了毛倩。 毛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大学人多,大家都各忙各的事,即便是同班同学,看到吴秋秋眼睛有伤,会好奇,但不会多问,更不会关心。 “小问题。” 吴秋秋道。 联想到吴秋秋之前在老校区也受了严重的伤,毛倩细细看着吴秋秋的眼睛。 发现红肿之下,是一道道细小的的撕裂伤口。 就好像玻璃碎裂的那种纹路。 她想不到正常情况下,怎么会受如此奇怪的伤。 那就是不正常了。 “是不是昨晚女生宿舍……”毛倩下意识问道。 吴秋秋嘘了一声:“什么事都没有,有也与你无关。” 别人再听到女生宿舍出事,引起恐慌就不好了。 她没什么别的意思。 然而毛倩顿了顿,有些悻悻然。 之前她想和吴秋秋交朋友的。 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让她选择远离吴秋秋。 所以吴秋秋肯定不会理她,也不会帮她了吧。 吴秋秋起身去了卫生间。 这伤还得去医务室看看。 “哎……” 毛倩想叫住吴秋秋,然而吴秋秋已经离开了大教室。 她只能跺跺脚,一脸难色地看着吴秋秋的背影。 能帮她的只有吴秋秋。 可偏偏她又抛弃了吴秋秋,现在再来找吴秋秋,她都觉得臊得慌。 吴秋秋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 去食堂随便扒拉了两口饭菜,又跑了医务室拿了点药。 接着便回宿舍取了做好的120个铜钱手绳。 今天见房东顺便把东西发货了。 转角处又遇到了跟上来的毛倩。 她一怔。 “你怎么来了?” 毛倩张张嘴,欲言又止:“没……没事。” 吴秋秋看出毛倩有话要说,但她现在没时间在这里耗。 想了想,吴秋秋把新锁的钥匙给了毛倩一把。 “宿舍我换了锁,钥匙千万别给别人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与毛倩擦肩而过。 “吴秋秋。” 毛倩叫住吴秋秋。 “嗯?”吴秋秋转身莫名地看着毛倩。 “听,听说原来的宿管阿姨出事了啊。”毛倩有点没话找话,但是看吴秋秋冷淡的脸色,话音又低落了下去: “你忙吧,我没事。” “哦。” 吴秋秋点点头就走了。 她说没事就没事吧。 指望自己主动询问,想都别想。 她现在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半。 毛倩看着吴秋秋的背影,有些懊恼地皱眉。 怎么就是说不出口呢? 吴秋秋则是将东西发了同城,然后去租房的地方见房东。 这个地方离学校很近,走一条街就到。 就是有点儿冷清。 房东讲这一片是新建成的,入住的人家还不多,而且户型不大,很多人买来都是为了卖和租的。 对吴秋秋来说,安静点儿好。 房间是两居室,装修平常,还算温馨。 一层楼六家住户,l形分布。 吴秋秋这一面的三家住户,另外两家显然是有人住的,因为贴着春联。 中间就是自己要租的,门上只有个502的门牌。 吴秋秋简单看了一下房间,便商量租金的问题,房东是爽快人,又或者是因为余顾的原因,并没有为难吴秋秋,两千一月。 这个价格真心不算贵。 什么都有拎包入住,离学校还近。 吴秋秋没什么异议签了合同,房东当场就将钥匙交给了吴秋秋,让她自己看看就行。 临走时,房东低声对吴秋秋道:“隔壁家有个失心疯老太太,要是有时候敲错门,甭搭理就是了。” 吴秋秋感激道:“谢谢。” “行,那我走了。” 房东爽朗地笑笑,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吴秋秋一个人在房子里转了两圈,越看越满意,也没有什么乌七糟八的气息,干干净净的很清爽。 余顾绝对是费心了的。 正当这时,余顾发了信息过来:“我上飞机了,回见。” “一路平安,回见。” 余顾看着手腕上的铜钱手绳,笑了笑,关上了手机。 若吴秋秋真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样让吴秋秋知道这个事实,并且平稳接受呢? 吴秋秋便一边打扫房间,一边思考着有关皮影的事情。 破绽这种东西,罗家一定会小心藏好,不让外人知道。 弱点被敌人知道将会很致命。 她回想着自己与罗家交手的两次细节。 第一次,是在宿管阿姨的房间里。 不知不觉之间,皮影就被投到了房间里,而且,那次的皮影很是真实。 不过很明显那是普通皮影,并不是人皮影。 第二次,也就是昨晚。 罗家动用了人皮影。 想来人皮影的使用,以及制作过程一定会有十分苛刻的条件,对罗家来说,人皮影也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否则罗家会在一开始就用人皮影摄自己的魂魄。 也有可能,以前的罗家手里没有了人皮影,昨晚出现的人皮影,正是用罗希的皮做的。 不管何种可能,都指向罗家的人皮影并不是无限使用的。 这个并不算是人皮影的弱点。 吴秋秋再次回想自己忽略掉的细节。 灰烬! 对了,第一次见到皮影,是有灰烬的,也就是普通皮影害人后,就会损毁。 昨晚见到的人皮影则没有灰烬,还被自己捡到一只。 吴秋秋掏出那那只栩栩如生的皮影。 这个,是用罗希的皮来做的吗? 吴秋秋上网搜查人皮影的制作条件。 虽然零零碎碎的说啥的都有,不过吴秋秋还是找到一条相对可靠的信息。 失传已久的人皮影,其制作者必须为木属,阴处子。 罗希之前无意间说过自己的生日。 亥月,立冬到大雪之间,便是阴月。 罗希是处子。 若真是这样,这个罗家还真是歹毒,自己的女儿都能剥了皮做成皮影。 人皮影是成套的,一个人的皮也不可能只做成一只皮影。 若是直接将人皮影毁掉,就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但问题是,这只皮影已经摄过魂,若是直接将之毁掉,会不会对被摄魂的人造成影响呢? 而且人皮影成套,毁掉一只无济于事。 吴秋秋有些头疼,所以到底怎么与人皮影对抗。 这一次差点废了一双眼睛才逃过一劫。 下一次对方有备而来,她只会更加被动。 突然,吴秋秋灵光一闪。 若是,她跟着皮影里的动作一起做,会怎么样? 向来只有鬼学人,哪有人学鬼。 她若是学皮影,便是将自己当成那皮影的一部分,且还是不能被操控的一部分。 那谁能分得清,是她学,还是皮影在学? 那不就乱了对方阵脚了吗? 吴秋秋一直想的都是对抗,破绽。 对抗不了那就不对抗,找不到破绽,那自己就成为那个破绽,不行吗? 吴秋秋茅塞顿开。 困扰她的问题,突然找到另外一种解法,这种感觉相当舒坦,就连眼睛都没有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了。 接下来几天,都一直很平静,学校也再没有什么怪事发生,罗家也好像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那一晚动用人皮影想要摄吴秋秋的魂魄失败后,反遭反噬,估计要消停几天。 这也反向证明了人皮影不能无限使用。 但吴秋秋也没有掉以轻心。 他们必然在酝酿一坨大的。 学校也恢复了正常运行,一切都欣欣向荣。 这一天,吴秋秋也正式搬出了女生宿舍。 齐婧想要帮吴秋秋搬东西,奈何下午有课,于是吴秋秋一个人搬着两个箱子离开学校。 好在地方近,吴秋秋跑了两次便将东西全部安置好。 弄好后已经七点多,齐婧说要过来看看新家,吴秋秋没拒绝,打算去接齐婧。 走到对面那条比较偏僻的街道时,一群人,拦住了吴秋秋的去向。 “有钱租这么好的房子,那老子的钱,是不是也该还了?” 吴秋秋目光一闪:“谁给你们的消息?” 这些家伙,消息可不见得那么灵通。 一定有人通知他们。 第187章 号房 这个人还是一直监视自己的。 “少废话,三十万立马交钱,不然就......嘿嘿,交人。” 大约十来个人前后包抄,将吴秋秋围在了中间。 这些人就是催债的家伙。 之前明明说好了三个月的期限,可现在才两个月就来找麻烦了。 领头的人是个四十来岁,一脸油腻的中年大汉。 里面穿着一件豹纹t恤,外套上是个虎头,叼着一根烟,腋下夹着包,看过来的眼神明显不善。 “时间没到三个月,你们想干什么?” 吴秋秋前后无路。 她是来接齐婧的,身上什么都没带,两手空空只有个手机。 这下糟了。 她把手机藏在袖子里,根据记忆,点上110三个数字。 “嘿嘿,干什么?因为你可不止值三十万啊。” 领头的油腻大汉嘿嘿冷笑三声,更加逼近了吴秋秋。 其他人也满脸不怀好意的走过来。 果然是有人找过这些家伙。 “小脸蛋可真水灵。” “放心,不要你的命,你这种女大学生,那些大老板,可是欢喜得很。” 吴秋秋想摇万魂铃,此时的万魂铃却摇不响。 她想着自己此时能动用的手段。 招魂? 两手空空,哪路小鬼愿意来管闲事。 暗中拨通了110的电话,吴秋秋这一次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了。 他知道这些人应该不会伤自己的性命。 “哼,算你老实。” 见吴秋秋没有反抗,像是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领头大哥捏起吴秋秋下巴不怀好意地一笑。 “绑走她。” 在他们动手的一瞬间,吴秋秋找准机会,将拨通电话的手机飞快丢进了草丛里。 “妈的臭婊子,你丢了什么?”领头大哥怒问。 吴秋秋抿着嘴一言不发。 “不说话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领头大哥一巴掌对着吴秋秋扇去。 隔山打牛符,启动。 那一巴掌清脆响亮,结结实实落在了领头大哥自己的脸上。 他嗷一声捂着脸到处看,刚刚发生了什么?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莲花老怪送她的符,似乎能把物理攻击转移到发动攻击的一方身上。 “哥你怎么了?”小弟们赶紧走过来问道。 “这臭丫头有点不对劲。” “快绑起来,一会来人了。” 领头大哥恶狠狠地瞪了吴秋秋一眼,心有余悸,不敢接近吴秋秋。 只能命令小弟将吴秋秋绑起来。 这么一打岔,他反而忘了吴秋秋丢了个什么东西在草丛里的事情。 一块黑色的布直接将吴秋秋的头套着,几人摁住吴秋秋绑住了手,然后把她直接扛进了面包车里带走。 漆黑的面包车立即启动,吴秋秋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也完全无法分辨此刻的方向。 希望警察给点力。 很奇怪,吴秋秋此刻竟然一点都没有慌乱。 草丛里,拨通了110的电话里,接线员喂了几声,静静听着这边的动静。 确认没动静后,才将电话挂断。 随即电话又亮了起来,是齐婧的电话。 齐婧站在路口,拨了两次电话都没有人接。 她手里拎着一堆零食水果,菜和肉什么的,为了庆祝吴秋秋搬新家来着。 “奇怪,怎么不接电话?” 齐婧嘟囔一声,又一次拨通吴秋秋的电话。 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刚好从她面前经过。 而齐婧并未注意。 她又拐了一个路口,一边走,一边继续拨打电话,隐隐约约,听到铃声在草丛中响起。 齐婧立马顺着铃声找到了吴秋秋的手机。 脸色变了变。 “秋秋出事了。” 家里,小纸人们在家里到处转,观察着新家。 可吴秋秋迟迟不回来。 吴火火坐在窗台上,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 “半个小时了,接个人这么久?” 另一边,警局里。 “查到手机定位了吗?” “查到了队长。” “立即出警。” 吴秋秋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途中她被拽着换了好几辆车。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偏僻。 最后,她被带下了车,进了一扇门。 她鼻翼动了动,这里空气闷热,流通不好,而在头顶,有咚咚咚的音响。 这里是,会所地下室? 接着走了一条长长的通道,她被带进了一间香味扑鼻的房间。 “人抓来了,这位女士。” 领头大哥一改之前的油腻和凶恶,说话居然极其老实,甚至带着讨好的意味。 “速度还可以。” 开口的女人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变音符? 这声音不对劲,但是语气,吴秋秋总觉得有点熟悉。 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人我不要,你按照你原来的计划就行,我和她没仇,只是卖个人情给你,告诉你她的位置。” “可不是我要你抓人啊。” 女声继续说道。 一番话,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领头大哥回想起来,这女的好像确实没说过要自己抓人啥的,只是给了个位置,还给了一笔钱。 自己琢磨琢磨以后,就去抓吴秋秋了。 真要追究起来,确实和这女的没有啥直接关系。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人都带来了,你决定怎么处理呢?我可警告你,千万不能要她的命,她要是没命,你也就没命了。”女人掩唇笑了笑。 领头大哥脸上疑惑更深了。 他以为这蒙面女的和吴秋秋有深仇大恨,才这样做。 可眼下又说,绝不能让吴秋秋有生命危险。 到底几个意思? “那,要不我把她放了?”领头大哥一咬牙。 反正三个月都没到,再等一个月去找吴秋秋要钱就行了。 女人眸色冷了几分,隔着墨镜都能感觉到她的不满。 “放了她?”她似笑非笑,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领头大哥:“你说呢?” 这下,领头大哥可算是琢磨出味儿来了。 这女的是要他折磨吴秋秋,但又不能要了吴秋秋的命。 真狠心啊。 “我这有几个大老板,最喜欢这种清纯女大学生,就是有那么一点怪癖,此前有个女生被生生玩死了......”领头大哥道。 女人嘴角有几分笑意:“真可怕啊,一定叫他们悠着点,别伤着人。” 领头大哥嘴角一扯。 这女人真毒。 他原想安排一个老板,这女人直接说了‘他们’二字,分明是想...... “行,我明白。”但为了钱,都是小事。 女人这才满意一笑,压低了帽檐,离开时,冷冷看了吴秋秋一眼。 眸中有几分恶意。 吴秋秋啊,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她离开地下室,外头有一个老者守候。 “小姐,这样是否过了?” “不过。这是她应得的,想从我手里抢东西,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女子压了压帽檐,冷冷说道。 老人张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这是她愿意看到的吗? 哎。 封闭的房间里,吴秋秋并没有被取掉头套。 那名领头的大哥走到了吴秋秋边上:“妹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哈,你欠了我的钱,那不管我要拿你怎么办,都不算过分。” “更何况,你还得罪了别个,你啊也别怪我。” 吴秋秋脑袋动了动。 没说话。 她似乎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接着有人取掉她的头套,蒙着眼睛用一块手帕捂住了吴秋秋的嘴巴。 吴秋秋根本来不及挣扎,强烈的刺鼻味道从鼻腔涌进了大脑里。 很快,吴秋秋便晕了过去。 “联系那几位老板,就说8号房开了,极品好货马上开拍。”领头大哥的声音冷冷的。 他低头捏了捏吴秋秋下巴:“是个好货色,不过还是钱重要,带下去换衣服,记得让女服务生换,免得你们动手动脚。” 第188章 没事了,别怕 吴秋秋醒来之时,入目是一片鲜艳的红色。 整个房间布置得十分华美而鲜艳。 紫色的纱幔在眼前飘荡,顶端的彩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晃晃悠悠,让吴秋秋本就还没清醒的头脑,更加晕眩。 她感觉自己在晃,就像躺在一个无底洞向下,旋转,坠落。 吴秋秋想抬手揉揉眼睛,挥去让她眼花的光芒。 然而,就在抬手的刹那,她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住了。 黑色皮圈套在两只手腕上,链子直接从床头那边连接过来。 不光如此,她的双腿也被绑着。 身下躺着的是晃荡的紫色圆形水床。 她稍稍一动,水床就发出晃荡的水声,带着她整个身体都在摇晃。 吴秋秋心下一沉,前所未有的慌乱凝聚在心头。 她试着挣扎,但皮圈死死禁锢在四肢,视线往下移动,更是看到自己穿着十分清凉。 简直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 怎么办? 喉咙一阵干涩,吴秋秋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解不开。 希望就只能在人身上。 她抑制慌乱,眼神瞥向门那边。 就在她看过去的瞬间,那看上去就高档的门,自动往两边推开了。 当先进来的就是个穿着黑色睡袍的,大腹便便的四十多岁的男人。 接着,又进来了一个...... 不,不止一个。 足足进来了四个男人。 这些人红光满面,脑满肠肥的模样。 看一眼就恶心。 手指不自觉地卷曲起来,吴秋秋脸色第一次惨白至毫无血色。 她双唇不断颤抖,盯着这群人。 “果然不错啊。” 当先进来的中年男人舔了舔唇,手中还拎着一瓶酒。 “一看就还是个雏,哈哈哈哈。” “这小身板子,也不知道禁不禁得住折腾。” “能送进这号房的,就使劲折腾呗。”拎着酒瓶的男人一身酒气,走到了床边,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狂热光芒。 “别这样,冲哥可交代了,这丫头不能弄死了,都悠着点。” “嘿嘿,知道。” 闪烁着饿狼一样的目光,几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团团围在了水床边上。 好像床上的不是人。 是一盘散发香味的美味。 那些灼热目光,几乎能将吴秋秋一口吞噬。 吴秋秋喉咙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胖男人伸出咸猪手,朝着吴秋秋的手抓过来。 “别碰我,滚开。” 吴秋秋下意识骂出口。 “哟,还是个小辣椒,哥哥我喜欢。”他一把捏住吴秋秋的脸,伸过猪头过来嗅了嗅。 有人抓住了吴秋秋的脚:“妹妹省点力气,一会再叫。” 另外有人打开了一侧的柜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 吴秋秋心脏狂跳着。 胖男人捏着吴秋秋的下巴,将酒狠狠灌进吴秋秋的嘴巴里。 辛辣涌进喉咙,吴秋秋甩着脑袋,酒水便顺着嘴角往两侧流出。 男人放开她下巴的瞬间,吴秋秋对着那张脸,‘噗’一下,将酒全部喷他脸上。 “我说了,别碰我。” 她眼里跳跃着火焰一般的光芒。 两只拳头狠狠握紧,指甲嵌进了肉里。 男人摸了摸脸,一脸怒容:“妈的,小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拿了一块毛巾,捏着吴秋秋的下巴,把毛巾塞进了吴秋秋嘴里。 然后狠狠一巴掌朝着吴秋秋的脸甩去。 这一巴掌,自然而然回敬到他自己的脸上了。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胖男人脸上很快就有了个鲜红的掌印。 所有人都懵了一下。 “咋回事?” 胖男人捂着脸,惊讶地看着吴秋秋:“老子还不信邪了。” “妈的,等老子弄死你,看你还反抗。” 吴秋秋嘴里塞着毛巾,说不出话,只用一双喷火的眸子瞪着这些丑货。 抓着她脚的男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吴秋秋脚一缩,差点吐出来。 “王哥别动怒,我来收拾小辣椒。” 说着,深深嗅了一口。 他从一旁的盘子里,拿出一把刀来。 “这种倔得要命的小辣椒啊,你就得降服她。” “怎么降服她啊?在她身上刻字,她爱惜得不得了的身体上,刻满了风骚的话,你看她还贞洁烈女不?” 男人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小小的水果刀在吴秋秋身上比划着。 “哈哈,还是你会玩,咳,在她胸上刻上‘表子’。” 刀?? 吴秋秋眼睛闪了闪。 “好。”拿刀的男人嘿嘿一笑,刀从吴秋秋的胳膊上划过。 刀尖带来的冷意,令白皙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吴秋秋歪着头,死死盯着那把水果刀。 快了,再往下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紧张之下,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终于,刀移动到了手腕上。 她只有一次机会。 吴秋秋狠狠抬动手腕,用力向上迎向刀尖。 刀刺破了胳膊,留下深深的伤痕,鲜血淋漓。 同时,刀也割断了手腕上的皮圈。 趁那男人呆愣的一瞬间,她撑起半边身子,一把抢过了那把水果刀,狠狠划向了男人赤裸的胸口。 “嘶......” 男人吃痛,后退了好几步。 但是这一刀并不重,也就是皮外伤而已。 “妈的,臭婊子敢伤我。”他勃然大怒,一双眼睛都在喷火。 而吴秋秋一只手恢复了自由,没管自己受了伤,也没管男人的怒火,立马将另一只手的皮圈也割开。 然后立即坐了起来将嘴里的毛巾扯掉。 她从未如此清醒过,每一步都算计好的冷静。 水果刀在手里握着,她冷冷盯着这几个男人:“别过来。” “呵呵,小美人,你不会以为拿把小刀刀,就能逃过去吧?” 男人们对吴秋秋的反抗,反倒是更加兴奋了。 降服小辣椒,可比一来就顺从的有趣。 几个男人齐齐朝着吴秋秋扑了过去...... 窗幔飘过。 相隔不远的窗外,有黑影风尘仆仆赶来。 他拳头紧握,剑眉紧锁之下,是一双闪烁杀意的眼睛。 已经很多年没有产生如此浓烈的杀意了。 只想,屠尽一切。 一股股漆黑的气息在身上萦绕。 下一秒,他消失不见,再出现,身影已经穿进了那栋建筑之中。 会所里,从外到里,所有走廊上的人,不管是服务生,还是客人,又或者是打手。 通通双眼上翻,脖子上一股黑气萦绕,被生生提起来,几个呼吸后,全部倒在地上,双眸圆睁,死状可怕。 宛若死神的镰刀,一路收割到了8号房外。 尸体无数。 吴秋秋发丝凌乱,将眼前的男人刺伤,正当她又一次刺去的时候,面前愤怒的男人,就像一只被掐着脖子的公鸡。 只是瞬息之间,四个男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连灵魂的气息都消散无踪...... 吴秋秋双手都是血,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人死了。 吴秋秋双眼猛地看向门外。 “韩韫,是不是你?” 并没有人应她…… 将吴秋秋抓来的冲哥,本抱着个美女在喝酒,突然之间,浑身爆裂,一个个血洞遍布全身。 他哀嚎着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面部肌肉已经完全爆裂,宛若血人。 瞬息之后,冲哥惨叫着失去了生机...... 这边,吴秋秋忍着痛,去割身上的皮圈,双眼看向四周。 “韩将军,我知道是你,你出来。” 可不管她如何呼唤,也没有人回答她。 吴秋秋咬咬牙,割开了皮圈,从水床上跳下来。 “秋秋!呜呜秋秋你吓死我了。” 这时,门外冲进来一群人,齐婧看到死人脸色发白,但还是冲了进来抱着吴秋秋。 后面是一群脸色凝重的警察,其中还有与吴秋秋打过几次照面的警官。 出乎意料的是,肖景辞居然也跟着来了。 见到此情此景,他眉头皱得很紧,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遮住吴秋秋的身体。 “没事了。” 吴秋秋双眼却还在四处寻找着。 窗外,他静静看着那一幕,低声自言:“对,没事了,别怕。” 说完,隐匿在黑暗中。 还好没有来晚。 第189章 老子吴秋秋,记下这笔帐了 “将军。” 高大却飘忽,带着一股黑气的影子跪在他面前:“为何不见那位小姐?” 韩韫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大破洞。 他的身体没有一丝温度。 “残躯之身,何以蹉跎鲜活生命。” “既无法予之照顾,不如藏匿于黑暗,直至,执念消散,魂飞九霄。” 目光瞥了一眼将外套给吴秋秋穿上的肖景辞。 韩韫双眸微闪。 黑影分明在那少年将军的眼眸之中,看到了一抹羡慕。 将军归于黑暗。 黑影不解。 他追随将军八年。 第一次见到少年将军时,那少年才十五岁,却已经是一身杀戮之气,敌人的鲜血喷洒,少年眉头尚未皱一下。 多年来,黑影从未在少年将军眼中,看见过那种神色—— 求不得。 将军是高傲的,亦是孤独的。 他是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玉面修罗,亦是战场下沉默寡言的弱冠少年。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未曾像此刻这么的...... 落寞。 他追上去。 “将军,若那人真是那位转世,何不让属下,杀了他?” “你信世间有转世吗?一个新的意识和灵魂,不用为数百年前的恩怨买单。” “这山河盛世,人间烟火,我已经看到了。” 十万兄弟已经魂归故里,他的使命完成。 如今只需暗中守护,直到魂飞魄散。 “秋秋,你在找什么?” 房间里,齐婧摇晃着吴秋秋。 吴秋秋此刻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对劲,失魂落魄的,是被吓到了? 可是秋秋见过那么多恐怖的事情,怎么可能被几个死人吓到呢? 齐婧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先把受害者带回去吧。” 那位警官摇摇头。 如今一个会所的人惨死了一大半,死状诡异。 他当然不觉得会是吴秋秋做的。 吴秋秋一直看着窗外,直到被带出了房间。 她不懂。 如果真的是韩韫,韩韫为什么不见她? 是,知道心脏的事情,生气了吗? 吴秋秋紧抿着唇,对旁人说的话充耳不闻。 旁人只以为吴秋秋被吓坏了。 也对,一个才十八岁的女孩子,被迫承受这些,见到比鬼怪还可怕的人性,这在往后余生都是阴影。 齐婧给吴秋秋戴上了一个口罩和帽子,怕被人拍到吴秋秋的样子,到时候一旦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对一个女孩子的冲击可想而知。 “放心,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肖景辞看出了齐婧的意思,便开口道。 “肖先生,谢谢你。”齐婧看了肖景辞一眼。 一个小时前,她捡到吴秋秋的手机,当即就意识到出事了。 刚想报警,肖景辞却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齐婧犹豫了一下便替吴秋秋接了,并说了吴秋秋出事的事情。 能快速找到这里,还是肖景辞帮了警方的忙。 要是再晚一点...... 齐婧不敢想下去。 不过,这里的人是谁杀的? 在他们来之前,这里的人都被杀光了。 有人在暗中保护吴秋秋吗? 但是看吴秋秋此时的状况,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 “不客......”肖景辞刚想说话,黑夜中闪光灯突然晃了一下。 他立即敏锐地看向那个方向。 为什么在吴秋秋刚被救出来,就有人在此蹲守拍照? 就好像,一开始就预料到了一样。 对方是要彻底毁了吴秋秋,让她社会性死亡。 有人在推波助澜,算计吴秋秋。 肖景辞面色一沉。 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某种可能。 他知道吴秋秋刚来这边上大学,不可能得罪人。 而且对方手段狠辣消息灵通,普通人也没有胆子安排这一切。 这拍照的闪光灯让肖景辞有些应激了。 难道,真的是她? 肖景辞的拳头,在黑暗中狠狠握紧。 把外套给吴秋秋拉好,他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目光降至冰点。 车子拐了几个弯,甩开跟踪的人,回到了吴秋秋的住处。 警方则是留下来,查那些人的死因。 吴秋秋打开门,看到几个摩拳擦掌的小纸人。 小呆瓜背上了纸书包,里面是朱砂黄纸和符笔,吴火火戴着纸铃铛,张小满和多多则是赤手空拳。 看到吴秋秋回来,小纸人们都是一怔。 “回来了啊,还以为死外面了。”吴火火若无其事地取下铃铛,迈着小步子走了。 齐婧揉揉眼睛。 “秋秋你家里这么热闹啊。” 齐婧毕竟是见过小纸人的,所以不算惊诧。 倒是肖景辞,他先是仔细打量几个纸人,确定不是电动的。 忍不住又走近了几步。 小呆瓜四肢张开,顿时炸毛,一张黄符贴在了肖景辞脚背上。 诡异的是,黄符贴上去的瞬间,自动焚毁了。 “秋秋姐姐,让这个人爬远点,他火气太大了,要把我们都烧了。” 多多跳到窗台上。 以前也见过肖景辞,但是他身上没有那么旺的纯阳之火啊。 现在就跟个到处跑的煤气罐子,一点就着了啊。 专烧小纸人。 吴秋秋这才有精力打量了肖景辞一眼。 发现他眉宇间的黑气消失不见了。 身上那股纯阳之气越发旺盛,往那一站就是世间最牛逼的辟邪物件。 谁跟他在一起,谁一辈子都不撞邪...... 也难怪小纸人们那么排斥他。 肖景辞脸黑了黑。 什么叫让他爬? “谢谢。” 吴秋秋看着肖景辞。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肖景辞双眼微垂,承诺一般说道。 “你知道是谁了对不对?” 吴秋秋歪了歪头。 除了骆雪然,还能是谁呢? “我会去求证。抱歉,她如此,可能是因为我。” 肖景辞微微握拳。 从一开始骆雪然对吴秋秋的敌意,便是因他而起。 分明他与吴秋秋什么都没有,骆雪然却一再地伤害吴秋秋。 “另外,上次的事情,我给你道歉,我知道是她找你的麻烦,进医院也是咎由自取。” 吴秋秋笑了笑:“肖先生,你还是如此理智从容。不过,我想说,你道不道歉对我而言不重要。” “这次你救我,我也很感谢你。” 肖景辞目光微闪,总觉得吴秋秋还有话没说。 那句不重要,令他心情无端有些低落。 就好像,他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人就是贱吧。 他欣赏的人对他不屑一顾,他却偏偏要上赶着想看吴秋秋一次真诚的笑脸。 “总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肖景辞说道。 吴秋秋摇摇头:“肖景辞,我的意思不是要你给我交代,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给我交代。” “我是想请你转告骆雪然一句话。” 骆雪然与她一条命两个魂,她没办法杀了骆雪然,显然骆雪然也知道不能杀了自己。 所以现在是要互相恶心了是吗? 那行,她恶心人的方式多得很。 肖景辞猛然抬眸:“你想做什么?” “你心疼你未婚妻?”吴秋秋挑了挑眉。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肖景辞摇头。 吴秋秋推着肖景辞出门:“既然如此,麻烦你转告了,就说......” 她顿了顿,接着道:“老子吴秋秋,把这笔账记下了。” 齐婧呛咳了几声。 肖景辞也愣了愣。 “好......好吧。” 吴秋秋请他转述这句话,听上去好怪。 他这样对骆雪然说,会不会显得很不符合人设? 算了,吴秋秋这次差点出事,他有责任。 就带句话而已。 吴秋秋赶人,关门,一气呵成。 然后对着门道:“外套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肖景辞一鼻子灰,摸摸鼻子,低低应了声:“嗯。” 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他眉头展开瞬间,又想起某人,脸又沉下去了。 从前以为骆雪然只是小女孩心性,被家里人惯坏了,做事没有分寸和理智。 可是经过这件事,他却是发现。 这不仅仅是没有分寸和理智。 这分明就是恶毒! 想要从身心彻底摧残另一个女孩来解气。 肖景辞从未如此厌恶过骆雪然。 第190章 默默注视的眼睛 吴秋秋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 齐婧帮她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这些天杀的畜生,死得好。” 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勒痕,齐婧心疼地说道。 如果那些人没死,等待吴秋秋的将是什么? 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对,死得好。”吴秋秋心不在焉地回应。 “秋秋,骆雪然是谁?是害你的人吗?”齐婧捏了捏吴秋秋的脸,让她回神。 吴秋秋啊了一声。 “对啊。这几天没遇到鬼事,却被人坑害了。” 经历的越多,吴秋秋便越觉得人心远比鬼更可怕。 “啊?这人是谁,你怎么得罪她了?”齐婧放下消毒棉签,一脸愠怒, 吴秋秋看着齐婧:“如果我说,我从没得罪她,一直是她在迫害我,你信吗?” “信啊,怎么不信。”齐婧随口应道,都不带考虑的:“你这么好,怎么可能主动去害人。” “反正你一个人小心点,在门口安装个摄像头。” “嗯。”吴秋秋点头应道。 经历了这么多,吴秋秋对谁都不敢全身心的相信。 若是有一天,齐婧也...... 她不禁细细打量齐婧的眉眼。 “怎么这样看着我?饿不饿,我给你泡面去。”齐婧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子。 毕竟不会做饭。 “谢谢你,齐婧。”吴秋秋抱了抱齐婧。 “叫学姐!” 齐婧拍拍吴秋秋后背,心想吴秋秋这次肯定被吓坏了。 不然她留下陪吴秋秋几天? 等叔叔出狱她再搬回学校。 “嗯,我要一辈子对你好。”吴秋秋闷闷道。 心里却想着暗中帮她的人。 “哈?”齐婧一脸懵逼:“你说啥?” “我说,老子吴秋秋一辈子对齐婧好。” 听得齐婧龇牙咧嘴跟生吃了一个柠檬一样:“酸了吧唧的,你小说看多了吧?快正常点。” 然后钻进厨房给吴秋秋泡泡面。 吴秋秋摸摸鼻子。 不对吗? 人家姐妹宣言不是说,你折我姐妹翅膀,我必毁你天堂啥的吗? 哼! 一点都不懂浪漫。 “你龟儿潮得我风湿病都犯了。”吴火火凉飕飕地坐在窗台上开口。 “呃呃是的,这种话二十年前就没人说了。”张小满表示赞成。 多多抱着香烛:“啊?我二十年前死的时候是没听到有人说。” 小呆瓜:嚼嚼嚼。 吴秋秋抬起手指:“你,你,还有你们,一点浪漫细菌都没有。” “你的浪漫有点恶心啊姐。”张小满犹豫了一下。 吴火火补刀:“何止恶心,让我过敏。” 多多和呆瓜:一起嚼嚼嚼。 吴秋秋翻个白眼:“吴火火,信不信老子再捅你一刀。” “来撒,我怕你。” 房间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只是吴秋秋一直看向窗外。 是她的错觉吗?有一双眼睛在默默注视她。 却没有任何恶意。 “韩韫。” 黑暗中的身影,略微僵了僵。 今天本来就是周末,于是齐婧在这住了一晚,第二天陪同吴秋秋一同去做笔录。 将吴秋秋抓回去的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死了。 会所也被封了。 但他们查不出死因,只能看能否从吴秋秋这里得到什么线索。 吴秋秋只说自己被迷晕了,醒了后抢了刀划了几下,结果那几个人莫名其妙就死了,别的啥也不知道。 如此,他们也只好请吴秋秋离开。 人家是受害者。 吴秋秋不知道的是,在凌晨时分,就有消息在网上发布,称女大学生深夜被迫卖淫,被警方救出的消息。 虽然没拍到吴秋秋的脸,但还是点名是某**学的学生。 万能的网友自然能扒出这人是谁。 骆雪然得意地看着网上消息发布。 哼,虽然没能毁了那个小贱人,但是只要网友扒出吴秋秋的身份信息,吴秋秋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还上个屁的大学,回家种地去吧。 就是不知道那个会所的人怎么会离奇死亡呢? 这一点,就连秦老也没看出是怎么回事。 “哼,不管怎么样,那些人死了也好,死了就彻底没办法查到我头上了,还算帮我杀人灭口了呢。” 想不清楚,骆雪然也就不想了,结局有利于她不就行了? 倒是秦老脸上似乎有些担忧:“小姐,那些人的死,不要掉以轻心。” 那股力量分明是冲着帮吴秋秋报仇去的。 若是被对方得知小姐推波助澜了这一切,恐怕会对骆雪然不利。 “哎呀秦老,你就是太死板了。那位老祖不是说了,我和吴秋秋的命紧密相连,管他是谁,他敢杀我?除非吴秋秋也别活了。” 正因为这样,她才横行无忌。 但骆雪然没有想起的是,吴秋秋,也可以横行无忌。 “也对。”秦老点点头。 却不知为何,心下总有些不安。 骆雪然洋洋得意,只需要明天醒过来,就可以看到吴秋秋身败名裂了呢。 不行,她得再给大家一点小小的提示。 如此一来,景辞哥哥肯定看不上那个破鞋! 她娇俏甜美的小脸,被屏幕的白光照射着,宛若恶鬼一般可怕。 骆雪然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结果还没发出去,就显示帖子已经被锁了。 她刷新了两次,帖子直接消失了。 不光如此,她安排的好几个营销号发出去的帖子,通通被锁定,然后不见了。 有人出手在帮吴秋秋。 骆雪然小脸一沉。 接着她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的刹那,脸色由阴转晴,她丢开平板,迫不及待地接起电话,语气娇柔:“喂,景辞哥哥你找我。” 娇羞的模样与方才的狰狞就仿佛是两个人。 “骆雪然。”肖景辞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这是肖景辞为数不多地叫骆雪然的全名,却莫名让骆雪然打了个冷颤。 “景辞哥哥,你......你怎么了?”骆雪然眼中闪过焦虑,连忙问道。 “吴秋秋的事,你做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骆雪然脸上有片刻的惊慌,却还是镇定道:“啊?景辞哥哥你在说什么?吴秋秋怎么了,我不知道啊。” “无需狡辩,那几个营销号我已经找到了皮下的人。”肖景辞冷冷道。 “那又怎么样?我什么也不知道,呜呜,景辞哥哥,你怎么能怀疑我?我......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恶毒的人吗?我会拿一个女孩的清白开玩笑吗?我自己也是女孩子......” 骆雪然被肖景辞的冷漠吓到,顿时抽泣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拿吴秋秋的清白开玩笑了?” 肖景辞的声音,又冷了三分。 骆雪然瞬间僵硬得说不出话。 是啊,肖景辞从头至尾也没说过具体情况,她却自己爆狼了。 骆雪然彻底慌乱了起来,她求救的眼神看向秦老,可秦老是个瞎子也看不见。 “不,不是的,景辞哥哥,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相信我。” “开门。”门铃直接响起。 佣人走过去开门,一脸阴沉的肖景辞站在门外。 “景......景辞哥哥,你来找我啦?” 若是以往,肖景辞来找她,她一定兴高采烈地去迎接。 可是现在,她居然高兴不起来。 景辞哥哥的脸色,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恶,那个该死的吴秋秋。 景辞哥哥居然为了她,来找自己兴师问罪。 骆雪然内心复杂,对吴秋秋的厌恶又深了一层。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肖景辞眉宇间闪过不耐烦。 骆雪然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白皙的脸颊滑落,梨花带雨,鼻头通红,单薄的身子似随时都要倒下去。 “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景辞哥哥,你相信我。”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 肖景辞满脸的失望。 “骆雪然,我来,不是看你哭,也不是听你狡辩,我是想正式告诉你,三天后,我们一起回京都,解除婚约。” “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干,你也不要再为了我变成现在的模样,更不要因我而再去伤害别人。” “这样很丑陋。” 说完,不再看骆雪然骤然惨白的神色,转身关门就走。 全程没超过五分钟。 骆雪然跌坐在地上,面如白纸。 “吴、秋、秋!!” 第191章 小女孩 “哎。” “小姐,快起来吧。” 秦老摸索着,去把骆雪然扶起来。 “秦爷爷,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景辞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都是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他凭什么要和我退婚啊?” 骆雪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扶着坐在沙发上。 “小姐,莫要太难过了,有的事,只怕无法强求。”秦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 “不,我非要。之前您不是说给他点了什么香,让他运势被遮,让他只有与我家联姻,才能保住家族地位吗?” “已经被破了。”秦老叹口气。 肖景辞天生贵命,气运加身,福泽深厚。 是绝无仅有的佳婿。 所以他们才费尽心机也要将肖景辞和骆家绑定,只要肖景辞娶了骆雪然,有肖景辞的气运庇佑,窃命一事绝无差池。 不光骆家会蒸蒸日上,骆雪然一生也会平安顺遂,福运加身。 所有与肖景辞走得近的人,都会受到他的气运影响,变得好起来。 他们试过窃取肖景辞的运势,可太难了,肖景辞有灾,都会突然跑个路人出来给肖景辞挡掉。 于是退而求其次,遮他的运。 这样一来,与骆家联姻,能巩固他的家族地位。 结果引罗香被肖景辞掐断丢垃圾桶了...... 这是得了指点了。 骆雪然一脸呆滞:“那怎么办?秦爷爷,景辞哥哥要和我退婚,我不要,我不要。” “这事和先生商量一下吧,退婚,只怕没那么容易。”秦老脸皮抖动了一下。 骆雪然擦干眼泪,点点头:“好!我绝不会同意景辞哥哥退婚,他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就算死了,也得是我的。” 秦老眼角略微抽搐了一下。 像。 和她越来越像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骆雪然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一般:“吴秋秋,你不自量力,敢抢我的东西,我要你生不如死。” 秦老摇摇头。 或许这些,原本就...... 吴秋秋从警局出来,与齐婧一起,去帮亡人还愿。 之前答应了公交车上的三个亡人,至今她才办到一件。 她不确定一年前的旧址还能不能找到人,但既然答应了就得做到。 没有他们帮助,自己也没有那么容易逃离那辆公交车。 看了看时间,她决定先去看白血病的小女孩。 买了孩子爱吃的糖炒栗子,吴秋秋与齐婧一起找到梧桐小区。 “那家人啊?那家人搬走了,孩子爸爸出了车祸,孩子妈为了给孩子治病,房子卖了,怪可怜的。” 一个接孙子放学回来的阿姨说道。 吴秋秋看了,这个小区就是老旧的步梯房,在高速发展的城市,已经不吃香了。 “那您知道她们现在住哪吗?” 吴秋秋问。 “前段时间我遇到了孩子妈在出摊卖早餐,我还支持了哈。听她说娃儿在住院,平时是住在合租房里的,在那个,那个东桥那边。” 阿姨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 “东桥那片区确实有很多招合租室友的,那边离医院也近。”齐婧想了想,说道。 “好,谢谢了嘛嬢嬢。” 吴秋秋若有所思道。 “不客气不客气。”那阿姨挥了挥手。 吴秋秋与齐婧随即找到了东桥那边。 那边是一片廉租房,地方比较偏僻,有条很老旧的街道。 母女俩的特征很好找,吴秋秋本来打算先问问人。 然而刚走到街口,便看到一个非常瘦弱的小女孩,戴着帽子,穿着不太合身的卫衣裙子,蹲在街口看一窝流浪猫。 女孩看上去五六岁,瘦得惊人,脸上更是没有任何血色。 吴秋秋看到女孩的刹那,双眼闪了闪。 她握紧了齐婧的手。 小女孩转过身子,眼睛亮亮的:“嘘,姐姐们小声一点,别吓到猫猫了。” 她怀里抱着个有些旧了的娃娃,五官很精致,带着病态的白。 “你是沫沫吗?”吴秋秋看到过女孩的大头贴,现在也贴在她的书包上。 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女孩。 相比一年前,沫沫几乎没有变化,只是那张小脸更加瘦了。 “大姐姐你怎么认识我?”沫沫歪了歪头。 吴秋秋有些勉强笑了笑,拿出还温热的糖炒栗子:“给你送你最爱吃的糖炒栗子。” “哇,糖炒栗子!”沫沫双眼放光,旋即又暗淡了下去:“可是妈妈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 她没有过来接。 吴秋秋小步走近沫沫。 沫沫倒也没有躲开,那群流浪猫也没有躲开。 “你怎么一个人在楼下?”吴秋秋问。 沫沫歪了歪头:“我在等我妈妈啊,我怕我见不到妈妈了,所以来路口等妈妈,希望妈妈今天可以快点回家。” “好孩子。” 吴秋秋揉了揉沫沫的头发,神情却暗了几分。 沫沫深深嗅了嗅糖炒栗子。 “嗯!!好香啊。”她陶醉着:“不知道这些小猫吃不吃炒栗子,姐姐你剥开给它们试试好吗?” “好。”吴秋秋点头答应。 她蹲在沫沫旁边,一颗颗剥开炒栗子。 齐婧便也走过来帮吴秋秋。 “谢谢姐姐,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闻到炒栗子的香味啦。” 沫沫看着猫。 突然,她起身看向路口:“妈妈回来啦。” 吴秋秋与齐婧齐齐转身。 转角开过来一辆三轮车,那是沫沫妈妈出摊的小车。 女人也很瘦,脸上饱经风霜。 “你们是......” 女人疑惑地看着吴秋秋与齐婧。 “我们.....”齐婧刚想开口解释。 女人却笑道:“我女儿也很喜欢来看这窝流浪猫,经常拿吃的来喂,今天居然没来。” 齐婧瞬间脸色大变,被吴秋秋死死握着手。 转头看去,哪里有小女孩的身影,只有一窝小猫在喵喵叫。 “沫沫她已经,没了。”吴秋秋有些艰难地在齐婧耳边说道。 “你说什么?”齐婧双眼闪烁,难以置信地问道:“那我们看到的是......” “是沫沫的亡魂,她想最后来接她妈妈一次。”吴秋秋眼眶有些发涩。 齐婧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捂着脸蹲下了身子。 女人看着齐婧不解:“妹子,你怎么了?” 齐婧摆摆手,强忍着眼泪:“没事,姐我来帮你搬东西吧。” 说完,就跑向了女人的三轮车。 吴秋秋叹了口气,一起过去帮忙。 “两位妹子谢谢啊。” 女人惊喜莫名,忙不好意思地说道。 虽然生活清苦,但她看上去十分乐观。 齐婧甚至不敢想,她要是知道相依为命的女儿已经...... 她们能做的,就是快速帮女人把东西搬上去,见沫沫最后一面。 沫沫妈妈很热情,招呼着两人上楼。 他们母女俩是和一对小情侣合租的,共用厨房和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男生正在煮泡面,女生在看电视,扫了女人一眼,有几分嫌弃。 “我说阮姐,你屋子里味儿也太大了。”女生说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阮姐有些尴尬,将东西放在门口,带着吴秋秋与齐婧奔向自己的房间。 吴秋秋似乎听到后面那会对小情侣还在嘀咕:“她女儿要死不活的,真晦气。” 阮姐背影僵了僵。 吴秋秋面容多了几分寒意:“嘴巴放干净点。” 男生撇撇嘴。 “沫沫!” 阮姐手中拎着的饭盒瞬间掉在了地上,她一脸惶恐地扑向床边。 那里,沫沫脸孔青白,毫无生机。 “啊!!死人了!”女生跟过来看热闹,看到后惊恐地躲在男生怀里。 男生还算镇定,却怪罪道:“阮姐,你女儿死这里多晦气,你怎么不送医院去?这还怎么住人?” “啪!” 吴秋秋转身,一耳光甩在男生脸上:“再逼逼一句,我活剐了你。” 第192章 好像根本没看到吴秋秋的脸啊 吴秋秋那一巴掌拼尽了全力。 她就是很愤怒。 “你,你敢打我,草泥马的找事儿是不是?” 男生眼冒金星,反应过来拎起脚边的椅子就要往吴秋秋脑袋上砸。 却在看到吴秋秋拎着刀出来的时候,偃旗息鼓。 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瘦弱的漂亮女孩,会从书包里抽出一把大弯刀。 “你龟儿动一下试试,说剐我一定剐。”吴秋秋冷冷看着他。 男生咽了咽口水,抱着女朋友往后退了几步。 “尼玛的,疯子。” “滚。” 吴秋秋眼皮上翻,跟个死鱼眼似的瞅着男生。 看着怪吓人的。 男生有些怵,拉着女朋友回了自己房间。 “没出息的家伙。” 他女朋友抱怨了几句。 阮姐已经扑过去抱着沫沫了,哭得肝肠寸断。 沫沫的身体尚有余温,脸是朝着门这边的,临死前,也在等待妈妈回来。 可她实在等不到了,灵魂便飘下了楼,看到妈妈最后一眼,也就安息了。 齐婧走过去,蹲下身子抱住阮姐:“姐,节哀。”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妈妈?” 阮姐伸手摸着沫沫的小脸,因为过度的悲哀,脸上就似没有了表情,只剩下空洞。 吴秋秋将剩下的糖炒栗子放在沫沫的床头。 余光中,瞥见门边站着个小女孩。 小女孩冲着吴秋秋招招手。 吴秋秋点点头,她便飘了进来,轻轻趴在了阮姐的背上,无声喊了句妈妈。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阮姐却脊背一僵。 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四处张望着。 “沫沫?是你吗?” “沫沫,出来让妈妈看你最后一面可以吗?” 得不到回应,阮姐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秋秋。” 回去的路上,齐婧忍不住看向吴秋秋:“你说,怎么会有人惧怕鬼呢?” 每一个你唯恐避之不及的鬼,都是别人朝思暮想想见却见不到的亲人啊。 吴秋秋看着齐婧哭肿的双眼,轻轻拍了拍齐婧的背。 “人们怕的,从来不是鬼,是欲壑难填的心。” 不管是人还是鬼,真正恐怖的,是欲望。 也许是贪欲,物欲,色欲,亦或是活下去的欲望。 欲,是万事万物的根本。 齐婧抽了抽鼻子。 “对了,齐源那臭小子听说你出事了,非要来看你,我没给你说,就把地址给他了,不会怪我吧?” 齐婧小心翼翼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到哪了?” 齐婧蹭了蹭鼻尖:“应该在你家门外。” “你咋不让他把饭做好再告诉我呢?”吴秋秋翻翻白眼。 “那我也不能随便把你的钥匙给别人啊。” 就算这个人是她亲弟。 “走吧走吧,回家,明天再去找老爷爷。” 周末两天正好把这事儿办了,冲哥凉透了,她不用还债了。 也是因祸得福吧。 手里大把钱怎么花得完啊。 此时,吴秋秋家门口,三个人面面相觑。 齐源拎着大包小包吃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少年干净澄澈的目光打量着眼前两人。 “你们好,我是吴秋秋的......同学。” 毛倩清了清嗓子,不太敢看肖景辞,便只好对着齐源说道。 她拎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礼品盒。 “那,你们好,我是吴秋秋的学姐的弟弟,是她未来的男朋友。” 齐源露着一口白牙,俊俏阳光,干干净净的。 “咳。”毛倩呛咳了一下,眼神偷偷看向肖景辞。 她只是来给吴秋秋道歉,顺便请吴秋秋办事的,不是来看戏的。 肖景辞理了理领带,似乎觉得有点紧。 他莫名打量着眼前的小屁孩。 “成年了吗?” 齐源一愣:“还差两个月。” 肖景辞礼貌一笑:“哦,弟弟。” 齐源白牙一咬,有些不乐意了:“你是谁啊,你凭啥叫我弟弟?” “吴秋秋战略合作伙伴。”肖景辞一脸体面与沉稳。 “还好我秋姐喜欢姐弟恋。” 齐源理了理自己的白衬衫。 “是吗?弟弟有什么好?”肖景辞本无异与小屁孩较劲,偏偏这小屁孩还来劲了。 哎呀,不体面了。 毛倩想找个隐身衣穿上了。 正在这时,旁边的门开了。 走出个肚子很大,四肢却瘦小的老太太。 老太太缩成一团,看不见脖子,只能看到脑袋下堆成一堆的肥肉。 背光看去,就像个站立行走的青蛙。 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鼓得很大,瞳仁却是异常的小,就像一颗泛白的玻璃珠子,脸上单薄的老皮皱巴巴挂在骨头上。 而她的手中,抱着个脏兮兮的枕头。 “你们看到我孙女儿了吗?她今天漂不漂亮?” 她张口就问道。 几人都闻到开门一瞬间,屋子里传来的恶臭。 不禁后退了几步。 那种臭,像是肉腐烂了以后散发的气味。 无孔不入。 毛倩与齐源都下意识将鼻子捂住。 出于礼貌,肖景辞挡在了二人面前:“并没有,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您报警。” 齐源觉得这一趴自己被比下去了,不禁从肖景辞背后走了出来:“我帮您找。” “她长什么样?” 老奶奶阴测测的眼睛向上看了齐源一眼,冷不丁地笑了一声。 笑声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齐源下意识打个冷颤。 刚想把话收回,老奶奶就道:“娃娃跟我来,我给你看她的照片。” 齐源脸色有些难看。 老奶奶家防盗门打开,后面是黄色的珠帘。 珠帘背后隐约能看到里面的陈列。 褪色的墙壁上,贴着伟人画像,但脸已经模糊。 几张挂历歪歪斜斜地挂在沙发上方。 有个鱼缸隔断了沙发,里面的鱼却一动不动的,不,里面根本没水。 老旧的沙发上,铺着红色的灯芯绒毯子,阳台上的摇椅微微摇动,好像坐着一个人。 电视柜和茶几都是比较深沉压抑的红木,瓷砖已经褪色。 是个比较普通的住房,可明明阳台的光照进去,却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氛围。 齐源很排斥,根本不想进去,可是话已经出口。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数岂不是被身边这个男人比下去了? 他只好忽略那股恶臭,忍着不适道:“好,奶奶带我去吧。” 老奶奶咧开嘴笑了。 她像孩童那般拍拍手。 “找到了,找到了。” 低声喃喃,带着一种憋不住的笑意。 在寂静的楼道之间,显得格外的阴森诡异。 齐源抬步要跟老奶奶进去,被肖景辞一把拉住:“别去。” 敏锐的直觉,让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砰!!” “砰砰砰!” 电梯门突然一开一合的,发出极大的撞击声。 冷不丁吓得毛倩一声轻叫。 电梯门每开合一次,就能看到电梯里的灯闪烁一次。 “呲啦,呲啦呲啦.....” 电流声不断响起。 “电梯好像坏了。”肖景辞注意力被电梯那边吸引过去。 “秋秋应该快回来了,别出什么事,我给她打个电话。”毛倩连忙拿出手机,可该死的楼道间竟然没有信号。 她只好走到安全门那边,对着窗户试试有没有信号。 “啊!救命啊。” 突然,电梯里传出一声急促的呼救。 毛倩听出,那是吴秋秋的声音。 她急忙转身,电梯开合之间,她看到吴秋秋在里面摔在了地上,然后电梯直直坠落了下去。 “糟了,你们快来,秋秋被困在电梯了。” 毛倩连忙按着电梯按钮。 可不管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肖景辞一个健步冲过去,已然晚了一步。 他急忙掏出手机报警,好在紧急电话不用信号,然而他怎么都拨不通。 他咒骂了一声,道:“我下去叫人。” 说完顺着楼梯就跑了下去。 毛倩点点头,守在了电梯口。 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只是电梯故障而已...... 可她越想,越觉得不安。 吴秋秋,会喊出救命二字吗? 她刚刚,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吴秋秋的脸啊...... 第193章 看不见的人家 此时,5楼只剩下毛倩和呆愣住的齐源。 毛倩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她好像被骗了。 或许电梯里的人,根本不是吴秋秋呢? 她想扭头看去,突然想起以前吴秋秋说话,不能回头,会被吹灭肩膀的阳火。 她一个寒颤,莫名有些恐慌起来。 于是僵着身体直接转身。 等等,那个叫齐源的小子和诡异的老奶奶呢? 5楼的门全部关上了。 “有人吗?” 毛倩声音都在颤抖,此处什么时候只剩下她一个了? 声控灯随着她的声音亮起。 她靠着红色的安全门坐下,目光看了一眼楼梯与走廊。 “嗬,嗬,嗬。” 楼下好像有人在往上爬楼梯,呼吸特别急促且大声。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哮喘病要犯了似的。 毛倩死死靠着安全门,心脏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别上来别上来。 她在心里呼喊。 电梯坏了,她也不敢下楼,她唯一觉得安全的,就是这扇安全门了。 “嗬,嗬,嗬。” 喘息声越来越靠上。 “啪嗒,啪嗒。” 楼上,似乎也有脚步在往下。 被感控灯照着的走廊,安全通道指示牌散发幽幽的绿光。 楼上的脚步声似乎已经到了转角,只差十几个台阶,就会下到毛倩所在的安全门。 不,不要。 毛倩吓得直哆嗦。 就在这时,感控灯熄灭了。 楼下的喘息声越发急促起来,就像下一秒就会因为窒息而亡,喉咙都要被撕裂一样。 “嗬嗬嗬……”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仿佛就在毛倩耳边喘息。 除此外,楼上往下的脚步声也变得匆忙,哒哒哒,快速地跑下来。 黑暗之中,一切感知是如此明显。 那每一步都好像踏在毛倩的心口。 毛倩再也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随着她的尖叫,感控灯又亮了。 脚步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什么东西在地上蹭,仿佛是小心翼翼在接近的感觉。 唯独那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还在靠近。 毛倩缩成一团,蒙住了耳朵。 不要,不要。 喘气声音到了她的附近,不,到了她的背后。 “啪。” 肩膀被拍了一下。 “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打死你们,打死你。” 毛倩闭着眼睛,挥舞着双臂。 “嘶!小姑娘你谁啊,你打着我鼻子了。”一道声音一边喘气一边骂骂咧咧。 毛倩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感控灯亮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爷爷站在她旁边,杵着拐杖喘气。 “这破电梯坏了,物业也不管管,让我老人家爬了这么高的楼层。” 老爷爷歇了一阵,叫骂着继续爬楼梯。 毛倩看了看,爷爷有影子。 是人。 那口气终于喘了出来,毛倩抱着膝盖颤抖,抬手抹了抹眼泪。 她正在庆幸之时,感控灯又熄灭了。 没有喘息声,也没有脚步声了。 安静得只剩下毛倩的呼吸声。 不对。 喘息声是老爷爷的,那......脚步声是谁的? 它,凭空消失了。 毛倩捂住嘴巴,恐惧到了极点。 “吱.....” 她靠着的安全门,突然在往后移,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推门一样。 可她很确定,自己没有使劲,而且安全门一般很沉重,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推开。 不是她,那是...... 她身子颤抖着,向上看去。 一个面孔青白,嘴唇乌黑,七窍都在涌着鲜血的女人,站在门口,探出半截身子,布满血丝的眼球向下瞥着毛倩。 她头发打结,凌乱极了。 身上穿着一身中式嫁衣。 也叫出阁服。 女子从娘家出门时所穿。 她伸出僵硬,腐烂的手指,朝着毛倩的脸,摸过来。 毛倩瞳孔紧缩,因为恐惧鼻翼微张,吓得连呼吸都停住了。 她挥动着手腕,露出了系在手腕上的铜钱手绳,那东西顿时被吓得往后退去,长发遮脸,露出半只眼睛,不甘地看着毛倩。 见状,毛倩一骨碌爬了起来,往走廊的方向后退着。 这时,老奶奶家的门突然开了。 明亮的光宛若救命稻草一样。 “来,孩子,来吧。” 老奶奶探出头。 或许是太恐惧了,毛倩没有多想,朝着老奶奶家里就跑过去。 三步并两步,冲进了刺眼的光芒之中...... 进了房间之后,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么明亮的房间,为什么里面如此阴暗? 老奶奶呢? 她立即退出了房间门。 一脚跨出后,她回到了楼梯间。 和刚才不同,此时的楼道上,台阶上居然铺着红布。 森白的墙壁上,贴着‘囍’字。 楼道间,挂着猩红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的红光,照着毛倩脚下的台阶。 她想离开这里,身后的铁门哐啷一下,就关上了。 于是毛倩咬咬牙,只能往上...... 另一边,齐源被强制拉进了老奶奶家里。 一阵刺目的白光过后。 齐源发现自己站在楼道之间。 他喊了两声。 没有人应。 楼道两侧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笼上贴的却是‘奠’字。 墙壁上则是贴满了血红的‘囍’。 齐源往上走了几步。 发现楼梯转角,点着两支红蜡烛,烛泪流了下来,烛身同样贴着‘囍’字,就连冰凉的扶手上,都系着红色的拉花。 是,有人准备结婚吗? 可是先前他们上楼来都没有看到谁家要结婚啊。 分明处处都是喜庆的氛围,却让齐源觉得无比阴森。 这不对劲。 齐源想走,转身突然看到一个身穿血红色嫁衣的身影,堵在了楼梯口。 大红色的裙摆之下,根本没有脚。 “哇!” 齐源吓得身子往后退,不小心打翻了红色的蜡烛。 烛台划破了手掌,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齐源再回头一看,嫁衣新娘不见了。 但是这层楼的惨白墙壁上,竟然贴着一副喜联...... 上联:明灯鸳鸯并立齐欢笑。 下联:照镜鸾凤和鸣共吐心。 横批:喜结良缘。 对联中间,贴着一个大红的‘囍’字。 这种强烈的违和感,令齐源不寒而栗。 明明这里是没有门的啊。 就好像这里,有一户看不见的人家,正在举办一场婚礼。 穿着红嫁衣的女人又出现了,这一次她离齐源很近很近,近得几乎要贴着齐源的脑袋。 红色烛火之下,齐源甚至看到了她那双硕大的眼球中,一根根蔓延的血丝。 “别,别过来。” 齐源手上的血,蹭到了墙上,蹭到那扇看不见的门上。 只听到吱呀一声,好像那扇看不见的门,打开了...... 齐源身体一僵,好似失去了意识一般。 嫁衣新娘的头和齐源贴在了一起。 下一秒,齐源直愣愣的站起身子,用头一下一下撞击着那扇看不见的门...... 此时,楼下。 肖景辞着急忙慌地跑下来,正好撞见走到电梯口的吴秋秋与齐婧。 “吴秋秋?你没事?”他双眸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 吴秋秋与齐婧对视一眼,开口:“肖景辞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本来就没事啊。” 肖景辞眉头紧锁着,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刚才电梯出故障了,你的同学说,你被困在了电梯里,我才......” 他转身看向电梯门,此时正在运行。 “叮!” 电梯到了一楼,走出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 母子俩有说有笑地越过几人。 “电梯哪里出故障了?”齐婧眨眨眼。 “出事了。”肖景辞几乎下意识就开口说道:“你同学,还有个叫齐源的小子,还在五楼。” 吴秋秋也意识到不对,眉头一沉:“你是故意被引走的。” “快,上楼。” 吴秋秋一把按了电梯的上行箭头。 肖景辞自带辟邪功能,所以才会被引走。 留下的齐源二人,只怕是...... 电梯门打开,三人迅速进去,按了五楼。 就在电梯开始运行的刹那。 楼梯口,毛倩与齐源神态麻木,僵硬地走下了楼,齐齐离开了小区。 刚好与吴秋秋几人擦肩而过。 第194章 走哪死哪 “叮!” 电梯到了五楼。 阴暗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吴秋秋拍拍手掌,让感控灯亮起来。 “弟弟,弟弟。” “臭小子你在哪,你别吓你姐姐啊。” 齐婧急忙大喊。 可空荡荡的走廊,只有齐婧自己的回音,根本没有人应她。 “不用喊了,没有人。”吴秋秋摇摇头,走到门前,握住了齐婧的手。 “我下楼的时候,他们还在这里。” 肖景辞走过来说道。 也就是说,在他下楼期间,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关键是这楼道间也没有监控,只能去找物业看看进出小区的监控了。 “下楼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吴秋秋问。 或许是接触阴物多了,她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里还有阴物留存的气息。 肖景辞眯了眯眼睛:“这家人,出来个老太太说要找孙女,还说带那小子进屋去看。” “对了,开门的瞬间,有一股浓郁的恶臭。” 问题只怕就出在那老太太身上。 可任凭他们怎么敲门,房门都纹丝不动。 吴秋秋一阵无奈 突然想起之前房东还提醒过,说隔壁住着个失心疯老太太,甭搭理就行了。 她先开了自己家门,让齐婧和肖景辞进去,大门敞开着给物业打了电话。 就说隔壁太臭了,没人在家,让物业来处理一下。 物业很快就来了。 “实在不好意思啊,这家业主我们在联系了,可能半个小时后就到。” 于是物业工作人员干笑着陪他们等。 时间一分一秒回去。 而那股恶臭也越发令人作呕。 物业工作人员都有些扛不住,干yue了几下。 为啥刚才不觉得,现在却是越来越臭了呢? 齐婧坐立难安。 “人怎么还不来?” 要知道,现在不见了的是她的亲弟弟。 齐源第一次来这里,怎么就这么倒霉! 她跺了跺脚。 “哎呀,这家人平时就老两口住这儿,儿子儿媳住在其他小区,反正我很少看到他们来看这老两口。” “这个嬢嬢脑壳有点问题,经常问别人她孙女漂不漂亮,小区里也没几个人和他们打交道。” 物业只能给几人解释着。 “她的孙女?”吴秋秋眉梢微微扬起。 物业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神神叨叨讲:“这事儿,其实也不是啥秘密,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还上过新闻。” “老两口的孙女,五年前出嫁,婚车刚从楼下开走,就遇到了车祸,女孩儿当场就死了,而那新郎却是躺了几天奇迹般活过来,没过几个月就重新找了人结婚了......” “儿媳受不了刺激,有天晚上睡觉把丈夫用菜刀砍死了,自己又上吊吊死了。” “这老两口原本就是和大儿子一家住的,结果大儿子一家三口全死了,房子也成了凶宅,小儿子只好把他们接到这里来住,但平时好像也没多少来往。” 说完,物业工作人员砸吧砸吧嘴:“总之还挺惨的,对了,那个重新结婚的新郎新婚一年,也死了,车祸。” 吴秋秋心中一动。 “他们原住址在哪里?” 物业刚想开口说话,电梯门响了,他只好打住。 一个差不多四十岁的男人独自一人到了这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久等了。” 男人赔着笑,掏出钥匙开门。 物业工作人员拍拍男人的肩膀:“兄弟,这股恶臭,你只怕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常人闻到这股腐烂的臭味,多少都能猜到些什么。 男人脸色变了变,双手有些颤抖,终是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那股恶臭像是浓郁了十倍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肖景辞却是神情有所变化。 “怎么了?”吴秋秋压低声音问。 肖景辞眼神微动:“这摆设和我们之前所见不一样。” 方才老太太开门,珠帘之后的陈设,是那种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有些地方墙皮都已经脱落老化了。 而眼前的房子里十分明亮,一看便是装修好没两年。 吴秋秋眼神暗了暗。 或许,她知道齐源和毛倩去哪了。 对于毛倩会来这里找自己,吴秋秋还是相当意外的。 而且听肖景辞说,毛倩还十分担心自己出事...... 啊这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 视线回到眼前。 几人冲进房间里。 这户型和吴秋秋租住的地方是一样的,也是两室一厅。 主卧的房门关着,却也是主要的恶臭来源。 小儿子咬咬牙,开了主卧的门。 霎时,里面的情景让物业工作人员和齐婧脸色一白,跑到厕所狂吐不止。 苍老的女尸躺在床板上。 她的四肢尤其细小,肚子却很大。 吴秋秋知道,这是长期吃得很饱却又不运动导致。 此时肚子干瘪,从里面爬出乳白色的蛆,重叠交汇,成一团一团的白色蠕动物体。 它们贴在腐烂的肉皮上,又落在床板上。 而床板上的床单,原本是米色的,此时却被打湿了。 尸体身下流出的绿色的粘稠的尸水,氤氲成了一滩,汇聚在一起,流淌到了床脚。 “滴答,滴答。” 它们滴在地上。 眼眶,鼻孔,耳朵,嘴巴,都不断有白蛆爬出来。 这些种种,构成了一副恐怖又恶心的场景。 心理承受能力稍弱便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况且还是还有那无所不在的恶臭味,刺激着神经。 “这……这……妈!” 中年男人大喊一声。 却到底没有跑过去。 显然,就算是亲生儿子,面对这样一副场景,也不敢接近。 人之常情。 那物管本想跑阳台上透透气,结果刚跑到阳台,就被阳台上的尸体吓得摔在了地上。 “这,这还有一具尸体。” 这是一具苍老的男尸,腐烂程度比女尸还要可怕。 整个尸体已经呈现巨人观,**得比摇椅还要庞大。 尸身腐烂,表皮好似滑腻的青苔,只需要轻轻触碰,里面的烂肉就会冲破皮肤,流下一地…… 物管看向屋内大喊,背对着尸体。 “吱呀。” 突然,他听到身后的摇椅摇了一下。 余光中,看到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头颅好像偏向他这边看了一眼。 “啊啊啊!” 他吓得大叫,急忙转头去看。 尸体还是好好的坐在摇椅上,并没有动。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今天过后,他估计要做很久的噩梦了。 物管一脸的欲哭无泪。 众人走过去,果不其然。 然而,不知是否是错觉,在肖景辞接近那瞬间,顺着摇椅滴落下来的尸水,居然都往回缩了一点。 物管擦了擦眼睛。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吴秋秋视线在肖景辞脸上停留了几秒。 不愧是纯阳之气护体啊。 一切邪煞看到肖景辞居然都自动退散。 想必之前故意把肖景辞引开,也是因为忌惮肖景辞的气息。 肖景辞见吴秋秋看他,眉头动了动:“怕不怕?” 吴秋秋:“??” “忘了,你不会怕这些东西。”肖景辞摸了摸鼻头。 “要是怕的话,可以给我讲。”他又道。 吴秋秋:“?????” 吃错药了咩。 物管已经掏出手机报警了。 中年男人六神无主地坐在地上。 他电话响起,他顿了很久才接起:“喂,老婆。” 对方或许是问了什么,他看了看房间,咬紧了唇道:“爸妈他们……他们死了。” 电话那头爆发一阵尖锐的吵闹。 吴秋秋依稀听到什么房子,凶宅,卖不了的词汇。 中年男人挂了电话,蹲在墙角一言不发。 吴秋秋心里狂叹气。 这两具尸体大概死了四五天,算起来就是她刚搬来的时候。 虽然知道不关自己的事,但她走哪死哪这件事是真解释不清楚了。 不过,得赶紧找到齐源和毛倩才是正事。 第195章 呆瓜震怒 这里很快有警察来接手。 “哪里去找齐源他们?” 齐婧有些慌乱。 虽然是打开了隔壁家的门,看到那样一副恐怖的场景,可这与找到齐源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啊。 “老宅。” “老宅?”齐婧与肖景辞同时看向吴秋秋。 监控里本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吴秋秋让呆瓜在外面弄了点动静,把保安引出去,她抓了一把竹灰,往显示器一吹。 那原本黑漆漆的显示器,雪花闪烁了两下,画面居然出现了。 画面上不时有彩色雪花拉扯,但是已经清晰可见。 肖景辞亲眼看到这一幕,对吴秋秋的能力再无怀疑。 可笑他之前总觉得吴秋秋是个坑蒙拐骗的小神婆。 结果小丑是他自己。 还有一件事,他回家了一趟,将公司起居室的那个金色摆件丢掉以后,竟然觉得神清气爽。 这也是吴秋秋告诉他的。 画面见到一个老爷爷和一个老奶奶,一人拉着毛倩,一人拉着齐源。 两人跟在身后,呆如木鸡,眼神空洞地往前走。 他们仿佛失了魂一样,不看地面,也不看四周,就连双手都没有摆动,呼吸亦没有起伏。 就那样直愣愣地前进,步子很慢。 而拉着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隔壁503的老两口。 他们保持着那种全身腐烂的状态,每一步,都有浓稠的尸水往下滴落。 清晰可见乳白色的蛆在尸水中蠕动。 在他们身后蔓延长长的水渍。 走着走着,那老太太还回头看了一眼。 已经腐烂的眼睛已经没有眼珠,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镶嵌在腐烂的脸上。 齐婧捂住了嘴巴。 “齐......齐源,他们带着齐源去做什么?” 虽然这幅画面很恐怖,但是齐婧明显更担心齐源的安危。 吴秋秋伸手在下巴揉蹭着。 今日这一切,倒不像是冲着她来的。 仿佛原本就是冲着齐源和毛倩来的。 “你看角落。” 肖景辞突然道。 吴秋秋看过去,这才发现,在监控快要拍不到的角落,居然有一抹鲜红的颜色。 在整个灰白的画面中,那抹微弱的红色竟然如此刺眼。 肖景辞放大画面。 从模糊的画面中,看到那分明是个穿着红色出阁服的女人。 “这女人是谁?” “想没想起物管说过,老太太的大孙女在结婚当天,去酒店的路上出了车祸?” 吴秋秋问。 仔细看,女人的面部支离破碎,裙摆之下没有腿。 整个身体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保安回来了。 吴秋秋关了监控。 “走吧,去老太太大儿子的家里。” 大儿子一家都死了,房子挂牌没卖出去,现在还荒废着。 物业说当年轰动一时,吴秋秋随便一查就能查到位置。 搞笑的是,这些年这老房子被蒙上灵异色彩,传成了鬼宅,时不时有一些网红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混进去直播探险。 有时候不得不服,有的人怎么作死都不会死。 那是个老小区,管得相对宽松。 吴秋秋他们几个人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保安打个呵欠,问都没问就放人了。 只是提醒了一句:“别去2栋,那一栋的人都搬走完了,尤其是307。” “这些年啊,很多小年轻不信邪,非要去2栋搞什么直播,最后不是手机坏了,就是莫名其妙睡了一晚回家生场大病的,话我已经提醒过了啊。” 说完,保安打个呵欠继续打盹了。 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反正去的人最后都会灰溜溜逃出来。 睡前,他看了看手机,心想不出一个小时就要跑出来。 这个小区已经很破旧了。 柏油路已经坑坑洼洼的,画的线也已经褪色。 绿化很好,有一个花坛,只不过没人打理看上去很是杂乱。 地上也到处是金黄色的落叶。 路上能看到有人推着婴儿车散步,不过似乎都有意避开其中一栋楼。 那栋楼看上去和别的楼层很不一样,墙皮脱落,空空荡荡。 别的楼层阳台上,挂着衣物,或是摆着多肉植物之类的,有浓烈的生活气息。 唯独这一栋楼与之格格不入,甚至整栋楼都似乎弥漫着一层灰色雾气。 让人下意识地不愿意去接近。 “那就是2栋了。” 吴秋秋指了指花坛背后那栋破旧的楼层。 他们越过花坛。 走向2栋。 一扇巨大的铁门紧紧关闭,锁头早已经被人为撬坏了,但是并没有人来管,上面锈迹斑斑,好似已经荒废了很久。 门上密密麻麻贴了无数的黄符,粗略看去得有二三十张,风一吹,它们飘荡起来,发出簌簌的纸张摩擦声。 就仿佛是一个女人在低哑吟唱。 门头挂着一个褐色的八卦铜镜,寂静无声。 “我,有点害怕。”齐婧躲在吴秋秋身后,小脸有些发白。 “要不要在楼下等我?” 吴秋秋问她,手已经伸向了铁门。 齐婧摇摇头:“不,那是我的老弟,虽然他很讨厌......” “喂,你们干什么?” 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突然出声。 吴秋秋下意识收手。 “你们要上2栋?”她又问。 “对。”吴秋秋点头。 女人脸色变了变:“别去。” “自从那家人死了,这栋楼就时常闹鬼,许多人都听到晚上有剁案板的声音,还有各种各样的吵闹声。” “时不时的,还大半夜的有人哭,久而久之,这栋楼就搬走完了。” “我知道你们可能是想去拍视频,但是还是别去冒险吧。” 女人好心提醒几句,便有些恐惧地看了2栋一眼,忌讳似的,拍了拍婴儿车里的孩子。 吴秋秋看了看,孩子的衣领上,用别针别着一对狗牙。 在我国民间传说中,狗牙有辟邪的作用。 时至今日,也有很多大人会给孩子别上一对狗牙,或是缝上几颗糯米在夹层。 吴秋秋把一枚用红绳穿好的精致手绳,放在了车里:“谢谢姐姐提醒。” 女人有些惊喜,又多说了几句:“昨晚,大半夜的,我听到敲锣打鼓,还有唢呐的声音。” “就像有人结婚一样。” “我就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看到2栋房子的307好像亮灯了,里面有红影飘过,还有人在客厅看电视。” “唢呐声就是那边传过来的。我吓得揉了揉眼睛,那边又没亮灯了,那些囍乐也消失了。” “本以为是我看错了,听错了,但早上我听别个嬢嬢也说看到了。” 说完,她捋了捋袖子,推着婴儿车走了。 “怎么越说越可怕了。”齐婧抱着胳膊,小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 肖景辞嗤之以鼻:“一切鬼神之说都......” 目光看到吴秋秋盯着他,他改了口风:“有可能是真的。” 齐婧撇嘴。 “走吧。” 吴秋秋不觉得女人说谎。 相反,这楼上绝对不止一个阴物。 那家人,现在只怕成了真正的怨鬼之家。 一阵奇怪的风出来,门上的符又在飘动。 这些符看着吓人,其实作用和小呆瓜的符差不多。 都是老浓痰。 还给人门上吐了这么多老浓痰。 纯恶心人家。 呆瓜偷偷震怒。 包括门上的八卦铜镜也是个四不像。 果然是骗子太多。 吴秋秋一把推开门。 霎时,楼内一股阴沉的风迎面而来。 浑身被吹得冰凉。 阴暗的楼道间,随处可见的黄符。 一个女人的凄婉的笑声飘荡了出来。 不知道从何处来,却仿佛就在耳边低吟。 墙角,有一个碗,里面是已经发霉的米饭,还有成灰黑色印记的香灰,死死贴在了地面上。 没有烧烬的线香,因为潮湿,上面都发霉了。 白色蜡烛还剩个底座,堆满了灰尘。 上白下绿的墙壁上,有无数黑色的掌印和小孩的涂鸦。 吴秋秋一把将肖景辞推到前面打头阵。 碗碎了,风停了,女人的笑声也消失了。 死一样的寂静。 第196章 怨鬼之家(=°Д°=) 该利用的就要利用起来啊。 跟谁大小声呢?没见这有个天然辟邪的物件吗? 被推到前面的肖景辞:“?” 吴秋秋害怕了? 他松了松领带:“不用怕,躲我背后。” 他觉得他此刻很行。 吴秋秋:呵。 好的。 不知道肖景辞若是知道,吴秋秋把他当成一个辟邪的宝贝使,会是什么想法。 上了二楼,黄符明显更多了。 角落也都是黄纸的灰烬,此时没风,它们就静静地堆在角落。 “嚓!” 突然,红光亮了。 摇晃的红色灯笼在头顶。 大红的灯笼彰显着喜庆的氛围,可上面的‘奠’字又使这种喜庆的氛围多了一些阴森。 绿白色的墙壁上,不知何时,贴满了‘囍’字。 那一个个‘囍’字,仿佛用鲜血浸泡过一般,鲜艳得刺眼。 灯笼一路挂到了三楼。 在红光的映照之下,每个人的脸都多了一些诡异和阴森。 “嘻嘻嘻嘻。” 一声笑声传来。 角落有个黑色的影子闪过,吴秋秋猛地看过去。 发现角落的香灰处,有个浑身赤裸,皮肤青白的小孩蹲在那舔香灰。 一边舔,他一边看着吴秋秋几人嬉笑。 这孩子瘦骨嶙峋的,像只没毛的猴儿。 饿死的小鬼。 怨鬼之家,小鬼挡道。 吴秋秋面无表情,拎着刀走过去,挥刀斩向了小鬼的脊背。 顿时,饿死小鬼灰飞烟灭。 “你在做什么?”肖景辞问道。 吴秋秋看他的神色,分明对这些什么灯笼,囍字,还有饿死小鬼都看不到。 “没事。” 吴秋秋摇摇头。 越过最后一个台阶,他们走上了三楼。 三楼的气氛比楼道间还要更显得阴森诡异。 分明有窗台,但是光线好似被隔绝在在外,根本照不进来。 狭窄逼仄的走廊上,铺上了长长的红毯。 宛若被鲜血浸泡过。 走廊两侧,都是鲜艳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烛火在里面摇曳,影影绰绰。 奠字也变成了红色的,像是一个扭曲的笑脸。 两侧的墙壁上,都贴着囍字,一路向前延伸,直到307. 307的门上有更多的黄符,门前也都是烧过纸钱留下的灰烬,未燃尽的线香伫立在门的左侧。 烧成了三长两短的模样。 线香三长两短,视为不吉。 就在这浓郁的不安中,喜庆的氛围显得分外违和。 其他的房门上满结满了蛛网,满是灰尘。 而307的房门则是红艳艳的,哪怕是那么多符纸也挡不住的红。 两侧贴着喜联。 横批的喜结良缘四个字,更是红得令人不安。 就是这里了。 这副场景,显然肖景辞能看到,齐婧也能看到。 齐婧咽了咽口水,强忍着恐惧:“齐源就在这房间里吗?” 谁家结婚是这样的啊? 况且,307已经几年没住人了,一想到齐源被拉进这深渊一样的房子里,齐婧便浑身都汗毛直竖。 就像有人对着脖子吹气。 “可能是。” 吴秋秋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门把手寒冷刺骨,就像在冰箱里冻了很久。 并且,在她触碰到的一瞬间,307的门居然......自动打开了。 顿时,里面鲜红的布置映照在三人脸上,导致三人的脸上都是红光。 齐婧死死捂住嘴巴让自己没有尖叫出声,但眼神还是出卖她内心的恐惧和慌张。 整个客厅,都被布置成了婚礼现场。 且还是那种中式的婚礼。 大红色的帷幔从玄关处一直挂到了阳台的天花板。 墙上贴着红色的气球。 家里所有家具都是红木的。 烛台燃着红蜡烛,两侧却放着挽联和花圈。 悠扬的囍乐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唢呐带来一种诡异的喜庆。 当中,站着新郎和新娘。 新郎穿着红色圆褂和红色长衫,圆褂上精美的刺绣,是一个个‘囍’字,头上也戴着圆帽,身上斜挂着象征新郎身份的红绸花,手上也抱着一团红绸。 与这鲜艳的打扮形成对比的是,新郎惨白的面容和空洞的眼神。 是齐源的脸。 齐源宛若失去了灵魂一样,呆滞地站在那里,头颅微微往左偏着,对外界的事情充耳不闻。 “弟弟。”齐婧咬着牙,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溢出。 若非吴秋秋拦着,齐婧已经冲了过去。 新郎是齐源,那新娘,却是毛倩。 毛倩身穿红色嫁衣,脚踩一双红色绣花鞋,胸前别着花,手里捧着与齐源相连的红绸。 表情是如出一撤的空洞。 后方,电视柜上,供奉着一个睡佛。 而电视墙上,则是一个嵌进去的神龛,里面供奉五张惨白的遗像。 从上到下分别是一对老夫妻,一对中年夫妻,以及一个年轻的女孩。 底下烧着没有燃尽的香。 烟寥寥往上,朦朦胧胧间,那五张遗像似乎都看向了门这边,分明怒目而视,又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相当诡异与违和。 液晶屏电视闪烁了几下,出现一副黑白的画面。 里面十几个人在吹拉弹唱,奏的正是囍乐。 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吉时已到。” 齐源和毛倩毫无意识地上前了几步。 沙发上,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四个影子。 浑身腐烂的老两口,没有脑袋的男尸,还有个因为上吊而脖子拉得很长的女人。 他们都穿着喜庆的衣服。 鲜艳的红和青白的肤色形成一种鲜艳的对比。 老两口坐在中间,另外两人,就簇拥在两侧。 他们就是遗照上的那一家人。 那女孩呢? 等等! 吴秋秋视线转向电视墙这边,瞳孔微颤。 女孩一脸诡异的笑容,从遗照中钻了出来,她的眼睛斜睨着吴秋秋。 小小的相框,她毫无阻碍钻出来,浑身支离破碎,也穿着红嫁衣。 刷的一下,她出现在毛倩的背后。 “不好,她要上毛倩的身。” 吴秋秋突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毛倩是她借用的一个身体, 齐源是她挑中的新郎。 这怨鬼之家,一定要带走一个新郎才算圆满。 若是仪式结束,从此以后齐源身边将会多一个鬼新娘。 吴秋秋三步并两步冲过去,而女鬼已经抱着毛倩的肩膀,直接进入了毛倩的身体。 红烛摇晃得更欢快了。 “一拜天地。” 二人朝着沙发上的四个阴物拜了一拜。 吴秋秋冲到了茶几边上,举起了弯刀。 拦路的小鬼抱住了吴秋秋的双脚,嘻嘻哈哈笑着,它们嘴巴上都是发霉的米粒。 “二拜高堂。” 齐源与毛倩对着沙发又拜了一下。 沙发上的四个阴物,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吴秋秋几刀砍掉了拦路小鬼,又向前走了几步。 沙发上的四个阴物齐齐转向了吴秋秋,阴冷的视线令人不寒而栗。 仿佛在说,只要吴秋秋敢阻止这场仪式,他们一定要吴秋秋死。 热闹的囍乐中。 房间摇摇欲坠,一切东西都在抖,两具腐烂的尸体,流出浓郁恶臭的尸水,蔓延到了吴秋秋脚边。 丈夫被割下的头颅猛地飞了过来,面目狰狞。 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吊着一具女尸,女尸脚上的拖鞋掉了一只,另一只脚不时踢打着吴秋秋的额头。 随着摇晃,女尸的脸渐渐转向吴秋秋这边,吊着的舌头,流出腥臭的液体。 吴秋秋抓出一把符灰,直接抹在丈夫的眼睛上。 那颗被砍下的头哀嚎着,掉在了地上。 接着吴秋秋点燃符纸,丢在地上的尸水之上,灼热的火焰,在触碰到尸水的瞬间,火焰更大了。 “赐我金身,灭炬亡灵。天地为仁,邪煞尽退。” “敕。” 尸水瞬间被蒸发,伴随老两口的惨叫。 头上的女尸越来越往下了,那根舌头几乎垂到了吴秋秋头上。 吴秋秋一刀砍掉,并回以两枚铜钱逼退。 “夫妻对......” 唢呐声还在继续,齐源与毛倩已经面对面,抱着红绸要最后一拜。 拜字还没落下,抽出手的吴秋秋一刀砍向了红绸。 伴随布匹撕裂声,还有吴秋秋的骂骂咧咧:“拜你妈。” 第197章 你犯法了女鬼姐姐 吴秋秋这一刀,斩断了连接两人的红绸。 力的作用下,齐源与毛倩都摔到了地上。 吴秋秋蹲下身子,将一枚铜钱塞在齐源的嘴里,把他几盏阳火全部拍亮,又用几根红线缠住他的左脚。 左脚为阳嘛。 齐源刚刚阳火灭了,阳气虚弱,需要吴秋秋帮他提一口阳气。 而阳气就是从左脚起。 吴秋秋缠着他的左脚往上狠狠提了三下,最后拍拍他的脑门:“齐源,你龟儿梦该醒了。” “啊!” 齐源如梦初醒,看到眼前是吴秋秋,先是大叫了几声,然后紧紧抱着吴秋秋:“秋秋,是不是你?刚才有个女鬼姐姐非要和我结婚,我遭吓都吓死了。” “啊啊啊,我咋穿着这个衣服?” 他含着铜钱,只能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是梦,你莫挨我,快个人滚到门边去,老老实实和你姐呆一起。” 吴秋秋将人拽起来,一巴掌拍齐源后背上。 齐源还没搞清楚状况,看到此时房间里的布置时,整个人都麻了。 啊啊撞鬼了啊,他怎么会在这么恐怖的地方? 门边,齐婧不停向他招手:“快过来,过来啊蠢蛋。” 齐源咽咽口水,赶紧往门边跑。 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毛倩一把抓住齐源:“不准走。” 他记得这个学姐,不是秋秋的同学吗? “你干嘛啊这位学姐,我有心上人了,不要和我拉拉扯扯的,害我不守男德。” 他想甩开毛倩的手,奈何毛倩的手就像烙铁一样狠狠擒住他。 而毛倩的脸,也在这瞬间发生了恐怖的变化,只见她头颅僵硬的摆动,脸上表情一阵扭曲狰狞。 隐隐间,有另一张恐怖的鬼脸轮廓在闪现。 他瞥向墙上那张空白的遗像,不禁想到了什么。 “放开,你放开。” 这位学姐肯定被鬼附身了。 “老,老公,你也要抛弃我吗?” 两张脸在不停变化,一会是毛倩自己的脸,一会儿是一张扭曲的腐烂的鬼脸。 那一声哀怨的低吟,让齐源浑身冒着冷汗。 “鬼才是你老公,放手!老子还没成年,你犯法了女鬼姐姐。” 那张脸越发扭曲,甚至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本来恐怖严肃的氛围,因为齐源的苏醒,莫名有点荒诞了起来。 吴秋秋手掌抹着符灰,一把扣住毛倩的手腕。 顿时毛倩惨叫一声,放开了齐源,吴秋秋将人推到门边。 而身着嫁衣的毛倩,怨毒地看向吴秋秋。 她的手腕之上,有一个漆黑的印记。 “从我同学身体里出去。”吴秋秋了冷冷看着她。 “坏我好事,你休想。” 毛倩裂开血红的大嘴,阴笑着。 原本正常的嘴角,因为这个笑容,而向两边无休止的裂开,露出里面鲜红的牙龈。 毛倩的嘴角也跟着开裂,流血。 不行,这样下去毛倩就毁容了。 吴秋秋赶紧飞出一枚铜钱丢进毛倩的嘴里。 毛倩表情痛苦,吐掉铜钱后,眼神更加阴毒地看向吴秋秋。 她身体诡异地扭曲着,四肢都不同程度的扭转。 “我跟你无冤无仇,我也不是冲着你来的,事后我不会伤害这个女人。我只是想要有一个家,那个小哥哥是我挑中的新郎,我和他结婚后我也不会伤害他啊。” “可你为何偏偏你阻止我?” 她一边说,脸上两张脸不停变换着。 一会儿是毛倩痛苦的表情,一会儿是女鬼支离破碎的面颊。 “没听他说他没成年啊?你这样违反了法律晓得不?”吴秋秋耸耸肩,挡在姐弟俩的身前。 “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他。”毛倩眼神越发阴森恐怖,已经开始往外渗血。 她四肢弯曲,甚至开始听到骨骼咔嚓咔嚓的响动。 吴秋秋皱了皱眉。 这玩意附身在毛倩身上,她若是轻举妄动,毛倩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她的每一次伤害,都落在毛倩的身上。 而女鬼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会用毛倩的性命威胁她。 吴秋秋眼神微微沉下,一边想办法,一边与女鬼周旋:“你是不是当我傻子?你确实不会伤害他。但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像正常人那样娶妻生子,你分明要他孤独终老。” “他和我结婚以后,当然不能再和别人结婚。”女鬼理所当然道。 “人鬼殊途。”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意思是,你非要管这档闲事了?”女鬼怒吼一声。 说着,她突然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并且身体飘在了空中。 骨骼卡兹卡兹的。 这样下去毛倩也会被掐死。 毛倩痛苦的表情在变换。 吴秋秋一把拽住毛倩的脚,右脚蹬在电视柜上,手上抹着符灰一掌拍在毛倩的背上。 只有这样,才能在不伤害毛倩的前提下,直接伤害她体内的女鬼。 女鬼发出一声尖叫,连带着毛倩的身体也坠落在地上。 分明不是毛倩的声音。 “我要你们都死在这里。” 她怨毒地说道。 整个房间的墙壁开始脱落,从里面渗出殷红的鲜血。 剩下的四张黑白遗像活过来,挣扎着要从相框里爬出来。 一只只惨白的手,从相框里伸出来。 吴秋秋看向门边的肖景辞。 这家伙好像终于看到了房间里的变化,而且还是有生之年第一次,恐惧没有,眼神里分明都是发现新大陆的惊讶。 原本这怨鬼之家都在忌惮肖景辞,毕竟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太让他们难受了。 想的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可眼下顾不得太多了。 不把吴秋秋弄死,难消他们心头之恨。 他们和和美美一家人,看着姑爷和女儿结婚。 吴秋秋却蹦跶出来,破坏他们和谐的家庭。 该死! “肖景辞,你不怕疼的吧?你去厨房弄点水,滴两滴你的血进去,对着遗像泼。他们不敢拦你,快点。” “好。”肖景辞毫不犹豫点点头,就迈开长腿走向厨房。 本来有拦路小鬼想要阻拦肖景辞,却在到他脚边时面露惊恐,自动向两边退散了。 听到吴秋秋的话,遗像们挣扎得更凶了。 可吴秋秋几枚铜钱甩过去,顿时让他们安静了不少。 只是在墙上不停晃动,里面的脸也越发狰狞,好像随时都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遗像后面的钉子,也变得松动,颤抖。 若是遗像落在地上摔碎,里面的四只强大阴物一定会立马钻出来。 这一家人合体,威力自然相当巨大。 肖景辞找到一只破碗,接了点水,咬破手指滴了两滴血,快步走出去泼在相框上。 原本还在挣扎的遗像,顿时惨叫连连,完全不敢挣扎。 “这是怎么回事?” 肖景辞惊讶地看着这个变化。 “我国民间一向有黑狗血辟邪的说话。”吴秋秋说道。 肖景辞脑袋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好歹他也是某某集团总裁,陪着吴秋秋来抓鬼,结果说他是黑狗? “不是,我不是说你是黑狗,我的意思是你的血比黑狗血好使。” 吴秋秋连忙解释。 “还是别解释了。”肖景辞嘴角抽了抽。 和黑狗有什么好比的。 肖景辞的做法越发激怒了女鬼。 她嘶吼一声,爬到了天花板,四肢黏在上面,头颅向下垂着。 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都是怨怼与不甘。 她知道今天碰上了硬茬,她对付不了吴秋秋。 可就此放弃,又难免不甘。 于是在天花板与吴秋秋对峙着:“放我走,我不伤害这具身体。” 吴秋秋眼睛微微闪烁:“好啊,你从她身体里出来。” 这玩意悬挂在天花板上,吴秋秋又爬不上去,只能抬头看她。 女鬼沉默了刹那,只看到毛倩脸上闪过一抹阴影,紧接着就直直从天花板上坠落下来。 趁着众人去接毛倩的时候,一抹红影直接直接欲从窗外逃走。 却没想到那窗户上七枚铜钱摆出北斗七星的形状,生生拦截了那抹扭曲的红影。 不是,吴秋秋什么时候丢的铜钱? “你说话不算话!不是说放我走吗?”女鬼面目狰狞。 “红线未解就想跑?” 齐源与女鬼的手腕中间正好系着一条红线,只是普通人看不见而已。 想跑? 天真。 第198章 我诅咒你 女鬼想分散大家注意力,以此不解红线跑掉。 而吴秋秋想着先哄女鬼把毛倩放回来。 双方各有心思。 但女鬼没想到吴秋秋那么聪明,居然早就留了后手。 “说话不说话的烂人。”她怒骂,却避而不答红线的事情。 吴秋秋翻个白眼,不回答,却在下一秒冲过来,一手燃烧的纸钱花漂浮落在女鬼的后背。 口中默念驱鬼咒,那些纸钱花顿时燃烧得更加艳丽。 女鬼在噼里啪啦中尖叫连连,身上冒出滚滚的浓烟。 现在没有毛倩挡在前面束手束脚,她要收拾这家伙就轻松多了。 好像回了吴家村以后,她的能力明显更强了。 这点程度的伤,没办法杀掉女鬼,但足以让她痛苦。 “说,红线啷个解开?” 阴缘这种事,吴秋秋不太懂。 但她知道,方才齐源和这女鬼只差最后一步就夫妻对拜,成为真正的夫妻。 夫妻双方,会有绑上的月老红线。 得解开。 解不开的话,这幽灵就会一直跟着齐源。 就算她让这女鬼灰飞烟灭,红线也不会消失。 这个和上次齐婧被结阴媳妇又不太一样。 齐婧并没有被缠红线,他们还没有走到拜堂那一步。 齐源这就不一样了,都见家长,拜天地了。 只是红线看不见摸不着。 这姐弟俩也是绝了,天生招阴桃花。 就连吴秋秋也只能逼问女鬼。 “解不开。”女鬼嘴硬道。 吴秋秋咬了咬唇。 “敬酒不吃吃嘴巴子。” 说完,手里的弯刀对着女鬼肩膀砍了下去。 女鬼顿时发出惨叫,左手胳膊凭空消失了。 吴秋秋不想手下留情。 很多时候,你对对方仁慈,换来的只会是报复。 再一个就是,女鬼全家都被霍霍干净了,她再放了这女鬼,反而显得假仁假义了。 在女鬼的惨叫中,吴秋秋将手腕的铜钱抛掷在对方眉心,嘴唇不停念叨着什么。 女鬼的哀嚎变得尖锐,渐渐的变成虚弱。 这种叫声与人的叫声不一样,更像是刀片在玻璃摩擦,沙哑中带着令人难受的尖锐感。 让人心生烦闷,甚至会头晕呕吐。 “我说,你放过我。” 在这种折磨中,嫁衣女鬼抵抗不住,主动开口。 “晚了。”吴秋秋一脸的强硬,又是一刀对着另一只胳膊砍下去。 灵魂不会流血,砍掉的瞬间,也就消失了。 但是那种痛,可能比肉体上痛苦十倍不止。 而且能直接削弱女鬼的能力,直到最后魂飞魄散。 女鬼真的怕了。 “不要让我灰飞烟灭,我告诉你怎么解开红线。” 吴秋秋居高临下地俯视女鬼,精致的脸竟显得比女鬼还要恶上三分:“刚才我给你机会了啊。你自己不要的。” 齐婧欲言又止:“秋......” 万一女鬼真的灰飞烟灭了,弟弟身上的红线怎么办? 却看到吴秋秋冲她眨眨眼。 表示一切尽在掌控。 她放下心来。 “我求你,你再给我个机会。”女鬼后悔不已,痛哭流涕。 早知道刚才就不傲娇,在吴秋秋狂暴前告诉她得了。 现在女鬼真怕吴秋秋一个不爽一刀劈在她脑袋上。 “勉为其难吧。”吴秋秋抠抠手指。 女鬼哽了一下,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幽光。 “左手拇指三圈,食指一圈,随后分别三圈一圈二圈,顺序是左左右左右” “右手与左手顺序相反。” 吴秋秋却刚刚好捕捉到女鬼那双眼睛里的异样。 小脸爬起一丝冷意。 “你果然还是不老实。” 说完左手起符点燃心火,一掌拍在女鬼心脏处。 女鬼顿时浑身起火,火苗窜得比人还高,在火焰清晰可见她扭曲的身影和一股股黑烟。 “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刚刚说的顺序是反的,饶了我。” 吴秋秋观察着女鬼的神色。 随即没理会女鬼,走到齐源面前:“左手给我。” 齐源哦了一声,乖乖将左手递给吴秋秋。 吴秋秋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眯了眯眼睛,取出无根水饮了一口,对着他的手指喷过去。 “嘶,啊!!” 齐源猛的倒抽一口凉气,手指莫名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下一秒,他惊骇的看着自己手指的变化。 五指上居然出现了一圈圈红肿的勒痕。 每个指头上的勒痕数量还不太一样。 吴秋秋对照着女鬼说的数量,排除她这次没有说谎。 之前只是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解,现在知道方向,女鬼就没用了。 吴秋秋拉住那根看不见的线,按照顺序一根根解开。 当解开大拇指时,红肿的勒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这证明没错。 接着吴秋秋如法炮制。 直到一只手上的勒痕全部消失。 齐源一下觉得神清气爽。 另一只手则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吴秋秋无比小心,万一顺序错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好在并没有出岔子。 齐源十根手指上的红圈尽数消失。 而这时女鬼的叫声也趋于萎靡。 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身体近乎透明,已经在魂飞魄散的边缘了。 “我不会救你。你在世间徘徊了这么久,早就该进入下一个轮回了。” 吴秋秋说完,最后落下一张符。 “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善终。孤苦一生,伶仃终老。” 女鬼怨毒而沙哑的声音,响彻在耳边。 然后彻底消失。 吴秋秋沉默了一下。 “秋秋不会的,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齐婧连忙说道。 吴秋秋耸耸肩。 无所谓咯。 而随着女鬼烟消云散,整个房间的布置,顷刻间风干腐朽。 就像时间在快进一样。 红绸褪色,风化,就连齐源和毛倩身上的衣服,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直到最后这里又变成一座荒宅,毫无人气。 但是众人知道,如今这里的模样,才是它原本的样子。 “走咯。” 吴秋秋转身离开房间。 外面,那些红毯,灯笼什么的,全部消失了。 虽然环境依旧阴暗,却不像刚才那样阴风阵阵。 众人顺着楼梯下楼,齐源走在最后面。 余光中瞥见一抹红影,转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快点,你在看什么?”齐婧催促。 “啊?哦哦没啥,来了。” 齐源应了一声,追上众人的脚步。 又过了一个小时,大家齐齐坐在吴秋秋家里。 隔壁还在有警察进进出出,楼下有居民指指点点,神色间有些恐惧,时不时还飘来一缕缕恶臭。 但是对于房间的众人来讲,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这区区两具腐烂的尸体,已经很难让他们掉san值了。 更何况,腐尸的魂都被吴秋秋干没了,区区空壳子,不值一提。 于是大家面不改色。 “说吧,你们三怎么凑一堆去了?” 吴秋秋抱着手,盯着肖景辞,毛倩,齐源三人。 这房子不大,因为陡然间来了这么多人,而显得有些逼仄起来。 “我先来的,我来看你。”齐源举手表态。 “我第二个来的,我那个,是有事情找你。”毛倩清了清嗓子。 当初那趾高气昂的少女,今天说话有些气短。 吴秋秋眼神看向肖景辞:“肖景辞,你呢?” 肖景辞握拳轻咳。 他身体高大,可是因为沙发坐满了,吴秋秋给他拿了个小马扎,于是高大的身躯有点无处安放的坐在小马扎上。 “我之前说了,要给你一个交代。” 他话刚落,门铃响了。 第199章 如果外婆从来都不是和她一边的 谁啊? 吴秋秋想不到还能有谁会来看自己。 她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两人,让吴秋秋眼神有些古怪,嘴角翘起一种似笑非笑的弧度。 “秋秋。” 骆雪然局促地站在门外,双手捏着裙摆下围,咬着唇,一脸的不安与惶恐。 而她的身边,还站着秦老。 “小秋,我们又见面了。” 秦老看不见,可吴秋秋又觉得那墨镜后面,分明在看着她。 她挡在门边,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没有第一时间关门,也没有请他们进来。 这两玩意来这做什么啊? 或许,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晓窃命这件事了吧。 “秋秋,我们可能有一些误会,我可以进来吗?” 骆雪然保持着那种纯洁小白花的表情,似乎刚发现肖景辞也在这里,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景辞哥哥,你也在啊?我......我是来给秋秋道歉的。” 肖景辞皱了皱眉。 “谁让你们过来的?” 他语气不善。 骆雪然咬了咬唇,眼中又包着泪水:“我知道我做错了,所以我才来请秋秋原谅我。” “肖先生,小姐她知道错了,这件事也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她俩的关系。” 说着,秦老又对吴秋秋讲:“小秋啊,雪然小姐,是你姨姥姥的外孙女,算下来,你们可是姐妹。” “哦。” 这件事吴秋秋早就知道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光如此,她还知道这所谓的姐妹,连命都是偷的她的。 “秋秋,我要是早点知道我们是姐妹,我一定不会做那种糊涂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骆雪然没有得到肖景辞的回应,又只好将目标转向了吴秋秋。 “你一个人流落在外这么久,吃尽了苦头,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回京都,去见我姥姥,再怎样,我们的姥姥都是亲姐妹,不管她们有什么恩怨,到我们这代也该结束了。” “你就和我去认亲吧。” 她握着吴秋秋的手。 秦老也在一边帮腔:“是啊,师妹她当年一气之下远走他乡,这么几十年过去,当初的恩怨也该烟消云散了,不妨回家,去见见亲人吧,也好过一个人孤苦无依。” 吴秋秋眸中冷意渐起。 什么认亲,什么为她好。 不过是发现她比想象中难杀,想放在身边好监视,静静等待窃命仪式成功而已。 吴秋秋对所谓的认亲,没有半点兴趣。 她淡淡道:“不用了,一个人挺好的,二位走吧。” 如今不好撕破脸皮,毕竟秦老不好对付,而且秦老背后,还有个师父。 自己的小命被捏在手里,她只能强忍恶心,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只是吴秋秋不明白,秦老明明是外婆的师兄,为什么帮着姨姥姥窃她的命? 从外婆将首饰交给秦老来看,外婆分明是信任秦老的。 这有点说不通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还有外婆的所作所为,也是很迷。 她总觉得自己距离真正的真相,还隔了很远的距离。 “秋秋,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啊?”骆雪然突然一把抓住了吴秋秋的胳膊。 顿时,吴秋秋觉得胳膊一股麻意,似有针在皮肤上刮过一样。 还真当她是普通人了。 骆雪然手中有一道符,或许是为了破解她身上的符。 吴秋秋知道,骆雪然是普通人,那就只能是秦老让骆雪然试探自己。 至今,他们估计也以为吴秋秋是个普通大学生。 并不知道吴秋秋早就接触了那些事情。 秦老一直猜测吴秋秋背后有人保护,却不认为吴秋秋本人有多大的能耐。 所以他想把吴秋秋背后的人逼出来,于是决定让骆雪然试探一番。 吴秋秋嘴角一翘,暗中催动心火,促使莲花老怪给她的符灼热起来。 那股针扎的感觉瞬间消失,反而反弹到了骆雪然身上。 “哎呀!” 骆雪然惊叫一声,身子往后仰了仰。 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居然已经肿了! 可恶! 她刚想发难,被秦老制止了。 “骆小姐,你怎么了?”吴秋秋凉凉开口。 这笔账还没算完,吴秋秋可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样收拾骆雪然,又不被秦老发现呢? “没,没事。” 骆雪然一双眼睛都好似要喷火了一般,却只能压抑怒火,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没有诚意,这是二十万,就当我给你赔罪了,我这次来这边零花钱花完了,只能拿出这么点,别嫌弃啊。” 话虽诚恳,语气却是满满的恶意。 仿佛二十万连她的零花钱标准都达不到,只能是打发叫花子的零钱。 吴秋秋垂眸笑了笑。 二十万,就可以毁掉一个女生。 倘若她没有抢到那把刀呢?倘若黑暗中的人,没有出手相助呢? 那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啊? “爬。” 笑完,吴秋秋指着门外。 骆雪然脸色变了变。 “我可是真心实意来给你道歉,并且邀请你和我回家见姥姥,你为什么践踏我的真心呢?” 骆雪然看了一眼冷眼旁观的肖景辞,装得委屈巴巴的。 “肖景辞,你送送你未婚妻。” 吴秋秋懒得理会,看了肖景辞一眼。 肖景辞皱眉,想解释一番,然而吴秋秋并不给机会。 他只能冷着脸走过来:“走。” 骆雪然咬咬牙。 吴秋秋居然门都没让她进。 今天来一是为了试探吴秋秋。 二就是做给肖景辞看的,要让肖景辞看到她知错了,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呢。 不过看到肖景辞和自己一起走,骆雪然又开心了。 可恶的吴秋秋,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和自己斗的下场! 她看都不看吴秋秋一眼,转身就和肖景辞走了。 秦老停留片刻。 “小秋,或许你真的可以来京都看看。” 临走时,吴秋秋突然问:“秦老,您说您和外婆一起长大,那么,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背叛了外婆?” 秦老的背影僵了僵,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吴秋秋知道了多少? 他内心重新审视着吴秋秋。 也许,这个小丫头没有他想象的简单。 秦老转身:“小秋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害了你?” 吴秋秋没吭声。 秦老叹口气,又道:“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那是我的承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从未伤害过你,同样的,我也没有背叛你外婆。”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说完,点点头走了。 吴秋秋半点不信这虚伪的老头。 什么叫等她长大就能明白?她有长大的机会吗? 看的秦老的背影,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如果秦老没有背叛外婆,也就是说他一直和外婆是一边的。 已知外婆和姨姥姥关系不好。 那秦老的定位就有点迷了。 她关门的一瞬间,脚步一顿。 但是...... 还有一个可能。 假如,外婆和自己不是一边的呢? 她一直都将自己与外婆放在同一阵营,就算发现外婆做了错事,以及还有很多秘密。 吴秋秋也未曾怀疑过外婆对自己的好。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假象....... 吴秋秋脸白了白,不,不可能的。 外婆怎么可能和自己不是一边的? “你怎么了?”齐婧担忧地看着吴秋秋。 “没事。” 毛倩呆了一阵,留下礼物就走了,齐婧也带着齐源出去开了一间酒店。 吴秋秋因为先前的想法心神不宁,回到房间,对着镜子脱了衣服,观察着肩膀上的观音莲花座。 小时候外婆告诉她,莲花台是镇压邪祟的,刻在身上就辟邪。 虽然教她本事,却一再叮嘱不可以使用。 后来她认为,这莲花台是一个封印,若是沾了因果,封印破了她就会泄露气息引来他人觊觎。 她照着镜子,彩色的莲花台在白皙的肩头,显得越发鲜艳了。 第200章 第一次害人,有点紧张 她死死盯着肩头的莲花台。 从前吴秋秋从未如此认真地看它。 毕竟莲花座谁没见过? 可正当吴秋秋要仔细去观察时,脑海里却一阵眩晕,让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观察莲花台。 她甩甩头,莲花台还是好好的在肩头。 是自己想多了吧。 吴秋秋穿好衣服,走到门外。 她供奉了外婆的牌位。 沉默了一下,吴秋秋上了三炷香。 什么话都没说。 张开手掌,有一根发丝。 是骆雪然的。 以前外婆说,绝不可以所学害人,如有违抗,必遭灾殃。 吴秋秋又看了牌位几眼。 一咬牙,回房拿起弯刀削起了竹片。 吴秋秋很多时候都是善良的。 她不与人为恶,也不惹是生非,会用自己所学去救人,会以己度人。 世界不爱她。 可她尽力去爱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 她不知道她现在这样做对不对,但她肯定违背了外婆的训诫。 她要害人。 当对方刀架在脖子上了,还大度原谅对方,那不是善良,那应该去巴黎圣母院敲钟。 善良总归要带着一点锋芒的。 她以挽千丝的手法,编织好了一个巴掌大的纸人骨架,将骆雪然的头发缠在上面,并写下了骆雪然的名字。 又做了一只指头大小的纸鞋子。 全程灭掉自己一盏阳火,并扣住中指制成,做好后穿在纸人的左脚上。 阳脚穿阴鞋。 阳路变阴路。 路遇同行者。 四下无活人。 吴秋秋把纸人放在窗台上。 第一次害人,还怪紧张的。 “没事,以后多做几次,就不紧张了。” 吴火火跳在吴秋秋肩膀上安慰道。 害人这事对吴火火来说,驾轻就熟,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毕竟以前没少干。 “你怎么这么坦然啊。”吴秋秋看着吴火火。 吴火火抖了抖她的纸人小手,云淡风轻:“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任何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 “好有道理。” 吴秋秋趴在床上。 又拿起竹片。 答应给小纸人们做的纸房子还没做好呢。 先前她无法轻举妄动,任何举动都会引起秦老的警惕。 所以,趁骆雪然抓她手臂的时候,暗中扯了一根头发。 走阴路这事儿吧,不会要命。 毕竟有秦老在,要破这个还是很轻松的。 它妙就妙在不容易发现。 就算秦老道行高深,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骆雪然脚上穿了一只阴鞋。 骆雪然自幼偷她的命,身体衰弱,命格不稳。 窃命一日未尘埃落定,骆雪然的命格就一日不会稳定。 若非以吴秋秋的命续上,就这早夭之相,怕是白骨都成灰了。 所以骆家才会安排秦老长期守在骆雪然身边,就是为了防止各路阴物趁骆雪然命格不稳占据骆雪然的身体。 吴秋秋这一下,等于让骆雪然在阴物面前溜达一圈,可想而知有多少阿飘盯上骆雪然。 不会要命,但估计也会吓个半死。 回去病个把月是肯定的。 她一边看着窗台上的小纸人,一边飞快编织着房子的框架。 她这种纸扎匠人,都用不上胶水之类的,就以竹条本身,就能编织完美的框架。 当框架完成一半的时候,她看到骆雪然的纸人左脚黑了。 嘴角弯了弯。 吴秋秋去倒了杯水喝—— 已经坐上车的骆雪然,满脸的阴沉。 肖景辞自己开车走了,话都懒得和她说。 发了一通牢骚后,她气闷地坐着一言不发。 她马上回京都了,想到吴秋秋活蹦乱跳的,心里就不爽。 吴秋秋那种泥腿子,居然还嫌弃二十万块钱。 肯定是在肖景辞面前故作清高! 而最重要的是肖景辞这次回京都是为了退婚。 骆雪然怎么都难受。 她都低声下气来道歉了,都知道错了,为什么肖景辞还是那么坚定要退婚? 再说了,吴秋秋不是没什么事吗? “秦老,你不是很能耐吗,为什么不用你的手段,好好教训一下吴秋秋?” 她问道。 “我们这一门有祖训,不可随意害人,违者必遭灾殃。” 秦老叹了口气。 骆雪然撇撇嘴:“既然有祖训,不是也施展了窃命邪术吗?” 都已经违背祖训了,还那么虚伪。 秦老脸色变了变。 “小姐,这事绝不能轻易说出口。那吴秋秋,我总觉得她很复杂,虽然命锁依然在她身上,但又总有一股气息遮掩,一时间无法确定有什么变故,只能等回到京都,请师父盘算。” “另外,已经施展了窃命术,您私下就不要再针对她了。”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动手。 骆雪然捏了捏拳头,恶狠狠瞪了秦老一眼。 反正秦老也看不见。 但她不知道,秦老虽然看不到,对目光却是很敏锐。 稍一感知就知道骆雪然刚刚瞪他了。 哎...... 他内心苦笑一声。 骆雪然双手抱胸,盯着窗外。 司机沉默地开着车,秦老也不再说话。 一时间,整个车内都十分安静,沉闷。 光线越来越暗,就仿佛是在隧道之中行驶一样。 骆雪然不识路,但也记得来这边并未走这条路。 “你怎么开车的?怎么越走越偏了啊?” 骆雪然不禁问道。 但是司机并没有回答她,依旧沉闷地开着车。 “喂,说话啊。”骆雪然直起了身子娇呵一声。 可不管她怎么问,司机都没有理会她,车子平稳行驶,路却越来越暗。 没记错的话,回来的时候是下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天黑了? 不对劲。 骆雪然心中突然慌乱起来。 “停车,马上停车。” “我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她伸手去拍司机的肩膀。 这一拍,却拍到一手的黏糊糊。 司机的头颅也就此直接滚到了副驾驶。 没有脑袋的司机,脖子向上喷溅出浓稠的鲜血,直接喷到了车顶...... 而副驾驶的司机脑袋,咧开嘴,发出了嘻嘻嘻的笑声:“小,小姐、我开车您还满意吗?” 寂静的车内,尤其毛骨悚然。 骆雪然愣了一下。 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有鬼!秦爷爷,有鬼啊。” 她整张脸没有血色,赶紧去摇晃坐在旁边的秦老。 可她摸到的不是秦老的衣衫。 而是一种十分粗噶的布料。 不禁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吓得骆雪然魂飞魄散。 坐在她边上的哪里是秦老? 分明是一个穿着青黑色寿衣寿鞋,脸庞已经完全腐烂,五官都只剩下黑洞洞的一片的尸体。 此时男尸面向骆雪然,伸出白骨化的手,朝着骆雪然抓来。 他的手臂上,分明还挂着腐烂的碎肉。 伴随着白蛆,掉在了骆雪然昂贵的衣服上。 骆雪然吓得魂飞天外,只有不停的惨叫。 但不管她怎么惨叫,怎么求救,这里都只有她一个人。 那种求救无门的绝望侵袭了骆雪然全身。 她浑身瘫软,捶打着车窗,想要逃出去。 然而车门就像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身后,男尸的手已经抓到了她的脖子,恶臭味环伺在鼻息周围。 她似乎能感觉到男尸那张腐烂的嘴巴,正在贴着她的脖子,一股股冷意传来。 甚至,有凉幽幽的东西从衣领处掉下去。 是男尸身上的白蛆。 骆雪然面无血色,因为惊吓瞳孔已经睁到了最大。 “不要,不要过来。”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她一直摇晃着车门,口中含混不清地喊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大小姐的光鲜亮丽。 副驾驶的头颅嘿嘿笑着,猛地飞起来。 头颅下还挂着一截颈椎,上面挂着碎肉,拍打在骆雪然的脸上。 那张嘴巴撕裂到了最大,仿佛一口就能把骆雪然的头颅吞下去。 但它没有吞掉骆雪然的脑袋,而是咬下了骆雪然的耳朵。 剧烈的疼痛让骆雪然浑身一惊,她嚎哭着,贴车窗想要开门。 突然,车窗外贴了一张老太太的脸,她尖声笑着拍打车门,没有瞳仁,眼睛像两颗玻璃珠子。 挎着的篮子里,装满了元宝纸钱...... 仿佛是来送骆雪然上路的。 第201章 那小丫头真阴 “来,出来吧闺女,奶奶给你准备了好多钱,烧给你,都烧给你。” 那张脸死死贴在玻璃上,很用力,五官都挤压得变形了。 老太太两边脸上涂着一团鲜艳的腮红,在整张脸上如同画布上打翻了红墨水。 嘴上只在中间点了胭脂,头上包着头巾,身上穿着几十年前的服饰。 仿佛是从哪座死人墓里爬出来的。 说着,她抓着篮子的元宝纸钱就挥洒着。 因为过度用力,那张苍老的脸皮,竟然撕拉一下,蹭在玻璃上被撕开了,里面红色的肌理和鲜血,全部蹭在了玻璃上,带起一条长长的血痕。 骆雪然吓得直翻白眼,没有千金小姐的优雅,狼狈不堪。 车内有寿衣老人和无头尸体。 车外有可怕的老太太,怎么办?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包裹住全身。 就在寿衣老人双手抓着她肩膀,迫使她转头时,车门终于被她打开了。 那可怕的老太太消失了。 她仓皇地跳下车,发现自己身处荒郊野外,前方后方都是一团迷雾。 车呢? 车不见了。 这里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骆雪然慌乱地向前跑。 “秦爷爷?” “你在哪里?” “景辞哥哥.......啊!!好痛。” 骆雪然惨叫一声,低头看去,自己的左脚居然穿着一只奇怪的平底鞋子,那只鞋子没有任何花纹,通体雪白,几乎和她的左脚融为一体。 她怎么可能穿这么丑陋的鞋子。 她的鞋子呢? 难道就是因为这只鞋子,自己才...... 骆雪然蹲下身子,想把鞋子脱下来。 只是这鞋子像是长在她的脚上,她稍稍一动,连皮带肉,足底开裂,鲜血直接将白鞋子染红。 根本脱不下来。 骆雪然本就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没吃过苦头,这剧烈的疼痛让她痛哭流涕,不愿意再尝试。 一阵唢呐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那浓雾之中,隐隐约约有人影走过来。 是一队送葬的队伍。 众人披麻戴孝,抬着漆黑的棺木走过来。 最前面一人抱着一张遗像,遗像上的老奶奶笑得诡异,似乎在盯着骆雪然。 骆雪然想起来,她看到过这个老奶奶,就是刚刚车外那个! 送葬的人脸上都抹着鲜艳的腮红,双眼直视前方,仔细看眼睛里没有任何内容。 就连嘴角也是程序化一般地咧开。 随着唢呐声,送葬队伍迎面而来,与骆雪然越来越近。 骆雪然尖叫一声,转身就向前跑。 然而不管她怎么跑,这条路也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浓雾压在头顶,好像随时要压下来将她吞噬掉。 而送葬的队伍,不远不近,就跟在她身后。 他们的速度不快,每一步都好像是设定好的距离,僵硬地抬着棺木往前走。 最前方老奶奶的遗像上,笑容好像扩大了一点。 骆雪然一停,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发拉近。 遗像上的笑容越来越阴森,一股股液体从遗像上流下,不,应该是遗像中的脸上,在流水。 骆雪然绝望地蹲下身子,捂着耳朵将脸埋进膝盖中。 “不要,不要过来......” 她颤抖着,不看也不听。 好像这样,就不用面对送葬队伍,也不用面对老奶奶的笑容。 果不其然,那高亢的唢呐声听不见了,世界安静了。 就连那送葬队伍也没有逼到自己面前。 他们......消失了吗? 骆雪然闭着眼睛侧耳倾听。 半晌都没有动静,她实在忍不住,抬起了头。 “啊啊啊啊啊......” 只看到送葬队伍静静停在她面前,先前抱着遗像的孝子,弯下腰,带着一副诡异的笑脸盯着她。 两团鲜艳的腮红几乎要贴在骆雪然的脸上,她甚至能看清对方肌肤上的纹理。 褐色的斑点,假白的粉也挡不住的巨大的痘坑,以及无数的黑头。 就是这样一张脸,弯下腰盯着她,不呼吸,不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 送葬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将眼神看向她。 所有人都在笑,都在不动声色的笑。 就像一个个商场里的假人一样。 等等,老奶奶的遗像呢? 骆雪然死死盯着孝子手中的遗像。 此时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黑色的框架,以及白底的相纸。 人呢? 骆雪然瞬间毛骨悚然。 老奶奶不在遗像里,会在哪里? “小闺女,奶奶在你背上,送奶奶一程好不好?” 一股股凉意从背后升起。 带着腐臭的口气从耳后传来,老奶奶花白的发,从耳边垂到了骆雪然的下颌。 依稀可以看见一小截惨白的老脸...... 老奶奶,正趴在她的背上。 “不要,不要啊,你走开,你走开。” 骆雪然双手挥舞着,语无伦次地说道。 “呵呵。” 老奶奶阴笑了一声,骆雪然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背上背了一座山似的,将她直接压趴在地上。 浑身的骨头都要被碾碎了。 她看到自己的皮肤被挤压裂开,从里面渗出浓稠的鲜血。 一边还听到老奶奶阴沉的笑声。 骆雪然终于承受不住,晕倒了过去...... 外界,秦老已经发现了骆雪然的不对劲。 她像是疯了一样蹲在地上疯狂地尖叫,痛哭。 最后甚至趴在了地上,脸上青筋都露了出来,眼睛里都是血丝,眼球都好似要爆开了一样。 秦老虽看不见,但是听到司机用惊恐的语气描述,自然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骆雪然这是被阴物缠上了。 而且是人为的让骆雪然被缠上。 若是不强加干预,骆雪然不是被吓疯掉,就会被吓死掉。 就算他干预了,但那么多阴物压在骆雪然身上,也会让骆雪然大病一场。 要知道骆雪然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场病下来,估摸着能去掉半条命。 秦老脸色有些阴沉。 他怀疑是吴秋秋做的。 可是......吴秋秋有那么大本事,能瞒过他给骆雪然下手段? 若真是,只能说从前的确是他小觑了吴秋秋。 “先将小姐带回车上,回去再说。” 现在毕竟是大街上,骆雪然的情况已经引起了许多人指指点点,骆家也是有头有脸的,若是被认出来是骆家大小姐,只怕还要节外生枝。 司机立即将骆雪然绑住,塞进了车里。 然而在骆雪然的视角里,她幽幽醒来,浑身都被绳子粗细的蛇缠住了。 这些蛇细长的身子上,长着一张张人脸,张嘴,却又吐出了蛇信子。 嘶嘶嘶的,贴着她的皮肤磨蹭。 “救命啊......” 她惨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绑住骆雪然的司机,若有所思地看了骆雪然一眼,是听错了吗? 回到车上,秦老掐着手指头算。 怎么也算不出骆雪然到底是怎么被缠上的。 她的身上干干净净,没有被放上什么东西。 还是司机多嘴了一句:“小姐的左脚怎么是湿的?” 左脚? 秦老面色一变,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只怕被吴秋秋穿上了阴鞋了。 啧,那小丫头真阴。 房间里,吴秋秋做好了一栋纸房子。 突然瞥见窗台上的小纸人,在散架,自动焚毁。 眉头动了动,秦老出手了。 “真拉胯,这么久才发现。”吴秋秋嘴角一撇。 她以为最多半个小时秦老就会解决,没想到这都过去了一个小时才动手。 这一个小时,骆雪然只怕是半条命都给吓没了。 她伸个懒腰站起来,目光有意无意瞥向窗外。 好似在和什么人对视。 吴秋秋打开书包,将那把血木梳放在了窗台上。 “给你的。” 虽然看不到,她还是对着空气呢喃了一句。 第202章 闲得没事去房顶看鸟飞 十分钟后,她过来看,梳子不见了。 吴秋秋趴在窗台上,注视着前方。 “拿了我送的东西,都不愿意见我。” “韩将军,我知道是你。” 韩韫有意不让她看到,她自然是看不到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能感觉到。 她就是能感应到韩韫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脖子上这块玉。 吴秋秋说完话,依然没有回应。 她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 “将军,您见见她吧。” 黑影跟在韩韫身后,亲眼看到吴秋秋失落的眼神。 韩韫没说话。 不是不见,而是不能见。 他迟早要消散在这天地间的。 并不想在这不再属于他的世间留下多少痕迹。 “不见。”他道。 “不见你拿人家梳子。”黑影嘀咕一声。 韩韫一顿,瞥了黑影一眼。 黑影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乃武夫,心直口快,将军莫怪。” 总之他没说错。 “这梳子有问题。” 韩韫捏起那把血红色的木梳。 上面还缠绕着一股女人特有的脂粉香味。 他却有些嫌恶地皱起眉头。 并不喜欢这股味道。 黑影看在眼里。 武夫耿直,一点也不明白将军为什么想见却不见。 这梳子,梳子能有什么问题? 都是借口! 将军变了。 却在下一秒,看到韩韫狠狠捏住的梳子,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一股血红色的雾气一点点萦绕在梳子之上。 慢慢的,凝聚成了一个长发披肩的红裙女子。 女子面容妖艳中带着一股邪气,身段更是不必说,丰乳肥臀,水蛇一样扭动着腰肢趴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表情凄婉地看着韩韫:“这位将军,饶我一命吧。” 一个妖媚的女人低眉顺眼,楚楚可怜,这种反差感带来的冲击相当巨大。 至少黑影觉得他扛不住。 要知道在军营里,连蚊子都是公的。 何处去寻这等极品的妖艳货色...... 但是他伟大的将军抗住了。 只见韩韫一把扣着女人的脖子,毫不怜香惜玉将之拎了起来。 “精血养之,血梳生灵。” 她藏在血木梳中,不过寻找宿主,伺机夺舍。 女人眼角凝聚起泪花,娇媚的脸上却凝聚起红晕:“这位将军只要饶我一命,小女子任凭您处置好了。” 若隐若现的双峰和傲人的曲线,加上酥麻的声线,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住。 偏偏韩韫却冷笑了一声。 “莫要做出这样一副表情,血梳生出的怨灵本无性别之分。” 若是今天发现它的是一个女子,只怕它就要化作一个男子了。 说到底都是为了迷惑人心。 见自己的伪装不起作用,那女人娇媚的表情终于变了。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不放我一条生路?” 就连声音,也变得粗噶难听,不男不女的。 “不是不放你生路,而是你的生路,未来可能就是她的死路,我有我的选择。” 韩韫面无表情。 说完,手掌猛地用力,女人面容顿时扭曲。 它在韩韫手中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要不是之前它借用了太多力量给那个蠢女人,导致它虚弱不堪,也不至于轻易被韩韫抓出来。 是的,吴秋秋在浅水巷发现的那个女鬼,不过是它的一个傀儡。 它才是真正的本体。 此时,它显出了本来的样子,是血红色的一团。 没有五官,也没有属于男女的任何特征。 正如韩韫所说,它没有性别,亦可以变作任何性别。 在一连串的惨叫声中,怨灵最终灰飞烟灭。 韩韫没有任何留活口的意思。 他原本就是心狠手辣的人而已。 梳子落在了地上,只是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原本的血迹斑斑都消失了。 他看了看吴秋秋的房间片刻。 第二天一早,吴秋秋有课。 坐起来时看到窗台上放着一把木梳。 没有刺鼻的脂粉味,也没有恐怖的血迹,就像一把普通的梳子。 吴秋秋怔了怔,拿起梳子,确定这就是自己昨天放在窗台的那把。 是韩韫把它变成了这样? 唇边悄悄翘起。 她随手将自己画纸人的纸上,画上一个笑脸,贴在了玻璃上就出门了。 她一走,高大的身影便自动浮现。 那张纸飞到韩韫手中。 笑脸的背后,写着韩韫的名字。 “将军,这画得忒丑,跟您没有一毛钱关系。” “她在侮辱您。” 黑影窜过来偷看,言之凿凿。 韩韫又瞥了他一眼:“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我......没有啊。”黑影愣了愣,挠挠头。 “闲得没事去屋顶看鸟飞。” 韩韫道。 黑影一个立正姿态:“是!将军。” 韩韫:“......” “噗呲噗呲。”校门外,树枝上有人打着暗语。 吴秋秋抬头看去,是小小的吴火火坐在树杈上。 她跳到吴秋秋肩膀,身上有点被露水打湿了。 昨晚知道吴秋秋收拾骆雪然她就跟过去看戏了,今早才回来。 “你龟儿可以。骆雪然半条命都没得了,现在跟个哈戳戳一样盯着天花板不吃不喝” “要不是瞎眼老头及时给她把魂收拢回来,我估计这哈已经成了哈麻批了。” 吴火火语气里都是幸灾乐祸。 骆雪然那惨样,起码要好几个月才能修养回来。 搞笑的是,肖景辞看都没去看一眼就回京都了。 吴火火喟叹,男人是真鸡儿绝情啊。 不喜欢的人哪怕死了他都不看一眼。 她觉得吴秋秋最好莫跟那种人扯上关系,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这是吴秋秋第一次和秦老斗法,勉强占了个上风。 不过吴秋秋也没有志得意满。 学无止境啊...... “不管她,她要恶心我,也别怪我恶心她。” “对的,莫怕,你吴秋秋烂命一条就是干。”吴火火在吴秋秋肩膀上蹭了蹭露水,钻进了书包里。 她真的好会说话。 吴秋秋在校门口无语了半天。 遇到了齐源。 这小子看上去精神不济,像是没睡好。 “我姐有课,你也有课,我还想游游你们学校呢。” 这家伙是特意来看自己的,结果还被女鬼盯上要做鬼新郎。 “走吧,跟我去旁听。” 吴秋秋说道。 看着齐源眼下的黑眼圈若有所思。 “中午在食堂吃,下午和你姐去我那,我们好好吃一顿。” 齐源急忙道:“别,我带了钱,你别破费了。” 从齐婧那里,他也得知了一些事情。 知道吴秋秋没有家了,上学哪来的钱呢? “我现在能赚钱了。” 吴秋秋扬眉。 上次那大单子就是十几万的入账,她现在高低也手握二十几万了。 本来是打算还债,结果冲哥凉透了,这钱就当是为她未来开纸扎铺当基石了。 手艺需要传承。 吴秋秋不希望自己所学的就此断掉。 一想到自己未来也是个小师父,心里多少还有点开心。 最近忙,都没怎么接生意。 其实微信上,还真有几个请她看事的。 “也是,秋秋能耐强,赚钱不难。” 齐源也点点头。 没再推辞了。 吴秋秋带着齐源走进学校。 “你昨晚做梦了吗?”她突然问。 “你咋知道?我估摸昨天就是给我吓坏了,晚上睡觉我还梦见那穿嫁衣的女鬼站那看着我,非说我抛弃了她。” 吴秋秋脸色微微沉了沉。 那个女鬼她明明已经让对方灰飞烟灭了啊。 红线也解开了。 莫非真的只是一个梦? 吴秋秋一边沉思着,一边走向上课的教室。 刚好在这时,吴秋秋接到个陌生来电。 还是个座机号。 想了想,吴秋秋按下了接听键。 片刻后,她挂了电话。 “咋了?出事了吗?”齐源问道。 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 “监狱打来的,说我......我爸服刑期还有一周,下周一去监狱门口接人。” 第203章 梦里女主角 齐源也呆愣了一下。 “那恭喜啊。” “嗯,是喜事。” 吴秋秋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人出来了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当然应该抽出时间去迎接。 等把吴敬之接出来,以后他们父女俩就相依为命。 她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吴敬之必然也知道。 倒是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吴秋秋揉揉脑袋。 进了教室,她认真听课做笔记。 手机在包里震动。 有人添加她,请她办点事。 说是熟人介绍。 地址还就在市中心。 说完直接预付了五千定金。 还是个爽快的客户。 “公司办公楼闹鬼?”吴秋秋心中一动。 地点不远,可以接一下。 挣小钱钱开店! 吴秋秋答应明天去看看。 上完课,带着姐弟俩回家休息。 “我才想起今天周一,你居然没去上课。”吴秋秋突然想起什么。 齐源高三课业紧,怎么周一还没回去? “啊?”齐源懵了一下:“卧槽,是啊,我咋忘了。” “我早上还想买票回去的来着,后来是因为啥,我给忘了,就去找你去了。” 齐源觉得很奇怪。 他明明记得自己要去买票的,结果又没去。 而当时的想法是必须去找吴秋秋。 就仿佛是潜意识给自己的下的决定。 又或者是一种突如其来的预警。 反正他就去大学校门口找吴秋秋去了。 “我居然也没想起这茬。”齐婧拍了拍脑门。 齐婧大抵是真忘了,齐源则不一样了。 吴秋秋打个响指:“呆瓜,吐痰。” 齐婧和齐源啊了一声,没明白这是个什么梗。 他俩愣住时,白色的小纸人跳到了齐源肩膀上,叉腰怒瞪了吴秋秋一眼。 哼! 臭秋秋。 接着一张符贴在了齐源的后脑勺上。 齐源眼皮上翻,没两秒就倒在了地上,熟睡过去。 “这......”齐婧眨眨眼:“这年轻人睡眠真好,倒头就睡。” “嘘!”吴秋秋食指放在唇边,对齐婧眨眨眼。 齐婧捂着嘴巴点头,看吴秋秋要干嘛。 对她来说,她绝对相信吴秋秋。 不管吴秋秋做什么,肯定都不会伤害齐源。 “我要入齐源的梦。”吴秋秋还是解释了一句。 入梦?! 齐婧并不知道入梦的凶险,从前吴秋秋也入过她的梦,她觉得并非什么大事。 然而那是因为吴秋秋并无伤害她的心。 否则,在梦里吴秋秋轻而易举能要齐婧的命。 只要稍微攻击齐婧的梦境,齐婧就会变成个傻子...... 齐婧打了个哈欠:“还以为啥事儿了,随便入,那个傻子别全是春梦。” 吴秋秋微微顿了顿。 说不定还真是春梦。 她用一根红绳将自己的手腕和齐源的手腕绑在一起:“呆瓜,帮我也贴一张符。” 呆瓜抱手昂胸,嘴巴噗噗噗吹气。 现在知道呆瓜的符有用了。 不过小呆瓜没有傲娇多久,马上也给吴秋秋脑门来了一张瞌睡符。 吴秋秋也立马倒头就睡。 齐婧咽了咽口水。 这两人好歹在沙发上去睡呢? 就这么横七竖八倒在客厅,看着怪吓人的。 齐源的梦挺简单的。 简单得不忍直视。 因为整个梦里就他妈一张大圆床。 除此外就是一片雾蒙蒙啥也没有。 床上躺着个女的,浑身赤裸裸的,盖着一床薄被拉至腰间,背对着齐源,看到一截光滑的脊背。 吴秋秋刚说啥来着,这小子真在做春梦。 齐源脸色酡红地站在床前前,整个人看上去羞赫不已。 “来啊,快来,等你很久了。” 女子娇媚的声音响起。 等等,这声音咋那么耳熟? 吴秋秋蹙起眉头,咋感觉在听自己说话? 难道这小子...... 她嘴角一阵抽搐。 齐源红着脸,犹豫了一下,慢慢上床...... 吴秋秋当然要及时阻止齐源犯错误,她比齐源还先爬上去。 但是齐源似乎看不到她,所以脸色没变。 吴秋秋一把抓住被子,把女人赤裸的身体盖住,揪起女人的头发,使她露出脸。 果不其然,是自己的脸。 偏偏做出一副娇媚模样。 吴秋秋啪啪就是两耳光:“给老子变回去。” 她震怒! 问成为春梦女主角是什么感觉? 女人,或者说女鬼懵了。 “怎么又是你?”她尖叫。 “我还想说怎么又是你,你非要缠住他不可吗?” 吴秋秋瞪着这女鬼。 这就是怨鬼之家那个嫁衣女鬼。 或许是在吴秋秋让她魂飞魄散之前,她就分离了一丝魂体缠在齐源身上,在梦里一点点吞噬齐源。 “你少管我。”女鬼化作一缕烟,从薄被中消失,再次出现,又是身穿嫁衣的模样,站在床边。 随即,齐源好像突然惊醒过来,看到了吴秋秋。 “秋秋!你怎么在这里?啊啊鬼!” 他躲在吴秋秋背后。 吴秋秋看着他冷笑一声:“年纪不大想得还多,做梦都能玩出花了。” 齐源反应过来吴秋秋说的是什么意思。 脸顿时臊起来了,通红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了噜,怎么能做这样的梦。 关键主角现在就站在自己边上目睹了全程。 他解都解释不清。 嗯,不对,这里不就是梦吗? 那他怕啥啊。 既然都是做梦,只要他不告诉现实里的吴秋秋,吴秋秋就不会知道啊。 齐源又放下心来。 这娃丝毫不知道,边上的吴秋秋,是实打实的真实...... 吴秋秋掰着手指头,走向嫁衣女鬼。 “你别过来。”嫁衣女鬼咆哮,化作一缕红影消失在吴秋秋眼前。 那声音里多少有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以为这样吴秋秋就找不到了? “齐源,告诉我她现在在哪个方位。” 这里毕竟是齐源的梦,她是看不到,但齐源能看到一切,梦是齐源主宰的。 齐源哦了一声:“在你左手边,蹑手蹑脚,偷感很重。” 吴秋秋左手点心火,对着齐源说的方位就一指头戳过去。 那个地方凭空燃起一团火,还有嫁衣女鬼的惨叫声。 “啊啊,你......” 女鬼现形,一边惨叫,一边用渗血的眼睛瞪着吴秋秋。 那模样,恨不得撕了吴秋秋。 “你瞪我也没用,你本体我都不怕,还会怕你一缕残魂体。” 吴秋秋多少有点不耐烦。 本来看到这个梦就心烦,还被女鬼这样瞪。 显得她眼睛大啊? 说完再起心火,又给女鬼加了把火。 女鬼觉得,遇上吴秋秋就是她的劫难。 本体被吴秋秋烧了,好不容易留下一缕残魂体苟延残喘,结果还被吴秋秋追到梦里来,又烧她一回。 吴秋秋有毒吧。 明明只要齐源今早买票上车回家,吴秋秋就管不着了,偏偏那小子也像有毒一样,潜意识觉得自己有危险,要去吴秋秋跟前转一圈。 结果...... 芭比q了。 最后女鬼又被烧死了。 吴秋秋看了齐源一眼,退出了齐源的梦。 客厅里,吴秋秋伸个懒腰坐了起来:“完事了。” “这么快啊,快告诉我这小子做啥梦了。”齐婧打起精神。 这时齐源也幽幽醒过来。 看到吴秋秋,他有点不好意思。 心想还好是自己的梦。 却看到吴秋秋理都没理他就进卧室了。 “我怎么睡着咧?秋秋干啥不搭理我?”齐源问。 齐婧若有所思:“你快说你做什么梦了?秋秋刚钻你梦里去了。” 齐源:“......” 嘭! 他躺地上想当场去世。 当然,最后没能去世,被齐婧赶回家反省了。 吴秋秋网上搜索了一下公交车上老奶奶的家,得知那一片已经被拆迁了,人全部搬走了。 微微皱皱眉。 还是等改天没课的时候再去看看。 明天下课去事主家里,看看那闹鬼的办公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闲下来,她就疯狂翻着外婆的书。 上面的记载她都用得上。 当然,她最想翻的,还是有关窃命术的记载。 是她记错了吗? 印象中,外婆有一本蓝色封面的书。 怎么不见了呢? 第204章 阴魂不散的罗希 那本书在吴秋秋记忆里其实并不重要。 就是以前她还小时,有一次看外婆看完后放在了枕头底下。 外婆的书都会给她看。 但那本蓝色纸封面的,外婆没给。 说里面的内容太过晦涩,不是当时的她能看明白的。 她一向听外婆的话,于是也没有多想,不再纠结于此。 后来也没有看到外婆再看,外婆去世后她将大多数遗物都烧了,唯独书本一本没烧。 怎么现在会没有呢? 她在箱子里翻找了一遍,确定没有。 难道是遗落在吴家村了吗? 看来以后还得抽空回去找找。 她有种直觉,这本书对她会很重要。 ...... 第二天吴秋秋下午没课,按照事主发的位置坐了公交车前往。 她现在上车都会习惯性的观察一番乘客。 别又像上次一样上了亡灵公交。 公交车穿梭在车流之间,两侧的建筑飞快驶过。 路过红灯时,车子停下。 吴秋秋托腮发着呆。 人行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川流不息。 在红灯快结束时,吴秋秋看到十字路口的另一边,有个人在挥手打招呼。 看清那人长相的瞬间,吴秋秋汗毛直竖。 罗希! 竟然是罗希。 罗希一如既往的乖巧文静,穿着及脚踝长裙和一件针织小衫,温柔地对着公交车这边笑。 吴秋秋知道,她在看自己。 红灯结束了,公交车继续行驶. 吴秋秋视线一直看着罗希. 罗希也微微笑着,目光跟随公交车移动。 公交车很快驶过了十字路口,罗希也消失在吴秋秋的视野中。 突然,吴秋秋听到后面传出一声急刹车的响声,还有无数行人的尖叫。 公交车也停下了,车上乘客纷纷趴在车窗上看热闹。 后方,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躺在路中间,四肢都被撞得扭曲变形,一只鞋子也飞出了老远。 有种说法,只要鞋离脚,人也凉了。 其实这种说法,在吴秋秋这一行的角度看来,是有一定的道理。 若是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跳楼的,或是出车祸的亡人,一般都会甩掉一只鞋子。 如果你再细心一点,会看到甩掉的通常是左脚的鞋子。 因为阳气往左脚起。 鞋掉,阳气也就散了。 而此时躺在马路中间的,是个学生模样的女生。 及脚踝的长裙,蓝色针织小衫...... 这不正是罗希的穿搭吗? 吴秋秋仔细看着学生鲜血淋漓的脸,瞳孔微缩,那不是罗希。 那她刚刚看到的罗希是? “咚咚!” 她的车窗外突然被捶打了两下。 吴秋秋收回视线,正好看到一具浑身鲜红,只剩下血肉的身躯趴在窗外,与吴秋秋对视。 是被扒掉皮的罗希! 鲜血覆盖着红色的肌理,森森的白骨若隐若现,一条条肌肉纵横交错。 “我现在好看吗?” 罗希张嘴,吐出一口血腥味:“拜你所赐。” 公交车排放了一阵尾气,又启动了。 对公交车司机来说,那场车祸与他无关,最多停下看看热闹就得继续载客向前了。 趴在窗外的罗希消失了。 车祸中丧生的女孩,距离吴秋秋也越来越远。 “那些美好的皮囊,也该被狠狠碾碎,如我一般。” 旁边又响起罗希的声音,吴秋秋一转头,看到罗希鲜红的身体坐在自己边上的座位。 她一把握住吴秋秋的手:“还有你,我也在等着你被剥掉人皮的那天。” 笑声越发尖锐诡异。 “到站了到站了,下车。” “哎哟,刚刚那小姑娘好造孽。” 有人起身下车,还在讨论刚才的车祸。 吴秋秋如梦初醒,旁边哪有没皮的罗希在坐着,是个空座位。 她了看显示屏,她也到站了。 吴秋秋沉默着走下车门。 罗家的事还没完。 她一直知道。 这皮影一门,真是阴魂不散。 而在暗处,她尚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手艺人在盯着她。 除了皮影,还有戏子,花农,木匠和剃头佬...... 罗家,只是浮出水面了而已。 一个尸胎,真的值得这么多人盯上吗? “大师你到了没?我在公司门口等你了。” 正巧事主发消息来了。 吴秋秋压下那些有的没的思绪,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根据定位找到了那栋闹鬼的办公大楼。 果然,事主在门口等她。 只是这人...... 吴秋秋有些无语地看着毛倩:“咋是你?” 还搞个小号来加她。 毛倩脸还有些白。 那天被女鬼附身,她受了些伤,回去后请了两天假,发了十几个小时的高烧。 要不是有吴秋秋那根红绳,估计还得严重些。 要知道,普通人就是撞上了可能都会病一场,毛倩是直接被附身了,还摔了几下。 “怕你不愿意接。”毛倩小声说道。 “这就是你爸的公司?闹鬼了?”吴秋秋问。 毛倩脸上多了几分喜意:“你愿意帮我啊?” 她越发愧疚了,之前因为那些有的没的担忧,要和吴秋秋划清界限,现在又有事求人家。 吴秋秋越大度,她越愧疚。 吴秋秋:“我不会和钱过不去。” 毛倩正感动呢,就被泼了一盆凉水。 坏了,她居然忘了吴秋秋爱钱这回事。 早知道直接用钞能力,还搞什么小号? “你说嘛,你爸公司咋了?” 吴秋秋问。 毛倩戴好帽子,领着吴秋秋走进大楼:“老汉儿已经病了一周了,天天说梦里有人要杀他,闭上眼睛那些人就来了。” “做梦了?”吴秋秋跟着毛倩。 保安对毛倩喊了声小姐,就放行了。 前台也是热情地和毛倩打着招呼。 看上去公司还是正常运营的。 “一开始我们也认为是梦,他第一次进去,被人打了个半死,醒过来缓了半天,继续睡。那些人看到我老汉儿,说他居然还敢来,又给他打了一顿。” “从此后,我老汉儿天天睡觉都要被那些人追杀,他现在已经神经衰弱了,完全不敢睡觉,整个人的情况非常不好。” 吴秋秋听完,笑出了声。 毛倩:“????” “没事,你接着说,那跟你家办公大楼有啥关系?” “因为我爸说梦里的场景就是这办公大楼里,跟没有尽头一样,一层接一层,怎么也跑不出去。” “而且保安大爷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半夜楼里有动静了,就像是一群人在楼上蹦迪,他拿着手电筒上去看又没人。” “还有,每天早上大家来上班,公司里都是一团乱,像是被人打劫过一样,满地碎纸。有一次还有一张3d打印的脸,那个男人的样子所有人都没见过,监控里也没有陌生人来过。” 因为这些离奇恐怖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人离职了。 吴秋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是有点古怪。 只是一时间她看不出这大楼里藏着什么危险。 走进电梯,里面有两个上班族。 一脸生无可恋,麻木得跟人偶似的。 “是有点古怪,怎么每个人身上都那么重的怨气。”吴秋秋喃喃自语。 却不曾想那两个上班族听到了吴秋秋的话。 抬起那双麻木不仁的眼睛看向吴秋秋,冷笑一声。 “打工人哪有怨气不重的?” “一看你们就是还没经过社会的毒打。” 吴秋秋干笑了一下。 是她考虑不周了。 毛倩带着吴秋秋每一层楼都去看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在说话,明明有几十个人在工作,却只能听到噼里啪啦敲击键盘,以及翻阅纸张的声音。 就算有人起身去茶水间倒水,走路也是轻飘飘的,每个人眉心都是一道黑气。 这里的每个人居然都被缠上了。 是什么东西,怨气居然这么重? 被缠上首先会运势低迷,然后身体不适,其后祸及家人,家宅不宁。 这些人无一幸免。 第205章 我同学比谁都厉害 吴秋秋转身。 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下。 是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手中端着两杯美式。 “大小姐,咖啡。” 女人死气沉沉说道。 毛倩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伸手接过:“谢谢赵姐,您忙您的。” 女人点点头,想微笑,但只扯出个难看的弧度。 排除那些胆子大的,剩下的哪个不是为了生活疲于奔命。 吴秋秋握紧了手中的咖啡,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 办公室里有人抬头看她,但也只是好奇几秒钟,就埋头做自己的工作了。 吴秋秋看到他们桌上高高的文件,电脑上打开了无数app,桌面是修改的无数个版本的方案。 1.0、2.0、3.0...... 电脑右下角还不断闪烁消息弹框。 吴秋秋肉眼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但是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却莫名觉得比看到真正的鬼怪还可怕。 毛倩跟在身后。 “半个月前,有员工回家后猝死了。” “她连续工作了二十四个小时,就为了挣加班费。” “律师的意思是,人不是在公司去世的,跟公司无关,公司只需要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一笔钱,但那家人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两百万。” “我爸没同意,但还是在原赔偿的基础上,多赔偿了二十万。” “那家人就天天来闹,后来我爸了解到,这家人逼女儿加班挣钱,给儿子买房。在女儿死后,就想利用女儿的死大赚一笔补贴儿子。” “那之后他们再来,我爸直接让保安把他们赶走了,你说,办公楼闹鬼,会不会因为那个女孩子的关系啊?她好可怜的。”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那女孩被原生家庭和工作压迫致死,有怨气倒也是正常。 但是不是说看到个陌生男人的脸吗? “她的工位在哪?”吴秋秋问。 毛倩带着吴秋秋走到角落的一个位置,座位已经被收空了,啥也没有。 就像这里从来就没人一样。 半个月,她的痕迹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吴秋秋抬头看了看。 “白虎抬头,有些犯冲呢。” “什么叫白虎抬头?”毛倩问。 “虽然我不是风水师一脉,但也稍微知道一些。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 吴秋秋指着右边那面墙:“你看,右边地势本就略高,装饰摆件还完全高于左边,所以叫白虎抬头,冲了青龙。” “也就是白虎煞。你爸是在哪儿请的蹩脚风水师?外行都能看出来的,风水师居然看不出来?” “啊?不知道啊,这个东西还有说法啊?” 毛倩抓了抓头发。 现代人谁还信这个。 “你们家的问题可能不是出在这上面,这个最多影响财运和家宅。” 吴秋秋看了一眼也不再过多关注。 她又观察了女生的位置,最后在桌角下,找到半张被撕碎的照片。 一个女孩的半张脸。 吴秋秋将之折好,放进了书包里。 毛倩继续带着吴秋秋进了她爸爸在公司的临时起居室。 装修比较简单,看得出只是偶尔小憩打造的。 一眼看去,仍是没有什么异常。 “你爸爸喜欢喝茶啊?” 吴秋秋看着那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高级茶具。 “对,他喜欢,有时候谈生意也在这里谈。”毛倩点头。 吴秋秋看着矮桌旁边的蒲团。 似有人长期跪在这里煮茶。 墙上挂着几幅名贵山水画。 “可以进去看看吗?” 吴秋秋指着睡觉那间小卧室。 “可以啊。”毛倩直接打开了门。 桌上还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 吴秋秋看到了毛倩的爸爸,一个还算英俊的中年大叔,笑容温和,不像一般生意人那般有股精明气。 这一家人看上去就是那种模范家庭。 吴秋秋走到床边,却听到床下有异响。 像是圆形物在滚动。 她趴在地上,低头往床底看去,有一只钢笔,另外...... 瞳孔渐渐放大,眼神多了些复杂。 她把东西捡起来,不动声色放进了衣服兜里。 “怎么了?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毛倩问道。 吴秋秋爬起来,看着毛倩的脸,嘴角动了动,却摇了摇头:“一只钢笔,被踢进去了。” “哦好吧,懒得管它。秋秋怎么样,你有看出什么嘛?” 毛倩并不在意钢笔的事情,她只想知道吴秋秋有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 爸爸生病这一周以来,原定的好几个会议,要见的客户都通通推了。 长此以往,她家公司得黄。 “现在看不出。” 吴秋秋摇摇头。 “好,这样,那你要不要先去我家里?顺便也看看我爸爸的情况?我知道你的规矩,收费。” 毛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她多少了解过这一行的规矩,事主必须给钱了因果。 否则因果会反馈到看事的人身上。 “可以。” 吴秋秋并未推辞。 临走时,她又仔细地看了看那张一家三口的合照,目光略闪。 一束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们离开办公室。 吴秋秋用余光看了一眼,是刚才给她们端咖啡的赵姐。 到底是谁的呢? 她若有所思。 又看了看身侧的毛倩,一脸纯真,全然是被保护在象牙塔的小公主。 二人下到地下车库。 有司机早就在等候了。 “小姐,回家吗?”司机问。 “对。”毛倩点头。 “您说的,请的人......”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吴秋秋一眼。 “怎么了?开你的车,不该问的别问。”毛倩瞪了司机一眼。 毛倩这人一向无所顾忌,对谁都是看不惯就怼,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她颐指气使。 但又没什么坏心思。 属于不讨喜,但也没办法讨厌的那种。 司机挠挠头干笑一声,踩着油门出发。 毛倩的家距离这里并不远,隔着几条街,在高级住宅区,这里都是独栋别墅。 到其中一栋门前,车子便停下了。 “来,跟我来秋秋。” 毛倩抓着吴秋秋的手进了家门。 管家连忙来迎接。 “小姐,那家人今天又来闹了,我没让夫人知道,将人打发走了。” 管家叹了口气。 毛倩一脸冷意:“我爸赔偿了五十万已经仁至义尽,公司从不要求加班,是他们自己逼死了女儿,现在想要吃人血馒头贴补没用的废物弟弟,想都别想。” “是啊,本来就不该赔。” 管家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现在他们闹说白了就是为了利益。 毛倩家赔得再多,最后也落在传说中那个弟弟头上。 凭什么吃姐姐的人血馒头? 毛倩不服的点在这里。 “他们再来一律赶走,他们自己有龌龊心思,也不敢闹大。” 毛倩说着,带着吴秋秋路过院子,走到了大门口。 吴秋秋有些讶异地看着毛倩。 进了别墅,毛倩带着吴秋秋直奔二楼主卧室。 “我爸就在里面。” 毛倩指着房门,门上还贴了一些黄符。 隐隐听到一声声嘶吼。 “符谁贴的?”她皱皱眉。 管家看了吴秋秋一眼,轻咳一声,凑到毛倩耳边小声道:“是黄夫人介绍的大师,据说很灵。” “黄夫人?”毛倩脸上顿时划过一抹厌恶:“我妈也真的是,怎么什么事都告诉那个碎嘴女人。” “我说了我请了人。我同学比谁都厉害,要她多事了。” 管家不敢多言,却又震惊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这小姑娘居然是小姐请回来的...... 从管家的表情看来,似乎信里面那位要多些。 毛倩说完,直接敲打着门:“开门。” 很快门就开了,是个一脸泪痕的中年女人。 “倩倩,你怎么回来了?” 吴秋秋透过门缝,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摆了一张桌子,盖着红布,一个身着道袍的人举着桃木剑正在围着桌子跳。 桌子前,被用绳子绑着的是毛倩的爸爸。 此时毛倩的爸爸和照片上判若两人,完全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 这才一周啊...... 而吴秋秋的眼神不在毛倩爸爸身上。 准确说,是在毛倩爸爸的头上,一个红色的肉团子,正在吞噬毛倩他爸的头发。 第206章 感受一下触电的感觉 那肉团只有拳头大小,仿佛长在了毛倩爸爸的头上。 它蠕动着,一点点将头发吞噬进去。 仿佛那是它的营养来源。 事实上也确实。 一个人到底健不健康,从头发就能看出来。 这肉团别人好像都看不见。 又或者说,它只让吴秋秋看见? 门很快就关上了。 毛倩妈妈走出来:“不要打扰大师给你爸爸驱邪,大师说你爸爸就是冲撞了神仙,他开坛做法后就好了。” “你爸爸一好,公司也就会好起来的。” 毛倩跺跺脚:“什么大师都不会有秋秋厉害,妈你让开,叫那个什么大师滚出来。” “倩倩你在说什么?小声点。”毛倩妈妈急忙捂住毛倩的嘴巴。 然后看向吴秋秋:“你就是倩倩的同学呀,不好意思啊,家里有点事,招待不周。” “妈,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我爸差点出事,是秋秋的铜钱手绳救了他啊。” 毛倩抓开她妈妈的手。 当时还给吴秋秋送了个价值不菲的手镯来着。 毛倩妈妈脸色变了变:“你说,你说这位就是......” 毛倩急忙点头:“嗯嗯嗯嗯,是她啊。” “那也得等那位大师出来,毕竟是你黄阿姨介绍的。”毛倩妈妈有些为难。 “哎呀让开。”毛倩闪过去,直接把门推开。 那道士正抓着一把糯米往毛倩爸爸头上撒。 毛倩记得,吴秋秋说过丢糯米等同于吐口水。 于是她上去就把一碗糯米端起来,劈头盖脸倒向那位大师的脸上。 空气陡然间就凝固了。 黄夫人尖叫了一声:“倩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给请来的大师,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要害死你爸爸啊。” 毛倩的妈妈脸色也不好看了:“倩倩怎么会害她爸爸呢?” 黄夫人不满地看毛倩一眼:“倩倩你说,你几个意思?” “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毛倩很讨厌这个黄夫人。 自称是她妈妈的闺中密友,却到处宣扬未来两家要结亲家。 毛家就毛倩一个女儿,这黄夫人刚好有个不成器的儿子,结亲家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说话的?” 黄夫人叉腰,想教训毛倩。 “好了都少说两句,我女儿也是关心她爸爸,黄琳你先回去吧。” 毛倩妈妈关键时刻当然是站在自己女儿这边。 “不是,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这时,被莫名其妙倒了一碗糯米的道士为自己发声。 所有人看向他:“滚。” 道士:“?” 黄琳反应过来:“别别别,别生气啊大师,小孩子懂什么?人还得仰仗你啊。” 她张罗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当家主母了。 “我不生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那位大师捏了捏手指。 黄琳秒懂,赶紧示意毛倩的妈妈:“听到没?大师大度不计较,你一会给大红包!这可是救命的大事。” “快得了吧,你一道士满口佛家话,你是脑袋坐板凳,两头都想占啊。” 毛倩翻了个白眼。 “你你你,你怎么说话的?信不信我不管你爸了?到时候人没了可别怪我见死不救。” 那位大师一听,脸都绿了。 “哎哟倩倩,赶紧给大师道歉。”黄琳一把拽住倩倩,走到那位大师面前。 大师趾高气昂,鼻孔朝天,就等着毛倩道歉。 众人在吵,吴秋秋则是走到了毛倩爸爸的面前。 她低头观察那团蠕动的红色肉团。 像是......正在发育的胎儿。 这个想法,让吴秋秋骇了一跳。 似乎是感觉到吴秋秋的注视,肉团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仿佛刺破耳膜那般。 瞬间,毛倩爸爸的头发又被吞进去大半。 毛倩爸爸突然清醒,仰天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 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溢满了痛苦与绝望。 这声吼叫,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你是谁?谁允许你进来的?”黄琳质问着,不满地看着吴秋秋。 “我请来看看我爸的,咋了?” 毛倩一脸不耐烦。 “倩倩不是我说你,你太胡闹了!简直在拿你爸性命开玩笑,一个小女娃懂啥?” 黄琳一听,顿时更加看不顺眼吴秋秋了。 “谁要你说啊黄阿姨?这是我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爸呢。” 毛倩切了一声。 “你......你这孩子,我都是为了你妈好。”黄琳脸上挂不住,瞪了毛倩一眼。 “黄琳,你先回去吧,孩子一片心意。”毛倩妈妈嘴角扯了扯。 “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你不想你老公好了?”黄琳跺跺脚。 毛倩妈妈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呵,不识好歹,我等着你们来求我。”那位大师见这母女俩不上道,冷笑了一声。 随后瞥了一眼还在观察的吴秋秋,不冷不热道:“年轻人眼高手低我能理解,可人命关天的,出了事,只怕是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吴秋秋也瞥了他一眼。 没说话,双手结印,起阳火,一指点在毛倩爸爸的脑袋上。 众人忽的听到一声尖锐的,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叫声。 像是婴儿,又像是猫,还像是鸟...... 屋子里暖烘烘的,却猛地给人灌入一股凉意。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在叫?”黄琳问道。 “装神弄鬼,你包里放了什么电子设备?” 那位大师眯起眼睛看着吴秋秋。 他可不信什么东西叫,他在这这么久都没发现有啥东西,吴秋秋肯定也发现不了。 分明是在故弄玄虚。 吴秋秋懒得搭理他,双手虚空一抓,抓起那团蠕动的肉团,朝着大师的脑袋就甩了过去。 大师眼睛一瞪,只觉得浑身发麻,脑袋一沉,脖子也抬不起来了。 下一秒,他浑身发抖,痛苦地翻着白眼。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一边像触电了一样发抖,一边惊惧地看着吴秋秋。 这番变故也将众人吓住了。 他们分明没看到吴秋秋手里拿什么东西,大师咋就突然羊癫疯了? 吴秋秋:“让你感受一下触电的感觉。” 这是怨胎。 一般是尚在发育过程中,就被父母打掉的那种。 类似于上次飞机上遇到的怨婴。 但是这个明显更加早一点,可能也就三个来月,还没成型。 结合吴秋秋在毛倩老汉儿起居室床下看到的东西,再加上这东西缠上毛倩老汉儿。 那就有点意思了。 吴秋秋暗中看了满眼焦急的毛倩妈妈一眼。 微微抿抿唇。 而那东西并未在大师身上多呆,几分钟就再次飞到了毛倩爸爸头上,死死扒在上面。 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精血,直到他成为一具死不瞑目的干尸。 吴秋秋没有管众人的异样眼神,转到了毛倩爸爸的背后,掌心贴着一枚铜钱,以心火灼烧,促使铜钱发烫。 再狠狠一巴掌在了毛倩爸爸的背上。 毛倩爸爸双眼肉眼可见地前凸,满是血丝的眼球似乎要掉出来一样。 因为痛苦,脖子发红,一根根筋络浮现出来。 仔细看,他的喉咙那里一阵一阵蠕动。 好像青蛙脖子一样。 吴秋秋再拍拍他的后脖子。 “呕!!” 毛倩爸爸闷哼一声,张口就yue出了一大摊坨色的东西,伴随着一股股恶臭。 吴秋秋捏着鼻子看,分明是一簇女人的头发,还有一滩黑水。 而且那头发竟然像是蚯蚓一样,还在蠕动。 吴秋秋眼疾手快,落下一朵纸钱花。 高温瞬间将那团头发和黑水蒸发干净。 吴秋秋分明听到一声细微的惨叫。 “那是什么啊?”黄琳尖叫。 毛倩比较冷静:“妈,你看到了吗?那是头发!” “有人在害你爸爸。”毛倩妈妈瞬间反应过来,咬咬牙齿。 做生意的人,或多或少会得罪人。 只是这次居然用这种手段。 吐掉头发以后,毛倩爸爸意识总算是清醒了,整个人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 “老婆,倩倩......” “老汉儿,太好了,你没事了。”毛倩扑过去抱住爸爸。 吴秋秋却摇摇头。 “别太乐观。\" 毛倩爸爸身上缠了一堆因果。 第207章 有毒的糖 “什么意思?不是头发吐出来就好了吗?” 毛倩张张嘴。 “你爸身上背负的,可不止这一团头发。” 吴秋秋意有所指。 果然,在吴秋秋话落下,毛倩爸爸又陷入了那种无休止的混乱中。 口中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甚至连眨眼都不敢。 只要闭眼,梦里那些人就在他面前。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疯子。 “爸,爸,你怎么了?”毛倩连忙问道。 短暂的清醒。 “秋秋,你救救我爸爸我求你了。” 毛倩吓得六神无主,眼里包着泪水,拽着吴秋秋的手。 吴秋秋好像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我不想我爸爸出事,你帮帮我。” 吴秋秋有些羡慕。 作为一个即将迎来爸爸的女儿,吴秋秋内心是有点不安的。 “我没说不帮啊。” 吴秋秋看向其他人,下颌微抬:“你们出去。” 毫不客气。 黄琳:“你!” “黄琳,你先走吧。”毛倩妈妈脸色有些沉下去:“还有这位大师,管家会给您封红包,我就不送了。” 要不是吴秋秋露一手,她还不知道黄琳找来的是个骗子。 大师努努嘴巴,这个时候不敢发言了。 道了声谢,灰溜溜告辞了。 黄琳犹豫一下,解释道:“我真是为了你们好,我也不知道那是个骗子啊......” “我知道,以后再说,你先走吧。”毛倩妈妈挥手赶客。 黄琳走时,目光不善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似乎吴秋秋是破坏她什么好事了。 吴秋秋耸耸肩膀,大人的事情她哪里会懂哦~ “吴,吴大师,请问要怎么才能救我丈夫啊?” 毛倩妈妈对吴秋秋问道。 吴秋秋没说话,站在毛倩爸爸的背后,从他的视线看过去。 发现他一直是盯着前方某个点的。 嗯? 衣柜。 吴秋秋走过去,一把打开衣柜,看到一只惨白的手缩了进去。 “啊!” 毛倩母女俩也看到了,两人相拥惊叫一声。 吴秋秋掀开挂着的几件衣服,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只惨白的手也消失无踪。 只是衣柜里,凭空响起噼里啪啦,仿佛是敲击键盘的声音。 随即还有一声女人哀怨的哭泣。 吊灯忽然亮起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毛倩爸爸胸口向前挺起,嘴巴里呼哧呼哧,喘不过气,像是马上就要窒息了一般。 衣柜门一开一合,配合着灯光的闪烁。 在吊灯熄灭的瞬间,分明看到衣柜里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女人。 “快出去,给我准备一碗夹生饭和三根筷子。” 吴秋秋连忙催促毛倩母女俩。 “好。” 毛倩一咬牙,拽着妈妈出去。 她见识过吴秋秋的本领,知道吴秋秋既然吩咐准备东西,就一定有办法。 她们一走,吴秋秋坐在衣柜前。 衣柜门嘭一下就关上了。 吴秋秋用红线把衣柜门暂时绑上。 房间却陡然安静了下来,时不时的衣柜门会发出砰的一声响。 吴秋秋托着腮,盯着衣柜门,也不说话。 直到毛倩将夹生饭和三根筷子送过来。 衣柜门再度发出响声,吓了毛倩一跳。 什么东西? “外面等我。”吴秋秋看她一眼。 不知为何,吴秋秋说这句话的时候,毛倩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自信。 就好像,不管发生什么,有吴秋秋在都能安稳解决。 她心稍定:“谢谢。” 说完自觉退出房门,并把门带上。 外面,毛倩的妈妈还是有些担忧。 “妈,没事的,她可以。”毛倩道。 屋内,吴秋秋将三根筷子倒插在夹生饭中。 筷子倒插,是供奉死人。 并在碗边烧了几张黄纸。 随后吴秋秋解了衣柜上的红线。 “我们聊聊吧。” 吴秋秋对着衣柜说道。 片刻后,衣柜有了动静。 吱呀一下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抓了一把碗里的夹生饭。 “吃了饭,是同意聊聊了吗?” 吴秋秋问。 衣柜门又打开了些许。 漆黑的空间里,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扭曲的身影蜷缩在里面。 是个身形瘦弱的女生,长长的头发黏黏糊糊的,完全遮住了脸,只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 吴秋秋从包里,把那半张照片拿了出来。 “这个,是你啊?” 女人往外探了探头,一缕长发落在吴秋秋手背上。 她紧紧盯着那半张照片,眼神略有些迷茫,却也藏着几分哀伤。 哀婉的哭声响了起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执念吗?” 吴秋秋又道。 女生的记忆是模糊的。 满打满算她离世了半个月,吴秋秋不解的是,女孩是在家里猝死的,怎么会出现在毛倩家的衣柜里呢? 女生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发缝中偷偷向上斜视吴秋秋。 “家。” “没有家。” 一行行血泪从女鬼眼中流了出来。 吴秋秋想起,女生的父母,只把她当成一个要钱的工具。 或许她不知道该恨谁。 父母生她养她却不爱她,死了还要利用她的死来为弟弟铺路。 她怨,却无法对亲生父母下手。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人......曾对你做过什么吗?” 吴秋秋下巴点了点毛倩的爸爸。 有的话,她无法当着毛倩母女俩问。 只能支开她们。 女生血红的眼睛迸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光彩,随即却暗淡了下去。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没有。” “那个孩子,是你的?” 女生摇头:“不是。” 语气满是怨怼。 “我要让他受到惩罚。” 不是她的孩子,但她要让毛倩的爸爸收到惩罚。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关系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而且,这女鬼实力低微,按照吴秋秋现在的能力,也就是一巴掌的事情。 不像是主动来到这里缠上毛倩爸爸的。 更像是,有人故意送她来的。 不然她路都找不到。 “先别着急,告诉我前因后果。”吴秋秋问道。 说完,她走向窗户边。 主卧的窗户后,是别墅的围栏,地上是草坪。 若有似无的香灰味涌入鼻息。 “前因后果?”女鬼神色迷茫,她捂着头,表情有些痛苦起来。 什么前因后果,她好像已经记不得了。 “我恨,我恨你们所有人。” 非但没有想起,更是因为强行去回忆,女生脸庞鬼化,逐渐要变得失去理智。 “我没有家,所以我把公司当家,但是没有人看得到我。在家我是弟弟的丫鬟,在公司我是所有人的丫鬟,我就像一张没有存在感的废纸,偶尔能画几笔当做草稿纸。” “只有他,他看到了我。他送我昂贵的项链,精致的手表......” “他说我的年纪,就应该好好打扮,绽放光芒。” 她像是在自我撕扯,吴秋秋没有干预,她自己又恢复了理智,对着吴秋秋娓娓道来。 这个他......莫非是毛倩的爸爸? “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啊。”女生红色瞳孔里的光芒渐消:“我从小没有得到过糖,某天有人给我一颗糖,我如获至宝,愿意将一切奉献。” “可后来发现,得到糖的不止我一个。” “她给他怀了孩子,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丑。。” 女鬼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无比。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银针。” 一团蠕动的长发,仿佛一根根银针,飞向了毛倩爸爸的脑袋。 吴秋秋飞快丢了一张符过去,将头发半空中焚毁。 化作灰烬。 “你和我说这么多,我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也是非不分。”女生从衣柜里爬出来,发缝之间的血红眼睛,渐渐涌上了怨恨。 吴秋秋蹲在她面前。 “渣男不要脸。” “但你是第一天知道他有家庭吗?” 既然早就知道是有毒的糖,不应该尽早远离吗? 第208章 给本宫贴上吧 女鬼怔了怔。 吴秋秋的话,戳到她内心最隐秘的地方了。 “那又怎么样,我从始至终也没有想破坏他的家庭,我只是想要拥有除了他家人以外,独属于我的爱,他为什么要这么花心?” 女鬼咆哮道。 她一头杂乱的黑发,往四周撑开,飞起,露出里面那张青白的脸。 飞身朝着吴秋秋扑过来。 吴秋秋在书包掏了掏,没有多余的小纸人,就没有合适的东西收她。 最后把伞拿出来了。 撒把竹灰一撑开,刚刚好将扑来的女鬼收进去。 伞里有东西挣扎了两下。 传出女生的咒骂。 人变成鬼会性情大变真是没错。 吴秋秋拍了拍伞,这女生真是可怜又可恨的。 被原生家庭压榨,利用,被公司职场霸凌,又被渣男花言巧语欺骗....... 但吴秋秋觉得,她更应该怨恨那对吸血鬼父母和寄生虫弟弟。 将女鬼收在伞里以后,吴秋秋走到毛倩爸爸的面前。 他又有短暂的清醒。 但吴秋秋知道,这还远远没完。 那只怨胎还死死扒拉在他头发上,吞噬他的精血。 至于那怪梦也没有消散,还在缠着他,让他无法闭眼,只能用尽全力睁着疲惫的眼睛看着吴秋秋。 方才吴秋秋和女鬼说的话,他听到了。 吴秋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淡淡的。 “叔叔,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想要你命的人不少。” 这可不是同一个人能做的。 毛倩爸爸脸色相当难看,缓了缓,他艰难地开口:“求求你,别告诉倩倩这些腌臜事。” “你既然不想毁了自己在毛倩心中的完美父亲形象,又何必要沾花惹草?” 吴秋秋自觉没有义务隐瞒。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敢做就要敢当。 “我......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况且我也只是玩玩,我给钱,送昂贵的礼品,她们付出身体,她们不亏,我也没有抛弃家庭的想法。” “我不会因为任何一个女人,破坏我完美的家庭,我爱我的妻子,我也爱我的女儿。” “外面那些女人有不该有的想法,那就是她们自己贪心不足。” 毛倩爸爸虚弱的说着。 言语中,对外面的女人充满了不屑。 “叔叔,虚伪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们还是聊聊你身上的东西吧。” 吴秋秋笑了笑,对这些话嗤之以鼻。 毛倩爸爸消瘦的脸上,也有片刻的尴尬。 但是此时自己还得仰仗吴秋秋救他小命,他也无法对吴秋秋表达不满,只好沉默。 “她的死,到底是不是因为你?” “真不是!我知道她原生家庭是吸血鬼,所以常在公司加班,我便对她多有照顾,时不时送些昂贵礼物。你可以认为我有目的,但我的确没有亏待她,一来二去她便自愿和我......” “但时间一长,我发现那小姑娘占有欲太强了,我和其他女员工多说两句话,她便会气冲冲质问我,本来我也只是玩玩,就想着和她断了算了。” “她不甘心,连续在公司蹲守了二十四个小时,刚好那天发生了一点事,我让她滚,说再缠着我就开除她。” “她哭哭啼啼跑出了公司,结果回去就说猝死了,不是自杀或谋杀,法医给的结果确实是突发性死亡。” “我是真没把她怎么样!后来她父母来公司闹,本来是赔偿三十万,但是想到我和她有这么层关系,又多赔了二十万,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也想不到,死后还要缠着他。 经历这一遭以后,他再也不敢沾花惹草了。 “嗯。” 吴秋秋点点头。 至于头上的怨胎,吴秋秋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在床底找到的,是一张b超单子的半截,是被人撕毁的。 当时吴秋秋便怀疑毛倩的爸爸或许和人前表现出来的不太一样。 她可以处理这个怨胎。 这胎儿是谁怀的,吴秋秋已经不想再深挖了,挖出越多,对毛倩的伤害越大。 至于惩罚,毛倩的爸爸已经被折磨了这么久,去了半条命。 这是他应得的。 吴秋秋用黄符包裹住怨胎,焚毁。 一股股黑烟中,怨胎在蠕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知道你怨。” 怨胎还没有发育出意识,只是凭借本能怨恨着一切。 “但是就算你真的降生,也不会在一个有爱的家庭。” 吴秋秋有些绝情地说着,将之完全烧毁。 也许下一个轮回,它会投生到一个健全的家庭。 也好过以这种畸形的姿态存在。 毛倩爸爸的状态又好了一点。 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神清气爽了。 “谢谢。”他道。 “我收钱办事,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的女儿吧。” 吴秋秋知道,做这行,不能带有感情色彩办事。 但她多少有些反感毛倩的爸爸。 这些因果,都是他自己招上的而已。 “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俩。”毛倩爸爸沉默了刹那,认认真真说道。 “现在该处理你梦的事情了。” “还没结束?!”毛倩爸爸也惊了。 他居然被这么多脏东西缠上。 “睡觉。”吴秋秋命令。 “我不敢睡,我一闭眼就是那些东西......”毛倩爸爸弱弱地说道。 “让你睡你就睡啊叔叔。” 吴秋秋取出了一截红线,套在毛倩爸爸的手腕上,另一端系在自己手上。 要找到缘由,她得跟着入梦一次,看看梦里是些什么货色。 毛倩爸爸唯唯诺诺地闭上眼睛。 小呆瓜自觉给他贴上一张瞌睡符。 没多久,房间里就响起毛倩爸爸的惊恐的惨叫声。 “你们不要过来啊!” 看来那些人又开始揍人了。 吴秋秋拿着弯刀修了修指甲,抓着头发看了看有没有开叉,又整理了一下书包和衣服。 “噗噗。”小呆瓜拿着符不耐烦地看着吴秋秋。 还贴不贴了? 呆瓜不累的咩? “来,给本宫贴上吧。”磨蹭了半晌,吴秋秋估摸着被揍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说道。 也就是呆瓜是个纸人,不然要站在吴秋秋面前狠狠翻个白眼。 哼! 吴秋秋贴上符,也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场景已经变成了在办公大楼里。 毛倩爸爸正在被一群人追杀。 关键是这群人,扛着锄头,铁锹等等的. 看穿着分明是一群村民...... 他们咋咋呼呼,逮着毛倩爸爸就揍啊,揍得可狠了,没一会就给人揍得鼻青脸肿的。 嘴巴里也是吴秋秋听得有些费劲的方言。 只听明白了几句“把俺孩子还回来。”“你居然还敢回来。”之类的。 吴秋秋本来以为是一副很恐怖的场景,结果有点搞笑。 看到这些村民,吴秋秋还觉得有点亲切...... 看了半天,吴秋秋拦住一个走到最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老大爷。 “大爷,你们撵他干啥啊?” 老大爷喘了半天的气,才说道:“这小子,拐了我孙子,还把我们带到这个鬼地方,死活走不出去,大爷我要揍死他!” 吴秋秋听明白了,这不是毛倩爸爸被困在大楼,是这群村民也被困在了这栋大楼里。 只要毛倩爸爸一睡着,他们就逮着人一顿揍。 “别着急,您告诉我,您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大爷蒙了蒙:“不造啊,一觉醒来就在这儿了。” “这倒霉玩意儿,到处都是看不懂的东西,那天我侄儿不晓得打开了个什么机器,一下子把脸印出来了,给俺吓得。” 吴秋秋也跟着发蒙。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她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无从下手。 她这一发呆,毛倩爸爸又挨揍了。 “莫摆龙门阵了,救我啊小妹仔!” 第209章 想救余顾吗 “叔叔你莫着急,我摆龙门阵也是在想办法救你,这是梦,死不了的。” 吴秋秋说完,拉着大爷找了个办公椅坐下。 “大爷,你挨我好好回忆哈,是怎么来的?” “我们世代住在村里,非常平静,突然有一天就在这栋楼里了,白天的时候那些人看不到我们,晚上我们才能出现在楼里。” “哎你等等。” 吴秋秋突然打量起他们的穿着。 不太像现代。 她咋感觉这些人有点奇怪。 “叔叔,你被缠上之前,有没有在办公楼添置什么东西?” 吴秋秋问道。 “就一幅画啊。” 毛倩爸爸还在抱头鼠窜。 画?! 对! 吴秋秋跑到起居室。 果不其然在墙上看到一副山水画。 上面有山有水有田地,还有花鸟虫鱼。 唯独田地里没有人。 因为人都跑出来了! 这些人,全部是从这幅画里跑出来的。 这就解释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 没猜错的话,这幅画是被高人处理过。 以画摄魂,自古以来都有数不清的传说。 这些村民,只怕也是被困在了画中。 他们自己却并不知道,在画里安居乐业。 “这画哪里来的?” “朋友送的。” 毛倩爸爸回答。 所以要把丢失的孩子找回来,并且将这画送到原本的地方,这事才算完。 可孩子在哪里?这画又该送到哪里? 吴秋秋仔细观察画。 发现画的边缘处,有点奇怪…… 就像未尽而绝。 这是半幅画! 果然有人在故意坑毛倩爸爸。 这样一幅画价值不菲。 “找到这画从哪来,你的事就解了。” 吴秋秋说。 “你是说,送我画的人在害我?” 毛倩爸爸猪头一样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吴秋秋则是对那些追杀的村民道:“各位再给几天时间,送你们回家,” 但他们却并不相信吴秋秋,冲进来一把揪住毛倩他爸。 “这个老小子肯定晓得我大孙子在哪,不把我大孙子交出来,俺们不放人。” 这是要将人扣在这里,不找回大孙子就不让醒。 其实这些村民并不坏,也是无辜之人,被困在画里,吴秋秋并不想伤害他们。 那就只能伤害毛倩的爸爸了啊。 “叔叔,你说谁送的画,我和毛倩去找人,把另外半幅画找到应该就解决了。” 送画的人貌似并不想要毛倩爸爸的命。 就像只是个教训,又或者说还有别的目的。 “黄琳介绍的,来自对岸那边的画家,快去找她。” 毛倩爸爸急忙开口。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能帮他的只有吴秋秋。 连入梦这种神奇的东西都能做到,这幅画只怕也只有吴秋秋能处理。 “那位黄阿姨啊…?”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刚刚黄琳着急的样子,就像这是他老公,喧宾夺主到令人不适的地步。 没想到画家是她介绍的??? 那这个女人的目的就值得商榷了。 吴秋秋还是第一个接触这些有钱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觉得还挺有意思。 “好,我去找人,叔叔你就在这好好呆着,他们应该不会揍你了。” “喂,你就不管我了啊大侄女?” 毛倩爸爸急忙喊道。 “管啊!你和他们搓哈麻将,我肯定还会回来。” 吴秋秋挥挥手,就头也不回地退出了毛倩老汉儿的梦境。 她从房间里醒过来,看到毛倩爸爸睡着的,眉头紧皱。 不过没有大喊大叫。 证明里面的村民应该没揍他了。 解开红绳后吴秋秋开了门。 毛倩正凑在门上偷听,冷不丁被打开门,身体前倾,一个跪拜姿势趴在了吴秋秋面前。 吴秋秋面不改色:“倒也不用行如此大礼。” 毛倩爬起来,撅了撅嘴。 “我秋姐,我老汉儿咋样了?” 她急吼吼问道。 发现她爸头颅偏着,并没有醒过来。 “他睡着了。” 吴秋秋看了一眼。 “这样啊!太好了,我已经好久没看他睡得这么安稳了。” 毛倩感动得稀里哗啦。 被困在梦里,让村民们团团围住一动不敢动的她爸:…… 是挺安稳的。 就是不敢动。 “走,去你爸办公室。” 吴秋秋拉着毛倩出门。 “怎么了?要去哪里啊?” 毛倩妈妈端着水果上楼。 “阿姨,我们出去下。”吴秋秋挥挥手,一口气拽着毛倩出门。 毛倩气喘吁吁地问:“我们去办公室做什么?” “画!缠住你爸的还有一幅画。” 吴秋秋眼睛亮晶晶的。 不过,在走出铁门前,吴秋秋带着她绕了个圈,走到毛倩爸妈的卧室楼下。 也就是窗户下方。 树丛里还有不少香灰,以及烧烬的香烛纸钱。 最重要的是,这里摆放着一张遗像。 “是……是她,那个猝死的女孩。” 毛倩捂着嘴巴。 吴秋秋此前就觉得,那女生刚死能力不强,应该是找不到这个地方。 现在总算确定了,果然是有人送她来的。 难道是她的父母?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吴秋秋用纸钱盖住女生的眼睛,把遗像倒扣下后,又用黄符包裹住。 “不是说是画吗?怎么又有遗像?” 毛倩喃喃自语。 “你爸身上因果太多,很多东西是他自己惹上的。” 吴秋秋观察了一下毛倩的神色。 竟然有点犹豫了,要不要把真相告诉毛倩? 顿了顿,吴秋秋选择了沉默。 还是不要说了。 “什么因果?”毛倩不解。 “等他好了你自己问他,说或不说都是看他个人。” 吴秋秋刚把这里收拾好,一道脚步声就从身后响起了。 随之而来还有毛倩妈妈的声音:“倩倩,这里怎么了?” 毛倩不想她担心,忙说:“没得事,妈,你先去休息嘛。” “哎。”毛倩妈妈叹口气,看着吴秋秋:“我就叫你小秋了,你一定要救我老公,他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怎么撑起这个家。” 毛倩爸爸出事,只是小范围几个人知道,万万不敢宣扬。 豺狼虎豹回伺机而动。 “放心阿姨,叔叔没得事。” 吴秋秋打量了一眼毛倩妈妈的神色。 像是几天没合眼了,疲惫不堪。 “那我放心了!” 毛倩妈妈抓着吴秋秋的手拍了拍,与她们一起同行到镂空铁门外。 然后一直目送二人远行。 一直走出去很远,吴秋秋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去。 看到毛倩的妈妈还是站在门口没进去。 见吴秋秋回头,还微微笑着挥了挥手。 吴秋秋的眼神,从毛倩妈妈身上移过。 她刚刚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了。 她打量着别墅的四周,突然,瞳孔定格在房顶之上。 那里,一具鲜红的尸体趴在那里,浑身血淋淋,正盯着吴秋秋看。 发觉吴秋秋看到了她的存在,她甚至诡异的咧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 罗希! 吴秋秋拳头下意识握紧。 罗希身上的血顺着墙壁往下流。 吴秋秋视线下移,猛然看到毛倩妈妈惊恐的面容,几乎是抬脚就往吴秋秋这边冲。 吴秋秋这才发现身边的毛倩不见了。 毛倩就像失了魂一样,面无表情地往马路中间走。 对面,是一辆飞驰而来的小轿车…… 车顶分明趴着一身赤红的罗希。 吴秋秋双眸凝聚起焦灼,飞奔向大马路。 在汽车撞向毛倩的瞬间,吴秋秋扑在了毛倩身上。 那车与她们擦着身子飞驰而过,没有瞬间停留消失在街角。 “我,我这是怎么了?嘶,好痛……” 毛倩如梦初醒,突然发现脸被擦伤了,而吴秋秋手肘也有一大块擦伤。 “来。起来,没事了。” 吴秋秋扶着毛倩站起来。 方才但凡她晚了一秒,那后果都不堪设想。 二人刚挪动一步,吴秋秋手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滋啦滋啦…” 一阵电流之后,是扭曲嘶哑的声音。 “余顾……想救余顾吗?那就来……” 第210章 古曼童 那一阵嘶哑的声音过后,吴秋秋的手机息屏了。 吴秋秋听出来,那是罗希的声音。 整个天地间好像突然被冷空气填满。 铺天盖地而来。 吴秋秋呼吸间都好像有冰片在往嘴里钻,割着她的喉咙。 余顾又出事了。 她连忙给余顾打电话。 一连打了三次,都是无法接通。 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吴秋秋脸色有些发白。 余顾已经回家一周了。 期间他们二人没有任何联络。 吴秋秋对人际关系这块本来也不是主动型。 你来就来,走就走,她不会强求什么。 所以她没有想过余顾会出事。 毛倩也顾不上自己脸部擦伤,急忙摇晃着吴秋秋:“你咋了?” “毛倩,等你老汉儿事情解决后,你离我远点。” 吴秋秋深吸了一口气。 她明白,毛倩差点出事,也是罗希在故意使坏。 “啊?” 毛倩微微发愣。 却见吴秋秋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手机上,收到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地址。 居然是西南边境的一座城市。 她要去那里必须请个小长假。 作为新生,刚开学不久就发生了不少事,正式上课根本没多长时间,她再请假,难免会给班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是,必须得咬着牙冠去请假。 不能不管余顾。 这一招请君入瓮,真毒。 今天周二,请三天假,算上周末刚好五天,不出意外的话,回来还能赶上去监狱接便宜老汉儿。 她做好计划,心下稍定。 罗希家等着吴秋秋主动送上门,余顾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他们到底是以何种手段,将余顾带到另外一座城市? 现代化城市,到处都是高清监控,余顾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是被绑走的。 那就只能是以特殊手段,让余顾主动跟他们走。 这家人真的疯球了。 现如今不比当年,这般横行无忌,于天理于法理都该死。 吴秋秋记得外婆曾经说过,有一个协会,似乎就是专门管这些伤天害理的手艺人的。 人呢?死绝了吗? 操。。 她到了毛倩家公司。 接待他们的换成了另外一个男生。 吴秋秋发现,办公室里的人,眉心黑气稍微变淡了一些...... 所有人都显得活跃了几分。 “赵姐呢?”毛倩问。 男生左右看了两眼。 “说是突发疾病,刚刚被救护车拉走了。” “疾病?”毛倩愣了愣,刚刚不都好好的吗? “不知道,赵姐这几天看上去都很虚弱,刚刚直接吐血了,吓死我们了。”男生说道。 吴秋秋眉梢微微动了一下。 刚刚她杀了怨胎。 怨胎死亡,或许会对母体造成一定的影响。 莫非......赵姐就是怀孕那个人。 她也是其中一个报复毛倩爸爸的人。 那这整个办公室的人,此前莫非也是因为怨胎的缘故才印堂发黑? “吐血了?可千万别出事。” 毛倩紧张极了。 公司前些天才闹出员工猝死的事情,要是赵姐再出事,可就完了。 “她应该没事。” 吴秋秋说。 “你怎么知道?”毛倩疑惑地看向吴秋秋。 吴秋秋摇摇头,没有解释。 如果是她猜测的那样,对赵姐而言其实是好事。 赵姐若是真的养着怨胎,并且以办公室这么多人的精气饲养怨胎,长此以往,不光赵姐会受不了,这整个办公室的人也会跟着遭殃。 现在怨胎被收,对赵姐以及办公室的人来说,反而是救命的事情。 “赵姐办公室在哪里?”吴秋秋问。 男生带着她们绕过一条通道,走向最里面那间办公室。 进去后首先就是一股中药味。 垃圾桶里也有中药袋子。 似乎在调养身体。 毛倩把男生支出去。 她猜吴秋秋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侵犯隐私什么的了。 两人打开赵姐的抽屉。 毛倩震惊地拿起一张单子。 “赵姐半个月前流产了。” “难怪身体不好。” 她事到如今都没有想过这件事和自己爸爸有关系。 吴秋秋目光瞄准了办公桌最下面的那层抽屉。 那里面,总有种不妙的感觉在萦绕。 她试着打开,抽屉却被锁上了。 直觉告诉吴秋秋,抽屉里一定有东西。 “找钥匙,快。” 毛倩啥也没说,连忙点头。 可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打开抽屉的钥匙。 “毛倩,我要撬锁了,出事了你给我兜着。” 吴秋秋摸出一把平时刻竹片的小刀。 “撬!我兜着。”毛倩给吴秋秋一个坚定不移的眼神。 只是她话没落下,吴秋秋已经开始行动了。 三两下就给撬开。 吴秋秋没急着拉开抽屉,而是对毛倩道:“你退远点,站门边去。” 然后打开书包,把纸房子打开,里面跑出四个小纸人,站在吴秋秋旁边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啥子事秋秋姐姐?把我们都叫出来了。”多多整理着自己的小裙子。 吴秋秋还很少有这么严阵以待的时候。 “注意。” 吴秋秋左手掐诀,右手猛地拉开了抽屉。 一道尖锐,诡异的婴童笑声,瞬间在办公室响起。 诡异的黑气从抽屉里冲出来,绕着办公室横冲直撞。 婴童笑声就是来自于这团黑影。 它笑了一阵后,朝着吴秋秋俯冲而来。 吴秋秋下意识避让开。 却见它的目的并非吴秋秋,而是抽屉里。 这时,大家才看清抽屉里的东西。 是个通体漆黑,巴掌大小的泥娃娃。 泥娃娃的两只眼珠子活灵活现,好像是真实的眼睛。 身上穿着肚兜,小脸圆鼓鼓的,嘴巴咧开一个笑容。 “这是什么?”毛倩忍不住走过来问。 吴秋秋眸子微闪:“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古曼童。” “来自南洋的一种邪术。” “将怨胎的灵魂施法封进古曼童的身体,将之请回来供养,可以让它帮你做事。” 但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通常是以指尖血供养,而古曼童的胃口会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将供养人吸成干尸,再去寻找下一个倒霉蛋。 制作古曼童的大师,也无法控制古曼童。 初阶古曼童,只封印了一只婴童的灵魂。 它被请回家,以主人的鲜血滋养,胃口越来越大,也会越来越灵性,甚至会蛊惑人心,主动诱使供养人去做某些事情。 同样,它会吞噬弱小的婴灵魂魄,来使自己越来强大。 赵姐供奉的这只,便不像是初阶。 它应当是吞噬了赵姐孩子的魂魄,假意替赵姐报仇,本体则是躲在办公室里,每天都在吸食赵姐的鲜血,以及办公室那么多人的精气。 难怪此前看到这些人每个都死气沉沉的。 长此以往,赵姐会被它吸干血...... 倒是不知道赵姐是从何处得到这邪气的玩意儿。 吴秋秋思考的时候,手中的古曼童又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从当中渗出一股股鲜血,瞬间包裹住了吴秋秋的双手。 她的双手变成血红色的一片。 接着这古曼童像是活了过来,眼珠子转动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它在说话。 用稚嫩的声线,低低的,可怜巴巴地说话,试图引起吴秋秋的同情。 两只眼睛里,还涌出了泪水,打湿了泥捏的小脸。 看着怪可怜的。 吴秋秋沉默了刹那,转头看向毛倩:“你听得懂不?” 毛倩摇头一脸呆滞:“我虽然去过东南亚那边旅游,但都有导游,我也听不懂他们说话啊。” 那这洋玩意可怜巴巴地说了半天,吴秋秋和毛倩一个字没听懂。 不,还是听懂了一句。 萨瓦迪卡。 吴秋秋接着沉默片刻,道:“挺合理的,咱俩都是大一新生,听不懂洋话不丢人。” 毛倩:“要不让它试着说中文?” 古曼童:“......” 合着这么半天白说了。 它用蹩脚的中文道:“我敲你吗。” 第211章 不见黄河心不死 吴秋秋当时就怒了。 什么玩意在她的地界上还敢敲你妈。 “我敲你妈。” 吴秋秋回敬一句亲切的问候,接着指尖起火,手上的鲜血瞬间蒸发干净。 古曼童尖叫一声,直接从里面飞出一道黑影,它趴在天花板上,能看出是个孩童的身形,但是没有五官,像一条瘦长鬼影。 “我看看这漂洋过海的洋货有点啥子本事。” 吴火火兴奋了起来。 虽然如今是小纸人身躯,但是从前学的还在脑海里。 可能本身对海外的东西有点排斥,吴火火看到这玩意,只想着一分高下。 “能对付不?” 吴秋秋问道。 她没有多少时间耽搁,处理了这里的事,就要马上请假出发去西南某城。 “实在不行我们以多欺少嘛,你个人去忙你的,莫在这里讲废话。” 吴火火掏出自己的纸铃铛,摩拳擦掌,并对着吴秋秋嫌弃地摆摆小手。 多多,小满和小呆瓜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听吴秋秋说古曼童多厉害多厉害,能有他们这些可爱的小纸人厉害? 吴秋秋倒是成了多余的了。 “走,去你爸办公室。” 她拉住毛倩。 毛倩指着小纸人们欲言又止,这真的没问题吗? 古曼童听起来太邪门了。 “它水土不服,只有遭欺负的份,我们快点去找那幅画。” 毛倩只好锁上赵姐的办公室门,以免有人闯进去被吓到。 很快,她们在办公室找到了那幅山水春光画,准确的说是半幅。 “这幅画有问题吗?”毛倩盯着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吴秋秋指了指田地:“你不觉得少了什么?” “插到一半的秧苗......少了,人!” 毛倩顷刻间反应过来。 若是平日里看来,这幅画是绝对没问题的。 可经吴秋秋提醒,她也越看越觉得差点啥。 可不就是差了人吗?! “对!画里的人,都跑你老汉儿梦里去了,天天揍他的也是画中人。” 吴秋秋点头。 毛倩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他们为什么要揍我爸?” “这个,就要问拿出这幅画的人。” “谁?”毛倩问。 “你那位黄阿姨介绍的对岸画家。” 毛倩柳眉一竖:“黄琳?” “嗯。” “这个女人,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走,找她去。” 毛倩取了画,本想直接撕了,被吴秋秋阻止了。 从毛倩嘴里,吴秋秋也得知了黄琳的情况。 这人从前也有个富商老公,一次意外老公噶了,留了千万资产和一个儿子。 母子俩养尊处优惯了,花钱大手大脚不说,又不会做生意,也不会理财,就坐吃山空。 后来搭上了毛倩的妈妈,一来二去两人处成了好朋友。 黄琳不止一次说过,两家孩子很般配,竭力想要撮合毛倩和她的儿子。 甚至在毛倩满十八岁的那天生日宴,当着宾客的面,就说十八岁可以和她儿子办定亲宴了。 “懂了,想吃你家绝户。”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看不惯她那副嘴脸。” 毛倩冷哼道。 哼完,拿出手机拨通了黄琳的电话。 “黄阿姨,你在哪里?”毛倩觉得自己已经很客气了。 “哦,好,我现在马上过来找你。” 说了几句,问到地址,毛倩便带着吴秋秋出发。 原来,黄琳也没有走远。 而是找了家咖啡厅坐着等,她相信毛倩会找她的。 果不其然,毛倩主动打电话来了。 “呵,以为那幅画是这么好解决的?”黄琳搅拌着卡布奇诺。 “一会她来了,你就装得高深莫测一点,不要那么快答应帮她,记住,狮子大开口,看我好好杀杀这臭丫头的威风。” “然后嘛......”黄琳眯了眯眼睛:“你再勉为其难地答应她,提出去公司看看,发现那副画的异常,后面你知道该怎么做。” “只要这次救了毛德利,未来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她拍拍那所谓的大师的肩膀。 有了恩情在,她也可顺势提出订婚的事情,退一万步讲,就算毛倩不愿意,她也可以让毛家欠她一份天大的人情,未来还可以为儿子铺路。 当然,还是订婚好。 毛家就一个小丫头,未来毛德利退了,一切都是毛倩的,一个丫头骗子能懂什么? 还不是只能交给女婿。 她必须近水楼台先得月。 害,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她还真不愿意要毛倩当儿媳妇。 一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着都烦。 “我懂,黄夫人。” ‘大师’挤眉弄眼,喝了一口面前的绿茶,一副高人的模样。 有钱不赚是傻子。 两人相视一笑,静等着毛倩找上门来。 都以为毛倩来是求他们回去救毛德利的。 没过多久,毛倩便直接找了过来。 见吴秋秋还跟在毛倩身后,黄琳眉头皱了皱。 怎么这个丫头还在? 她不喜欢吴秋秋。 “哼。”黄琳冷哼了一声:“哎哟倩倩,刚才就说了让你不要得罪大师,你非要耍小孩子脾气。” “我可是好说歹说,才把他留下的。你快好好给人家道个歉,求大师原谅你,看大师愿不愿意出手相助。” 黄琳扭了扭腰肢,撑着脸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毛倩看了那所谓的大师一眼。 大师立马摸了摸山羊胡子,摆出一副高人姿态:“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也难渡求死的人啊。” “小姑娘,你爸身上不简单,我是真不想再管这烂摊子。” “不过,也不是不能救,只是人命关天,总得付出点代价,小姑娘为了你爸爸,想必也是愿意的。” 毛倩走到他面前。 大师微抬下颌,嘴角的得意似乎要藏不住,等着毛倩开口求他。 毛倩:“你,滚。” 她指着屋外。 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大师本来准备了好多台词,这下毛倩两个字给他整不会了。 那张脸上的表情更是十分精彩。 黄琳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毛倩为何会是这副态度?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倩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不赶紧给大师道歉!现在只有这位大师能救你爸爸。” 她摆起长辈的架子训斥道。 毛倩理都没理黄琳的话,只是对大师说:“不滚是吧?” 她打开包,抓了一沓钞票甩在桌上:“现在,滚。” 大师轻咳一声,捡起钞票:“我外面等几位谈话。” 黄琳表情极度难看:“倩倩,你到底在做什么?要是因为你的任性,害了你爸爸,后悔的可是你。” 这里没别人了,毛倩才看着黄琳:“嬢嬢你不要装了。” “你在说什么?” 黄琳握着小勺的手一紧。 吴秋秋将画拿出来,丢在了桌上:“这幅画的来源,您应该很清楚。” 黄琳手一抖,咖啡瞬间倒在了裙子上。 她慌乱地站起身:“我去下卫生间。” 吴秋秋摁住了椅子。 “嬢嬢,害了人就跑,不是好的行为习惯哈,另外半幅画在哪里?画里的人被困在大楼无法团圆,你就不怕,我把他们送到你梦里去啊?” 吴秋秋一张稚嫩的小脸,云淡风轻的说出威胁的话。 却莫名让黄琳脸庞抖了抖。 竟然无法对吴秋秋的话产生怀疑。 这丫头真会那么做。 但她还是嘴硬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从没有见过这幅画。”’ “黄琳,我妈待你不薄,平时对你也很照顾,你为啥子要害我老汉儿?我要是把这件事给我妈说了,你试试她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到时候我妈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毛倩双手撑在桌上,一脸怨恨地质问。 “倩倩你听我说,我啷个可能害你爸爸?你不要听外人在那里胡言乱语。”黄琳着急地解释起来。 看来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第212章 画中人 “让你自己承认,是给你个机会。” “我跟你盘哈逻辑,你猜,是谁让我来找你的?是毛叔叔。” 黄琳瞳孔发颤。 吴秋秋接着说:“我能发现这幅画的问题,就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找到那个人,只是时间问题。” “而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到此也已经结束,毛叔叔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害他的是你。” 说完,吴秋秋站起身,语气也完全趋于冰冷:“你只有现在带我们找到人,才能将功补过,毛家事后可能会感念从前的情义。反之,你们就是彻头彻尾的仇人了。” 这笔账,吴秋秋不信黄琳真算不清。 现在应该求人的是黄琳,而不是她们。 顺序可别搞反了。 毛倩暗中对吴秋秋竖了个大拇指。 她刚才居然差点又被黄琳拿捏了。 还得是吴秋秋。 而吴秋秋说完,也半点不变脸色,拉着毛倩就离开,都不带看黄琳的表情。 黄琳紧紧抱着咖啡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别,别走,我带你们找那个人。” 终于,在二人即将踏出咖啡店大门的时候,她起身喊住了毛倩。 她是不喜欢吴秋秋,认为都是吴秋秋坏了自己的好事。 但是有一点吴秋秋没说错。 现在处于被动位置的是她。 只有将功补过也许能修复一点关系。 死鸭子嘴硬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在黄琳的带领下,地方越走越偏,最后更是直接来到一处老城区。 走上石阶,是一个小区。 黄琳带她们找到门牌号,敲了敲门:“莫先生,莫先生你在不在?” 吴秋秋看着这栋楼,门窗都已经锈迹斑斑了。 过了很久,门开了一条缝。 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十分瘦削的脸。 那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头发留得比较长,绑成一个马尾,剩下几丝碎发落在额前,显得本来就长的脸,更是又长又窄。 他的白色衬衫上面,被蘸上不少颜料,五颜六色的,有种艺术家感觉。 整个人都围绕着一种阴鸷的氛围。 “是你喔。” 他开口,一股浓烈的机车味。 莫先生认出了黄琳,接着在黄琳身后的吴秋秋与毛倩身上扫了两眼,眼神意味不明。 “莫先生,我能,我能进去说吗?” 黄琳问道。 莫先生手撑着门,转动了一下手里的画笔。 “今天不可以,我没有时间。” 说完,就要关上门。 “等哈,莫先生,我有事,真的有很急的事情。”黄琳赶紧拦住莫先生。 “你是要怎样啊?我说了我没有时间,走开,不要烦我。” 莫先生不耐烦地挥开黄琳的手,冷笑一声。 “黄先生,是画,是那幅画啊......我们上次已经说好了,到时候我就把画带过来,你再......” 黄琳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莫先生表情瞬间就变了:“什么画?你乱说什么啊,赶紧走。” 吴秋秋突然明白,莫先生真正顾虑的是她和毛倩。 那幅画,一定是不可外传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 吴秋秋一把将画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是这幅画吧?” 她故作惊讶道。 “这画怎么会在你手里,你还给我。”莫先生伸手就要来抢。 吴秋秋灵活闪开,不让莫先生抢到。 “你用这画害人,它为什么不能在我手里?” 莫先生有些气急败坏,狠狠瞪了黄琳一眼,才对吴秋秋说:“你们,进来说。” “好呀莫先生。” 吴秋秋笑眯眯地点头,一秒钟乖巧起来。 看得莫先生牙痒痒。 几人跟着进了屋子。 里面一股没干的颜料的味道,墙上,角落里,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画。 而靠窗的位置,画板还没有收起,上面画着一个扭曲的鬼脸。 惊恐的眼睛瞪得很大。 “画给我。” 莫先生毫不客气地对吴秋秋伸出手。 吴秋秋并没给:“怎么把村民们请回来。让他们团聚,并且放过他人?” 吴秋秋对莫先生与黄琳之间的交易并不感兴趣。 对这幅画倒是很有兴趣。 “你将画还我,我自然有办法将他们请回来的。” 莫先生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似乎没想到吴秋秋居然这么清楚画的情况。 这个小姑娘不是一般人。 他正视起来。 “莫先生拥有这样一幅画,还能租给别人赚钱,就不怕别人不还了?” 吴秋秋微微笑了笑。 莫先生咬牙:“画是我的,我有对它的使用权。租给谁是我的自由,同样,谁敢不还后果也自行承担。” “因果二字,从来都是有因才有果。”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这么说,这画也许比她想象的更为神秘。 她把画还给了莫先生。 “你怎么使用我没兴趣,我只为我的事主负责。” 刚才她有意让莫先生气急败坏,只是想得到更多画的信息。 这画是古画,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 肯定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至于莫先生未来会不会继续用这画赚钱,吴秋秋也管不了。 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手画脚不是吴秋秋的风格。 又不是世界警察。 莫先生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他有些复杂的看了吴秋秋一眼,才接过画。 “你跟我进来。” 莫先生打开了另外一个房间的门,毫不客气对其他两人说:“你们就留在这里。” “莫先生,我为什么不能进去啊?” 黄琳往里面探探头,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莫先生和自己也打过一两次交道了,凭啥自己不能进去,吴秋秋能进去??? 莫先生看她一眼,没回答。 黄琳自讨了个没趣,只能眼睁睁看着吴秋秋与莫先生进去。 房间很小,光线很昏暗。 莫先生也没有开灯。 吴秋秋适应了一下屋内光线,看到正对面墙上有个嵌入式神龛。 供奉的却并不是神位。 而是一幅画。 准确的说,是半幅。 电子蜡烛的红光,将画布映射成一片鲜红。 吴秋秋看到了画中的人。 村民们安居乐业怡然自得,有的卷着裤腿在插秧,有的在钓鱼。 孩子们在田坎上放着纸鸢,笑得眉眼弯弯。 整个村子依山傍水,风景优美。 若这个地方真的存在,必然是个世外桃源。 “你是不是以为这是一幅邪画?” 莫先生问吴秋秋。 眼镜折射出的红光,让镜片后的神色变得晦暗不明了起来。 吴秋秋摇了摇头。 事实上吴秋秋从来没有认为这是一幅邪画。 毛倩的爸爸之所以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头上的怨胎吞噬精血。 以及衣柜里的女鬼塞在他喉咙的那团针一样的黑发。 相反,这幅画的威胁不大。 顶多让毛倩爸爸不敢睡觉而已。 吴秋秋的否认,令莫先生眸子悄然划过一抹亮光。 他对吴秋秋的语气愈加缓和了起来。 “多谢你不这么想。” 然后走上前,擦了擦画,取开了边框。 他一边将画紧密贴合在一起,一边讲:“其实,我们家是这幅画的守护者,从我曾曾祖父那一代就开始了。” “听闻是一位修道老先生交予曾曾祖父的,他去世前,曾留下遗言,我们莫家要世代守护这幅画。” 吴秋秋肃然起敬,就为了一个承诺,世代守护。 不管莫家是什么样的人,至少他们重诺。 这就值得钦佩。 莫先生装好了画,又把边框安装好。 一幅完整的画出现在吴秋秋眼前。 “画中的村子,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当年,洪水淹没了这个村子,路过的老道不忍看生灵涂炭,便以毕生绝学画下这幅画。” “留下了这个村子最美好的一刻,也将整个村子的人封存在了画里。” “这么多年,画中的人,其实一直不知道他们的家园已经消失了,他们依旧快活的生活在画中。” “而莫家的职责,就是守护他们的生活。” 第213章 出发西南 吴秋秋很钦佩莫家的所作所为。 可是...... “这跟用画害人有什么关系?” “干!我是要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总不能饿死吧?我供奉这幅画,这幅画帮我赚一点钱怎么了?又没有把人害死,就是一段时间的噩梦而已。” 莫先生将手里的画笔甩在桌子上,嘴里突然骂骂咧咧起来。 吴秋秋一下就幻灭了。 “你不是在画画吗?”她指了指角落的画。 然而莫先生更气了:“没人买啊,妈的。” “不懂艺术,他们都不懂艺术。” 吴秋秋轻咳了一声,这就是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了。 人不吃饭是会饿死的。 迫于现实的大山下,任何理想都是空话。 “可我觉得你画得很好。” 吴秋秋走到一幅人像画面前。 那不挺好吗? 但她忘了自己没有任何艺术细胞这件事。 “别人说那是一坨粑粑。”莫先生拳头捏得咯吱咯吱的。 吴秋秋啊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咋三句话就让莫先生红温了。 “你走吧。” 吴先生挥手赶客。 然后在画前上了三炷香。 吴秋秋听到他口中念念有词一段听不懂的语言。 好像是闽南地方话。 接着画发生了奇怪的改变,就好像画中的人,笑容越发真实了起来。 村民们日复一日地在画中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他们留在了村子被洪水淹没的前夕,永恒地活着。 吴秋秋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但这样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吴秋秋肯定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 退一万步讲,莫先生是画的主人,人家要用画做什么,她还真管不着。 总之毛倩爸爸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虽然还有诸多疑点,可吴秋秋并不想搞得那么清楚。 她一个外人,有些事情还是糊涂点好。 和毛倩离开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黑了。 “我老汉儿终于没事了,秋秋。” 毛倩松了一大口气。 她也没想到,黄琳居然也是害爸爸的一员。 “那个猝死的女生我能理解,黄琳这个人唯利是图我也能理解,可我唯独不能理解赵姐......她是为什么啊?我爸一直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呢。” “世间一切祸因,无外乎,钱,权,色。”吴秋秋说道。 毛倩爸爸沾了两样,就生不如死。 “你是说我爸......?!” 毛倩忽然明白了吴秋秋的话外之音。 “毛倩,有的事情,你可能要回去问你妈妈。” 吴秋秋突然对毛倩说。 “你说什么?这和我妈妈又有什么关系?”毛倩更加糊涂了。 吴秋秋拍了毛倩的脑袋一下:“问她该给我多少钱。” 毛倩拍拍胸口:“吓死。” 吴秋秋笑了笑,二十年的枕边人,毛倩妈妈怎么可能不清楚丈夫是什么样的人? 装得了一天,还能装二十年吗? 卧室楼下摆放遗像,送猝死女生进卧室。 没有她的同意,怎么可能做到? 要知道别墅处处是监控,她是当家主母啊...... 还有,毛倩爸爸吐出那团头发时,毛倩妈妈的第一句话是“有人要害你爸爸。” 正常人的反应一般是“体内怎么会有头发。” 又或是恐惧。 偏偏毛倩妈妈的反应,太冷静了,就像早就知道一样。 受害者,说不定也是加害者。 也许这一次,只是三个女人联手对一个坏男人的报复呢? 当然,吴秋秋没有任何证据,这些全是她的猜测。 兴许,是她自己想多了。 毛倩还是跟着回了一趟毛家。 毛倩爸爸已经完全好了,现在沉沉睡下。 “谢谢你啊,小吴。” 毛倩妈妈握着吴秋秋的手,温柔的脸上都是感激之色。 “不客气,阿姨。”吴秋秋没有去看毛倩妈妈的神色。 突然,毛倩妈妈低头在吴秋秋耳边说了一句话。 “谢谢你,没有让她过早涉足大人的世界。” 吴秋秋怔了怔。 这就是有妈妈护着的样子吗? 她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毛倩妈妈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站直了身子。 拿了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吴秋秋。 那厚度起码也是两万起步。 拿到钱,吴秋秋也没有多耽搁,马上就从毛倩家离开了。 倒是看到一家人在毛倩家附近鬼鬼祟祟的。 多多和张小满去吓了他们一下,将那家人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真是搞不懂这些重男轻女的。” 张小满回来就啐了一口。 连女儿死了都不放过。 “走,找个地方把这把伞烧了,让她安息。” 吴秋秋拿出自己的五折伞。 害,又得买新的了。 不过没事,她现在有钱,**。 “她也挺可怜,要不把她放纸人里面,和我们一起?”小满跳到吴秋秋肩膀上。 她一直觉得吴秋秋很善良,是她的救赎。 要不是吴秋秋,她还一直在宿舍楼跳楼呢。 “我有你们四个够了。” 吴秋秋摇摇头。 她不是搞慈善的,不能见一个收一个吧? 再说了,这女生可怜归可怜,那也不关她吴秋秋的事啊。 “听秋秋姐姐的,你看她现在肩膀趴两个,头上趴一个,胳膊上还挂着我,再多也没位置了啊。” 多多叼着纸糊的棒棒糖说道。 “总不能让小呆瓜腾位置。” 呆瓜:“???” 搞搞清楚,它小呆瓜是第一个来的。 论身份论地位论辈分,它都是当之无愧的南波万好不好。 “乖,你最争气了。”吴秋秋安抚了一下小呆瓜。 小呆瓜开心起来。 吴秋秋:“你那一手老浓痰可帮我不少忙。” 小呆瓜:不嘻嘻。 “对了,古曼童最后咋样了?” 吴秋秋想起来那个洋玩意。 “哦,一个泥巴娃娃而已,老子一脚给它踩得稀烂。” 吴火火抠抠并不存在的指甲。 “就是,除了小呆瓜在那磨洋工,我们一人给了一脚,它漂洋过海可能水土不服,没几下就凉了。” 吴秋秋找到一个十字路口,用红线布阵,然后把伞烧了。 一股股黑烟弥漫开来,又被红线挡回。 直到彻底消失。 最后,吴秋秋将女生那半张照片也跟着烧掉了。 一切归于寂静。 夜班车上,所有人都一脸的疲惫。 他们每天都很忙。 但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每天在忙些什么。 这也许就是普通人的人生。 人生有很多条路,你并不知道哪一条是死路。 吴秋秋靠在座位上,疲惫地睡了过去。 明天一早,还要去请假呢。 身边是空座位,却好像又有人坐在边上。 小纸人们噤若寒蝉,钻进了纸房子里。 这位在,他们真不敢冒头。 包括吴火火,也不敢惹他。 一具鲜红的身影趴在车窗上,探出头,阴笑着。 刚好与座位上的某人对视了一眼。 芭比q了。 她跳下车,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身旁的人伸手,触摸了一下吴秋秋脖子上血红的玉佩。 似有一声低笑。 吴秋秋睡得更沉了。 头微微偏向右侧。 而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托举着她的脑袋。 一路陪伴到吴秋秋到站。 吴秋秋下车,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原座位。 第二天吴秋秋便去找老师请假了。 班导有些不愿意。 “这学期开学本来就没多久,因为各种原因正式上课的时间更少,你再请假,到时候考不过还得补考,补考不过要挂科的。” “这假,非请不可吗?” 吴秋秋咬咬唇,点点头:“非请不可,家里出事了。” 班导看了吴秋秋一眼。 “行吧。” 倒也没有为难吴秋秋。 签了请假条,吴秋秋马不停蹄去买了朱砂,红线,黄纸等等东西。 铜钱罐也全部背在了书包里。 高铁票昨晚就买好了。 她战战兢兢地过安检,好在仪器并没有响。 候车室等了一阵,便让检票。 吴秋秋成功上车。 没多久,列车开始运行。 看着眼前飞速划过的景象,吴秋秋并不知道,在西南,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第214章 求你,让我看她一眼 一共七个半小时的车程,吴秋秋上车后便一直在看书。 快到中午的时候,车厢里开始热闹了起来。 泡面的,吃零食的,聊天的,刷剧的...... 当然,也有婴儿的啼哭声。 不过这些对吴秋秋造不成什么影响。 她走得急,没来得及买泡面零食。 高铁上也有,但吴秋秋嫌贵,舍不得买。 也就七个小时,下车再吃饭好了...... “黑椒牛柳饭,特价20一份,20一份了啊。” 销售员推着车来来回回的喊,买的人倒是寥寥无几。 因为通常这种高铁上买的饭,都是预制菜,又贵又难吃。 大多数人上车前都会准备好吃的。 “黑椒牛柳饭,给我来一份吧。” 吴秋秋旁边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带着浓厚的西南口音。 吴秋秋买到的是双人座位靠窗位置。 她上车就戴上耳机听歌,一边看着书,倒没注意身边坐的是什么人。 对于年轻女孩的声音,吴秋秋现在多少有点应激反应,生怕又是罗希搞什么幺蛾子。 于是转头看了一眼。 瞳孔闪了闪。 不是罗希,是个很普通的女孩,黑黑瘦瘦的,头发盘了起来,上面别着一把银梳子。 双耳也戴着一对银耳饰,一看就很重,耳朵都吊得变形了。 虽然穿着汉人服饰,但吴秋秋还是从打扮看出,她应该是少数民族。 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头发是妇人打扮,身后,用毛毡裹着一个娃娃背在背上,上面盖着一块棉纱巾。 女孩接过饭,孩子就在背上哇哇哭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把饭放下,一手拍着身后娃娃的小屁股,一边轻轻摇晃身子。 吴秋秋搭了把手,帮她把娃娃头上的棉纱巾拉开。 那孩子可能有四五个月,长了一颗小牙,粉嘟嘟的极为可爱。 “谢谢啊,是不是吵到你了。” 女孩局促地对吴秋秋说道。 “没有。”吴秋秋摇摇头,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女孩哄了孩子一阵后,孩子终于不再哭闹,她才大口大口吃着早已经凉透了的饭。 吃完后,又站起身,想要从行李架上取包裹。 但她个子矮,又背着娃,十分不方便。 吴秋秋只好取了耳机,帮她拿那个黑色的旅行背包。 她比女孩高不少,轻轻松松就拿到了。 “谢谢,谢谢。”女孩连声道谢。 然后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吴秋秋无意瞥了一眼,看到了个黑色的盒子,眸中闪过讶异。 女孩似乎也注意到了吴秋秋的视线,匆忙将背包拉好,有些惊慌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你喝牛奶吗?” 她小心翼翼递给吴秋秋一瓶牛奶。 “好的。”吴秋秋接过。 见吴秋秋没有多问,她有些松口气一般。 吴秋秋继续看着书。 过了一阵,身边的女孩起身去了卫生间。 又一段时间后,女孩回来。 “你好。” 吴秋秋摘了耳机看着她:“有事吗?” “我想和你换一下座位,娃娃要,要吃奶......” 她黝黑的脸庞上,爬起一团红云。 哎。 吴秋秋暗中叹口气,起身让她进去喂奶。 还有意无意挡住别人的视线。 她百无聊赖地看向车厢里。 刚好进了隧道,光线陡然一暗。 吴秋秋突然看到车厢尽头,靠近卫生间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正在盯着这边。 那男人腿已经断了,露出一截小腿骨,从大腿处,皮肉像生生被撕开了一样,挂在膝盖处鲜血淋漓的。 脖子上插着一根钢筋,完全洞穿了,脑袋也像是被什么砸扁了,导致整张脸都是变形的。 他身上穿着的一个工地背心也完全被血染红。 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吴秋秋这个方向。 身边,正在吃奶的小孩突然尖声哭叫起来。 吴秋秋连忙摇晃了一下手腕上的两枚皇陵铜钱。 铜钱清脆的撞击声,令小孩的哭叫渐渐小了下去,情绪也安稳了。 高铁驶出隧道,那个可怕的男人随之消失。 孩子安静地吃着奶睡着了。 女孩整理好衣服,对吴秋秋千恩万谢,并主动提出把座位还给吴秋秋。 吴秋秋摇摇头:“你坐吧,没事。” 她还想再观察一下那个男人。 不能让阴物目光落在孩子身上。 小孩八字弱,又敏感,亡人盯上肯定会生病。 更何况这娃娃才几个月,又是在高铁上。 女孩只能再次感谢吴秋秋。 主动把自己带的一些吃的都分享给吴秋秋吃。 她说她叫潘云,今年刚十九岁。 “我带了很多吃的,我不吃,就没有奶,我的孩子就要饿肚子。” 潘云不好意思地笑着。 明明还是少女,眼神中已经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多吃点。” 吴秋秋把零食往潘云那边推了推。 正巧高铁又驶入了隧道。 车窗玻璃上,又印出了那个男人的脸,他好像距离这边更近了。 睡得好好的孩子,又开始哼唧起来。 吴秋秋面无表情,拉下车窗的帘子,转头,目光含着警告,看了那男人一眼。 他若再接近,别怪自己不客气。 男人已经变形的脸动了动,但吴秋秋看不出那是什么表情。 潘云抱紧了孩子:“有一点点冷呢。” “没事,出隧道就好了。” 吴秋秋目光盯着男人的方向,话却是对潘云讲的。 果然,列车离开隧道的瞬间,阳光倾洒下来,透过车窗帘子,留下一层斑驳。 “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呀?” 潘云轻轻拍打着孩子,突然转头对吴秋秋道。 “你是指那个黑色的......骨灰盒吗?”吴秋秋抿了抿唇。 潘云低下头呢喃:“对。那是我男人的骨灰盒,我千里迢迢,就是去给他收尸,然后带他回家。” “我家幺妹,还没见过爸爸一面呢。” 她轻轻刮了刮小孩的鼻头。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车厢里的男人,是孩子的爸爸。 他想见这孩子一眼。 但是,人变成鬼后都会性情大变。 吴秋秋不确定他看了孩子会怎么样。 有的极端的亡人,并不是看了就行,而是想把活着的亲人一起带走。 他们不是不爱亲人,只是更想让亲人陪着自己。 “见了不一定是好事。”吴秋秋只能说道。 潘云有些奇怪的看了吴秋秋一眼,似乎不太明白吴秋秋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也没有问出口。 萍水相逢,吴秋秋对她已经多加照顾了。 列车很快又进了隧道。 这一次,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离座位越发的近了。 不过三四米的距离。 他就站在车厢中间,变形的脸看上去十分恐怖。 鲜血覆盖之下,已经完全辨不清五官。 穿透脖子的生锈钢筋上,甚至还挂着一些人体组织,往下滴着鲜血。 随着他的接近,潘云怀里的幺妹儿越发不安扭动身子,身子惊厥了起来。 吓了潘云一跳。 吴秋秋将一枚铜钱放在幺妹儿头下,站起了身子离开座位。 刚往前走了两步,隧道又结束了,男人也跟着又不见了。 “幺妹儿刚刚咋了?” 吴秋秋没说话:“我去下厕所。” 她一边往男人接近的方向走,一边暗中撒下竹灰。 一直到了卫生间门口,吴秋秋停下。 而这时列车也刚好再次进入隧道。 男人被吴秋秋一路逼回了卫生间门口,此时就站在吴秋秋面前,满是鲜血的脑袋垂下来,恶狠狠盯着吴秋秋。 他用破损的声带嘶哑开口:“为哪样不让我见我女儿?” 每一个字,仿佛都耗尽了力气。 “你保证你只看她一眼吗?你看那一眼,或许会要她的命。” 吴秋秋几乎用冷漠的语气说道。 她并非不能理解一个父亲想见女儿的心情。 但是......如果代价会要了小婴儿的命,那她一定要阻止。 即便这样会显得不近人情。 男人突然跪在了吴秋秋面前。 “求你,让我看她一眼。” 第215章 有女娃娃遭剥了皮 男人支离破碎的身体,匍匐在吴秋秋面前。 他是亡人,也是一个父亲。 吴秋秋眼睛闪了闪。 “你起来。” 男人没有动。 吴秋秋干脆用红线缠了男人一身,又将一枚铜钱直接放在他的头顶。 男人有些痛苦的嘶吼了一声,却并未反抗。 或许他知道,吴秋秋这么做,是为了让他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跟我走吧。” 趁着列车还没驶出隧道,吴秋秋带着男人穿过车厢,停在了潘云面前。 幺妹儿还是有点不安稳,不过有铜钱在头下镇压,并不像方才那般惊厥起来。 “怎么了?”潘云抬头,看着吴秋秋站在座位前看着自己。 吴秋秋摇摇头。 然后微微侧身,让出了位置。 幺妹儿突然就醒了,先是哇哇大哭起来。 随后却盯着某个地方咯咯咯的笑着,还伸出了小手指,与空中某个点碰触了一下。 潘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幺妹儿,你看到什么了?” 吴秋秋却是看着男人的容颜变化,成为一个黝黑壮实的普通男人,此时一脸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微笑。 最后,他内疚地看着潘云。 瞳孔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来不及说。 列车即将驶出隧道,吴秋秋拉了拉红线,示意男人该走了。 只是男人没有动静。 吴秋秋没有皱了皱,又拉拉红线。 男人背对着吴秋秋一动不动。 突然,他猛的转身,却是满脸鲜血:“滚。” 红线的那头顿时从吴秋秋手里挣脱了。 那只已经变形的手,直接捂住了幺妹儿的小脸。 幺妹的小脸开始憋红,四肢不安的乱蹬,烦躁痛苦的大哭着。 潘云也惊慌地抱着幺妹拍打。 “哦哦哦,不哭,乖乖不哭。” 她急得都快哭了。 吴秋秋咬牙,冲过去抓住红线,狠狠勒紧。 这个混蛋,想带走幺妹。 又是两枚铜钱落在男人的肩膀上,吴秋秋一扯红线,总算将男人扯开了。 幺妹嚎啕大哭着,小脸青紫交加,十分可怜。 男人跌倒在地上,被吴秋秋用红线拉拽着到了卫生间处。 而在所有人眼中,只有吴秋秋一个人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 红线渐渐收紧,男人嚎叫着成为了一团。 这里是车上,吴秋秋没办法点心火焚烧他,只能数张黄符贴在他的身上,将他推到行李架后方,用红线绑了一层,再用竹条绑了一层,确保他无法挣脱开来。 “你再敢对幺妹下手,别怪我不客气。” 吴秋秋冷飕飕地威胁。 “我要带走我女儿有什么错?” 男人扭曲的脸咆哮着。 吴秋秋懒得搭理他。 收拾好东西就转身。 “来,瓜子花生矿泉水了啊,腿收一下。” 推着小推车的售货员来到了吴秋秋身后。 吴秋秋若无其事地撩了撩头发,跟着售货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潘云还惊魂未定地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幺妹。 确保幺妹没事了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吴秋秋。 总觉得,吴秋秋很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接下来不会有事了。” 吴秋秋只是这样说道。 “哦,哦,好吧。” 潘云咬了咬唇,还是点点头。 若她知道,她千里迢迢赶过来给丈夫收尸,带回丈夫的亡魂,丈夫却一心带着女儿走,不知道是何种想法。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潘云背着幺妹,一手拎着包同吴秋秋告别。 吴秋秋离开车站后,先是找到了偏僻的地方,送了那男人上路。 尽管全程男人都在嚎叫嘶吼,吴秋秋也没有心软片刻。 她的心好像越来越冷了。 接着吴秋秋找了个地方吃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疲惫后,吴秋秋才去到汽车站,坐上去小镇的客车。 图星小镇。 车辆可以直达,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 她看了看时间,大约八点多到,这个季节天已经黑了。 罗家就在镇上。 吴秋秋在网上搜了搜关于这个地方的信息,据说是个尚未完全开发的古城区。 镇上基本都是老宅子,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少数民族。 因为政府不作为,一直没有发展起来。 导致没几个人来这边旅游。 年轻人们大多外出打工,中老年们就留在镇上,开一些特色店,卖点手工小玩意之内的。 倒也算自给自足。 吴秋秋一边看着图星小镇的信息,汽车也一边摇摇晃晃前进。 这已经是最后一班汽车,上面人不多,大多都是老人。 头上包着头巾,肤色很深,人也十分瘦小,他们身前放着背篓。 看到吴秋秋,他们都好奇地张望了两眼。 “小妹妹,给是去旅游的哇?” 坐在前面的奶奶转过身,与吴秋秋搭着话。 也是用方言与普通话混搭。 “啊,是的。” 吴秋秋回答。 “一个人嗦?”奶奶看了看吴秋秋身边。 “我和朋友约好在图星小镇碰面的。”吴秋秋弯起眼睛笑了笑。 她本身就长得乖巧,笑起来更是人畜无害。 谁也看不出她在说谎。 老奶奶哦哦哦了几声:“原来是去图星小镇,年轻人么,多出来耍哈没得毛病。” 顿了顿,奶奶压低了声音:“不过,去图星小镇,你们年轻小女娃娃千万不要晚上出来乱晃哈。” 吴秋秋心中一动:“为什么啊奶奶?您家不是图星小镇的吗?” “啊我家不是镇上的,我家在镇子下面的村里。我听说年前村里有几个不上学的女娃娃去镇上打工,死掉了噶!遭剥了皮,警察都找不到凶手。” 老奶奶用有些夸张的语气说道。 “真的假的啊?”吴秋秋也回应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奶奶得意的扬眉:“真呢噶!我说的么肯定是真呢撒。” “是真呢,我也听说过有女娃娃遭剥了皮,不过么,只死了一个,还剩下个女娃娃回来就疯掉了噶。” 其他老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数量不知道,但吴秋秋可以确定的是,确实有女娃娃死掉了。 剥皮...... 很难不让吴秋秋联想到罗家。 “你们这些老树根不要吓人家外地小娃娃。”这时,司机回头发话了。 老人们挤眉弄眼。 吴秋秋问前排的老奶奶:“奶奶啊,你知道图星小镇有个罗家不?” “罗家?”老奶奶思考了一瞬:“有哇有哇,我认得,那家有点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开了个皮影班,专门耍皮影吸引外地人,还不少赚哦。” “哦,我有个同学就是他们家的人。” 吴秋秋点点头。 这么看来,就是罗希家了。 “原来是有同学在镇上哦。”老奶奶恍然大悟。 “嗯嗯。” 吴秋秋乖巧地点头。 罗家开了皮影班子,专门吸引外地游客,若是动用人皮影,怕是不少人都被摄魂了。 而罗家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与吴秋秋预计的差不多,八点多的时候,她到了图星小镇。 小镇本就没几个游客,更别提淡季的晚上。 走出车站,街上冷冷清清,根本没几个人。 车站门口的路都已经坑坑洼洼。 头顶挂着红色的汽车站站牌。 上面写着“图星客运站”。 好几个字都已经不亮灯了,只有图和客字的一半闪着幽幽的红灯。 照在破损的地面上,拉出吴秋秋长长的影子。 吴秋秋站在汽车站门口,一时有些迷茫。 几个私家车司机站那拉着客。 “来来来,鸿运宾馆,上车就走。” “镇南街,上车就走了哈。” “妹妹,你走哪点?走嘛,一口价还是打表?” 他们看到吴秋秋,围了上来。 目光隐晦的透露出惊艳。 吴秋秋背着书包离他们远了点,拿出手机打开地图。 手机闪烁了几下,屏幕露出罗希那张没有皮的面目全非的脸。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吴秋秋握紧了背带。 这一次,单打独斗。 第216章 别急,马上把你送到 吴秋秋往四周看了看。 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一直看着自己。 不,很多双眼睛。 它们可能在树后,某辆没有开灯的车里,在坏掉的灯牌后,也可能在暗处站着的人的身后。 就那样趴着,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连她什么时候到了图星小镇都一清二楚。 说实话这种感觉令人很不安。 就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暴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吴秋秋招手上了一辆正规出租车。 “罗家的皮影班。” 司机从后视镜看吴秋秋一眼:“这个点最后一场已经结束了,一般是早上九点开始第一场。” “没事师傅,走吧。”吴秋秋摇摇头。 司机也不好多说什么,开车往前。 小镇不大,开车到那边也就十几分钟而已。 整个小镇都还保持着古色古香的韵味。 都是那种老城墙。 街边不少民宿,原汁原味的老宅子,就连破损的墙角都没有修补。 门前都挂着牌匾。 也不像现代化城市那样用闪光灯牌,一律挂的红色灯笼。 要不是有车辆经过,吴秋秋或许会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一百多年前。 坑坑洼洼的街道,不时有铜雕,有的挑着扁担,有的正在井里打水。 寂静的夜晚,四周都是挂着红灯笼的老宅,这一番景象,初来乍到的人可能心里会犯怵。 吴秋秋却管不了那么多。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响起,车辆猛地停下。 司机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刚刚,有个老太太从车前窜过去了,你看到没有?” 吴秋秋刚刚在发呆,并没看到。 司机摇下车窗左右观看,没看到什么老太太,他越想越不安。 “小姑娘,我下车去看看,在车上等我。” 说完打开车门就下车了。 司机围着车子转圈时,吴秋秋也看向了车外。 “砰砰!” 另一边车窗被人拍了两下。 吴秋秋本以为是司机,转头看去,竟是一个满脸都是血的老太太趴在那里。 老太太的头用头巾包裹住,正在往外渗血。 “救我。” 老太太嘶哑开口,并不停捶打着车窗。 吴秋秋当然不会傻乎乎开门,而是冷眼旁观。 “开开门,让奶奶上车吧。” “救救奶奶啊。” 血越流越多,导致车窗被糊上了厚厚的一层。 “求求你开门,让我上车吧,小姑娘。”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往外呕血。 一坨坨血块从嘴里呕出来,又从车窗上滑落。 就像那个啥,果冻似的。 吴秋秋都得怀疑她要把内脏呕出来了。 任凭老太太怎么拍打怒骂,吴秋秋都不为所动。 不是她心冷。 而是,她很明白这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司机早就跑过来了。 这么拙劣的骗局,她又不傻。 吴秋秋非但不开门,还在老太呕血块的时候,冲着老太太做了个鬼脸。 给老太太气得都不会说话了。 反应过来后,老太太眼珠子都似乎要掉出来:“小贱人,你给我开门,开门!” “把车门打开啊,贱人。” 砰砰砰的,她用头撞车窗,好像要被她震碎了一样。 车子前方,司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在车灯的照耀下,吴秋秋看到司机的脸都在发白,他拎起来一只黑猫。 身子已经完全被车轮碾碎,内脏肠子什么都掉了出来。 突然,车子自动向前启动了,正在车前拎着猫的司机,面露惊恐,却完全来不及反应,因为车子离他太近了...... 车窗外的老太太已经消失不见了。 吴秋秋连忙起身去转方向盘,可来不及。 那股无形,却巨大的力量催动着车子,迅猛向前。 “砰!” 司机被撞飞了,落在地上,又被碾了几圈,脑袋被碾碎。 他方才拎着的死猫啪叽一下,掉在前挡风玻璃上。 肚里…带血的肠子黏在上面。 吴秋秋在后座,还保持着站立抢方向盘的动作,冷不丁就看到猫的眼睛居然还在动......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车子停下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车灯闪烁了两下,黑了。 只有老宅的红灯笼微弱的光芒照耀着吴秋秋惨白的脸…… “呜——” 车子一个急刹,剧烈的颠簸使吴秋秋从梦中醒过来。 梦? 是梦吗? 吴秋秋揉了揉脸。 “刚刚,车外有个老太太窜过去了,你们看到了没有?” 司机道。 等等,刚才司机是不是也说过这句话? 一股浓郁的不安萦绕着吴秋秋。 不,不一样。 梦里司机说的是‘你’,方才,司机说的是‘你们’? 车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副驾驶上没人,自己身边也没有人,可司机为什么要说你们? 那种被看不到的眼睛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你看错了,大叔,没有什么老太太,我赶时间,你快点吧。” 吴秋秋说道。 “这......我保证就去看一眼,万一撞到人了。” 司机为难地看了吴秋秋一眼,道了个歉:“马上就回来啊,很快。” 说完还是下车了。 吴秋秋死死观察着车内,在副驾驶和后座上各掷了一枚铜钱,并没有任何异样。 车窗外也没有出现满脸鲜血的老太太。 难道真的是个毫无意义的梦吗? 然而司机明明用了‘你们’这个词语。 担心车子如梦里那样莫名其妙的启动,吴秋秋起身,向前探出身子握着方向盘,以应对突发情况。 “什么也没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司机转了一圈回来。 任何意外都没有发生。 吴秋秋也只好坐回座位。 那只被碾得肠穿肚烂的猫也没有出现,就好像停车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大叔,车上还有人吗?”吴秋秋问。 “啊?对啊,刚才不是上车了一个小妹妹吗,我想着顺路就一起带过去,人呢?” 司机往副驾看了一眼,也奇怪得不得了。 他念叨了一阵,也不念了。 吴秋秋指间一直捏着铜钱。 不对,很不对。 这一次,是现实吧? 她看向车窗外,老宅的红灯笼依旧红通通的,那块破损的墙皮也还在那。 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她是不是已经来过了? “大叔,大叔。” 吴秋秋喊了几声司机。 可司机死活都不回应吴秋秋了。 分明刚才还很热情,现在却一句话都不说,沉默地开着车。 吴秋秋先前看过导航,最多十几分钟就到地方了,然而现在绝对不止过去了那么久。 要知道她中途还打盹做了个梦。 她拿出手机,瞳孔悄然一缩。 时间还是在她上车的时候,一直没有走动过。 “咳咳,咳咳咳咳。” 前排,司机突然咳嗽了起来。 先是浅浅咳了几声。 随后咳嗽得越来越剧烈。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 那猛烈的呛咳,仿佛随时都要撕破喉咙。 而随着司机的咳嗽,像是有什么东西啪叽啪叽的掉在主驾的座位前。 司机一动不动,低着头,仔细看他的手根本没有在握着方向盘,只是放在上面而已,也没有看路。 也就是说,车子根本不是司机在操控着行驶。 两侧的灯笼越发红的刺眼了。 吴秋秋起身,去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大叔?” 司机没抬头,还在咳。 吴秋秋也看清楚了,掉在地上的是什么。 分明,是大块大块的血块,以及内脏。 司机的嘴巴上已经满是血,每咳嗽一下,都会往下掉着血块。 “别,别着急,马上把你送到。” “马上,就到了。” 司机微微侧头,浑浊的眼睛瞟向后座,血红的嘴巴咧得很大。 第217章 你知道被剥皮的滋味吗 “呜——” 熟悉的,尖锐的刹车声。 吴秋秋再次醒过来。 她还在车里,司机又准备下车。 吴秋秋拿出手机一看,还是她上车的时间点。 她二话不说,用刀在手心划了一刀。 不痛。 这里,还是在梦里。 一层又一层的梦。 既然明确是梦,就得想办法从梦里清醒过来。 要知道,越是多层的梦境,对人的精力耗费就会越大。 有过鬼压床或者多层梦境的人都知道,非但很难醒过来,且醒过来了都无比疲倦。 明明睡了那么久,还比不睡更加没精神。 吴秋秋不想在梦里浪费时间。 她抬起手,果断用了一次宝贵的摇铃机会。 这是最快捷的方式。 清脆的铃音带来一种舒适的感觉。 吴秋秋最后一次睁开了眼睛。 她还是在车里,不过这次她确定是在现实中。 车子刚刚驶出汽车站。 司机道:“我带你绕个路,这条路今天有人送葬,你看路边还有火盆。” 吴秋秋看向车外,果然,有个火盆,里面的纸烧完了,灰烬飘了些许出来。 “行。” 吴秋秋点点头。 远远的,她好像看到个老太太站在路口,一动不动的。 莫非就是那梦里的老太太? “喵~” 一只黑猫从前面窜出去,给司机吓了一跳。 他骂骂咧咧继续前进。 吴秋秋却看到黑猫被撞死了,尸体停在路中间。 老太太,黑猫,都出现了。 好像梦里出现的东西,现实也在慢慢复刻,但剧情又不是相同的走向。 路边,有个抱着娃娃的女孩子拦车。 司机挥挥手:“有人了啊,不拉顺风车。” 说完,疾驰而过。 吴秋秋看了看女孩,长长的头发遮住脸,看不清神色。 小女孩也出现了。 “到了,十五块。” 车子越过一栋栋老房子,最终停在一个挂着牌匾的房子前。 吴秋秋付钱下车。 牌匾上写着‘罗氏皮影体验馆’。 屋檐 …两侧挂着红色的电子灯笼。 十分古典的木门已经关上了,上面是两个狮子门环。 老宅的两边,有两个人影矗立。 吴秋秋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那只是两个泥俑。 一个涂着蓝色的颜料,一个涂着红色的颜料。 脸上都是夸张的腮红,嘴巴也红彤彤的。 红色泥俑抱着一条鱼,蓝色泥俑掌心立着皮影。 时间不早,已经关门了,但吴秋秋一来,门却主动从两边打开了。 那条缝隙恰好能让一人通过,仿佛就是特意为了她而准备的。 吴秋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反手把手机打开,给齐婧发了个位置共享。 “周一如果我没有回学校,马上报警。” 齐婧马上回了个‘小心。’ 并且把吴秋秋发的地点分享到了网上。 然后吴秋秋把摄像头开上,插进书包的侧边包里。 你罗家总得是人吧? 是人做事就不可能毫无痕迹吧? 在高速发展的现代化社会,你就算躲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小镇上,也不要以为无法无天了。 总有人说吴秋秋搞迷信。 她这个人最信科学,还遵纪守法。 不管罗家要干什么,先把证据拍上。 拍到了反手送公安局去,拍不到就录音。 除非她噶了,不然多少能留下些证据。 就算真噶了,齐婧就是她的后手。 她之所以不直接报警,便是一切东西都找不到证据,某些超自然的东西解释不清。 所以她必须来一趟,打头阵,找到余顾所在的地方。 呵呵,害人是要偿命的,大清早亡了。 想剥她的皮,先去砖房里被扒一层皮再说。 接着,吴秋秋也不急着进去。 她翻出她书包里的老萝卜头...... 咬了一口。 “嗯,都干巴了,以后重新买。” 她嘀咕几声,往萝卜头插上线香点燃,置放在老宅门口的左侧,蹲下身子等了片刻。 线香烟雾飘乎着向上。 并非三长两短。 至少这一趟,没有想象中那么凶险。 不过吴秋秋还是没有进去。 她又掏出红线,在门环上来来回回绑了好几圈,放出长长的一条,系在自己的腰上。 若是出事,还能跟着红线出来。 做完这些,吴秋秋还是觉得不放心。 又给自己左脚塞了一枚皇陵铜钱,压在脚背上,这样一会万一被人皮影摄魂,有铜钱压魂,她不会轻易被拘魂。 想了想,她给自己嘴里也放了一枚。 并把一堆黄符围着腰贴了整整一圈,就跟那夏威夷小草裙似的。 直接武装到了牙齿。 小纸人们也被从纸房子里放出来。 看见她的模样,都觉得稀奇。 吴秋秋啥子时候这么郑重过? 罗家还是第一回。 “你龟儿也有怕的时候。”吴火火不冷不热道。 “你自己敢不敢一个人去?我就请问呢?”吴秋秋含着铜钱,含糊不清地回应。 “老子他妈现在是个纸人,除了水里和火里,哪里去不了?” “粪坑你去不去嘛?” “吴秋秋,你再咧起嘴巴乱讲,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巴。” 吴秋秋翻个白眼:“好了,莫讲话了,我要进去了。” 老宅里面,首先就是一个前院,但并不是露天的,而是加盖了一层瓦,这样白天会有更好的体验感。 整体古色古香的,种着不少树,还有假山,石桌。 石桌上面还摆着一局残棋。 往前就是一个搭建的台子。 类似于戏台子。 有一米多高,上面铺着红绸,两侧还有专门的椅子和乐器,都是为奏乐的人准备的。 而红绸后方,就是一块巨大的皮板,此刻没有亮灯,看着森白森白的。 台前,摆放着数把竹椅,就是给观众准备的了。 两侧各有一条通道,西边的房子似乎是不开放的,拱形门上用一把铁锁锁上了。 东边厢房的拱形门没有锁。 吴秋秋还看到墙边放着两个大簸箕,里面是一些晾晒的糯米粉之类的。 整个院子都没有开灯,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头顶无处不在的灯笼。 “叮!” 她听到一声敲击快板的声音。 忙左右看了看,没人,像是听错了。 可罗家大费周章把她弄来,不可能不管不顾吧? “吴秋秋,你终于来了。” 旁边,罗希的声音响起。 就在她的侧边。 可吴秋秋没有侧头,甚至没有搭理, 不管是不是罗希,罗希现在都不是人。 她是不会轻易应阴物的话的。 这种低级错误谁犯谁傻逼。 吴秋秋的不理会,并没有让罗希发怒,她只是用幽怨的声音低声诉说着:“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凉幽幽的气息,慢慢爬上吴秋秋的脊背,仿佛有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那只手不安分的摆动。 想拍灭她的阳火。 阳火灭了,气势首先就低三分,阳气外泄,更容易被迷惑。 小呆瓜爬上去,一口咬在那只手臂上。 那只满是鲜血的手缩了回去。 小呆瓜则洋气地坐在吴秋秋肩膀上。 做咩啊?小呆瓜的专属位置不知道咩? 身侧,罗希声音变得愤怒:“该死的东西。” 吴秋秋还是没有理会她,而是抬脚想往戏台那边走去。 她尽量不去看那块皮板,就是担心出现上次在学校里的那种情况。 当时她的双眼都快废了。 她至今想起那双血红色的手,死死掰着她的头颅,抠着她的眼眶去看皮影,仍是心有余悸。 罗希扣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别着急,你是不是想找余顾?” 余光之中,吴秋秋看到了罗希红色的半张脸,离自己离得很近,几乎一转头就会和罗希贴上。 生前罗希皮肤细嫩,很好看。 死后,却成了这般没有皮的怪物。 “你知道,把皮从身体上剥下来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个怪物,是什么感觉吗?” 吴秋秋疑惑,她当然不知道。 而且,罗希被剥皮时,已经噶了,应该感觉不到疼哦。 第218章 你笑你妈啊 嗯.....再说了,她知不知道重要吗? 又不关她的事。 吴秋秋面无表情的冷漠样子,像是彻底刺激到了罗希。 “吴秋秋,好歹我们同学一场,你居然这么冷漠。” “若非是你,我不会来到那所学校,不会死,更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你,吴秋秋,我要你给我偿命。” “我要你变得像我一样,成为没皮的怪物,成为人皮影!” 吴秋秋把吴火火拉出来,指了指。 意思人不是她杀的,要找就找吴火火。 她都给吴火火背多久的锅了? 吴火火抱着手,冷哼:“好大根乌梢蛇炖不熟嘛?今天来了你们罗家,房顶都给你掀了信不信?” 人不大,口气不小。 吴秋秋把她塞回书包。 罗希更加抓狂。 “吴秋秋,不要以为你弄一些小纸人来,就可以畅通无阻。” “你连与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吴秋秋耸耸肩,不说,就不说。 她打量着这个院子,他们会把余顾藏在哪里呢? 吴秋秋不太确定。 该往哪边走呢? 罗希还趴在吴秋秋耳边逼叨逼叨。 “你是为了救余顾来的吧?你回答我,和我说话,我就告诉你,他在哪里好不好?” 说完,对吴秋秋耳边吹了一口凉气。 那双眼睛里是赤裸裸的狂热。 她在等。 等吴秋秋和她说话,泄了阳气漏了破绽,她就找机会抢吴秋秋的身体。 至于那些老东西想要的人皮影? 呵,关她什么事? 她现在最恨的就是所谓家人了。 然而吴秋秋不为所动,冷眼看着罗希。 吴秋秋再清楚不过,罗希拿她没办法。 否则就不会次次作妖,却从未对吴秋秋造成什么伤害。 “秋秋,我们才是一边的,和我合作吧。”罗希继续引诱。 “我生在罗家,从小就没有自由,不管做什么都要按照家里的安排,可我想不到的是,就连我死了。我的尸体都是他们的工具。” 罗希的声音悲戚起来。 是真的伤心了。 她趴在吴秋秋耳边嘤嘤哭泣着。 说实话,罗希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是淡淡的。 不怎么笑,也从未见她哭过,话很少,几乎不提家里的事。 所以在宿舍存在感一直很低。 低到没有人会想过罗希来自这样一个家庭。 若是不生在罗家,她应该也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却因为背负任务而来,阴差阳错被吴火火杀了。 吴火火是自己人,吴秋秋不会指责。 罗希将自己的惨剧怪在自己头上,吴秋秋也认了。 吴秋秋同情罗希,但也仅此而已。 她不会因为同情,就乱了阵脚。 于是,吴秋秋抽了一张黄纸递给罗希擦眼泪,但就是不搭理她。 罗家是有些诡异在的,可不能贸然泄了阳气。 她走向被锁上的拱形门。 整个拱形门上,用红线挂着铃铛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吴秋秋可以想象到自己一碰到这两扇门,会发出多少铃响。 这扇门似乎从来都不开。 门口有一些凌乱的脚印。 墙壁上是游客来打卡后,印下的红手印。 每个手印下面,记录了某年某月来,还有他们的名字。 而另一边的门则是大开着,好像在欢迎吴秋秋进去。 但她看到了门上的灰尘。 分明是从前不开,今天特意开的。 她脚都抬起来了,刚好看到地上一根若隐若现的丝线。 埋在地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吴秋秋蹲下身子,用指甲盖弹了弹那根线,顿时,一根线飞出了无数的灰尘。 今天,贸然踏进这根线,只怕就是入了对方的迷魂阵。 吴秋秋后退一步。 被墙边的柿子树上,一根树枝刮到了一下眼睛。 她没搭理,把吴火火抓出来。 吴火火很想翻个白眼,奈何小纸人翻不了。 只好大声说:“你们罗家这些灾舅子,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有本事滚出来,看看哪个才是爹!” 她叉着腰,小小的身子中气十足。 多多不满:“秋秋姐姐,下次这种机会让我来。” “哈哈哈哈哈哈。” 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诡异而嘶哑的笑声。 无法分辨从哪里来。 却又好像就在身后响起。 吴秋秋甚至感觉到身为鬼魂的罗希都僵了僵,直接从她背后消失了。 那笑声持续响起,有点分不出是男性还是女性。 只能分辨出是个老登。 顿了顿。 吴火火叉腰道:“你笑你妈啊。” ...... 笑声戛然而止。 吴秋秋分明听到对方抽了一口凉气。 罗希不在,吴秋秋拍拍吴火火的脑袋,说:“干的漂亮。” “莫拍你姐的脑壳。”吴火火冷哼。 吴秋秋拎着弯刀,刀尖抹血。 不对,四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了? 原本她进来时,虽然光线昏暗,但说到底还是能看清路面,要不然她也不会看到地上的那根丝线。 可现在,居然暗了好几个度,伸出手,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火火?” 吴秋秋试图去拍肩膀上的吴火火。 可吴火火没有回答。 她明白,又着道了。 方才她已经万分小心,没有触碰这里的任何地方,那究竟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吴秋秋自己回想着。 树! 她被树撞了一下,树枝还刮到了她的眼睛。 就是那一下中招的。 莫非是一叶障目? 吴秋秋看着眼前相同的院子,只是光线暗了几个度。 突然,脚上凉飕飕的。 她低头看去,四面八方蠕动着无数的头发,就像是活物一样,缠上了她的脚。 吴秋秋试着动脚,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一般。 她回想起自己脚背上压了两枚铜钱。 抬不动脚反而是好事。 吴秋秋抬刀砍断缠着自己的头发,断裂的同时,她听到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那扇她方才差点踏进去的拱门里,有个什么东西缩了回去。 吴秋秋盯着看,它又试着探出头来。 是......一个没有皮的老人。 为什么说是老人,因为它身子瘦长,佝偻,像一条被剥了皮的老狗趴在地上,浑身鲜血中,唯独那双眼睛是黑色的。 见吴秋秋看过来,它发出一声长长的怪笑。 弓着身子像一条猎狗一样扑了过来。 四肢在地上并不协调地爬着。 但是速度奇快。 脸上的皮被撕掉以后,底下鲜红的皮肤肌理,唇周一圈都是血。 已经开始溃烂,流脓。 里面的牙齿烟熏火燎,已经松动,似乎随时要落下来。 它扑过来的瞬间,吴秋秋将弯刀横在面前挡住。 对方却抱着弯刀,一口啃在上面。 快要脱落的牙齿咬在刀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它当然咬不动吴秋秋的刀,相反,刀将它的牙齿崩得完全脱落...... 连血带着牙齿,吐了一地。 可这东西就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咬着刀,嘿嘿嘿地笑着。 这些都是过去曾被剥掉人皮的怪物吗? 所以罗家这些年,一直在用人皮实验? 吴秋秋用手肘撞击在对方肚子上。 怪物终于退开摔在地上,然后又马上向吴秋秋爬过来。 这次,它爬到吴秋秋面前,竟然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它磕得十分用力,地上很快就是一滩血迹。 整个头骨瞬间碎裂。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磕。 直到,头硬生生被磕扁,满地的鲜血溅到了吴秋秋的裤子上。 它蜷缩在吴秋秋面前,不动了。 吴秋秋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无法理解。 是一心求死? 可为何死她面前? 还是说他们原本就没死,只是被罗家变成了怪物。 若是这样,罗家真的太可怕了。 门后,依稀又探出了红色的头。 它们就像一个又一个鲜红的头骨,摞在了一起。 吴秋秋单手抹上朱砂,抹在眼皮上,另一只手结心火印,点在肩膀。 不知不觉,阳火竟然熄灭了。 第219章 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一股重力狠狠拍打在吴秋秋肩膀上,近乎将她的半边身子都拍得麻痹了。 吴秋秋转身就是一脚。 “死老登,你终于现身了。” 虽然又被拍灭了一盏阳火。 但是吴秋秋这一脚,也是实实在在踹在了对方心口。 方才察觉到阳火熄灭,吴秋秋便猜到身后有人。 只是中了一叶障目,她的注意力又在那些可怕的怪物身上。 导致她看不到别的东西。 点燃阳火的瞬间,对方必然会再度出手拍灭她的阳火。 所以吴秋秋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去点燃阳火。 果不其然,对方以为她还在一叶障目的状态中,毫无顾忌出手了。 只是这死老登,出手就出手,拍这么重,也就别怪她不尊老爱幼了。 一脚踹过去,响起一声惨叫。 吴秋秋揉着肩膀,看着对方。 竟然是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起码已经八九十岁了,白发苍苍,头顶几乎已经秃完了,整张脸就像干巴的老树皮,松松垮垮地挂在骨头上。 眼袋很大,几乎垂到了干瘪的苹果肌,上面全是黑褐色的老年斑。 皱纹仿佛一条一条的沟壑,在她阴沉的目光下,这张本就丑陋的脸,更显得凶相毕露。 老太太坐着轮椅,十根手指上竟然都插着一根绣花针。 每一根从指甲盖里插进去了一半那么深...... 看着都痛得不行。 偏偏这老家伙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痛,只是阴毒地看着吴秋秋。 她身上穿着藏青色的棉布衫,上面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灯草绒裤腿下,空空荡荡。 衣领完全盖住了脖子。 乍一眼看去,就像用衣挂晾着衣服,上面放上了一个老人的头颅。 莫名觉得诡异。 “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尊老爱幼吗?” 老太太被吴秋秋一脚踹得五脏六腑都在痛,她不善地看着吴秋秋,开口声音极为难听。 “教过。”吴秋秋揉着肩膀,老老实实回答,目光瞥向门口还在偷偷向这边接近的怪物。 下一秒吴秋秋冷笑:“但你算什么啊,老东西?” 倒也不用时时刻刻都以礼待人。 “没家教没素质的死丫头,就该被撕烂嘴巴,剥下人皮,做成一具完美的人皮影,嘎嘎嘎嘎。” 老太太往前探着脑袋,咧开没牙的嘴巴恐吓着,浑浊的老眼眯成了一条缝。 “我这人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吴秋秋弹了一下指甲盖。 你对她好,她就对你好。 你想要她命,她会以你仙人为半径,辐射你十八代祖宗。 “呵,呵呵呵,让老奶来好好教训教训你,什么叫尊老爱幼。” 老家伙冷笑着。 “嚓!” 有铜锣声响起。 接着是唢呐,四胡...... 皮板后就忽然就亮灯了。 后方,几个皮影的影子现了出来。 吴秋秋看到,台上不知何时,坐上了吹拉弹唱的队伍。 他们戴着很多年前的那种圆帽,圆褂长衫。 脸上抹得很白,中间又涂上鲜艳的腮红,嘴唇是红色的唇脂。 在白色的幕布之前,有种诡异的美感。 随着音乐起,他们齐齐故意地转向吴秋秋这边一眼,又马上转过去。 就像布袋戏。 他们都是被操纵的人偶一般。 第一个皮影,是个年轻人,走在风雪之中,紧紧裹着衣服。 第二个皮影,还是一个年轻人,在皮板上四处行走,没有唱词,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就像他根本走不出去。 余顾! 吴秋秋看出来了,那是余顾。 皮板上,突然多了很多黑色的鬼影,他们围绕着那个年轻人。 乐器突然急促,伴随紧张的气氛。 黑影撕咬着年轻人。 “他在哪里?” 吴秋秋用刀指着老太婆。 “皮影里。” 老太太回答。 很明显,余顾被摄魂了。 皮影中的年轻人,藏着余顾的魂。 台下,小板凳上居然坐满了人。 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对周遭环境完全漠视,每个人脸都惨白得吓人。 这一台戏,是表演给鬼看的。 “我们表演给人看的皮影,也有唱给鬼看的鬼戏。” “你想救他?你敢当着这么多阴物的面,坏了他们的兴致?” 这些阴物看得津津有味。 吴秋秋这个时候去破坏鬼戏,那肯定就会触怒这些亡人。 这么多阴物缠上来,可不好对付。 除非一次性绞杀,不然他们就会一直缠着你。 可能蹲个坑都在门缝把你盯着...... 还有就是,非必要不绞杀。 给阴物留后路,便是给自己留后路,也叫积阴德。 这些家伙好好看场戏,吴秋秋主动招惹,那错就在吴秋秋。 但老太太算错了一点。 吴秋秋虽然年纪小,但是和阴物打交道的经验可一点都不少。 如果以为她是个愣头青就想轻易拿捏她,只能说这老太太还是太嫩......不是,太老了点。 她冷眼看了老太太一眼,收起刀,径直走向了戏台子。 老太太脸上诡异的笑容越发扩大,看着吴秋秋自寻死路。 似乎已经看到了吴秋秋凄惨的下场。 进了罗家的门,不扒层皮,吴秋秋休想离开。 还是太年轻了。 以为一腔孤勇,就能创她皮影世家了。 老奶有些无趣地阖目。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睛。 那边,吴秋秋吆喝了起来。 “来来来,香烛纸钱棒棒糖啊。” “免费送啊免费送。” “这边大爷腿收一下。” 老太太:“......” 还能,这样吗? 那元宝纸钱,吴秋秋不要命地往外撒,香烛更是一捆一捆地拎出来发。 就连多多的纸棒棒糖都被从嘴里掏了出来。 那原本因为吴秋秋接近,而感觉到人气的阴物们,马上收起了不善的目光,垂涎欲滴地盯着吴秋秋手里的供品。 就连台上的鬼戏,似乎吸引力都不是那么大了。 这次去进货真是进对了,吴秋秋心想。 一边把香烛递给伸手过来的阴物,一边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越过了这些阴物,走到了戏台前。 趁着阴物注意力不在这里,吴秋秋直接跳了上去。 近距离观察皮影,眼皮突然一跳。 出现了她自己的皮影。 她此前就思考过,被人皮影摄魂时当如何面对。 稍有反抗的心思,一双血红的手便从两只耳朵旁边,悄然伸了出来。 冰凉,黏腻的触感令人心里一惊。 吴秋秋后背汗毛直竖,身子僵了僵。 那双手捧着她的脸,食指向前伸,死死固定她的脑袋盯着皮板。 眼珠稍有转动,那长着长长的指甲的手,朝着眼珠便伸了过来。 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指甲,触碰在眼珠上的感觉。 只要一下,就能戳爆眼球。 小指头抠着眼眶,绝不让吴秋秋转头。 吴秋秋感觉到眼眶在流血。 但是她不怕。 因为这一次,吴秋秋根本没有打算抗拒。 她就是要进去找到余顾。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在她有意盯着皮影看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开始混沌起来。 仿佛被人搅成了一团浆糊。 眼前的画面有了重影,渐渐的什么也看不真切了。 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直到那种晕眩的感觉消失。 她再次睁眼。 眼前是长长的队伍。 每个人脚上戴着镣铐。 四周都是浓雾,地上是数不清的毒虫。 吴秋秋左右看了看,自己排在中间,前后都是面无表情的......畜生。 鸡鸭猪狗猫。 人的身体,动物的头。 吴秋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兔子? 这里,是罗家皮影戏中的世界吧? 不得不说,想象力还是丰富。 往前探出头去,最前方,是两扇高耸入云的大门。 门上是一节一节人的脊椎贴在上面。 中间是一摞一摞人头,吊着长长的舌头。 门上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 “鬼门关!” 好一个鬼门关。 罗家还真把自己当成可以操控生死的阎罗了。 第220章 韩韫,我就知道你跟来了 这种东西,就是罗家以皮影摄人魂魄后弄出来的地方。 也可以理解为罗家为这些魂魄量身打造的一个幻境。 手艺人,会点绝学很正常。 进入这个世界后,一切认知错乱。 人不是人。 你可能慢慢就忘记自己的模样,慢慢忘记外面的模样,你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你走过鬼门关,踏上阎罗殿,迷失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中。 最后成为罗家操控的傀儡。 成为那栩栩如生的皮影中的一员。 当然,与吴秋秋,余顾这样完全被摄魂的不一样。 他们还没那个能耐将人魂魄大规模全部拘走。 对于来看皮影戏的观众,可能只是带走了一缕意识,对他们影响并不大,可能生一场病,折几天寿。 但是人数一多,罗家拘走的残魂数量就十分庞大。 他们到底要这些魂魄做什么? 之前吴秋秋以为他们以魂养皮影。 但数量如此巨大,背后恐怕没有吴秋秋想的那么简单。 还有,那些被剥掉皮的怪物,更像是他们在试验什么东西...... 当代手艺人,各有各的秘密。 罗家躲在这个小镇里,还不知道多少人遭了他们毒手。 而且这一块少数民族居多,很多风俗,信仰也是吴秋秋不懂的。 罗家也是少数民族,他们要做什么,吴秋秋就更无法揣测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余顾。 现在这里的人全部都变成了动物,大大加剧了吴秋秋找到余顾的难度。 时间一长,余顾彻底迷失在里面,那可不妙。 吴秋秋离开队伍。 地面突然变得滚烫,就像被烈火灼烧,将吴秋秋的双脚烧得冒烟。 “那个小兔子,不要乱跑,离开队伍会被烧死的。” 面前的大公鸡口吐人言。 这些猪马牛羊的,齐齐看着吴秋秋。 眼里都闪烁着人的目光,张口都是人话。 说实话,这一幕看上去相当怪诞离奇。 “我们过了鬼门关,就可以在城里生活了。” 大公鸡又说。 吴秋秋顶着兔子头:“城里生活?” “嗯嗯,鬼门关后面就是居住地,那些不愿意留下的,就去走奈何桥投胎去了。” 大公鸡像是知道得比较多。 好家伙,罗家真的自己捏造了一个地下世界。 “你咋晓得的公鸡大哥?” 大公鸡不好意思道:“我天天早起听到的。” 早起打鸣? 他难道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大公鸡?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人?”吴秋秋问。 “人?不不不,我生来就是一只鸡,就像你一直都是兔子。”他语气毫无波动地回应。 那些漆黑的浓雾就像要吞噬一切,让这句话显得滑稽中透着一丝恐怖。 没救了。 吴秋秋垂头叹息。 那余顾变成啥了啊? 会不会也忘了自己是人? 地面会灼烧,吴秋秋暂时老老实实归队,等进了这所谓的鬼门关再说吧。 世上本没有阴曹地府。 一切都是源于人类对死亡之后的想象。 吴秋秋坚定地,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事实,以免自己迷失。 若是真的信了这个地方存在,恐怕她也出不去了。 队伍一直往前排。 终于,大公鸡进去了,轮到了吴秋秋。 大门上挂着霓虹灯,一闪一闪的,更显得这个世界荒诞。 一只大猪蹄子捏着一张卡片递出来。 是吴秋秋的‘身份证’。 进城后,脚上的镣铐就有牛马过来给她解了。 吴秋秋身后的一头猪突然闹了起来。 “我不是猪,我是人,我要离开这里!” 话刚落,一直惨白的手从地面伸出来,掐住他的脖子。 另外长着牛头和马面的人拿着钢叉,直接将他摁在地上,那看着比刀还锋利的钢叉,狠狠从猪头的脖子后方插进去。 连皮带肉,抽出了一根完整的脊椎。 森白的骨头上,还挂着滴血的碎肉。 猪头人绝望的惨叫着,没了脊椎,像一滩烂泥那样软趴趴倒在地上。 脑后是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但没等他叫多久,头顶落下一个两米大的秤砣,直接将猪头人压成了一堆肉泥...... 碎得如同在绞肉机里绞过,可以直接搅和搅和包人肉饺子的那种。 沾沾醋兴许味道还不错。 看着这一幕的动物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噤若寒蝉。 吴秋秋不禁有点感谢刚才的公鸡大哥。 要不是他提醒,兴许自己也成了饺子馅。 后果就是再也出不去。 这狗屎地方,要找到余顾还真不容易。 但是,只要余顾没有触犯这里的某些规则,他就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 余顾不是笨蛋,意识到不对后应该不会轻易犯错。 吴秋秋被公鸡大哥拉扯了一下。 “走吧小兔子,别看了。” “先去住的地方。” 吴秋秋瞪着红彤彤的兔子眼睛:“这里还分房啊?” “那不然呢?”公鸡大哥理所当然。 光是分房,就足以让人心甘情愿住在里面了。 慢慢的,谁还认为自己是人啊。 城里有餐馆,有酒楼,有服装店,应有尽有。 唯一不妙的是,吴秋秋看到他们吃的食物...... 没看错的话,那是一只只凉拌的人耳朵。 煮的汤上面还漂浮着一颗颗眼珠子。 若是抛开这是罗家捏造的幻境来说,吴秋秋会觉得自己误入了什么规则怪谈的世界。 “别瞎看,那些高级饭店咱们可吃不起,要打好久的工才能进去吃。” 公鸡大哥又拉了吴秋秋一下。 “好。” 吴秋秋收回视线。 先去住的地方,再研究研究这个地方有多大,想办法找到余顾。 至于吃的,吴秋秋庆幸自己吃不上那些高级的东西...... 公鸡大哥带着吴秋秋进入了一个住宅区,类似于棚户区。 一个单间,一个吃饭的桌子睡觉的床,卫生间和厨房五六个房间共用。 水龙头里拧开,里面涌出的是泥水。 吴秋秋皱皱眉,关上了。 这里有镜子,她终于看到自己的模样。 还真是人的身子长着个兔子脑袋。 看着自己的样子变成兔子,这种感觉相当怪异。 “嘶~~” 耳边,一条长舌猛地探出来。 吴秋秋直接往左移了一下。 看到是一个长着乌梢蛇脑袋的人。 那扁扁的脑袋上,长着一双小小的眼睛,迸射出一道令人不适的视线。 方才若是吴秋秋闪避得及时,这条舌头就要舔着她的脸了。 虽然是兔子,那也不行! “新来的啊?兔子妹妹。” 大蛇开口,声音油腻轻佻。 就像现实中那种四十多岁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吴秋秋刚来,只想找到余顾,不想惹事。 只是冷冷看了蛇哥一眼,就要离开。 蛇哥吐出开叉的长舌,贴着吴秋秋脸扫过,移动肥胖的身子,将吴秋秋堵回去了洗手台。 “妹妹刚来,别着急走,陪我玩玩,以后这片地方我罩着你。” 大蛇开口,口气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所谓蛇性本淫。 原本就色心泛滥的人,变成了蛇,便会放大这种本性。 尤其是,这种地方并不像真实世界那样有着健全的制度,法律和监控设施。 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会管。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目光寻找着可以用的工具,可惜没有。 两人的个子差距也相当悬殊。 打起来吴秋秋也不是对手。 但她是任人宰割的人? 吴秋秋照着那张丑陋的蛇脸就吐了一口口水,双手撑着洗手台,双腿往前一蹬,狠狠踹在对方的肚子上面。 大蛇吃痛,嗷了一嗓子。 “妈的,小贱人敢踹我。” 吴秋秋趁他不注意就跑了出去,没跑两步被抓到了。 小胳膊小腿的被拽住,根本一点劲都使不了。 就在大蛇骂骂咧咧想要扒吴秋秋衣服时,一道黑雾直接从地底升起来,缠住蛇男全身,宛若刀割一样,全身都是口子。 不一会,他直接成了一滩血雾。 吴秋秋看着这一幕,突然回头,目光定格在那抹身影上。 “韩韫,我就知道你跟来了。” 第221章 十八岁遇见你三生有幸 准备要消散的人,就这样停下了。 半晌后,他开口:“路过。” “谁家好人路过这个鬼地方的?” 吴秋秋直接道。 她一直感觉韩韫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 不管是在公交车,还是火车。 他都在。 但他不怎么出手,更多的时候是默默注视。 刚才若不是吴秋秋实在没招了,估摸着他也不会现身。 她搞不懂,韩韫又去了一趟长白山,回来怎么就不见她了。 她其实背着刀,但没用,就是想逼韩韫现身。 韩韫果然出现了,还和她扯犊子是路过。 借口都不打草稿。 这位将军真的不会撒谎。 韩韫转身,不看吴秋秋一眼:“就是路过。” “你别走韩韫。” 吴秋秋追上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心脏的事情,她还欠韩韫一个解释。 “你是谁啊小兔子?韩某并不认识你。”韩韫身子微微一僵,终于停下来转身看着她。 吴秋秋:“......” 再装试试呢!? “你不认识我?”吴秋秋问。 “我路过顺手救一只小兔子而已。” 韩韫冷言冷语。 下一秒胳膊被小兔子抱住了。 他又僵了僵:“撒手。” 吴秋秋:“不。” “你自重。”韩韫道。 “我一只兔子自重什么?我就不要脸。”吴秋秋耍赖。 韩韫终于提着她两只兔子耳朵:“不可这么说自己。” “韩韫,韩将军,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你是不是食言了?” 吴秋秋通红的兔子眼睛直勾勾把韩韫盯着。 之前韩韫答应教她拳脚功夫。 结果回来就玩消失。 这样的目光之下,韩韫竟然不受控制地回避了吴秋秋的眼神。 就像是,心虚。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全。”韩韫轻咳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不周全,我刚刚差点就吃亏了。” “你要是教了我,我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面对那个淫魔,邦邦两下就给他打趴下了。” 吴秋秋继续道。 韩韫看上去更加内疚了。 黑影适当浮现,小声提醒韩韫:“将军,小心,她在cpu你。” 韩韫袖子一扫,黑影不见了。 “我有我的苦衷,抱歉。”韩韫不得已开口解释。 “什么苦衷?”吴秋秋问。 韩韫看着吴秋秋。 半晌后,眼中似有叹息。 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道:“找到人,我会送你们出去。” “过好自己的生活。”捏了捏她的兔耳朵。 说完,拨开吴秋秋的手,转身就要走, “可是韩将军……”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你了。” 吴秋秋有很严重的慕强心理,相对的她也很骄傲。 她喜欢,但她会告诉自己别让对方知道自己喜欢。 因为先说出口的人,好像无形中就占据下风。 就像刚刚那句话。 她从未想过对韩韫说。 或者说她此前也不确定。 毕竟,喜欢上一个死几百年的古董,太惊世骇俗了。 可是,看到韩韫的时候,看到这位身体残缺却从未心生怨恨的大将军。 她的心里建设,她的骄傲和矜持,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 她想,自己也说不定哪天就凉了。 未来的事何必想那么多。 让他知道。 就算哪天自己死了,也没有遗憾。 她可是表白过鬼将军的人。 说完,吴秋秋后面又跟了一句:“再见,你走吧。” 但韩韫没走。 他僵在原地,然后转身走到吴秋秋面前。 他真的很高,吴秋秋几乎只到他的胸膛。 刚好能看到漏风的大洞。 韩韫伸出了因为握剑而有些茧子的手,指头根根分明。 手离兔子的脸只在咫尺之间。 只需要手指微微弯曲,就能触碰到。 只是那几根手指,就这样停在半空中。 过了很久,他似乎点了点头:“嗯。” 然后收回了手。 “为什么?”她问。 “你知道我的时代和你的时代,中间相隔了多少年吗?” “你才十八岁,你所理解的喜欢是什么?” “吴秋秋,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韩某只是一个早就消逝在史书里的人。” 若因他,耽误了吴秋秋。 他怎么赎罪? 也许时间长了,吴秋秋就会把他忘了。 “我知道,相隔了几百年,但你死的时候,也才23岁啊,你的时间只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如今重启而已。” 吴秋秋咬了咬唇。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多长的路要走,但我知道,在我这个年纪遇到韩将军,可能未来再也没有人能入我的眼了。” 也许韩韫说得对,她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 然而毋庸置疑的是,未来不会有韩韫这般的人闯入她的生命。 没有! 如此惊艳,如此不可取代。 她十八岁,认识了韩韫。 史书上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 三生有幸。 韩韫表情狠狠变了。 眼前少女顶着一个兔子的脑袋,有些滑稽。 通红的眼睛里是毋庸置疑的认真和坚定。 他能看见她的灵魂深处。 没有撒一点谎。 少女情意小心翼翼,易碎珍贵。 如何能不动心? 他忍住把小兔子抱住的冲动。 “吴秋秋,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好好想一下,如果离开的时候你的想法未变,那……” “那怎么样?”吴秋秋问。 韩韫看着她,唇边掀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并未回答,直接消失了。 那他就又争又抢。 吴秋秋双手放在身后,撑在发黄的洗手台上,看着韩韫消失的方向。 突然就笑了。 就连地上那些刺目,腥臭的血看上去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她哼着歌,在厕所隔间拿过拖把,高高兴兴地把地上的血拖得干干净净。 公鸡大哥找过来的时候,吴秋秋还差最后一点收尾。 “小兔子你在这里干什么?走,去找工作,吃饭。” “哦,好。” 吴秋秋几下拖完,和公鸡大哥离开棚户区。 “一般新人来这里,都会去什么地方找工作?” 吴秋秋问。 吴秋秋不知道这个虚拟世界的时间流逝和现实世界是不是一样,而所有人都长成了动物,也无法判定余顾变成了什么。 还有一个难题是,不能说自己是人。 否则下场就和鬼门关的那只猪一个样。 要找到余顾难度相当大。 “矿场。” “不过小兔子不适合去挖矿,你可以去做服务员。” 公鸡大哥想了想回答道。 吴秋秋那双圆溜溜的兔子眼睛闪烁了一下。 片刻后,她讲:“我也可以去矿场看看。” “为什么?那很累的哦。”公鸡大哥讲。 “嘿嘿,没事,你很了解这里啊?” 吴秋秋无意一般问道。 “我天天早起,得到的消息多,哈哈。” 两人说着,就到了一家餐馆。 吴秋秋看了看公鸡大哥的手,没说什么。 公鸡大哥请吴秋秋吃饭,老板是一头熊。 吴秋秋看着菜单,一点食欲都没有。 什么凉拌脑花,清蒸肺片,爆汁眼珠,油酥指甲盖的...... 公鸡大哥也很穷,给自己点了一份素米线,并说请吴秋秋吃肉。 吴秋秋推开鲜红色生肉:“兔子不是吃素的吗?” 公鸡大哥鸡冠子动了动:“哦哦对,差点忘了。” 于是给吴秋秋点了一盘胡萝卜。 吴秋秋沉默了一瞬,低头瞬间眸中闪过一抹幽光。 很快,胡萝卜上上来了,吴秋秋盯着公鸡大哥吃米线,自己啃着萝卜。 有点意思。 隔壁桌,突然有人吵:“这是人吃的吗?这肉都烂了,生蛆了!” 吴秋秋看着小鸟头站起来骂骂咧咧。 没过多久,后厨的厨师出来。 “就你说俺的食材不新鲜?” “你他妈自己看看,这能........” 话没说完,他的脑袋被厨师一刀剁了。 厨师一手拎着还没闭眼睛的小鸟头,一手拖拽着没有头的尸体。 “这不就有了新鲜食材了吗?” 第222章 找到人了!! 餐厅吃饭的人都似乎司空见惯了。 沉默而麻木地吃着碗里的‘美食’。 或许,他们很多人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现在的身份,也接受了这里的规则。 渐渐的,融为这个世界的一员。 “别看。”公鸡大哥提醒道。 “好。” “小兔子”公鸡大哥放下碗:“那个我还是建议你啊别去矿场,那边都是大老爷们,你一个没什么攻击力的小兔子过去,容易吃亏不说,你也挖不动啊。” “要去。”吴秋秋不为所动。 “为什么啊?”公鸡大哥问。 吴秋秋没说是找人,只说:“你不是说新人都得去那边吗?” “哈,那个也不一定。” 公鸡大哥干笑一声。 “那我带你去。” 吴秋秋撑着脑袋:“公鸡大哥真是热心肠哇。” 公鸡大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抖着鸡冠子:“哈哈,应该的。” 啃了胡萝卜,公鸡大哥就带着吴秋秋前往矿场。 按照公鸡大哥说的,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得学会挣钱。 没钱寸步难行。 矿场辛苦,但是挖的多拿得多。 新人来了通常都会来矿场挣辛苦钱。 那么......余顾也有可能会在这里。 矿场。 动物头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拿着镐头挖矿。 每个人除了固定每天挖的数量,多挖的会得到一定的提成。 除此外,这里居然还有监工。 这些监工拿的不是鞭子,是一把把铁刀,稍微分神不用功的,就被当场剁掉脑袋。 吴秋秋刚来,就有人被剁掉脑袋,还恰好滚在了吴秋秋面前,吴秋秋下意识抬起一脚,把脑袋踢飞了。 “你看吧,这里不适合女孩子。”公鸡大哥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所以,你还是别呆在这里。” 几个监工突然走了过来:“哟,新来的。” “小兔子。” “还是母的。” 它们都顶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头,但是眼睛里却闪烁着人类特有的欲望。 要知道,来矿场做苦力的一般是男性。 极少有女性。 说着,其中一个就一把拎着吴秋秋的兔子耳朵提起来。 吴秋秋愣了愣。 这兔子耳朵这么好捏吗? 无辜的样子更惹得几个监工哈哈大笑。 “跟着我吧小兔子,不要你挖矿,晚上陪我就可以。” 她眨眨红红的圆眼睛。 在书包掏啊掏。 “怎么,还给哥哥们带了礼物啊?” “嗯嗯,哥哥们等我拿出来。” 吴秋秋乖巧的点头。 最后掏出一把大刀。 “哗!” 砍了他的脑袋。 “哥哥们喜欢这个礼物不?” 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兔子的白毛。 无辜的眼睛里闪烁着恶劣的光芒。 ...... 这番变故,令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另外一个监工反应过来,怒骂一声也举起了刀。 吴秋秋比他更快,拦腰砍过去,监工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翻滚。 吴秋秋发现了,在这个世界,要狠才能立足。 杀了人没有人会管。 但懦弱一定会挨欺负。 她是来找人的,又不打算一直呆在这里,该反抗一定要反抗,该狠也绝不能手软! “你想干什么?在这里闹事,是不是不想活了?” 此处最后一个监工哆嗦了几下。 “我来上班。”吴秋秋回答。 “你扛着刀来,你上你妈的班啊。” 监工没忍住,张口就骂的很脏。 谁家好人上班,来就干死两个上司的? “你别管我上你妈的班还是上你爹的班,你就说我能不能上班?监工死了我能不能当这个监工?我工具自带。” 吴秋秋语气相当豪横。 “可以,顶上来吧。” 监工未加思索,直接说道。 所以吴秋秋没搞错这里的规矩,就是谁凶谁说了算。 世界观简陋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初来乍到的吴秋秋,顺其自然当起了小监工。 如此一来,要找到余顾也就相对简单一些了...... 公鸡大哥伸手将下巴抬回去。 眼睛骨碌碌一转。 “那,我也呆在矿场怎么样?” 吴秋秋心底冷笑一声,表面却是笑嘻嘻。 “好啊,要不你也整个监工当?” “不了不了,我就去挖矿。”公鸡大哥摇头拒绝。 罗家把余顾的魂弄进来的。 那么罗家人一定知道余顾在哪里。 这个老鸡公,一定是罗家人。 他以为留在矿场监视她,可以阻止她找到余顾,但是......吴秋秋决定利用他,离开这里。 这叫将计就计。 吴秋秋就这样以暴力且血腥的手段成功上位。 借着视察的名义,吴秋秋观察了很多挖矿的工人。 要在这么多狗头猪头猫猫头中间找到余顾谈何容易啊? 她背着她的招牌红书包转了一圈,希望余顾能看到。 但直到晚上,也没有人主动来找她。 收拾收拾回城里吃饭时,一个长着牧羊犬脑袋的工人突然把吴秋秋撞了一下。 另外的监工举着四十米的大刀骂骂咧咧就冲过来了。 吴秋秋挡住:“没事。” “小心点!”监工指了指牧羊犬。 “对不起,对不起。” 牧羊犬道了歉,和其他工人一起走进夜色中。 吴秋秋余光中,瞥见公鸡大哥就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啧! 她装作无事发生,伸脚踩住了地上的一枚矿石,看着其他工人陆续离场。 公鸡大哥见状,也没有盯着这边。 吴秋秋马上弯腰把石头捡起来塞进兜里。 回到住处,拿出石头一看,上面有一行小字:“棚户区第三排路口见。” 果然是余顾! 吴秋秋心里激动起来。 余顾想必是看到了她的红书包,才主动来找她的。 现在找到了余顾,只需要想办法打碎这个幻境就ok了。 吴秋秋立马收拾刀就出门了。 “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公鸡大哥站在不远处打招呼。 吴秋秋稍稍皱眉。 阴魂不散! 从一开始就觉得这货有问题了。 她目光瞥向墙角的板砖,亮了亮。 “公鸡大哥,你过来我和你说点事。”吴秋秋招了招手。 身影逐渐没入墙角的阴影。 “什么事?”公鸡大哥一边走过来,一边问。 “就是......” 吴秋秋捡起一块板砖藏在了身后:“你看那里面是什么?” 公鸡大哥转身,朝着吴秋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吴秋秋举起砖头,毫不犹豫照着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砰!” 公鸡大哥倒下了。 她将人拖回去,绑起来,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去见余顾。 “棚户区第三排......” 吴秋秋记着路线。 这鬼地到了晚上真跟鬼城一样,到处都是浓郁得看不清的雾气。 人往前走,就仿佛是一头扎进令人喘不过气的大海之中。 雾就在前方,不远不近,好像从来没有变化过。 而浓雾的背后,似乎有一双双眼睛,正盯着这里。 吴秋秋冷哼。 罗家以为创造了这个世界,他们就是神了? 笑话。 一只手将吴秋秋一把抓住,拉到了墙角。 “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余顾的声音。 “余教官。” 吴秋秋心里松了口气。 余顾就算变动物,也变成了帅气的警犬呢。 “你知不知道进入这里,几乎没有机会出去?他们盯着呢。”余顾犀利的目光看向那些浓雾。 就算没有公鸡的盯梢,那些暗处的眼睛,也一直存在。 “那也要来找你,哥哥。”吴秋秋盯着余顾。 余顾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了震惊:“你......你都知道了?” 吴秋秋苦笑一声:“你回家,求证的不正是这件事吗?” 余顾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想过要好好和吴秋秋聊这件事,没想到吴秋秋率先提及。 这...... 总而言之,没错,他确实是吴秋秋同父异母的哥哥。 “没想到我们兄妹是在这种情况下摊牌。” “不说了,想办法离开。”吴秋秋拽着余顾。 也就在这时,有一队集体穿着白色衣服的东西接近。 它们在寂静的夜里敲锣打鼓,跳着诡异的舞姿接近。 走近一看,竟然是人! 要知道在这里所有人都是动物模样。 当中的人则是一身红色,胸前戴着红花。 夜半迎亲?? 第223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如果他们长着动物脑袋,吴秋秋不会那么惊诧。 偏偏长着人脑袋。 那么……罗家坐不住了。 他们或许没想到吴秋秋这么快就与余顾重逢。 对了,韩韫进这里跟玩似的,罗家没发现? “躲我背后。” 吴秋秋把余顾推到身后,挡在最前面。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并未理会吴秋秋与余顾,就那么直愣愣的路过了二人。 仿佛吴秋秋与余顾都是不存在的。 队伍经过时,吴秋秋还闻到若有似无的腐臭味。 她抬头看了看,竟发现这些人脑后还有一张动物的脸。 前面是人脸,后面是动物脸,随着囍乐慢慢走远。 动物的眼睛还在流泪,打湿了白色的衣服。 披麻戴孝办喜事。 大喜之日泪满襟。 有点意思。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拉着余顾:“走。” “走哪里?” “我绑了个罗家人,看能不能问出怎么离开这里。” 她拽着余顾走上浓雾弥漫的街道上。 “嚓!” 浓雾后方,却十分突然地射出了数道刺眼灯光。 各种各样的颜色,像是舞台灯光,闪耀的同时,也使这一切就像一场荒诞的舞台剧。 吴秋秋被笼罩在圆形光圈中。 仿佛是这台剧的主角。 光圈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那些七彩的灯不分方向,在她的脸上不停晃动。 吴秋秋几乎下意识就抬手挡住了光。 灯光和浓雾交织在一起,后方好像是一双双窥视的眼睛,在看着好戏。 方才那一队迎亲队伍,又从浓雾中走过来,而这一次,哭着的动物脸在前,笑着的人脸在后。 并且,他们白色的裤腿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 脚上穿着的是那种老式的千层底布鞋,每走一步,都有一个血脚印。 原本抬着的花轿,此时变成了漆黑的棺材,棺材上方却挂着大红花朵,鲜艳极了。 极致的黑和极致的红,在绚烂的灯光下,在渗人的囍乐中,交织成了怪诞的画。 而之前挂着红花的新郎,变成了抱着一只公鸡的新娘。 新娘是一个哭着的狐狸头,脑后方是一张惨白的女人面颊。 他们迎面朝着吴秋秋走来,依旧是一言不发。 长长的水渍从棺材渗出,流了一地。 “吴秋秋。” “吴秋秋。” 狐狸头的新娘开口。 声音飘渺带着回音,她一遍一遍喊着吴秋秋的名字。 恍惚间,狐狸新娘拉住了吴秋秋的手,在舞台光圈之中移动。 那张脸一会是哭泣的狐狸,一会是惨然笑容的女子。 灯光将眼睛彻底晃花。 她抱着公鸡,站在了队伍前面,跟着迎亲队伍往前。 棺材渗出的水彻底将双腿打湿,里面摇摇晃晃,一只手伸了出来,推开盖子,从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吴秋秋。 队伍推搡着吴秋秋向前。 怀中的公鸡安安静静,双腿被绑住。 她不受控制一般,双腿被什么拉扯住了一样,随着队伍走向迷雾...... “余教官?” 狐狸新娘消失不见了,余顾也消失不见了。 整个舞台上只有吴秋秋一个人,那些七彩的灯光不停晃动,让吴秋秋睁不开眼。 她只看到自己的双腿在一点一点渗血。 公鸡的眼珠子一点一点转动,把她盯住。 棺材里好像传出了一阵渗人的笑声。 哭着的动物们发出哭泣声,敲锣打鼓。 悲伤和喜悦的气氛彻底融合在一起。 往前......往前...... 吴秋秋想要停住。 可就在她停住的同时,脚掌宛若钻心一般的痛。 就像无数根虫子往脚底钻进身体里,噬咬着她的血肉。 黏腻的鲜血不停地涌出,皮下面的血肉和骨头在溃烂,腐朽。 整个小腿瞬间千疮百孔。 唯有往前走,那种痛苦才能减轻几分。 毫不怀疑,她最后会变成一张皮。 皮下的血肉会变成脓水流出。 她捏住公鸡的脖子,棺材里发出的笑声戛然而止,好像也被捏住了脖子。 那些动物的头转动了一下,笑着的人脸朝前,却像不倒翁那样摇晃着脑袋。 他们人脸那一面放声大笑,身后的动物脑袋齐声哭泣。 尖锐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横冲直撞涌入脑海,刺破耳膜。 一股股湿润的液体从耳朵里流出来。 “够了!” 吴秋秋大喊一声,手中忍不住用力,将公鸡的脖子直接扭断了。 安静了。 灯光和声音齐齐停下了。 七彩的灯全部消失,只留下白色的光圈将吴秋秋笼罩在里面。 她的双腿也没有腐烂,迎亲的队伍停在她的面前,新娘挂着笑脸站前不远处。 而那只鸡...... 满地的鸡毛乱飞,吴秋秋还提着公鸡的头。 鲜血滴滴答答的。 除此外,四周漆黑一片。 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想拨开前面的人,手指刚一碰到,他们就变成了一堆泥沙....... 渐渐的,她看到自己的手指也在一点一点变黑。 她,也要变成泥沙了。 地上的泥沙慢慢蠕动,形成一张张陌生的人脸。 龇牙咧嘴地冲着吴秋秋笑。 “放弃吧。” “不要挣扎了。” “加入我们。” 接着泥沙人脸的嘴里念着一段吴秋秋完全听不懂的方言。 像是念经,又像是做道场时道场先生所念。 每念一句,便有一声振聋发聩的锣声。 锣声仿佛是在脑海中响起,每一声落下,吴秋秋脑袋里就好似被人搅乱了一样,一团浆糊。 方言念经还在继续。 泥沙人脸还是笑得诡异。 吴秋秋抬脚将一张脸踩住。 可那沙子竟然没过脚背,人脸出现在她的脚背上。 腿上也开始发痒,好像裂开了一张张嘴巴。 手上,背上,胸前,肩膀上,不知何时都长出了嘴巴,就连她的脸上也未曾幸免。 那些无所不在的嘴巴,齐齐用方言念着那一段诡异的经文。 铺天盖地,四面八方,从耳边,到脑海里,挥之不去。 彻底让人疯狂。 那一张张嘴巴里,甚至还有一条猩红的舌头在蠕动。 吴秋秋伸手去抠手背上的嘴巴,那嘴巴竟然一口将她的手指咬住。 “哈哈哈哈哈。”它发出尖锐的笑声。 剧烈的疼痛却让吴秋秋意识短暂恢复了清醒。 万魂铃的机会在出租车用掉了。 她必须找到破绽挣脱。 否则就落入罗家的圈套,迷失在恐怖的幻象中。 这些嘴巴长出来,吴秋秋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恶心。 若是她变成浑身长满嘴巴的怪物,她宁愿去死。 她刻意不去听那诡异的经文,然而经文却还是无孔不入地涌入脑海中。 吴秋秋双眼变得有些红。 冷静。 深呼吸。 她掀开自己肩膀的衣服。 双眼再度清明起来,唇边也有了一丝笑意。 罗家以为这个幻境天衣无缝。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 她肩膀的莲花台。 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此时,她的身上并没有外婆纹上的莲花台。 所以......假的。 她闭目:“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 “凡所有......” 吴秋秋一遍一遍大声念着金刚经中这一段。 那些方言念经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最后,竟然彻底消失。 吴秋秋睁眼,身上那些怪诞可怕的嘴巴已经不见了,她还是她。 这一次,她站在迷雾笼罩的街道上,再没有刺目的灯光。 身后是那队已经走远的迎亲队伍。 不同的是,动物的哭脸已经转变成了笑脸,在黑夜中一晃一晃的,慢慢消失。 “秋秋,你刚刚怎么了?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身侧,余顾两手扶着吴秋秋的肩膀,面露担心。 吴秋秋摇了摇头:“不小心被迷了。” “没事就好,秋秋,我真的好担心你。” 余顾一把将吴秋秋抱在怀里。 吴秋秋皱眉,眼神蓦地就沉了下去。 第224章 不愧是李慕柔的外孙女 她面无表情,从书包抽刀,一刀砍在了余顾的背上,并推开他,自己也立即后退好几步。 “嘶.....啊......秋秋,你......” 余顾身上马上就被鲜血染红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吴秋秋。 眸子里都是疑惑和悲痛。 像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吴秋秋会突然给自己来上一刀。 “你是谁?” 吴秋秋冷笑了一声。 “你在说什么?我是余顾啊,你千里迢迢就是为了我而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余顾痛苦又伤心地看着吴秋秋。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救你?”吴秋秋问。 余顾捂着伤口:“秋秋,有的话现在不适合说,但你的情意我明白,我相信你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吴秋秋嘴角扯了扯:“傻币。” “余顾是我哥,亲哥。” 就在刚刚,她和余顾已经相认了。 这冒充的睿智肯定还不知道,以为吴秋秋来救余顾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sb. 从这冒牌货突然抱她她就觉得不对了。 被砍了一刀还懵逼的冒牌货:“......” 妈的这信息更新也不及时啊。 吴秋秋拎着刀上前刷刷又给了几刀。 直接将对方砍死了。 她知道这里是假的,砍的也不是本人,在这里被砍死了,现实世界最多也就虚弱个几天而已。 砍死这家伙后,吴秋秋终于找到在墙角昏迷的警犬余顾。 被吴秋秋敲了两下,余顾醒过来。 “发生啥了?”他摸摸后脑勺,觉得有些疼。 吴秋秋直愣愣地看着余顾,突然笑弯了腰,最后蹲在地上还在笑。 “你笑什么?”余顾一脸蒙圈。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笑啊,警犬余教官。” 吴秋秋捂着肚子。 想起刚才那货冒充余顾装深情款款就想笑。 “吴秋秋同学,请你严肃一点。” 警犬眉头一竖,沉声说道。 吴秋秋眨了眨眼:“这个味儿对了。” “好的阿奇警长。” 余顾摸了摸自己的狗脸:“你少看汪汪队。” 吴秋秋站起来清了清嗓子:“知道了,走吧。” 回到她住的那排,公鸡大哥还被五花大绑着,此时已经醒了,正在挣扎着要解开绳子。 冷不丁地吴秋秋就回来了。 “小兔子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把我绑起来?” 公鸡大哥问道。 “别装了,我要离开这里。” 吴秋秋开门见山道。 公鸡大哥那双小眼睛里,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说什么?离开这里,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是罗家人就别装了,我已经找到人了,说,怎么离开。” 吴秋秋站在公鸡大哥面前,居高临下。 公鸡大哥:“听不懂。” 吴秋秋低头寻找着:“我板砖呢?” “哎等等!”公鸡大哥连忙阻止吴秋秋,然后道:“进了这里你就出不去了,你就是把我杀了,也出不去。” “这么说留着你是没用了?” 吴秋秋不找板砖了,举着自己四十米的刀。 明晃晃的威胁。 寒光闪花了公鸡大哥的眼睛。 “你杀了我,你更走不出这里。” 他声音有些发颤。 他也在威胁吴秋秋。 吴秋秋:“那你说,怎么离开。” 公鸡大哥:“我不会告诉你的。” 吴秋秋:“那我杀了你。” 公鸡大哥:“杀了我你更走不出去。” 吴秋秋:“......”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韩将军,韩将军,韩将军,你在哪里?” 吴秋秋对着空中喊。 韩将军? 公鸡大哥很疑惑,这里还有别人在? 余顾却是狗眼闪了闪。 他好像知道吴秋秋叫的是谁了。 没想到那位居然跟着吴秋秋到了这里。 不可思议。 “吴秋秋,你是在叫魂吗?” 一团黑影逐渐扭曲成人形,然后露出韩韫的模样。 他揉了揉额头。 “啊,精确的形容。”吴秋秋眯眯眼睛。 “你是谁?” 公鸡大哥尖声问,吓得都打鸣了。 韩韫眉头一皱:“聒噪。” 黑影一闪,公鸡大哥的脖子就被扭断了。 简直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走吧,我们可以离开了。”吴秋秋走上前,笑眯眯的。 韩韫能直接带着他们离开,她也不用再去费劲了。 韩韫目光从余顾脸上划过,微微点点头。 余顾上前一步:“幸会,韩将军。” 上次吴家村后,他有意无意也查了有关这位的资料。 只知道当初边塞一战,击退十万蛮夷,班师回朝途中突然人间蒸发。 就连那十万大军也消失无踪。 几百年来大家猜测过各种各样的原因,有说韩韫被仙人带走成仙的,有说他成为一方土地神的,也有说他被敌方劫杀的...... 总之,这位少年将军在史书上有一抹相当浓重的色彩。 此时,他就站在面前。 还和吴秋秋交情匪浅。 这种感觉,相当微妙。 “走吧。” 韩韫走在前面。 罗家引以为傲的皮影世界,在他眼中似乎也不过如此。 他走两步,又回来,看着吴秋秋:“你走前面吧。” “哦。” 吴秋秋乖乖走在了前面。 韩韫却特意退后两步,与余顾一同走。 其实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吴秋秋转头看了一眼,他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她却一点都听不到。 几人就沿着迷雾一直走。 直到走进了浓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一双略显冰凉的手抓住了吴秋秋:“跟紧。” “嗯!” 她安心被那只手抓着向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视角陡然一亮。 然后又是一黑。 恢复视野后,她还是站在罗家的戏台之上。 只有她一个人,余顾和韩韫并不在。 余顾的魂吴秋秋不担心,有韩韫在没事。 韩韫不出现在人前吴秋秋也能理解,这世上最不可揣测的就是人心。 韩韫的存在,或许会吸引一些强大的手艺人,像罗家这种怀着歹心的,指不定会对韩韫做什么。 虽然韩韫很强大,但手艺人,或者那些传承下来的方士也不可小觑。 一旦发现韩韫的存在,吴秋秋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 坐着轮椅的老太太萎靡不振地垂着头。 三角眼向上斜视着吴秋秋:“你怎么出来的?” 不可能! 多年来,根本没有人闯出过他们罗家世代倾力打造的影中世界。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那里是一个死去的世界,所有被拘进去的的魂魄,最后都会迷失。 一天两天,他们会记得自己的身份。 一个月两个月呢? 温水煮青蛙。 再坚强的意志,最后也会成为里面的一员,成为随意揉捏的东西。 吴秋秋竟然能出来。 不可能! 究竟是怎么回事? 影中世界一破,她就跟被油炸了一道似的。 吴秋秋转身看去,皮板从中间裂开,随即如同蛛网一样,咔嚓咔嚓,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后面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全都脸色惨白,眼球上翻,一副魂魄不稳的迹象。 他们手中操控的皮影,此刻居然全部从头部断裂。 一般的皮影,都是用羊皮,猪皮或者牛皮制成。 罗家的皮影,则几乎都是人皮。 前面说过,制作人皮影的条件苛刻,保质期还短,所以罗家应该是一直在用人皮实验。 甚至丧心病狂到罗希的皮都没放过。 他们莫非真的想养一只有自己意志的皮影出来? “咳咳咳咳………” 台下,十指插针的老太太猛烈的咳嗽起来。 那颤抖的样子,吴秋秋都要怀疑她会把肺给咳出来。 咳了好一阵子,罗家老太太才抬起阴沉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复杂却又阴鸷的光芒。 她说:“不愧是李慕柔的外孙女,当年,我初次见她时,她不过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丫头。” “一晃居然四十年过去了。” 第225章 她早该猜到的 其实吴秋秋能出来,跟她自己还真没啥关系。 是韩韫带的。 不过罗家老太太显然对韩韫的存在一无所知。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罗老太太刚才说的话! 她居然认识外婆?! “然后呢?” 吴秋秋握着刀,微微眯起眸子。 “我们这些手艺人啊,每一甲子会有一次碰面,我想想……四十年前是1984年冬天。你外婆那时候和你差不多大,就代替纸扎匠那脉来参加了。” 罗老太太继续说:“她高高瘦瘦的,人又年轻,本来多少是受轻视的,但她狠啊,硬生生用几个活魂纸人服了众。” “当时我就在想,这丫头身上有股狠劲,做什么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种人不敢深交,但深交又会觉得很靠谱。 “你只见过她一次,又为何知道我是她外孙女?” 吴秋秋冷着脸问。 “从前也许不知道。不过,从你泄了尸胎阴气,背了因果那天,就知道了。”罗老太太神秘一笑。 “我还知道,你身上窃命之术如何来的。” 吴秋秋很想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微微颤抖的眼眸还是出卖了内心的焦灼。 罗老太太是何等人精? 一眼就看出吴秋秋的心绪不宁。 不禁微微冷笑了一下。 不可否认吴秋秋不像一般少年少女那样毛毛躁躁。 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孩子。 在她面前,那点心思还真的无所遁形。 “想知道?” 老太太嘴巴里没牙齿,笑起来黑洞洞的,有几分渗人。 吴秋秋跳下了台子,却是沉默片刻。 “是我外婆,对不对?” 她早该猜到的不是吗? 从吴火火告诉她,一切都是外婆安排的,包括便宜老爹入狱,包括妈妈难产,都是外婆安排的。 结合日记里写的…… 还有秦老所说的话。 还要怎么猜?真相还要怎么拼凑? 还不够明显么? 从小到大,与她最亲近的,接触最多的,除了外婆还有谁呢? 一个被罗老太太承认的天才,四十年前就有资格与其他脉手艺人碰面的少女。 谁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给自己下窃命之术,且不被发现? 吴秋秋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那个从小宠溺自己的老人,会是伤害自己最深的罪魁祸首而已。 甚至,事到如今她都认为外婆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她需要一个真相。 她要等水落石出。 吴秋秋高挑纤瘦的身子,隐没在黑暗之中,像一缕随时要飘散的孤烟。 半张脸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她猜到了。 罗老太太老眼之中划过一抹讶异。 似乎没想到吴秋秋居然心里门清。 她不禁又咳嗽了一下。 “怎么?不难过吗?” 难过啊,怎么不难过? 阴影下的脸已经惨白得毫无血色。 但即便如此,她的悲伤和难过,也不应该展现在外人眼前。 “我的家事,与您无关。你千方百计引我来你罗家,到底要干什么?不会就是告诉我你是我外婆故人的吧?” 吴秋秋揉了揉鼻子,将酸涩的感觉压下去,抬起头,又是一副刚强模样。 “呵呵,呵呵呵呵。” “小丫头,故人谈不上,仇人倒比较准确。” 罗老太太一笑,不禁阴风阵阵。 “仇人?” “当年,你晓得你外婆如何服众的不?” 停顿了片刻,老太太接着说:“手艺人斗法,我这双腿,就是中了你外婆的阴招,被两个阴物啃了。” 当时也是皮影尽毁,纸人回魂。 吴秋秋看向轮椅上,老太太空荡荡的裤腿。 “所以,当年没报仇,现在来找我报仇?” 罗老太太对吴秋秋的话十分不满。 “若非她跑到吴家村隐姓埋名,我罗家会找不到她?” 这话,也就让吴秋秋嗤笑一声。 谁还不会算啊。 真要找,手艺人有的是方法。 “不过,多年过去,报仇这事我也不想了,找你个小女娃算账更是贬低我罗家。” 罗老太太似乎有些疲倦了。 但吴秋秋并没有掉以轻心。 身在人家的地盘上,任何放松都有可能着了道。 “不是报仇,那就是有别的目的了。” 吴秋秋想来想去,或许还是因为自己的尸胎身份。 “你应该听过十大凶地撒?”老太太问。 “嗯。” 还真听过。 “十大凶地目前被镇压的有五处,就是五岳之下。除此外还有五处,一处是吴家村,一处在石头城,一处在香港,一处在台中,还有一处……就在你脚下。” 老太太目光就盯着吴秋秋的双脚。 而目前吴家村已经被吴秋秋解决了。 所谓的十大凶地,其实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满是冤魂,怨气冲天。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凶魂聚集之地。 最着名的,就是石头城。 当年外敌入侵,数十万同胞血流成河。 至于脚下这片土地…… 还是因为当年的血泪。 甚至至今,当地人民都谨记曾流过的血,拒绝接待某国人民。 “每个凶地,有守道人,你吴家村守道人,就是你外婆,只不过……呵呵,她怕是没有好好守,你外婆那个人,不好说。” “至于山城那个流浪汉,他哄你的,他不是啥子守道人,他是我罗家的人。” “准确来说,是很小的时候就被逐出罗家族谱的人。” 信息量太大,吴秋秋一时间无法消化。 外婆……竟然是吴家村的守道人?? 而罗老太太也确实没有猜错。 外婆她真就没有好好守过。 甚至外婆想夺鬼登仙的造化求得长生…… 还有,流浪汉大哥居然也有身份?? 还是罗家人? “抛开我外婆和流浪汉大哥不说,你是想说,你们罗家就是图星镇的守道人?” “嗯。”罗老太太点了点头:“除此外,还有香港林家,台中莫家,石头城汪家,这些,都是守道人。” 莫家?? 吴秋秋突然想起来莫先生,莫非他就是莫家人? “你罗家既然是守道人,那你剥人皮,制人皮影,把人做成怪物,就不怕背因果遭天谴吗?” 吴秋秋对罗家的所作所为完全不能理解。 罗家的一切做法,太过残忍。 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将人剥皮拆骨,自然是天地不容。 罗老太太突然咧着嘴巴嘶哑的笑了几声。 笑声怪异又急促,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因果?天谴?哈哈哈哈哈哈。” “当一个家族被诅咒,没有未来,你会觉得一切的因果都是一个笑话。” 老太太举起绣花针刺破的手指,幽幽开口:“你知道,为什么那流浪汉被罗家从族谱除名不?” “我猜是为了保护他。”吴秋秋想了想,试探着说道。 罗老太太打量吴秋秋两眼:“是很聪明,可惜是个短命鬼。” 吴秋秋扯起嘴角:“我一定会长命百岁。” 罗老太太嗤笑了一声,不过没搭理吴秋秋的话:“没错,是为了保护他,从罗家除名,天地为床,不立家业,不留姓名,他才能平安活下去。” 换句话说,流浪汉大哥这一辈子都只能是流浪汉,成家立业万万不可。 “为什么?” 吴秋秋问。 罗老太太推着轮椅往吴秋秋身边接近了些许。 吴秋秋下意识做出防御姿态并后退。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这个时候不会对你做什么,就和你摆摆龙门阵。”罗老太太挥挥手。 她满是老年斑的脸上,像是挂上了苦涩的笑意。 接着,就扯开了衣服的高领。 吴秋秋惊骇的睁大了眼睛。 她从未看见过这样的皮肤,准确的说是从未在活人身上看见过。 腐烂,流脓。 一个个巨大的烂疮就像裂开的土地,缝隙之间是蠕动的黑虫子。 她的身上几乎烂完了,能看到已经变成绿色的内脏和腐朽的骨架…… 第226章 是她杀了人 “看到了吗?” “这是每个罗家人的宿命。” 罗老太太拉好衣服,遮盖住哪骷髅架子一样丑陋恶心的身体。 若不是罗老太太还在说话,这完全就是一具即将腐烂到底的尸体啊。 太可怕了。 吴秋秋怔怔地说不出话。 罗家的宿命? 意思是每个罗家人最后都会这样吗? “知道这十根银针是为什么吗?”罗老太太举起手。 长长的针从指甲盖里刺进去,边缘处已经发黑了。 “银针封穴,压魂。”吴秋秋道。 方才不理解,现在却是明白了。 若不是十根银针,罗老太太已经入了土了。 “对。而我们每个罗家人,从生来,皮肤就会一点一点溃烂,这是皮影一门的诅咒。”老太太说。 “这和我什么关系?和那些被剥掉皮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以及,那些被拘走的魂魄,又是为何? 罗家是惨,但是吴秋秋也同情不起来。 “罗家要破除这个诅咒,要将图星小镇的凶魂一网打尽,必须制造出一个百年不腐的人皮影,镇压在此。” “而这个诅咒为什么会存在,包括那个世界为什么全部是动物,你想必也猜到了。几百年来,皮影一门制作皮影都是以牛,猪,羊等等动物的皮。万物有灵啊,罗家杀过的动物数之不尽,最后还把它们的皮剥掉,这个诅咒,也是所有动物的怨灵下的。” 原来如此。 但......受伤的就是她了。 吴秋秋嘴角微扯,后退几步。 百年不腐的人皮影,材料就得用她吴秋秋的皮啊...... “罗家近年来唯一一个没被诅咒的,是罗希,只是我那可怜的曾孙女儿被你害死了,不得已之下,我们只能剥掉她的皮做出一个人皮影暂代,她也算是死得其所。” “但这笔账,我罗家还得记在你的头上!如今我曾孙媳妇怀了孩子,为了终结这个诅咒,小丫头,你不要想离开罗家了。” 罗老太太怪笑了一声,口中无耻的话在她看来好像是理所当然。 “不要脸,你以为我会任人宰割?”吴秋秋冷冷看着老太太。 “你外婆当年把你打造成尸胎,只怕就已经预料到你一生凶险,所以前十八年,一直未曾让你泄露尸胎阴气。” 老太太推着轮椅,语气阴鸷中又带着几分恶意:“但我所猜测的,是她担心你被别的手艺人发现,从而泄露你被窃命一事,她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必然不择手段。” 意思就是,外婆让她不要沾因果,从来都不是为了保护她。 而是不想被人发现窃命之术。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外婆算计一生,最后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她也在阴差阳错之下,沾了因果,泄了尸胎阴气。 若非如此,只怕她现在还安安静静呆在吴家村,直到自己死,都不清楚这一切。 一想到这些,吴秋秋便不寒而栗。 究竟是为什么啊,外婆? 在吴秋秋分神的同时,四周,一缕缕缠绕的黑发,像是蠕动的黑蛇,一点一点接近着吴秋秋。 渐渐的,缠上了吴秋秋的双腿,脖子...... 吴秋秋立即反应过来,一刀砍断,并点燃纸花灼烧。 罗老太太眼神微微一变:“花匠的纸钱花,你还见过谁?” 吴秋秋知道她说的是花姨,不过又何须和这老太太解释这么多? 不管罗家多么凄惨,多么可怜,也不是他们残害普通人的理由。 “与你什么关系?” 吴秋秋冷冷问。 “看样子,你与花匠也有过接触,不过......小丫头,你要知道你一生孤苦的命格,真的会有人毫无目的地对你好吗?” “花匠只怕也有自己的目的。” 罗老太太嘎嘎怪笑着。 吴秋秋却不理会她的挑拨离间,弯刀指着老太婆。 “余顾呢?” 余顾的魂是回来了,但是肉身还被藏在罗家。 “想找到他?先管管你自己吧。” 罗老太太和吴秋秋说这么多,似乎也累了,声音中带着浓烈的疲倦之意。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鲜艳的皮影。 “这是我曾孙女儿的皮做成的啊。”她喃喃道:“可惜,用不了多久也会腐烂。” 不知道藏在暗中的罗希的魂听到这话会怎么想。 接着,老太太毫不犹豫用手指上的银针,扎破了皮影的眼睛...... 吴秋秋眼睛一阵刺痛,突然就完全看不见了。 仿佛置身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没有声音,没有影像,这里,只有她一人。 有悉悉索索的东西动地上爬着过来,吴秋秋走两步,那声音跟着就消失了。 吴秋秋一停下,它们就朝着她爬过来。 黑暗中,任何一点声音都尤其明显。 它们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没有躲避,反而朝着声音来源接近。 路面不平,一不小心就踩到什么软趴趴的东西,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皮囊。 接着便是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那手黏黏糊糊的,就像上面糊满了某种粘液。 吴秋秋摸索着举刀砍去,却感觉挥到了空中。 “吴秋秋。” “吴秋秋。” “吴秋秋。” 一时间,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罗希的,林新敏的,还有外婆的,吴中桥的..... 他们好像趴在吴秋秋耳边,一直喊着她的名字。 她转身挥手,又什么也没有。 “你死,你是最该死的。”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 “我是替你死的......” “痛,好痛啊。” “嘻嘻,秋秋你还记得我们吗?”女孩的双马尾扫在吴秋秋脸上。 另外一个相同的声音从另一边耳朵响起:“我们又来找你玩了。” 那些声音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吴秋秋选择捂着双耳。 “嚓!” 黑暗中突然亮灯。 眼前开始了一场皮影戏。 事实上,皮影在我国有千年历史了。 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直到今天,也充满了古老,传奇,神秘的色彩。 没有人会想到,平时看的皮影,是用人皮制成。 那场皮影戏只为吴秋秋一人表演。 因为影中人物,就是她自己。 从她还小的时候就开始。 她的降生,她的成长,她和外婆的相处。 还有,九岁那年,她杀掉的那对姐妹花,被砍掉的头还在眨着眼睛。 哭着喊着求吴秋秋放过她们。 双马尾染了鲜血,黏糊糊的凝结成了稻草似的。 不,不是她杀的...... 吴秋秋攥着拳头,指甲将手心掐出了血。 她杀死姐妹的记忆,被尘封多年,再度被撕开一个口子。 双马尾的脑袋被她砍下来,喷洒着鲜血。 一个埋在桥下,一个绑着石头沉进河里。 真的是她...... 是她杀了姐妹花。 不是吴火火。 她明白了上次吴火火的欲言又止。 人,从来都不是吴火火杀的。 吴秋秋抱着脑袋蹲下,面色惨白如纸。 有的记忆,一旦想起,便会成为挥之不去的噩梦...... 姐妹花第一次出现,是在驼背老鬼入她梦时,在奈何桥上。 她想起来有关姐妹花的记忆,那时,她以为那对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姐妹花,是外婆杀的。 之后,她回忆起桥下的一切,是她割掉姐妹花的头。 她以为,那是驼背老鬼的移花接木,是吴火火杀了人。 从始至终,她都不觉得是自己杀了人。 但此时,姐妹花再现,记忆的阀门又一次开启。 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是她,她杀了人。 她杀了姐妹花后,用流动的河水冲洗干净脸上的血,甚至看到渐渐沉下去的,死不瞑目的那双眼睛。 回到家,她晕倒了。 外婆沉默着封印了这段记忆,又默默为她善后。 她不知道外婆做了什么,只知道那对姐妹花的消失好像并未引起大范围讨论。 而她,从此也再没有想起有关姐妹花的事情。 第227章 外婆的乖孙,你去死吧 罗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但是这皮影,却是勾起了她内心最不愿意记起,最黑暗的一部分记忆。 这段记忆会跟随她一辈子。 这对姐妹花也会跟着她一辈子。 “咚咚咚。” 梳着双马尾的脑袋滚到了吴秋秋脚边,眨了眨眼。 “你终于想起来了。” 另一个脑袋在她的肩膀上:“自己做的事,怎么不愿意承担呢?” “胆小鬼,胆小鬼嘻嘻嘻。” 姐妹花嘻嘻哈哈地笑着嘲讽吴秋秋。 吴秋秋盯着她们,眼睛有些赤红,说不出话。 她们的嘲笑声也越发大了,大大的嘴巴里,舌头又粗又红,甚至能看到她们的舌根。 她们的头一点点**,变大,最后砰的一下爆炸,血雾迎面喷来。 吴秋秋的头顿时像是被鲜血浇灌。 残留的人体组织挂在她的头发上,鼻梁上...... 吴秋秋暴躁的清理着这些恶心的东西。 她告诉自己必须冷静,这都是罗家的圈套。 但手指不可避免地开始颤抖。 皮影戏还在继续。 已经到了外婆离世的时候。 她送着外婆入葬。 却看到本已经死去的外婆,在棺材里看着她幽幽的笑。 不带任何情绪的笑。 就好像笑,本身只是一种表情。 看起来诡异极了。 外婆从棺材里坐起来,穿着那身旗袍,走到了吴秋秋面前。 弯腰摸了摸吴秋秋的脑袋:“我的秋秋终于长大了。” 还是那个诡异的表情,以及一如既往的温柔语气。 “好孩子,要听外婆的话啊。” “外婆......嘎嘎,外婆爱你。” 上一秒的温柔语气,下一秒猛地变得嘶哑尖锐起来。 她张嘴,呕出一滩腐臭的黑水,双手直接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好孩子,外婆的秋秋。” “你去死吧。” 外婆一边诡异的笑着,一边死命地掐着吴秋秋的脖子。 似乎不把她掐死誓不罢休。 “外……外婆……” 吴秋秋喘不过气,脖子几乎被捏断。 她尊敬爱戴了十八年的外婆,此刻看着那张脸异常狰狞。 眼角不受控制溢出了泪花。 她好想问为什么。 即便知道这是假的,她也想问。 可这个假的却连问为什么的机会都不给她。 “外婆的乖孙,去吧,去死吧。” “死了就能问了。” 外婆一边尖锐的笑着,一边发狠死死掐着吴秋秋的脖子。 “不,我不要死。” “谁都可以要我死,你不可以!我也绝不会如你的愿去死。” “我要活。” 吴秋秋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声音。 这世上,谁都可以要她的命。 可偏偏,为什么是外婆? 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弄清楚。 而前提是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探知真相的资格。 她紧咬牙关,双手握刀狠狠砍在了外婆的脖子上。 外婆脸上狰狞的表情一顿,头颅咕噜噜就滚了下来,脖子的血冲天而起。 那颗头死死地把吴秋秋盯着。 “我是你外婆,秋秋,你对外婆出手,你要被天打雷劈的。” “嘻嘻嘻嘻,天打雷劈。” 头颅咧开嘴大笑。 然后啪的一下炸开…… “天地能审判我,你不能。” 吴秋秋弯腰喘着气。 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前方皮影还在表演。 表演着未来。 仿佛预示她的一生。 她被剥去人皮,做成一具皮影,魂魄被禁锢在皮影之中。 永远永远。 吴秋秋划破手掌,鲜血将刀尖染红。 然后掷出七枚铜钱在面前。 铜钱神奇的呈北斗七星排列。 吴秋秋按照星辰排列走向皮板。 若这一切是假的,星辰排列总不可能是假的。 她成功走到皮板之上。 再没有什么东西阻拦她。 台上皮影戏还在继续。 吴秋秋挥刀砍了皮板,光影在眼前四分五裂。 连同皮影戏里表演的荒诞的人生一起,成为废墟。 “荒诞,我的人生轮不到你们罗家做主。” 皮板背后,却是空无一人。 吴秋秋拽起那具和她长得一样的皮影,刚想捏碎,对方却自动化为了灰烬...... 随着皮板坍塌,眼前的一切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那罗老太太却消失不见了。 吴秋秋发现,之前被锁着的那扇门已经开了。 生锈的锁头被丢在地上,还有很多杂乱的脚印。 另一边有埋在地上的丝线,这一边看上去很安全。 正常人的思维,定然是以为埋有陷阱的一方,藏着吴秋秋要找的人。 但吴秋秋反着来。 罗家老太太老谋深算,必然事先预判吴秋秋的行为。 那吴秋秋预判老太太的预判。 她一脚踏进了这扇拱形门。 赌一把! 这扇门后似乎是罗家的居住之所。 三间厢房,然后后院有厨房,古色古香的宅子。 中间一间亮着灯,东西两间黑漆漆的。 亮着灯的一间,好像在吸引着吴秋秋赶紧过去。 吴秋秋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左边那间上面。 不重要,三间她都会去看,亮不亮灯其实都无所谓了。 然后吴秋秋便走向了左边厢房。 她注意到,这间门前是没有脚印的。 地面平整得很。 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所有痕迹一般。 反而显得有些违和。 两扇黑色木门之前,一把铜锁锁上,上面用红线缠绕了几圈,打成一个中国结。 两边则是贴着两个年画娃娃,穿着肚兜,笑得喜气洋洋的。 可偏偏那眼睛好像一直直勾勾盯着吴秋秋看。 屋檐上吊着许多七彩斑斓的小星星,当中系着铜铃铛,风一吹过,就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 吴秋秋接近的同时,那一串串彩色的星星便开始摇晃起来,伴随清脆的铃音,悦耳动听。 尤其是在夜晚,还有清凉的晚风拂过耳畔。 那种阴凉的感觉,直通地府,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里面突然亮灯了。 是那种老式的钨丝圆灯泡,昏黄且暗淡的灯光,透过那层窗户纸照了出来。 从窗户看去,窗边似乎坐做了一个人,正在低着头写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灯又熄了,窗边的影子自然也不见了。 这间厢房又像是从来都没有人住过一样。 吴秋秋皱眉。 想要去把锁砍了。 小星星又摇晃起来,铃音突兀地响起来。 灯又亮了。 这一次,里面的人在另一边的窗户里坐着,什么也没做,就那样面朝窗户,似乎透过窗户纸在看吴秋秋。 片刻后,他抬起手,伸向了窗户纸,就好像要将窗户捅破。 灯暗了。 一切又归于寂静。 就连先前的灯亮都像是错觉。 吴秋秋再也不犹豫,一刀劈向了锁头。 随着红线断裂,锁头也跟着被劈开。 里面的灯却再次亮了起来。 这次,两个窗户后都有人影。 还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影。 “秋秋,我在这边。” 左边的人影突然张口,声音与余顾如出一辙。 “不,秋秋,我在这里,你别信他的。” 右边的人影两只手突然撑在窗户纸上。 薄薄的窗户纸就像一层薄膜,印出他双手的形状,就连声音也多了几分急躁。 “是我,我是真的,秋秋你信我......”左边的余顾也不甘示弱,连连解释想要证明自己是真的。 “救命,救救我......” 他将脸印在了窗户纸上。 白色的膜纸清晰地印出了余顾的五官轮廓,立体又深邃。 那就是余顾的脸。 “秋秋,相信我,我是真的......”他张嘴,膜纸被吸了一些在嘴巴里,导致口腔看起来是个黑色的洞口。 他连眼睛都没有眨,透过纸甚至能看到他眼球的形状。 窗户纸突然被血打湿。 一丝丝鲜血从余顾的脸上渗出,渗透了薄薄的白色窗户纸,在昏黄的灯光下,犹如盛开的血色玫瑰。 就连他的面容,也随着窗户纸被打湿而变得模糊。 他开始咯血。 “秋秋......快,快来救我啊。” 第228章 它们确实偷偷在动 他的五官在一点一点融化,坍塌。 就像被烧得变形的塑料,黏在了窗户纸上。 而另一边窗户背后,余顾的声音同样在响起:“秋秋,别信他,快走,你快走。” “这里很危险,你不要管我。” 吴秋秋站在门口,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左边的还在渗血,恐怖至极。 右边的歇斯底里,拼命喊着吴秋秋快走。 任谁看了,都会相信右边是真的。 吴秋秋甩了一枚铜钱在左边,红线绕指,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敕!” 她掏出一张黄符贴在掌心,原本被划开的口子,自然而然抹了一点鲜血在黄符上。 然后一掌贴在了前方正在融化的怪物脸上。 “啊,啊啊!!!” 掌心冒出一阵黑烟。 那是黄符在燃烧,连带着窗户后的那张脸也在燃烧。 “去吧。”吴秋秋面无表情,更遑论同情。 直到那张脸被完全灼烧,窗户纸也被烧穿,里面空空如也。 随后吴秋秋看向另外一边。 “做得好秋秋,快走,这里很危险。”余顾似乎松了口气,又一次提醒吴秋秋走。 吴秋秋:“好,那我走了。” 余顾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额,那个,我是说,那个......秋秋......” 吴秋秋当没听到,转身就冲着另外的厢房走去。 “等等,秋秋,你听我说。” 余顾双手撑窗,连忙又喊道。 “怎么了?” 吴秋秋转身,又走到窗户前。 “你真走啊?” “不然呢?不是你叫我走的?” 吴秋秋一边说,一边掌心贴符,并点燃了心火。 “我的意思是......” 只是吴秋秋没等他说完,掌心贴符一巴掌贴在了他的脸上,直接将那张隔着窗户纸的脸烧成了煤炭。 “为什么......啊啊啊???” 他撕心裂肺地嚎叫着问道。 “因为余顾魂魄都没归位,他能吭声才有鬼。” 没毛病,这就是鬼。 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发现,还想装余顾。 吴秋秋都忍不住翻白眼了。 处理了左边厢房这两个冒牌货,吴秋秋又看了一眼中间亮灯的房间。 还是没去。 选择去了右边的厢房。 右边的厢房没锁,铜锁就那样随意地挂在上面,门上也没有任何装饰。 看上去稀松平常的一间房。 不过吴秋秋没有掉以轻心,掌心依旧贴符点燃,脚掌踩了个坤字诀,随后一脚踹在门上。 门直接就开了。 里面黑漆漆地一片。 依稀看到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立式衣柜,然后就是一张床榻。 床榻上挂着蚊帐,铺着绣花床单和被套。 老式枕巾之上嗅着鸳鸯戏水。 上面若隐若现躺着一个人。 正是余顾。 余顾双手放在胸前,面容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而在桌上,燃起一盏油灯。 余顾左手的中指上缠着红线,红线的一端就连接在油灯的底座,忽明忽暗,照着余顾的脸,落下大片阴影。 此时灯油已经烧到底,恐怕不足一炷香的时间,油灯就会熄灭。 遭了。 这是长明灯。 灯灭,人亡。 要么将灯续上,要么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余顾魂魄归位。 一旦过了时辰,魂魄就再也无法归位,余顾就会变成孤魂野鬼。 此刻让余顾魂魄归位不太现实,就算韩韫将余顾的魂魄带回来也不行。 毕竟是罗家的地盘。 那就只能续上长明灯。 吴秋秋一手握着灯,走到床前将余顾扶起。 她一用力,却感觉另外还有一道力气在与自己对抗,不让她扶起余顾。 吴秋秋皱眉,这黑色的床有问题。 油灯一晃,照向了黑暗的角落,瞳孔微微睁大。 只见那黑暗的床脚处,蹲着一个浑身赤裸,漆黑无比的小鬼,正按住余顾的双腿。 在吴秋秋看去的同时,他咧开嘴角诡异的盯着吴秋秋笑。 里面是钢锯一样的牙齿。 不仅如此,在蚊帐的后方,也有同样的阴物,紧紧抱着余顾的腰,不让他起来。 床下也有。 察觉到吴秋秋发现了他们,他们发出嘶哑却又尖锐的叫声,哐哐哐地将床摇晃起来,就像随时都要塌了一样。 吴秋秋脸色沉了下去。 她明白。 这些都是觊觎余顾身体的阴物。 它们静静守在这里,就等着这盏长明灯熄灭。 灯一灭,他们就会一拥而上,争夺余顾的身体。 而吴秋秋现在要带余顾走,无疑就是在与他们做对,他们当然不会允许吴秋秋带走余顾。 “我只说一遍,滚。” 吴秋秋双手结心火印,指尖起火,照着她愠怒的脸庞,目光直直看着床尾的阴物。 可是吴秋秋的恐吓并没有起到作用。 相反,那只阴物冲吴秋秋龇牙咧嘴的,似乎在警告吴秋秋不要多管闲事。 这具身体他要定了。 同样,其他虎视眈眈的阴物也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 时间紧迫,吴秋秋懒得跟他们废话。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嘴巴子吧。 刷刷几张黄符贴过去,吴秋秋指尖飞快弹射出铜钱,铜钱洞穿那只阴物的脑袋。 他飞扑起来,四肢都开始**,整张脸痛苦而狰狞。 但只到了半空中,就被吴秋秋用红线缠住了。 红线收紧,将他直接化作了灰烬。 这番杀鸡儆猴也确实有用。 其他几只明显从眼里透出了恐惧。 他们知道,吴秋秋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一个都跑不脱。 抱着余顾腰的那个阴物主动放开了手。 吴秋秋看向蚊帐后方。 那个拽着余顾胳膊的也讪讪将手放下,不敢触吴秋秋霉头。 吴秋秋扶着余顾就要走。 几只阴物眼神不甘的看着,交流了一下视线,竟集体将阴毒的目光落在吴秋秋背上。 就在他们要动手时,面前浮现了一个人影。 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或者他一直在这里。 这些阴物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 一股强大的意念操控着他们的灵魂。 他们惊骇,恐惧,想要反抗。 却无能为力。 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砰!” 他们的灵魂直接炸成了烟花,转瞬即逝,照亮吴秋秋眼前的路。 有种绚烂的美。 “人给我,你去找灯。” 韩韫站在吴秋秋身后。 他一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不会干扰吴秋秋的做法。 有时候他是影子。 但这个时候,他愿意做后盾。 “好。” 吴秋秋把余顾交给韩韫。 走向了中间的屋子。 现在灯快灭了,直接离开万一时间来不及会害了余顾。 最保险的就是续上长明灯。 韩韫带着余顾隐没在黑暗中。 四周某些蠢蠢欲动的东西,这个时候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中间那间屋子,不知为何,他有些排斥。 就好像,里面有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东西。 吴秋秋却好像没有感觉。 她推开亮灯的大门。 里面点满了油灯,高低有序,错落有致。 当中巨大的神龛,却供奉着无数皮影。 最中间那个有一米多高,夸张的妆容,夸张的笑。 油彩底下的皮肤纹理,分明是人皮。 但是它看上去已经很破旧了,油彩已经褪色,关节处有磨损,就连美丽的皮囊也在凋零,腐烂。 这是罗家供奉的? 那人皮影是个女子,漆黑的眼珠斜视着前方。 却在吴秋秋推门进来的瞬间,那双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 吴秋秋蓦地看过去,皮影还是斜视前方,并没有动。 莫非是自己太紧张了,草木皆兵? 吴秋秋揉了揉眼睛,确定那具人皮影没动。 四周都是红木,深沉而压抑。 明明到处都是油灯,让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温暖,吴秋秋却莫名觉得这里阴森至极。 尤其是那些错落有致的人皮影,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和表情。 一不小心瞥一眼,就仿佛他们都偷偷转动脑袋在盯着自己,但当你看过去时,它们又分明还是原本的动作。 吴秋秋寻找灯油时,脊背一僵。 不,她没有看错,它们确实动了。 第229章 渗血的人皮影 她方才进来时,那具破烂的女性人皮影是脸颊往左侧,斜视左前方。 此时,人皮影还是脸往左侧,却斜视着右边。 吴秋秋就站在右边。 皮影,在偷看自己。 这个发现,令吴秋秋突然之间头皮发麻。 甚至,就连皮影嘴角的笑,都仿佛变大了许多。 她又想起此前,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不管身在何处,她都感觉有很多双眼睛在偷偷盯着自己。 与现在的感觉如出一辙。 不光那一具皮影,所有的皮影,眼珠子都转动过来,斜视着她。 就是这些东西,一直跟着自己? 难道它们真的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吴秋秋发现,整个神龛之中,每个皮影都在固定的位置,唯独有一块缺失。 !!! 她的书包里,上次捡到了一个人皮影。 她赶紧取下书包,把那具用纸钱包好的皮影拿出来,放置在空缺的位置。 神龛好像完整了。 烛光摇曳之下,皮影们脸上的笑容越发璀璨了。 就是这具皮影,一直监视着自己。 怪不得她感觉自己所有的行动,罗家都清楚,就像在她身上安装了监视器一样。 原来都是这玩意做的怪! 那一双双眼睛看着格外渗人。 吴秋秋直接掏出一堆黄纸,将所有皮影的眼睛依次给盖住。 那种被偷窥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吴秋秋也不禁松了口气。 她继续寻找着灯油。 一阵风吹来,灯灭了一盏。 在无数的油灯中只是不起眼的一盏,可吴秋秋还是发现了。 她转身看去,大门紧闭。 哪来的风? 不禁又看向了那些被蒙着眼睛的皮影。 其中一个头上的符纸居然掉了。 吴秋秋又去捡来遮住皮影的眼睛。 可当吴秋秋再次寻找的时候,油灯灭了两盏。 第三盏,第四盏...... 越来越多。 直到吴秋秋身边一圈的油灯都灭完了,远处的灯还亮着,显得中间格外的暗。 忽明忽暗的摇曳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一会长一会短,好像变形的怪物。 一张黄符飘到了吴秋秋脚边。 她抬眼看去,那些人皮影脸上的符纸,在一张一张地掉落...... 飘飘荡荡。 越掉越多,而油灯也熄灭得越发快了,几个呼吸之间,又熄灭了十来盏。 吴秋秋可以肯定的是,若是这些油灯全部熄灭,一必然会发生极其可怕的事情。 她匆匆将符纸又一次盖上去。 可是这一次,皮影的头一被盖住,就开始激烈的挣扎起来。 它们的头在不断摇晃,发出像是动物,又像是人声的噪音,尖锐得如同刀尖划过玻璃,令人无端烦躁。 吴秋秋几乎都按不住。 与此同时,其他人皮影的头也在转动,齐刷刷看向了吴秋秋。 头颅不断晃动发出尖锐的笑。 油灯还在一盏盏熄灭着,光线越来越暗,人皮影们的面容也越来越诡异,阴影之下,这一幕格外渗人。 吴秋秋不敢多想。 她把最大的那个人皮影脑袋包裹住以后,死死摁住并用一团红线一圈一圈缠绕在上面。 直到整颗人皮影的脑袋都缠满了红线。 只有红线的缝隙,能看到里面黄色的符纸。 它的头终于不再挣扎了。 其他人皮影的笑声转变成哭声。 吴秋秋急促地喘着气,试着放开了手。 下一秒,那一幕令她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眼中凝聚起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被红线包裹的人皮影头颅,开始渗血。 殷红的鲜血,从红线的缝隙渗出,染红里面的黄符,致使红线越发鲜艳了。 吴秋秋咬咬牙,转头继续去将其他小一点的皮影脑袋裹住。 现在是不能让灯全部熄灭掉。 而人皮影被裹住的脑袋里,渗出的血越来越多,染红了褪色的油彩,渗进了腐烂的人皮,最终流在了地上,一点一点接近吴秋秋的脚掌。 等在外面的韩韫,眼看着屋里的光线越来越俺,眉头也不自觉皱了起来。 出事了。 未加思索,他招出黑影。 “看好这个人。” “将军,那里面好像有会损害您灵魂的东西。” 黑影托着余顾,想要阻止韩韫。 “不重要。”韩韫脚步半分未停,大步流星,如同此前每一次上战场一样,一身肃杀之气,义无反顾。 “将军的剑,可惜找不到了。” 看着韩韫的背影,黑影突然喃喃自语。 从前,国是将军的信仰。 后来,送兄弟们回家,是将军自觉承担的使命。 现在,他的将军好像又找到了新的方向了。 或许是好事也说不定。 这样,将军便不会一心等着灵魂消散了。 门被推开。 韩韫没有影子。 摇曳的烛火不自觉晃了一下,像是在颤抖。 “韩韫你怎么来了?” 吴秋秋甩了甩头,不知为何脑袋有些晕。 韩韫走上前,没说话,目光盯着那不断往外渗血的人皮影。 红线和黄符已经融为一体,成为了鲜艳的血红色。 就是这个东西。 令他感到不舒服。 一进来,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无孔不入,钻进他的身体,腐蚀他的魂魄。 他抬起手,肉眼看不出来。 却能明显感觉到灵魂力量在一点一点被吞噬。 那人皮影的血流得更欢快了。 已经彻底把吴秋秋的鞋底染红。 韩韫一把拽开吴秋秋到自己身后:“鞋子脱掉。” 吴秋秋没问为什么,连忙脱了鞋子,发现自己脚底多了无数个小小的红点。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成脓疮,然后溃烂。 她睁大眼睛。 她一心只想着将这些人皮影全部包裹住,阻止油灯熄灭,竟然忽视了脚下被鲜血浸染。 要不是韩韫提醒她,后果不堪设想。 她急忙用无根水搅拌竹灰,抹在脚底。 抬眼却发现韩韫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里是不是对你不好?你快出去,我肯定能找到灯油。”吴秋秋伸手想把韩韫拉开。 她不愿意韩韫因为自己损伤身体。 韩韫直勾勾看着吴秋秋。 眸子闪烁片刻。 “吴秋秋,你多为自己想一下就好了。” 他挡在吴秋秋面前,脸庞微沉,抬起脚就一脚踹翻了当中渗血的人皮影。 “这点损伤韩某能承受得起。” 随着人皮影被踹翻,整个神龛居然都跟着坍塌了下来。 “嘻嘻嘻嘻嘻。” “呜呜呜呜呜。” 尖锐的笑声和凄厉的哭声交杂在一起,从四面八方而来。 被踹翻的人皮影,居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扭曲的关节活动着,像个初学会走路的人。 头还是被红线缠得死死的,但分明能感觉里面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看着他们。 它,活了。 可它的目标,居然不是吴秋秋,而是转向了韩韫。 好像韩韫对它的吸引力更大。 韩韫眼神毫无温度地看着那人皮影,话是对吴秋秋说的:“趁着灯未灭,找灯油。” “好。” 吴秋秋咬咬唇,转身寻找灯油。 她明白,要想不给韩韫造成麻烦,就是尽早找到灯油。 时间拖得越久,对韩韫越不利。 这些玩意能对韩韫造成伤害。 她尽量不去看被那些活了的人皮影包围的韩韫,专心致志地寻找能给余顾续命的灯油。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吴秋秋观察着每一盏油灯。 终于,目光定格在墙上嵌进去那个灯台上,最为明亮的一盏。 目光扫了一眼韩韫那边。 那个渗血的人皮影,里面的东西能随意切换至其他普通的人皮影之中。 它们扑到韩韫身上,一口咬下去,能看到被咬住的地方冒出黑色的雾气。 当然,代价是被韩韫彻底撕碎。 吴秋秋搬过桌子,站上去取那盏油灯。 人皮影也被韩韫一掌轰开,断了一只胳膊。 它摇摇晃晃站起来。 “嘻嘻嘻嘻嘻。” 所有人皮影的残肢,猛然飞了起来,四面八方吹起了阴风。 这些风居然也在损伤他的灵魂。 “留......留下......” 人皮影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人,吞吞吐吐的不自然。 “韩韫,找到了。”吴秋秋说。 “走!” 韩韫飞身而来,一把将吴秋秋抱在怀中,踹翻剩下的烛火,冲向大门...... 第230章 民宿诡事 与此同时,那具人皮影也扑了过来。 无数双手伸出来,试图拉住韩韫,将韩韫彻底留下。 但最终晚了一步。 韩韫已经带着吴秋秋离开,而这间屋子,也顷刻间燃起了大火。 “不......” 恍惚间,还能听到人皮影凄厉的惨叫声。 吴秋秋光脚站在地板上,心有余悸地看着起火的屋子,手中还握着那盏油灯。 “韩韫,没事吧?” 回过神来,她连忙看向韩韫。 人皮影对韩韫的伤害居然这么大。 从认识以来,她从没看到韩韫受伤。 可现在,他的神色苍白,手背上都是黑点,灵魂力量也在消融。 “睡一阵就好。” 韩韫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 他的睡,是沉睡。 不行! 不能让韩韫陷入沉睡。 吴秋秋一把解开那枚血玉塞给他:“里面有魂元,还有我长期佩戴,用我的尸胎阴气滋养过,肯定对你有用,坚持住,我们回去,你好好睡一觉,一定会没事的。” 她已经尽量控制语气。 但韩韫还是听出她的颤音。 那是......惊恐? 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嗯。” “我们走。” 吴秋秋匆匆往外走。 她光脚踩在地上,没几步,那种硌人的感觉便消失了。 低头一看,像是有一团力量在托着自己的双脚。 “不要浪费你的力量了。”吴秋秋站直身子。 “不是我的力量。”韩韫突然笑了笑。 在身后做牛马的某黑影:...... 呵呵。 没有在罗家多呆,吴秋秋带着昏迷的余顾,在镇上找了一家离罗家挺远的民宿住下。 她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还好之前录制的视频都自动保存了。 长明灯亮着,将余顾的魂魄归位,吴秋秋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她看着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她星期三晚上到图星小镇,现在居然已经星期五的凌晨了。 等余顾一醒过来,她马上就出发回家。 在吴秋秋的强烈要求之下,韩韫也闭目修养。 吴秋秋毫无困意,便守着他们。 这个民宿的房间也充满了民族色彩,墙上挂着很多动物的脑袋,张贴着一些神秘字画。 床是那种吊床,晃晃悠悠的。 吴秋秋睡不习惯。 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房顶。 墙上挂着一个老式时钟。 滴答滴答数着秒数。 现在是凌晨五点多。 听多了,这声音便有点催眠。 吴秋秋竟然觉得自己也渐渐开始犯困。 隔壁一间房住着余顾。 韩韫不用房间,他可以随时隐没在黑暗里。 不过吴秋秋要了双床房,旁边就躺着韩韫,虽然肉眼看去那是空床。 吴秋秋感觉自己犯困时,咬了咬舌尖,爬起来,跑去隔壁看余顾。 现在韩韫休眠,余顾昏迷,她断不能睡着了。 余顾躺得好好的。 两间房的布置一模一样,就连桌上香薰的朝向都是一致的。 这里是二楼,风吹动窗帘,拂过桌上的花瓶。 吴秋秋走过去关窗。 却是手突然一顿。 不对劲。 这里的民宿都是老宅子,每一家的门口都挂着红灯笼。 吴秋秋住的地方,从窗户看过去,正对面也是一家挂着灯笼的民宿。 而且牌匾还正对窗户。 两间房是相邻的。 然而在这间房,窗户外是一片竹林…… 那家民宿不见了。 吴秋秋猛的将窗户关上,转身打量着房间。 八仙桌,长条板凳。 老式挂钟滴答滴答滴。 这间房看不出任何错来。 余顾也睡得十分沉。 有时候,眼睛会欺骗自己。 罗老太太说过,图星小镇是凶地,此处凶魂肯定多。 她手指点燃黄符,把符灰抹在了眼皮上。 一阵灼热的痛感袭来。 就像眼皮被火烧了一样。 吴秋秋再次睁开泛红的眼睛,房间里的陈设并没有变。 打开窗户,外面也依旧是一片竹林。 也就是说,她看到的是真实的。 那…… 隔壁的房间不对! 她连忙跑出去。 走廊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是那种复古大理石材质,做成木板样式的楼板。 可现在,吴秋秋一脚踩在楼板上,居然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 这分明是真正的木板。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这时,一阵老旧的磁带歌声传来。 像是用留声机播放的小曲,带着一点点卡顿,与女子特有的空灵嗓音融为了一体。 歌声…… 是从先前那间房间传出来的。 吴秋秋握着刀,走到门边,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面。 却又谨慎的用黄符将把手包裹。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可房里已经和先前完全不同了。 里面,是个穿着一身大红色民族服饰的少女。 她坐在梳妆台前,头上带了很多银饰,腰上也缠着银饰。 手上的银铃铛,随着她手的晃动,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 而在梳妆台上,则放着一台留声机。 少女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留声机。 这一幕相当美好。 可吴秋秋知道。 这不对! 这不是她的房间,她所看到的一切是假的。 她的房间没有留声机,更没有红衣少女。 或许是察觉到了吴秋秋的窥视。 留声机越发卡顿了起来,一顿一顿的,先前婉约的歌声,无端变得凄厉。 从哀婉的歌声,变成了尖锐的嚎哭。 房内灯光闪烁,滋滋啦啦的。 穿着红裙的少女在灯闪烁的同时,微微侧头看向了门边。 吴秋秋看不到她的脸。 “滋啦…滋啦…” 灯突然完全熄灭。 吴秋秋看到一个黑影站到了面前。 掌心起符贴去的同时,对方消失了…… 手掌在半空虚无一抓,吴秋秋只得伸回手来。 屋内灯火明亮,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宛若幻觉。 吴秋秋将红线绑在门把手上,撒了一把竹灰进去,原本灰白色的竹灰,在到地上的瞬间,竟然变作了黑色。 这得多大的怨气? 可单凭肉眼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将手腕上的铜钱解开,抛掷到屋内。 随着叮叮当当的脆响,木质地板上绽放开一朵朵血色的红梅。 鲜红刺眼。 就在她先前所躺的床上,隐约看到一个躺着的身影,背对着门。 吴秋秋避开红梅进屋。 她刚想看清楚床上躺着的人是谁—— “叩叩!” 房门被敲了两下。 吴秋秋转身,是风韵犹存的老板娘。 “小妹妹,这都快天亮了还不睡啊?” 老板娘倚靠着门框,像是刚从被窝爬出,一头微卷的发多了些随性和慵懒。 “睡得好好的都被吵醒了。” 她打了个呵欠。 “抱歉啊。”吴秋秋道了个歉。 她发现,那些血迹已经不见了。 图星小镇为凶地的话,随处可见的阴物倒是很正常。 “咱们镇上,晚上都得好好睡觉,别起来瞎跑,撞到什么姐姐可不负责。”老板娘意有所指。 又深深看了房间一眼,接着砰砰砰敲了一下门框。 打个呵欠下楼继续补觉去了。 这就是主人家的实力吗? 分明随意的一个动作,吴秋秋却感觉到一阵风吹过,使窗帘摇晃。 就像某种无形的力量从窗户那里离开了。 她再看向窗外,是一片竹林。 所以一开始,她看到窗外的那家民宿就是假的,这片竹林才是真的。 天空微微泛白,竹影摇晃。 吴秋秋恍惚间看到竹林里,有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少女,正看着这扇窗户。 风又吹过,红衣少女便不见了。 只剩下簌簌作响的青竹。 得尽快离开了。 图星小镇一点都不安宁。 以及罗家,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第231章 为什么不跟我玩 与此同时的罗家。 供奉皮影的祠堂已经被大火烧毁。 罗家年青一代的人很少,几乎都是老弱病残。 几世同堂。 此时大多都遭了反噬,萎靡不振的。 罗老太太转着轮椅,看着这一片废墟。 “罗家供奉的祖皮影被她彻底毁了。”一位老人痛心疾首地说道。 “不,不是她,是他们......”罗老太太眯起浑浊的老眼,似是发现了什么。 其他人不解:“他们?” 来的不就吴秋秋一个吗? “呵呵,哈哈哈哈哈,竟然是一只有数百年道行的阴物。” 百年道行,早就修得真身,只要他想,他看上去与常人也无异了。 “数百年?”其他人面面相觑。 那得多么强悍? “对啊,数百年,且生前还是沾满血腥之人,才能有如此浓郁的煞气,否则仅凭那小丫头,就算她是李慕柔的外孙女,得了李慕柔真传,也不可能走出这里。” 罗老太太半阖着眸子,皱巴巴的脸皮贴在骨头上,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要知道,祖皮影已经被罗家以人血供养了百年,虽说已经褪色腐烂,但早已经生出意识。 百年皮影,岂是吴秋秋能对抗的? 若非那个神秘的阴物,吴秋秋早就被留下了。 “这可如何是好?祖皮影被毁,图星小镇凶魂肆虐,罗家无救了。” 这个诅咒也将伴随罗家永久。 一时间,这些老人脸上都挂满了绝望。 其实这些老人看上去和普通老人也差不多。 穿着青蓝色的衫衣,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下方是凹陷的脸颊。 “有什么难的?放出消息去,我相信,手艺人中,对尸胎感兴趣的不少。方士里,对百年阴物感兴趣的,更不少。” 罗老太太阴笑了一声。 吴秋秋以为离开罗家就万事大吉了? 不。 这才刚开始呢。 “大姐,你的意思是?” “我要她逃不出罗家的手掌心。呵,图星小镇这些凶魂,也够她喝一壶的了......就看她这命到底硬不硬,离不离得开图星小镇。” 老太太阴鸷的脸上,都是狠毒的笑意。 “明白,大姐,还是你想得周全。”其他老人明白罗老太太的意思,顿时恭维了起来。 吴秋秋离开了罗家,不一定逃得出图星小镇,逃得出图星小镇,能逃出那么多手艺人的觊觎吗? 李慕柔啊李慕柔,机关算尽,棋差一着。 外孙女最后也没得个好下场。 吴秋秋站在窗边,盯着竹林直到天亮。 闹钟的响声令吴秋秋回过神来。 已经七点了。 “韩韫?” 吴秋秋走到韩韫休息的地方。 韩韫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看来那个诡异的皮影比她想象的还要凶险。 竟然致使韩韫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一点,不能坑了自己害了别人。 韩韫手中还握着那枚血红的魂玉,吴秋秋掰开他的掌心,把自己手放进去一起握着玉佩。 不是说她的阴气对韩韫有用吗? 这样牵个小手应该也可以吧? 韩韫的手冷得像冰。 他不是人,没有体温。 吴秋秋握了很久也依旧冰冷。 微微叹了口气。 “好好休息吧。” 接着吴秋秋又去看了余顾,也没醒。 看这样子,今天恐怕走不了。 至少得等这俩家伙醒过来,才能离开图星小镇。 这里毕竟是罗家的地盘,吴秋秋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她锁好门下楼续房。 老板娘正在吃早餐刷视频。 “醒了啊,妹妹?” 吴秋秋点点头:“续房。” 老板娘放下手机,看了吴秋秋一眼:“可以,准备在图星小镇多耍两天吗?” “对啊。哦,后面那片竹林,晚上沙沙声有点吵人。” “竹林?”老板娘眉间闪过一抹思忖:“民宿后面是另一家民宿,哪来的竹林?” 什么? 可昨晚她用符灰试过了,分明竹林是真的啊。 老板娘又说没有竹林。 那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续了房,不信邪走到这家民宿后方。 果然,背面依然是一条街,清晨的早上,让人气低迷的小镇看上去更加冷清了。 而她所住的房间正对下来,是一家民宿。 没有什么竹林。 守着民宿的是一个老人。 见吴秋秋站在门口张望,便走了出来。 “住店不小姑娘?” 老人看上去有个七十多岁了,慈眉善目的。 吴秋秋看了一眼民宿内的装饰。 却一眼就看到了一张挂在墙上的照片。 那是一张黑白的照片。 上面是一个少女。 面容是陌生的,但身上穿的衣服,和吴秋秋昨之前看到那个少女所穿的一模一样。 “看到哇?那是我小姑姑,年轻时候大美人!” 老人热情地介绍。 他面朝外面对吴秋秋说话,吴秋秋则是面朝里面。 民宿里,那张照片突然扯动了一下,少女嘴角的笑越发渗人,双眸动了一下,往外流了血泪。 她的表情生动起来,像是要从那照片中钻了出来。 原本的黑白色,也一点点被染红,成了红色。 “要不是那些狗日的侵略分子,我小姑姑也有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老人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缓了两口气,然后转身进去了。 照片又恢复了原样。 这家民宿的旁边,却是个棺材铺子...... 怪不得生意不好。 谁住在棺材铺旁边不瘆得慌? 既然如此,这少女找上自己做什么? 吴秋秋在小镇上逛了一圈。 恰好遇到一队送葬的队伍。 逝者的照片吴秋秋乍一眼看去,有些熟悉。 她退到街边,看着众人抬着棺材一边走,一边撒着元宝纸钱。 直到一只黑猫从脚边窜过去,吴秋秋突然想起这是谁了。 这是那晚送她的出租车司机...... 死了。 周围的镇民在队伍经过时都保持沉默,过后便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你们晓得老朱咋死的不?” 一个正在吃米线的大姐神神秘秘开口。 其他人立即问她啥原因。 “听说是晚上睡觉,不知哪来的野猫,叼了只死老鼠塞进喉咙里,活生生被憋死的!” 这种闻所未闻的死法,令众人不寒而栗。 太诡异了。 还能有这种事? 吴秋秋却是突然想起,那晚她一层层的梦境。 最后在现实中,司机似乎是真的撞到了一只猫。 她也看到了梦里的老太太和小女孩。 这其中说没有关联,只怕不可能。 这个地方,着实诡异啊。 吴秋秋带了一笼包子回民宿。 罗家那边没动静,却让她莫名心神不宁。 越是不叫的狗,咬人越狠。 她把一些视频发到了齐婧的手机上,担心出什么意外手机又丢了,这样齐婧那边还能帮她保留证据。 她知道,靠自己的力量扳倒罗家不太可能。 她要借助外力。 可惜,罗家杀人的证据还不够直接。 前方,有个小孩蹲在地上,用粉笔写写画画。 吴秋秋绕开她。 “姐姐,一起玩吧。” 小女孩叫住她。 吴秋秋脚步一顿。 转身看去,是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 正面的身子上,脑袋是反的,她只能看到个后脑勺。 “你身后跟着两个小朋友。” 马尾小女孩站起来,吴秋秋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两个小朋友? 吴秋秋看了看自己左右两边。 不知何时,姐妹花又跟着她了。 从她想起来那一刻,姐妹花就是她的心魔了。 不出意外恐怕会跟她一辈子。 “没兴趣。”吴秋秋冷着脸,掷了一枚铜钱出去。 直接击飞了马尾女孩的脑袋。 那脑袋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终于面朝吴秋秋这面。 却是双眼被挖,只有两个大洞,鼻子也被削掉,就连牙齿,也被人为的拔了好几颗。 “为什么不跟我玩?”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女孩的脑袋哭泣起来,漆黑的眼眶中,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第232章 找到我的眼珠子 接着,小女孩的身体也支离破碎起来。 就像被人砍成了好几大块一样,成了碎块,满地的鲜血往吴秋秋脚边流。 吴秋秋想后退,姐妹花出现,拉着吴秋秋的手往前走。 她们哼着童谣,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吴秋秋整个人被推着走。 “姐姐,帮我找到我的眼睛和身体吧,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求求你。” 女孩一边流血泪,一边哭泣。 吴秋秋忍着不适,掀开姐妹花。 才找了个垃圾袋,将那些支离破碎的肉块装在袋子里。 “给你,小可爱,这都是你的散装身体,你自己组装一下,别缠着姐姐了。” 马尾女孩默了一下。 “我的眼睛呢?” “有可能你生下来就没有眼睛。” ...... 胡说! 她怎么可能没有眼睛。 吴秋秋敷衍的样子,彻底激怒了马尾小女孩,她暴怒的吼叫着。 “去死,去死。” 街边的店铺里,所有东西在小女孩的怨气加持下,全部飞到空中,爆裂。 从里面,走出一个个面无表情的镇民。 他们好像被控制了一样,手里拿着菜刀,慢慢接近吴秋秋。 越接近,脸上便开始狰狞起来,好像吴秋秋不是人,只是一颗土豆,白菜,或者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然后狞笑着举起了刀。 “姐姐找不到我的眼睛,去死吧嘻嘻嘻。” “本来那天晚上就和姐姐捉迷藏了,我藏在车顶姐姐都没找到我呢~” “现在我数十个数,姐姐帮我找到眼睛哦。” “不然,我就要姐姐和我一样!” 她顿了顿,手掌在黑色塑料袋里拍了拍:“成为散装的。” ...... 一! 二! 镇民们保持着举刀的姿势不动了,眼睛都未眨一下。 要去哪里找小女孩的眼睛? 这么多镇民一刀砍下来,她就是坨铁,也禁不住啊。 不愧是大凶之地。 随便一个阴物都这么凶。 能控制这么多镇民,并将此一条街结成结界。 “散装的。” 双马尾姐妹花看热闹不嫌事大,拍起了手掌。 “一点也不痛哦。” 她们幸灾乐祸,满是恶意。 “六!”小女孩已经快数完了,可吴秋秋还没开始行动。 吧唧了一下嘴巴,难道真要凉在这里? 双马尾姐妹花的笑声越发猖狂得意。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视线落在姐妹花身上。 她俩已经死了。 那......不介意再贡献一对眼珠子吧? 说着,吴秋秋拎着姐妹花,一人抠了一颗眼珠子下来。 姐妹花:...... 她俩已经不是人了。 但吴秋秋比狗还狗。 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 “十!姐姐,时间到了哦。”小女孩笑声尖锐起来,充满了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镇民们高举刀,就要砍下来。 “等等,你的眼珠子我找到了。”吴秋秋捧着两颗冒血的眼球。 她搞不明白,从小就立志做个好人,现在怎么越走越偏了? 小女孩缄默。 片刻后,她尖声笑:“姐姐不要骗我,骗我的话,要把心脏挖出来自己吃下去的呢。” 吴秋秋懒得废话,走上前,抱起那颗面目全非的脑袋,将眼珠子按在已经腐烂的眼眶里。 “是不是你的眼珠子?” 吴秋秋问。 小女孩的手在垃圾袋里拍了拍:“没错,这就是我的眼珠子,我终于找到了。” 姐妹花:“......姐妹要不你再看看呢?” 得到眼珠子的双马尾小女孩很高兴,她立刻将身体组装起来,又成了刚开始看见的眼睛。 “姐姐帮我找到了眼珠子,今天就让姐姐离开了。” 她伸脚擦掉了地上的粉笔画。 吴秋秋听到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眼前没什么变化,又好像有了看不见的变化。 镇民们看着自己提着菜刀走到街上,皆是一脸惶恐:“我怎么在这里?” “我咋拿着刀呢?发生什么了?” 他们想不明白,只觉得很诡异,恨不得将手里的菜刀直接丢掉。 吴秋秋也松了口气。 一转身,那对姐妹花也消失不见了。 幸亏这对姐妹花跟着自己,不然她上哪去找一对眼珠子? 不过她也知道,刚才那一切都似真非真,她也不是说真的就抠掉了姐妹花的眼珠子,只能说,在小女孩的结界中,那一切是真的。 出了结界,一切都没变。 至于小女孩......额还是不要遇见了。 吴秋秋离开这条街,回到民宿时已经中午了。 韩韫已经醒了。 正站在窗边。 “你怎么样?”吴秋秋问。 “还行。” 韩韫点点头。 透过窗户,吴秋秋看到的还是一片竹林。 “你看到的是什么?”吴秋秋问。 “一个女人。”韩韫道。 “是一个身穿红色衣裙,头戴很多配饰的漂亮少女吗?” 吴秋秋形容那女孩的模样。 韩韫转头看了吴秋秋一眼:“对。” “这小镇不太平,四周都是你口中的阴物,虎视眈眈。” 何止啊。 吴秋秋出个门都能遇见俩现形的。 在这呆得越久,估摸着越难离开。 这恐怕也是罗家没有来抓她的原因。 知道她无法轻易离开图星小镇。 是她她也不急。 “叩叩。” 又有人敲门。 吴秋秋过去开门,是老板娘。 老板娘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用托盘端着一个杯子。 吴秋秋记得自己没有点什么东西。 “这不是我的。” 老板娘没说话,低着头将手里的东西又往吴秋秋这边推了推。 在吴秋秋伸手的瞬间,老板娘猛地抬头狞笑。 那是老板娘的脸,可表情和声音,以及眼神都完全不同。 眼睛里的血丝,就像蛇一样扭曲。 涂满了红色指甲油的手,一把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头直接贴在吴秋秋脑袋上。 口中念着吴秋秋听不懂的语言。 不好,她在挤压自己的灵魂。 这是要占她的身体。 老板娘被附身了! 吴秋秋脖子被掐,口不能言。 只能憋着气,抬手将铜钱拍在老板娘的头上。 并一连拍了三下。 老板娘尖叫一声,总算是放开了吴秋秋的脖子。 四肢着地往后爬了很远,脑袋诡异地扭着,喉咙里也发出嘶哑的声音来。 在她又一次扑过来的瞬间,吴秋秋将七枚铜钱穿在一起,接连朝着老板娘的额头甩出去。 一枚接着一枚。 像一个铜饼那样,完全贴在了老板娘的额头上。 “额……额……啊……” 老板娘脑袋扭动着,表情异常狰狞,就好像要撕裂皮肤,从里面钻出个恐怖的怪物来一样。 吴秋秋跑过去,双手结印,用食指和中指指节,狠狠敲打老板娘的额头。 一边敲,吴秋秋一边大声喝骂:“滚出去!不管是啥子东西赶紧给我滚!” 阴物很怕气场强大的人。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很多看起来凶狠,气场强大,不太好惹的人,一般不会撞到超自然现象。 如果普通人撞到,便大声叫骂,唱歌或者背课文,一定要中气十足。 这样一来,一般也能解决。 总结起来就是,你越胆小越害怕,阴物就越爱缠着你。 所以不管是面对人还是面对的不是人,都一定要气场强大。 底气足,面对什么都不会怕。 吴秋秋几声大吼之后,老板娘的胸口往后一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跑了出去。 她满身大汗虚弱地躺在走廊上,手臂上还有撞到的淤青。 吴秋秋给老板娘固了固阳火,把人扶起来。 “你还好吧?” 老板娘摇摇头,脸有些白,目光却是奇怪地看了吴秋秋一眼:“刚才,你把那东西赶走了?” “嗯。”吴秋秋点头。 “有意思,这么多年还没有东西敢上老娘的身。” 老板娘起身,从脖子掏出一个佛牌,此时那佛牌,却从中间断裂了。 第233章 来者是客 敢在这里开店的人,怎么可能啥也不知道。 所以她才会提醒吴秋秋晚上好好睡觉不要乱跑。 不曾想这是白天,她居然就被附身了。 连求来的护身佛牌都断了。 如果不是那些东西太过嚣张,就是吴秋秋这间房里对他们的吸引力太过强大。 老板娘缓了缓神,叉着腰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 张嘴就骂:“你们那些没得屁眼的背时鬼,挨千刀的,敢跑到老娘的店里来撒野了。” “我看你们死得早也该遭,活该当一辈子孤魂野鬼投不了胎。” “杀千刀的,哪个再敢来,我找泥马把尚方宝剑弄死你们,都滚!” 老板娘一顿骂了以后才算是舒坦了。 她这般泼辣,一般孤魂野鬼还真不敢招惹。 怪不得凌晨老板娘敲了敲门框,房间就安静了。 吴秋秋撑了撑下巴。 老板娘又走回来。 似乎在考虑什么。 “妹妹,我把你住房钱退给你,你换家店住可不可以?我庙小,不敢招待你。” 她这店近十年来都安安静静的,吴秋秋一来,就接连有那些东西登门。 今天更是上了她的身。 虽说吴秋秋也救了她,但谁知道在吴秋秋居住期间,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上门? 她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虽说泼辣,但真遇到那些东西,也只能束手无策。 “今早老朱家葬礼我晓得,那晚上……他是不是载了你?” “你们路过我家店,我看到了。” 小镇不算很大,基本上土着居民也都互相认识。 老朱死了她当然知道。 巧就巧在老朱拉吴秋秋去罗家那晚,她看到了。 结果老朱就死了。 而且现在小镇都在说这件事,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 反正她自己也遇上了,想来想去,还是退钱让吴秋秋走人。 吴秋秋怔了怔。 老板娘的担忧她明白。 “行,退今天的就行了,昨晚的不用。” 吴秋秋也懒得纠缠。 余顾一醒,她立马买票回家。 老板娘松了口气。 有生意不做她也是头一遭。 吴秋秋扶着余顾离开民宿。 这个小镇民宿不少,但好像都听到了风声,不愿意接待吴秋秋。 走来走去,唯有那个老头家民宿愿意接待。 吴秋秋很清楚,是罗家在散布一些消息。 不想让她在图星小镇好过。 可现在,她起码得再呆一晚上,明天才能离开。 总不可能露宿街头吧。 那晚上岂不是更要凉凉。 然而住进老头家的民宿…… 旁边还有一家棺材铺。 墙上黑白照片上的少女无声笑着,好像在等吴秋秋进屋了。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小姑娘,住不住?” 老头的民宿生意不好,对于那些传言他也听到了,但有客人就好。 店内环境肉眼可见的差。 住,还是不住? 不住就要露宿街头。 住今晚势必要面临这个诡异的少女。 其他的阴物只怕也必不可少。 “不必怕她。” 韩韫低声对吴秋秋说道。 意思是可以住。 这种情况下,环境也就别挑了。 “那……”吴秋秋咬咬牙,决定就住老头家民宿了。 “住我家里吧。” 可吴秋秋话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吴秋秋转头看去。 是背着幺妹儿的潘云。 “怎么是你?你家是镇上的啊?” 吴秋秋惊讶地看着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妈妈。 潘云轻拍幺妹儿的小屁屁,不好意思地笑:“我娘家是图星小镇的,婆家不是……” 她低下头:“我男人死了,婆家嫌幺妹儿是个女娃娃,不要她……我带着幺妹儿回娘家,刚好遇到你。” 吴秋秋看着在潘云背上快乐吐泡泡的幺妹儿。 潘云只比自己大一岁,便有了孩子,男人还死了。 如今婆家不接受,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带着孩子,在娘家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吴秋秋拒绝了:“不了,你带着幺妹儿回家吧。” 况且,她招阴。 真住到潘云家里,万一给她们母女俩带来灾祸怎么办? 那不是吴秋秋愿意看到的。 “这两天幺妹儿晚上睡觉总睡不安稳,晚上醒了看着天花板哭。” “我打开灯天花板上啥也没有,幺妹儿也不哭了,可一关灯,她就继续哭。” “那天在高铁上,幺妹儿也是这样,你把她安抚好了,你肯定有办法吧?” 幺妹儿轻轻摇晃着身体,幺妹儿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吴秋秋仔细观察幺妹儿的小脸。 发现小脸蛋不像之前那般红扑扑的,反而有种不太正常的苍白。 而小家伙的阳火居然也灭了一盏。 要知道小孩八字弱,阳火灭了,很容易离魂。 并且找不回来。 因为孩子的意识不像成人那样,它只是一团白光。 很难找到婴儿的魂。 果然是有东西缠上了。 “走吧,没关系的,就住我家里,也当帮我一下。”潘云看了看民宿的环境,再次说道。 “好。” 吴秋秋答应了。 幺妹儿身上有点问题,不赶紧处理万一还有更严重的后果呢? “太好了,谢谢你。” 潘云喜极而泣。 没想到只是萍水相逢,吴秋秋会答应帮自己。 其实也是病急乱投医。 上次在高铁,幺妹儿的情况不对劲。 虽然吴秋秋什么都没说,但她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到。 作乱的,恐怕是那死鬼男人。 真想不到,那个死鬼死了还不放过女儿! “喂喂,小妹儿,你不住了啊?” 老头见状,连忙问道。 “不住了。” 吴秋秋摇头。 她看到,墙上挂着的少女照片,那张脸明显沉了下去。 只怕记恨上潘云了。 哼。 最好莫来招惹她。 不然管你什么照片上的少女,她一样能对付得了。 “快,走吧。” 潘云拉着吴秋秋往前走。 好在她家距离这里并不远。 拐过两个弯,再走了一条街,就到了。 这里是居民区,楼上住人,楼下做点小生意。 潘云在离家不远处,显然有点紧张和犹豫。 她突然抓紧了吴秋秋的手。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潘云带着女儿被婆家赶出来了,回家肯定要遭人笑话。 有认识潘云的已经在窃窃私语了。 潘云的脸开始变得苍白,竟然完全挪动不了步子。 “加油,就当为了幺妹儿。”吴秋秋在她耳边说。 她扶着余顾,一个帅哥还是很醒目的,那些打量的目光有一大半都落在了余顾的身上。 吴秋秋一一回看过去。 那些人便有些心虚似的收回了视线。 潘云也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吴秋秋走到门前。 “你还好意思回来,咱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潘云刚走到门口,便有个男人端着盆出来,一盆水泼到潘云脚下。 “你走,回你婆家去。” 潘云的脸越发白了。 背上的幺妹儿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烦躁不安地大哭起来。 “哥!这也是我的家。” 潘云一边摇晃幺妹儿,一边咬着唇说道。 “当初你自己辍学要和野男人跑,咱爹妈头发都气白了你也不听。” “现在男人死了,婆家嫌弃你生个丫头片子不要你,你知道回来了。” “你该背时!莫想进我屋。”男人看潘云哭,不为所动,反而语气更加不耐了。 “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潘云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你晓得错了?晚了!”男人冷哼一声。 “哥……”潘云嗫嚅着嘴巴。 男人还想说什么,堂屋传来一声叹息。 老人杵着拐杖出来。 “给是我小云云回来了?” “爷爷。”潘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老人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见状,终是不忍心。 “进来吧,让别人看什么笑话?娃儿哭了,估计是饿了,赶紧抱进来,大人犯错莫让娃儿造孽。” 然后看向吴秋秋和余顾。 “来者是客,请进。” 第234章 忽略了一些细节 “谢谢您,大叔。” 吴秋秋微微笑了一下。 原本以为会受点冷眼,却没想到潘云爸爸看上去并不是难相处的人。 她也没想到,潘云竟然是辍学嫁人。 果然,人生的岔路那么多,谁也不知道,可能一不小心就给自己选了一条绝路。 见状,潘云的哥哥潘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狠狠剜了潘云一眼。 吴秋秋跟着进了潘家。 潘云家庭条件看起来是不错的,至少比吴秋秋强。 这边不住平房,都是那种老式宅子。 换句话说,可值钱了。 院子挺大,有三个厢房,独立的厨房,以及一个正厅。 老爷爷一声不吭回到正厅坐下。 看了不断哭泣的幺妹儿一眼,道:“先去哄哄娃。” 潘云擦了擦泪:“好。” 然后又讲:“爷爷,爸爸,她是我高铁上认识的朋友,人很好,帮了我很多......” “行了。爷爷知道,不会怠慢客人。” 潘云这才放心离去。 “女娃娃,其实镇子上,一大早就收到了罗家的信息,我也不绕弯子,你和罗家是不是有哪样恩怨?镇子亲如一家,你又给镇子带来些不好的事情,按理说我不应该收留你。” 老爷爷双手握着拐杖,打量着吴秋秋。 果然是罗家搞的鬼。 罗家不想吴秋秋安然离开图星小镇,肯定在镇里大肆抹黑吴秋秋。 而小镇居民,自然是信罗家不会信她吴秋秋。 怪不得整个镇上都没有民宿愿意接受她住店。 唯一一家愿意的,里面却有个女鬼正在等自己。 看吴秋秋没有说话,潘家老爷子继续说道:“我认识罗家那个老太婆,也多少清楚,这家人有点邪门......算了,既然你和小云云认识了,你就先在我家住到嘛。” “谢谢爷爷。” 余顾最多今晚就会醒。 她一早就买票离开,绝不多呆。 唯独担心的是,今晚恐怕不会太平。 罗家估计不会轻易放她离开图星小镇。 而他们的手段,就是用无辜人来威胁吴秋秋。 这种卑鄙行为不是一次两次了。 吴秋秋稍稍眯起眼睛。 只要这罗家一天还在,就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潘云好心带自己来到家里,潘爷爷也愿意收留。 不能连累人家。 那么,她今晚就要主动再闯罗家。 既然躲不掉,那就不躲。 凶魂多? 行,祸水东引,将那些觊觎的阴物都给拉到罗家去。 且慢慢去斗吧。 想算计她,也得做好被算计的准备。 潘爷爷摆摆手:“麻烦谈不上,什么生啊死的,见得多了,也就那回事。” 老爷爷很淡然。 对生死看得很淡。 其实图星小镇的居民,从小就耳濡目染,什么灵异现象没见过? 谁还没见过路边有个吊死鬼,空中有个脑壳飞。 有时候出门久了家里还有不认识的好朋友躲在床脚。 左脚跺两下,人家自觉就走了。 见得多了,自然也就那回事。 你要说多可怕? 没有。 胆量早就千锤百炼。 “您活得通透啊爷爷。” 吴秋秋笑着道。 余顾被安置在了潘家。 潘云的哥哥很明显不太欢迎吴秋秋,只是爷爷和父母都没有说什么,他便也没多说。 潘云那边喂了奶,把幺妹儿抱出来。 虽然潘家对潘云不听话,辍学嫁人这事心存芥蒂。 但是看到软乎乎的奶团子,还是心都化了,换着把幺妹儿抱来抱去。 潘云却有些心神不宁,趁着大人们逗弄小孩,把吴秋秋拉到了一边。 “幺妹的两边腋下上,有个黢黑的巴掌印,整个胸口都成了黑色的。” 她眼中凝聚着惊恐。 “成人的还是小孩的?” 吴秋秋脸色微微一变。 果然有东西盯住幺妹了。 可那么小个孩子,一般情况下,阴物若非有因果是绝不会去招惹孩子的。 因果通常是成人才会沾染上。 孩子就一张白纸而已。 上次高铁上,幺妹儿她爸爸就想带着女儿走,被吴秋秋制止了。 不会是幺妹的爸爸。 那会是什么? “一会把孩子抱到房间,我看看。”吴秋秋小声说。 并没有声张,以免让潘家人跟着担心。 潘云只好点点头,脸上表情很是惶恐。 她抬手擦了擦脸。 潘云黑黑瘦瘦的,皮肤并不好,那手却是相当白。 吴秋秋看了一眼,便没有多过关注。 下午幺妹儿睡午觉,潘云把吴秋秋拉到房间里,脱了幺妹儿的衣服给吴秋秋看。 “你看腋下完全黑了。” 吴秋秋拉起幺妹儿的小手臂,果然,两边腋下有巴掌印。 就像是有人手掌穿过腋下,将幺妹儿抱起来以后留下的手掌印。 这个痕迹令吴秋秋感觉到有些奇怪。 因为这种抱姿,一般是很亲昵的人才会这样抱小婴儿。 你会看到一些爸爸妈妈喜欢这样抱自己的孩子,可能还会用脸去蹭蹭。 但幺妹儿的爸爸死了,并且被吴秋秋处理了,所以不会是爸爸。 活人抱也不会留下这种漆黑的手掌印。 这只能是亡人留下的。 那会是谁? 看样子,并不想害幺妹儿。 “幺妹儿还有没有死掉的长辈?” 吴秋秋思索片刻后,问道。 潘云皱着眉头:“幺妹儿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健在,就她爸爸......” 不是这些人。 真是奇怪,那会是谁这样抱幺妹儿? “你说幺妹儿晚上盯着天花板哭?”吴秋秋问。 “对,半夜盯着天花板大哭,就好像天花板有什么东西一样。” “白天是正常的。” 潘云思索了一阵后说道。 “那你有没有让幺妹儿离开过你的视线?”吴秋秋又问。 潘云苦笑一声:“我连上厕所都是背着去的,也没有人给我搭把手,幺妹儿咋可能离开我的视线嘛?” 也就是说除了潘云睡着的时候,其他时间幺妹都在视线内。 还真是奇怪呐。 “这样,今晚我来看看。” 吴秋秋承了潘家的情,于情于理都不能对幺妹儿坐视不理。 等处理了幺妹儿的事情,再去罗家不迟。 大不了再熬个通宵。 “嗯!谢谢你小秋。”潘云抓着吴秋秋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吴秋秋弯下腰给幺妹儿把衣服穿好,眼中陷入沉思。 她深深看了潘云一眼。 潘云回以一个带着些许惶恐的笑意。 吴秋秋不再说什么,离开了母女俩的房间。 潘家特意做了特色菜肴招待吴秋秋,可吴秋秋想着晚上的事情,没什么胃口。 饭后,回到厢房等待天黑。 “其实不必那么担心,潘家会没事的。” 韩韫出现,站在吴秋秋身后淡淡开口。 “有你在,我倒是不担心潘家出事,那些阴物估计也不敢贸然闯进来。” 吴秋秋摇摇头。 “那你在想什么?”韩韫看着吴秋秋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 这样不好看。 “我在想......”吴秋秋顿了顿,接着说:“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细节?” 总感觉哪里不妥,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想不清楚就暂时不想,浪潮褪去,什么都会浮现。”韩韫说道。 “嗯。”吴秋秋只好点点头。 “韩韫,你帮我做一件事。”吴秋秋看向韩韫。 韩韫:“你说。” “你弯腰,我偷偷告诉你。”她眉眼弯弯,招了招手。 韩韫脸色不耐,眼神中却并无不满,依言弯腰,把耳朵附过去。 吴秋秋低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韩韫眼中闪过一些惊讶。 “你怀疑......” 吴秋秋严肃地点点头。 韩韫便不再说什么,答应了下来。 她其实希望自己只是想多了,那该多好? 她看时间差不多,走到院子里。 潘云的哥哥正在路灯下,坐在板凳上劈柴。 “潘大哥,有刀没?我要沾过血的那种。” 第235章 最后那个名字 “沾血的刀?” 潘云哥哥莫名其妙瞥了吴秋秋一眼。 有点毛病吧。 好端端的要刀。 不如说帮他劈柴他还能高兴些。 “对,潘大哥,我要刀,沾血的刀。” 吴秋秋走到潘云哥哥面前,再一次重复。 潘云哥哥年纪也不大,估摸着二十五六的样子。 不像潘云黑黑瘦瘦的,反而高高壮壮。 咋说呢,看到他,吴秋秋会想到桥哥儿。 不免会觉得有点亲切。 潘云哥哥不耐烦地放下手里的斧头,嘟嘟囔囔站起身:“行,等着嘛,我克给你找。” 他走进厨房,不一会拿了一把大砍刀出来。 “喏,这是过年专门砍猪骨头的砍刀,沾血的。” 吴秋秋接过:“可以可以,就它了。” 她拿着比划了两下。 潘云哥哥往后退几步,不满道:“你个人小心点,莫给老子砍到了。” “不会。” 吴秋秋拎着刀,走到潘家院门旁。 从书包里取出朱砂和无根水混合,淋到了刀锋上。 又用符笔在变成红色的刀锋上画下一个符。 然后刀柄向下,狠狠插进土里。 她用一根红线拴在刀柄上,连接两扇大门,然后又把另一端拉回来,也系在刀柄上。 这样一来,两扇门和大砍刀就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你在搞些啥子奇奇怪怪的名堂?” 潘云哥哥跑过来,锁着眉头质问。 “你放心,肯定对你们潘家没得坏处的。” 吴秋秋解释了一句。 “这把刀千万不要取哦。”吴秋秋看向他。 “我没得那么闲。”潘云哥哥切了一声。 “那好嘛,那你早点睡,叔叔阿姨和潘爷爷也是。”吴秋秋嘿嘿一声。 潘云哥哥翻了个白眼。 这个外地来的小丫头咋就这么不客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人了。 不过他懒得计较这么多,打个呵欠去洗漱去了。 时间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吴秋秋又看了一眼大砍刀。 有这把大砍刀在,一般阴物是不敢进来的。 况且还有韩韫这么一尊大神守在这里,谁这么不开眼? 就看一会幺妹还要不要大哭大闹。 她回到房间,看时间九点半。 定了个十二点的闹钟抓紧时间补觉。 她也不是铁打的,长期不睡觉会嘎的。 她现在睡觉有个习惯,就是开着手机摄像头睡。 人在睡着了以后是很脆弱的。 吴秋秋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 ...... “叮叮叮。” “叮叮叮。” 闹钟有些刺耳的铃声响起。 吴秋秋从睡梦中醒来,已经十二点了。 手机因为一直开摄像头只剩下百分之三的电,她充上电,还没来得及看录下的视频。 隔壁厢房便传来幺妹尖锐的啼哭。 那哭声撕心裂肺,听得人心都揪成了一团。 吴秋秋赶紧爬起来。 潘云已经在敲门了。 “小秋,小秋你醒着没有?幺妹儿开始闹了。” 吴秋秋开门,看到潘云那张焦急的脸。 潘家其他人听到哭声也跟着起来。 尽都焦急地问着出什么事了。 潘云哭着讲:“幺妹儿这两天被脏东西缠上了,我请小秋去看一下。” “她能看?”潘云哥哥嘴角有些不屑。 “她能,她能的......”潘云拉着吴秋秋前往房间。 潘云哥哥还想说什么,被潘爷爷阻止了:“先去看看娃儿。” 跟着潘云来到房间,吴秋秋看到幺妹儿吃进去的奶已经全部呕了出来,身上有一股奶的酸臭味。 一张小脸青红交加,就像是被憋着喘不过气来。 小手小脚不断地扑腾,盯着天花板。 可他们看向天花板,上面又什么也没有。 这番景象,令潘家人不寒而栗。 就像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看不到,而幺妹儿是能看到的。 “快,半碗凉开水,一坨夹生饭,三根竹筷。” 吴秋秋转头就吩咐。 “快去快去,小雷。”潘爷爷连忙对潘雷挥手。 幺妹儿可是全家的宝,万万不能有闪失了。 “哦哦。”潘雷这个时候一点都不犟,转头就去找吴秋秋要的东西。 很快,便都拿来了。 吴秋秋将碗放在西北角。 筷头蘸水,然后倒插在水里。 大拇指和小手指扣住三根筷子,不停捻动。 口中轻念:“一重青山一程水,亡人哀思山水间。” “喊到亲人请给信,竹立水头身不动。” 说到这里,吴秋秋转头问:“幺妹儿爸爸叫什么名字?还有其他能想起的,死掉的亲人的名字。” “王学章,娃儿爸爸的名字。”潘云道。 “其他死掉的亲人......”潘爷爷思索瞬间:“我老伴儿,杜桂芝,然后还有......” 接连说了好几个死掉的亲人名字。 吴秋秋一一记下。 “王学章,是你来看娃儿就立身。” 筷子倾倒。 不是。 “杜桂芝,你来看曾孙女的话,请立身。” 筷子还是要倒。 吴秋秋一连将所有亡人的名字都念了一遍,那筷子还是立不住。 潘雷忍不住嘟囔了一声:“能不能行?” 吴秋秋脸沉了沉,最后,低声念了一个名字。 三根筷子奇迹一般立在了水里。 “立住了,立住了,是谁?”潘家人有些激动。 吴秋秋脸色却有些难看,没有吭声,将一坨夹生饭放进了水碗里,又在碗边烧了一些黄纸。 “我知道了,是你来看幺妹儿,但你这样会让幺妹儿很难受,她还小,承受不住。” “你先走吧,莫让幺妹儿难受了,其他的,交给我来。” 她低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潘家人莫名觉得有股凉意。 好像吴秋秋在与什么人对话。 而那个人,就站在他们的旁边。 吴秋秋隔着空气,好像透过空气,看到了一个身影。 黄纸烧尽。 灰烬呈灰白色,最后一缕烟消散后。 三根筷子倒在了水里。 对方已经离开了。 床上正在哭闹的幺妹儿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吸了吸小鼻子,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脸红扑扑的。 “哎呦呦,我乖孙儿,你吓死姥姥了。” 潘云妈妈走上前,心疼地看着幺妹儿。 “小秋啊,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缠上了我小乖宝?” 潘爷爷拐杖在地上戳了戳,开口询问。 吴秋秋抿着唇。 “不好意思,不方便说。” 她看了潘云一眼,潘云已经转身,轻手轻脚给幺妹儿换衣服了。 “有啥子不方便说的?”潘雷嘟囔。 自家外甥女被脏东西欺负了,他这个做舅舅的,居然连知情权都没有,哪能这样啊? 可吴秋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她突然道:“不然幺妹儿今晚上和外公外婆睡嘛?她受了惊吓,潘云也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就让潘云也好好睡一觉。” 潘云身子微微僵硬。 “我不,我没得事,幺妹儿和我睡习惯了,和外公外婆睡我担心她半夜又闹。” “不会,幺妹今晚肯定能睡到大天亮。”吴秋秋失笑。 潘云爸妈也看了看女儿的神色,果不其然累坏了。 “好了,今晚我们带幺妹儿睡,云云你最近也累坏了,就好好休息一晚上。” 毕竟是自家女儿,就算犯了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我真的不累。”潘云辩解道。 “就这样!都回去睡觉,这大半夜的。” 潘爷爷最终拍板。 潘云也只能咬咬唇,看着幺妹儿被抱走。 “好了,快休息,幺妹儿已经没得事了。”吴秋秋拍了拍潘云的肩膀。 潘云只能勉强地笑了笑。 吴秋秋离开潘云的房间,回到院子里,大砍刀已经被人为地甩在地上,上面还掩盖了泥土。 院墙上方,若隐若现看到一颗脑袋。 是那个红裙少女,正飘在外面,盯着吴秋秋,见吴秋秋看过去,她咧开嘴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阴魂不散! 吴秋秋面色脸色一沉。 回了自己房间。 韩韫站在里面,桌上放着一张全家福。 是潘家的。 吴秋秋在上面看到了潘云。 照片上,潘云的双手皮肤很黑,一点也不白皙。 第236章 她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韩韫问她。 吴秋秋拿着照片,沉默了很久。 她想起火车上的年轻妈妈了。 初为人母,看着孩子却满是爱意。 不远千里来去接回丈夫的骨灰,背着几个月的孩子不说一声苦一声累。 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啊。 可潘云已经那么苦了,那些人为什么还要...... “我无意间看到她的手,肤色和脸上的肤色对不上。” 本来没注意,却越想越不对。 便起了疑心。 看照片,只是为了确定某些事。 可刚刚在看照片之前已经确定了。 她在房间里,最后喊出的那个名字。 是潘云。 潘云已经死了。 来看幺妹,不愿意离开的,也是潘云。 又或者说,潘云守在幺妹儿身边,是担心幺妹儿也出事。 但现在那个假的潘云又是谁? 吴秋秋故意把幺妹和假潘云分开,是为了让真潘云放心。 从高铁下车,到今天,中间只隔了两天多。 在这两天多里,潘云到底遭遇了什么啊? 此时潘家人还不知道潘云已经遭遇了不测,若是让他们知道潘云死了,不知该多难过。 更可怜的是幺妹儿。 先后失去父母。 至于院里被掀掉的大砍刀,不用说,肯定也是假潘云做的。 她想让外面的东西进来,对吴秋秋出手。 却不想放进了真潘云。 外面的阴物始终忌惮韩韫,没敢进院。 韩韫的气息震慑了那些阴物,只是,震慑不了一个母亲爱女儿的心。 从这一点看来,这个假潘云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也就是说,假潘云背后还有别人。 谁? 罗家? 正在这时,吴秋秋的房间门被敲响了。 吴秋秋赶紧跑到床上躺好,并打开了手机摄像头放在被窝,没有回答。 “小秋,小秋你睡了吗?我有点睡不着。” 是假潘云的声音。 叫了几声,吴秋秋都没有回答。 窗户似乎被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 一股奇怪的香味飘了进来。 吴秋秋口鼻瞬间被捂住。 韩韫坐在双上,冰凉的手蒙在她的脸上,低声凑到她耳边说:“别呼吸,迷药。” 声音很低,贴得很近才能听到。 她盯着韩韫的眉眼,点了点头,屏住了呼吸。 假潘云放完了迷药后,又等了约莫半刻钟。 吴秋秋猜,潘家其他人的房间,估计也被放了迷药。 门悄然被推开。 韩韫隐身,吴秋秋躺在床上装死。 外头若隐若现的天光射进来,使漆黑的房间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假潘云站在外头。 那把大砍刀正在她的手里。 她走到床边,看着熟睡过去的吴秋秋。 突然冷笑一声。 “你应该已经发现我不是潘云了,不过不重要。” “做个糊涂鬼吧。” “为了罗家,为了我的孩子,你只能死。” 她高高举起砍刀,对准了吴秋秋的脖子。 明晃晃的寒光,映在了吴秋秋的脸上。 只是那刀到底是没有落下去,韩韫出现,一掌敲在假潘云的后脑勺。 刀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假潘云也跟着昏迷躺倒在地上。 吴秋秋翻身起来,冷眼看着地上的假潘云。 罗家,果然是罗家。 若是假潘云杀了她,并将尸体带回罗家剥皮。 而事后警察查起来,替罪羊就是潘云,是潘家。 毕竟整个镇上的人都看到了吴秋秋被潘云带着回了潘家。 然后罗家再把潘云的尸体放出来,做成畏罪自杀的假象。 她吴秋秋,就无声无息消失了。 整个事件与罗家都攀不上关系。 真是好歹毒,好缜密的心肠。 只怕从她与潘云相识那一刻,罗家那个死老太就已经下好了这一步棋。 也幸亏吴秋秋身边有韩韫。 但凡韩韫不在,这部棋还真让罗老太太下成了。 要知道,吴秋秋手机摄像头是打开的啊...... 她赶紧拿出手机,摄像头完整地将假潘云提着刀进来,准备砍杀她的过程录了下来。 罗家若真成功了,她自己录下来的视频,就成了明晃晃的铁证。 罗家当然不知道吴秋秋开着摄像头,这只是巧合。 但还是让吴秋秋惊出一身冷汗。 她直接将这一段视频永久删除。 整个事件,潘云都是受害者。 吴秋秋把假潘云五花大绑起来,还用一堆符纸塞进了假潘云的嘴巴里,让她发不出声。 “去罗家,摊牌,找潘云的尸体。” 吴秋秋站起身。 潘家无辜,不能将战火引到潘家来。 “沿途的摄像头都会坏掉。”韩韫道。 “谢谢。” 吴秋秋冲韩韫说。 韩韫这么做,自然是不想监控拍到有关吴秋秋不好的画面。 她绑着假潘云前往罗家。 潘家院门一推开,吴秋秋便看到那个红裙少女站在不远处。 身边自然而然有一片竹林。 吴秋秋不理会她,拖着潘云往前走。 竹林的范围越来越大,渐渐的,吴秋秋整个人都被一片竹林包围。 抬眼看去,已经见不到什么街道店铺的了,只剩下这片竹林。 夜风吹来,竹林发出簌簌的声响,好像什么东西的嚎哭声。 吴秋秋握了握拳。 该来的躲不掉。 她想把假潘云绑在竹子上,一低头,她拎了个寂寞。 假潘云不见了。 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了。 这红裙少女很厉害。 已经可以幻化出一片空间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吴秋秋每次看到这个红裙少女,都会伴随一片竹子的原因。 民宿老头七十来岁,这女孩是老头的姑姑,死的时候或许也只有二十来岁。 若是在战乱年代死亡,那就是八十多年以前了。 老头可能都没见过自己的小姑姑。 在图星小镇,这红裙少女应该是最厉害的那一批了。 吴秋秋正想着,眼前便闪过一抹红影。 女孩在她前方不远处,越来越近。 直到最后,站在吴秋秋面前。 吴秋秋下意识点燃了符纸,可黄符瞬间化为灰烬。 双手似不受控制了那样,抬不起来。 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动弹不得。 “去洛竹小筑。”红裙女孩张开红唇,吐出好听的声音。 洛竹小筑...... 是那老头的民宿。 “为什么?”吴秋秋意识到,对方可能并不是要自己的命。 “带我......走。” 她又说出三个字。 “留......留声机。” 或许是太久太久没说过话,她说话一卡一卡的,就仿佛是留声机在卡顿那样。 “找......他......” 红裙女孩说话时,她身上的少数民族服饰发出叮铃叮铃的撞击声,格外好听。 女孩话刚落下,整片竹林都被片片击碎,如同一面镜子被摔在了地上。 镜面碎裂的背后,是韩韫傲然而立。 一个眨眼,韩韫出现在红裙女孩面前,抬手一股浓郁的黑雾就将女孩包裹。 女孩痛苦的皱眉,却看着吴秋秋:“留......声机。” “韩韫,快放了她。” 吴秋秋连忙道。 韩韫挥手,女孩瞬间化作一道红影消失不见。 连带着那片竹林也不见了。 吴秋秋还是站在清冷的街道上,两侧建筑的红灯笼照着前面的路。 潘云也被绑得好好的,还没醒过来。 “怎么了?”韩韫目光略向吴秋秋。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她没有伤害我,只是想让我带她去找一个人。” “找人?”韩韫眉梢微微一动。 “嗯,或许是她的......爱人。” 跨越八十多年,她只想见她的爱人而已。 韩韫深深看了吴秋秋一眼。 “你遇到的阴物倒是比人好。” 阴物们直来直去,或许会吓唬人,但从不算计。 反倒是人,害她不浅。 尤其是...... 吴秋秋神色暗了暗。 至今,也想不明白。 “走吧。” 半个小时后,吴秋秋再一次站在了罗家大门之前。 第237章 你敢不敢踏进我罗家大门 此时,罗家大门紧闭。 估计是不想让今晚发生的事与罗家牵连,所以早早闭馆,罗家人也不再外出。 其实吴秋秋很好奇,这个假潘云到底是谁。 不是说罗家所有人都受了诅咒,皮肤会从小开始溃烂吗? 除了罗希是个例外,以及被逐出族谱无名无姓的流浪汉大哥。 如果假潘云不是罗家的人,那就有可能是嫁进罗家的媳妇。 能死心塌地替罗家做这种事,恐怕也是因为孩子了。 吴秋秋没有多想。 这一次,甚至都懒得推门。 直接一脚踹在皮影馆大门上。 “别装死,开门。” 踹了一下并没有踹开,不过吴秋秋听到了里面有动静。 恐怕他们也没想到吴秋秋会深夜找上门。 吴秋秋接着又踹了两脚。 “开门。” “谁在外面?” 门内终于传出个有些沙哑的女人声音。 吴秋秋冷笑了一声:“怎么?你们罗家都这么喜欢让女人顶前面啊?” 从她来到图星小镇,还从没见过罗家的男人。 门开了。 是个披着青色外衫的小老太。 有点眼熟,应当是上次操纵皮影的一员。 对方看到是吴秋秋,眼神剧烈变化:“你这个臭丫头,居然还敢上门。” 那声音,分明蕴含了压不住的窃喜。 他们都用了备用计划,想着直接杀了吴秋秋,把尸体运回来也行。 按理说今晚就能成。 只要天快亮的时候,让小镇居民不小心看到潘云浑身是血地拖着吴秋秋尸体从潘家离开。 他们再想办法偷梁换柱,把尸体弄回来。 人就是潘云杀的了。 没想到吴秋秋自己找上门了。 这样也好。 吴秋秋从角落把五花大绑的假潘云拽过来。 这时假潘云已经醒了,只是嘴巴被塞着布条,只能呜呜呜地挣扎着。 老太太神色有了变化:“你这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真的潘云在哪里?” 吴秋秋冷冷问。 “什么潘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太太老眼微微闪烁。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用刀放在假潘云的脖子上:“还要我说得多明白?这个假潘云,难道不是你罗家的人吗?你们把真的潘云怎么了?” “怎么?你还想在我罗家的门口杀人?小丫头,你要杀尽管杀,最后总归会付出代价的,至于什么真潘云假潘云,我们罗家可不知道。” “你也别想把杀人的罪名安在罗家头上。” 罗老太太坐着轮椅从后面出现。 很明显,对于杀人罪名,罗家并不想背上。 他们狠毒,嚣张,却也不愿意惹上帽子叔叔。 现如今的社会毕竟不比当年了。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承认?” 吴秋秋眼神越发冷冽。 “没做过的事怎么承认?”罗老太太咧开没牙的嘴巴嘲讽。 吴秋秋余光瞥见街角有个摄像头正对这里。 恐怕这死老太婆忌惮的是这个摄像头。 “都是千年的狐狸精,您就别在我面前演聊斋,实话告诉你,那个摄像头已经坏了,不用装。” 吴秋秋瞥了一眼脸色不安的假潘云。 如果这是嫁进罗家的媳妇,罗家人的态度至关重要。 找到真潘云,这个假的恐怕是个突破口。 “你要不告诉我真潘云在哪里,我当你的面杀了这个假潘云。”吴秋秋甚至将弯刀往脖子推进了几分。 利刃接触皮肤的同时,假潘云脖子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明显看到她的惊恐。 双眼一点点渗出泪花,假潘云摇摇头,用眼神对吴秋秋求饶。 吴秋秋耸耸肩:“没办法,罗家人不想救你。” 潘云哭着摇头,眼神看向罗老太太,里面装满了乞求。 “我再说一遍,告诉我潘云在哪里?” 吴秋秋又问。 罗老太太并不信吴秋秋说摄像头坏了的说辞。 她老谋深算。 仔仔细细看着吴秋秋的面容,似乎在盘算吴秋秋内心的想法。 吴秋秋面容坦然,任她打量。 有时候啊,这些老谋深算的人,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吴秋秋说的实话,摄像头坏了。 老太太非不信。 当然,她其实也不寄希望死老太婆说实话。 她的希望,在假潘云身上。 “潘云不就在你手上?你要杀,我们罗家管不上。” 罗老太婆思考了瞬间,还是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吴秋秋必然是想让她漏破绽。 假潘云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与绝望。 “呜呜呜,呜呜。” 她瞪着罗老太太疯狂摇头。 是时候了。 吴秋秋扯掉了假潘云的嘴巴里的布条,并假意将布条放进书包,同时摁下了手机报警键。 “祖祖,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为了我的娃娃,帮罗家假扮潘云去杀吴秋秋。” “你居然救都不救我!我嫁到罗家倒了八辈子霉。” “你们罗家都是怪物,你是怪物,你的姐姐妹妹是怪物,你的子孙都是怪物,我要不是生了罗家的娃娃,我死都不会呆在罗家。” “你们不愿意救我,要让我的娃娃失去妈妈,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潘云的尸体你真的不晓得在哪里吗?我晓得!就埋在你们罗家的后院里头,遭你剥了脸皮,盖在我的脸上。” 假潘云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了这番话。 她生了罗家的娃娃,是个怪物。 为了娃娃变得正常,她不得不接受了罗老太太的安排,假扮潘云,去杀吴秋秋,完成罗家的计划。 她脸上的脸皮,是潘云的皮! 在假潘云说话的瞬间,罗老太太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 她知道,这一局,她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老太太嘶哑地笑着。 “我小看了你,你挑拨离间的手段还不错。” “你手机在录视频对不对?很好,那你今天不会活着走出罗家了,你手机里的视频,也不可能发得出去。” 她脸庞阴了下去。 看向半空:“还有那位藏在暗处的朋友,出来一见吧,普天之下,藏着的方士很多,一旦他们知道阁下的存在,只怕你未来也不好过。” “阁下莫插手这件事,我罗家不会将阁下的存在散布出去的。” “老太太,你还不配见他。” 吴秋秋皱了皱眉。 罗家将韩韫的消息散布出去? 这不妙。 “你,敢不敢走进我罗家的大门?” 罗老太太在大门内阴着脸问。 “有什么不敢的?” 吴秋秋一脚踏进去。 皮影馆的大门猛然关上,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两侧拱形门都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数个人影。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就是罗家一个家族的人。 吴秋秋在其中还看到了罗希的父母。 他们身上穿着的服饰都是特有的民族服饰,身上配饰很多。 像是早有准备,手中都握着一个皮影。 “赤!” 罗老太太口中吐了一个字。 罗家人面无表情,双手结出古怪的手印,左腿下压。 操纵皮影的动作和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吴秋秋眼前画面陡然变作一片赤红,人影消失,一朵朵血红色的腊梅在眼前绽放。 又一点点变化,化作一个个扭曲的,抽象的红色人形,从地面上爬起来。 它们的四肢格外的长,没有五官,就像是用鲜血凝聚起来的怪物。 “哈.....” 一种嘶哑的呼吸声从它们身上穿出。 然后慢慢地爬向吴秋秋。 吴秋秋挥刀砍掉一个。 它立马化作一滩血水,落在吴秋秋脚边,最后又凝结成一团爬起来。 杀不掉,毁不掉。 “金。” 老太太又吐出一个字。 地上的血水开始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就像是鲜血被烧沸。 一股股腥臭的味道涌入鼻息,钻入喉咙,好像她在大口大口饮着血。 然后那血泡泡中,冒出铁锥子,飞到半空中,朝着吴秋秋,猛地就刺了过来。 吴秋秋下意识矮下身子,又听到老太太说了一个字。 “炘” ...... 第238章 李慕柔,你也斗不过你这外孙女 飞上来的铁锥,像是突然被烧红。 那种灼热程度,能瞬间将吴秋秋皮肉烧穿。 她提着弯刀去挡。 可她从未见过外婆的弯刀变得如此红。 就像马上就会被烧穿一样。 吴秋秋被那股力推动,倒在地上。 那些血泡泡凝成的怪物又疯狂地一拥而上。 与此同时,老太太开口:“拘。” 红色怪物无数双手,抱住了吴秋秋的腿,她的腰,她的双手和脖子。 她完全不能动。 眼睁睁连着那烧红的铁锥子朝着自己的脑袋飞速而来。 老太太吐出了最后一个字。 “亡。” 五个字。 “啊!” 它们洞穿了吴秋秋身体,她看着自己的肩膀,肚子被穿透,高温使接触到的皮肉卷曲,发黑,像是一瞬间被烫熟。 痛苦使吴秋秋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她双手飞快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外婆教吴秋秋的,从来不是单单某一种。 不是纯粹的道家,也不是佛家。 只要有用,皆能用。 随着双手结印,那些抱着她的红色怪物就像是被降解了一样,融为了一堆干沙,然后随风消散了。 插进身体里的烧红的铁锥子,竟然也自动消融。 吴秋秋听到几声闷哼。 眼前又恢复了正常。 她的面前倒了一排人 而她的身上,插了好几根竹片,正在往外冒血。 “可有事?” 韩韫站在面前,双手还有浓郁的黑雾没有散去。 吴秋秋伸手拔了竹片,摇头:“我没事。” 罗老太太轮椅已经翻了,瘦弱的身体趴在地上,空荡荡的下半身,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变形的怪物。 她抬起头:“阁下今日出手对付我罗家,不怕来日被众多方士追杀吗?要知道,这世上很多方士对你们这种阴物都是零容忍。” “聒噪。” 韩韫抬手就要杀了她。 吴秋秋耳尖,听到警车的鸣笛。 “韩韫,别杀她。” 可不能让这老登脏了韩韫的手。 “警......警察来了......” 罗老太太脸色终于狠狠一变,显得格外的颓废:“你居然,报警了。” 果然,阴毒如罗家,也会惧怕帽子叔叔。 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 若是她没有找到这个机会,那潘云死也就白死。 可能最终她还会牵连在其中。 以罗家的手段,大概率会继续逍遥法外。 潘云的死给了吴秋秋契机,然而潘云再也回不来了。 “你不会以为我是真的鲁莽吧?” “你们罗家这些混蛋,也到了接受审判的时候。” 吴秋秋居高临下地看着罗老太太。 其他罗家人也明白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晚了。 他们还没胆子大到敢去与帽子叔叔拼命。 “哈哈哈哈哈哈。”罗老太太声音嘶哑地笑起来:“小丫头,你不要以为你今日就赢了。” “你的报应还在后头,你和你身边这位,一个都跑不脱哈哈哈哈。” 她梗起脖子,冷眼看着吴秋秋,阴沉开口。 “罗家一倒,守道人也就没了,图星小镇未来的情况不容乐观,你说我们罗家是罪人,你又何尝不是?谁都不比谁高贵。” 吴秋秋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伤口:“我从来没说我干净。” “人心,凑近了,谁的能看?” 罗老太太那双浑浊的老眼盯着吴秋秋,好像长久以来坚持的某种东西突然被击溃。 她彻底趴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 “谁说没得守道人?我来,我这哈也要当真的守道人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大嗓门。 吴秋秋转身看去,眸子微微睁大:“老辈子。” 流浪汉苦笑一声:“哎,是我。” 罗老太太又挣扎起来:“是你,孙儿你回来了,快,快抓住这个丫头,杀了她,我们罗家的诅咒就能破了。” 流浪汉却冷眼看着罗老太太。 “老太太,我不是你孙儿,我没有姓名,不立家业,我只是个流浪汉而已。” 罗老太太猛摇头,没想到流浪汉会这么说,她道:“你胡说什么?当年是为了保护你,才把你从罗家族谱抹除的,你就是我罗家子孙,快点杀了她,你马上就能回来。” “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才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被丢弃,是我师父捡到了我,他给我算命我这辈子不能有姓名,十八岁把我赶下山,我当了二十年的流浪汉,习惯了。” “也没什么必要来罗家的族谱,不稀罕。” 罗老太太痛心疾首地捶地:“乖孙你,你糊涂啊,你有姓名!你叫罗恒,快点杀了她,剥了皮制成人皮影,你就可以改回名字了。” 流浪汉脸庞抽动了一下。 他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 “你们罗家,早就已经忘了初心。守道人,守的是一方安宁,而你们杀了多少人?” “只是为了子孙,为了破除诅咒,何错之有?” 罗老太太冷喝。 难道罗家人,生来就活该成为全身溃烂的怪物吗? “从皮影一门祖师爷尝试剥人皮做皮影那天开始,就应当预料到了这个后果。” 流浪汉摇了摇头。 对于这些本该是亲人的人,他内心竟觉得无比平静,毫无涟漪。 只是一群陌生人罢了。 警笛声越发近了,最终停在了罗家门口。 帽子叔叔们冲进来,只看到一片狼藉。 身上还在流血的少女抬手:“我报的警。” 她看了一眼在地上装死的罗老太太:“她们杀了我的朋友,尸体就埋在罗家后院,我上门询问,被他们打伤。” 帽子叔叔们视线空中交织,先将吴秋秋扶了起来,又看住了罗家人。 “你的朋友是谁?” “她叫潘云。” “长什么样子?” 吴秋秋想起那张全家福,便拿了出来,指了指上面的潘云。 帽子叔叔在人群看了一眼,目光锁定了假潘云,眉宇满是疑惑:“你说你的朋友被杀了,那她呢?” 假潘云畏畏缩缩地往后面躲去。 吴秋秋冲过去,抓住假潘云,在耳后摸了摸,撕拉一下将人皮撕了下来。 这张人皮已经撕下来两天了,散发出一股尸臭位。 而假潘云的真容也漏了出来。 年龄比潘云大一些,皮肤很白。 “嘶......” 帽子叔叔倒吸一口凉气。 此前只在影视剧看到这种手段,没想到如今见到真的了。 “我不知道,人不是我杀的,皮也不是我剥的,我只是......只是为了我的娃娃,我没得办法......” 假潘云尖叫了一声,哭着对帽子叔叔说:“我可以戴罪立功的,我带你们找到尸体,不要抓我,我的娃娃还小,不能没有妈妈啊。” 她的声音很惶恐。 但是却透露出了一个消息,罗家真的杀人了。 甚至还残忍地剥人皮...... 前段时间,镇上才发生过妙龄少女被残忍剥掉人皮的案件。 只是没有头绪,凶手也一直逍遥法外。 直到现在,似乎能串上了。 “带我们去。” 帽子叔叔神色无比凝重起来。 假潘云爬起来,赶紧带路。 吴秋秋也被扶着一起。 临走时,她冷眼瞥了一眼罗老太太。 “机关算尽,棋差一着。”罗老太太疯了一般喃喃自语,“当年我败在李慕柔那个小丫头手里,如今......竟让小丫头的外孙女给算计了。” “李慕柔啊,你还是赢了,谁也算不过你啊。” “只是,你这外孙女,真的会按照你安排好的,走向那条必死的路吗?只怕最终,你也斗不过你的外孙女。” 说罢,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嘶哑的大笑起来,状若癫狂,笑声如何都止不住。 没有人知道,罗老太太想到了什么。 只看到她笑着笑着,瘫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黑血,身上爬出无数的白色小蛆。 罗老太太死了。 而死前最后的那一眼,是盯着吴秋秋的。 眼眶中那种笑意,令吴秋秋一身寒意。 第239章 民宿里的红裙姑娘 罗老太太的死,也是令帽子叔叔们措手不及。 怎么有人笑着笑着就死了的? 而且刚死身体就腐烂成这个样子,那些蠕动的蛆,令人生理不适。 罗老太太一死,罗家所有人便集体嚎哭起来,送罗老太太走。 帽子叔叔们威慑了好一阵,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这时,假潘云也带众人来到了埋尸地点。 “就是这里了。” 她指了指花坛。 挖开那块土,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底下埋着的,何止一具尸体,足足挖出来八具尸体。 有的已经腐烂成了白骨,有的刚埋进去不久。 而那些还未开始腐烂的,身上都没有皮。 除了一具女尸。 身上衣服完好。 但是脸皮却被撕掉了,脸上猩红的一片。 “这就是潘云.....本来他们也要剥掉潘云的皮,可是老太太说,潘云生了孩子,不是处女,不配制作人皮影......所以只撕了她的脸皮,让我戴上。” 假潘云嗫嚅着嘴巴,顿了顿,继续讲:“让我假扮潘云,就是想以潘云的名义,杀了吴秋秋,摘出罗家,要实施这个计划,潘云就不能活着。” 看得出来,她自己看到这些东西也很害怕。 吴秋秋感觉胸口更疼了。 “潘云。” 如果,当时上车潘云不是坐在她身边就好了。 就算坐在一起,她们没有交集就好了。 就因为那一次的交集,罗家就残忍地害了潘云的性命。 潘云何其无辜。 幺妹儿何其可怜? 分明只是萍水相逢,见了一面,潘云却因她而死。 韩韫悄然站在吴秋秋背后,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无声安慰着。 当年,他见过的死亡太多了。 十年,整整十年,他见到为他挡刀的士兵被利刃穿透胸膛,见到兄弟们为了保护他以身体做肉盾。 也看到他们,以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道防线,山河寸土不让。 所以他相当能明白吴秋秋此刻的心情。 也明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罗家这些披着人皮的魔鬼。” 一位帽子叔叔咬牙切齿地说道。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潘云的尸体终于找到了,可潘家人,又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吴秋秋被带着走了,很快,潘家人也被通知来认尸。 来的是潘云的父母和哥哥。 得知女儿在两天前就死了,他们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我姑娘白天还在,怎么可能死了两天,这不是我姑娘,这不是,你们不要哄我咯......” 潘大叔一张黝黑的脸,此刻没有血色,他不愿意去看那面目全非的尸体。 “您冷静,这件事情很复杂,容我们慢慢给您解释。” 然后,吴秋秋也被叫进去配合着说了来龙去脉。 直到潘家人接受了这个事实。 离开警局的时候,天又已经大亮了。 这是吴秋秋在图星小镇的第四天。 旁边,潘云的哥哥潘雷突然说道:“我最后一次见我妹,是一个星期以前,她要去接回她男人的骨灰。” “我当时说,‘滚,一辈子都莫回来咯。’” 后来,他妹真的没有回来了。 潘雷揉着脑袋:“我当时对我妹的态度好点就好了。” “如果我昨天凶的那个,是真的我妹,就更好了,我气她不听爹妈的话,要辍学嫁人,还嫁得不好,但是......说到底,她还是我妹啊。” 吴秋秋犹豫了一下,拍了拍潘雷的肩膀。 “她不怪你。” 潘云的亡魂回来过。 若是怪,怎么可能如此安静? 潘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幺妹儿了,所以死了也要守护幺妹儿。 潘家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的气氛之中。 正好这个时候,余顾也醒了过来。 吴秋秋也不合适继续呆在潘家了。 离开之前,她去看了幺妹儿,小家伙吃着手指睡着了,粉粉嫩嫩的。 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爸爸,又失去了妈妈。 吴秋秋轻轻摸摸小家伙的小脸,把毛倩妈妈给的三万块,拆了一万塞到幺妹的包衣里面。 “幺妹儿,好好长大。” 岩石里开出的花,总会更加动人。 “放心,我会匿名资助她,让她平安长大的。” 余顾看出吴秋秋放心不下,便主动说道。 “一次别给太多了。” 吴秋秋看了看门外,潘雷正坐着抽烟。 不是她小人之心。 而是实在不敢轻易相信人心。 潘雷还没结婚,万一以后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余顾的资助,还能花到幺妹儿身上吗? 她给的这一万,是奶粉钱,这个时期的潘家人绝不会苛待幺妹儿。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可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 谁说得准呢? 余顾抬手揉了揉吴秋秋的脑袋:“你啊,才十八岁,就已经想这么多了。” 慧极必伤啊。 可转念一想,吴秋秋但凡迟钝一点,心思简单一点,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无比心疼。 走出门,刚好与潘雷视线相撞,双方客气点头。 一个哥哥刚失去了妹妹,而一个哥哥刚找回自己的妹妹。 吴秋秋告辞潘家。 前往洛竹小筑。 在图星小镇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红裙女孩的委托。 带走留声机。 可那老头会给吗? 那可是他小姑姑的遗物。 这么多年,算是古董宝贝了。 一夕之间,图星小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镇民们早起吃瓜。 毕竟罗家在小镇上也是相当出名的。 之前还因为弘扬非物质文化遗产,受到市里的嘉奖,锦旗现在还挂在皮影馆里。 结果,就是这样的手艺人家族,居然犯下了连环杀人案。 还残忍地剥掉了人皮。 不得不说,小镇的消息传播是真的快。 吴秋秋走到那家民宿前,也就是洛竹小筑。 老爷爷端着碗米线坐在门口嗦。 对吃瓜毫无兴趣。 眼前突然一黑,他抬起浑浊的眼睛。 见到是吴秋秋,咧嘴笑了笑:“小姑娘,你还是来了啊,住店不?” “不住。” 吴秋秋还是摇了摇头。 “???不住别挡我光线。” 老头不满意了。 “爷爷,我想了解一下您小姑姑的故事呢。” 吴秋秋上前,帮老爷爷剥了一瓣蒜。 “哦,老头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老头子捏起蒜丢进嘴巴里。 “我见到她了,她托我带她去找一个人,但是她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我也不知道要去找谁。” 吴秋秋坐在老爷爷面前。 老爷爷端着碗的手突然一顿。 片刻后,喝了一口汤,进屋把碗放在桌上,擦了擦嘴,纸巾随意就丢在了地上。 “你见到我小姑姑了?” 他抬起头,看着那张黑白照片。 那是小姑唯一一张照片,这些年科技发呆,他送去修复,放大,然后挂在了墙上。 “对。”吴秋秋点头。 老爷爷叹了口气,拿起帕子擦了擦黑白的照片。 吴秋秋发现,照片上的红裙姑娘,此时眼珠子已经看向了自己。 “我是我爹最小的孩子,我姑姑是他最小的妹妹,生我的时候,我姑姑已经死了十五年了,那年,她21岁。” “从小,我就爱听我爹说小姑姑的故事。” 老爷爷将吴秋秋领进去,示意吴秋秋坐。 “她怎么了?”吴秋秋问。 “小姑姑身为女子,却有一颗赤子心,她上了女子医校,后来随军治疗。” “在北方,认识了一位军官。” “他们私定终身,军官送她留声机,后来小姑姑腿受伤,被送回老家养伤,军官继续行军打仗。” “他们约定好,等战事平定,便相守一生。” 老爷爷叹了口气。 后来,姑娘没能等到情郎。 战事蔓延至家乡,姑娘身死。 “那位军官呢?” 吴秋秋问。 “上岛了。”老爷爷用遗憾的语气说道。 那一次多少骨肉分离,多少有情人终生未见啊。 第240章 历史上神秘消失的人 “八十多年,他没有来找过她吗?” 吴秋秋问。 老爷爷摇头:“不知道。” 兴许找过吧。 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家都搬过几次了,找也找不到了。 而军官可能一直都不知道姑娘在21岁那年就已经去世。 吴秋秋发现,在老爷爷说这些的时候,墙上的照片,竟然在默默流泪。 可老爷爷并未发现这一点。 “你说,我小姑姑托你带她去找人?” 老爷爷又看向吴秋秋。 说实话,他内心里是相信的。 姑姑留下的留声机其实早就坏了,他一直收在杂物间。 可有一次,他却是半夜听到留声机在唱歌。 等去找出来,依然是坏的。 他总觉得,小姑姑也许一直徘徊在这里。 人的执念是多么强大。 “八十多年了,相隔两岸,军官只怕也早是一杯黄土,你怎么找?” 吴秋秋双手托腮:“很难。” 不光很难,她完全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头绪。 而且对岸她也没有去过,她还是个学生,自身也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处理。 帮姑娘找人,她能做到吗? 哎。 她抬头看向少女的相片。 可以拒绝吗? 诶......等等...... 吴秋秋突然想起一个人。 莫先生。 莫先生就是对岸画家,而且按照罗老太太的话,莫家很可能是台中凶地的守道人。 兴许求助莫先生,能得到一点眉目。 “若是很难,你愿意帮我小姑姑这个忙吗?” 老爷爷询问道。 吴秋秋拧着眉头没说话。 老爷爷等了片刻也没有等到吴秋秋回话,不禁有些失望。 “小姑姑也不该将希望寄托在你一个女娃身上,算了,你走吧。” “我愿意。”吴秋秋开口。 老爷爷背着的手放了下来:“你愿意?” “嗯。” 墙上的照片,像是突然笑了。 老爷爷长舒一口气:“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女娃娃,你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 “那好,你跟我上楼来。” 老爷爷脸上带了些笑容,带着吴秋秋去了二楼的最边上那间杂物间。 又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了小姑姑的留声机。 上面已经铺满了灰尘,早就坏了。 “这就是当年军官送小姑姑的留声机。” 老爷爷直接抱到吴秋秋面前。 她伸手摸了一把,入手冰凉。 是那种刺骨的凉意。 上面必然附着着一道残魂。 “那您知道那位军官的信息吗?”吴秋秋问。 老爷爷思索了瞬间,翻出了一个褐色的皮套笔记本。 从里面抠出一张泛黄的寸照。 上面是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 “这个,我只知道他姓魏,其余的信息一概不知。”他把照片递给吴秋秋。 “行我知道了,那留声机我可以带走吗?” 吴秋秋看向老爷爷。 老爷爷挥挥手:“带走吧。” 若能帮小姑姑完成未尽的心愿,一个坏掉的留声机算什么? 只是老爷爷没想明白的是,小姑姑为什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一个外乡的小女娃娃呢? 这孩子真的可以做到吗? 他若年轻个二十岁,这事,他就小姑姑办了。 “那我走了。” 现在还早,去车站赶大巴车到高铁站,还能坐上高铁。 “不多呆一会儿吗?” “不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吴秋秋成功带走了已经损坏的留声机。 因为留声机上附有残魂,吴秋秋还是在上面贴了一张符,用纸箱封好。 走上了归途。 可算在周末赶回了家。 到家接近十二点。 余顾已经自己回去了。 隔壁家丧事也已经办完,大门紧闭,估摸着这房是要卖掉了。 吴秋秋没有理会,回屋洗了个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 翻了翻家里,只有齐婧买的零食。 她也没挑,拿着就啃。 明天周一。 吴秋秋翻着日历。 要接便宜爸爸出狱了。 收拾了一番,她去外面买了全新的四件套和一些生活用品。 做好了准备。 罗家的事情终于解决干净。 现在主要就是处理身上背着的窃命之术。 吴秋秋扯下脚踝上的长命锁。 上次已经撕破脸皮,她居然忘了将这玩意扯下来了。 已经没必要戴着了。 以前吴秋秋从来没有去想过一件事。 为什么窃命之术完全成功会是两年之后呢? 也就是自己二十岁那年。 莲花老怪曾托徒弟告诉自己,不是时候见面,并送了自己一只小乌龟。 她给乌龟换了水。 盯着小家伙。 那什么时候才到时机? 这小乌龟又有什么作用? “韩韫,你在吗?” 吴秋秋对着空中喊。 “在。” 韩韫出现。 “你见到了莲花老怪。”吴秋秋眨了眨眼。 上次在吴家村,韩韫就说见过了莲花老怪。 他会见韩韫,却不见自己。 真是奇怪。 “见到了。”韩韫点点头:“是个很古怪的老头。” “多古怪?”吴秋秋问。 韩韫走到窗边,思索了片刻:“左边脸有一大块莲花印记,手眼通天,当世,或无人可出其右。” 能让韩韫给出这番评价,足以看出莲花老怪有多厉害了。 顿了顿,韩韫又说:“此人算无遗策。” 且根本看不出此人寿元多久。 他大胆猜测,这人恐怕......并非这个时代的人。 “你说他到底是谁呢?” “我想,你可以查查史书,那些从历史上消失了的人。” 韩韫提醒。 吴秋秋瞬间头皮发麻。 她意识到了韩韫话里的意思。 神秘消失的人…… 最出名莫过于老子西出函谷关。 还有鬼谷子的徒弟徐福。 “你是说,他极有可能......长生不老?” “嗯。”韩韫点点头。 “李耳西出函谷关,从世上消失了,而彭祖活了八百岁......以韩某的拙见,我是信长生的。” 历史上,神秘消失的人物并不少。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长生了呢? 吴秋秋觉得自己的认知要被颠覆了。 见吴秋秋五官皱成一团,韩韫再讲道:“不用那么着急,先查查。” 可莲花老怪现在不愿意见自己。 “好。窃命之术的记载始终查不到,可能我真得去见见我京都的亲人了......” 吴秋秋握着手里的银锁,眸子微微眯起。 自从上次她算计了一把骆雪然,让对方丢了半条命,那边果然安静了一阵子。 只不过脸皮已经撕破,双方可能都不会再装了。 对方握着她的命门。 窃命之术一天不解决,她就是对方案板上的肉。 至于真相...... 等放寒假,她一定会去京都,见见这些富亲戚的。 余光之中,吴秋秋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外婆的遗像。 想起便宜老爹入狱也是外婆害的,母亲早产,自己成为尸胎,甚至身上的窃命之术也和外婆脱不了关系。 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外婆。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谁都可以,可为什么偏偏是外婆呢? 内心伤心大过愤怒。 她沉默了一阵子。 走上前,上了三炷香。 她连问为什么都没兴趣了。 问一个亡人毫无意义。 香未燃尽,吴秋秋便一把取了遗像以及牌位,找了一块布盖上,收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管如何,她养育了我这十八年,教我一身本事,养育之恩断头才可还。若真是她害了我,那我也算还了养恩。” “我不会供奉牌位了,我马上要接监狱里的父亲出狱,他看见肯定要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吴秋秋内心极为复杂。 她理应怨的。 但十八年的相处,外婆对她难道真的全是算计吗? 那日复一日耐心的教导,每个夏夜扇凉的扇子,发烧时整夜的守护,耳边亲切的呢喃。 全是假的吗? 吴秋秋不确定,她自己也不清楚现在该如何面对外婆了。 “吴秋秋,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韩韫跟上来。 “什么话?” 吴秋秋收拾好遗像,想着自己现在还要做什么。 大将军欺身上来,拦住她的去路。 “你在罗家皮影世界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第241章 起到一个电话的作用 “我说过什么话?” 吴秋秋看着韩韫。 韩韫眉头微微皱起。 “你是想赖掉?” 吴秋秋抛去了那些不开心的东西,揉了揉脸:“我想赖掉什么嘛?” “你说的话你不认。”韩韫抱着手臂,冷冷看着吴秋秋。 “我认啊,关键是我说了什么?”吴秋秋眨巴着眼睛。 “好好好。” 大将军冷笑着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从吴秋秋面前消失了。 吴秋秋直接就笑了。 某位大将军之前一直躲着她不见她。 她也要拿乔一下的好不啦。 那个啥,人鬼殊途,不是大将军自己说的吗? 收拾好家里,吴秋秋看着破损的留声机,又犯了难。 不晓得莫先生还在不在之前的住址。 她把军官的照片贴在了留声机上,并撕掉了黄符。 一缕红色的烟雾飘起,四周传来青竹的香味。 她家里长出了一片竹林,竹林里站着那个穿着民族服饰的红裙少女,正幽幽看着吴秋秋。 “就是说,你能不能先把你的竹子收一收?” 吴秋秋托腮,有些无语。 每次出现都是一片大竹林。 阵仗这么大的吗? 女孩盯了吴秋秋几秒钟,果真收起了那片竹林。 她双脚离地,飘着到了吴秋秋面前。 视线渐渐从吴秋秋脸上,落在了留声机之上,眼神中终于有了波动。 她在盯着那张照片。 “你想起什么了吗?” 吴秋秋倒希望女孩多给自己一点信息,才好找到这位姓魏的军官。 女孩脸上浮起了莫大的哀伤,难过极了。 “想....想不起。” 那你难过个der啊。 吴秋秋忍住没翻白眼。 “他叫什么?” 女孩摇头。 “你叫什么?” 女孩摇头。 吴秋秋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 红裙女孩陡然激动起来,看着吴秋秋:“战.....乱平,平定,相守,一,生。” 她一字一句,很卡顿,却清晰地记住了这句话。 八十多年了。 她就剩下这缕幽魂。 唯一的执念就是找到军官。 她忘了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军官的名字,但还记得军官说过的话。 待战事平定,他们要相守一生。 吴秋秋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 她手中还拿着那枚银锁。 女孩突然尖叫了一声,指着吴秋秋手里的银锁。 “锁……锁……” 吴秋秋眼神一变。 “你见过这个银锁。” 女孩猛猛点头,表示自己见过。 这是秦老给自己的命锁。 将自己和骆雪然的命牢牢连在一起。 一条命上两个魂。 两年内,她和骆雪然必死一个。 骆雪然有秦老,甚至还有更厉害的人在保驾护航,肯定巴不得是吴秋秋死。 当然,吴秋秋想活,自然也巴不得骆雪然死。 她握紧锁,目光中多了些侵略性:“你在哪里见过?还记得吗?” 红裙女孩有些迷茫地摇头:“想,想不起。” 时间太久了,而且成为阴物之后,记忆就会慢慢消退。 直到什么也想不起来,连执念都消散,那她也就彻底从世界消失了。 吴秋秋沉思起来。 红裙女孩活在八十多年前。 那时候是战乱年代,女孩随军行医,跟着部队走过不少地方。 见过命锁是有可能的。 也就是说,在八十年以前就有人用这种歹毒的法子续命了。 若是红裙女孩能想起,找到这个人,或许还是一个转机。 吴秋秋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没关系,不急。” 这命锁不能毁。 现如今她和骆雪然之间靠着这把命锁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打破了这种平衡,吴秋秋不确定会有什么后果。 于是她将命锁丢进了抽屉里并且锁好。 回想起第一次骆家来人,就是在自己戴上韩韫所给的血玉之后。 想必那血玉能影响到一些东西,他们才急不可耐来到这边查看情况。 家里没什么情况后,吴秋秋又去了一趟莫先生的住址。 只是很可惜,里面的一切都被搬走了,连同那些无人问津的画。 莫先生走了。 难不成她真得去一趟那边? 可是还要办理各种手续,加上她刚请了假,哪有时间再跑那么远去? 人生地不熟的。 吴秋秋抱着留声机,脑子里思考着对策。 没注意就撞到了一个人。 她抬眼看去,眼睛登时就直了。 “你瞅啥?” 对方问。 这......这不是长白山背着背篓的斜眼少年吗? 那个谁,莲花老怪的徒弟! “你,你......你咋来了?”吴秋秋磕磕巴巴的,眼睛往后瞅,希望看到莲花老怪的身影。 “我咋来了?不是那个谁,死了几百年的家伙去求我师父给你解窃命之术的吗?” 斜眼少年挖挖鼻孔。 看似眼睛瞟着在看天上,实则在看吴秋秋。 哎呀反正两只眼睛各看各的,你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哪。 “韩韫????” 吴秋秋指尖微微颤抖。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而且,求? 韩韫那样高傲的一个人,为了她去求人。 吴秋秋一时之间,心里犹如打翻了调味瓶,不知道该给出何种反应。 “对,就是那个韩......韩韫,阿秋!!”斜眼少年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什么时候?” 吴秋秋压下思绪,问道。 “就上次,挺久之前了,他在长白山掘地三尺挖那些冻尸,我师父全程在场,他求我师父救你,我师父没答应。” “然后他们打了一架,我师父就答应了。” 斜眼少年继续说道。 “前辈答应了?!” 吴秋秋一没想到韩韫之前就为她做了那么多,二没想到莲花老怪答应了。 这样岂不是说,她有救了,再也不用为了两年之后担忧? 这种感觉极为复杂。 说不欣喜是假的,可是欣喜之余,却又为韩韫感到一丝心疼。 “答应了,我这不是来了吗。”斜眼少年嘿嘿一笑,搓搓手将脸凑了过来。 吴秋秋推开这张五官排布很有特色的脸:“别闹,莲花前辈呢?” 斜眼少年又挖挖鼻孔:“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要叫我师父莲花前辈?就因为他脸上有莲花?” “啊,不然呢?” “那他妈是他为了装逼画的啊。” 吴秋秋:...... 不知道为啥,听到一个世外高人为了逼格在脸上画朵莲花,突然之间这位高人就变得接地气了起来。 “好吧,那前辈呢?”吴秋秋从善如流。 “别看了,前辈没来。”斜眼少年挥挥手。 “没来???” 吴秋秋眼睛里突然就没有光了。 “瞅你这损塞,我不是来了吗?”斜眼少年一巴掌拍吴秋秋肩膀上,那个表情,怎么说呢,跟宋小宝同款。 “你???” 吴秋秋表示怀疑。 不是她以貌取人啊,实在是,斜眼少年看上去...... boy外套紧身裤,外加一双豆豆鞋,还染了个黄毛,双手插兜一副没有对手的模样。 吴秋秋很难对他信任得起来啊。 斜眼少年抖了抖腿,斜着眼睛把吴秋秋望着:“咋的,不相信哥呗?” 来者是客,吴秋秋也不能说不相信吧? 然后她斟酌着措辞。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斜眼少年又一巴掌拍在吴秋秋肩膀上,将吴秋秋拍了个趔趄。 随之而来还有少年嬉皮笑脸的声音:“你看人真准,我还真不行。” 吴秋秋:...... 他不适合做莲花老怪的徒弟,他适合去唱二人转。 吴秋秋都快哭了。 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能让她破防了,毕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眼前这玩意她真是第一次见。 “那莲花前辈是什么意思啊?不是说他答应帮我了吗?” 斜眼少年抽了抽了抽鼻子,然后:“嗬.....哪有垃圾桶?” 吴秋秋默默指了指,他走过去:“tui~对啊,答应了,我这不是来通知你了吗?只不过时候未到而已。” 所以啊,他就起到一个电话的作用。 第242章 你喜欢玩高端局 “......哥们。” 吴秋秋神色更复杂了。 “叫什么哥们,那么亲昵,损塞。”斜眼少年飞了吴秋秋一眼,然后讲:“叫我的名字,德华。” 吴秋秋:“?” “庄德华。” 他补充。 “确实像装的。” 吴秋秋低头吐槽了一句,清清嗓子:“那莲花前辈到底什么时候见我呢?” “这个不知道。”庄德华说道。 “那你就是来传话的咯?”吴秋秋有些无语。 “嗯,顺便跟着你。” “啥?跟着我?” 庄德华抖抖腿,得意洋洋:“我师父说了,你先天阴娘娘,后天尸胎,走哪死哪,为了不造成无谓的因果,需要我来中和一下。” 等等,什么叫先天阴娘娘? 庄德华似乎是看出了吴秋秋的疑惑,却道:“不要问那么多,因为师父也没给我说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跟着你,能清除你所带来的那种霉气,不会再走哪死哪了。” 吴秋秋不禁重新打量着庄德华。 难道这位还真是什么旷古绝伦的先天圣体? 也是,能被莲花老怪收为徒弟,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想必莲花老怪也不会无缘无故让庄德华跟着自己。 既然时候不到,那她就等。 “那你怎么安排?” 吴秋秋盯着他。 已经安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不是等你安排吗?”庄德华理所当然的样子,有些欠揍。 “嗯??” 庄德华把背上的牛仔背包取下来,放在吴秋秋脚边:“你得管吃管住啊。” 吴秋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可能,没门。” 她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套房,马上就接便宜老爹吴敬之出狱了,另外一间房是吴敬之的。 怎么可能让庄德华住进去? 而且两人非亲非故的,住一起别人看到了怎么想? “你不管我?那我咋整,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庄德华挠了挠脑门,面色有些尴尬。 “.....那你的钱呢?你从长白山来不可能没钱吧?” 吴秋秋开始肉疼。 不是吧。 莲花老怪把这货叫来,她还得养着他? 自己什么家庭啊,就得养个大活人。 庄德华双手插裤兜里,给吴秋秋摆了个pose. “除了路费,我就买这身衣服了,帅吧?” “剩了三块钱在超市门口玩了几把摇摇车。” 他好像很骄傲。 吴秋秋无语望苍天。 这是个什么人呐? 她严重怀疑,莲花老怪就是不想看到这货,才给他打包送这里来了。 还美其名曰跟着她能减少无谓的因果。 呵呵,谁算得过莲花老怪啊。 但人是莲花老怪送来的,人家也答应了要帮自己解决窃命之术。 总不能不管庄德华让他饿死吧? 于是吴秋秋只能咬牙从自己的余额里转了五百块给庄德华:“自己找个住的地方,吃自己解决,钱没了......”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再找我要。” 可笑,她还是个大学生,就背负起这么艰巨的重担。 以为日子好起来了,结果在这里等着她呢。 呜呜。 吴秋秋偷偷擦了两把辛酸泪。 “好啊,能让我看看那只乌龟不?” 庄德华嘿嘿一笑,两只各有千秋的眼睛眉飞色舞:“我可是好久没看到那只小乌龟了。” 已经认命的吴秋秋只好带着他先回去。 留声机颤抖了两下,似乎是里面的魂体想要出来。 吴秋秋轻拍拍,示意安静。 庄德华跟着吴秋秋到家。 “啧啧啧,住在阴气这么浓郁的地方啊,你还喜欢玩高端局。” 他若有所思看了看隔壁的房子。 “隔壁房子能租不?” “隔壁刚死了人,老夫妻俩都臭了才被发现。”吴秋秋随口一说。 “是吗?凶宅?我可太喜欢了!!!”庄德华更兴奋了起来:“就是这种地方住着才刺激,每天一个小惊喜。” 他兴奋的样子不像演的。 吴秋秋心中一动,庄德华肯定有过人之处。 隔壁死了人,一时半会肯定卖不出去,她倒是可以趁机低价租过来,庄德华住也好。 到底是莲花老怪的人,她也不能不管。 “我改天看能不能联系上那位房东。” 她应下来。 他们这种人,最不怕的就是鬼了。 什么凶宅不凶宅的,都是小问题。 走进房间,庄德华看了看吴秋秋的小乌龟。 “还行,活个几十年问题不大,当然,我说的是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哈。”庄德华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但人生最不缺的就是意外了啊...... 吴秋秋叹了口气:“莲花前辈还说什么了?” “老登啥也没说啊,总之就是时机还不够成熟,等时机到了他会亲自出山的。” 庄德华毫不客气就拿起吴秋秋的零食开炫。 “那阴娘娘到底又是什么?” 吴秋秋今天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简单来说,阴娘娘就是先天阴气所化,可以理解为阴气的具象化,你若是作为正常人降生,也会因为阴气而影响周围的磁场变化。” “受影响的人多病多灾,甚至会死。” “克天克地克自己。” 庄德华解释了一番。 给吴秋秋彻底解释自闭了。 那不就是行走的扫把星吗? 见吴秋秋不说话,庄德华便继续讲:“但你作为后天尸胎降生了。” “后天尸胎,即人为造成的尸胎。尸胎无因果,天上不收地上不留,可以被人为抢夺魂魄,身体。” 事后不会背负因果,也不会遭受天谴。 “而恰恰是尸胎的身份,搅和了你阴娘娘的那一半身份,你不会克天克地克自己了,接近你的人有一定几率倒霉,但是你恰好可以解决这些事,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就是说,有人因她出事,但她也能把人救回来。 吴秋秋舔了舔唇,陷入思考。 若她是先天阴娘娘,外婆知不知道这件事? “你听明白了吧?”庄德华一连吃了好几包零食,打了个嗝。 “明白了,那你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吴秋秋看着他。 “我,我是先天欧皇圣体啊,可以给人带来好运。”庄德华得意洋洋地挑眉。 “你运气很好?”吴秋秋睁大眼睛,还有这种命格? 庄德华一下萎靡了下去:“我只欧别人,自己黑。” 那好像也没有比自己好多少。 吴秋秋松了口气,内心找到了一丝平衡。 自己命运多舛固然心酸,但他人的幸运更让人抓狂。 听庄德华说完,吴秋秋毫不客气请他出去住了。 理由是,天快黑了,孤男寡女不方便。 吴秋秋喊了韩韫几声,韩韫都没有出现。 “难道真的生气了?”吴秋秋盯着吊灯碎碎念。 她还想好好谢谢韩韫呢。 但之前给人惹到了。 她真不是个东西...... 吊灯突然闪烁了两天,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一过,彻底就黑了下来。 吴秋秋听到留声机自己唱起了那首古早的小曲。 女声哀婉凄美。 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吴秋秋看到大片的竹林,然后红裙女孩从竹林里飘了出来,双眼掉着血泪。 眼神之中又充满了杀意。 吴秋秋一阵无奈:“你别着急,今天去找的那个人已经走了,我再想想办法。” 红裙女孩张嘴,嘴里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找,找到他。” “否则......” 她的脸一瞬间狰狞可怕了起来,就像干枯的土地,突然裂开了一条缝,脸皮一点一点剥落下来。 “要和你,同归于尽。” 红裙女孩说话已经越来越溜了。 “哎我知道,你先恢复原样,我又没说不找。” 吴秋秋浑身动不了,被某种神秘强大的力量控制着,她只能张口有些无奈道。 红裙女孩当真放了她。 吴秋秋揉着脑袋。 事已至此,先返校吧。 第二天。 吴秋秋返校,销了假上了早课。 同时,今天也是接吴敬之出狱的日子。 第243章 出狱 吴秋秋本想找毛倩打听一下那位莫先生的消息。 却发现今天的毛倩格外憔悴。 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短短几天能就瘦了一圈。 原本爱美的少女,今天也是穿着随意,脸上什么也没抹,肤色更是白得吓人,双眼也是浮肿的。 吴秋秋伸手搭在毛倩的肩膀上。 阳火好好的,没灭呢。 那就不是阴物缠身。 那会是......突然,吴秋秋想到了什么,眼神略微闪了闪。 毛倩的妈妈曾说,感谢她没有让毛倩过早涉足大人的世界。 但今日看来,长大果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吴秋秋,你回来了啊,班导说你上周请假了。” 毛倩打起精神,强颜欢笑。 “对,有点事,已经解决了。”吴秋秋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再问关于莫先生的事情。 毕竟认识莫先生的是黄琳,而黄琳已经与毛家撕破脸。 毛倩有些呆滞地哦了一声:“也对,没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 吴秋秋低下头没说话。 片刻后,吴秋秋才抬头。 “那我先走了。” “等等,吴秋秋。”毛倩拉住了吴秋秋,那双眼睛似要哭出来:“你,你可以陪我去校外那家书咖坐坐吗?我没有朋友,找不到人陪我。” 吴秋秋看了看手机,下午三点去接人的话,还来得及。 “好。”她关了手机,点点头。 毛倩感激地看着她。 两人来到那家书咖,店内放着舒缓安静的音乐,渐渐抚平人的焦躁。 “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告诉我而已。”毛倩抱着一杯热饮,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毛倩苦笑了一声:“我爸爸出轨了。很早很早以前就是,公司里的赵姐就是他的情妇,死掉的那个女生和他有关系,其他的还有......” “他们二十年的模范夫妻啊。我一直以为,我的家庭很幸福,有钱,爸爸妈妈又相濡以沫,可笑,都是假象。” 真相那么的不堪。 “你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难过?” 吴秋秋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谢谢你。”毛倩抓住吴秋秋的手:“我宁愿我一直蒙在鼓里,也不愿意接受这肮脏的现实。” “你知道你爸爸妈妈分别给我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吴秋秋看着毛倩。 “什么?”毛倩问道? “你爸爸说,不希望你知道这些腌臜的事情。” “你妈妈说,谢谢我没有让你过早涉足大人的世界。” “他们或许已经不相爱了。但他们没变的是依然爱着你,不是吗?” 随着吴秋秋缓慢却温和的声音慢慢流出,毛倩的双眼也慢慢亮了起来。 “他们真的都这么说?” “嗯。”吴秋秋点点头,然后又讲:“但其实我并不是很认同,站在他们的角度可能是想保护你。” “但不知道,并不代表暗疮不存在。有时候,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它都在。” 或许是她经历的太多。 过早见惯了生死,见惯了人情冷暖和尔虞我诈。 所以这种事情没什么不能接受。 毛倩被保护得太好了。 象牙塔的小公主,第一次见识到大人世界里的肮脏。 毛倩直勾勾地看着吴秋秋。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为何对什么都看得风轻云淡,我很羡慕你。” 吴秋秋的淡然洒脱背后,是无数的生离死别换来的。 “我出生之前,爸爸因杀人坐牢了,妈妈难产去世,我从小是外婆养大的。” “而就在半年多以前,我相依为命的外婆也去世了。你觉得我很厉害,很强大,这都是外婆教我的……但你知不知道,想要我命的,也是她?” 吴秋秋润了润唇,看着毛倩大变的表情,继续讲:“现在,还羡慕吗?” 她看着毛倩眼里由震惊,转变成了同情,忙说:“也不要同情我,我并不需要。” 毛倩慌乱地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吴秋秋的背后,有这么大创伤。 可吴秋秋似乎从未提过。 今日,吴秋秋自揭伤疤,却是为了安慰她吗? 是在告诉她世上的苦难,何止她经历的冰山一角? 她突然觉得自己所面对的也不过如此了。 前所未有得感动涌动在心间。 “谢谢你。” 吴秋秋摇了摇头。 “不过,你能打听到莫先生的消息吗?” 吴秋秋见毛倩情绪好了很多,便问起了莫先生。 “你是说那个画画的莫先生?”毛倩喝了一口热饮:“我不知道哎,上次我们从那里离开后,就没关注过这个人了,怎么,你找他吗?” “那就难办了。”吴秋秋眉头拧了拧。 “黄琳那个女人肯定知道,我帮你去问。” 毛倩二话不说揽了下来。 “你们闹的不太愉快,你去问她她会说?”吴秋秋挑挑眉头。 毛倩一声冷笑:“她害我……害了那个人,我们家不找她算账已经很不错了,问个事情而已,她敢不说?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来搞定,包没问题的。” “那多谢了。”吴秋秋松了口气,毛倩这边应该是没问题的。 毛倩急忙摆手。 可别。 吴秋秋帮了她那么多,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帮吴秋秋一次,哪用得着吴秋秋说谢谢啊? “你下午不去上课,做什么去?”毛倩见吴秋秋一直看手机,不禁问道。 “接我爸爸出狱啊。” 吴秋秋自然而然说道。 “噗……”毛倩没忍住一口饮料喷了出来。 怎么吴秋秋这么大咧咧说了出来。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同学关注这边才松了口气。 这种事情总归不光彩,别的同学知道了难免会戴有色眼镜看吴秋秋。 尤其是吴秋秋爸爸还是杀人…… 哎,好奇怪,她居然一点也在乎。 要是按照以前的性子,她才不可能理会吴秋秋,知道这件事肯定还要嘲讽几句。 今天第一反应却是担心有没有人听到吴秋秋的话。 “咳咳咳,这种事情你别到处说啊,别人听到了不一定怎么看你呢。” “好,不说了。” 吴秋秋也看了看四周。 虽然不在乎,但也没必要没事给自己找点事。 “几点?”毛倩凑近了问道。 “3点。” “走,重新开始要置办一身新衣服的。”毛倩拽着吴秋秋起身:“电视里都这么演。” 两人刚走出去,吴秋秋又接到齐婧的电话。 “在哪儿?我到处找你呢~走吧,今天不是叔叔出狱的好日子吗?我陪你去。” 吴秋秋愣了好一阵:“好,我在校门口等你。” 齐婧来了以后,和毛倩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然后用眼神控诉吴秋秋。 好像在说吴秋秋背着她有狗了。 吴秋秋:…… 毛倩挽住吴秋秋胳膊:“学姐,又见面了,我叫毛倩~” 齐婧:…… 好好好,还是小绿茶。 她一把搂住吴秋秋另一边胳膊:“挺好,谢谢你家照顾秋秋的生意。” “你俩省省,我还有正事。” 吴秋秋清清嗓子。 “好,快走吧,一会来不及了。”齐婧嫣然一笑。 她俩像是看了同一部电视剧,都拉着吴秋秋去男装店。 还抢着要付钱。 吴秋秋当然没让,自己把钱付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赶到监狱的时候刚好两点半。 太阳很晒,吴秋秋紧盯着监狱大门,拎紧了手里的**袋,却莫名有些紧张。 她从没探过监,因为外婆不让。 回想起来,她从前还真的对外婆言听计从。 外婆不让她见吴敬之,莫非是担心事情败露? 但是吴敬之迟早要出狱的啊。 吴秋秋这么想着,时间也不知不觉就到了三点。 锁被打开,铁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音。 一个瘦高的人影拎着包,一瘸一拐的从监狱里走了出来。 第244章 是什么样的秘密? 太阳从左边斜射而来,在监狱门口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吴秋秋几人站在阴影之外,看着那阴影中的人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直到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吴秋秋瞳孔颤了颤。 吴敬之的发际线已经略高了,脸型黑黑瘦瘦的,依稀能看出来年轻时候的清秀模样。 人很高,却很清瘦。 那双眼睛很黑很黑。 走出来的瞬间,他抬手遮了遮太阳,在慢慢适应光线。 然后才看到站在阳光下的三个女孩子。 吴敬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一瘸一拐走上前。 “你,你们是?” 开口瞬间,声音有种饱经风霜的沙哑。 莫名让人有点心酸。 他的反应,就好像认定了不可能有人会来接他。 吴秋秋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和吴敬之都很清楚,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而吴敬之从没见过她,所以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齐婧主动开口:“您是吴叔叔吧?我们是和秋秋来接你的。” “秋秋?”吴敬之目光落在了吴秋秋脸上,猛的一顿。 和记忆中的面容,竟有几分相像。 他几乎瞬间便反应过来吴秋秋是谁了。 “你……你是……你妈妈,她还好吗?” 吴秋秋润润唇,低下头:“妈妈死了。” “砰。” 手里的包突然就掉到了地上。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答应了我,不会让婉晴出事的。” “你告诉我,你外婆呢?” 吴敬之一把抓住吴秋秋的肩膀,声音嘶哑地问道。 吴秋秋敏锐的发现了某些信息。 外婆答应了便宜爸爸什么事情。 换句话说,他和外婆之间曾有过什么约定。 “外婆,也死了。” 吴秋秋道。 吴敬之闭了闭眼睛。 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明明是笑,却又带着几分悲凉。 “十八年,我坐了十八年的牢,最后还是被她骗了。” 吴秋秋抿了抿唇。 他的意思是,外婆骗了他。 所以,吴敬之坐牢真的是外婆一手造成的。 她递上新衣服:“您先和我回家,我慢慢和你说。” “家?”吴敬之看着她。 “暂时的家。” 不管怎么样,吴敬之和吴秋秋一同回了小区。 一路上一言不发。 时不时地看吴秋秋,却又像透过吴秋秋在看什么人。 他一定很爱妈妈吧。 十八年的监狱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无妄之灾。 从他娶妈妈那天开始,就成了外婆算计中的一环。 只是他没想到,他付出了青春,背负了杀人犯的罪名,爱的人却在他后一步离了人世间。 整整十八年,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如此噩耗。 毛倩和齐婧都识趣地离开,没有打扰这第一次见面的“父女”俩谈话。 走到楼梯间,吴敬之显得有几分局促。 “小秋,没有火盆吗?我一身晦气。” 吴秋秋明显看到他佝偻了。 “没有火盆,我也不怕晦气。” 她就是晦气本气。 “您进去吧,房间我都给你收拾好了。” 吴敬之震惊地看着吴秋秋。 吴秋秋居然提前给他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这十八年来吴秋秋一次没有来看过他。 他打心眼里觉得,老太太不会让吴秋秋认自己。 吴秋秋心里也恐怕不会有自己这个爸爸。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吴秋秋的亲生父亲。 这一点,从他娶婉晴那天就知道。 当时婉晴已经快两个月的身孕。 为了不走漏风声,他娶了当时情绪不佳,神智偶尔不清醒的婉晴。 也下决心以后会好好对待婉晴和孩子。 却不曾想……那只是噩梦的开始。 而今十八年过去,他也不指望从未见面的女儿认自己,只要婉晴过得好,这都不算什么。 但物是人非。 婉晴死了。 那个一手造就他入狱的人,也死了。 只留下他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恨吗? 刚开始那几年确实恨的。 但现在听到人已经死了,那种恨意突然就变得单薄了起来。 他想了想,还是走进了房间。 一个小时后,他洗了热水澡,穿上新衣服,坐在了吴秋秋对面。 毕竟从没见过,他竟显得比吴秋秋还紧张。 面前的少女,和婉晴长得很像。 只是眉宇之间,比婉晴多了一些锋芒毕露。 这一点,像她外婆。 不是容颜像,而是那种神态,气质,如出一辙。 不愧是那个人……也就是他的岳母教出来的。 “你叫小秋,是你外婆取的名字吗?” “对。”吴秋秋点头。 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吴秋秋有许多疑问想问,吴敬之也是。 但好像谁都没法先开口。 吴秋秋看了看吴敬之的腿:“您的腿是怎么伤的?” 吴敬之垂下双眼,苦笑一声:“入狱没多久,被倒下的铁网砸的。” 当时那铁网倒得蹊跷,铁丝全部爆开来,深深扎进他的小腿和膝盖。 后来虽然医治了,却落下了后遗症,走路瘸了。 按理说监狱不会发生这种事,毕竟为了防止犯人越狱,很多地方都检查很多遍, “说来也奇怪,我坐牢这十八年,遇到大大小小的意外太多了,这身上啊,浑身都是伤疤。” 吴敬之苦笑了一声。 说起来他也算命大,遇到这么多意外居然还好端端地活着…… 吴秋秋眉头微微一动。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我想知道你的生辰八字。” 吴秋秋跟吴敬之从未见过,不知道生辰八字再正常不过。 吴敬之愣了愣:“你是不是和你外婆学了些什么?” 问完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问:“小秋你别多想,我没有说你外婆不好的意思。” 在他的想法里,吴秋秋和李慕柔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吴秋秋心里外婆肯定是第一位的。 他不想让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裹挟吴秋秋。 说到底吴秋秋在他眼里只是个小孩子。 而且名义上,他们是父女。 “没关系。” 吴秋秋摇摇头。 吴敬之双手放在膝盖上,轻声说了生辰八字。 “等我一会。”吴秋秋说完,进屋找出了一本书,一支笔。 然后一边翻书,一边就在一片空白纸上写写画画,像是在算着什么。 不一会儿,纸上都被写满了。 “果然如此。” 吴秋秋语气满是复杂。 “怎么了?”吴敬之丝毫不懂,只能站起身询问吴秋秋。 吴秋秋嘴角动了动。 “败身术。” 吴敬之听着陌生的词汇,更加疑惑了。 “你中了败身术,败运缠身,轻则伤身,重则丧命。” 吴秋秋放下了笔,轻轻握紧有些颤抖的拳头。 通了。 这下通了。 先前她还在想,外婆一手造就吴敬之入狱。必然是为了隐瞒些什么。 比如她的身世,再比如还有别的秘密不能让吴敬之说出口的。 但只要吴敬之出狱,那谎言不就不攻自破吗? 外婆就不担心? 原来,外婆早就留有后手。 给吴敬之施了败身术。 这样一来,吴敬之会死在狱中。 可偏偏,吴敬之虽然大灾小灾不断,却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这恐怕是外婆没有算到的。 从小教她不能施展所学害人的人,却暗地里害了不少人。 多么讽刺啊。 “败身术?能解吗?” 吴敬之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这十八年来的所有意外,都有了说法。 “您身上除了败身术,又额外有一道陌生气息在庇护你,那气息太淡了,已经没办法凝聚确定是谁了,它在消散之际。” 吴秋秋说完继续翻着那本书。 倒是吴敬之若有所思。 书里后半段有记载败身术的解法。 她看向吴敬之:“我能解败身术。” 说出这句话,好似无形中,她已经彻底与外婆站在了对立面。 这也是她们祖孙之间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她要解外婆种下的咒! 吴敬之目光闪了闪:“小秋,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好像她也并不信任李慕柔。 “那我也想问,外婆给您下败身术,是要你咽下什么样的秘密?” 她直勾勾看着吴敬之。 第245章 这是我知道的最大的秘密了 吴敬之黑黑瘦瘦的脸庞,直接僵硬在原地。 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太敏锐了。 敏锐到他什么都不说,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小秋,你为什么觉得是你外婆做的?又为什么觉得我知道不少秘密?” 吴敬之斟酌着语气,喝了一口温水,继续问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得知婉晴和岳母都去世的一瞬间,他想的是后半辈子好好照顾吴秋秋,摒弃过去,就当吴秋秋是亲生女儿。 将那个秘密也深深的埋在心里。 然而短短时间,他发现,这个女儿知道的东西比他想象的多多了。 她甚至,怀疑她的外婆。 这让吴敬之完全搞不懂。 吴秋秋不是她外婆一手养大的吗?祖孙俩相依为命。 可为何提及她外婆,吴秋秋是一副怀疑且警惕的模样? 不,不是怀疑。 她甚至笃定败身术就是她外婆下的。 “在我回答之前,我也想知道,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秋秋问。 “十八年前……”吴敬之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十八年前,你妈妈在外地上学,而我只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 “两个月后她回来,精神有些不正常,你外婆不让她见人,而我常偷偷翻墙去看她,给她带烤好的红薯。” “看着她吃,便很幸福……然而那一次,她当着我的面,呕吐不止,我以为她生了病,就背着她要去卫生院,结果被你外婆发现,并且拦住了。” “你外婆说……”吴敬之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目光转向了吴秋秋,“说她被外头的坏男人骗了,怀了孽种,快瞒不住了,问我愿不愿意娶你妈妈。” 吴秋秋喉咙突然干涩起来,忍不住灌了一大口水。 她就是妈妈肚子里的那个孽种。 想不到,自己在外婆的口中,是孽种。 吴敬之继续说:“我愿意啊,我不怕别人怎么说我,我就是愿意照顾你妈妈。可你妈妈不愿意……她不愿意耽误我。” “最后在你外婆的拍板下,我们还是结婚了,你妈妈的精神状态也一天天好起来……我以为日子会这样越过越好。” 吴敬之脸上是遥远的憧憬。 想必那些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接着吴敬之的语气急转直下:“老天就爱开玩笑,在你妈妈孕期快要满了的时候,当然,对外我们称你妈妈只怀孕了七个月。” 吴秋秋懂,这是为了妈妈的名节。 “我无意中看到了你外婆的一封信,她写好,未封。” 他的脸变得苦涩起来。 吴秋秋也意识到关键的地方来了。 “你妈妈……不是你外婆的女儿,她真正的女儿,被她交换了,不知道在哪里。” “而你妈妈只是她带走的棋子,所以她根本不关心你妈妈的死活。” “你外婆,并非你外婆,小秋,这便是我知道的最大的秘密了。” 吴秋秋眼神略有些涣散。 在吴敬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脑海里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被抽空了。 她就像一具躯壳,坐在那里,目光空洞。 世界开始旋转,颠倒。 又像是置身在冰冷的床上,底下是无止境的黑洞,转啊转啊,她在不停的向下坠落…… 没有尽头。 没有来处。 这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假的,都是假的。 她所依恋的,信奉的,追求的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是真的啊? 她双眼泛起泪花,却是一句话不说。 像是被抽空一样。 吴敬之被吴秋秋的状态吓了一大跳,他急忙蹲到吴秋秋面前,摇了摇吴秋秋。 “小秋?小秋?你怎么了?” 吴秋秋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 “我外婆,并非我外婆。”她喃喃自语。 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进吴家祠堂被排斥,不是因为她是女儿身,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是吴家血脉。 外婆心狠手辣,把妈妈炼制成活尸,让她作为尸胎降生,不是为了保住妈妈唯一的血脉,而是外婆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 全部都是算计好的。 她的降生,彻头彻尾是外婆计划中的一环。 是为了骆雪然活,她才能来到这世上。 她不是外婆的外孙女。 骆雪然才是。 所以,外婆毫不犹豫给自己下了窃命之术,是为了真正的外孙女骆雪然。 此前所有想不通的,现在全部明白了。 外婆从来都不是和她一边的啊。 这是一场跨越四十年的阴谋。 从外婆带走妈妈到吴家村定居那天就开始的阴谋。 吴秋秋浑身冰冷。 真是好硬的心肠,好深的城府。 “我也是无意间知道,只看了那几行,就被你外婆发现了。” 吴敬之叹了口气。 当时他假意没看到,内心却早就翻起了惊涛骇浪。 李慕柔那个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封好了信件。 吴敬之还以为李慕柔并没发现。 可很快,噩梦就降临了。 那天,他去河里抓鱼给婉晴炖汤,刚出院门不远,就听到婉晴的尖叫,他赶紧跑回去。 接着就觉得整个人对身体失去了控制。 分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院子里,站着酒醉的二狗。 其实当时,二狗什么都没做,只是醉醺醺的样子吓人。 他跑去厨房,拿了菜刀。 回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只知道自己砍了二狗,眼睁睁看着二狗倒在血泊之中,而全程二狗都没有反抗,更没有叫喊,就像站在那里等着他砍一样。 待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二狗已经咽了气。 门口站在目光诡异的李慕柔。 “想我照顾好婉晴吗?” 吴敬之头脑空白,胡乱点头。 “守好那个秘密……不然” 那是李慕柔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接着,警车就来了。 他因激情杀人被判了十八年。 他那是第一次对李慕柔感觉到恐惧。 他以为只要他乖乖坐牢守好秘密,婉晴会没事的。 结果出狱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婉晴在十八年前就死了。 这一切就像一个荒诞的笑话。 他千不该万不该,窥视李慕柔的秘密。 搭进去了自己的前半生,也搭进去了婉晴的性命。 吴敬之是悔的。 但悔之晚矣。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我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但是未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吴敬之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 见吴秋秋脸色稍微好看些了,才松了口气。 虽然不是亲父女,但只要吴秋秋愿意,他打心眼里愿意把吴秋秋当女儿。 这世上,他们彼此都没有亲人了。 不,吴秋秋有。 她真正的外婆,或许正是骆雪然的外婆。 可笑的是,她真正的外婆也许也被蒙在鼓里。 为了假的外孙女,看着别人迫害真正的外孙女。 多残忍。 “她从来就没有要我好好活下去。” 吴秋秋已经缓过神来。 她此前想过很多种可能,可唯独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一直以为外婆是有苦衷的。 对,有苦衷。 苦衷就是她不是亲孙女。 仅是作为一个血包降生而已。 记忆之中的回响,越发模糊起来,吴秋秋已经分辨不清,在十八年的相处之中,外婆有没有哪怕是一刻钟的时间,把她当做亲孙女来疼爱的呢? 虚情假意久了,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真心呢? 吴敬之却是惊了。 “她难道连你都不放过吗?” 婉晴是李慕柔从小养大的,吴秋秋也是李慕柔从小养大的。 一个人真的能狠毒成这个样子? 哪怕是猫猫狗狗,养久了也有感情。 更何况是人? 从婴儿时期,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叫她妈妈,叫她外婆。 她竟一点情面不留吗? 这个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吴敬之喉结滚动了两下。 对李慕柔的恐惧又深了几分。 即便这个人已经死了。 “也许吧。” 吴秋秋垂眸。 片刻后,她道:“不说了,我先将你身上的败身术解了。” 第246章 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 吴秋秋从吴敬之这里得知了最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可不接受,也得接受。 就像她之前对毛倩说的。 不说出来,不代表不存在。 就算真相肮脏不堪,那也是真相。 不愿接受,那就逼着自己接受。 早知道比晚知道更好。 吴秋秋这样安慰自己。 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我这没什么啊,这些年都这样过来了。那小秋你什么打算?” 吴敬之观察着吴秋秋的脸色。 吴秋秋摇了摇头:“没打算。” 她现在真的很迷茫。 知道京都那边害自己的人是真正的亲人,这种感觉相当复杂。 见状,吴敬之也叹了口气,按照吴秋秋说的做好了准备。 首先吴秋秋用小刀做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纸人,在脊柱上写下了吴敬之的姓名以及生辰八字。 放置在一张画好先天八卦的白纸之上,正好放在离卦。 然后吴秋秋掏出一团红线,绑好吴敬之的双手中指,以及双脚的拇指,将四根线分别缠在了纸人的四肢上面。 吴秋秋手一提红线,红线顿时收紧,将吴敬之的指头勒红充血了。 她弹了一下红线。 红线上下跳动,跃出了残影。 一上一下的红线中,露出吴敬之诧异的面容。 “这是?” “现在起,你就是这个纸人,纸人就是你。” 吴秋秋看向他。 吴敬之咽了咽口水,却看到吴秋秋再次拉了拉红线,接着吴敬之眼前一黑,就像被人生拉硬拽着一样。 画面再次恢复时,他的视角完全变了,变矮变小了许多。 他尝试着抬头,就看到吴秋秋蹲在自己面前,更可怕的是,他看到自己正坐在对面,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吴敬之想要抬手,发现自己的胳膊上拴着红线。 “别动。” 吴秋秋开口。 “哦,好。” 吴敬之点头。 不得不说,这太神奇了,他居然变成了小纸人。 吴秋秋拉起吴敬之的中指,突然一刀划破了他的指尖,殷红的鲜血顺着红线流了下去。 吴敬之也莫名感觉到一股痛意。 然后吴秋秋如法炮制,又划破了另外的指头,鲜血在红线上流动,交织,最后流到了小纸人上面。 白色的纸被氤氲开一团鲜艳。 吴秋秋弹了弹红线:“好了。” 吴敬之想问什么好了,就看到吴秋秋掏出了一把大弯刀。 这刀他在李慕柔那里见过。 吴秋秋二话不说就照着吴敬之砍了过来。 他用力瞪大了那双纸人眼睛,整个人都懵了,完全动弹不得。 接着眼前又是一黑。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但是那个被血染红的纸人,却是被吴秋秋劈成了两半躺在桌子上。 吴秋秋解了吴敬之身上的红线,道:“好了,败身术已解。” “这就解了吗?” 为啥他没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刚刚那一瞬,你就是它,它现在成了两半,等于替你死了一回,败身术自然也随之解了。” 吴秋秋解释了一句。 吴敬之消化了半天。 吴秋秋默默收拾着东西,一回头,看到吴敬之从背包里翻出了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是十八年以来在里面劳动得到的报酬,有三万多块钱.....不多,你留着上学。” 说完,拎着包起身就要走。 “您去哪里?”吴秋秋看了银行卡一眼。 为什么好人总是要经历这样的磨难? “我,我回吴家村去,我祖宅应该还在,我修好了就在吴家村养老了。” 吴敬之挠了挠头,笑容憨厚淳朴。 “吴家村回不去了。”吴秋秋道。 吴敬之脸上的笑容消失:“你说什么?” 吴秋秋一字一句讲:“我说,吴家村回不去了,你,吴敬之已经被从吴家村族谱除名,被赶出来了。” 而她吴秋秋,从来就没上过吴家族谱。 “为什么?” 他包落在地上,声线有些颤抖。 对老一辈人来说,故乡就是一个人的根。 不管在外面混得多好,多风光。 可临老了是一定要回家的。 这叫落叶归根。 吴敬之在监狱蹉跎了半生,出狱了只想回吴家村养老,可吴秋秋告诉他,他回不去了。 他现在,连根都没有了。 吴秋秋捡起背包放在桌上:“对不起,这件事说来话长。” 吴敬之一米八左右的汉子,突然蹲在地上,用粗糙的手捂住了脸嚎啕大哭起来。 他在哭他被蹉跎的岁月,哭逝去的音容,也在哭迷茫的后半生。 当一个人没有了根,就会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他瘦削的身体蹲在了门边,像路边被人遗弃的老去的家犬,弓起的背,能看到凸出的脊椎。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这十八年,没有人能偿还。 “我给您养老,吴家村不回就不回。” 吴秋秋道。 吴敬之抬起已经染上风霜的双眼,鼻翼颤抖了两下。 “不,不行。” 吴敬之连连摇头。 “小秋你还小,你也知道我们不是亲生父女,我更不能在你身边拖累你。若是你的朋友,你的同学,老师,知道你有一个杀人犯的爸爸,肯定会嘲笑你的,这对你将来找工作也有影响。” “我得走,我这辈子已经没救了,你不要再被影响了。” 吴敬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竟在吴秋秋面前嚎啕大哭。 “无所谓,您留下吧,房间我都收拾好了。” 吴秋秋摇摇头。 她若是在乎别人的眼光,早就跳河自杀了。 一路走来,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 吴敬之摇头:“不,你还小你不懂,人们的目光能杀人,那是一座座大山。” “那改天有时间,我陪您爬山去。”吴秋秋笑了笑。 吴敬之无话可说。 沉默了很久,他低头抹了抹眼角的泪:“谢谢你,小秋。” “不客气。” 若说此前她还在焦灼该怎么和这个便宜爸爸相处,那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那种焦灼了。 她把银行卡也重新塞回了吴敬之的手里。 这些钱,她不能要。 吴敬之嚅动了一下嘴角:“那我帮你存着。” 只是对于日新月异的社会,吴敬之始终怀有一种惶恐。 即便暂时留了下来,他也不太敢出门,出门了见到人也畏畏缩缩,不敢看人。 他好像恨不得能在这个世上隐身,谁也看不见他。 吴秋秋知道,这种状态,大概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改变了。 而另一个人就没这么客气了,吴秋秋上课,他就在校门口找个摇摇车一坐一下午,吓哭过几次小孩。 手臂上贴着小猪佩奇的纹身贴,叼着根棒棒糖,一看就是一副社会人的打扮。 “下课了,下午吃什么?” 庄德华凑上来。 “你闲地没事要不找个班上?” 吴秋秋头疼。 实在想不到莲花前辈找了这个棒槌跟着自己。 她严重怀疑莲花老怪就是想甩开这个包袱。 还什么欧皇圣体,哪欧了? 然后吴秋秋看着自己中了一箱子的再来一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要知道,从小到大没见过再来一瓶的字样,今天庄德华在边上,她接连中了一堆,老板的脸都绿了。 “你就说我欧不欧?”庄德华大拇指狠狠擦过鼻子。 “我丢,是有点邪门哎。”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 “要不,你陪我去买个刮刮乐?”她抬头看向庄德华。 说完不等庄德华回话一溜烟带着庄德华到了彩票店, 小手一挥花了600买了一整本。 仿佛看到百万大奖在向自己挥手。 结果就是吴秋秋含泪亏了300,他喵的只刮出个保底来。 “说好的欧皇的?” 吴秋秋一脸呆滞。 “那个啥,这不是我一天只有一次欧的机会吗?你就正好撞上了,一箱再来一瓶你还不满足啊?” 庄德华抠抠耳朵有点尴尬。 吴秋秋气得小脸扭曲。 亏的300块够她买好几大箱了。 这充分证明了天上没有掉馅饼的美事啊朋友们。 第247章 死掉一个陌生人而已 “小倒霉蛋,我们今天下午吃啥啊?” 回去的路上,庄德华舔着个逼脸问吴秋秋。 “吃屁。” 吴秋秋垂头丧气。 最近一分钱没进账,尽花了。 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但可以是大风刮走的。 “你瞅瞅你,咋还急眼了呢?大不了哥明天带你再中一箱康帅傅。” 庄德华嘿了一声。 “我用你带,我缺你那一箱康帅傅了,走走走走,别跟着我,看你闹心。” 吴秋秋一把推开这小斜眼。 “哎呀喂,你说说你,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咋和我急赤白脸的呢?快点滴,我们吃啥啊,饿了,吴叔做饭没做?” 庄德华捂着肚子。 吴秋秋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这都是做的啥孽啊。 真是一点不客气。 “回吧。” 不开心。 最近啥事都没进展,韩韫还失联了。 也没个事主找她办办事啥的。 庄德华不懂吴秋秋的忧虑,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他只知道自己饿了。 “哦对了,隔壁房间租下来没有?”不光如此,这货还大言不惭地提要求。 “在沟通中,不出意外就签合同了。” 隔壁租下来,庄德华就有得住,她制作纸人和一些道具的时候也有地方。 不用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秋秋,这是谁啊?” 到楼下时,停着一辆大奔。 余顾从里面探头出来,审视的目光看着庄德华,充满了不善。 “哥。” 吴秋秋眼神一亮,走上前去。 “嗯?” 余顾眼睛还是看着庄德华的。 “大哥,你这车不错啊。”庄德华眼睛里却只有大奔。 吴秋秋附在余顾耳边说了些什么,余顾才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个棒槌,不是他想的那样。 要真是谈恋爱,还不如和那个谁,老古董谈。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吴秋秋问。 余顾看了看楼上,他知道吴敬之已经出狱了。 “你最近怎么样?”余顾意有所指。 “还好啊,就是上上课,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最近的日子可以说是吴秋秋近半年来最平静的日子。 和她想象的校园生活差不多,丰富有趣。 余顾摇摇头:“不是,我是指......吴,吴叔叔。” “他也还好啊,我们相处挺好的,他在慢慢尝试接触新事物了,昨天还问我智能机怎么用,他说想找个工作,一点点回归社会。” 吴秋秋说道。 吴敬之最近在一点点改变,这种改变是正向的,也是吴秋秋想看到的。 “哦......”但余顾显然想问的不是这个,他又问道:“那你是叫他爸爸?” 吴秋秋一愣,旋即甩甩脑袋:“没有。” 她不知道该怎么喊,索性不喊。 余顾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那个人要死了。” “谁?” 吴秋秋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要死了? “我爸,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上次回去,他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最近快断气了,和我打了好几通电话,想要......见见你。” 余顾斟酌着语气,观察着吴秋秋的面部表情,见吴秋秋眉心稍微皱起,便急忙又说道:“我没有要你见他的意思,我只是传达消息,你不用有任何负担的。” 对吴秋秋母女来说,他爸确实不是个东西。 虽然他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爸一直就是个玩弄感情的混蛋。 他也理所应当地认为吴秋秋的妈妈也是被欺骗的一员。 如若不是,怎么可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信息? 人家摆明了就是不想和他们家沾上一丁点关系。 “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 吴秋秋缓了缓神。 虽然是血缘关系上的亲生父亲,但是对吴秋秋来说,那就是一个陌生人啊。 陌生人要死了,她见不见哪有那么重要? “我要上课,确实没时间。”吴秋秋说道。 余顾似乎也早料到吴秋秋是这个回答,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表情。 “没事,遵循你内心的想法就好了,不见就不见。”他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接着余顾从车内拿出了一张卡。 “这是他给你的。” 什么?补偿吗? 吴秋秋看着那张银行卡。 余顾没有说里面有多少钱,吴秋秋也不会问。 “不用了,既然都说了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接受他的钱,就权当是个陌生人吧......” 她如果接受了这笔钱,就等同于原谅了那个人。 可她有什么资格替妈妈原谅那个人? 又将吴敬之置于何地? 吴敬之说妈妈回来整个人都不对劲,可想而知伤得多深。 在妈妈最痛苦最黑暗的日子里,是吴敬之陪着妈妈。 现在,一张卡和不知道多少个零的余额,就想抹平这一切,不可能。 吴敬之消失的十八年回不来,妈妈受的创伤也抹不去。 她,不要。 吴秋秋拒绝得干脆利落,余顾也轻咳了一声。 “好,我还回去。你认我就行了。” 他还挺担心吴秋秋迁怒他,以后也跟他疏远了。 吴秋秋点点头,然后讲:“那上楼吃饭吧哥。” “哦,不了,我还有点事,你快去吧。” 余顾伸手揉揉吴秋秋的脑袋。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秋秋你也该学个驾照,明年哥送你一台车,不能拒绝。” “行。” 亲哥送的没什么不能要的。 “好,那我走了小丫头。”余顾显得很开心。 虽然吴秋秋拒绝了他爸的补偿,但是愿意接受他送的车。 这让余顾很高兴。 至少吴秋秋是真的把他当哥的。 余顾走了后,庄德华胳膊肘拐了吴秋秋一下:“行啊,还有这么一个哥哥。” “走吧,上楼吃饭。” 吴秋秋摆摆手。 秋天结束了啊,天气骤然间就冷了起来。 而隔壁也谈下来了,每个月九百租了下来。 来谈的是隔壁男人的老婆,看面相是有点凶。 也能看出是个比较强势的人。 本来看到是吴秋秋一个小姑娘要租房,想要坐地起价的。 结果小姑娘背后走出个纹着小猪佩奇的斜眼少年,还有个又黑又瘦又高的男人...... 女人气势一下就萎了。 “那就按先前说的嘛,九百。” 其实这个凶宅,稍微了解的都不愿意租,九百虽然少,但总比一分没有好。 “可以。” 吴秋秋笑得无害,刷刷签名,拿钥匙,隔壁房间就这样租了下来。 庄德华住了进去,吴敬之也搬到了隔壁。 理由是给吴秋秋留私人空间,同时他还给吴秋秋做饭。 吴秋秋每天只管上课下课就行。 大后方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就在这时间流逝中,吴秋秋从余顾那里得知,那人终于咽了气。 吴秋秋正在记笔记的手顿了顿。 片刻后,继续写,给余顾回了一个:“回去路上小心。” 即便余顾与家里断绝关系,可父亲死了他说什么也得去主持葬礼。 “我弟说,咽气前他喊了一个名字。” “婉晴。”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妈妈不需要。 她也不需要。 吴秋秋打断了余顾:“哥,我马上上课了。” 余顾不再多言:“好,你先忙。” 不一会,吴秋秋旁边坐了一人。 “毛倩,你没选这门课啊。” “我来告诉你,你让我找的人有线索啦。” 毛倩挑了挑眉。 “莫先生??”吴秋秋眼里光芒一闪。 “嗯,我去找了黄琳那女人几次,一开始那女人拿着架子不告诉我,要么就是让我和她儿子约会……真恶心人。” 毛倩一副要yue出来的样子。 “不过我威胁她不告诉我,就让她把钱赔了,她立马就说了。” 吴秋秋连忙问:“人在哪?” “回老家了,那婆娘给了我一个联系方式,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第248章 身后的脚步声 “可以,我一会就打。” 吴秋秋是迫不及待把红裙女孩送走了。 一天没有消息,红裙女孩就天天闹。 天天半夜在那放阴乐,是个人也遭不住啊。 等等人家该说她屋里闹鬼了。 虽然确实是闹鬼了...... 毛倩嘟了嘟嘴:“你咋不谢谢我?我差点牺牲我的色相了。” “你能给那个男的打出翔,我担心什么?” 吴秋秋皱皱眉。 毛倩:“......吴秋秋,你好歹也是青春美少女,能不能不要满口屎尿屁,跟个瓜皮婆娘一样。” “你了不起,你清高。”吴秋秋咧咧嘴。 “哼。”毛倩哼了一声。 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经过家里的变故,她确实也成长了。 将号码传给吴秋秋,她拉链一拉,直接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吴秋秋无奈地摇摇头。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吴秋秋便把电话拨通了。 过了一阵,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响起。 “你好,哪位请讲?” “莫先生,您好,我是,我是上次去过你的住处的,我叫吴秋秋。” 那头愣了瞬间,像是从床上爬了起来:“靠北!我记得你,又有什么事情吗?” 好像不是很欢迎。 吴秋秋清清嗓子。 “就是,就是想请您在老家打听一个人,那个人不出意外是个死人,还是死了很久的那种。” “等等。”莫先生叫停吴秋秋:“请你说人话,我有点听不懂。” “啊就是,就是请你找个当年从这边跟着部队去你们那边的军官,姓魏。” 吴秋秋轻咳一声。 “呵呵。”莫先生冷不丁笑了一声,笑得吴秋秋头皮一紧。 这笑声好像听起来不太对劲。 “我凭什么帮你呢?”莫先生笑完,声音又冷了下去。 上次见面,他们也谈不上愉快,吴秋秋怎么就舔着个小脸蛋要请他帮忙。 呵呵呵好笑。 “小鬼,不管你怎么说,这个忙我是不会帮你的啦,再见。” 吴秋秋:“我给你报酬。” “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吴先生丝滑切换。 吴秋秋:...... 财迷碰面,分外眼红啊。 “好,加微信,我把军官的照片发给你,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吴秋秋吸了一口气,保持着礼貌。 “ok,没有问题啦。”吴先生语气都和善了起来。 吴秋秋嘴角抽了抽。 很快就把军官的照片发了过去。 对岸屁大点地方,军官当年又有军衔,莫先生应当是能找到消息的。 相信很快就有眉目了。 解决了一件大事,吴秋秋稍稍缓口气。 下课后,她走在回小区的路上。 无形中觉得有一道脚步在跟着自己。 经过这么多,吴秋秋不觉得这会是错觉或是意外。 她刻意放慢了呼吸,伸长了耳朵聆听那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可当吴秋秋刻意去听时,那脚步声消失了。 就像从未出现过。 此时街上人并不少,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也没有人关注吴秋秋。 她身体转动了一圈,打量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 没有人在看她。 吴秋秋皱了皱眉,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脚步声,又出现了。 比刚才更近了一点。 就好像在贴着她的脚后跟走一样,甚至一不小心踩了她一脚。 那一脚剧痛。 吴秋秋抽了一口冷气,拿起手机打开自拍,照着自己身后的画面。 她身后没有人跟着她,只有一个男人一边走一边看报纸,相隔四五米的样子。 她移开了视线。 等等。 那个男人在偷看她。 明明低着头看报纸,眼睛却是向上瞟的。 直勾勾从背后盯着吴秋秋。 那种阴冷的视线,令人后背一阵凉意。 她无意间看向过往的行人,更是令她头皮发麻。 那些人分明在做着自己的事,可偏偏那无数双眼珠子是看向她的。 即便是要走过她的身边,与自己同处一个水平面上,那一双双漆黑的眼珠子都依旧向边上侧着,斜视她。 一边看着她,嘴角一边流露出令人心底发毛的笑容。 她拿开手机。 一个个行人恢复了正常,没有刚才那种诡异表情。 迎面而来的行人也打电话的打电话,发微信的发微信。 身后看报纸的男人也没有再偷看她。 她又把手机放在自己眼睛前面。 画面里,每个人手上做着自己的事,眼睛却又一次瞟向了她。 如此反复了几次,吴秋秋也无法确定,这些人中哪一个是她真正要找的人。 对方就隐藏在其中,在这一双双窥视的眼睛里,有一双,才是真正冲她而来的。 可会是谁呢? 吴秋秋从自拍镜头里,盯着看报纸的男人。 对方也盯着她。 接着,吴秋秋脚跟又被踩了一下,疼痛让吴秋秋一个趔趄。 可当她弯腰低头看去的时候,背后又没人踩她。 她手中掐着符纸,面色凝重起来。 对方手段显然不一般。 现在为止都没发现对方是哪一个。 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手机自拍镜头变了…… 她成了旁观者,像是一个看视频的人。 镜头里还是她举着手机,但就像是一段早就拍摄好的视频。 ‘她’左右观察着情况,周边人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然后吴秋秋便看到自己突然身体扭曲,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面目狰狞,两颗眼珠充血。 手像是被某种强悍的力量操控着,扭曲地抬了起来,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 “撕拉!” 视频里一大块自己的头皮被撕了下来,连带着脸皮也被撕掉了一部分。 眼皮那一块没有了,只有一只漆黑的眼珠。 四周盯着她的人,仿佛是看到猎物一般兴奋,双眼赤红,喉咙发出吞咽的声音。 而视频里的她本人,却还在发了疯一样,撕扯着她的头发,很快,头皮被全部撕下,连带着脸皮一起。 脑袋成了一个鲜血淋漓的肉瘤。 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这样,心里冲击可想而知。 吴秋秋不禁脸白了白。 可就在这时,她两边耳朵居然同时听到了有人在发出声音。 是那种嘶哑,干巴,就像喉咙里塞了刀片咳喘声。 她眼睛微微向右边瞥去,依稀看到一张面目全非,恐怖异常的扭曲鬼脸,正贴在她的耳边。 左边亦是。 它们就这样一左一右将吴秋秋夹击。 此时吴秋秋突然意识到,这幅场景,不正是刚才视频里看到的吗? 那个视频,是预言! 接着她的手就被两道鬼影抓住,手臂像是拧麻花一样被扭曲的翻转,抬起来,去撕她自己的头皮。 和视频里的动作一模一样。 吴秋秋尝试反抗,可边上两个鬼影的声音带着浓郁的恶意,咳喘越发急促。 她发觉自己手臂的骨骼像是被拧得断裂了,十指不受控制地撕扯头皮。 四周的路人眼冒红光,目光诡异地盯着她,好像着魔了一样。 而吴秋秋双手已经不受控狠狠拽住了自己的头发。 只听到“撕拉”一声。 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瞬间侵袭了全身,她的头皮,被硬生生扯掉了一块,连皮带肉,浓稠的鲜血顺着额头流到了下巴上...... 剧痛让吴秋秋眼前有片刻的发黑,甚至大脑一度空白。 待恢复神智时,那两个鬼影再次控制着她的手抬高。 双手被控,吴秋秋挣脱不开,便只能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同时默念: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敕!” 晴朗的天空猛地一声炸雷,就仿佛是要把她的耳膜给震破一般。 脑海里是尖锐的刺痛,铮铮的金属敲击声徘徊不去。 她睁开紧闭的双眼,眼前一切都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两侧没有红色的鬼影抓着她的手臂。 而她依旧举着手机,画面和现实同步,并非视频。 身后,穿着黑衣看报纸的男人,往上瞟她的眼神多了些阴沉。 就是他了! 第249章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她放下手机,转身站在了男人对面。 方才发生的一幕心有余悸,所以吴秋秋站得比较远。 男人也收起了报纸,优雅的折叠起来,放进了衣服的口袋里。 “不错,小女娃。” 男人主动开口。 “阁下什么意思?” 吴秋秋冷着脸,警惕地看着他。 别看这男人这么核善。 刚才一声不吭偷袭她。 之前若是任由那两个鬼影操控着把头皮撕掉,只怕现在的她已经暴毙当场了。 这得多歹毒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他们可是初次见面,而她对这人一无所知。 直到此刻,吴秋秋都觉得头皮隐隐作痛。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 “开个玩笑而已,小丫头不要那么生气。” 男人笑了笑,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 好像刚才那差点要吴秋秋性命的手段,仅仅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玩笑。 吴秋秋在意反而显得小气了。 那种浑然天成,不加雕琢的恶意,令吴秋秋差点被气笑了。 没脸没皮。 “请问你是谁?素不相识,找我不会就为了开个玩笑吧?” 她观察着四周,以刚开走的公交车为参照物,她记好了车牌,以防再着了道。 若是这男人再出招,那么相同的车牌一定会再出现。 这是特定的现象。 男人眯了眯眼睛。 “如果我说,就为了开个玩笑,怎么样呢?” 他个子高,微微俯身,一双略细的眼睛里,满是邪恶的光辉。 说话时,嘴边的笑容也带着邪气。 让人无法猜透这个人在想些什么 吴秋秋突觉窒息,好像被人扼住了脖子。 可眼前的眼神只是直勾勾盯着她而已。 四周的空气稀薄,行人也消失了。 有东西顺着她的双腿在往上爬。 她低头看去,是一个浑身青白色的小孩儿,在抱着她的腿爬。 小孩的嘴里含着一把剃头刀。 剃头佬! 吴秋秋瞬间反应这人是谁了。 关于剃头佬,绝对是手艺人中最神秘的一波人。 他们平时可能是你能在大街小巷看到的,那种支个摊位给人剪头发的人。 一根小板凳,一个梅花镜子,一个围裙,一把剪刀剃刀即可。 与理发店动辄上百不同,他们剪个头也就五块,十块,相当便宜,可能手艺还不错。 也有可能是走街窜巷吆喝着小女孩卖头发的那些贩子。 要知道,头发与一个人的运势,磁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剃头佬最出名的就是偷运。 有句话叫做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将头发给了剃头佬,会在一段时间内倒霉不断,这就是典型的被偷运。 吴秋秋便见过同村的女孩,五年级时将一头长发卖了,结果刚开学,和同学跳皮筋把手臂摔断了。 卖头发的钱不够医药费的。 所以千万不要在街上随便卖头发,要去也去正经八百的地方卖。 而除了偷运,他们还有更可怕的手段,是偷命..... 要知道命运命运,虽然是一个词语,但是两种东西,命是命,运是运。 气运好的人不一定长寿,长寿的人不一定气运好。 凡事毕竟讲究一个平衡。 九五至尊算气运滔天,又有几个长寿的? 偷来的毕竟是偷来的,自身命格不一定压得住。 是飞来横财还是飞来横祸,谁说的准? 剃头佬一般只敢给自己偷运,一点点气运不足以让他们承受大的因果。 但他们会帮人偷命。 这是剃头佬一门主要的生存手段。 像吴秋秋这种纸扎匠就是明面上卖点白事的用品,暗地里替人看事驱鬼挣钱。 剃头佬明面上就是个理头发的,暗地里则接帮人偷命偷运的生意。 吴秋秋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自己何时得罪了剃头佬。 现实也容不得吴秋秋再去想明白,因为窒息已经让她眼部开始充血,面前的男人还是笑得邪气,好像丝毫没有看到她的痛苦一样。 吴秋秋抬起脚,一脚将小男孩踩在地上,小手一挥,落下一张紫符。 男孩惨叫一声,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竟然是紫符。”男人目光微闪。 黄符已经被吴秋秋玩出花儿来了,当然开始进阶版了。 紫符落下的同时,吴秋秋挥手丢出几个白色的纸人。 男人只觉得吴秋秋朝着自己丢了一把灰,等到能看清时,面前竟然站着好几个吴秋秋。 “纸人替身,有趣。” 他揉了揉眼睛,又涩又痛。 那是吴秋秋朝他撒的符灰。 纸人一般不点睛,她这几个替身也没有点睛。 这把灰目的就是为了迷惑这个男人。 吴秋秋飞快后退,脱离那种窒息的感觉。 只见男人根本没受替身影响,他指尖绕着一根黑发,一甩出来就成了一个漆黑的影子,从地上爬起来,身体支离破碎。 阴物。 吴秋秋眼睛微闪。 这是死人头发。 这个逼一定剃过不少死人的头发,将亡人的怨气封存在发丝之间,受他控制,每一根亡人头发,对应的都是一个阴物。 那只阴物爬到一个纸人替身之前,两下就将替身撕成了纸屑。 “小丫头,你这几个替身可没什么用。” “我只与你开开玩笑而已,何须这么较真啊?真是有点无趣哦。” 男人十指之间还有头发,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好似散步一样一步步往前走。 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漫不经心的。 可就是这种漫不经心,让吴秋秋感觉到莫大的危险。 而他每走一步,都有一只阴物爬起来。 它们或是溺亡,或是车祸,或是吊死,也有正常老死的。 很快,那几只纸人替身都被撕成了碎片。 “放我们出来。” 吴火火在纸房子里说道。 吴秋秋咬了咬牙。 剃头佬很厉害。 吴火火他们几个,先不说能不能对付这人,就怕他把吴火火他们抓走,封印在死人头发里。 所以之前在罗家,吴秋秋都没有让他们出现。 “快啊,秋秋姐,你不是这家伙对手。” 多多也说道。 吴秋秋摇了摇头:“不行,你们不能出来。” 剃头佬手段莫测,又招招要命,全是歹毒的做法,根本没有要给吴秋秋后路的样子。 这能是他口中只是开玩笑而已? 吴秋秋要是信了就是大傻瓜。 男人手中玩着一把小刀,手指上还缠着头发丝,步子十分散漫。 “还不出来吗?这几个纸人可是全部要报废了哦。” 他深深嗅了一口。 “小丫头身上还藏着不少秘密啊,让他们出来吧。” 说着,嘴角恶意的弧度越发扩大了。 吴秋秋藏在纸人中间,飞快将萝卜头放在地上,插上三炷香。 每根线香上缠绕上了一根红线。 移动位置的瞬间,拉着红线绕着阴物转了一圈。 “起!” 红线顿时收紧,被缠住的阴物猛然腾空,成了两半,化成了一道黑水。 而这根红线也报废了,连同线香也瞬间烧尽。 吴秋秋拉着第二根红线,如法炮制。 不一会第二只阴物也成了一滩黑水。 每消失一只阴物,男人手指上的头发就会断掉一根。 “呵,有点手段。”他舔舔唇。 没想到这么大点年纪,手段还不少。 难怪说,李慕柔教出来的外孙女比想象中难以对付。 他此前不信,现在倒是信了几分。 不过,手段再多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信自己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纸扎匠。 他立马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握着小刀,划破了自己手掌,用小刀在地上写着一些血字。 丝丝缕缕的头发从地上蔓延前进,猛地缠住了吴秋秋的双脚腕。 与此同时,她的脑袋奇痒无比,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穿破头皮,从里面钻出来。 那些头发钻进了她的腿,顺着身体在往上游走,肚子猛然一痛,开始胀大,清晰可见里面有东西在动。 下身竟开始往下滴血,裤管不一会就全是血。 头发也开始往下掉落,稍等一阵,地上都是她掉下来的头发。 第250章 欧皇圣体 “你看,这不是就出来了吗?” 男人看向吴秋秋。 吴秋秋的肚子越撑越大,好像里面的东西马上就要破体而出了一样。 她痛苦地捂着肚子。 “宝宝,快把你身上那几个小家伙放出来,我就放过你好不好?” 男人用亲昵的语气说道。 “还有......还有那位很厉害的大将军,快叫他出来吧,不然......”男人手一顿,刀猛然插进地里:“你要受点苦咯。” **的肚子像是被捅了一刀,刀口还搅动了一番。 剧痛之中,吴秋秋却极度清醒。 不是冲她来的。 吴火火他们也是顺带。 这人真正的目的,是韩韫。 罗家果然把韩韫的信息传递了出去。 看这样子,恐怕是在罗家被抓之前。 可笑那老太太当天晚上还在假意谈判。 吴秋秋此刻无比庆幸韩韫不在,圈子里恐怕不少人都盯上了韩韫。 数百年的阴物,谁要能抓住,先不说能在圈子里扬名立万,恐怕他们的目的还不仅仅于此。 韩韫绝不是无缘无故离开的,或许他正是察觉到了危险,才消失不见,不想连累自己。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却不曾想剃头佬居然直接找上了她。 她抬起满是鲜血的脚,以平生最快速度冲刺。 那些阴物咔咔怪笑着朝她扑来,吴秋秋亦不管不顾,在即将接近那剃头佬的时候,吴秋秋甩了好几朵燃烧的纸花过去。 地上血色的符文瞬间就烧了起来。 剃头佬骇了一跳,连连后退。 血符咒一烧,她的肚子迅速恢复了原样,她张口就呕出了一大摊夹杂着头发丝的黑水。 剃头佬赶紧取下头发丝,想要召唤阴物。 这时,庄德华赶到。 “喂,吴秋秋,你怎么样,没事吧?” 这家伙居然能直接看到结界内发生的事情。 “快点啊,我们去买彩票,我觉得我今天运气一定好,保你中个百八十万的。” 他朝着吴秋秋兴奋地挥手,就像看不到吴秋秋的惨状,也看不到满地的狼藉。 突然闯进来的人,让吴秋秋与剃头佬都同时懵了一下,二人看向一旁站着傻乐的斜眼少年。 “等等,你背后是什么东西?” 庄德华突然道。 吴秋秋手里本来拿着弯刀,听到他的提示下意识转身,手中的刀正好就砍在正准备偷袭的剃头佬胳膊上。 一下,胳膊就直接飞了,血流如注,断掉的胳膊手中,还拿着剃头刀。 “啊啊啊啊......” 剃头佬痛得在地上打滚,怨毒的嘶吼:“你这个该死的臭丫头,啊,我不会放过你的。” 很快,他的身下全是血,整个人又是血又是灰的,凄惨无比。 吴秋秋懵了一下,解释着:“我想说,这真的是个意外。” 她确实没想砍剃头佬的胳膊啊,就转个身的功夫,谁知道咋就给人把胳膊砍飞了呢? 剃头佬倚仗的就是一双巧手,现在被砍飞了一只,等同于直接废了半条命。 纯意外,真的。 吴秋秋无辜的样子,令剃头佬更恨了。 他和吴秋秋斗了这么几回合,毫不客气的说,他占据绝对的上风。 结果,就这么戏剧性的砍了他一条胳膊,这死丫头还装无辜。 眼睛能杀人的话,吴秋秋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吴秋秋将眼神移向一旁不为所动的庄德华。 这个意外,好像就是庄德华造成的。 这家伙,还真能给别人带来好运。 只是这个好运并没有指定对象。 换句话说她今天沾光了,但若是好运不小心加持在剃头佬身上,那今天遭罪的可就是她了。 敌我不分,嘎嘎乱杀哦。 庄德华抠抠鼻孔。 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吴秋秋对他欧皇圣体的模式膜拜不已,并且殷勤地对剃头佬进行了补刀行为,一脚踹在剃头佬的腿上。 刚刚不是很能耐吗? “别踹了,一会死了抓你吃牢饭,来,跟我走。” 庄德华对着吴秋秋挥挥手,示意吴秋秋跟上。 “好。” 吴秋秋将自己掉在地上的头发全部清理干净,用火烧掉,才跟着庄德华的步子。 这里是结界之内,外人是看不到里面的样子的。 走了很远,吴秋秋看到庄德华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空气。 她好像听到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 然后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楼下。 “好了,这下那边的混乱跟你无关了。” 吴秋秋真的对他刮目相看。 想之前吴秋秋还觉得他是个纯混子...... “我给你说啊,你不能乱杀人哦,你小时候杀了人,造了杀业,虽然尸胎身份让你不背天谴,可有的因果,会转接到与你有羁绊的人身上。” 吴秋秋知道,他说的是那对姐妹花。 转给有羁绊的人,这可不是吴秋秋想要看到的。 “好。”她细细想,之后杀过的还有吴火火,但吴火火现在在她的纸房子里呆着呢。 “好了,你自己上楼换身衣服,我在楼下观察观察。” 庄德华虽然斜眼,两只眼睛各看各的,但此时很有绅士风度没有看吴秋秋。 吴秋秋裤子全是血。 她脱了外套系在腰上,点点头赶紧上楼了。 等收拾好以后,吴敬之敲门让她吃饭。 “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他发现吴秋秋脸色不对,白得有些吓人了。 “没事,我们吃什么啊?” 吴秋秋摆摆手。 却突然看到吴敬之背后一个脸色惨白的人头缩了回去。 一闪而过。 她定睛看去,却又发现什么也没有。 吴敬之的背后就是走廊白色的地砖。 不对劲。 “这两天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吴秋秋脸色微沉。 吴敬之一脸莫名:“没有啊?” 没有? 吴秋秋绕开吴敬之,走到门外,光滑的地砖上,只有绿油油的安全标识。 大门敞开,屋内的光线在门口投射出一个三角形。 她就站在三角形里,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她点燃一缕心火,走廊顿时变亮了些许。 很正常,什么也没有。 可她不会看错。 吴敬之身后,刚才确实有东西。 吴秋秋沉思的瞬间,突然看到自己身后,那个更为高挑的影子,从背后摸出了一把菜刀,对着她的头高高举起了刀…… 是……吴敬之。 就在那菜刀落下的瞬间,吴秋秋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身,然后贴着墙壁躲开了这一刀。 菜刀砍在墙壁上,落下一个深深的痕迹。 吴秋秋急急喘了两口气。 还不等她站直,吴敬之立马再次举起刀向她砍过来。 吴秋秋靠着墙避开脑袋,双手死死抱住吴敬之的胳膊。 但吴敬之起码比吴秋秋高了一个头,有浑身力气。 力量悬殊,她根本没办法反抗。 菜刀一点一点往下移动。 吴秋秋双腿已经承受不住而微微打颤。 “不管是谁,马上出去。” 她死死咬着牙,怒喝。 若是能吼出去,便证明这只是个普通阴物。 若是不能,只能证明对方就是冲他来的。 吴秋秋声音落下后,吴敬之脖子僵硬地扭动了两下。 脸庞上也是一种诡异扭曲的表情。 他并不说话,只是用力往下推刀。 吴秋秋承受不住,刀已经碰到了肩膀上。 “小呆瓜,快点出来上班。” 她用所有力气喊道。 客厅书包里拱了两下,小呆瓜钻出他的小脑袋瓜。 咩? 上班? 紧接着就看到吴秋秋快凉了。 他四肢僵直,像一只黑猫炸毛了一样。 然后抱着一堆黄符冲过来,朝着吴敬之的后跟一路贴到了后脑勺。 就算说他的符是老浓痰,那这么多老浓痰,也得恶心死这东西。 果然,吴敬之的身体僵直了,像触电了。 而吴秋秋也趁此机会,一个转身躲开了刀,然后撞进吴敬之怀里,右手起符,默念符咒贴在吴敬之胸口。 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他后背被推了出来。 第251章 缝尸人 吴秋秋扣住小手指,拍在吴敬之肩膀上,固住他的阳火。 吴敬之身体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吴秋秋顾不上他,冲进房间就丢了数枚铜钱砸在白影身上。 白影回头露出那张恐怖的脸,身上被铜钱砸到的地方都冒出了黑烟。 但是这阴物好像并不愿意和吴秋秋纠缠,没有理会身上的伤,转头就扑向了白色的墙壁。 吴秋秋看到桌上有一碗水,直接泼在了墙壁上。 本想穿墙消失的阴物碰到墙,顿时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见状吴秋秋几步冲到边上,又甩了几枚铜钱压在它的眉心处。 阴物好像被钉住了一样,肩膀挣扎了好几下,喉咙里一直在嘶吼,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只能用那双充血,近乎爆裂的眼珠阴毒的看着吴秋秋。 这阴物裹着一身白布,像是太平间跑出来的。 脸上都是缝合的疤痕。 可以想象缝合之前这颗脑袋支离破碎成什么样子了。 吴秋秋几乎下意识想到了一群人。 缝尸人。 衣服破了,要补。 身体破了,也要补。 有这么一群人,专门给亡人缝补身体,他们就是缝尸人。 任凭尸体再怎么破烂,经过缝尸人的缝补,也能恢复七七八八。 缝补尸体的同时,也将亡人的怨魂再次缝在了尸体里。 并受缝尸人操控。 除了缝尸人,还有一类常和尸体打交道的人,便是湘西赶尸人。 手艺人和活人打交道,做的是死人生意。 这些人则和尸体打交道,挣的也是死人钱。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殊途同归。 可吴秋秋从未见过缝尸人,今日前有剃头佬,后有缝尸人。 这水真的被搅浑了。 心思百转之间,吴秋秋低头结印,点在阴物的额头上,并抢过小呆瓜手里的符笔,沾水画符。 阴物面部狰狞,白布盖着的身体浸透了点点鲜血,然后胸口高高拱起。 “噗!!!” 它喷出一口巨大的,满是恶臭的黑水。 吴秋秋连忙抓住桌上的锅盖挡住,才没有被喷一身,天花板也没遭殃。 吐出那口黑水,阴物呼哧呼哧喘息着,面部不再狰狞,遂很快化成了一缕白烟消失。 竟然什么信息也没留下。 不,至少吴秋秋知道这家伙是缝尸人的手笔。 吴火火他们也从书包里钻出来。 “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前面大街上遇见的剃头佬,是奔着韩韫和他们几个小纸人来,吴秋秋拼死没把他们放出来。 可现在的缝尸人,又是奔着谁来? 吴秋秋道:“奔着我来的。” 刚才这家伙钻进吴敬之的身体,就是打算一刀砍了她。 杀她? 这一路,很多人对她都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 为了她的魂,为了她的躯壳,为了她怀揣的属于李慕柔的宝贝,现在还有为了韩韫的。 所以这些人没有一来就准备杀她。 唯独这个藏在暗处的缝尸人,初次出手,就奔着要她性命而来。 她初出茅庐,不至于得罪缝尸人。 那就极有可能是上一辈的恩怨。 李慕柔的仇人。 可笑。 李慕柔筹谋多年,以她的命续骆雪然的命。 现在她还得为李慕柔的恩怨买单,继承李慕柔的仇人。 “你说你是个啥子命?这辈子被你外婆算计得明明白白的,我以前觉得我惨,你比我惨八倍。” 吴火火跳上吴秋秋肩膀。 她好歹只是作为一个阴人,像个影子已经活着见不得光。 但是吴秋秋那比她惨多了。 不光从小到大都是虚情假意,还各种算计,现在还要继承李慕柔的仇人。 恐怕再难找出这么个狠毒的人了。 吴秋秋才不理会吴火火的奚落。 她推开窗看了看窗外。 那个缝尸人藏在哪里? 不管是赶尸人还是缝尸人,他们身上都能十分明显的特征。 赶尸人相貌丑陋,不在人多的地方。 缝尸人身上自带尸气,隔很远就会闻到味道。 但她一路上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 也没有见到奇怪的人。 那个缝尸人,必然就藏在这附近。 这种被暗处窥视的感觉相当不妙。 吴秋秋关好窗户,去把昏迷的吴敬之扶起来坐下。 庄德华看够了热闹回来。 “什么味儿?” 他吸吸鼻子。 “你闻到了?” 吴秋秋脸色一变,难道庄德华能闻到缝尸人的气息? 那为何她闻不到。 “闻到了。”庄德华鼻子又皱了皱,然后循着气息走到隔壁503门口,进去了。 幽幽醒来的吴敬之:“我这是怎么了?” 接着,他似想起什么来:“快,火还没关。” 房内传来庄德华的声音:“卧槽,锅都穿了,我说什么味儿呢。” 吴秋秋擦擦额头,合着庄德华闻到的是这个味儿。 吃饭时,吴秋秋将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 “这么看来,罗家是把你的信息完全散布出去了,你接下来遇到的事情可能会更多,小心为上。” 庄德华也难得正经了一次。 “我现在担心韩韫。” 一个数百年的强大阴物,吸引力比尸胎大多了。 很多厉害的方士估计也要出山了。 韩韫又魂体不稳,若长期没有阴气维持会陷入晕厥。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我说姐姐,你担心他一个强大的阴物,不如担心自己吧,菜刀都比你脖子上了,现在还不知道那缝尸人藏在哪。” “还有啊,那个剃头佬是废了,但我怀疑还有其他人,你最近小心,最好出去避避风头。” 庄德华斜着眼睛,却分析得头头是道。 吴秋秋抓了一把头发,靠在椅背上,默默沉思。 避风头? 她能去哪里避风头? 台中? 可是她还得上学啊。 身为一个学生,也不能太不务正业吧。 再请假她担心她都毕不了业了。 现在已经入冬,还有一个多月放假。 “再坚持一个多月,等放寒假吧,我就动身去台中,当然,也得看莫先生那边有没有消息。” 吴秋秋想了想,还是说道。 “那这一个月,你就得千万小心哦。”庄德华一边对桌上的饭菜暴风吸入,一边对吴秋秋说道。 看得吴敬之有些心疼,连忙把盘子往吴秋秋边上推了推。 “快吃,吃完了再想。” 再不吃都得被那个饭桶吃完了。 “好。” 吴秋秋点头。 “诶,吴叔叔你被阴物附身了,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一般情况下被附身都会不舒服的,可吴敬之看上去气色红润跟个没事人一样。 “没有不舒服啊。”吴敬之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吴秋秋早就发现了,吴敬之有种古怪的运气在身上。 要不然中了败身术的他早就死在监狱里了。 就好像有一股气运在庇护他,但是那股气运又不属于他本人,而且在消弭之际,也无法辨别到底是谁。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她开始了如履薄冰的生活。 而且这种小心翼翼的生活,她得维持到寒假来临之前。 好在经历那一天的危机之后,接下来两周日子都平淡如水,没有任何异常。 日子也逐渐步入正轨。 但吴秋秋始终没有掉以轻心。 她在两扇门上面都挂上了铜钱和红绳,门槛边上放着插着线香的胡萝卜,每天观察线香烧尽的状态。 若是烟灰是灰白色,便是正常。 若是呈黑色,那就是不正常。 那个藏在暗处的缝尸人一直没有再次出手。 剃头佬也像是消失了一般。 可越是这种平静之下,吴秋秋只觉得愈加压抑。 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样。 这天周末,吴敬之决定出去找找工作,吴秋秋担心他一个人不太适应,便陪着他去。 走至一条街上时,便有一种突然来临,无法控制的想要上厕所的冲动。 吴秋秋没办法,只好走进旁边的公共厕所。 可两排的厕所全部有人,唯有最后一间门虚掩着。 第252章 被分尸的女孩 吴秋秋想转身就离开,结果一转身,身后也是一排卫生间。 门不见了。 果然还是出手了吗? 她伸手一一推去,门都从里面反锁住了。 或许每个人所在的学校,都有过各种各样的都市传说,而这些恐怖传说避不开的一个地方就是,厕所。 恐怖传说只是传说,但厕所出灵异却是真的。 因为厕所乃污秽之地,阴气较重,阴物喜欢徘徊在此并非没有道理。 而从风水学上,也讲究厕所的门不能对准正对卧室门,若是套间,厕所门更不能对准床头。并且最好有随手关卫生间门的习惯。 否则可以想象,夜班三更,人正在睡觉,从厕所里探出一个面目全非的脑袋,盯着床头是多么惊悚的事情。 她一间间推过去。 直到最里面那间虚掩着的门口。 通常情况下,最后一个隔间都不是为活人准备的。 “吱呀......” 她手放在门上,木质隔间门发出沉闷,缓慢的开门声。 直到她彻底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想象中的各种恐怖场景。 吴秋秋提着那口气却没有松懈。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往里推的门上,慢慢的,探出了一个头颅。 一点点,一点点,伸长它的脖子。 它的头发凌乱干枯,发丝之间都是已经干涸的血痂,将之凝结成了一块块。 顺着门慢慢垂落了下来,脖子越拉越长,越拉越长,眼看着那颗脑袋就要咬住吴秋秋的头发。 “砰。” 吴秋秋关上门,退后了几步抬起头。 那颗头猛地缩了回去。 奇怪,刚才觉得脖子有点凉幽幽的。 更奇怪的是,她现在已经丝毫没有了上厕所的冲动。 可问题是,她被困在了厕所。 吴秋秋抬手拿出一张黄符,烧成灰烬以后抹在眼皮上。 眼前的画面突然变了。 地方还是这个地方,但情景完全不同。 原先灰色的,泛着光泽的地砖,此刻坑坑洼洼,上面全是鲜血。 厕所隔间的门上,也都是红色的痕迹。 整个厕所里,随处可见的鲜血和粘黏的人体组织。 吴秋秋抬起脚根本无处下脚。 一股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不由分说涌入了鼻息之间。 卫生间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闪烁不已。 在灯光熄灭的瞬间,她清楚的看见一个浑身赤红的影子,在地上蠕动着。 等灯光亮起来,那个影子却又消失不见了。 突然,吴秋秋脑袋一疼,像是被人打了一下。 她抬手护住阳火,举头望去根本什么都没有。 可转身瞬间,灯又暗了下来,她听到每间隔间里都有了动静。 悉悉索索的,仿佛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磨蹭。 地面是湿的,还能依稀辨别那种粘黏的感觉。 她看到一团红色的东西,从门上一点点蠕动起来。 挣扎着。 吧唧,那东西掉在了地上。 接着吴秋秋的头再次一痛。 她趁此瞬间猛地抬头,刚好看到一个穿着裙子的女生挂在吊灯上。 颈椎断裂后脖子偏向一边,死前的挣扎让眼珠变得赤红,死不瞑目的同时,一滴滴鲜血也从眼眶滴落了下来。 滴答,滴答。 落在吴秋秋的脚边,成了一个小小的粘稠的血坑。 尸体四肢垂着,一晃一晃的。 左鞋已经掉了。 她长长的头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但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秋秋。 嘴角一点点扯出了弧度,吴秋秋发现,她的尸体在一点点下降。 吴秋秋一把抓住尸体的脚,一张符贴在脚底。 灯又亮了。 尸体不见了。 刚才看到那一团红色的东西也没了。 但是满地的鲜血还在。 吴秋秋上前一把推开那个隔间门,当场差点就吐了出来。 里面,是一坨肉。 或者说是一个女性的躯干。 脖子以下,肚子往上的那截躯干。 赤裸的胸脯已经完全因为水分流失而干瘪。 刚才听到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恐怕就是这东西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碎尸。 这里曾有一个女孩被碎尸。 这些厕所隔间里,恐怕就是女孩身体的一部分。 灯依旧闪烁。 这一次灯熄灭的瞬间,吴秋秋看到厕所的大门出现了。 却有一个消瘦的身影站在门口。 她冲过去。 灯亮的同时大门没了,那个消瘦的人也不见了。 吴秋秋下意识就反应过来,是那个躲在暗处的缝尸人。 死者被分尸成无数块,是被缝尸人一点点缝起来的,而这里是案发第一现场,怨气和阴气都达到了巅峰。 于是,缝尸人把吴秋秋引到了这里。 想要利用那个被分尸的女孩,杀了她。 怨气和阴气达到巅峰的阴物,早就失去了作为人的那一部分理智,它们眼里不分无辜还是不无辜。 所有看到它们的人,都得死。 因为你看到了它们死前最凄惨,最不堪的一幕。 那你就得死。 这便是这种怨气大的阴物的想法。 可那个吊在吊灯上的女孩呢? 一股鲜血流淌至吴秋秋的脚边。 那种肉体摩擦地面所产生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它们好像在挣扎着离开。 吴秋秋思考着对策。 该怎么办? 对了,最后一间隔间的门刚才是开着的。 吴秋秋连忙跑向最后那间厕所,并且避开了吊灯所在的位置,她可不想再被踢一脚。 两脚下来她的头隐隐作痛,再来一脚,她灵魂可能会被踢出来。 没办法,尸胎就是这么倒霉。 灵魂...... 她明白了。 吊灯上的女孩要她的身体。 活体还魂。 吴秋秋狠狠扣住小拇指,从下往上拍拍双肩,把阳火煽旺了一点,才去推开那最后一扇门。 这一次她走了进去。 这才看到门口除了各种各样小广告,还有鲜血,以及用血写下的符咒。 这些符咒全是镇压鬼魂的。 恶毒无比,要人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 这一看就是杀人的人做的。 她的目光,盯向了那个水箱。 咬咬牙,吴秋秋直接打开了水箱。 在里面看到了一颗用红布包裹的圆形物。 吴秋秋将之拿出来。 红布之下,是一件被鲜血染红的女性衬衫,接着是胸衣,最后是内裤。 然后是一颗已经干瘪的,面目全非的女性头颅。 脑袋上的头发几乎完全要脱落了,并且还有很多晶莹的颗粒沾染在上面。 是......盐?? 这颗脑袋被用盐腌制过。 所以才会干瘪成小小的一颗。 而且,头颅的两只眼睛被用铁钉钉死,耳朵用了红线堵住,鼻孔是两截柳条塞进去,至于嘴巴......上面是一团已经发黑的红线,被生生的缝了起来。 额头更是用一根长长的黑色镇魂钉穿透。 这是相当邪恶的五轮镇尸法。 目的就是担心死者成为冤魂索命,所以才用这种恶毒的法子,令她永不超生,被镇压在此。 堵住耳朵,让她耳不能听。 戳破眼球,让她目不能视。 缝上嘴巴,让她有口难言。 最后一钉压魂,叫她不得往生。 吴秋秋忍住内心难以控制的那种想要干呕的冲动,将头颅放置在地上。 即便取了这些东西,也得做道场超度七天七夜,才可让女孩安息。 那缝尸人早就知道了这些,却还利用这个惨死的女子来杀她。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秋秋站起身。 “身为缝尸人,理应让亡人安息,你却利用亡人怨气,控制它们为你做事,好意思吗?” 她对着眼前的空气喊。 “出来。” 谁不想体体面面的离开这个世界? 当身体支离破碎,缝尸人便成了亡人最后的恩人。 是他们修补了亡人的身体,让亡人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这本该受人钦佩的职业,现在却变了味。 吴秋秋不知道上一辈什么恩怨,但不应该利用一个无辜者。 灯闪烁了两下,门口黑影出现。 她沙哑开口:“当年李慕柔,可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253章 今天要你死在这里 李慕柔,李慕柔。 又是李慕柔。 “既然这么念念不忘,你不妨自己下去找她,找我做什么?” 她实在不想为这个假外婆的恩怨买单。 “小孩,你还是太年轻了。” “当年,李慕柔为了争夺万魂铃,利用纸扎匠一脉的手艺,一夜点睛十二人,以血为媒,招得十二个穷凶极恶的可怕阴物,一夜杀尽七人。” “还是在众人睡梦之中偷袭的。” “我的领路人,也就是我的师父,也死在那一晚,她李慕柔 虽死了,但铃铛在你身上。” “她犯下的罪孽,你这个外孙女来偿还有何不可?” 说着,黑影慢慢走近。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戴着一个帽子,帽子下方是有着深深的疤痕的脸 “交出万魂铃,否则,以死谢罪。” 吴秋秋就是骨头硬。 什么叫以死谢罪? 她何罪之有? 于是吴秋秋张口呸了一声:“滚。” 这一声铿锵有力,也让那缝尸人脸色彻底阴冷了下去。 她本就长得阴鸷,眉压眼显得凶狠,脸上又有一条贯穿左右脸的伤疤。 此时表情再阴冷下来,就更显得凶恶恐怖。 “我看你就是找死。” 随即,她的背后露出一个可怕影子。 一具赤裸的,被缝缝补补的女尸。 女尸的样子像极了是一个被撕碎的洋娃娃,又重新缝补起来的样子。 满身都是可怕的缝补痕迹,一条条被血染成黑色的线,如蚯蚓一样遍布全身。 这是缝尸人将被砍碎的尸骨,一点一点缝合起来之后的样子。 女尸的头还是瘪瘪的,上面的钉子并没有被取掉,保持着被腌制之后的样子。 看上去相当可怕。 所以她缝补这一具残尸,本质上是为了让女生的怨气化作厉鬼,帮她自己而已。 并非为了让女生安息。 这女孩子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又被人以歹毒手段镇压在这污秽之地,最后还要被缝尸人利用。 当真可怜。 残破女尸摇摇晃晃从缝尸人背后走出来,像个异形,每一步都十分扭曲。 那冲天的怨气,几乎让整个卫生间都弥漫着一层红光。 而吴秋秋每呼吸一口,都感觉空气十分粘稠,糊嗓子,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血腥气。 她就像在吞刀片一样。 像这种极致的怨气化作的阴物,很难对付。 他们并非像低级阴物那样贴脸恐吓主打吓死你,也不是什么物理攻击。 是精神攻击。 可以转换你眼前看到的一切,操控你的四肢。 女尸每走一步,吴秋秋耳边就响起一连串的惨叫。 好像就在耳朵边,甚至在脑海之中响起,尖锐,刺耳,搅得整个脑海里翻江倒海,如同用针在扎一样。 吴秋秋尝试堵住耳朵不去听,也无济于事。 然后吴秋秋便发现自己的双腿动不了了。 再低头一看,她双腿不知道何时被绑住了。 每个厕所隔间的门都突然自动开合,发出砰砰砰的响声,那种压迫感就像里面马上会伸出一只手将吴秋秋拽进厕所。 那里面就是无尽深渊。 她想起符,发现自己的手也被绑住了。 “咕噜噜。” 一颗干瘪的头滚到了脚边。 被拔掉钉子的眼睛,突然睁开,是两个漆黑的大洞。 原本被缝上的嘴巴,也一点一点将线撕裂,一声声刺耳的哭声从嘴巴里传了出来。 “救救我。” “救命啊。” 干瘪的人头对着吴秋秋哭喊。 “我好痛,好痛,你来救救我好不好?” 吴秋秋挣脱不了,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颗被腌制后干巴巴的脑袋。 “呜呜呜呜。” 头颅凄厉地哭了起来。 随着她的哭声,隔间门开合的声音越发大了,就像随时都要破碎一般。 “好痛,好痛,咔咔咔咔。” 突然,女生停止了哭声,却是一种古怪的笑声:“你来了啊。” 脑袋猛地飞起来,擦着吴秋秋的耳边飞过,一口咬住她的头发,狠狠一扯。 吴秋秋脑袋里突然一惊,紧接着是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被五花大绑,一个身材矮小,样貌丑陋的男子,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不不,这不是她的身体。 因为吴秋秋看到腿上的一颗痣。 这是那女生的身体? 可为何她的意识跑到了女生的身体里了? 不等她多想,薄薄的衣服被轻易撕扯开,男人继续扒着女生的胸衣。 吴秋秋拼命反抗着。 可无济于事。 直到浑身被剥光,变态男沉醉地欣赏着这具身体,好像在欣赏一件不容玷污的艺术品。 变态男轻轻抚摸。 紧接着吴秋秋只感觉脖子猛地一痛,咕噜噜,脑袋滚了下来。 滚在最里面那间隔间边上,她的眼睛没有闭上。 看到身体的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变态男兴奋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然后一刀,一刀,将女孩的身体剁了。 外面雷声密集,与剁碎骨头的声音融为一体,没有人知道在这个雨夜,正在发生如此惨烈的事情。 吴秋秋的视野越来越昏暗,直到模糊,什么也听不清,只依稀听到耳边响起的剁肉的声音。 挥之不去,如同梦魇一样存在。 她好像也随着被砍碎的女孩,在这个雨夜之中凋零。 那一刻,她就是被砍掉的女孩。 时间停止了流逝。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忽远忽近,飘忽不定。 突然,外面一声惊雷炸响,吴秋秋脑袋里仿佛也有一道白光跟着炸开。 像是把深渊撕裂了一道口子,吴秋秋从那道口子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一低头,她正在用刀割自己的脖子。 并且已经割破了,鲜血从深深的伤口涌出。 而她的面前,站着那具被缝合好的女尸。 吴秋秋一阵后怕,赶紧收起刀,毫不犹豫摇晃了一下手臂的万魂铃。 叮铃铃的脆响,竟然比先前恍惚之间听到的那声炸雷还要惊人。 残破女尸惊恐的嘶吼了一声,身上被缝合好的地方,线居然寸寸断裂,蹦开。 她被吓得急急往后面退去。 但那铃声经久不衰,即便残破女尸退出去很远,她身上的线还在崩裂。 直到全部散架。 被缝好的身体掉得满地都是。 没有了缝合好的尸体做支撑,那颗干瘪头颅叫声越发凄厉。 就连怨气都被铃声净化了不少。 方才满身红光的女厕所,此刻依然恢复如初。 这,才是万魂铃的真正实力吗? 仅仅一声,就让刚才差点要了她命的强大阴物散架,甚至无法凝聚实体。 可从前她并未发现万魂铃这么厉害,又或者说,直到现在吴秋秋都没有开发出万魂铃的真正用途。 只知道这玩意跟万金油一样,干点啥都行。 吴秋秋自己也惊诧了。 “万魂铃!” 缝尸人见到万魂铃的真面目,突然兴奋起来:“这就是万魂铃,把它给我。” 那张狰狞的面容堪比恶鬼,眼中闪烁着强烈的狂热与贪婪。 吴秋秋捂着脖子后退。 失血过多让她脑袋产生一阵阵的晕眩。 必须尽快逃离这里去处理伤口,不然她可能会昏倒,到时候就是任人宰割了。 难以想象,要不是突然听到一声惊雷炸响,她或许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嘿嘿嘿,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 “这就是你不交出万魂铃的代价,当年李慕柔种下的因,今日就让你来偿还。” 缝尸人眼看着吴秋秋此时神志不清,竟然半点不急。 她口中哼着歌,穿针引线,用极快的速度缝合着残破的女尸。 只看到在她神奇的针法之下,已经支离破碎的女尸,竟然又恢复了人样。 缝尸人停下歌,开始疯狂地念着一段晦涩难懂的文字。 残破的女尸,手指又动了。 并且这一次的怨气,竟然比先前还要浓郁。 缝尸人猛地看过来。 “我说了,今天你逃不掉。” 第254章 快跟我去见将军 而吴秋秋后退的过程中,余光突然瞥到吊灯上的那具女尸也缓慢下降,最后站在了她的身后。 此时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更倒霉的是她现在视野已经有点模糊了。 吴秋秋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拉开书包拉链,放出了纸房子的吴火火等人。 多多和小满出来的时间,就一前一后,各自扑向两只阴物。 吴火火和小呆瓜则护住吴秋秋在中间。 “你以为就凭借这几个歪瓜裂枣的小纸人,就能逃过这一劫?做梦。” 缝尸人冷笑着站起身。 可下一秒,她自己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浓雾卷住缝尸人的脖子。 只听到咔的一声,缝尸人当场暴毙于此。 接着残破的女尸也迅速散架。 吴秋秋也认出来了,这是跟着韩韫的那个黑影。 “小女娃,快跟我走,将军快不行了。” 黑影杀完人,冲到吴秋秋面前开口。 整个人的声音也带着浓郁的疲惫。 “他怎么了?” 吴秋秋心里突突了两下。 她甚至觉得黑影是在开玩笑。 韩韫出事了?! 她连脖子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双手放开,血已经止住了,但双手都是猩红的。 “你跟我走。”黑影二话不说,就用一团雾气抓住吴秋秋,试图带她穿墙而过。 吴火火直接挡住。 “你干撒?你没看她现在快噶过去了?不行,送她去医院。” 多多他们也围过来,不让黑影带走吴秋秋。 “闪开。”黑影冷喝。 “你叫什么叫?想都莫想。”吴火火也梗着脖子吼。 “找死。”黑影也急,挥手就要对小纸人们出手。 吴秋秋当即阻止:“黑影你住手,他们是我的人,不能伤害他们。” 黑影抬起的手又放下。 但吴火火是个火爆脾气,就算你放下了她也得干你。 小小的白影跳起来一巴掌呼在黑影虚幻的脸上。 伤害不大,侮辱性倒是极强。 吴秋秋在黑影反应过来之际,马上把吴火火几个小家伙塞进了纸房子里。 “别生气,你家将军在哪里?” 吴秋秋一边撕掉衣服的布将脖子包住,一边问道。 她尸胎的体质确实比一般的人愈合得快。 本来发怒的黑影像是突然就蔫了下去。 “啊,对对对,那你快跟我走。” 吴秋秋把那颗面目全非的脑袋包住放进书包里,马上就被黑影拽着走了,都没来得及去和吴敬之告个别。 厕所里还有缝尸人的尸体,以及吊死的女生阴物。 吴秋秋心惊胆战,根本不知道自己经过了哪里。 只感觉画面在眼前一直变化一直变化。 边上黑影的身形也越来越淡。 吴秋秋知道,这是黑影魂体越来越不稳定的因素。 “你没事吧?” 吴秋秋脸色苍白,声音略有些沙哑。 黑影摇了摇头:“没事,先去看将军。” 吴秋秋想了想,把木梳交给了黑影。 虽然上面的东西已经被韩韫清理过,但是木梳上面附着的阴气却是一时半会散不掉的。 “拿着,对你可能有好处。” 黑影一怔。 收下了梳子。 “谢谢。” 那把木梳可能真的有些作用,背影拿到的瞬间,整个身形就仿佛稳定了许多,不再继续单薄下去。 想必修养一阵子会好起来的。 现在吴秋秋最担心的就是韩韫。 韩韫那么厉害,谁能伤得到他? 恐怕也只有那些隐匿在人群之中的方士了吧。 他们果然还是收到了消息,开始对韩韫出手了。 她又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韩韫需要她的尸胎阴气,她不能就先倒下。 胡思乱想之间,她发现黑影将自己带到了荒郊野外。 这里是一片坟地。 大大小小的坟包,草已经长得很深了,看样子很少有人来扫墓。 墓地阴气重,韩韫在这里是有好处的。 而且还有游魂飘荡,也能被韩韫炼做魂元。 黑影带着吴秋秋穿过坟地,走到了后面的那一片树林。 吴秋秋陡然感觉一凉,整片树林都暗淡了下来,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气。 她知道,韩韫就在这片林子里。 她脚步略显沉重,阴暗的气息犹如实质化一般。 明明没雨,可树杆枝桠都黏糊糊,湿漉漉,叶尖往下滴水。 阴暗潮湿中,吴秋秋心跳都慢了半拍。 “韩韫?” 她颤声开口。 她感觉到整片树林的树叶都猛的颤抖了几下。 接着有一团浓郁的阴气在树林中间凝结。 已经肉眼可见。 就像一个小型的旋风,吸收着四周的一切,每一片叶子都在叫嚣着恐惧。 风在吴秋秋耳边疯狂逃离。 只是一瞬间,原本青绿的树叶,竟然全部变成黄色,片片凋落。 吴秋秋的脸越发惨白了。 她站在林中,下意识闭上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她知道,韩韫现在一定不好受。 “我过来了。” 吴秋秋顶着那刮脸的风,艰难却大步地迈过去。 可她刚走几步,便觉得一股阴冷的劲风将她拦截住。 她一步也走不动了。 “为什么不让我见你?” 韩韫越是这样,吴秋秋越感觉韩韫情况不容乐观。 “将军,您让小女娃过去吧。” 黑影跪在地上。 可他话刚说完,一股阴风便打在他身上。 黑影原本单薄的影子更显得虚幻。 黑影的自作主张令韩韫生气了。 “你别对他出手,让我过来。”吴秋秋咬了咬牙。 脚下又用力往黑色漩涡那地方走了一步。 依旧没有回应。 “你那天问我,在罗家皮影世界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数啊,一直都算数的,你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韩将军,你上阵杀敌无数,敌人的血你都不怕,你还怕我见你吗?” 她对着深处大喊。 因为用力,脖子处的伤口又被崩开了,白布被染成了红色。 其实刚才,差一点点她就割破了血管, 伤口已经很深了。 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是白了几分,就连语气也多了些虚弱。 呼啸的风突然停了下来,叶子停止了晃动。 明明没有声音,吴秋秋却依稀听到了一声满是倦意的叹息。 接着吴秋秋发现自己的移动不再受阻了。 她赶紧跑过去,只不过没跑几步,就感觉有一股风在脚下助力。 她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到了那团漩涡的中心。 她看到了,韩韫斜靠在一棵树下。 她从没见过韩韫这样。 虽然以前也一直是战损版韩韫,可战损风不减韩韫风华半分,反而多了些威严与杀戮的气息。 然而此时的韩韫,几乎快要维持不住实体。 身体已经趋于透明。 发丝凌乱,疲态尽显,整张脸是鬼魅的惨白。 而他的右臂,血肉已经消失。 只剩下一截森然的白骨。 那一根根细长,根根分明的白骨手指,正捂着胸口。 “为什么要来?” 韩韫看向吴秋秋,疲惫开口询问。 吴秋秋语气微微颤抖:“是谁?谁把你害成这样?” “你知不知道,你来了,也会沾上麻烦?你知不知道,当我无法维持此时的模样时,我也会如一般阴物那样,失去作为人的那一部分性格,化身杀戮的魔鬼?” “甚至,杀了你。” 韩韫又一次开口。 那样眼睛死死盯着吴秋秋,想是要把眼前少女定格在灵魂深处。 双方都是答非所问。 吴秋秋咬咬唇摇头:“我不怕。我可以帮你吗?” 她走近了几步。 韩韫伸手,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又把吴秋秋定住:“这次,不用帮我。”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有一天会魂飞魄散。 只是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可能不甘心,可能是遗憾。 他居然不想这么快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吴秋秋的尸胎阴气确实能帮他,然而这并不能永久的解决问题。 更关键是,他若一直汲取吴秋秋的尸胎阴气,恐怕会让吴秋秋陷入虚弱的境地。 他必不愿意。 第255章 他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韩韫,你管不着我。” 吴秋秋情急之下又一次摇晃万魂铃。 从前只能摇晃一次的铃铛,此时居然又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韩韫用来阻挡吴秋秋的黑雾顷刻间被驱散干净。 就连韩韫本人都没有想到,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吴秋秋冲了过去。 双手抱住韩韫的白骨右臂。 然而即便是白骨,韩韫的右臂也是虚幻的。 吴秋秋好似抱着一团空气。 她想摸这只没有血肉的手,掌心在空中虚幻的一抓,什么也没有。 “即便是这样,你还要靠近我?” 韩韫虚弱地开口。 他双眸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又或者,是在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失去理智。 他说的没错,越虚弱,他作为人的那一部分理智也在慢慢流失。 这也是他不愿意接近吴秋秋的原因。 “要。” 吴秋秋抬起眼。 韩韫目光闪了闪。 他看到了吴秋秋脖子上渗出的鲜血。 那一刻,黑压压的乌云好像瞬间要坍塌下来。 吴秋秋清晰地感觉到韩韫此刻的愤怒。 “谁弄伤你?” “一个缝尸人。” “死了吗?” 吴秋秋抱着他虚幻的手臂:“黑影把她杀了。” 韩韫沉默片刻。 “抱歉,最近没有在你身边,不知道你碰到了危险。” 他应该将黑影留下的。 然黑影一根筋,就是死也不愿意移开他一步。 用黑影的话说就是,当年没有尽到保护将军的职责,如今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半步之遥,誓要同生共死。 吴秋秋摇了摇头:“可你还没说是谁伤害你的。” 韩韫脸色多了些暴虐。 “三名方士。” “他们偷袭你?” 韩韫并没有回答。 对他来说,是不是偷袭并不重要,他被重伤是事实不是吗? 他只是轻轻拂过吴秋秋受伤的脖子,眸色多了些深沉。 “吴秋秋,你我在世上,好似没有容身之地。” 他被追杀,吴秋秋也被追杀。 世道好像一个笑话。 但他知道,吴秋秋热爱这人世间。 所以她用尽全部力气,漂亮的活着。 他听到吴秋秋说:“有的,总会有的。” “好,那我便陪你去找,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韩韫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虚弱而又潋滟的笑容。 吴秋秋此时顾不上脖子上的伤。 她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嘴角比ak难压。 就跟打了肾上腺素一样,浑身都不疼了,体力精力都达到了巅峰状态。 “说好了!那让我帮你。” 吴秋秋道。 “好。”韩韫终于不犟了,乖乖点头。 吴秋秋不太懂如何能最大限度的把阴气过渡给韩韫。 但是在她的理解中,只要把自身的阴气最大范围放出来应该是没错的。 于是吴秋秋收了手上的铜钱手绳和万魂铃。 将符和弯刀也通通收到了书包里。 接着扣住中间三根手指,从上往下狠狠拍在两边肩膀上。 顿时,两盏阳火就全部熄灭了。 吴秋秋觉得视野陡然一暗。 浑身有种冰凉感。 但她并未理会,手掌扣住韩韫的白骨手掌。 即便是一团虚无,她也扣得紧紧的。 “我拍第三盏了。” 吴秋秋举起手,准备拍向脑门的最后一盏阳火。 要知道第三盏阳火熄灭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等同于昭告周边所有阴物,她是个死人。 魂魄可以被轻松蹬出去。 可以理解为,三盏阳火是人的三把锁。 锁住了人体的三魂七魄。 灭了一盏,等于开了一把锁。 开一把锁,阴物可轻易迷惑你,让你看到各种恐怖的东西,不知不觉踏入陷阱。 开两把锁,便能上你身,操控你的身体走向死亡。 三把锁全开,便是空门大开,三魂七魄会散,半死不活。 这个时候,也是吴秋秋阴气最重的时候。 稍有不慎她可能就成了孤魂野鬼,身体被其他东西占据。 但吴秋秋并不怕。 有韩韫在,即便是虚弱的韩韫,那些游荡的阴物也得掂量掂量。 韩韫抓住吴秋秋即将拍下的手,认真看着吴秋秋。 片刻后,他说:“吴秋秋,谢谢你。” 那少年将军犀利的鹰眼中,此刻已经盛满了柔情。 “相信我,你会好的。” 吴秋秋笑着拍向了自己的脑门。 眼前一黑,看到的画面已经完全变了。 就好像是动物夜视的情景。 颜色是一种诡异的淡绿色。 冷得要命,精神也极度混乱。 脑海里好像有无数个声音正在嘶吼,哭泣,咒骂, 就只是一瞬间而已,吴秋秋就感觉脑袋要爆炸。 可下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被裹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之中。 冷冰冰的,胸口的大洞还在漏风。 然而正是这个并不温暖的怀抱,让吴秋秋脑袋彻底平静了下来。 那些吵闹的声音也完全消失。 他们的手就这样掌握。 不管握了多久都依然是冰凉的,甚至有越来越凉的趋势。 吴秋秋知道,那是自己身上的阴气在过渡给韩韫。 冷。 真的好冷。 在这过程中,吴秋秋脸色越来越白,嘴唇也被冻成了青色,就连头发都几乎要结冰。 韩韫马上要抽出自己的手,被吴秋秋死死握住。 “别……别放开我,不能功亏一篑,” 她艰难的开口。 韩韫双眼疯狂在挣扎。 他浑身都在抖, “我没事韩韫,别……别放开好不好?” 吴秋秋又握紧了几分。 韩韫从此刻知道。 他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前前后后数百年,第一次有一个少女用命在救他。 他的身子逐渐凝实起来,不再那般虚幻。 又从凝实,慢慢变化成了实体。 就连脸色也不如方才那般惨白。 只是那只白骨化的手臂,却再也没有长出血肉。 就如同他空荡荡的胸腔。 可那又怎样? 即便没有心脏,胸腔却为眼前的少女跳动了无数次。 他已然长出了一颗看不见的心脏。 里面只装了一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 风过林梢,树叶青绿。 叶尖的露珠被瞬间蒸发干净。 整片树林在这一刻恢复了正常。 守护在外面的黑影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神情激动。 竟是差点号哭出声。 他匍匐在地上。 将军没事了,吴秋秋救了将军。 又过了片刻。 林间走出一人,身姿卓越,光是站在那里,便好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剑,又像一杆舞动的红缨枪。 他双手怀抱昏迷的少女,少女身上盖着红色的披风。 那只白骨化的手多了几分可怕,却又为他增添了些许迷人的危险。 黑影仍旧匍匐在不远处,欣喜大喊:“将军,太好了您没事。” 接着他又道:“从此后,我愿为吴小姐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这条命就是吴小姐的。” 吴秋秋救了他家将军,让他为吴秋秋去死都是应该的。 “走。” 韩韫看了看怀中昏迷的少女一眼,只说了一个字,便抬脚向前。 黑影忙问道:“将军我们去哪里?” 韩韫背影一顿:“送她回家。” 他已然被发现了行踪,躲躲藏藏不是他的风格。 所以,即便现身人前又何妨? 经过这一次,他的想法已经悄然改变。 他竟不如一个小女孩勇敢。 他表示要光明正大出现在吴秋秋身边。 韩韫每走一步,身上的装束就在悄然改变。 直到最后,已经完全是现代着装。 吴秋秋家里,吴敬之正坐立不安。 本来他是出去找工作的,结果吴秋秋进了厕所就消失不见了。 更恐怖的是,厕所里多了一具无名尸。 他也不敢说吴秋秋进去过了,生怕那具无名尸体和吴秋秋有什么关系。 只好回家等消息。 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晃得庄德华眼睛都花了。 “我说吴叔叔,您能别走了吗?我头晕。” “可是小秋还没回来。”吴敬之担心道。 庄德华打了个呵欠:“你放心吧,她命硬,向来只有别人因她死,她轻易死不了。” 正说着,门铃就响了。 第256章 谁都别想偷偷进步 吴敬之反应过来,立马跑过去开门。 “小秋……” 声音顿时哑了下来。 门外站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有多英俊? 吴敬之看过的电视里,好像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关键是这个男人的好看,又自带威严与锋芒。 就好像面前站着一个天生的统领者。 而他的怀里,正抱着昏迷的吴秋秋。 一时间,吴敬之顾不上对这个男青年的好奇心。 连忙说道:“小秋这是怎么了?” “麻烦让我进去。” 韩韫打量了眼前的中年男子一眼,说话还算客气。 心想这应该便是吴秋秋的父亲。 “啊?哦哦,好,快请进来。” 吴敬之急忙让开身子。 韩韫微微点头,抱着吴秋秋进来。 正在客厅坐着打游戏的庄德华,一看到韩韫,吓得遥控器都甩到了地上。 “艾玛,是你!” 这家伙不是一直不现身人前的吗? 知道他存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今天居然如此光明正大的就抱着吴秋秋就回来了,不怕被人看到了? 不用说,就这长相,还有这气质,一路上回头率估计都爆了。 韩韫自然也看到了庄德华,唇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令师可否安好?” 庄德华假模假样的扯出个笑容:“好,好着呢。” 接着韩韫便不再理会庄德华,而是问吴敬之:“小秋的房间?” “那……那间。” 吴敬之指了指旁边的卧室。 说来很奇怪的,这年轻人明明看着年龄不大,可吴敬之就下意识遵从他的话。 就好像天生就该如此。 他本想说闺女的房间,韩韫不方便进去。 可这句话竟然怎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索性不说了。 他心想吴秋秋都让这年轻人抱回来了,应当是熟悉的人吧? 况且,比起别的什么,他更担心吴秋秋现在怎么了,有危险没有。 “嗯。” 韩韫点点头,抱着吴秋秋进入了房间里。 不一会,韩韫出来,看向庄德华。 “你过来。” “我啊?”庄德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韩韫眉头一扬。 而就是这抬手的瞬间,韩韫那只白骨化的手臂露了出来。 吴敬之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那是…那是……” 那是白骨! 可在韩韫看过来的瞬间,吴敬之剩下的话竟然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脸白了又白。 这到底是什么人? 而庄德华已经跟着韩韫过去了。 进到吴秋秋房间,韩韫才说:“她阳火俱灭,你能点燃吗?” 庄德华转头一看,斜眼微闪。 果然是全灭了。 通常情况下,三盏阳火不会轻易被灭完。 尤其是脑门上那一盏。 那一盏是最难被拍灭的。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吴秋秋这种长期和阴物打交道的,更是比谁都清楚阳火的重要性。 一般都保护得死死的。 那就只有一种情况,是吴秋秋自己拍灭的。 她疯了她把三盏阳火全部灭了啊? “你还在等什么?” 在庄德华东猜西猜之时,韩韫冷不丁响起来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 “啊没,没有,这就动手。” 庄德华眼珠子转了转。 他是斜眼,这个样子总觉得在表达不屑。 韩韫莫名有些不爽。 庄德华几下就把吴秋秋的阳火点燃了,然后对着掌心吹了一口气,两只手揉搓两下,食指和中指弯曲,指节点在了吴秋秋的左脚脚心。 这叫渡阳气。 阳气从左脚起,这一口阳气渡下去,吴秋秋自然也就回神了。 果然,吴秋秋浑身抽了一下,脸色总算没有那么难看了。 肉眼可见的多了一些生气。 庄德华斜眼归斜眼,平日里看看着也就跟个混子一样,实则还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要不然也不会是莲花老怪的徒弟了。 人也不是捡破烂的吧。 “行了,休养一下会醒的,这脖子上的伤可能要一阵子。” 庄德华给吴秋秋号了号脉,摇摇头:“之前碰到剃头佬元气大伤,又遇到缝尸人大打一架,之后三盏阳火全灭,就连心火都只剩了火芯。” “这一次只怕是她有史以来最虚弱的时候,那些躲在暗处的东西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它们会像苍蝇见到那个啥一样扑上来。 总之这段时间吴秋秋比普通人还要虚弱几分,连一般阴物估计都对付不了。 “有我在。” 韩韫道。 “哟…!”庄德华揉了揉鼻子,看着韩韫:“大将军这是变成护花使者了?动了凡心了?” 韩韫保证,这辈子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那种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个斜眼,你和他急都没有用。 毕竟一只眼睛站岗,一只眼睛放哨也挺累人的。 “没你事了,出去。”韩韫冷淡开口。 “艾玛我说将军呐,你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呐。” 庄德华不服。 “啪!” 他被甩出了房间。 大将军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卸磨杀驴。 庄德华趴在地上,脸朝下。 也幸亏他脸本来就一马平川,这一下顶多再平一点。 他无事人一般爬了起来。 “哼。” 小声哼了一下。 欧皇圣体绝不服输。 吴敬之忙凑过来。 他怕韩韫,但是他不怕庄德华。 毕竟庄德华还靠他投喂。 “小秋咋样了?” “还能咋?有那家伙在,她想死也难啊。” 庄德华吸吸鼻子,好了,吴秋秋没事了,也没他啥事了。 “不对头啊,那个人是哪个嘛?我看他不太像个人。” 吴敬之还是不放心。 “你不把他当人就对了,他就不是人。”庄德华嘿嘿一声。 啥……不是人? 吴敬之脸皮一抖。 完了,小秋闯尼玛个鬼了。 可转念一想,小秋自己就是专门干这个的,闯鬼好像也正常。 那就没毛病。 吴敬之就这么自己把自己说通顺了。 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吴秋秋现在的情况肯定是没办法去上课了。 韩韫寸步不离守在房间里,吴敬之送个饭都战战兢兢。 甚至进不了吴秋秋的房间,装满鸡汤的碗就被自动收走。 半小时过后又把碗放在了门口。 有一次庄德华偷偷看到,某位看上去很牛逼的大将军,笨手笨脚在喂吴秋秋喝鸡汤。 第三天的时候,吴秋秋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的就是完全不同的韩韫,而熟悉的环境也让她清楚,她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本来双手抱胸坐在床前的韩韫,立马站了起来。 “醒了?” 吴秋秋这次的损伤超过他想象。 足足昏迷了三天。 即便现在醒了,也完全没有以往的精气神。 好像被抽干了一样。 双眼毫无神采。 韩韫既心疼又无奈。 吴秋秋要救他的决心,也超过他的想象。 “我睡了多久了?” 吴秋秋张了张嘴,嘴巴里又苦又涩。 “三天了。”韩韫伸手扶起吴秋秋。 他刻意用还有血肉的那只左手,生怕右手的白骨硌到吴秋秋。 桌上放着的温水也自动递到了吴秋秋的唇边。 灌了一口水的吴秋秋总算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三天?那我学校的课……” 吴秋秋蹭一下就急了。 她可是三好学生来的,上学也奔着奖学金的。 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咋行? 印象分也很重要的好吧。 “有我,都解决了。” 吴秋秋松了口气:“你想办法给我请假了?” 韩韫暂停动作,似乎是思考了两秒。 “那倒没有。”他摇摇头。 “啊?那你说你帮我解决了,不是请了假吗?” 吴秋秋也愣了一下。 突然有点没想通韩韫是怎么解决的了。 韩韫嘴角动了动:“韩某的意思是,帮你把老师都解决了。” 吴秋秋:“???” 此时集体在医院躺着上吐下泻的老师们:…… 主打一个谁都别想偷偷进步。 第257章 呵,当我没说过 “我是做错了吗?” 韩韫蹙起眉头。 吴秋秋的表情好像是在说他不该这么做。 不对吗? 吴秋秋无法去上课,那就大家都先别上课了。 共同进步不好吗? 吴秋秋看韩韫的表情,他是真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也不是说做错了,就是……” 吴秋秋手掌比划了两下。 毕竟韩韫也是为了她嘛。 “没错就可以了,别多想,你好了他们也就好了,所以,为了大家都好,你必须养好身体。” 韩韫打断了吴秋秋的话。 吴秋秋皱着眉头思索。 好像哪里不对劲,又好像都是对的。 她砸吧砸吧嘴:“那你好了吗?” “我已经完全没事了。” 韩韫摊开已经化为实质的手。 见状,吴秋秋也松了一大口气。 韩韫没事,代表她做的一切不是徒劳无功。 昏迷三天为代价,她还承受得住。 可接着吴秋秋便发现,她现在催动不了心火了。 以往心火熊熊燃烧。 可现在心火只是一簇微弱的小火苗。 不光如此,她光是默念一些驱邪的咒语,便头疼得要命。 那些咒语就在唇边,却死活念不出来。 而且她明显感觉感觉三盏阳火都式微。 这也代表她自身阳气不足。 想要恢复,不知道还要多少时间。 而现在盯上她的人可不少。 吴秋秋沉默着。 最近真的要小心了。 “你是因为我如此,最近这段时间什么都不用管,做一个普通大学生就好了。” 韩韫一眼就看出了吴秋秋担心的是什么。 他怎么可能让吴秋秋再受伤? 一切心怀叵测的东西,都将有来无回。 “但是你自己也在被追杀。” 吴秋秋有些担心地看了韩韫的右手一眼。 那只手,恐怕再也长不出来了。 “你知道,我这只手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吗?” 韩韫问她。 吴秋秋乖乖摇了摇头。 “我用这只手,换了那三个方士的命。” 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了当时的凶险。 但吴秋秋知道他当时的情况多么糟糕。 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 他躲在那片树林,就是在等死。 若不是黑影背着韩韫来找她,恐怕吴秋秋永远也不知道韩韫不在了。 “那就不亏了。” 她翘起唇角。 “所以,这段时间放心交给我。”韩韫道。 吴秋秋坚定的点点头。 她虽不能再随意催动心火,但也没有闲着。 刚一好点就要跑去上课。 在她决定上课的时候,医院里莫名其妙住院的导师们也集体奇迹般的好了…… 掌控全局的黑影默默退去,深藏功与名。 而回到学校的吴秋秋,总有点心虚。 好在这种心虚很快就没了。 因为马上考试了。 上课之余,吴秋秋还要想法子超度那个被分尸的女孩。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最后只能交给庄德华了。 那颗被糟蹋得面目全非的头颅,此刻还放在吴秋秋的书包里。 她把它放到了庄德华的面前。 庄德华深吸一口凉气。 “谁干的?这么丧心病狂?” 他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到把人作贱成这个样子的。 “不认识,我那天在公共厕所,遭到缝尸人偷袭,之后在厕所水箱发现的这颗头颅。” “不过,我在女孩的记忆看到了那个人的长相。” 要让这女孩安息,除了之前说的做七天道场,还有就是把凶手找到。 “所以你要我帮你把她超度了?” 吴秋秋叹口气:“遇上了也没办法。” 做他们这行就是这样。 没碰上也就算了。 碰上了就是因果,没有不管的道理。 “妹子,你等我跟你唠唠。你是尸胎,也是先天阴娘娘,这档子因果对你影响不大,但对我影响可就大了。” 庄德华点燃了一支烟,蹙着眉头思考,似乎是不想接。 “我懂。” 吴秋秋秒懂,给庄德华转了一笔钱过去。 这叫了却因果。 庄德华脸上多了些笑模样。 “还是你上道。” 伸手给吴秋秋比了个大拇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他用红纸把干瘪的脑袋包裹住就出门了。 吴秋秋刚解决这件事,书桌上的留声机就自动响了起来。 底座也开始渗血。 吴秋秋看到吊灯也在不停的闪烁,充满不安的气氛。 “你想办法解决了别人的因果,那我的呢?” 红裙女孩幽幽的声音自留声机里传出。 “快了,等莫先生给我消息,放假我就去台中。” 吴秋秋揉揉脑袋。 留声机的声音滋啦滋啦的,就像马上要把吴秋秋吸纳进去。 “你答应我的事如果做不到,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红裙女孩冷冷道。 吴秋秋看到门外有一片阴影。 韩韫在那,目光带着戏谑看向屋内。 那种戏谑若是仔细看,又可看出里面带着浓浓的杀机。 红裙女孩一滞。 接着她冷笑一声:“呵,当我没说过。” 然后就不见了。 阴物与阴物之间的生物链就是这么森严。 韩韫冲着吴秋秋扬扬眉头:“吴秋秋,走,送你去学校。” “还是你送啊?”吴秋秋霎时有些不乐意。 前几天都是韩韫在送,别的不说,韩韫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这与她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处事原则背道而驰啊。 当然,最关键是,由于韩韫的出现,她被审判了好多次了。 从她的发型到她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袜子,都成了被审判的目标。 然后这些人总结出了一个结果。 好好的帅哥咋就身边长了根狗尾巴草呢? 凭心而论,吴秋秋长得是好看的。 人群中也是那种一眼可以看到的明艳美女。 五官不说多么精致完美,但胜在和谐,加上小巧的脸,是人群中回头率超高的存在。 只是,大概是与阴物打交道多了,她身上总有种和活人不太适配的气息。 刚进大学还有无数男生加她微信。 半学期快过去,反而没什么人敢加她了。 总而言之,吴秋秋是经过齐婧,毛倩等公然认证过的美女。 只是她的漂亮,站在韩韫身边,就有种相形见拙的感觉。 韩韫除了好看,更吸引人的是那种气质和气势。 打个比方,在街上看到全副武装的特警,即便看不到他的脸,你也会觉得特警小哥哥帅炸了。 又或者在视频里看到覆面作战部队的兵王,大多数人在脑海里就已经脑补出了覆面下方是怎样的英姿。 可不管怎么脑补,都无法具象化。 而韩韫,便是将这种脑补具象化了。 他是带过几十万士兵的将军,那种气势无疑更吸引人。 加上本就英俊不凡的脸,便让整个人的吸引力翻倍的涨。 如此一来,本来是美女的吴秋秋,在韩韫边上可不就显得平凡了吗? 可不就得接受审判了吗? 吴秋秋急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尴尬之余又有一点自豪。 就是那种,看,历史书上你们崇拜的少年将军,此时就站在我边上。 你们不知道,就我一个人知道的窃喜。 然而一方面吴秋秋又不太想韩韫抛头露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你不想我送你去?可是之前我看出你明明就很开心。” 韩韫眉梢多了些疑惑。 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我……我哪有很开心?”吴秋秋连忙咳嗽起来。 “那就是不开心?” 韩韫面容略有些阴了下去。 似乎不太高兴。 “没有!”吴秋秋下意识反驳。 韩韫脸色又多云转阴:“那便是开心的,没事了,你换衣服,我们出门吧。” 哎等等! 将军一直这么强词夺理的吗? 吴秋秋抓耳挠腮的,看到韩韫那只白骨手臂,想了想,翻出一只黑手套给他戴上。 这样就不会被人轻易看到他的手了。 第258章 你护不住她 韩韫张开手又握紧,试了一下。 似乎觉得新奇。 “不错。” 吴秋秋却摇头:“你等我给你定制一个新的。” 韩韫笑了。 依她:“好。” “走,上课去!”吴秋秋伸个懒腰。 “嗯。” 韩韫离开房间并关上门等她换衣服。 吴敬之从隔壁过来,给吴秋秋放了一碗参汤在桌上。 “小秋,汤在桌上,出来记得喝了再去学校。” 他现在已经学会了无视韩韫的存在。 反正他发现了,只要你别搭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绝不会搭理你,更不会找你麻烦。 不瞎打听就完事了。 他现在只想照顾好吴秋秋。 找工作也还没有眉目。 等吴秋秋出来,吴敬之已经进了隔壁503。 韩韫指了指桌上的汤。 “又给我花钱。”吴秋秋神情复杂。 她给吴敬之钱,吴敬之从来不要。 用的都是那从监狱存下的三万多块钱。 说好了给吴敬之养老,现在却一直是她在啃老。 吴敬之自己花钱特别省,出狱这么久没给自己添新衣服。 但是给吴秋秋花钱半点没含糊。 尤其是最近吴秋秋身体不好,更是各种各样的补汤,补药。 这都是钱。 而且,他与社会脱节那么久,很多东西都不懂,一点一点的从头学。 有一次吴秋秋看到他一个字一个字在智能机屏幕上戳,搜的是菜谱。 吴秋秋总觉得,吴敬之把这十八年来对妈妈的遗憾,转接到她身上了。 全心全意的对她好,就像从前对妈妈一样好。 吴秋秋背上她的招牌红书包。 走到503敲敲门。 “小秋啊?” “哎,我去上课了。”吴秋秋道:“汤我已经喝啦。” “好,路上慢点,晚上想吃什么?”吴敬之探出那张麦色的脸。 “不做。下午我带您去下馆子。” 吴敬之下意识就要拒绝:“别,那玩意贵。” “没事,就我们俩,不带庄德华。” 吴秋秋嘘了一声。 吴敬之哦了一下:“不带小庄啊?那行。” 那个饭桶去了,不得让吴秋秋多花钱啊? 他可舍不得。 “那说好了。” 吴秋秋挥挥手,转身进了电梯, 韩韫默默跟上。 大将军现在对这些现代化设备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能熟练应用了。 从前半个月才能送到的信,如今只要半秒钟。 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飞上天,现在也就是一张票的事。 只要接受力强,见到潜水艇也不是啥稀奇玩意。 当年赤壁之战曹操要有这玩意,拿什么来输? 走在路上,一如既往地被行注目礼。 吴秋秋已经尽量去适应。 走着走着,发现韩韫停下了。 吴秋秋跟着转身,见他看着一条阴暗的巷弄。 “怎么了?” 韩韫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回过头来:“没事,走吧。” 吴秋秋若有所思,不过也没多问。 而在他们走后,有竹竿敲击地面的声音。 从一扇门后,慢慢探出了一个身影。 他个子不高,最多也就一米七。 脚下穿着一双破旧的解放牌胶鞋。 身上是一套灰扑扑的迷彩服,看上去已经很旧很脏了。 而他头上却戴着一个草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下半截脸。 通红的癍,坑坑洼洼,赖赖巴巴。 看下半张脸便已经让人失去了想看上半张脸的冲动。 他慢慢就把身体缩了回去。 无人知道那一秒他是什么眼神,什么想法。 而吴秋秋并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插曲。 到学校后,韩韫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拍了拍吴秋秋的脑袋。 “先上课,我去办点事情。” 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古怪,吴秋秋一眼就看出来,他要办的事情并不简单。 “好。” “下课我会在同一个位置等你。” 戴着手套的手拂过吴秋秋的发梢。 他的动作,相比从前,亲密了太多太多。 吴秋秋并不反感。 看着他走远。 转身进校门,无数双眼睛正看着她。 像是在质疑她为什么与韩韫关系那么好。 吴秋秋嘴角勾了勾,不理会这些形形色色的目光,大步走进了学校。 今天的必修课,吴秋秋记笔记记得很认真。 临近期末,就连平时总爱逃课的学生也勤劳了起来,教室里一下就坐满了。 为了学分大家都很努力。 而天气也越来越冷。 这种冷是湿冷,下雨下不大,地面却总是湿的。 不像北方那样痛痛快快的下一场大雪。 这里的冬天已经十来年没下过雪了。 吴秋秋在听课的同时,先前那条巷弄里,却已经被鲜血染红。 戴着草帽的男人倒在血泊之中,费力的向前蠕动。 他的草帽已经裂成了两半。 露出那张无比丑陋的脸。 他的脸是畸形的,从侧边裂开了一半,脸上也满是红斑。 此时身上染了鲜血,让那张脸看上去越发得丑陋与可怕。 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古怪的铃铛。 “叮铃铃~” 他摇晃了几下。 从侧边小路又走出一个男人。 那男人步伐僵硬,脸上是不正常的灰白色。 身上也散发出浓浓的臭味。 不……那不是一个男人。 而是一具男尸。 可区区一具男尸,在韩韫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见韩韫微微抬起右手,黑色的手套让他这个动作多了些优雅从容。 正在艰难前进的男尸,腿上猛然多了些血洞,噼里啪啦的爆裂开来。 血洞蔓延至身上,脸上,最后,男尸也如同丧尸那样倒了下去。 韩韫抬脚,走到手握铃铛的男人面前。 男人身上的迷彩服,因为鲜血染红已经变了颜色,看上去更脏了。 “你……咳……你护不住她。” 男人一边往外面咳血,一边抬起头直勾勾瞪着韩韫。 那双眼睛充满了挑衅。 即便是死,他也并未服韩韫。 而他口中的她,指的是吴秋秋。 “你怎知我护不住?” 韩韫唇边勾起冷漠的弧度。 稍稍俯身,还能从男人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废了一个剃头佬,还杀了一名缝尸人,现在这两门已经一起发布了对她的追杀令,可以说,这个圈子里人人都想杀吴秋秋。” 男人嘴角还在不断的溢出鲜血。 可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向韩韫求饶的意思。 这般硬骨头让韩韫微微挑眉。 “哦?所以呢?”他轻声问。 男人梗着脖子,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尤其难看。 “嘿,嘿,自然也包括了我。” 整个圈子都在追杀吴秋秋。 剃头佬和缝尸人一门更是不会放过吴秋秋。 还有皮影一门的罗家集体被吴秋秋送进了砖房。 可以说,吴秋秋现在在圈子里是彻底的出名了。 将其他派别的人得罪得死死的。 要知道当年的李慕柔也是这样。 几乎将圈里所有派别都惹上了最后跑到吴家村隐居一辈子不出来。 没想到李慕柔的外孙女,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居然又重走了李慕柔的老路。 这才出道多久? 已经把同圈子的人差点得罪干净。 也不怪缝尸人和剃头佬一门要追杀吴秋秋了。 还有玩皮影的,估计也不会放过吴秋秋。 还在上课的吴秋秋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圈内公敌。 韩韫听了这人的话,却是哂笑一声:“赶尸人?” 男人费劲握着铃铛:“对头。” “嗯。”韩韫点点头:“那也不怕多得罪一个了,死吧。” 他只是盯着赶尸人的眼睛,没有别的动作。 可刚才还出言挑衅的赶尸人,此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呼哧呼哧地张大嘴,想要呼吸新鲜空气。 然而喉咙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死死勒住,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圆鼓鼓的眼珠渐渐的充了血,宛若要爆裂了一般。 他费力的抬起手:“放……放……”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瞳孔完全涣散,生机全无。 在学校记笔记的吴秋秋,手里的笔突然就断了。 第259章 遇到一点麻烦 她看着从中间断裂的签字笔。 思索了一瞬。 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保持了超强的危机意识,以及对不详的预感。 这是,出事了吗? 吴秋秋看了看窗外。 韩韫在做什么? 然而等她走出学校时,熟悉的阴影处,站着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笑,等着吴秋秋走近。 虽然看不出韩韫身上有任何异样。 可吴秋秋却闻到一阵微弱的血腥味。 顺着风出来,很快就消散了。 “走,送你回去。” 韩韫开口。 他不愿意说,吴秋秋便没有问。 “走吧。” 又走到巷口那一块,吴秋秋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 那里传出一阵相当浓郁的血腥味。 韩韫却目不斜视。 察觉吴秋秋脚步慢了点,他低头:“在看什么?” “没,走吧。”吴秋秋摇摇头。 既然韩韫当无事发生,她也不用点破。 “是不是有话想问?”韩韫问道。 “不问了。”吴秋秋追上韩韫的步子。 然而,吴秋秋听到韩韫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里面有一具尸体,是个赶尸的。” 吴秋秋脚步一顿。 湘西赶尸人。 他们来了? 韩韫接着说:“你被你们圈内下了追杀令,今天这人,是来杀你的。” 吴秋秋嘴角微微颤抖,上下动了动。 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告诉你,是想让你不要担心,你既然已经走上了与别人背道而驰的路,便预见了这一天。” “要来,让他们来,应该担心的是他们自己,而不是你。” 韩韫说道。 “我知道了。” 吴秋秋也懒得去看里面赶尸人的尸体了。 韩韫说得对。 该担心的是那些追杀她的人。 说好了带吴敬之去吃饭,结果吴敬之应聘到了保安工作,当天上班,便说不去了。 吴敬之找到工作,吴秋秋是开心的。 他平时就总对现如今的社会抱有一种惶恐的态度。 始终不自信。 没事绝不下楼。 就怕别人知道他是监狱放出来的。 现在有工作,能让他重新找到自己的价值。 吴秋秋非常支持。 自从赶尸人死了,吴秋秋又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而转眼就到了放假前夕。 吴秋秋也接到了莫先生的电话。 “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吴秋秋精神一震,刚好。 临近放假,她正好稍作准备就能出发。 寒假时间足够长,完全够她办好红裙女孩的事情, 再一个,她现在被那么多人盯上,换个地方也好。 就像庄德华说的,避避风头,养好伤就谁也不怕。 圈内人像罗家那么丧心病狂的还是少。 大家的共识就是不对普通人出手。 这种因果一旦沾上,后果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所以她一走,吴敬之反而安全。 当然,她也会做好防护。 家里里里外外布置好,铜钱手绳也不吝啬用了九枚铜钱。 至于去哪里,吴秋秋并没有告诉吴敬之。 吴敬之一般也不会过问吴秋秋的事情。 她把全部事情安排好,学校也放假了。 “在外一切小心啊,小秋,如果遇到急事,不要硬撑,你的安全最重要。” “吴叔还等你回家呢。” 吴敬之看到吴秋秋收拾好行李,站在门边面露担忧。 他不知道吴秋秋要去台中做什么,所以只好殷切嘱咐。 “好,等我回来,我们俩就去下馆子。” 吴秋秋嘴角动了动,想喊一声爸,最后还是没能喊出来。 算了,等回来再说吧。 寒假第二天,吴秋秋就坐上了前往台中的飞机。 她把网店的钱提了出来。 一共十几万。 庄德华处理了女尸的头,也跟着吴秋秋一道。 韩韫没身份,只能隐身跟上。 飞机上大家都在睡觉。 庄德华小声对吴秋秋说:“你知道那边的情况吗?” “什么情况?” 吴秋秋眉头一动。 “那边邪.教盛行。”庄德华声音压得越发的低了。 吴秋秋了然地点点头。 确实,那边宗教信仰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几千万人口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各种教派只怕有上百个。 自然是邪.教发展的温床。 吴秋秋以前也只是听说过。 “你心里有数就行,而你要找的莫家,能在这个地方混出名堂,还是守道人,本事不小。” “你是来这避风头的,如无必要,不要掺合这边的事情,有的人,你要是毁了他的信仰,他会和你拼命的。” 庄德华告诫了一遍。 说完却又觉得自己白说了。 以吴秋秋的招邪体质,她不找事,事也得找她。 而那个地方又比较特殊,自古以来就是灵异多发地点。 还不知道等着吴秋秋的是什么呢。 “我就当是去旅游的。” 吴秋秋挥手。 这次去她真不打算做什么,最大的事情就是帮红裙女孩找到姓魏的军官。 “但愿吧。”庄德华斜着眼睛。 “别这样看我。” 吴秋秋不爽了。 这双眼睛真的看谁都像蔑视。 有一天庄德华走街上被人揍一顿都不意外。 吴秋秋刚这么想,过道上有个人刚去上厕所。 庄德华无意间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当场就不高兴了。 “你瞅啥?” 庄德华也就正常看他一眼,只是眼神天生嘲讽技能拉满了。 瞅人家一眼就像照着脸吐口水一样。 “我,我瞅你咋滴。” 庄德华撸撸袖子,他招谁惹谁了? “你再瞅一个试试?” 那人也梗起了脖子。 庄德华鼓着小眼睛:“我就瞅你了,瞅了,咋滴?你是不是欺负我是一个残疾人?” 残疾人? 对方顿时蔫了。 “对不住啊,兄弟,我不知道你身体有缺陷。” 就连眼神都从愤怒变成了同情。 一想到自己差点欺负了一个残疾人,是半夜起来都得扇自己两巴掌的程度。 “不是,来你给我唠唠,什么叫身体有缺陷?我问你,什么他妈的叫做缺陷?” 庄德华站起来,用手指着地面,掷地有声地问那人。 “兄弟……”对方都急了,他总不能和残疾人计较吧? “你瞅啥?”庄德华问道。 “妹瞅你,我妹瞅你,我走还不行吗?” 对方轻咳几声,家乡话都吓出来了。 庄德华一听:“哎呀,我俩老乡来的啊?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啥老乡?我说话也妹有口音啊。”对方看庄德华激动,挠了挠头。 “都是一家人,你也去台中啊?” 庄德华问道。 “啊,对,我去奔丧,我一个亲戚过世了。” 原来是去奔丧的。 误会化解,庄德华也没揪着不放。 然后左看右看:“你家大将军呢?” 吴秋秋:“我家大将军一般人没资格看他。” “切,你就嘚瑟吧。” 庄德华对吴秋秋现在的嘚瑟的嘴脸简直是深恶痛绝。 吴秋秋忽视了。 说起来,韩韫对于不在意的人或事,是绝不可能多给一个眼神的。 就比如庄德华,就是他不在意的人。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飞机平稳落地。 “这里!喂!有没有看到?” 接机处,莫先生举着一张自己画的画。 相当抽象。 除了他也没人知道他画的是个啥。 吴秋秋也不懂,为啥有人接机会用自己画的画。 他还是穿着一身很长的白衬衫,头发绑了个低马尾,戴着一副墨镜。 吴秋秋至今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吴秋秋跑过去:“看到了,莫先生。” 莫先生打量了吴秋秋两眼。 墨镜后面的眼睛多了些意味深长。 “嚯。丫头这段时间是出事了啊?” “说来话长,莫先生,那位军官的消息呢?” 吴秋秋迫不及待问。 “嗯……遇到点麻烦。” 莫先生沉默了一瞬间,似乎有点难言之隐。 第260章 参加一场葬礼 吴秋秋眉头微微一皱。 一个数年以前的军官,按理说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麻烦和意外? “怎么了?”她问。 “这件事不太好说,走,你们先和我去参加一场葬礼,过后我慢慢和你们说。” 莫先生取了墨镜,将画卷起来放进了黑色背包里。 “葬礼?” 吴秋秋与庄德华对视了一眼,居然一来就参加葬礼这么刺激。 “嗯……主家死得有点奇怪,所以请了我二叔公去看看。” “而你们要找的那位魏姓军官,与这件事恐怕也有点关系。” 莫先生神情略带凝重。 什么? 魏姓军官与这件事居然也有关? 吴秋秋更糊涂了。 庄德华也疯狂转动他的小斜眼,头脑风暴中。 他们实在联想不到,这两件事中间会有什么关系。 “走吧,路上慢慢和你们说。” 莫先生抬手招了一辆的士。 等吴秋秋和庄德华上车,马上对司机道:“黄桃园兵国路西山街。” 吴秋秋默默记住了这个地址。 司机推了牌子,一脚油门:“好的老板。” 因为有出租车司机在,一路上莫先生也没有说什么。 就告知了这一次过世的亡人姓李,叫佩怡,才24岁,非常年轻。 至于怎么死的,莫先生并没有多说。 估计也是不想让的哥知道。 从机场路出发,到莫先生说的地方,大约开了整整一个小时的车。 前方道路逐渐偏僻,是那种比较老旧的街道。 直到到了这里,吴秋秋才深刻感觉到,这边人民有多信神佛。 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供奉着菩萨。 “到了,给钱。” 莫先生从前方转头盯着吴秋秋。 吴秋秋:“???” 她还没来得及兑换钱币呢。 “没钱。”她老实道。 “我靠,这都要我付钱,真是的有没有搞错?” 莫先生直接用闽南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反正吴秋秋也没听懂。 当然,最后他还是给了钱。 “看到没有,就是前面那家?” 莫先生指了指前面气氛严肃的那家人。 门口支起了道场。 桌上盖着红布,上面摆着香烛,还有三盘贡品。 儿令吴秋秋惊讶的是,李佩怡的遗像,居然用了一块红布盖着。 而遗像前面,是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圆形物,同样用红布包着。 上面又用红线一圈一圈的将之缠绕起来,红线上还有铜钱穿上。 吴秋秋只看了一眼,就有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的感觉。 她下意识就猜到,里面是一颗脑袋。 因为她这样包过。 目的也是为了驱邪。 至于供桌之前,有两三个人跪着。 可这几个跪着的人,眼皮上被抹了狗血,脸上也有鲜血画的符咒。 他们用五体投地的姿势匍匐在地上。 这也是赎罪的姿势。 除此外,就还有一个穿着中式开衫的老人, 想必就是二叔公。 脖子上挂着一串珠子,上面系了一个佛牌。 他身子比较清瘦,脸上没什么肉,戴了一副近视眼镜。 他围着桌子一边转动,口中一边念念有词。 “四生六道登彼岸,五苦三途出沉沦。” 吴秋秋只听明白了这一句话。 然后二叔公五指抓了一把桌上碗里的水,弹在那颗被包着的脑袋上面。 吴秋秋瞪大了眼睛。 肉眼可见的,红布被打湿了。 是血…… 那颗脑袋在渗血,血从红布渗出来,又流在了桌上,最后顺着边缘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糟了,渡不了她。”莫先生喉结滚动了两下。 与此同时,吴秋秋看到那颗脑袋飞速飞了两滴鲜血过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莫先生的二叔公双眼之中。 二叔公身子一僵,一点点血浆在瞳孔之中散开。 “噗……” 他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桌子开始晃动起来,被红布盖着的遗照,以及渗血的脑袋,都在跟着晃动。 一时间根本分辨不清是桌子在晃动还是头颅本身在挣扎。 那几个跪着的人也瞬间就像是鬼上身了一般,四肢以一种可怕的弧度扭转了一圈,七窍流血。 二叔公飞快翻了一本经文丢到他们面前。 “念。” 几人结印,一共念着经文。 随即二叔公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把取下脖子上的珠子,缠绕在双手,两根食指并排指天,扎着马步。 转向莫先生这边吼道:“阿生啊,你还在看什么?还不快点帮你叔公呐?” 莫先生连忙跑过去:“好的,二叔公。” 只见他拿出来一支笔,沾着朱砂,在面前的空气上画了一个图案。 然后右手覆盖上那个图案,往下一拍,拍在了头颅上。 就好像一个盖子,瞬间就让挣扎不已的头颅安静了下来。 二叔公也没闲着,吴秋秋看着二叔公飞快转动手中珠子,口中念的是听不懂的地方话咒语。 似乎是闽南语。 周围挂着的帆无风自动,上面挂着的菩萨看上去十分威严。 头颅上渗出的血,在一瞬间,就收了回去。 跪着的三人念咒语的声音又快又急。 二叔公抄起桌上的金钵扣在头颅上,左手按住一个翻转,就把头装进了金钵里。 随即用红线把金钵缠绕住,一圈接着一圈,最后在外贴上了一张黄符封印。 诵经停了下来。 二叔公双手撑住膝盖,呼哧呼哧喘着气。 “这佩怡小女怨气太重,难以超度,需快点下葬,否则会再生事端啊。” 莫先生走过去扶住他:“二叔公,那就快点发丧吧。” “哎。” 二叔公掐着指头算了算。 “找三个属虎的人去挖土,两个小时过后准时下土。” “我去告诉李家的人。” 莫先生点点头,去和李家的人商量了。 二叔公戴好串,总算是看向了吴秋秋。 他扶了扶眼镜,清清嗓子便走了过来。 “你们就是阿生接过来的人吧?” 吴秋秋点点头:“二叔公好。” 二叔公脸上有了点笑模样。 有礼貌的小孩谁不喜欢。 “阿生已经给我说了你们的事,要稍等一下,等李佩怡这边结束后,才能动身解决你们的事。” 解决? 吴秋秋捕捉到这个词。 越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二叔公,您方便说李佩怡小姐是怎么回事吗?” 她看了一眼被封印住的金钵。 要知道,国人历来接受的教育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不管是出生,还是入葬,都讲究一个全须全尾。 前些年某些地方出了禁令,下葬必须火化。 结果人们依旧在入葬时,用白纸裹出一个人形模样。 将全套的寿衣寿鞋套在白纸人形外面,做出一种全须全尾入葬的样子。 这也是人们对死者的哀思。 而李佩怡尸首分离,还将脑袋封印入葬。 这明显不正常呀。 更何况,吴秋秋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李家的人出现。 还是等莫先生进屋去叫了以后,才慢悠悠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 接着是个年轻人,再然后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人。 这些就是李佩怡的亲人,但奇怪的是,李佩怡的亲人竟然全部都神情冷漠,包括那个疑似李佩怡母亲的女人。 就好像死的不是他们的亲人,就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那种冷漠,让看着的人心里总隐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全家人没有一个披麻戴孝的。 出来后也尽都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并不在意李佩怡脑袋就封印在金钵里。 “莫阿叔,赶紧下葬了吧,拖拖拉拉搞什么啦?我水果店还要开的。” 中年女人摆了摆手,催促道。 “知道知道,这毕竟是你仔,你催什么。” “她不是我仔,我没有这样的仔。”李佩怡妈妈摇了摇头。 二叔公叹了口气,看向吴秋秋。 “看吧,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个李佩怡,是被男朋友杀死的,她的头啊,是她弟弟亲手剁下来的。” 第261章 诈尸 吴秋秋与庄德华同时深吸一口气。 被男朋友杀死的女儿,也是被弟弟剁了头的姐姐。 这个李佩怡到底遭遇了什么? 吴秋秋眼神掠向李佩怡的妈妈,又看了看她的弟弟。 这母子俩的表情,全然没有伤心。 尤其是李佩怡的弟弟,染着个黄毛,穿着人字拖嘴里叼着烟,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似乎刚从床上被薅起来。 一般人杀了人都会不安,恐惧,吃不好睡不好。 李佩怡的弟弟虽然没有杀人,却亲手剁掉了亲姐姐的脑袋。 可他做出了这种事,居然毫不在乎,那张脸上甚至充满了不耐烦。 “到底有没有搞错?李佩怡死了就死了,拉我起来做什么?我昨晚熬夜打电动,困死了” 吴秋秋想不到,究竟是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能让他们对李佩怡如此漠视,甚至是反感。 就连死了,都巴不得李佩怡死远点。 二叔公走上前一巴掌拍在李佩怡弟弟的脑袋上。 “黄毛仔,怎么说话的?就不怕你姐半夜从坟里爬出来找你啊?” 李佩怡的弟弟脸色变了变,总算是不再乱说话了。 但是李佩怡的母亲却不乐意了。 “那不行,莫阿叔,你可是答应了我的,不能让阿怡的魂魄作乱,你快点把她镇住,镇死死的。” 二叔公无奈的挥挥手:“准备发丧了。” 这个时候的天已经快黑了。 是二叔公特意算好的时辰。 几个属虎的人先一步去挖土。 先前跪在桌前的那几个人,是二叔公收的学徒。 此时进屋去,不一会就抬着一个白布盖着的尸体出来。 同样的,尸体上也缠满了红线。 一圈一圈的裹起来,可以清楚的看到尸体的形态。 上面是没有脑袋的。 抬到桌前的地面放下后,二叔公把金钵放在了尸体的脖子上方。 莫先生跟在后面,抱着一只拴着铃铛的公鸡,放在右脚边上。 甚至棺材都没有。 就这样一裹,直接下土。 可就在二叔公准备把席子裹起来时,那白布包得好好的尸体,脚突然就抬高了,然后又狠狠掉在草席上。 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原本安静的气氛,因为这个意外把众人吓得不轻。 “妈,李佩怡诈尸了。” 李佩怡弟弟躲在他妈背后,先前那种不屑和冷漠通通不见了,只剩下恐惧。 他浑身抖得,就连牙齿都打颤。 “莫阿叔,这是怎么回事?你快点,快点让她入土,不要吓到我阿奎啊。”李佩怡妈妈也咽了咽口水,将儿子拦在身后,等着二叔公,十分不满。 她从始至终担忧的,也就是不能吓到儿子。 二叔公手指指着她,抖了两下。 最后还是懒得和她计较,转头吩咐莫先生:“阿生过来按住腿。” 莫先生点点头,过去按住李佩怡的双腿。 二叔公似乎是早有准备,一把就拧掉了公鸡的脖子,倒拎着公鸡的脚,将血全部淋在李佩怡的身上。 仔细看,那是一个符。 “可以了,快点,不要过了时辰。” 二叔公生怕再生事端,赶紧叫人抬着李佩怡的尸体出发。 两边挂着的帆被吹动。 盖着红布的遗像也在这时被吹开了,吴秋秋看到了红布下盖着的彩色遗像。 也就是李佩怡的模样。 非常好看,笑颜如花。 这样一个女孩,在如花的年纪,却死得如此凄惨。 抬着尸体的人跟在二叔公后面,李佩怡的遗像没人拿。 “主家的人,来抱遗像啊。” 莫先生对着母子俩吼。 李佩怡妈妈撇撇嘴:“这死仔不吉利,别让阿奎去拿,就放在草席上一起拿走好了。” 阿奎也丝毫没有去抱遗像的动作。 至于李家其他的人,更是装作没听到。 甚至窃窃私语,面露不耐。 莫先生急了:“你们要搞什么?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外人来给你抱遗像啊?” “那也不是不行,反正赶紧弄走,这死仔丢我的脸,晦气得很。” 李佩怡妈妈说道。 遇到如此不配合的家属,二叔公和莫先生也是面面相觑。 这能怎么办? 而李佩怡的妈妈每说一句,吴秋秋便看到尸体上的红线在动。 最后,红线崩断了一根…… 吴秋秋眼皮一跳,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二叔公也发现了。 所以不停催促着:“赶紧来人抱着遗像,必须亲人,不然她不能安息的。” 可即便是这样,李家也并没有来人的意思。 这种情况,完全令二叔公和莫先生没有预料到。 万万没想到,一切都准备好了,最后不配合的是主家人。 现场一度很焦灼。 莫先生和二叔公口水都说干了,李家人还是无动于衷。 就连庄德华最后都看不下去了。 “你们家这人还埋不埋了?这么一大家子人,连个抱遗像的人都没有吗?” 李家人低下头。 阿奎嘟囔道:“你爱抱你抱,我嫌晦气怎么辣?” “我来。” 一个声音响起,听起来气喘吁吁。 众人回头看去,庄德华眼睛一亮。 “是你啊老哥。” 居然是飞机上差点和庄德华干起来的那个老乡。 没想到他说的奔丧,奔的是李佩怡的丧。 这可太巧了。 那人也看到了吴秋秋他们,表情一愣:“咋是你们?” “所以亡人是……” “是我表妹。”男子冰冷的眼神扫过李家人,包括他老姑和表弟:“我叫徐建,死者是我亲表妹,今天我表妹,就由我亲自送上山。” “她的家人不认她,我认。” 说完,将红布盖着的遗像抱了起来。 再也没给李家人一个眼神。 “小建,你爸爸……”李佩怡妈妈有些尴尬,想没话找话,可徐建完全无视了她。 可能徐建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千里迢迢开奔丧,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场景。 表妹的亲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棺材没有一口,尸体被包成了木乃伊。 甚至就连遗像,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愿意抱。 不管表妹生前做错了什么,作为家人,他们也不应该这样吧? “上路!” 二叔公掏出一对锣,锵的一下敲了一声。 莫先生拎着鼓,鼓点稍微密集一点,迎合锣声。 “起!” 李佩怡的尸首被抬了起来。 一个学徒不断撒着元宝纸钱。 黄色的纸钱飘扬,队伍终于在七点过了一刻钟时起身了。 然而,尸首身上不停往下滴落黑水。 抬着尸首的几个学徒,肩膀很快就被打湿了。 吴秋秋注意到,他们走路越来越艰难,简直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徐建手里抱着的遗像,也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好像马上就要破损开裂一样。 徐建角色变了变,忍不住要回头看,马上听到二叔公的爆呵:“不许回头!” 送亡人上山是绝不能看回头路的。 谁知道回头会看到什么东西? 吓得徐建一激灵,赶紧抱紧遗像,硬着头皮继续走。 不知为何,他好像感觉身后的队伍停了下来,而手里的遗像的触感越来越冰凉。 就像……就像有一只冷冰冰的手,悄悄的从红布底下伸了出来,抓住他。 可他又不敢低头去看,只好小声嘟囔着:“表,表妹,咱俩也有二十年没见了,哥来送你一程,你乖乖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番话起了作用,那种冰冷潮湿的感觉,悄然间消退了。 他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可后面的队伍却迟迟没有跟上来,他着急,却又不敢往后面看。 此时,抬尸体的几个学徒,已经被压得直不起腰了,而他们的上半身,此刻已经完全被打湿了。 一步都走不了。 二叔公与莫先生自然也停了下来。 一般遇到这种亡人不愿意安息的事,只要孝子过来跪下哭丧,就可以解决。 可李家人接都不愿意接近。 至于披麻戴孝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第262章 龙王宫 “看来李佩怡不愿意起身。” 吴秋秋对庄德华小声说。 虽然最近啥也做不了,但现在这情况也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刚刚二叔公也没细讲。这李佩怡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你看,不光她李家人不愿意送她一程,这些邻居更是大门紧闭。” 就好像生怕沾了什么晦气。 庄德华看了看周围,那双斜眼里难得正经的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吴秋秋点点头。 二叔公和莫先生又开始施咒了。 刚好旁边有一家人开门,倒了盆脏水在沟里,马上转身要进屋。 被庄德华一把拽住。 “大姐你别走。” “你要搞什么啦斜眼仔?别拉我。” “这个李佩怡怎么回事的啊?” 庄德华问道。 大姐瞪了庄德华一眼,这神经病吧? “关你什么事啊?神经喔。” “大姐你这么漂亮,就告诉我啦。”庄德华拉拉大姐的胳膊,卖了个丑萌。 萌不萌不知道,反正大姐是很受用的。 “哎哟真烦人,你们过来。” 大姐招了招手。 吴秋秋看了看那边,二叔公他们在处理,便移了几步,跟着大姐走到她家门口。 大姐左右看了看。 “这家这个女仔,不是好人来的。” 大姐露出嫌弃的表情。 “咋了?”庄德华问。 “女仔之前中了邪,躲在房间里用剪刀戳自己,她妈怕招了什么东西,就带着李佩怡去龙王宫进修驱邪。” 大姐道。 吴秋秋赶紧打断她:“等等,什么是龙王宫?” 大姐斜睨了吴秋秋一眼,不乐意了。 “你连龙王宫都不知道?” 好像龙王宫是个非常出名的组织。 吴秋秋眨了眨眼:“不知道啊。” 龙王宫咋了? 带个龙就真是龙了? 笑话。 什么龙王宫,一听就不是什么正规地方。 “切,乡巴佬。”大姐翻了翻白眼。 翻了白眼却还是继续说道:“龙王宫可厉害了,有个大病小灾的,都找龙王宫的人处理,他们可神了啊。” “那个李佩怡啊,去了龙王宫静修了一段时间,看着精神是好些了。” “龙王宫的天元法师啊,还叫她进了仙娥班,要知道仙娥班,一般人哪里进得去啊?” “只有非常有资质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仙娥班。” “可是这个李佩怡,进了仙娥班非但不知道感恩,出来以后还疯疯癫癫的。” “有的时候更是衣衫不整,张口就说仙娥班的大师轮奸她。” 吴秋秋与庄德华面面相觑。 仙娥班又是什么东西? 而且,吴秋秋总感觉,李佩怡或许并没有说谎呢? 可是这边的人对龙王宫有种近乎狂热的信任。 他们似乎并不信李佩怡的话。 大姐见吴秋秋表情怪异:“你们什么意思?觉得我信口开河啊??我告诉你了,龙王宫仙娥班的大师,那都是得道高人,清心寡欲了,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更何况,她李佩怡从前是做小姐的,一个坐台鸡的话能信吗?这么多年,从没有别人说过这种话。” 就因为李佩怡张口乱说,导致他们这一条街的人都被龙王宫天元大师驱逐了。 后来李佩怡疯疯癫癫的不知道被谁搞大了肚子,就天天在龙王宫面前坐着哭,说仙娥班的大师让她怀孕了。 影响极其恶劣。 再之后,李佩怡的男朋友实在忍受不了女朋友被搞大肚子,在龙王宫面前一刀捅了李佩怡,当场就给捅死了。 龙王宫的大师说了,李佩怡被五鬼压身,恶魂索命,一尸两命,实在是不详。 她一定会化身厉鬼,所有见过李佩怡死相的人都不得好死。 而李佩怡污秽的血流进了龙王宫,得罪了龙神,龙神警告天元大师不准插手。 李佩怡三条罪名。 一罪滥交,肉体肮脏。 二罪舌毒,影响了龙王宫声誉。 三罪胎恶,死时怀了脏胎,血流进龙王宫,罪无可恕。 李佩怡家里这条街,因为孕育出了李佩怡这样的女人,也要受到惩罚。 要想让龙神宽恕,必须要把让李佩怡尸首分离,永不超生。 于是李佩怡死了以后,反而成了千夫所指。 龙王宫在当地声望很高,信徒众多。 就说李佩怡家这条街上,就有十分之九的人是信徒。 最可悲的是,李佩怡的家人也并不站在李佩怡这边。 李佩怡的妈妈就是龙王宫忠诚的信徒。 要不然也不会将李佩怡送到仙娥班。 为了平息众怒,由李佩怡的弟弟阿奎,亲手剁下了李佩怡的头。 要知道,李佩怡是他的亲姐姐,即便当时已经死了,寻常人只怕也难以下手。 然而阿奎不但砍了,甚至并没当回事,当晚就上楼打电动了。 李佩怡妈妈就在楼下守了尸体一宿,当晚发生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是李佩怡妈妈被吓得不轻。 第二天就赶紧请了莫阿叔来看看。 希望赶紧把李佩怡弄去埋了结束这件事,也好得到龙王宫的宽恕。 事情的来龙去脉总算是清楚了。 吴秋秋下意识往庄德华的方向看了一眼,庄德华以为吴秋秋看他,一直在挤眉弄眼。 毛线。 吴秋秋压根没看他,看的是他同个方向的韩韫。 庄德华眼睛都挤痛了,也没见吴秋秋回应一下。 他好像反应过来了。 这死丫头压根没看他。 玛德。 浪费他表情。 不知道斜眼使眼色是很累的啊。 韩韫其实一直跟在边上,吴秋秋看他,也是想看看他的表情,读取一下他的想法。 而很显然,韩韫对大姐口中的龙王宫不屑一顾。 吴秋秋也是这种想法。 龙王宫并不像什么好东西。 一切借鬼神之名行利己之事的人,通通可以将之打成骗子。 更何况他们还有个仙娥班。 仙娥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听大姐的意思是,仙娥班只招收女信徒。 这其中的弯弯绕,就很值得商榷了。 所有事情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此时他们了解到的龙王宫,太过神秘。 吴秋秋觉得,恐怕找二叔公了解一下更有参考值。 她还记得下飞机时莫先生说的,找魏姓军官,与这件事有点关系。 换言之,魏军官与龙王宫有关系。 “好了,谢谢大姐告诉我们这些。” 吴秋秋同那位大姐道了谢。 莫先生那边,不知道二叔公又用了什么手段,李佩怡的尸体又一次起身了。 送葬队伍总算是正常前进了。 吴秋秋赶紧跟上。 李佩怡的埋骨之地十分荒凉。 简直是一片荒地。 山坡上只有一颗香樟树。 四周没有人家。 队伍走了足足四十分钟才走到。 刚到地方,抬尸体的几个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他们双腿并拢弯曲,双手一样弯曲,抱着耳朵,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声音。 “阿生,快按住他们的腿,伸直。” 二叔公急忙说道。 这几个人可都是他的学徒,哪能不管。 莫先生点点头,依言照做。 二叔公跪坐在一个学徒的腿上,把阴米不停砸在那人脸上,一边砸米,一边大声喝骂。 最后指尖点在他的额头,才总算让那个人安静了下来。 他又赶紧去处理其他学徒的异样。 现在这种情况,很明显就是李佩怡在作祟。 她死得这么凄惨,怎么甘心这样离去? 李佩怡的怨气,只怕已经达到了一个难以估算的高度。 徐建抱着遗像,惊骇的看着这一幕。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送个葬,为什么会遇到这么恐怖的事情? 他抱着遗像不断后退,不小心绊倒,遗像瞬间摔在了地上,玻璃裂开,就像遗像中那张脸从中间裂开了一样。 让此时的李佩怡看上去格外诡异。 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咧到了耳后根。 第263章 保持沉默 咔嚓! 吴秋秋听到一声脆响。 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 可是此处除了封印李佩怡脑袋的金钵,还能有什么裂开? 所以吴秋秋几乎是下意识就看向了金钵。 与此同时她又听到了金钵在开裂的声音。 不好。 遗像碎开,盖着遗像的红布也飞走了。 于是封印李佩怡的金钵也在慢慢失效。 可二叔公那边还没有忙完。 吴秋秋眼中挣扎了一瞬。 随即,扑过去用身体按住了金钵。 金钵不停在挣扎震动,像是里面的东西马上要破开冲出来。 从裂痕处,又开始渗出鲜血,染红了吴秋秋的的双手。 模模糊糊间,吴秋秋好像听到了李佩怡的声音。 “杀光他们。” “呜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龙王宫的法师,都是混蛋!我要他们去死,去死!” “你们所有人,都要去死,给我陪葬。”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是喔。” 最后那几句话,那种怨气几乎达到了顶峰,字字阴沉,让人胸口发闷,就连空气都好像是黏腻的。 吴秋秋没有理会,就死死抱住金钵。 能感觉到金钵不断裂开,一缕黑发缠绕上了手腕。 她现在还没有恢复,只能紧闭眼睛和嘴巴,不去应,也不去看。 可耳朵里的声音更多更杂了。 她听到女人的哭喊,男人的威胁,布帛撕裂。 还有一种极度暧昧的撞击声,女人像是被捂住了嘴巴。 吴秋秋表情一变,心中烦躁,想要把这些声音驱逐出脑海。 可它们像落地生根了一样,挥之不去。 不知何时,她捂着的东西变了触感。 本来是硬的,却变成了软的,好像人的皮肤。 她睁开眼,吓了一跳。 她压着的是李佩怡。 睁着眼睛,身体完整的李佩怡。 那双漆黑的大眼睛就这样把吴秋秋看着。 “放开我,我是被害的。” 李佩怡张开红唇,神情凄婉。 吴秋秋没说话。 她便继续说:“是那些畜生害了我。他们将我强暴,让我怀了孕。” “天元大师要我跪下伺候他,我不愿意便遭受了一顿毒打。” “我是被害的,放开我,放开我。” 李佩怡眼中凝聚起泪光,身体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 字字泣血,听者动容。 吴秋秋差点点就起身让开了。 可她捕捉到李佩怡瞳孔的倒影,里面是一片空白。 没有她! 假的。 吴秋秋一阵后怕,赶紧闭上眼睛甩了甩头。 不看也不听。 “你睁眼,你睁开眼睛啊。” “看看我好不好?” “我求求你,你他妈的睁开眼睛啊。”李佩怡的声音逐渐变得暴躁,尖锐。 最后她放声咒骂着吴秋秋。 也有在骂那些伤害她的人。 一双手,从下往上,摸索着伸到吴秋秋的脸上,然后慢慢上移,摸向她的眼睛。 “睁开眼,你睁开眼啊。” 那双冷冰冰的手,一边试图扒拉开吴秋秋的眼皮,一边不停催促着吴秋秋睁眼。 直到吴秋秋的额头被狠狠敲了一下,她才睁眼。 眼前是庄德华凝重地看着她。 刚才那一巴掌应该就是庄德华拍的。 “你在做什么?”庄德华问她。 吴秋秋这才发现,无头尸的手向上伸着,放在她的脸上。 那颗头还是在金钵里,只是红线崩断了几根。 此时安静放在尸体的上方,并没有挣扎。 她赶紧把尸体的手按了下去。 “刚刚听到金钵裂开,没多想就来按住了。” “你现在阳火微弱,很容易被那些东西蛊惑,最好不要接近李佩怡的尸体,一边去。” 庄德华挥手把吴秋秋赶走。 没办法,现在的吴秋秋就是个铁废物,谁敢让她帮忙? 吴秋秋抿抿唇,要搁以前,庄德华哪有资格在她面前大小声? 但现在…… 算了,她不跟庄德华犟。 这种事不添乱就是帮忙了。 吴秋秋默默退到一边。 韩韫站在她边上。 他清楚,吴秋秋此刻肯定很想帮忙。 她本来就热爱自己所学的东西。 眼下只能干看着却插不上手,心里自然是难受的。 “抱歉,都是因为我。” 韩韫叹了口气。 “我自愿的,我高兴。”吴秋秋摇摇脑袋。 韩韫眸子闪了闪:“我去龙王宫看看,看他们所谓的龙神是何方神圣。” “小心那个天元大师。” 按照那位大姐说的,龙王宫都听天元大师的。 一个能掌控这么大个教派的人,能是个简单人物? 台中这个地方邪得很,刚来就遇到李佩怡之死,还得知了龙王宫这么大个教派。 吴秋秋担心韩韫再被盯上。 庄德华一再提醒她要低调,来台中是为了避风头的,不是搞事情来的。 确实有几分道理。 要知道,也不是只有内陆才有手艺人的。 这个地方肯定也不少。 “没事。”韩韫本来并没当回事,但看到吴秋秋皱眉,便又转变了口风:“好,我会注意。” “那拜托你了。” 吴秋秋这才满意。 她对龙王宫也挺好奇的,尤其是仙娥班。 亡人不会说谎。 李佩怡生前在仙娥班,肯定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而除了李佩怡,还有其他仙娥班的成员,也许正在承受李佩怡曾经的遭遇。 正好还能弄清楚魏军官与龙王宫有什么联系。 这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韩韫点点头走了。 当然,他来无影去无踪,别人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倒是庄德华有所感应。 “吴秋秋,龙王宫在当地根深蒂固,不是你撼动得了的。”庄德华声音略有些冷。 他可不想吴秋秋多管闲事。 “我为什么非要撼动它?我只是想了解它,如果有一天在对立面,至少我知己知彼。” 吴秋秋此时并未把自己带入龙王宫的对立面。 她一个外来人员,也有自己要办的事情。 庄德华的担忧过于多余了。 庄德华也松了口气。 “这样最好。” 他就怕吴秋秋脑门一热要去跟龙王宫对打。 龙王宫信徒众多,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最关键是,吴秋秋是外来人。 几乎是不可能有人帮她的。 他又看了吴秋秋一眼? 但是吴秋秋这个小倒霉蛋…… 谁说的准呢? 另一边,李佩怡的尸首也终于放进了土里。 吴秋秋注意到,二叔公是将金钵盖在土里,又把白布包裹的尸体放进去。 他首先抓了一大把土丢在金钵上。 泥土落在金钵上,吴秋秋竟然隐隐约约听到了李佩怡的咒骂与嚎叫。 可是她看了看二叔公等人,大家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听到哭声。 难道只有她听得到? 她垂下眼睑。 因为招阴体质,李佩怡只怕也盯上她了。 二叔公存了恻隐之心,并没有彻底镇压李佩怡的亡魂。 他想要李佩怡入土为安,放下怨恨。 但想要超度李佩怡何其难? 换位思考一下,站在李佩怡的角度,就算化身厉鬼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伤害她的好过。 而彻底让李佩怡黑化的,是家人的态度。 李家母子的每一句话,都是深深扎在李佩怡心口的刀。 一刀一刀,将她推向恶念的深渊。 吴秋秋眼中有几分挣扎,知道李佩怡的亡魂渡不了,一定会再起事端。 若是不管,今夜只怕血流成河。 然而渡不了的魂,就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彻底镇压,永不超生。 就像之前她在公厕见到的女尸。 还有一条路是将李佩怡的魂魄打得魂飞魄散,有今生无来世。 从此以后彻底消散在人世间。 李佩怡生前遭遇了那么悲惨的事情,吴秋秋也无法看着李佩怡被打得魂飞魄散。 再一个,估计二叔公也不会那样做。 李佩怡的哭声还在继续,且越来越大声。 吴秋秋神情开始纠结。 说,还是不说? 一边是活着的人,一边是生前饱受摧残的阴物。 顿了顿,吴秋秋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还没恢复,那就保持沉默。 她的沉默,换来风中一句轻飘飘的:“谢谢。” 第264章 有仇报仇 善恶从来都是对立的。 但判断善恶的标准又由谁来界定? 吴秋秋这一次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 她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她有点读不懂自己的心了。 她接受的教育是以人为本。 死了的人是过眼云烟,活着的人还有无限未来。 可当无辜者受难,伪善者逍遥,她还如何坚持这个信条? 罗家不把人当人,剥人皮,练皮影。 龙王宫开设仙娥班,满足一己私欲。 吴秋秋不是执掌权力的人,在当今社会她也没有能力与之对立。 她每次都在有限的空间里,利用一切条件,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己认为的正义。 就如同她破除山神妻仪式,以及利用法律利剑扳倒罗家。 然而这次她无能为力。 她有自知之明,她对抗不了龙王宫,她也不可能拉着庄德华和韩韫与她冒险。 那她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让李佩怡去复仇吧。 李佩怡不需要别人渡,唯有自渡。 放不下,那就拿下。 “吴秋秋,你今天的选择,代价可能是数条人命。” 庄德华突然小声提醒吴秋秋。 吴秋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不是也选择了沉默?” 庄德华鼻子皱了皱,嘿了一声。 “咱有的事能管,有的事管不了啊,你现在是个铁废物,我一个靠脸吃饭的帅哥也帮不上啥忙不是吗?” 对了,他们不是不管,而是没能力管。 他俩啥也不知道。 不知道为何,经过庄德华这么一说,吴秋秋方才沉重的心情,突然就轻松了不少。 遵从本心就好了。 她整个人豁然开朗,而李佩怡也终于成功下葬。 一铲子接着一铲子的土,将李佩怡的尸体彻底掩埋。 徐建抱着遗像跪在坟前,他这会儿反倒是不怕了。 “佩怡表妹,你四岁那年来咱家,你老舅可稀罕你了。现在你老舅生病了,来送不了你,当哥的就来送你一程,你安心上路,来世我当你亲哥。” 说完,还磕了两个头。 埋完以后,二叔公将李佩怡的遗像,连同那张红布都一起烧了。 等于李佩怡的痕迹全部都要抹除。 等到一切都做完以后,二叔公差点摔在地上,莫先生赶紧扶住他。 “二叔公,没事吧?” 二叔公抬起手掌摆了摆,顺顺气才讲:“没有什么事啦,走了,希望佩怡女仔能安息,来世投个好人家吧。” 说完,又看了坟头一眼。 吴秋秋顺着二叔公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坟头不远处,一袭红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李佩怡。 吴秋秋无视了。 徐建道:“我要去问我老姑,为什么这么对李佩怡,那可是她亲女儿。” “有的事,你问不问都是一样的结果。” 二叔公讲道。 徐建抓了抓头,还是告别了众人,回了李佩怡家里。 至于吴秋秋与庄德华,二叔公邀请他们去莫家。 “回到莫家,再做商议,再者,你们舟车劳顿,也先好好休息一下。至于你们要办的事,先不急嘛。” 吴秋秋正有这个打算。 “好,多谢二叔公了。” 二叔公摇摇头,没有再回答。 坐上的士以后,就闭着眼睛休息,像是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二叔公年纪大了,今天处理李佩怡的事情,着实耗费了不少精气神。 吴秋秋也识趣地没有问东问西。 一路上都沉默前行。 很快,他们就到了。 入目是一扇绿色的,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锁头已经生锈了。 门倒是没有锁。 莫先生扶着二叔公,几个学徒先一步上前推开门。 “阿生你们回来了?你二叔公呢?” “哎,叔婆我们回来了。”莫先生扶着二叔公进去。 吴秋秋与庄德华跟在后面走近铁门。 两人都有些震撼。 里面首先是个院子,前方却是个佛堂。 供奉着三座金色大佛。 “这是我们莫家的佛堂,你可以去上柱香,心诚则灵,” 莫先生对吴秋秋笑了笑。 在长辈面前,莫先生不再是桀骜不驯的青年画家,反而是个乖乖仔。 “好。” 吴秋秋走到大佛面前烧香。 很多东西,可以不信,但要心怀敬畏。 二叔婆本来正在打扫院子,见状有些疑惑:“阿生啊,他们是你的朋友?” 转念又觉得不太可能。 阿生从小就性格孤僻,从来不交朋友,更别说把朋友带到佛堂来。 果不其然,莫先生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就是请我办点事,我带他们来家里商量。” 二叔婆了然一笑:“哦哦这样,那你快带他们去休息一下。” 她主动扶着二叔公,却又忍不住抱怨:“你啊,自己身体什么样不清楚吗?你不小了,有的事情不要逞强” 二叔公扫了阿生一眼,却苦笑:“莫家现在就我撑着,阿生志不在此,三个徒弟也还没学出来,我不去,谁去啊?” 叔婆闻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不再抱怨,而是遗憾道:“要是阿生的爸妈还在就好了,他们两个都天赋好,莫家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哎。” 二叔公拍了拍莫先生的肩膀。 莫先生自然也听到了二叔公夫妇的话,他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二叔婆扶着二叔公从佛堂后方进去了。 嘱咐莫先生招待好吴秋秋。 吴秋秋上完香,便听到莫先生说:“佛堂后面是休息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莫先生,多谢了。” 莫先生翻了翻白眼:“都到我家了,就别叫我莫先生了,和二叔公一样,叫我阿生吧。” 走过佛堂,后面是几间房子。 二叔公已经休息了,吴秋秋也不好追着问魏军官的事情。 阿生给他们各自安排了一间房,学徒们端上来茶水。 桌上还放着香薰。 不知不觉就让人放松下来。 好像住在佛堂后面,也能让人内心得到一种宁静。 吴秋秋靠着床,把吴火火放在床头,目光看着窗外。 今晚对很多人来讲,只怕注定是不眠夜。 “别打电动了,快点吃饭了,陪陪你表哥。” 李佩怡妈妈把菜放在桌上,对着阁楼呵斥。 可她喊过以后,楼上并没有动静。 她只好转头,有些尴尬地面对徐建:“你表弟还小,不懂事,阿建你别和他计较。” “我们先吃,不用管他。” 徐建冷眼看着这一切:“老姑,阿奎今年也22了吧?不小了。” 李佩怡妈妈表情为难,不再接话。 只是给徐建夹菜,然后转移话题:“你爸爸身体还可以吧?” 徐建摇了摇头:“不太好。” “我也好多年没见过大哥了。”李佩怡妈妈有些神伤。 徐建观察着李佩怡妈妈的神色。 “老姑,你也不是没有心的人,小时候你对佩怡表妹也很好,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李佩怡妈妈表情变成了厌恶:“不要提李佩怡!我没有那样丢脸的女儿。” “为什么这样说她?”徐建问道。 李佩怡妈妈直接放下了筷子。 可不等她说话,阁楼上突然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 声音很大。 李佩怡妈妈愠怒地看着阁楼。 “阿奎,你在上面搞什么东西那么吵?那么大的人了竟然一点不懂事,妈妈的话都不听。” “妈妈叫你下楼来吃饭,快点。” 但阁楼依然没有人答应她。 阁楼上,阿奎正带着耳机打游戏,激动异常。 “喂喂,跟我走,走这边啦。” “靠,三号队友你这个死妈仔,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怎样?” “妈的。” 阿奎看着游戏界面的死亡界面,一把取了耳机,锤了电脑桌一下。 他一边咒骂着,一边看手机信息。 也完全没有注意阁楼的窗户没关,一阵阴风吹了进来。 他缩了缩脖子。 “滋啦滋啦。” 灯突然就灭了。 第265章 龙神的信使 “靠,怎么停电了?” 整个阁楼漆黑一片,只有阿奎手里的手里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着他的脸,泛着白光。 阿奎拿着手机起身,腿一不小心就绊到了耳机的线,耳机掉在了地上,耳机线带到了杯子,一时间,阁楼里东西噼里啪啦的全部都摔了。 而他自己也不小心按在了地上,手机甩出去很远。 正面朝上,手机屏幕闪烁白色的光。 “妈的。” 阿奎不停咒骂着。 这时,楼下还有他妈妈的催促。 阿奎小声嘟囔:“催催催,烦死了这个老东西。” 他赶紧爬过去捡手机。 可等他好不容易到了手机边上,伸手去拿的时候,却借着光芒,看到一双惨白的腿站在前面。 阿奎瞬间吓得魂飞魄散,鬼叫了一声。 他一把将手机抓住,打开手电筒照着前面。 没有惨白的腿。 是床腿和白色的被角。 ……原来是看错了。 阿奎咽了咽口水,后背都是凉意。 “妈的,都怪李佩怡,害得老子一惊一乍的。” 发现不是鬼,他胆子又大了起来,站起来扭了扭脖子。 “咔…” 他脖子僵住了。 手机的光芒,正好照着前面一张惨白的脸。 那张脸白得像纸,没有一点血色,散发着浓郁的死气。 血红的眼珠子就这样把他死死看着,上面布满了红血丝。 而这张脸之下的脖子是断掉的。 头和身体连接处,是一条血红的疤痕。 就像头是就这样放在脖子上的。 “李……李佩怡……” 阿奎尖叫了一声。 这个人,正是他的姐姐李佩怡。 李佩怡脖子上的那个伤口,是他砍的。 血肉翻飞,四周的肉都是卷翘的,还有很多碎肉和重叠伤口。 那是因为当时,他一开始用了菜刀,并没能把李佩怡的头砍下来。 砍了好多下都不行。 他又用了他妈砍骨头的大刀。 也足足砍了三下,才把李佩怡的头剁下来。 于是李佩怡的脖子才有这么多伤口。 “鬼……鬼,不要过来,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杀了你。” 阿奎吓得面目狰狞,身体不断往后退。 李佩怡却步步接近。 她每走一步,脖子上的脑袋都在摇晃,好像随时都要掉在地上。 伤口的血还在不断渗出,随着红色的裙摆流在了地上。 她没有说话,一把拧住了阿奎的脖子,用力收紧。 “咳,咳咳咳……” 阿奎呛咳着,双眼充血,两条腿不停抖动,可李佩怡的手就像焊在他的脖子上一样,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不要,不要杀我,姐,姐我错了。” “姐姐,放过我。” 阿奎眼泪鼻涕流了一地,甚至还有一股骚臭味。 他被吓得已经失禁了。 “姐……” 李佩怡血色的瞳孔闪了闪,手臂一松,阿奎掉在了地上。 “你这个贱人,你,你等着……”他向楼下爬去。 本来有所心软的李佩怡表情又一次扭曲,红裙更加鲜艳了几分。 阁楼的玻璃瞬间炸开,一片片玻璃插进了阿奎的身体里。 他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啊啊啊……救命啊。” 李佩怡飘近,血红的眼珠子就这样直勾勾看着阿奎。 突然,她一把拔掉了阿奎身上的一片大玻璃。 “不……不要。”阿奎虚弱地求饶。 然而这一次李佩怡不为所动。 她将玻璃放到了阿奎的脖子上。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阿奎的脖子血肉模糊,那颗头彻底被割了下来,她才罢休。 浑身是血的李佩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脖子上的头似要掉了下来。 “阿奎,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啊?我叫你下楼吃饭你没听到吗?” 阁楼的楼梯,有人上来了。 李佩怡看向楼梯口处,嘴角勾起了一个恐怖的笑容。 阿奎母亲一边碎碎念,一边走上了阁楼。 阿奎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她心想一会一定要好好说说这个儿子。 随着离阁楼越来越近,她逐渐意识到有点不对。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涌入了鼻息之间。 “阿奎?儿子,你怎么了?” 她心里不安,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血腥味更加浓烈了。 她内心的不安亦达到了巅峰。 终于,她看到了楼上的情景。 整个阁楼到处都是喷溅的鲜血,楼上窗户的玻璃也爆开了,碎片插在阿奎的胸膛。 更恐怖的是,阿奎的脖子处血肉模糊,脑袋被硬生生切割了下来,就放在楼梯口,死不瞑目。 眼睛圆鼓鼓地盯着她。 “啊!!!!!阿奎,阿奎,救命,救命啊。” 阿奎的妈用尽所有力气尖叫了一声,几乎将嗓音都喊破了。 恐惧占据了内心。 楼下的徐建听到了老姑的惨叫,赶紧跑过去。 而阁楼的灯,又熄灭了。 一股大力将阿奎妈妈扯上了楼,头皮都硬生生被扯掉了一大块,血肉模糊。 她看到了,是李佩怡。 “啊啊,李佩怡,你这个恶鬼,你杀了你弟弟。” “坏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坏东西,作孽啊,你杀了你亲弟弟。” “贱人,你这个畜生。” 知道一切都是李佩怡做的后,她当即指着李佩怡的鼻子咒骂。 就像曾经无数次骂李佩怡那样。 在她的记忆里,这样骂李佩怡已经是家常便饭。 可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李佩怡,已经不是当初任她叫骂的李佩怡。 她的骂声戛然而止。 整个人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妈……妈妈?” 李佩怡那双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伤心。 “畜生。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把我的阿奎还给我。” 阿奎妈妈咒骂。 李佩怡眼中滚落了两行血泪。 泪尽,只剩下无尽的怨恨与杀意,她被彻底激怒了。 李佩怡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属于人的情绪。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厉鬼了。 “咔嚓,咔嚓…” 手在一点点收紧。 阿奎他妈开始窒息,再也骂不出来。 直到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她好像才终于意识到,李佩怡是真的会杀了她。 她开始恐惧,开始后悔激怒李佩怡。 “不…不要,佩怡,我是你妈妈啊,你不能这样。” “别杀妈妈……” 但已经晚了。 随着骨头断裂的声响,这对母子都咽了气。 李佩怡穿着红裙,看着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母亲和弟弟,毫无表情。 闻讯赶来的徐建,看到这一幕惊恐到了极点。 李佩怡却只是冷冷看了徐建一眼,就消失了。 她并未杀徐建。 而接下来要杀的…… 李佩怡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恐怖。 龙王宫的传道大殿,天元大师正在给信徒传道。 团结,友爱,放下一切执念,接受龙神的洗礼,就能得道飞升,位列仙班。 信徒们对此深信不疑。 而天元大师,就是龙神的信使,地上的龙王。 只要成为龙王宫的信徒,就有机会飞升成仙,这是多么大的诱惑? 要是进入了仙娥班,就有更多机会得到洗礼,飞升的机会大大提升。 可惜,仙娥班的条件太苛刻了。 超过二十五岁就不行。 因为天元大师说,年龄太大的资质就差,年龄越小代表上限越高。 这些年,龙王宫的信徒遍地开花,仙娥班也一度招收了两百多名仙娥。 仙娥,可是普通信徒崇拜的对象。 天元大师传道完,信徒们大喊:“感谢师父。” 这老头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白衫。 他摆摆手。 “我将请龙神现场降临,选择一位家人进行洗礼,这是无上荣耀。” 一时间,下面百来名信徒齐齐沸腾了。 他们都想成为被龙神青睐的那个幸运儿! 只见天元大师像是羊癫疯了一样,抽搐了一阵,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不一会,他自称龙神。 粗胖的手指在人群中点了点,信徒们神情激动,希望自己被选中。 最后,他选择了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 “请跟我来。” 第266章 军官的画像 女子兴奋地站了起来。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是被选中的幸运儿。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反复向天元大师确认。 天元大师和蔼地笑着点头。 确认是自己后,女子激动地叩首:“感谢龙神,感谢师父。” 然后有弟子过来,带着女子走向传道大厅的后方。 所有人都羡慕的看着那个女人。 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女人,去接受龙神的洗礼。 天元大师微微笑着,朝着众人挥手,然后煞有介事的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走向后方。 将身后那些嫉妒羡慕的眼神抛诸脑后。 一直暗中观察这一切的韩韫,眼中是看透一切的冷漠。 这里已经没什么好观察的。 为了给吴秋秋带回尽可能有用的消息,他跟去了后面接受洗礼的地方。 后面是一间一间黑色大门的房间。 上面写着灵修室三个字。 而这所谓的灵修室,传出来某种令人作呕的声音。 果然。 韩韫虽早有预感,但是听到这种声音,还是相当不悦。 俊脸瞬间沉了下去。 好一个龙王宫。 所谓的接受龙神洗礼,竟然是这种勾当。 而这每间屋子都大门紧闭,显然里面都有人。 不一会,有一间屋子开了门。 衣衫不整的男女从里面出来。 “谢谢大师,我感觉身心通透。” 女的面部红润。 男的也是一副餍足模样,却装模作样的弯腰行礼:“按时灵修,得到洗礼,一定会有得道飞升的机会。” “好,信徒一定听大师的话。” 女的又连连点头。 表面看着倒是一派正气,其实干的都是男盗女娼的事情。 而奇怪的是,韩韫倒没感觉到什么特殊的气息。 就是这灵修室让他感觉着实肮脏。 实在一分钟都多呆不下去。 就在韩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发现灯灭了。 顿时他便感觉到了什么。 眸子闪了闪。 有点意思啊。 灯一盏,一盏灭了过来。 直到整个走廊都变得阴暗一片。 李佩怡一袭红裙,由远及近,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走廊之间。 她的脖子上有深深的伤口。 一颗脑袋摇摇欲坠,乱七八糟的伤痕,还在渗血。 李佩怡来到了韩韫的面前,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韩韫背了一只白骨手,另只手向前伸,做了个随意的动作。 他和吴秋秋一样,选择旁观。 李佩怡冲韩韫点点头。 她知道,只要韩韫出手,她非但报不了仇,自己也不是韩韫的对手,稍有不慎就魂飞魄散了。 韩韫的旁观,实则是帮了她。 她自然是感激不尽。 成为厉鬼虽说是失去了人的理智,但是不代表她变成了一个沙币。 与此同时,各间房内,响起了无数声惨叫。 喷溅的血迹从门缝之间渗了出来。 整片走廊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门缝底下,流出来的不只是鲜血,还有人体组织。 里面的人只怕都被挤压成了肉沫. 这是李佩怡对他们的恨。 此处只是龙王宫的一处传道点。 “砰!” 第一间灵修室的大门突然炸开了。 里面走出赤身裸体,肥头大耳的天元大师。 天元大师的脖子上还戴着核桃大小的佛珠,勃然大怒地看着造成这一切,且化作厉鬼的李佩怡。 韩韫暗中观察。 龙王宫自称龙神庇佑,可以请天上各路神仙降临,可又身戴佛珠,感觉有些四不像。 他注意到敞开的大门里,先前被挑选进去的女子,用被子包裹住赤裸的身体,面露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韩韫只看了一眼就掠过眼神,目光专注地停在了墙上。 墙上,挂着几幅画像,都是同一人。 一个身穿军装,胸前挂满勋章的军官。 军官面容英俊,一身军装看上去更是英姿勃发。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邪教,为何又挂着一副军官的画像? 而房子的正中间,有一个神龛。 神龛之中,供奉的是一个黑色的东西,像是一尊睡佛,但是佛的面容并不慈悲,反而凝聚着一种戾气,眼中更是充满凶光。 托起睡佛的不是宝座,而是一个个骷髅人头堆砌起来的睡榻。 只是一眼,就连韩韫都感受到一种,深深被凝视的感觉。 那东西就像能看进你的灵魂深处,让你在它面前无所遁形。 而且,这种凝视是带着恶意的,让人感觉不安的。 就仿佛是一个恶魔,悄悄在你的灵魂深处扎根,呓语,不知不觉间,在它面前臣服。 韩韫尚且有这种感觉,更何况普通人? 普通人灵魂意识并不强,被注视一眼,根本不用反抗,就成为它的奴隶。 也难怪,龙王宫这么多信徒,这洗脑太容易了。 那尊被供奉的睡佛,才是龙王宫的关键。 并且,这极有可能并不是本体。 按这个情况推测,每一间灵修室都有这尊邪恶的睡佛。 复制体尚且如此邪恶,那本体该是如何强悍? 韩韫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凝重。 他又看了两眼墙上的军官画像。 没记错的话,吴秋秋要找的军官,就长这样。 他看过那张泛黄的照片。 可现在,军官的照片挂在了龙王宫,灵修室的墙上。 这之中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韫有种预感,吴秋秋这次来台中,必然绕不开这个龙王宫。 就在这时,韩韫听到了李佩怡的惨叫。 他退出房间,发现李佩怡被红线捆住,吊在了半空中,那一袭被血染红的红裙,此时变成一块块破布。 头也落在了地上,被天元大师用佛珠击打。 那佛珠上面,诡异的萦绕着一缕黑雾。 韩韫再仔细一看,那些黑雾底下,分明是一个个骷髅人头。 刻在佛珠之上。 被天元大师挥动,它们就张着嘴巴嚎叫,好像要从佛珠上面挣扎出来一样。 李佩怡的头被鞭打得血肉模糊,即便如此,李佩怡依然瞪着血红的眼睛。 “天元,你不得好死,你要下地狱。” “我诅咒你,诅咒你。” 她嘶哑怒吼。 天元大师不怒时看着和蔼可亲,然而此时却是凶相毕露,以至于脸上有种不正常的潮红。 “贱女人,坏我龙王宫名声。” “我岂是你能诅咒,你先一步去地狱,永不超生好了。” “我大黑无上圣佛,必将让你魂飞魄散,贱女人。” 天元大师已经怒极,愈加用力将佛珠甩在李佩怡的脑袋上。 李佩怡头上的皮肉几乎被削干净,露出里面的头骨,而那些佛珠上面的黑雾更加浓郁了,渐渐包裹住李佩怡的头骨,像是要把她吸收在上面。 韩韫目光闪烁。 他明白了,那些佛珠上面的人头都是此前被杀死的信徒,信徒的灵魂,被封印在了佛珠之上,于是成了一个一个的骷髅。 难怪从没有人说过龙王宫不好。 信徒们要么是被彻底洗脑了,要么就是醒悟后被神不知鬼不觉杀死。 像李佩怡这样的,是个意外。 韩韫那双好看却又带着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 眼看着李佩怡即将被天元大师打至魂飞魄散。 他出手了。 一阵浓雾逼近,天元大师骇了一跳,手中佛珠悄然断裂,被封印的灵魂瞬间化作一个个黑色的骷髅从里面钻了出来,将他包围在中间。 一时间,惨叫连连。 而李佩怡,也随之消失。 韩韫救李佩怡,并非是动了恻隐之心。 事实上韩韫这种见惯了生死,又被坑杀而死,镇压在吴家村几百年的人,早就对这种情景没什么感觉了。 对他来说,除了吴秋秋是不同的,世上的一切人和事,生和死,与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可以坦然看着,而无动于衷。 就连吴秋秋,在初识之时,亦与别人没什么不同。 不过是在相处中,他才慢慢被打动,那种情感,在吴秋秋舍生救他之时,达到了峰。 第267章 差点被烧死 所以他此刻救李佩怡的举动,是因为吴秋秋。 或许吴秋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韩韫比她更了解她。 李佩怡能到这里,其中肯定有吴秋秋暗戳戳的帮助。 那吴秋秋肯定不愿意看着李佩怡被收在骷髅佛珠里浑浑噩噩永不超生。 顺手的事。 这里观察得也差不多了,韩韫随即去了莫家。 一路上有黑影的通风报信,他不至于找不到路。 很快,韩韫就到了莫家佛堂。 佛堂内一道金光射出,阻止韩韫进去。 被他带着的李佩怡发出一声虚弱的惨叫。 韩韫招手,地面的毯子飞了上去,盖住了佛眼,韩韫这才将李佩怡带进莫家佛堂。 正在熟睡的二叔公突然惊醒。 “你怎么了?”二叔婆跟着坐起来。 “有东西进来了。” 二叔公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冲到了佛堂。 却在佛堂中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双手垂在两侧,微微仰头看着三个佛像,而佛像的眼睛上,居然还用毯子盖住了。 等他出来,毯子又自动掉在了地上。 二叔公一眼就看出那不是人。 但他内心有种恐惧。 要知道,佛堂里一般东西是进不来的。 这家伙不但进来了,还若无其事盯着佛像看,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些大佛镇不住他。 多新鲜啊。 而更新鲜的,他发现这家伙的目光,顺着佛像还看着后方,那里横挂着一件兵器。 是一杆黑色的长枪,看上去幽冷,肃杀。 看着便是沾染过不少鲜血的。 在佛堂挂这么一件凶器,目的自然也是为了净化上面的凶煞之气。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二叔公紧张地看着韩韫。 韩韫一把将李佩怡的鬼魂丢到二叔公面前:“找人。” “李佩怡!她不是被镇压了吗?” 二叔公看到李佩怡魂魄残缺,随时都要灰飞烟灭的样子。 尤其是脑袋,看上去十分可怕,血肉模糊,颅骨塌陷。 韩韫盯了二叔公一眼,目光没有波动。 却又明明白白叫二叔公感觉到一股被轻视的错觉。 镇压没镇压,问他自己。 “这到底怎么回事?”二叔公察觉这男人并没有杀气,便又问道。 韩韫眼睑微微下垂:“我是来找人的。” 不是来回答问题的。 “找谁?” 二叔公扶了扶眼镜。 韩韫嫌他啰嗦,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明白了,找那个小姑娘是吧,我去给你叫。” 二叔公不是头铁的人。 莫家又向来与人为善,这种事没必要去跟韩韫犟。 “有劳了。”韩韫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待二叔公离开,韩韫视线又落在那杆黑色长枪之上。 神情之中,居然带着怀念。 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它,更没想到数百年过去,它依然保存得如此完好。 神奇的是,那杆长枪好像也有所感应,居然嗡的一下,发出轻微的震动。 韩韫唇角弯了弯,不再盯着看。 往事如过眼云烟,他亦不是当年的镇国将军,这杆长枪予他而言已无意义。 就让它好好挂在这里也好。 “韩韫,你来了。” 吴秋秋跑过来,先上下打量了一下韩韫,确认韩韫没受伤。 “嗯,来了。”韩韫点点头。 “人也救回来了。” 他又指了指虚弱的李佩怡。 看到李佩怡的样子,吴秋秋表情微微一变:“是龙王宫的人做的?” “她也没亏,该杀的她都杀了。”韩韫道。 果不其然,吴秋秋看到李佩怡身上的怨气几乎没有了,她应该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彻底在世界上消失。 二叔公云里雾里。 “你们在说什么?李佩怡去做什么了?” 他还不知道,今晚好几处地方都经历了一场屠杀。 李佩怡的母亲和弟弟,她的男朋友,还有那些生前奸污过她的人,无一幸免,都死了。 他更不知道,李佩怡做的这一切,是眼前少女和这个奇怪的男人默许的。 吴秋秋抿了抿唇。 今夜血流成河。 她抬头看了看佛像,佛像的眼睛仿佛也盯着她,无声告诉她,她是个罪人,她害死了数条人命。 一只手抓住吴秋秋的胳膊,韩韫无情的语气在耳边响起:“龙王宫的人,死不足惜。” 说完,他更是瞥了一眼金色大佛。 “我没事。”吴秋秋摇了摇头。 她走到虚弱的李佩怡面前,李佩怡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单薄。 “我已圆满,不求来世,一切因果我自愿承担。” 李佩怡抬起干瘪的头颅把吴秋秋看着。 面容虽然恐怖,但吴秋秋完全不害怕。 “你当真杀了人?”二叔公拍了拍手:“真是作孽啊,这么大的因果,你几辈子也了结不了。” “二叔公,我知你是好人一个,事情已经做下,你就让我灰飞烟灭吧。”李佩怡淡定地说道。 她所有的执念,就是报仇。 她也不愿意吓人,那是她出于本能反抗。 现如今大仇得报,李佩怡却也并未感觉到痛快,更不愿意浑浑噩噩做个孤魂野鬼。 二叔公摇了摇头:“你犯下杀生大罪,还敢闯进我莫家佛堂来,哪用得到我来动手。” 他走上前,敲了三下木鱼。 吴秋秋好像听到钟声响起。 四周好像有人在诵经,可莫家佛堂里就他们几人。 李佩怡在地上惨叫,身上冒出一阵一阵的浓烟,蓝绿色的火焰从她身上窜起,没有温度,却能看出李佩怡的痛苦。 二叔公叹口气:“你会被业火灼烧七七四十九天,化为灰烬,谁也救不了你。” 李佩怡虽然在惨叫,可并没有抵抗。 “佩怡认了。”她艰难开口。 接着李佩怡在火焰中,看向了吴秋秋与韩韫。 她只用眼神示意感激。 怕开口给吴秋秋带来麻烦。 她很清楚自己能报仇是吴秋秋的默许。 但吴秋秋脸色同样很难看,那些诵经声不断在脑海之中响起,吴秋秋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烫,好像有火焰要从身体里面窜出来。 然而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明明是冰凉一片。 韩韫发现吴秋秋的异样,面露担忧:“怎么了?” 吴秋秋听到的声音,韩韫似乎一点都没听到。 “热。” 吴秋秋惨白着脸。 二叔公镜片之后的老眼微微一缩:“你能感觉到热?那是否听到了诵经声?” 吴秋秋点点头。 “快带她离开佛堂。”二叔公连忙说道,“听到诵经声,会引燃业火,她会同佩怡一样被烧成灰烬。” 然而二叔公无法理解的是,吴秋秋犯了什么罪孽? 要知道一般人是不可能听到诵经声的。 韩韫二话不说,将吴秋秋抱着退出了佛堂。 那些诵经声才渐渐从脑海退去。 “可还好?”韩韫直直盯着吴秋秋。 “好多了。”吴秋秋推了推韩韫的胸膛,从他怀中下来。 吴秋秋猜测,她差点也被烧死,一方面估计是尸胎身份,另一方面,或多或少和她手里的杀孽有关。 佛堂本是清静之地,她双手带了鲜血进来,自是让人家不满。 要说杀生,谁手上的鲜血有韩韫的多?可偏偏人家就是没事。 大佛也看人下菜碟啊? “从现在起,我要封了佛堂,直到四十九天以后再开放。”二叔公站到旁边说道。 老人的眼中,有同情和悲悯。 可没有办法,路是李佩怡自己选的,那后果,李佩怡也只有受着。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还不知道明天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他又看向吴秋秋与韩韫,目光在吴秋秋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不过并没有多问。 只是道:“二位移步后面大厅,我把阿生叫起来,我们好好聊聊吧。”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还有心思睡觉啊? 第268章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莫先生被叫起来时,还睡眼惺忪。 “怎么了二叔公?” 待看到大堂里的吴秋秋与韩韫时,瞌睡也慢慢退去。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二叔公不会这么急吼吼地把大家召集在这里。 二叔公把魏姓军官的照片递给了莫先生:“阿生,这个人我们是不是查到眉目了?” 莫先生闻言神情郑重起来:“嗯。” “等等。” 吴秋秋突然摆手,然后从书包里把留声机抱出来放在桌子上。 “找魏军官的人,是她。” 众人看到留声机的底座慢慢渗出血迹,空灵的唱腔从其中飘了出来。 紧接着房间内的灯突然暗了下去,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屋内好像多了很多竹子,而在竹林中间,站着一个身穿红色民族服饰的女孩。 女孩五官是好看的,但是脸色却是不正常的惨白。 “要找人就先把竹子收起来。” 吴秋秋冷不丁开口。 和这女孩相处久了,她完全不怕了。 红裙女孩哦了一声,收起了竹子,灯也亮了起来,她站在吴秋秋背后。 “找,找到他,他了吗?” 说话还是一卡一卡的。 二叔公与阿生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吴秋秋千里迢迢赶来台中,是为了替亡人完成心愿。 “这个人,我们查到他叫魏君覃,1921年生人,于十三年前去世了,无妻无子,亦无别的家人。” “至于我为什么找到这个人的,是因为,他的画像,就挂在龙王宫,这个人,和龙王宫恐怕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阿生说吴秋秋要办的事和李佩怡还稍微带点关系。 李佩怡是因为龙王宫而死,而龙王宫,又与魏君覃脱不开联系。 阿生说完,吴秋秋目瞪口呆。 她打死也想不到,魏君覃的照片会挂在龙王宫里。 韩韫也在旁边点了点头:“是真的。” “难道魏君覃是龙王宫的创始人吗?”吴秋秋自言自语。 要不然怎么解释龙王宫挂着魏君覃的画像?这不荒诞吗? 二叔公摇摇头:“还真不是。” 不是? 吴秋秋觉得更神秘了。 “请说说龙王宫。” 恐怕还得从龙王宫入手。 “龙王宫,是非典前后创立的,那时候死的人太多了,各种教派也趁虚而入,大家信神佛保佑,其实也是对生的渴望,和对死人的哀悼,算是一种寄托吧。” “创立人姓陈,叫陈玉和,前身是个强奸犯,出狱后摇身一变,自称得了龙神洗礼,洗去罪孽,得道成仙了。加入龙王宫,不仅能医好病痛,还能见到天上的神佛,甚至还能与死去的亲人对话,最奇葩的是,还能飞升成神仙。” 阿生说起龙王宫成立初期的故事。 吴秋秋皱着眉头:“这也有人信?” 这不是典型骗局吗? 二叔公听闻笑着摇了摇头:“小丫头,你不能用现在的眼光,去评判当时的事物。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大家太需要一个精神上的寄托了。” 吴秋秋若有所思地点头:“二叔公,受教了。” 接着阿生继续补充:“龙王宫并不是单单精神上的寄托,加入的信徒,确实病都好了,甚至有癌症患者都痊愈了。” “什么?” 吴秋秋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是真的假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但是龙王宫就此成立了,并且迅速扩张,席卷全省,至今至少有十几个分会。那个天元大师,只是我们这边这个分会的会长而已,至于陈玉和,有传言他早就死了,也有人说他飞升成为仙人了,近十年来没露过面。” 听阿生这么一说,吴秋秋才真正意识到龙王宫的厉害之处。 席卷全省,信徒更是有好几万人。 但仔细想想,能得道成仙,病痛全消,还能见到死去的亲人,对普通人来说,根本抵挡不住这个诱惑。 扩张才是正常的。 可怕之处是这么多年没有翻车。 如果只是靠着骗是不可能的。 肯定还有别的方法控制信徒。 “那现在龙王宫谁说了算?” 吴秋秋问。 阿生摇了摇头:“真正的会长从不露面,都是各个分会自己管自己,信徒们每年会上供一大笔钱,就连这边的银行都推出了龙王卡,每年自动上缴年费。” “好像仙娥班的信徒是不用缴年费的。” 骗钱又骗色。 吴秋秋慢慢收回思绪:“可是说这么多,好像与魏君覃都没有任何关系啊。” 从龙王宫的建立,到扩张,再到如今的辉煌,其中都没有出现魏君覃的名字。 那为何魏君覃的画像会挂在龙王宫墙上? 真是越想越觉得奇怪。 阿生摇了摇头:“对,我好奇的也是这一点。” “所以我着手去查了魏君覃,然而发现他曾经短暂地加入过龙王宫,但是后来不知是何原因,又被驱逐了。” “后面的十几年,他靠着政府救济金度日,最后死在屋子里,十几天才被人发现,当时天气炎热,被发现已经腐烂得不成人形了。” 阿生的语气带着叹息。 “屋子里,挂满了勋章,满墙都是。” 那些无上的荣光,最后黯然消逝。 魏君覃孑然一身,是不是也是记着当初与红裙女孩的承诺? “魏君覃。”红裙女孩喃喃自语这个名字,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魏,君,覃。” “是他,他说,战乱平定,厮守一生。” “他说了。” 她激动起来。 “所以他一个人默默遵守着这个约定。”吴秋秋安慰她。 只要找到魏君覃的坟墓,就能绕开龙王宫,将留声机埋在坟墓旁边,也算是完成了红裙女孩的遗愿。 他们能永远厮守在一起。 阿生想的也是如此:“龙王宫太过于神秘了,我们莫家都不会轻易招惹,你们外来的别去碰钉子。” “既然只是为了完成亡人遗愿,我建议绕开龙王宫。” 至于魏君覃的画像为何会挂在龙王宫,不去查了。 吴秋秋还是比较听劝的。 “我明白,龙王宫如何我不会管,只要将我答应的事情做到就行了。” 阿生点点头:“如此最好。” 有的事情,少点好奇心最好。 像龙王宫这种组织,在台中已经根深蒂固,甚至还有权势滔天的人背书。 普通百姓怎么抗争,拿什么抗争? 就在大家商量去何处寻找魏君覃的坟墓时,韩韫冷不丁道:“天元大师可能死了。” “你说他们的分会长死了?” 阿生深吸了一口气。 天元大师在这一块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这就嘎了? “嗯,我杀的。” 韩韫点点头。 “天元一死,这事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阿生紧皱着眉头。 虽说龙王宫表面看着只是个借着传道骗财骗色的邪教。 但他们都深知,所谓的龙神只是个幌子,龙王宫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韩韫:“哦。” 天元那狗东西死了就死了呗,那咋了? 还要他三跪九叩啊? 韩大将军这辈子只跪过老子和天子。 “那死都死了,就适当庆祝一下好了,你快想想魏君覃的墓碑大概在哪?” 吴秋秋赶紧挥挥小手。 “我知道在哪,在军墓,一般人进不去,全天二十四小时有监控的,更别说动土了。” 阿生摆摆手。 要想把留声机埋在魏君覃的坟旁边,还没那么简单呢。 “这么复杂?” 吴秋秋挠了挠头。 留声机里红裙女孩拉了拉吴秋秋衣袖:“帮我。” “军墓应该允许游客参观的吧?”吴秋秋问。 “可以,买票就可以进去参观。” “那我们明天买票进去看看,应该能找到魏君覃的墓碑。” 红裙女孩想到明天就能见到跨越八十多年的恋人,也是激动异常。 第二天,众人打车去了军墓。 一路上,吴秋秋有意打听关于龙王宫的消息。 却发现龙王宫一切如常。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第269章 复制体 按理说龙王宫昨晚死了那么多人,今天怎么都应该是个大新闻吧? 可是一切如常。 着实太过于诡异了。 众人不禁脸色凝重,甚至特意叫车去龙王宫之前转了一圈。 龙王宫门口信徒依然很多。 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而且听他们口中说的,今天天元大师还要亲自传道,机不可失。 万一能被天元大师选中,接受龙神洗礼就更是幸运了。 所以一大早就有很多信徒赶来。 吴秋秋仔细确定了,他们说的确实是天元大师。 可是,天元大师不是死了吗? 还是韩韫亲手杀的,韩韫不可能失手吧? 就算当时没杀死,也肯定受了重伤,不可能今天还像没事人一样进行传道。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吴秋秋看向了韩韫。 韩韫也眉峰微微起伏,这样的情况显然也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我确实杀了他,不过没有看他的尸体,我就走了。” 他对着吴秋秋解释了一句。 大将军没想到自己翻车了。 不说天元大师,就说那些被李佩怡杀死的人呢,也复活了? 太他妈玄幻了吧。 “这个龙王宫太他妈邪门了,我下车进去看看,你们还是去军墓。” 庄德华主动下车,那双小斜眼全是对龙王宫的怀疑。 他撸了撸袖子,露出他小猪佩奇的纹身贴。 一种要去砸场子的气势。 他倒要看看,这龙王宫到底是什么情况。 简直是装神弄鬼。 “你小心。”吴秋秋告诫。 她现在觉得龙王宫越来越危险了。 死了的人今天还能传道,能不可怕吗? “哥知道,还用你说啊你这个小笨蛋。” 斜眼冲吴秋秋抛了个媚眼。 大概觉得此刻他是真的德华。 吴秋秋瞪圆了眼睛:“你龟儿喝了假酒?” 忘了吃药? 庄德华再次挤眉弄眼,然后就发现自己脖子凉飕飕的。 视野微微向边上移动,看到**将军那种想刀人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小笨蛋,真是调皮。”他对着路边的野狗边走边说。 野狗浑身炸毛:“汪!” “别闹,笨蛋。”庄德华生怕从天而降一招如来神掌,步子越走越快,眼看着逼近了野狗。 野狗吓得夹着屁股就跑了。 众人:“……” 也不知道脑血栓多少年了,能把狗吓得跑二里地。 虽然庄德华的插科打诨让吴秋秋心情略放松。 但是看到龙王宫三个字,她还是觉得隐隐不安。 不一会,终于到了军墓。 军墓管理比较严格,不光要买票,还要登记实名信息。 吴秋秋填了信息跟在阿生背后。 进来的游客大多手里拿着祭奠的花束。 “只能一个一个找了。” 阿生说道。 这里那么多碑,一个个找过去还是要花费一些时间的,于是吴秋秋与阿生分开寻找。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吴秋秋眼睛都要看花了之际,魏君覃三个字,终于印入眼帘。 她精神一震,找到了! 吴秋秋走到魏君覃的墓碑前,辗转这么久,终于找到了这位军官了。 墓碑上刻着魏君覃的生平,1921-2011年。 整90岁。 上面还有魏君覃的照片,正是吴秋秋怀揣的那张。 不会错,姓名,模样都对上了。 这就是红裙女孩要找的人。 她伸手拍了拍墓碑上的灰尘。 手指触摸到冰冷的墓碑之时,突然一顿。 吴秋秋脸色变了。 她扣住指头再次按在墓碑之上,并且观察了周围的草。 草离墓三寸之远。 别的墓多少有坟头草生长。 只有魏君覃的墓寸草不生。 空墓。 这里面根本没有魏君覃。 吴秋秋赶紧联系阿生来到这个位置。 红裙女孩闪现出来,身子单薄,不断颤抖。 “不,不,没有他,这里没有。” “你说这里是空墓?”阿生气喘吁吁赶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吴秋秋脸色难看的点头。 阿生不如二叔公,也志不在此,并不懂怎么判断是不是空墓。 但是看吴秋秋脸色,也知道八九不离十。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 难道是当初查到的信息有误吗? 找到的根本不是魏君覃? “不,你没有查错,这里就是魏君覃的坟墓。” 吴秋秋摇了摇头。 是魏君覃的墓,但是尸体不翼而飞了。 “既然是他的墓,可是这里是一座空坟,他的尸体会去哪里?” 阿生还是觉得不敢相信,这太离谱了。 十几年了,里面居然是空坟。 “会不会当初在出租屋找到的,根本就不是魏君覃的尸体?魏君覃根本就没有死呢?” 阿生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仔细分析自己所得到的消息。 吴秋秋沉吟了两秒钟还是摇摇头:“应该不对。就算当年发现的不是魏君覃的尸体,但尸体是真实存在的,顶多里面埋的不是他,而非一团空气。” 要知道,现在这里面是空的。 “那怎么回事?如果确实是他,为何尸体又会不翼而飞?” 阿生活了三十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 但是吴秋秋遇到过。 当初回吴家村,外婆的坟,不就是一座空坟吗? 所以吴秋秋倒是没有觉得这件事多离谱。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死了,但是又活了。”吴秋秋道。 “什么意思?”阿生皱着眉头。 吴秋秋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魏君覃曾经短暂的加入过龙王宫?而且现在龙王宫的墙壁上还挂着魏君覃的照片。” 吴秋秋眉宇往中间簇紧。 这事与龙王宫肯定脱不了干系。 “龙王宫。”阿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嗯。”吴秋秋垂下头。 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想绕开龙王宫,直接将留声机埋在这里,也算是完成了亡人心愿。 可是现在,墓中魏君覃的尸体不翼而飞,只怕是绕不开龙王宫了。 果然,有的东西不是想躲就能躲得了的。 “走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参观的了。” 吴秋秋转身就要走。 阿生站在原地看了空墓几眼,还是觉得离谱。 他追上吴秋秋。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吴秋秋脚步一停:“从龙王宫入手。” 不管怎么样,总得找到魏君覃的所在吧。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阿生看着吴秋秋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果然,还是避不开吗?” 吴秋秋离开的脚步有些沉重。 韩韫跟在旁边,白骨化的手想要触碰吴秋秋的头,又想缩回去。 被吴秋秋一把抓住:“白骨也可以碰我。” 况且韩韫还戴着手套。 韩韫轻咳了一声,别开眼神,语气有些轻。 “别担心,有我。” 吴秋秋握紧了韩韫的手掌:“韩韫。” “我在。” “谢谢。” 韩韫笑了笑:“嗯。” 吴秋秋和阿生离开军墓,庄德华已经从龙王宫离开了,回到莫家正在玩炮仗。 莫家烟花炮竹很多,正好圆梦庄德华小时候。 吴秋秋回来正好被庄德华丢了个炮仗到脚边,啪的一下吓了吴秋秋一跳。 他拿着打火机,看吴秋秋黑着脸。 “那个,那个,你相信光吗?我给你放个窜天猴。” 吴秋秋:“......” 她走进去:“龙王宫那边怎么样?” 庄德华一秒严肃下来:“跟没事人一样。” 他假装进去听讲,天元大师好好的呢,并且也没有传出死了人的消息,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除了天元大师,其他死了的人呢?” 吴秋秋越听越觉得邪门。 “那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清楚昨晚死了哪些人。”庄德华摇摇头。 吴秋秋思索了一瞬,起死回生难如登天,否则世界就乱套了。 这一点吴秋秋坚信不疑。 可是天元大师却一夜之间死而复生了。 这不管是谁都做不到。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 天元大师是个复制体。 第270章 一句话破防 “复制体?” 庄德华等人被吴秋秋的猜测吓了一跳。 “在我看来没有别的可能。” 吴秋秋摊摊手。 龙王宫对外是个庞然大物,极其看重声誉。 若是外界知道天元大师已死,对龙王宫声誉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已有的信徒也会对信仰产生怀疑。 那样大的一笔会费,龙王宫收割起来毫不手软,怎么舍得放弃? 所以龙王宫背后的人为了稳固住局面,便推出了复制体,对外来说,就像无事发生一样。 而那些死掉的人...... 龙王宫的牛毛那么多,死掉几个不过沧海一粟。 很快就有新的替补上来。 于是乎,今天庄德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无事发生的场景。 但是龙王宫会这样咽下这哑巴亏吗,只怕也不见得。 庄德华揉了揉腮帮子:“也就是说,死掉一个天元大师,还有千千万万个天元大师,那他们怎么做到复制粘贴的?” 这不比起死回生还邪门吗? 吴秋秋看着他有些愚蠢的眼睛,一时无言。 “易容,简单又快捷。”阿生道。 他是画家,很清楚要把一个人易容成另一人的模样,其实并不难。 “你们记得天元大师长什么样子吗?”吴秋秋问。 庄德华做出思索的样子,片刻后道:“很普通,看一眼会忘记的那种脸,白白胖胖,五官毫无特色,你就是换个同等身材的人,穿着同样的衣服坐那,估计也没人发现。” 阿生恍然大悟,眼镜都取了下来:“那就更简单了,没有特色的人最好模仿,而信徒们尊敬天元大师,也不敢细看,这就神不知鬼不觉换人了。” 原来这就是龙王宫的套路。 刚刚听到天元大师没死时,他们还惊了一下。 现在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多么高明的套路。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啊,大多数信徒听天元大师传道,奔着得道飞升去的,谁会盯着天元大师看?就像我小时候也不知道唐僧换了仨演员啊。”庄德华一拍手掌,也跟着激动起来。 吴秋秋也点了点头。 是这个道理。 大家都不是笨蛋,自然是一点就通。 “那你们去军墓,找到魏君覃的墓了吗?” 庄德华问。 “找到了,但是一座空坟。”吴秋秋道。 “啥玩意,空坟,啥意思啊?” 庄德华以为自己听错了。 “字面意思,很好理解吧?” 吴秋秋走了进去。 佛堂还是被二叔公封着的,进不去。 李佩怡在里面,已经听不到她的叫声了。 二叔公说了,谁也救不了李佩怡,这是李佩怡应有的结果。 庄德华追上来:“是空坟,就是这事完不了,中间还是牵扯着龙王宫是吧?” “对啊,龙王宫这个坎,怕是绕不开了。” 为今之计,除了找到十几年前的工作人员问一问当年是什么情况,还有就是弄清楚魏君覃与龙王宫之间的联系。 庄德华捶胸顿足。 “你说,有没有办法让我尽快恢复啊?” 吴秋秋感受着内心微弱的小火苗。 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给她吹灭咯。 “有啊,采阳补阴。”庄德华理所当然地说道。 “噗......当我没问。” 吴秋秋低下头。 她坐院子里,一边削着二叔公家的竹子,编着纸人,一边思考着尽快恢复的办法。 一般来讲,阳火式微都会虚弱一阵子,然后慢慢调养,少去阴气重的地方招阴,多到阳气充足的地方停留,一段时间之后自然而然也就调养回来了。 阳气重的地方,无外乎就是道观,佛堂,警局,或者军事基地以及男生宿舍。 后面三个可以直接pass掉。 佛堂么,吴秋秋感觉佛并不欢迎自己。 那就去道观静养。 反正她假期还长,就这么耗着呗。 慢慢去查魏君覃和龙王宫的关系,等查得差不多,她应该也养得差不多了。 “吴秋秋,你现在不着急窃命的事了吗?”庄德华小声问她。 “急没用。你师父不是说时候未到吗?那我就先等着吧。” 至于京都那边。 吴秋秋眼神复杂起来。 自己的亲姥姥就在那边,若是将真相摆在亲姥姥面前,会是什么局面? 吴秋秋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亲姥姥叫......叫什么,她还真不知道,李慕柔也从未给她提过。 但骆雪然从小和亲姥姥相处,在姥姥眼里,骆雪然才是亲孙女。 所以哪天就算知道了真相,姥姥会怎么选择? 眼睁睁看着骆雪然死?还是看着吴秋秋死? 吴秋秋从来没觉得自己很重要,也不会认为姥姥会为了自己放弃骆雪然。 但人怎么可能没有期待? 她也期待,自己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个。 决定权在亲姥姥手里。 吴秋秋害怕。 她怕自己有了期待,最后却是被放弃的那个。 所以,吴秋秋原本计划寒假去京都,正式见见那些人,最后也搁置了。 她和骆雪然是没可能和解的。 必死一个。 而亲姥姥夹在中间。 李慕柔多狠的人啊。 李慕柔这么心狠手辣的人,会为了骆雪然做这么多吗? 很多时候吴秋秋也在怀疑。 李慕柔求长生,也求起死回生。 她自私,冷血。 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冷静筹谋接近四十年,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的,但也从小叫她妈妈,她能毫不犹豫坑害,让之难产而死。 亲手带大的外孙女,十八年来演得滴水不漏,暗中却下了窃命之术。 如此一个冷血至及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真的会为了骆雪然做这些?还让自己的师兄秦老从小守护骆雪然。 她的心中真的会有亲情和善念? 吴秋秋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担心自己还是被放弃的一个?”庄德华却一眼就看出了吴秋秋的内心。 小女孩嘛,尤其是被亲情伤得遍体鳞伤的小女孩,内心肯定也渴望得到一份真挚的情感。 但是又担心最后是水中泡影,于是也会不安。 吴秋秋削竹子的手一抖,冷冷看了庄德华一眼:“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越界了。” 讨厌。 一句话给吴秋秋整破防了。 庄德华摸摸鼻子,这话说得。 “其实你也不用着急,还有时间。老头子说时候未到,我猜也是希望你能自己想明白,他人的选择不重要。” “你自己的选择才重要。” 现在的吴秋秋,心思太重了。 明明是个小女孩,却成天老气横秋和个小老太一样。 她啊,活得太累了。 吴秋秋看向庄德华。 这货平时看着不着调,可有时候说话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老头为什么决定救你?” 庄德华神神秘秘问吴秋秋。 要知道,老头子虽然能算天下事,可是已经几十年不过问世事了。 “因为这条命本来就是我的啊,有人想抢,他们坏。”吴秋秋道。 庄德华翻了个白眼。 “做这行的,哪有好坏之分,只是立场不同。” “哦,好吧,那你老头为什么决定帮我?”吴秋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实她也蛮好奇的,好像莲花老怪从一开始就关注到她了。 “嘿嘿。”庄德华神秘一笑:“我也不知道。” 吴秋秋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滚。” 她被庄德华气得,头都疼了。 庄德华却又正经起来:“总之,老头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他决定救你,有他的道理,以后你会知道的。” 说完,又去玩炮仗了。 吴秋秋垂下头,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是吗? 或许吧。 忽然,她有一种强烈被注视的感觉。 顺着感觉回过头去,看到是韩韫半边脸庞隐没在黑暗里,注视着她。 他坚定选择的,将永远是吴秋秋。 大丈夫,一言九鼎。 “怎么了?”吴秋秋问。 韩韫摇摇头,彻底隐身黑暗,但吴秋秋却觉得安心。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她一回头,喊一声,他就会出现。 第271章 九世孤苦,一世化凡 院子里只有吴秋秋编织纸人骨架的声音。 过了一阵,二叔公满脸阴沉地进来。 吴秋秋放下竹条。 “二叔公。” “大事不妙哦。” 二叔公从背后直接掏出一张金色的请帖递给吴秋秋。 “请帖?” 吴秋秋愣了愣,接了过来。 上面明晃晃的写着龙王宫三个大字。 吴秋秋手一紧,将请帖打开。 一目十行将内容看完,吴秋秋陷入了沉默。 “请帖是龙王宫送来的,指名道姓邀请你。”二叔公道。 吴秋秋也就刚到台中,甚至现在还是个铁废物,啥也做不了,也没有在龙王宫面前露脸。 按理说,龙王宫不可能知道她这号人物。 然而现在龙王宫的请帖直接送到了莫家,还邀请的是吴秋秋。 这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不安感。 龙王宫,为何关注她这样一个小人物?又是如何关注到她的? “让我过两天晚上七点,去义和庄园,参加一个讲会,他们会长会出席。” 吴秋秋将请帖收好。 就像一切都早就被安排好了一样。 那是不是说明,从她下飞机那一刻,龙王宫就知道她的存在了?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就绕不开这个龙王宫。 即便她想躲,龙王宫也会找上门来。 吴秋秋百思不得其解。 二叔公摘下了老花镜,捶捶腰杆坐下来。 过了一会,他才问道:“你到底是谁?” 吴秋秋嘴角微动。 她还能是谁? “吴秋秋,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李慕柔的外孙女。” 李慕柔这么出名么? “李慕柔。”二叔公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这个名字,好耳熟。” “也是守道人吧?” 吴秋秋牙齿一酸,还真认识。 别说李慕柔在台中也有仇人。 “嗯,吴家村的守道人。”吴秋秋还是如实相告。 “哦,那就对了。我当年去过内陆一次,见到不少传统的手艺人,李慕柔给我印象蛮深的,分明还是个小女仔,但是身上就是有种狠辣的气质。” “没想到你是她外孙女哦,倒是一点都不像。” 二叔公叹了口气。 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娃娃身上有那种,接近于冷血动物的眼神。 当时他还觉得李慕柔在这条道上走不远,一定会走上邪道。 没想到一晃,人家外孙女都这么大了。 “她现在怎么样?”二叔公问。 吴秋秋:“死了。” “死了?” 二叔公擅长的是推演,一听吴秋秋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取下手腕的珠子放在手里不断转动。 嘴皮一上一下念着什么。 突然,他睁开眼,一掌在吴秋秋头顶虚空抓了一把。 “你的命和另一个灵魂相连,还有你外婆.......有点奇怪啊,好像是死了,但是......” 剩下的话,二叔公没有说完。 有的东西,是不能说出来的。 因果太重,必遭天谴。 “但是什么?”吴秋秋追问。 二叔公张嘴就吐了一口血,挥挥手。 “你,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吴秋秋还想问什么,二叔公起身,艰难地挪向了后院。 徒留吴秋秋一个人站在原地,脊背都是冰冷的。 二叔公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龙王宫。 去,还是不去? “去。”韩韫握住吴秋秋的手。 “当然。”吴秋秋抬起头。 请帖都送上门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一切阴谋阳谋,总有浮出水面的一日。 突然,吴秋秋听到一阵细微的动静,是从佛堂之内传来的。 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李佩怡吗? 不太像。 但感觉佛堂好像比之前矮了一点。 就仿佛是沉了下去。 她揉揉眼睛,再看过去,又似乎都是错觉。 可能是自己精神太过于紧张了吧。 吴秋秋当即告别莫家,前往离这里不远的一座道观。 在道观里,说不定能在两天内让她的心火燃烧起来。 这间道观叫观鹤观,里面的老师父姓陈。 相比起台中的寺庙,观鹤观可以说是门可罗雀,冷清得很。 院子里只有一个小道士在扫落叶,再远点的假山上,有个年纪稍大的道士在打坐。 韩韫留在外面,说里面的气息他不喜欢,有事直接叫他。 吴秋秋并未勉强韩韫。 道家的气息天生克韩韫,韩韫能陪她来就好了。 庄德华嫌难跑也没来。 于是吴秋秋一个人进去了。 进去的刹那,吴秋秋竟然有种浑身通畅的感觉。 心口微弱的火苗,就像受到某种催动,摇摆得欢快了许多,火苗也大了一点。 小道士放下扫帚跑过来,像是有些惊喜,今日会有人上观鹤观。 “居士你好。” “是来祈福的吗?” 小道士清亮的双眼看着吴秋秋。 “算是吧。”吴秋秋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小道士弯了弯腰,带着吴秋秋进入大殿。 大殿里,有个七八十岁的老道士,趴在桌上一边打瞌睡,一边懒洋洋地敲磐。 声声入耳,竟并不觉得吵闹,反而让人觉得耳根清净。 小道士领着吴秋秋进来时,老道士也只是瞥了一眼,打了个呵欠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吴秋秋的身后,不过什么也没说。 殿内供奉了真武大帝。 吴秋秋目光严肃,虔诚地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 其实很多人进入道观,大概都是随便行个合十礼。 那是佛家的。 道家乃拱手礼,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内掐子午诀。 本来懒洋洋的老道士突然来了精神。 “少见。这么小的女娃娃居然还认识拱手礼。” 吴秋秋垂头:“您见笑。” “行了,叫跟着你的朋友也进来吧,我们这不像那些秃驴一样。”老道士打了个呵欠,刷着视频。 看上去漫不经心。 他是指韩韫?! “不止那位将军,还有两个小女孩,让他们都进来。”老道士好像会读心术,吴秋秋压根没说出口的话,他自顾自地就回答了。 吴秋秋心里一惊。 还有那对姐妹花,她们果然还跟着呢。 小道士也讶异地看了吴秋秋一眼。 他年轻道行浅,看不出吴秋秋的特殊之处,一听老道士的话,也不自觉看向吴秋秋的身后。 “看什么?快去啊。”老道士催促小道士。 “是,师兄。”小道士一溜烟跑出了大殿。 小道士走后,老道士才漫不经心地继续道:“啧啧,阴娘娘化身,尸胎为体,一命二魂,命数混乱,九世孤苦,一世为凡。” 他说话时,也在不停地敲磐。 吴秋秋却觉得他的话就如同这敲磐的声音,生生敲击在她的心口。 老道士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就将她的命理推算了个七七八八。 高人,这绝对是高人。 来这观鹤观算是来对了。 “请师父解惑。” 老道士关上了手机:“我解不了。你的命,还得你自己解,若是你也解不了,那你九世孤苦换来的这一世,也同样是悲苦。” 吴秋秋沉默了瞬间。 她九世孤苦,一世化凡。 这是她的命。 吴秋秋没说话,虔诚的拜了三拜。 “师兄,外头没人啊,不过我喊了两声,应该进来了吧。”小道士跑进来,挠了挠头。 老道士弹了一粒纸屑在小道士的额头上:“臭小子,平日叫你好好修行不听,现在这点眼力都没有。” 小道士捂着额头,吐了吐舌头。 “好了,那两个小女孩不进来就算了,小孩子嘛,胆子小。” 老道士目光看向大殿左侧。 终于,他站起了身,目光凝重。 “这位......” 片刻后,老道士像是认出了韩韫是谁,竟然恭敬弯腰行礼:“想不到史书中消失的韩将军,老道居然有机会见到。” 韩韫也终于现身。 这个年代,居然有人能认出他? 还真是奇了怪了。 第272章 大黑无上圣佛保佑我 “你怎么会认识我?” 韩韫问道。 当初他死得蹊跷,史书上记载的是路过长白山后,连同十万精兵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道士激动异常。 “不瞒您说,殿内有一幅几百年前的古画,画的就是将军您马上杀敌。” 老道士也是活了一百来岁的人了,见识远超寻常人。 自然是知道当初韩韫的消失没那么简单。 肯定是有高人出手,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谁会对韩韫出手,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韩韫消失的时机太巧妙了。 刚好是蛮子投降退兵,大军班师回朝之际。 对于那位来说,韩韫没用了,并且声望太高,又手握重兵,岂能容下他?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于是,刚好在那个时间点,韩韫巧妙地从历史上消失了。 其实是死了。 “不过过眼云烟。” 韩韫目光闪了闪。 什么马上杀敌,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而今…… 他看了看吴秋秋。 老道士看在眼中,似乎猜到了什么。 想不到啊。 曾经为了天下人战斗的少年将军,而今只为一人战斗。 这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这小丫头心火微弱,阳气不足,不如先在观里休养些日子。” 老道士接着说道。 其实从吴秋秋一进来,他就关注到了吴秋秋的情况。 吴秋秋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个,听老道士这样说倒是正合心意。 “多谢道爷了。” 老道士连忙摆摆手:“叫什么道爷,不嫌弃喊一声陈师兄好了。” 这完全是同辈相交。 甚至说出这三个字时,老道士还有些忐忑。 论以同辈,不知道韩大将军会不会不高兴? “可。 韩韫冲着吴秋秋道。 吴秋秋眉眼弯弯:“那恭敬不如从命,陈师兄。” 陈师兄立即叫小道士给吴秋秋安排了一间房间。 然后拿了一本书给吴秋秋,让吴秋秋一边读一边抄。 吴秋秋试了试。 真有用。 只抄了一遍,她就明显感觉到心火旺了起来。 吴秋秋在抄书,韩韫便在一边看书。 看的还是他最喜欢的近代史……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笔尖落在纸上以及纸张翻动的声音。 安静自然又和谐。 她在观鹤观呆了两天。 期间老道士时不时来看她,然后叫她去大殿里对着真武大帝抄。 终于,在出发前,心火熊熊燃烧。 她恢复了。 “你们去龙王宫?” 老道士得知吴秋秋的目的地,略皱眉。 “对。” 吴秋秋把请帖拿出来。 老道士听闻,十分嫌弃:“怎么与那群骗子扯上关系了?” 吴秋秋也不知道,怎么就扯上关系了。 “算了,也不管我的事,上班咯。”老道士打了个呵欠,刷着短视频,又去敲磐了。 观鹤观不问世事许久了,听说过龙王宫,但是龙王宫是干嘛的他们反而不知道。 “这几天打扰陈师兄了。”吴秋秋告辞离去。 老道士漫不经心地挥挥手。 完全不在意。 吴秋秋也不会把不相干的事情牵扯到观鹤观,扰了观鹤观的清静。 默默从道观离开。 小道士还有些不舍得,送出来很远。 “小道爷,回吧。” 吴秋秋说完,上了一辆出租车。 今晚就去会一会,龙王宫的会长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那个义和庄园倒是很好找,地图上一搜就看到了。 令吴秋秋没想到的是,去义和庄园的人相当多,并且通往那边只有一条路,导致无数的汽车,直接堵在了半道上。 这条路还是山路,边上就是悬崖,另一侧是山体,路相当窄,有的地方只能容一辆车经过。 远远看去,就像无数的小汽车在绕着山转一样。 义和庄园就在义和山顶。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吴秋秋被堵在中间,前后都是小车。 她就算不懂车,也看得出来这些车是豪车。 也就是说,这次受邀前往义和庄园的,都是台中各界上层名流。 天色越来越暗了,但是车流却没有移动多少。 眼看着就快到了七点,被堵在半道的车主们都开始焦躁起来。 “前面怎么回事啊?到底走不走啊,都卡在半道一个多小时了,错过见到陈会长的机会,我要你们好看。” 有车主探出头大骂道。 他们能接到龙王宫的请帖,还能见到陈会长,本神是极其高兴的一件事。 却因为被堵在半道而所有的好心情消耗一空。 并且那种烦躁的心情就像病毒一样,持续蔓延,越演越烈。 直到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咒骂。 包括吴秋秋这台出租车的司机。 他不停拍打着方向盘。 “妈的,走啊,怎么不走了?” “甘你娘的。” 吴秋秋纤细的眉头逐渐往中间蹙紧。 她从后视镜观察着司机的面容,发现司机脖子上,额头上都青筋毕露。 一根根筋络就好像青色的蚯蚓一样,爬满了面颊。 乍一眼看去就好像变异了。 不,不对劲。 吴秋秋拉紧了安全带。 然后隔着玻璃,看前后车的司机。 发现他们每个人异于寻常的暴躁,不断拍打方向盘,口中骂着十分难听的脏话。 甚至那些看上去气质优雅,穿着高档的富家太太,也是口吐芬芳。 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韩韫。”吴秋秋忍不住喊了韩韫的名字。 “我在。”韩韫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好像并不关注这些情况。 “你能去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吗?” 她被堵在半道上,前进不了也后退不了。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要搞清楚堵车的源头才行。 这里堵着的的车估计有二三十辆。 韩韫却摇了摇头:“我不能离你太远。” 不放心。 “你把黑影留给我。”吴秋秋拉了拉韩韫的右手。 白骨有些硌人。 韩韫盯着吴秋秋,过了一阵,他叹口气。 “好吧,注意安全。” 将黑影留在车顶,韩韫瞬间就消失在吴秋秋面前。 当然,对大多数人来说,韩韫从始至终就没出现过。 韩韫离开后,吴秋秋握紧了万魂铃,指尖紧紧捏着皇陵铜钱,以防突发情况。 四面八方的咒骂声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拍打车窗。 吴秋秋默默把车窗锁死。 甚至有人下车,从后备箱取出了撬棍,去敲打前面的车子了。 吴秋秋正在观察,出租车的玻璃瞬间被敲碎了。 她一惊,转过头去,刚好看到一个满脸阴沉暴怒的中年男人,正拿着破窗锤,一下一下敲打后车窗的玻璃。 “下来,你给老子下来。” “哈哈哈哈,就是你,你让老子堵在这里了。” 他矮下身子,将泛红的眼睛从窗户爆开的位置对准,直勾勾盯着吴秋秋。 那双眼珠盛满了血丝。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说完,他站起来,将胳膊从破开的大洞伸进来,一把朝着吴秋秋抓来…… 那只指尖青黑的手擦着吴秋秋的脸划过。 吴秋秋要是避闪不及,就会被抓住头发。 她缩到后座的另一边。 脑海里疯狂盘算着。 方才她看到了,这个人的指甲呈青黑色,明显是不正常的。 “哈哈哈哈,快抓住啦,就快抓住你啦。” 中年男人发出恐怖的笑声,右手伸进来,在后座不断寻找,摸索。 吴秋秋捏住铜钱,对准他的指尖击打过去。 “啊!” 中年男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指尖顿时冒出了黑烟,并且将手缩了回去。 他又把越来越猩红的眼睛对着洞口,恶狠狠道。 “我一定会抓住你。” “嘻嘻嘻嘻。” 他凑得很近很近,车窗玻璃尖锐的切口,扎破了他的下眼皮,甚至刺进了他的眼球里。 吴秋秋靠着左边车门,抿着唇一言不发。 “砰!” 背后猛烈的撞击令吴秋秋身子弹了一下。 她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左边车门外,也有一个女车主。 女人用头撞击着车窗玻璃。 一边撞,一边咧着嘴巴笑,血从额角流进了嘴巴里。 “大黑无上圣佛保佑我。” 第273章 癫狂 大黑无上圣佛? 吴秋秋在听到这个名词时,心中就蓦地升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就像这几个字有种神秘的力量,会让人不安,被黑暗包围,而黑暗中还有一种蛰伏的眼睛,盯着你,虎视眈眈,时刻准备将你吞噬。 连同灵魂。 然而吴秋秋来不及细细思考大黑无上圣佛是什么东西。 那个女人还在用头不断撞玻璃。 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从发缝之间,能看到那双变得一片漆黑的眼睛,没有了瞳仁,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玻璃撞破了她的额头,鲜血涌出,让头发凝成了一绺一绺的,刷在玻璃上,鲜红的一片。 女人口中念念有词。 “大黑无上圣佛保佑我。” “保佑信女,得道飞升。” “大黑无上圣佛,啊.....啊哈哈哈,保佑信女。” “我要成仙,快了,快了,嘻嘻。” 女人整个人都呈一种癫狂的状态,涂着鲜艳口红的红唇,也以一种不正常的弧度往两边咧开。 此时吴秋秋后座的两边车窗,都有一个状态不正常的人。 然而他们确实是人。 身上也没有被附身。 这种癫狂,由内而外的,从他们自身而起。 正因为如此,才叫人不寒而栗。 这种情况肯定因为那个大黑无上圣佛。 “咚咚咚。” “小贱人,打开啊,你给我打开。” 女人嘶吼着。 另一边,男人手中的破窗锤已经完全将玻璃敲碎。 他泛红的双眼露出痴狂的神色,胳膊伸了进来,摸索着车把手,准备从里面把门打开。 吴秋秋再度丢出铜钱,竟直接把男人的手烫出了一个黑色的烙印,他吃痛又一次缩了回去。 然后更加愤怒起来。 那女人脑袋也磕得头破血流,玻璃硬生生被她砸出了裂痕。 就在情况紧急时,原本脑袋低垂靠着方向盘,口中念念有词的出租车司机,脖子咔嚓咔嚓扭转,最后,头直接扭向了后面,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吴秋秋。 他打开箱子,从里面也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破窗锤,咧着嘴,狠狠朝着吴秋秋砸来。 吴秋秋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然后甩出红线,勒住了司机的脖子,同时身子往下方趴下。 司机惨叫了一声,口中吐着黑水。 但高举的锤子一直不曾放下。 吴秋秋用脚堵住左边的女人,一只手拉开书包,几个小纸人摩拳擦掌。 一般情况吴秋秋并不想暴露四个小纸人的存在。 以前还好,现在她被更多人盯上,四个小纸人很容易被针对,遇到厉害的,让它们魂飞魄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万物相生相克,她能扎纸人将灵魂暂且安放在里面,就肯定有专克这一行的。 而且,吴火火它们对某些人来说,就是不容许存在的。 阴物为邪嘛。 所以吴秋秋放它们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也是为了它们好。 可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小纸人还没出来的时候,车顶凭空探出一只裹着黑雾的手,一把抓着司机的手,两下就给折断了。 然后扭了司机的脑袋一下,直接给他掰了回去。 但司机刚才扭了一百八十度,颈椎早就断了,此时就算给他拧回去,也已经没命了。 脑袋软软塌塌地垂向前面,口中滴着黑色的液体。 接着黑影钻进车来,外面的一男一女,一边一巴掌就给人拍出去老远,女的那个直接拍下了山崖,男的那个撞在山体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吴小姐,您没事吧?” 黑影问道。 将军临走时将他留下保护吴秋秋,要是吴秋秋有事,他还不知道怎么给将军交代。 尤其是之前他就立过誓,这条命以后都是吴秋秋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没事。” 吴秋秋瘫在车后座,擦了擦额头因为紧张而出的汗。 “黑影,你刚刚在车顶发现了什么?” 顿了顿,吴秋秋才打起精神问。 这些人突然发狂,绝不是因为堵车。 肯定还有别的某种诱因。 那种癫狂,就像是被某种东西操控了,就连身体都发生了某种异化。 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口中的大黑无上圣佛。 这玩意,恐怕才是龙王宫真正供奉的东西。 “其他人也疯了,但是并未像这边一样,他们好像有意针对你。” 黑影事先坐在车顶,对现场情况一览无余。 发现其他车主虽然也是癫狂的,甚至这么一小会的时间,有人已经被推下了悬崖。 但是,没有一辆车是像这边一样,集体攻击吴秋秋。 最令黑影不寒而栗的是,那些人即便互相攻击,他们的眼神居然都诡异地看向吴秋秋所在的方向。 就好像...... 黑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道:“就像今日这一出戏完全是因你而唱的。” 从义和山发放请柬,到此刻所有人被堵在半道上。 都是为了吴秋秋一个人。 那个所谓的大黑无上圣佛,也是冲着吴秋秋来的。 于是拉着这么多人陪葬。 他们的癫狂,自我毁灭,无一不透露着一种混乱。 暗示着大黑无上圣佛的可怕。 而黑影的话,也令吴秋秋头皮一紧。 最可怕的不是这里的混乱和癫狂。 而是这些混乱和癫狂,全是冲她而来。 这种感觉,就像有双眼睛一直充满恶意地把她看着,随时准备将她毁灭。 吴秋秋拧着眉头思考。 突然,前面死掉的司机浑身抽搐了一下。 四肢直接僵直,摔在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也直接打断了吴秋秋的思绪。 她看到司机的嘴角还在不断涌出黑色的汁液,整张脸竟然肉眼可见的开始腐烂。 吴秋秋眼睁睁看着在数十秒之内,司机脸上的肉膨胀,腐烂,化作一滩恶臭的腐水。 原本五大三粗的身体,也膨胀,最后干瘪下去,绿色的粘液从衣服底下流出。 那是尸体腐烂以后的尸水。 浓郁的恶臭充斥在车间,令人作呕。 一只只乳白色的蛆从眼眶之中爬了出来,层层叠叠地堆成一堆,有的掉在了车上。 时间好像被人按了快进,司机几分钟之内就变成了一具穿着衣服的白骨。 吴秋秋抬头时黑影从车内消失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黑影?” 她喊了两声,没有人应。 外面一片漆黑,有的车打开了车灯,而之前那些吵闹,咒骂,却已经消失了。 完全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氛围中,一点点细微的动静都尤其突兀。 “咔,咔咔。” 司机的尸体又动了一下。 就像是那种骨头晃动的声音。 一只胳膊就那样突兀的伸了起来。 她赶紧扔了一枚铜钱过去,司机的胳膊又缩了回去。 外界的黑暗给吴秋秋一种极致危险的感觉。 她不能轻易下车。 车内此时只有她与司机的尸体为伴。 尤其是浓烈的恶臭实在让人生理不适。 “假的。” 她意识到现在的一切是假的。 可问题是她应该如何从这里离开? 她透过窗看着外面。 “咔咔咔。” 白骨的脑袋偷偷转过来,看向了吴秋秋。 她从玻璃的倒影中,分明看到副驾驶上坐了一个人...... 一个模糊的,漆黑的影子,她看不到脸。 干瘪,瘦长,就像一个螳螂一样的鬼影。 但是却又能清楚的感觉到,鬼影的脸是对着她这边的。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种阴冷带着恶意的注视。 吴秋秋猛地转身看去,副驾驶上却空空如也。 根本没有什么瘦长鬼影。 她心里突突一下,手心握紧了万魂铃。 “哈哈哈哈。” 嘶哑的笑声突兀地从窗外响起,她没有搭理,而是透过玻璃再看副驾驶。 果不其然,那个黑色的影子又坐在那里,而是这一次,它的头伸长了。 那颗黑黢黢的脑袋,就抵着吴秋秋的脖子。 第274章 真假难辨 吴秋秋甚至能感觉到那种冰凉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脖子上。 她脖子微微一凉,可余光之中她看不到那个黑影。 只有在车窗内才能看到。 她刚抬手准备动手,车外又传来了动静。 这一眼,几乎将吴秋秋死死钉在车上动弹不了,她连大气都没办法喘一口。 那是两个身高八尺的人,又或者是什么东西。 浑身都裹着一层白布,从头蒙住,一直拖到地上。 只能依稀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但是下半身有似乎是空的,直愣愣地飘在空中。 那颗圆滚滚的像是头颅的东西,又在一点一点往外渗血。 不一会儿,那白布就被染红了。 这两个东西就这样从远处,慢慢朝着这边接近。 它们抬着一顶黑色的椅子。 椅子上是无数人头堆砌的底座,往上是一个黑色的佛像。 因为天色很黑,看不清佛像的表情。 但是又能清楚的感觉到佛像的邪恶。 它就那样脚踩着无数的骷髅。 抬着佛像的两个高大人影,慢慢走向这边。 他们擦着断崖边上走,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丈量好的,不远不近。 却又有种极强的压迫感,让吴秋秋喘不过气来。 渐渐的,抬着佛像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同时她身后那股冷气也几乎贴在了脖子上。 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整个身子僵在原处,不知不觉间呼吸都停滞了。 这一刻,空气好像是凝固的。 从两道白影后方,浓雾在侵袭,最后只剩下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两个高大的白影抬着黑色佛像,以及吴秋秋所在的车辆。 除此外,静得呼吸声没有。 大黑无上圣佛。 除了先前那个女车主口中的大黑无上圣佛,吴秋秋再想不到别的了。 快了,很近了。 它们已经走到了车头处。 即将路过出租车,擦着吴秋秋的视野经过。 就在吴秋秋神经崩到极点,它们路过后车窗时。 停下了。 裹着白布的高大身躯就这样停在车窗外,惨白的布匹刚好遮住吴秋秋的视野。 它们似乎转了个方向。 换言之,它们此刻面对着吴秋秋。 她除了看到一片白色,什么也看不到。 吴秋秋猛喘一口气,后背一阵阴凉。 那个黑色鬼影张大了嘴巴,两根手臂狠狠拍在她的肩膀上。 吴秋秋只觉得肩膀一阵剧痛。 它在拍灭她的阳火。 民间一直有个说法,如果你在镜子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千万不要试图和它对视,更不要转过头去看它。 因为不管你做了哪一种,它就会知道你看到了它。 阴物就是如此,你看不到它还好,若是它知道你看到了它,那后果就不一样了。 你若还转头去看它,那你动了,镜子里的你可不一定动了。 魂魄就在不知不觉间,离开了身体。 飘向何处去都不知道。 还得让亲人去叫魂。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尤其是在子时前后看到,千万别慌,当没看到它。 胆子大的还能拿手机拍个照什么的。 它怕闪光灯,闪关灯亮起的时候,它会自动消失。 于是,吴秋秋也没转身,她举起手机就咔嚓一声。 强烈的闪光让吴秋秋自己也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眼,身后的那个黑色鬼影消失在车里了。 可不待她松口气,外面的两个白色人,宛若被放了气的气球,直接变成了两块被染红的布掉在地上。 里面的人消失了。 但是那颗圆滚滚的头还在。 且还在涌出鲜血。 而那所谓的大黑无上圣佛居然也凭空消失了,就好像她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远处的车灯又亮了起来。 并且前方的路不堵了,前面的车辆在缓慢前行中。 后面的车在疯狂按喇叭,催促着出租车赶紧走。 由于路非常窄,无法错车,出租车不走,后面的车就会完全被堵在这里。 可是出租车司机已经死了。 并且尸体都腐烂了。 根本没有人开车。 “干嘛啊?到底走不走?” “淦你娘的,前面在搞什么啊?” 那些司机伸出头咒骂着出租车。 冷静。 现在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不,应该说一定是假的。 因为之前堵车时产生的混乱,司机们都下车疯狂的扭打,有的车玻璃早就坏了,也有的司机被推下了山崖。 但是现在这些车都完好无损,这些司机也没事人一样。 总有一种情况是假的。 吴秋秋深呼吸一口,忽略了那些咒骂的声音。 她要找到回到现实的媒介。 不然就无休无止了。 她忍着恶臭,去摸索司机身上的工牌。 刚才上车之前,她有注意到司机佩戴了工牌。 并没有摸到。 她又看了看仪表盘上的里程和时间。 发现居然都是零。 那么就能确定,现在她看到的是假的。 一般情况下,制造幻境,只能保证在整体上一模一样,但是很多细节是无法复刻的。 比如车牌,流失的时间等等...... 所以很多人发现自己陷入幻境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看时间。 幻境里时间不会走。 她打开了车门。 她猜测,应该是有一个瞬间,自己被那个大黑无上圣佛拘魂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东西为什么针对自己,可吴秋秋也并非软柿子。 车门外,是两张白布,盖着两个圆形的凸起。 就像两颗头。 这憨批是有点厉害。 吴秋秋想了想,弯腰一把将白布揭开。 揭开的瞬间,两个还在流血的脑袋齐齐跳了起来。 吴秋秋两枚铜钱同时掷了过去,刚好打进脑袋的嘴巴里。 待它们掉在了地上,吴秋秋才看清头颅的长相。 居然是......二叔公和莫先生。 难道他们被杀了? 吴秋秋心里突突了一下。 却又冷静下来。 首先,二叔公和莫先生没那么容易被杀死。 其次,这两个头颅脑袋上结了一层冰霜,却诡异的还在流血,就像是故意这样,好扰乱她的心神一样。 她推开两颗头颅,走到边上。 头颅的血为何是从头皮渗出的? 好奇怪啊。 她再看那些狂按喇叭的车,发现他们的车轮都在空转。 可是大家都没发现这一幕,只是催促出租车快点走。 吴秋秋走到后面的一辆车,拍了拍车窗。 里面的人完全没看到吴秋秋,专注的盯着前路,时不时还咒骂了两声。 就好像她是个局外人。 他们明明在骂,但当事人都走到面前了,他们又无视了。 吴秋秋摇摇头,重新寻找破局的关键。 她也试着摇晃了万魂铃。 但从前都有作用的万魂铃,这一次却怎么摇都摇不动。 完全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似乎被阻断了万魂铃的声音。 要知道万魂铃确实是个宝贝,不知道李慕柔从哪里搞来的,为了这玩意,李慕柔还杀了不少人。 阴差阳错落在了吴秋秋手里。 只是摇晃万魂铃很耗费精力,她摇一次,就得过两天才能摇响。 所以吴秋秋轻易不会浪费机会。 刚才发现是大黑无上圣佛时,吴秋秋就果断摇动了万魂铃。 可是,万魂铃失去了作用。 迄今为止,还是头一次万魂铃失去作用。 那是不是说明,大黑无上圣佛的能力,足以针对万魂铃? 也就是说吴秋秋超有力的辅助道具没用了。 看来大黑无上圣佛确实是冲她来的。 吴秋秋思考了一瞬,也不再纠结,那就想别的办法。 她走到崖边,这义和山倒也奇怪,明明路就又陡又窄,边上居然连护栏都没有。 人走到边上,一不小心就会坠落山崖。 她尝试往深不见底的崖底看去。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就像一张漆黑的大嘴,要将她吞噬。 她看着看着,耳边响起一道空灵的声音。 她顿时觉得烦躁不安,又觉得前方还有路,然后向前迈出了左脚...... 第275章 跳! 一块碎石顺着脚就掉了下去,马上就消失不见。 吴秋秋猛然惊醒,蹲下身体迅速向后一滚,心有余悸地看着山崖边缘。 就差一点! 她就走下去了。 要不古人说独自莫凭栏。 凝望深渊久了,深渊也在凝望你。 她坐在地上,拍了拍胸口。 不敢轻易再接近崖边。 前面的路上已经没有车了,全部都从这条山路上了义和山庄园。 出租车车灯还亮着。 吴秋秋借着这层光亮,打量着义和山。 竟发现这条路不管来路还是去路,都长得一模一样,甚至看不出是在爬坡。 一致得就如同一个镜面。 镜面? 如果是镜面,那上山就是下山。 下山才是上山。 她再看了看那些车,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车头车尾都长得一样。 就像是两截车头连接在了一起,然而从正面看又完全看不出来,只有绕到后方才可以看到。 并且两头都有司机在里面,一边在疯狂咒骂,一边却是头微微垂向地面,生死不知。 同时,他们的副驾驶都摆着一个大黑无上圣佛。 吴秋秋终于看到了黑佛的长相。 五官都是和蔼的,脸上也带笑。 可是这笑,怎么看都带了点阴冷。 尤其是那用骷髅堆砌起来的底座,更显得黑佛阴森诡异。 反正吴秋秋看了一眼就觉得不舒服。 “嘻嘻嘻嘻嘻。” 一阵笑声传进了吴秋秋耳朵里。 仔细听,这个笑声并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 是它! “滚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大黑无上圣佛是吧?有本事出来撒。” 吴秋秋对着漆黑的夜空喊道。 “嘻嘻嘻嘻,尔还不配。” 那道声音又响起。 尖锐突兀,蕴含着一股邪恶肮脏的气息。 好一个还不配。 吴秋秋眯了眯眼睛。 突然,她背上一沉,双腿忍不住地往下弯了弯。 就好像背上压了一个人一样。 一张脸贴向耳边,喷洒出冰冷的空气,两只手也从肩膀那里搭了下来。 她背上确实压着一个人。 应该说是鬼。 那东西越来越重,压得吴秋秋完全直不起腰来。 前方有个穿着红色中式外衫的老头朝着吴秋秋挥了挥手。 好像是示意吴秋秋走过去。 可吴秋秋看得分明,那间外衫,是寿衣。 红色的寿衣。 老头红光满面,笑得和蔼可亲。 “快来,快来,走这边,马上就能上山了。” 这义和山,到底有多少阴物? 背上的东西还在加大重量,那两只惨白的手紧紧捂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从车玻璃的倒影中,吴秋秋头皮发麻地发现,压在她背上的不止一个东西。 有好几个,一个叠着一个压在她身上。 怪不得她感觉越来越重。 其中有李佩怡的妈妈和弟弟,两人浑身是血,掐着吴秋秋脖子的也正是李佩怡的妈妈。 她也看到相隔不远处,双生姐妹花手拉手,盯着她幸灾乐祸地笑。 腰仿佛要断了,腿也直打颤。 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出血,空气凝固。 “噗。” 她喷出了一口血。 终于,吴秋秋跪在了地上。 四周,还有大黑无上圣佛的尖锐的笑声。 那些笑声无孔不入,就像从各个方向传来。 “咔咔,咔咔。” “死吧。” 压在她背上的李佩怡的妈妈嘶哑地开口。 “死,死吧。” “像李佩怡那贱人一样,去死。” 阿奎的口鼻还在不断滴着血,顺着吴秋秋的耳边流下。 “你敢来台中,你是找死。”大黑无上圣佛的声音就像婴儿,又像年老者,充满了诡异。 “嘻嘻嘻嘻嘻。” “吾将吞噬你的灵魂。” 这些纷乱的声音挥之不去,让吴秋秋身心俱疲,双重折磨之下,她的精神也越来越萎靡。 某一刻,大黑无上圣佛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 一声尖锐的尖叫声后再无声音。 吴秋秋精神一振。 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前方老爷爷还是像个招财猫一样冲她招手。 她没理会。 双手结心火印,指尖抹上了嘴角的鲜血。 无比艰难地迈出坤字步。 脚掌落地的瞬间,尘土飞扬。 “临!” 一字出口,背上的阴物惨叫连连,身上冒出滚滚的浓烟。 吴秋秋右脚向外移动半步,左脚划了半圆落地。 “兵!” 惨叫声越发大了,有火焰冒出。 吴秋秋双脚再度移位,手印也一直在变化。 “斗!” “者!” “阵!” “列。” “前。” “行。”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背上的阴物全部灰飞烟灭。 浑身轻松,她站直了腰杆剧烈的喘着气。 刚才若是没听错的话,大黑无上圣佛似乎是遭受到了攻击。 正因为大黑无上圣佛被攻击,她才找到机会击溃这些压在她身上的阴物。 吴秋秋看着前面的穿着红色寿衣的老爷爷。 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老爷爷嘴角不自然的笑着,双手摆动的弧度越来越大。 吴秋秋看清楚后却是一惊,老爷爷指的方向是崖底。 是要引她跳崖身亡? 可若是这样,那手段也太拙劣了吧。 太明目张胆了。 吴秋秋试着接近老爷爷。 然不论吴秋秋走了多远,老爷爷与她的距离就没变过。 还是那么远。 她转身看去,她与那些车之间的距离也没有变过。 就好像,她被固定在了这里,走多远都走不出原位置。 一种另类的鬼打墙。 老爷爷还是摆着手,指向悬崖深处。 吴秋秋拧着眉头思考,这里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 前面没路,后面是车。 要想离开,似乎只有崖底一条路。 她又想起刚才二叔公他们的头往外渗血。 这一切太迷了。 崖壁上,长着一种带刺的小果子。 吴秋秋想了想,摘了一片叶子,她吹了一口气,盖在自己的左眼上。 过了片刻,她揭开叶子。 她惊骇的发现两只眼睛所看到的景象各不相同。 右眼看到前面是黑漆漆的山崖,左眼看到自己正在车里,车子冲出了山崖,一半在半空,一半在道路上。 即将完全栽下去。 她必须打开车门跳下来,不然会与车子一起坠入万丈深渊。 这就是一叶障目。 然而,让吴秋秋难以下抉择的是,哪只眼睛看到的是真的? 若是选择错了,跳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就在吴秋秋还未下定决心时,她猛然听到一声掷地有声的:“跳!” 几乎是下意识,她闭上眼睛,从黑漆漆的山崖跳了下去。 预想之中的失重感并未出现,她感觉自己倒在了地上,却又被谁接住了。 吴秋秋睁开眼睛。 她与韩韫躺在山路中间,韩韫抱着她。 身后,是汽车撞击山崖的声音,片刻后,砰的一声,发生了爆炸。 出租车,坠崖了。 所以刚才那声‘跳’是韩韫在喊她跳。 幸亏她听到韩韫的声音便做出了选择,要是晚了片刻,她会随着出租车一起坠落山崖,粉身碎骨...... 吴秋秋脸色惨白地看着山崖,一时间说不出话。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韩韫伸手顺着吴秋秋后脑的头发。 低沉的声音掷地有声,又带着一丝细微的后怕。 他也不知道,他若再晚赶来片刻,看到的会是什么场景。 那个该死的大黑无上圣佛被他打伤直接遁了。 可恶。 吴秋秋抓着韩韫胸前的衣襟:“那个司机......” “他死了。” 韩韫冷静地说道:“在坠崖之前就死了。” “最前方,出了一起车祸,造成了拥堵,出车祸的人也当场死亡,一男一女。” 这一切,莫非都是大黑无上圣佛的手笔? 吴秋秋被韩韫扶了起来,他问:“还去山上吗?” “去。” 吴秋秋看着前面扭曲的山路。 她认出来了,那个穿着寿衣的老爷爷。 那是魏君覃老了以后。 第276章 魏君覃,纸人 刚刚给她指路的,是魏君覃。 多神奇? 前几天才发现魏君覃的墓是空墓。 今天就看到了魏君覃的鬼魂身穿红色寿衣给她指路。 魏君覃面带模式化笑容,脸上是两坨诡异的腮红,表情一成不变。 从始至终也没有移动半步。 这种感觉很熟悉。 就像…… 纸人。 对,魏君覃好像一个纸人。 吴秋秋被自己这个想法也吓了一跳。 谁把魏君覃做成了纸人? 他为什么会出现帮自己指路? 难道也是感应到了红裙女孩存在才出现的吗? 按理说,做成纸人也应该是墙壁上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为啥会是穿着寿衣白发苍苍的模样呢? 吴秋秋想来想去。 也只有对方不愿意让自己认出来这个可能了。 “在想什么?” 吴秋秋皱着眉头思索,韩韫拍了拍吴秋秋的后脑勺。 她发呆好一阵子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魏君覃了。” 韩韫目光稍稍低垂,又像是思索了瞬间。 “是真人?” 刚才吴秋秋灵魂被拘进了幻境之中,看到的一切真真假假。 有可能也是那个什么佛故意要让吴秋秋看到的。 当然,他没看到,他并不确定。 “不像,像纸人。”吴秋秋摇了摇头。 韩韫这次挑了挑眉头:“若真是纸人,那不是回到你的舒适区了吗?” “有道理,走吧。” 吴秋秋想不清楚,也就不想了,先去义和庄园看看。 龙王宫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车冲下了山崖,她选择步行上山。 不知为何,吴叔叔总有种感觉。 这次龙王宫好像并没有让大家安全离开的意思。 顺着路走上去,或许还可以发现一些在车上发现不了的细节。 时间上倒也无所谓了。 迟到一分钟和迟到一个小时性质反正都一样…… 吴秋秋这么一想,倒是心安理得了。 一路上走上去,还真让吴秋秋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 “红布!” 她跑到路边,路边有十二个泥塑人俑,巴掌大小。 泥俑用红布蒙上了脸,到脖子处又用红线给勒得紧紧的。 她揭开红布,泥俑并没有五官,脸上却有白色的泪痕。 而其中有几个的脖子已经断了。 无声昭告着死亡。 吴秋秋下意识想起出车祸的的一男一女,还有冲下山崖的司机…… 回想了一下,人数还真的刚好对得上。 死掉的人,脖子都断了。 如果这些人泥俑对应的就是真人,那么属于她的泥俑也一定存在。 吴秋秋在十二个泥俑之中细细分辨,发现它们都长的一样,没有任何特殊的记号。 将这些红布丢下山崖,吴秋秋把泥俑重新摆放好。 就是这块蒙住眼睛的红布,让大家陷入癫狂,失去理智。 接着吴秋秋继续往上走。 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着泥俑。 而后面的泥俑,不单单是用红布蒙住脸,有用针扎进身体的,有贴上红色符咒的,也有将脑袋直接劈成两半的。 她数了数,一共107个泥俑。 如果这些泥俑对应的都是今天上山的客人,那么,没有一个能或者下山。 她,会不会刚好就是第108个? 已经上到了山顶。 山顶吊着白色的灯笼,从停车的地方挂了一路,蜿蜒前行。 碎石路过后,是一座木质的桥,下方是池塘,水质并不干净,上面漂浮着一些荷花。 人们到了山上,顺着点着灯笼的路线,自然而然就走了过去。 还有的人,站在桥上,看着荷花池里面的观赏鱼。 “快点,堵车堵了那么久,别让陈会长久等了。” “是啊,陈会长十年没有露面了,今天我们收到他的请帖,怎能让他老人家久等呢?” 大家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 吴秋秋站在碎石路上,看着挂满灯笼的路线。 白色的灯笼,里面是暖色的蜡烛。 而且这些灯笼皮,看上去有些古怪。 并不是一般的白纸糊的那种,相反,非常细腻,甚至光滑。 上面用黑色的颜料写上了‘龙’字。 有风吹过这些灯笼,隐隐看到里面烛火呈蓝色 她又仔细看了一眼灯笼。 这个纹理,她看着真的好熟悉。 吴秋秋跟在其他客人身后,慢慢走向桥边。 突然,她顿住了。 “是人皮。”吴秋秋道:“这些灯笼,是人皮灯笼,里面的火,是尸油炼制的。” 难怪她觉得不对,直到她闻到一阵奇怪的臭味才反应过来。 那是尸油的味道。 与其他动物的油自带香味,可以用来炒菜不一样,尸油有一股臭味,闻之令人作呕。 其实这是一种生物保护机制。 为了防止人类同类而食。 或许大家听说过朊病毒,这是一种人类同类而食产生的病毒,比埃博拉病毒更为恐怖。 百分之百的致死率。 这在一定程度上,让人类无法对同类产生捕食的欲望。 历史上很多食人魔,你要问他人肉是什么味道。 他恐怕会说并不好吃。 影视剧都是假的。 吃过人肉的都知道,人肉又酸又柴,并不好吃。 不要因为好奇轻易去尝试。 吴秋秋闻出了尸油的味道,也从灯笼的表皮肌理看出了,这就是人皮制成的。 这一条路上,起码挂了数百只人皮灯笼,得用多少人制成? 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 吴秋秋仰头看着人皮灯笼之时,隐隐约约看到灯笼上有个模糊的身影挂在上面。 像是个妙龄女子,可当她仔细看时,灯笼上又什么也没有。 前方宾客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这里有两条路,一条大路挂着灯笼,一条小路全是石子儿,黑黢黢的。 明眼人第一选择肯定都是挂着灯笼的大路。 尽管小路上有个模糊的指示牌:“义和庄由此去。” “喂,这里有指示牌,走这边。” 吴秋秋指着指示牌。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牌子了,黑黢黢的谁走小路啊,这边点着灯笼呢,走这准没错的。” 他们并不相信吴秋秋的话,就算有指示牌,也一定是已经废弃的。 那条小路一看就是早就荒废的。 是吗? 吴秋秋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些人皮灯笼,影影绰绰的,散发着森白的光亮。 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可是远处,又确实能看到那义和庄园。 灯火辉煌。 吴秋秋莫名觉得不安。 这些灯笼,就像是有意在引导人们走这条路似的。 可是经过在半道的事,以及那些被施法的泥俑,吴秋秋总觉得大黑无上圣佛没那么容易放过这些人。 “还是跟着指示牌走吧。”吴秋秋又说道。 她不相信人皮灯笼会无缘无故的挂在这里。 很奇怪。 倒是真的有人朝着小路这边走来。 或许也是觉得跟着指示牌走是对的。 但更多的人还是朝着人皮灯笼的路线走了进去。 吴秋秋便没有再劝。 事实上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她也没有把握会发生什么事。 她走上了小路。 这条路不太好走,都是碎石,又窄,只能容许一人经过。 脚边就是水质浑浊的池子。 看不出这水有多深,但是行走在岸边,吴秋秋觉得脚脖子有些冷。 她低头看了一眼荷花池,水浑得就连自己的倒影都看不出来,就看到有些模糊的荷花。 吴秋秋走了几步,水中突然咕噜噜的,好像有什么在里面吐泡泡。 她赶紧面向荷花池,又并没有看到水里有什么东西。 过了刹那,吴秋秋看到一条花鲤鱼跳了起来,又重重落在池子里,水花溅到了岸上。 原来是一条鱼。 吴秋秋暗中松了口气。 又朝着前面走。 “我怎么觉得越走越冷?我们是不是应该走大路的?” 跟着走小路的一行人,有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啊!!” 突然,有人尖叫了一声:“有东西抓住了我的脚,鬼啊......” 第277章 人间炼狱 这一声惊叫,也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众人看去,就发现水里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臂,抓住了那个人的脚踝,并且死命往水里拖,若非他抱着一棵树,只怕已经被拖进了池塘里。 吴秋秋正要跑过去,水里又伸出一只手,将吴秋秋的脚踝也抓住了。 她看到了,水里是一颗已经泡得发涨的头颅,皮肤已经烂了,肿胀得不成样子,好像轻轻一碰就会像淤泥一样散开。 此时那颗头上的眼睛,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吴秋秋二话不说就丢了一枚铜钱过去,正好落在阴物的眼睛上。 “啪!” 脑袋炸开了,四分五裂,就像淤泥一样融在水中。 吴秋秋赶紧跑去救另外被阴物抓住的宾客。 可是此时,水中游过来越来越多的阴物。 全部都被泡得肿胀,溃烂。 但吴秋秋依稀可以辨别出来,这些阴物,生前都是妙龄女子,此时却浑身赤裸被丢进了这池塘中,与污泥融为一体,成为恶心丑陋的阴物。 它们伸出手,试图将宾客抓进水里当了替身。 “你不是说,走小路安全吗?啊啊,有鬼,怎么办?” “要被你害死了啊。” 宾客们虽然是龙王宫信徒,可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纷纷吓得六神无主。 “韩韫,帮我。” 吴秋秋冲向最近的一个宾客,同时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空气稍微有一点起伏,那些抓住宾客们的手,被齐齐斩断,阴物们瞬间化作了一滩污水,与荷花池融为一体。 难怪荷花池看上去那么的浑浊。 吴秋秋这边,也一把抓住那只惨白鬼手,一弯刀将之彻底砍断。 随后马上盘腿坐下,念着声声咒语。 众人只看到吴秋秋从书包里掏出一把白色的灰,洒向了湖面。 原本浑浊的池子,咕噜咕噜冒起了水泡,就像沸腾了一样。 众人吓得连连后退。 韩韫出现在不远处,定定的看着这一幕。 吴秋秋认真做事的时候,反而是最吸引他的时候。 接着吴秋秋抛出七枚铜钱,铜钱在水中漂浮,形成一个拱桥样式。 吴秋秋咬破之间,血抹在红线上,用两根筷子插在地面上。 “缠缠绕绕缠缠绕,心有奈何桥自来。” 红线绑在筷子上,她用中指弹了一下。 “魂归。” 眼前,似乎有一座无形的桥从水中被架了起来。 众人惊骇的看着,从咕噜咕噜的水泡中,好似冒出了一个个圆润的人头。 仿佛是人体模型,从保鲜膜中被印出了轮廓一样。 它们轻飘飘的,无形似有形,踏着那座看不见的奈何桥,朝着吴秋秋走去。 韩韫似察觉到什么,将血红的玉佩抛到吴秋秋手中。 吴秋秋接住后,朝韩韫点点头,她摊开魂玉在掌心里。 那些走过来的魂体,一个接一个,全部进入了魂玉。 她把她们都净化了,收进魂玉,化作魂元。 整个过程约莫持续了十分钟。 等众人回过神来,惊骇的发现池子里的水竟然变得清亮透彻,能看到鱼儿在里面欢快的摆动。 “好,好神奇......” 他们虽然信神佛,但有几人见过真正的神佛? 反而是吴秋秋露的这一手,让他们心服口服了。 “走吧,继续。” 吴秋秋小脸有些白,对着大家挥挥手。 龙王宫,还不知道埋藏着什么样的罪恶...... 大家连连点头。 心想跟着吴秋秋真没错。 就在大家继续前行之时,突然听到了对面走人皮灯笼大道的人,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那一声声临死之时的痛苦嚎叫,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所有人都能猜到。 那边死人了。 而且现场一定十分惨烈,死的不止一个。 “那......那边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死人了?” 有人惊恐的发问。 吴秋秋朝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前路。 她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 能做的也就是顾好眼前的事。 “龙王宫到底要做什么?不是听陈会长的讲会吗,为什么我们要遇到这样子的事啊?” “可能和龙王宫没有关系。” “我想回家,呜呜。” 经过几番惊吓,大家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点。 而更可怕的是,他们直到此刻都没有到义和庄。 还在这条阴冷的小路上行走。 对面大路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凄厉。 不难想象那边到底是怎样一副人间炼狱。 若是他们刚才走了那条道,只怕也成了那些惨叫之人其中一员。 怎么办啊? “小妹妹,你要不要去救救他们?” “我们都是一起上来的......” 有人试着对吴秋秋开口。 现如今他们的所有希望都在吴秋秋身上。 吴秋秋转身,抿了抿唇,才道:“我走了,你们呢?” 众人面面相觑。 “路是自己选的,又不是我们让他们走那边的。” “小妹妹你别走,你要是走了,我们岂不是......” 吴秋秋看着眼前一张张惊恐的脸。 心中也不免叹气。 龙王宫此时此刻连装都不装了。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大杀特杀。 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那边的惨叫还在继续,韩韫将手轻轻搭在吴秋秋肩膀上:“想去就去吧,这边有我。” 救人能积阴德。 吴秋秋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善缘恶缘皆是缘。 今日遇上,便有幸结个善缘。 “我去了。” 韩韫看着她点点头:“小心。” 他时刻关注着隐匿在暗处的大黑无上圣佛,确认这里并没有那玩意的气息。 而以吴秋秋的能力,这些怨气深重的阴物,其实并不能奈何吴秋秋。 所以他也就让吴秋秋放心去了。 吴秋秋心中存着善念。 他便愿意守护那份善意。 因为稀少,所以显得难得可贵。 吴秋秋义无反顾冲进回头的路。 “将军,当初您上战场时,也有这般的气势。” 黑影在边上说道。 “我不是从前的我。” 韩韫摇摇头。 天下早已经不需要他。 吴秋秋一走,人们显得焦躁不安,谁都不敢往前走。 韩韫也懒得理他们,爱走不走。 只要别让他们死掉就好。 于是众人只好就在池塘边上席地而坐。 现在池子里水比较清亮,倒是比较有安全感,鱼儿摆动着尾巴,渐渐让那种恐慌的情绪消停了不少。 他们此时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只能期盼着吴秋秋快点忙完了过来。 曾经的信仰龙王宫,此刻却变成了他们恐惧的根源。 不知道从某一刻起,那边的惨叫声好像停止了。 四周,完全静了下来。 当处于完全的寂静之中,人就会产生一种不安。 有人拿出手机,发现山顶没有信号,就连紧急电话都被阻断了,拨不出去。 他们相当于完全被困在了义和山上...... 吴秋秋回到碎石路上,人皮灯笼还在晃动。 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声尖利的笑声。 摇晃的灯笼上,好像印出了一张张女人的脸。 可当吴秋秋认真看去之时,那些脸又消失了。 灯笼光好像显得比刚才还要森然,入口处倒是一切正常。 直到此时也还有宾客三三两两地赶来。 吴秋秋指了指小路:“走那边。” 说完也不管他们,就走进了人皮灯笼笼罩的,看上去十分明亮的大路里。 大约走了二十多米时,有一个转弯。 她已经闻到了相当浓烈的血腥味。 一转头,那几个宾客走的也是这边。 她想说点啥,最后又啥都懒得说。 自顾自向前,走向了拐角处。 即便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象了自己即将看到的是怎样的画面。 可是当她真正看到时,还是忍不住玩胃里翻江倒海。 人间炼狱。 整条路上,都是喷溅的鲜血和碎肉。 人被撕成了肉沫,没有一具完好的尸体,到处都是人体组织以及碎掉的染血衣物。 她向前一步时,听到啪的一声。 一颗眼珠被她踩爆了。 第278章 那边滚 地面上,糊上了厚厚的一层,黄色和红色以及白色的物体, 那是脂肪,内脏,骨头和鲜血碾碎后形成的糊糊,在地表形成了一两公分厚。 最起码是好几个人的尸体。 而这样的场景,还在一直向前延伸,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人惨遭毒手。 “嘻嘻嘻嘻。” 人皮灯笼又发出一阵笑声。 它们大弧度地摆动起来。 一张张鬼脸从灯笼上印了出来,试图钻出来。 人皮将它们的五官轮廓印的清清楚楚。 一个个赤裸的鬼影从树上倒着往下爬下来,整座桥都开始颤抖,桥两边的护栏竟然像中间挤压。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 “救命啊,杀人了。” “有鬼,大家快跑啊。” 跟在吴秋秋身后跑来的那几个人,也看到了这副场景,吓得吱哇乱叫。 随后更是忍不住就地吐了起来。 这副场景会让他们做一辈子的噩梦,简直是人生阴影。 太恐怖了。 他们的尖叫,将原本准备对吴秋秋扑去的阴物,成功把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阴物们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 “嘻嘻嘻嘻。” 一阵此起彼伏的尖笑过后。 猛地朝着几人扑了过去。 于此同时,周围的护栏就像受到某种操控,直接漂浮了起来。 “啪!” 向中间挤压而去。 而且那种力量相当大,一个宾客正在哇哇吐,直接被挤到中间,成了肉泥。 在被挤碎的瞬间,他的头被一只阴物扯了下来,连同一整条长长的脊椎。 好像一个大型的蜈蚣。 被分尸那瞬间,他或许没有失去意识,还惨叫了一声,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 可是几秒后,就彻底死掉了,临死之前眼睛里还盛满了痛苦和绝望。 吴秋秋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的。 她瞪大了眼睛,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阻止, 那个人就在自己面前死无全尸。 可是不等她喘口气,那些可怕阴物又盯上了另外的人。 那几个人已经被吓得失了声,就像被某种力量控制住,一动不能动,只是睁大圆鼓鼓的眼睛,眼眶都要被撕裂般。 他们的瞳孔里也看不到任何倒影。 也忘记逃跑和反抗。 周围的东西向他们挤压而去,他们也即将变成一滩红色的肉泥。 惨白的灯笼在空中旋转着,一张张人脸在其中交叠。 白影交错,地面红得吓人。 让此处看上去宛若地狱的场景。 吴秋秋一脚踩在地面的黏腻上。 那些稀碎的人体组织黏在了脚底,导致有些滑,软趴趴的。 这种触觉令人头皮发麻。 可吴秋秋顾不上心里的恶心,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那几个人。 一刀! 砍断了一只伸过去的鬼手,反手又投掷了好几枚铜钱,正好丢在人皮灯笼之上。 “啪!” 3个灯笼全部燃烧了起来,幽幽的蓝色火焰中,依稀看到几张诡异的脸在惨叫。 一股浓郁的腐臭味道充斥在鼻尖。 这便是尸油的气息。 吴秋秋一把将呆愣在原地的两人拽开。 “砰!” 护栏刚好撞击在一处,晚了一秒,两人都要命丧当场。 她握着拳头,对着掌心呼了一口气,然后狠狠敲在两人的头顶阳火之处。 “给我醒过来。” 二人如梦初醒。 等反应过来,看到自己踩在同伴的肉糜之上,哇的一下又吐了出来。 吴秋秋本来就胃里翻江倒海,现在也差点yue出来。 她揉了揉鼻子,对二人凝重道:“你们快走。” 她还要去前面救人,不能带俩拖油瓶。 “我……我们不敢……”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就踩在肉糜上。 要知道这就是他们同伴的尸体啊…… 怎么受得了? 现在更是一步都挪不了。 就跟脚下踩着岩浆一样,双腿都在打颤。 “废物。” 吴秋秋咬了咬唇。 二人脸色变了变,但始终忍不住那种恐惧。 废物也就忍了。 “你带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吴秋秋一人往他们手里塞了一枚铜钱,往外指了指:“往那边滚。” 说完就不再理会他们,忍着恶心,踩着那些黏腻的东西继续往前面走。 她偶尔余光扫了一眼,发现那两人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吴秋秋心肠一硬,没有理会。 她已经指了一条明路,他们不走也怪不得她。 她能来这边救人本身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不可能像个保姆一样还要陪护着他们。 地上黏腻的东西延伸出去很长一截。 而且她总感觉那些人皮灯笼里,藏着一双双眼睛把她盯着。 她警惕着突然冒出来的阴物,在一片阴森血红之中,快步前行。 终于,她再次听到了惨叫声。 那边有十几个宾客围在一起,明明他们面前什么都没有,却又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他们面目狰狞,伸手疯狂抓着自己的脸和脖子。 “不要,不要过来啊。” “走开,啊啊,你走开啊。” 他们的脸被自己抓得毁容了,一条一条深深的血痕,宛若狰狞的沟壑,横七竖八地出现在脸颊。 甚至有个人,硬生生把眼珠抠破了。 粘稠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是陷入了某种幻境。 他们眼中一定看到了某种特别可怕的东西。 吴秋秋看了看周边,用一根红线拴在护栏上,另一端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前面一定有某种介质,能让人陷入恐怖的幻象。 她用红绳绑住自己的话,即便被幻境带着走向某种极端,红线也能拉着她,甚至把她拉回现实。 做好准备后,吴秋秋走向了前面。 突然,她的膝盖被人敲了一下。 剧痛。 等她直起身,前面的景象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但是吴秋秋心里还是警惕了起来。 她走过去,一把拉住一个正在抓挠自己的人。 左手握拳,呵气,一下敲在他头上,一气呵成。 “醒。” 那人终于清醒,看到自己身上全是血,紧接着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痛呼出声。 “我,我在哪里?” 吴秋秋丢了枚铜钱在他嘴里:“从现在起不许说话,看到什么都不许出声。” 然后用红线缠住了他的中指。 再把竹灰撒在他两边肩膀。 这叫哄鬼。 只要不嗷嗷大叫,阴物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接着吴秋秋对其他几个人如法炮制。 人清醒过来后,都是吓得浑身颤抖,恐慌的情绪蔓延。 他们现在的情况,不死也毁容了,有的眼珠都被抠爆了。 早知道义和山庄园这么危险,打死他们也不会来啊。 “跟紧我,别出声。” 吴秋秋给自己身上都缠上了红线。 又从书包拿出油灯点燃。 她需要油灯来辨别方向。 她左手拿着红线,右手握着油灯,身后还跟着很多浑身是血的宾客。 为了防止这些家伙坏事,吴秋秋忍不住又告诫:“从现在起,你们走的每一步必须踩着我的脚印,踩错了,出事了别怪我。” 众人很紧张,但还是更紧张自己的小命。 忙不迭的点头。 “走。” 说完,吴秋秋左脚画半圆,脚后跟率先落地。 脚在被血染红打湿的地上,踩出啪的一声。 吴秋秋并没有理会。 接着右脚起勾,绕着左脚画了一圈,然后脚尖落在左脚前方。 她一步接着一步,走得很慢,明明有些奇怪的步伐,众人看她走起来,愣是看出一种行云流水。 于是乎,后面的人也踩着她的步子,紧紧跟在吴秋秋身后。 走着走着,吴秋秋感觉提不起脚来了。 她低头,那些肉泥凝聚成一张张人脸,长出了手脚,死死抱住她的脚腕, “嘻嘻嘻嘻。” 白色的灯笼旋转着。 赤裸的白影攀着灯笼爬下来。 吴秋秋一转头,发现她救下来的那些人,围成了一圈,眼眶里漆黑一片。 一个个阴森诡异地盯着她。 第279章 念尼玛的大黑无上圣佛 他们开始齐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声音嘶哑,咧开的嘴巴里是森白的牙齿,然后牙缝之间,慢慢渗出了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那血渐渐变成了暗红色。 最后成了黑色。 口中呕吐着大量的黑水,白色的牙齿就像被腐蚀了,一颗一颗地脱落,他们大张的嘴巴就仿佛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大,大黑无上圣佛,保佑信徒。” “长生不老。” “飞升成仙。” 他们嘶哑地说着,然后一步一步朝着吴秋秋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肉泥组成的手,也绕着吴秋秋的腿缓缓向上,就像血红色的藤蔓,把吴秋秋完全缠住了。 从灯笼上爬下来的赤裸鬼影,头往下垂着,两颗泛白的眼珠子也以不正常的角度向下面撇着。 它们伸出手,双手捧住了吴秋秋的脸。 慢慢将脸贴着吴秋秋的脸垂下来。 “大黑无上圣佛,念。” 它们试图掰开吴秋秋的嘴巴。 手指勾住了吴秋秋的嘴角,一点点往两边撕开。 “念啊。” “大黑无上圣佛。” 那几个牙齿都烂掉的宾客一直在跟着念,他们念得越多,身上溃烂得就越严重。 不只是牙齿完全脱落,他们身上也开始溃烂。 一块一块的烂疮迅速的出现在身上。 溃烂的地方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脓液。 直到最后,可能他们都会腐烂成一滩肉泥。 绝不能念。 吴秋秋抓紧时间,手里的灯直接摇晃了一下,烧热的灯油便直接喷溅到了那些的抱着她的手上。 “念你妈的大黑圣佛,滚。” 滚烫的灯油好像带着火一般,瞬间将那几双惨白的手点燃,它们唰一下就缩了回去。 连同白色的人皮灯笼,全部烧成灰烬。 她歪头看了一眼地上红色的人脸和手。 七枚铜钱丢了下去,左脚八卦步起,手中油灯的热油又往下倒了一些。 它们瞬间就融化开来。 吴秋秋顺势用滚烫的手指点在眼睛上。 灼热的感觉却令眼睛十分舒服。 放开手指,她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 她还站在原地呢。 这次她走过去,将那些人救下来,如同先前那般遮住了他们的阳气,一路点着灯前进。 这一次,总算没有再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大概也是那幕后黑手知道这些手段对吴秋秋不起作用,也就不再白浪费力气了。 她成功救下来不少人。 这些人跟在她身后,原本是想求吴秋秋带着他们直接下山. 但是吴秋秋很清楚,那个什么佛废了这么大力气把这些人搞上来,回去的路上能安生? 下山的路只会比上山的路更加凶险,可怕。 换做是吴秋秋也会这么做。 众人没辙,也不敢单独行动。 反正吴秋秋就是一副已经救了他们,他们爱走哪走哪的态度。 众人合计了一下,还是跟着吴秋秋比较安全。 上来的那么多人,最起码少了三分之一了。 也有一部分幸运儿没让吴秋秋救,就成功地逃离了人皮灯笼那条路。 前方灯火辉煌,一栋高大的建筑矗立在山顶。 建筑群上闪着暖黄色的灯光,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两侧都有信徒在守候,这些信徒脸蛋红润,笑容模式化,穿着宽大的白金色袍子,遮住他们消瘦的身躯。 大门里,还能看到服务人员来来往往,端着果盘酒水之类的。 若是没有经历过刚才的事情,谁都会以为这里是个温暖的港湾。 包括刚才经历了那样一番恐怖场景的宾客,看到这副景象时,眼中也出现了迷茫与怀疑。 他们从炼狱之中逃出来,内心对义和山恐惧到了极致。 神经也绷紧到极点。 好不容易结束那一切,如今看到这样一个温暖,安全的地方,内心居然感到松懈,以及希望。 “逃出来了,我们安全了。” “哈哈哈哈,安全了。” 宾客喜极而泣,双腿弯曲,虔诚的匍匐在庄园之前。 接着绝大部分宾客都跪了下去。 “大黑无上圣佛保佑信徒。” 吴秋秋:......尼玛。 她累死累活当牛马是一点不提是吧? 现在这些傻叉还跪拜起大黑无上圣佛了。 她顿觉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不过吴秋秋也不太在意,因为从她一到这里,就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暗示意味。 暖色的灯光,人们来来往往,食物散发出诱人的味道,里面时不时还有人在说话。 无一不在暗示着这里的安全,大家逃出来了。 加上这些人原本就心理脆弱。 肯定直接就着道了。 她看了这些人一眼,随后不再理会。 一身浓郁的血腥味,与这里格格不入。 接着,从庄园的另一边,一条漆黑的小路上,也上来了不少人。 是刚才吴秋秋在小道上救的那群人。 他们同时也看到了吴秋秋,以及吴秋秋身后对着庄园匍匐下的宾客。 整个画面,给人一种相当强烈的违和感。 一身鲜血,气息浓烈的少女,目光明亮地站在庄园之前,庄园暖色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呈一种温暖的轮廓,她的身后,是一群失了智的宾客趴在地上。 众人都集体愣了一下。 吴秋秋纤细的眉毛动了动:“韩韫,你们来了。” 韩韫率先看了看吴秋秋的情况,发现她并未受伤,于是点了点头:“人也带来了。” 出乎吴秋秋预料的是,韩韫带着来的这些宾客,并未像另外那群人一样跪下喊口号。 两边会合。 “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进去,或许能解开她很多疑惑。 包括大黑无上圣佛为何会盯上她。 这时,一直守在庄园门前的白袍信徒,突然转身朝着众人走来。 像是没有看到众人的跪拜,也看不到他们身上的鲜血。 就那样神态无比正常地走了过来。 “客人,你们终于到了,会长在里面已经等候多时了,请出示你们的请帖,随我去庄园内部。” 信徒使用的是佛家礼。 他们脸颊上,都有不正常的红色,就像涂了一团腮红,唇上更是红艳艳的。 迎面走来时,脸上都挂着笑意。 吴秋秋盯着几个信徒,冷眼将请帖掏了出来,递给他们。 站在最前面的信徒,伸出惨白而枯瘦的手接过去。 吴秋秋眯起眼睛看信徒的手腕。 突然,她握紧了信徒的手臂,一脚踹在信徒的膝盖上。 她清楚的听到咔嚓一声,那信徒的脚就断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好像没有感知到痛苦,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有消失。 但是声音却变了:“好痛。” “......” 果然如此。 吴秋秋一脚踩在信徒断掉的腿上,狠狠转了几下,发现那截短腿不像肉体那样富有弹性,反而是直接瘪了下去。 她接着轻而易举将这名信徒踹倒趴在地上,膝盖跪在他背上,一把就扯掉了假发。 底下,是纸张贴合的痕迹。 “纸人。” 吴秋秋站起身。 在她说出纸人二字的时候,这名信徒迅速发生了变化,不再栩栩如生,而是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纸人,断了一条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画的嘴巴还咧着大大的笑容。 纸人的眼睛是点上红色朱砂的。 点睛,纸人回魂。 龙王宫,也有纸扎匠。 并且扎出来的纸人栩栩如生,堪比挽千丝。 这么看来,其他几个白袍信徒,也是纸人。 吴秋秋将目光对准了其他几人。 “请客人跟我们进去。” 他们挂着和刚才一样的笑容,站在前面。 吴秋秋犯不着和几个纸人过不去,便也没有毁了他们。 “带路。”她颔首。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几名纸人明显松了口气。 要是吴秋秋真要毁了他们,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吴秋秋没有。 第280章 他见山河无恙 纸人在前面带路。 众人得知带路的人是纸人,脸上表情都多少有些不自然。 这不知道还好,一知道后,怎么觉得瘆得慌呢? 好端端的人,居然是纸人。 虽然他们原本就信这些,可是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紧张。 庄园的大门自动向两边打开。 鹅卵石铺成的地面,光洁亮泽。 路的两边,造型独特的路灯散发出暖黄的光线,有小飞蛾正在绕着路灯转圈圈。 走过这节路,一个巨大的黑色雕像,犹如一片阴影一样挡在众人面前。 一个个头骨,栩栩若生。 往上是躺着的大黑无上圣佛。 纸人跪在地上大喊:“信徒拜见大黑无上圣佛。” 原先还保持理智的那些宾客,看到睡佛的那一瞬间,好像尽都失了智。 他们表情充满了虔诚,双手合十,跪下后整个上半身都匍匐在地面。 “信徒拜见大黑无上圣佛。” “求圣佛保佑信徒得道飞升。” 说完,脑袋在鹅卵石地面一下接着一下地磕头。 “咚。” “咚。” “咚。” 沉闷的声响,让周围暖色调的灯都晓得诡谲了起来。 不一会,宾客们面前的地面上,多了血迹。 他们生生将自己的头磕破了,也好像感觉不到一样。 而吴秋秋总感觉,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在引导着她抬头往上看。 她试图与那种奇怪的力量抗争,头颅猛然一疼,宛若被针扎了一样。 “抬起头吧。” “看看圣佛尊容。” “快抬起头吧。” 一道梵音一样神秘,沧桑的声音,在吴秋秋脑海里不断响起。 催促她赶紧抬头看看圣佛的模样。 吴秋秋想要闭上双眼,却发眼睛就像被某种神秘的精神力量给禁锢住了,完全无法闭上。 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充满了一种压迫感。 “抬起头。” “抬头。” 她瞪大了眼睛,被那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一点点抬起自己的头颅。 吴秋秋尽力去抵抗,可无济于事。 就像有无数双黑色的手,捧着她的头,慢慢的往上推。 根本不容她拒绝。 她的眼睛因为顽强抵抗而微微泛红了。 就在吴秋秋头晕目眩之际,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 冰冰凉凉的,极为舒坦。 “闭眼。” 韩韫低沉的声音缓缓流进耳朵。 她听话的闭上眼睛。 这一次没有任何阻拦,她轻而易举就把眼睛闭上了。 可即便看不到,她好像也能感觉到那些抱着她脑袋的黑色手掌,全部化为灰烬。 连同脑海里那道声音一样,成为虚无。 “睁开眼睛。” 睁眼后,黑色睡佛没变,但那种牵引力消失了。 它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石像而已。 “不能和它对眼,灵魂会被打上烙印,就像那些人一样。” 韩韫的手从吴秋秋头顶收回,转而握紧吴秋秋有些冰凉的手掌。 他走在了前面。 高大的身躯将吴秋秋完全挡在了后面。 吴秋秋若隐若现的感觉到一股肃杀的味道。 韩韫虽然穿着变了。 她却依稀看到他身穿盔甲,马踏九州,一杆长枪在手,横扫千军万马。 敌人的血染红马儿的毛发。 亦染红他的脸庞。 他是战场上的神只,也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修罗。 今夕少年将军褪去战袍,紧握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他见山河无恙,愿求人间烟火。 庞大的大黑无上圣佛,在这一刻,沦为了陪衬。 伤不了吴秋秋分毫。 “吴秋秋,别发呆,跟紧我。” 韩韫脚步一顿,微微侧身说道。 “哦,好。”吴秋秋赶紧抓住韩韫的手跟上。 她稍稍用余光看了睡佛一眼。 发现睡佛的脑袋被一团黑雾给笼罩着,啥也看不清。 肯定是韩韫干的。 干得漂亮。 趴在地上磕头磕得头破血流的人们,也渐渐清醒过来。 他们瘫坐在地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刚才发生了什么? “快,我们跟上他们,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有聪明人说道。 其他人也不敢单独留在这个地方,急急忙忙跟上吴秋秋和韩韫。 清醒的人在努力想办法自救,没有清醒的人,灵魂还在被大黑无上圣佛一点点吞噬。 鬼神难救。 纸人还在前面带路。 “客人,我们到了,会长就在里面。” 这是一间大房间。 就仿佛是电影院。 台下有几百个红色的皮椅,此刻里面光线昏暗,隐约看到里面空空荡荡。 大厅后方的几盏射灯,便是大厅里仅有的光线。 看不清楚。 前面红绸铺着的台子上,有一个一米多高的讲台,上面还有几个话筒,以及一个红匣子。 台上正中间,摆着很多把椅子,同样铺着红绸。 最前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光头,戴着眼镜,头向左边垂下,一动不动,像是昏迷,又像是死了。 “客人,请坐,陈会长的讲座马上开始了呢。” 纸人把吴秋秋和韩韫引到最前排的座位上。 近距离的观察,吴秋秋发现,这个陈会长应该是死了。 首先他的脸很白很白。 其次……她看到了陈会长手背上的尸斑。 这个模样,怎么可能还活着? 后方的射灯突然变亮,光圈全部打在了陈会长的身上。 “咔,咔咔。” 陈会长的关节动了。 头颅也以一个不正常的姿势抬了起来。 整个人都非常奇怪,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操纵了他的关节和头颅。 陈会长脸上是大片大片的尸斑。 但他却微笑着。 “欢…迎…大家,来,来义和山,庄园。” 他说话很卡顿,就像是放磁带。 后方的幕布拉开。 椅子上坐着十来个人。 这些人穿着打扮完全一样,就连长相都有七八分相似。 “他们全是天元大师。”吴秋秋瞬间就猜到了。 这些人就是批量复制的天元大师。 但吴秋秋能明显感觉出,除了陈会长是个死人,那些各种版本的天元大师则是活人。 只是这些天元大师都是大黑无上圣佛的忠实信徒。 早就失去了自己的思想,只是个空壳而已。 他们面带微笑,看向前方的样子,就像一套俄罗斯套娃。 吴秋秋猜到这些人都是推到台前的幌子。 真正可怕的东西,估计还在后面。 陈会长磕磕巴巴地说起龙王宫的成立,发展,以及如何壮大到今天的样子。 然而他像个被操纵的木偶。 “砰!” 大厅的门被莽撞地推开,吴秋秋闻声看去。 是莫先生,也就是阿生,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 “吴……”他看了看诡异的场景,咽下了吴秋秋的名字,咬咬牙道:“二叔公,不见了。” “什么?” 吴秋秋站了起来。 二叔公???? “对,我听二叔婆说他早上睡下了,可下午开门并不在房间里,到处都找过了。” “他知道今天义和山要出事,我怀疑他来山上了,所以赶来了。” 阿生脸上难得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他就二叔公和二叔婆两个亲人了。 莫家虽然听着风光,什么守道人,其实在当地人眼中啥也不是。 只有红白喜事的时候,请二叔公坐个主桌啥的。 早就没有当年的风光了。 阿生唯怕二叔公来到义和山出事。 一路上,他看到了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 吴秋秋眉头不自觉地朝中间皱起。 “阿生哥,你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也没遇到危险吗?” 阿生点了点头:“对。” 他除了看到这些东西差点被吓个半死以外,还真没遇到啥危险。 然后他又说:“二叔公不会出啥事了吧?” 吴秋秋眼睑跳了一下:“他应该没出事。” 然后,冰冷却又凛冽的目光,看向了台上。 他怎么会出事呢? 第281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从始至终,龙王宫......不,大黑无上圣佛最忠实的信徒,应该就是二叔公。 “什么?你什么意思?” 阿生对吴秋秋的表情莫名感觉到一阵寒冷。 就好像她知道了某种秘密,而这个秘密,能颠覆他现有的认知和三观。 “二叔公,现身吧。” 吴秋秋盯着红色的幕布,冷冷开口。 “咕噜噜......” 陈会长的头滚了下来,顺着舞台一直滚到了台阶上,又滚到了底下的座位旁,正好在吴秋秋脚边。 后脑勺露在上面。 吴秋秋眯起眼睛。 陈会长的后脑勺一个大洞,早就被掏空了,就是个空空的壳子。 台上剩下的半截尸体,也就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后方的射灯,光圈一直停留在陈会长的尸体上。 浓烈的肉体腐臭味道瞬间传了出来。 可以清楚地看到,陈会长的尸体,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里面的肉完全腐烂了,只剩下一条森白的脊柱,以及完全没腐烂的皮。 这一幕,就像荒诞的舞台剧。 吴秋秋视线没有在陈会长的尸体上停留多久。 倒是后方的宾客们吓得不轻,叫唤了几声。 “陈,陈会长死了???” 阿生也吓了一跳,不过却将眼神看向吴秋秋,里面布满了震惊。 吴秋秋刚刚刚说什么? 二叔公??? 不,那怎么可能。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心底无端开始不安起来。 二叔公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如果一切真的和二叔公有关,那他...... “哗——” 厚重的红色幕布,终于再次从两边拉开。 后面的人影,也露了出来。 是二叔公! 他身穿一身红色的圆领盘扣外衫,消瘦的身躯微微佝偻,手中抱着一个古朴的神龛。 神龛之上,盖着一层红布,衬得二叔公苍老的脸,愈加的惨白如纸。 “二叔公,你为什么在那里?你在搞什么?” 阿生连忙问道。 看到二叔公的刹那,他的心就提了起来。 好像心中的某种担心,成为了现实。 二叔公空洞中夹杂着些许冷漠的眼神,看向了阿生:“阿生啊,你来做什么?你不该来这里。” “砰!” 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像一团雾气一样,拍打在阿生的胸膛,将他直接拍出了大门。 阿生胸口一痛,吐出了一口血,他忙不迭爬起来,可铁门直接将他关在了门外。 他顾不上胸口的痛,砰砰砰地拍着大铁门。 “二叔公,二叔公,开门。。”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里面却只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滚下山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冷漠,无情。 与二叔公平日的温和判若两人。 可偏偏,这更像是二叔公真实的样子。 阿生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不,二叔公你开门,你是台中守道人,你这样会遭天谴......” 他用力拍打着铁门。 可不管怎么用力,铁门彻底将他拒之门外,他也无法再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可以,不能让二叔公酿成大错......” 阿生抹了抹嘴巴上的血。 他靠着门,一边侧耳听里面的动静,一边思考着对策。 而大厅之内,吴秋秋冷眼看着台上的二叔公。 “所以,关于魏君覃的消息,是你故意给阿生哥的,是引我自投罗网。” “所谓的龙王宫请帖,也是出自你的手笔。” 这下一切都想通了。 难怪一到台中,龙王宫就盯上她了。 事实上,在她还没来之前,二叔公就在狩猎了。 阿生是被利用的。 二叔公张开空荡荡的嘴巴,里面的牙齿竟然已经完全脱落。 也就是说,平日里,二叔公戴着的都是假牙。 吴秋秋想起那些信徒的症状,可以确定二叔公就是大黑无上圣佛的信徒。 未被衣服遮盖住的地方,也露出大片大片的烂肉。 而二叔公手中抱着的神龛,红布底下只怕就是大黑无上圣佛的本体! “哈哈哈哈,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我。” 二叔公脸上完全看不出原先的和蔼。 只剩下阴冷和恶毒。 “哦?”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所以你莫家佛堂镇压的凶地,其实镇压的就是那邪佛吧?” 所谓守道人,都是镇压凶地。 凶地形成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也有的,是纯粹为了镇压凶恶的东西。 早在吴秋秋进入莫家佛堂的时候就猜到了,佛堂底下镇压着东西。 莫家世代留守在这里。 她离开佛堂那天,感觉佛堂往下沉了些许。 当时觉得是错觉,现在想想,应该是真的。 大黑无上圣佛出世了。 就是不知道,二叔公这个守道人,是何时与之同流合污的。 “什么邪佛?不许对圣佛无理,该死。” 二叔公突然暴躁起来,怀抱的神龛红布也随之飘荡了起来。 露出里面黑佛的真面容。 不像那些复制品一样崭新,威武。 原版黑佛上面的纹路已经脱落,有的地方能看到里面的原色泥块。 就像是一个经过无数年风吹日晒,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的泥俑。 可偏偏就是这个样子,更显得多出了几分诡异。 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烂泥俑,操纵了这么大一盘棋。 它的信徒,都将全身溃烂,头发和牙齿全部脱落…… 耳边,诵经声开始了。 吴秋秋惊觉所有座位上,此刻居然都坐满了人…… 这些人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但他们全部在念经。 念的文字是吴秋秋听不懂的那种。 他们将经文盖在脸上,看不到他们的五官。 从书的下方,看到一股黑水流下,同时还有脱落的牙齿掉在地上。 可他们并未停下,念经的声音反而是越来越大声,急促。 整个大厅都摇摇晃晃起来。 二叔公咧着嘴巴大笑起来。 “别反抗了,成为我们的一员吧……就,就等你了。” 他把神龛放在了讲台上。 双手比出了一种奇怪的手势。 先是两个食指向下,指尖相触,然后中指向上弯曲相扣,两根拇指分别按在中指指头上。 随后双手翻转,类似一个三角形…… 接着…… “别看别学,邪教手势。” 吴秋秋不知不觉看入了迷,双眼突然被蒙住了。 韩韫的声音仿佛一击重锤落在她心口。 她猛然惊醒,居然不知不觉看了进去。她的双手甚至不自觉地开始学习…… 台下念经的信徒们齐齐开始做着那个手势,摇头晃脑。 吴秋秋却觉得自己的牙齿开始痛,有一股铁锈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就像牙龈出血。 头皮也痒痒的…… 几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在她耳边响起。 腥臭的黑水,滴在她的肩膀上。 “加入我们吧。” 她的手不自觉抬起,做着二叔公的手势…… 吴秋秋立即反抗,疯狂催动着心火。 就在这时,韩韫朴实无华地一掌向前推出。 正在台上比划邪教手势,口中跟着念经的二叔公,砰的一下倒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 “装神弄鬼,够了吧?” 第282章 再念给你龟儿嘴巴撕烂 与此同时吴秋秋也终于催动心火,将那些接近的黑手震碎。 它们居然全部化作了一滩恶心的黑水。 吴秋秋权当没看到。 “小心。”她对韩韫低声说道。 “你知道莫家佛堂里,供奉的长枪吗?”韩韫突然问。 吴秋秋恍然大悟。 “那是......”是他的武器。 韩韫点点头。 她有些懊恼,早知道带走了。 “不妨事,你处理这些信徒,那个黑佛交予我。” 韩韫只是随口一提而已,哪能让吴秋秋内疚。 长枪放在那里,既是净化血气,也是镇压黑佛,所以他未曾带走。 除了觉得没必要,也是感觉到佛堂底下有东西,长枪拿走或许会出纰漏。 谁知,最大的纰漏是守道人倒戈。 黑佛直到现在没有真正现身,估计也是刚才被一巴掌拍疼了。 韩韫,是二叔公与黑佛都没有预料到的变故。 这也是韩韫甘愿藏在暗处的原因。 “加油,一会见。” 吴秋秋对他道。 “嗯。”韩韫微微颔首。 下一秒,人已经出现在了台上。 吴秋秋不去关注韩韫,转而面向那些乱七八糟的信徒。 他们身下全是一滩一滩的黑色臭水,就像浑身的肉腐烂了一样,大块大块地脱落。 除了黑水,还有毛发。 经文盖在他们脸上,他们感知不到痛苦,摇头晃脑地念诵着,双手也做着邪教手势。 吴秋秋耳膜开始流血,嘴里涌现出铁锈的味道。 这个经文越听,对她的伤害越大。 最后,她也会腐烂成一滩黑水。 黑佛引她来,是因为她阴娘娘与尸胎的身份。 吴秋秋猜测,黑佛或许是想修成人身。 这些被镇压的凶物,都是当年被大能收拾了一顿,快要魂飞魄散而被镇压封印的。 这么多年,黑佛收集信徒,默默积攒,恢复力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卷土重来。 也许吴秋秋的到来,就是黑佛所认为的契机。 至于龙王宫,大概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幌子。 收割信徒们的金钱,少女的身体,无恶不作的邪教。 只可惜,黑佛没有预判到,那杆它一直不敢触碰的长枪的主人,居然也来到了台中...... 吴秋秋塞了两朵纸花在耳朵里,又用铜钱沾上无根水,贴在双眼上,最后憋气。 不听不看不闻,能得清静。 口中铁锈味渐渐褪去,牙齿不痛了,耳朵也不再流血。 她看不见听不见,便只能手握油灯。 手指熟稔地划过灯芯,便能感觉到火焰是往哪边吹的。 就在前面。 一刀! 正在诵经的一名信徒,被从胸口劈开。 “啪!” 他顿时四分五裂。 整个身体犹如泡沫一般散开。 格外诡异。 里面是白森森的腐肉,散开的一瞬间,就像长满了黑色的虫卵似的,被吞噬一空,最后化作地上的一滩黑水...... 他们根本不是人。 或者说,是早就死掉的人。 吴秋秋当然看不到现在的情况 她根据火焰的指引,面向了另外的还在大声诵经的信徒。 “嚓!” 又是一刀。 就像是放久了的萝卜被轻易切开。 容不得他们惨叫一声,在一分钟内,他们都会成为地上的一滩污水而已。 吴秋秋继续斩杀诵经的信徒。 “求求你,别杀我......我是今天跟着一起上来的。” 在她连续杀了四个诵经信徒之后,弯刀举到了今天一起来的宾客的头上。 “别,别杀我,我不是他们......” 他吓得瘫软在地上。 吴秋秋此刻的状态十分诡异,她的双眼之上是两枚铜钱,整个人没有气息,阴森的环境中,只能看到她手中的油灯,火焰在跳跃。 吴秋秋耳朵动了动。 似乎感应到什么。 “求求你,不要杀我......” 她眉毛动了动,准备转身去找别的。 那跪着的宾客低垂的脑袋突然一动,再次抬头,嘴里的牙齿迅速脱落。 他趴在地上,嘴里开始诵经,像拱起背的老狗,猛一下朝着吴秋秋扑过去...... 吴秋秋嘴角一勾,在那信徒扑来的一瞬间,横着一刀,正好落在信徒的脖子上。 信徒的身体在空中炸开,吴秋秋像是有预判一样,迅速闪开。 那些黑水一滴都没有溅到她的身上。 同时吴秋秋迅速张嘴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闭着嘴巴憋气。 她后退一步坐回座位上,拉开书包拉链。 “憋坏了吧?” “跟姐们一起冲。” 纸房子里,是早就憋坏了的吴火火他们。 自从吴秋秋知道自己被追杀,就不怎么放他们出来了。 这可把他们憋死了。 眼下有机会,根本不等吴秋秋开口,从纸房子里冲了出来,凶得批爆。 吴火火:“我牙刷儿,早就看不惯这些死夹子了。” 说着徒手撕碎了一个正在念经的信徒。 吴火火战力很迷,实力不详遇强则强。 成为纸人后,有时候像个吉祥物菜的抠脚,有时候又嘎嘎乱杀凶的批爆。 真正的吉祥物小呆瓜现在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曾经人人都笑他,偏偏他最争气。 一手老浓痰画符,犹如天女散花一样,平铺在若干个念经信徒的脸上。 啪一下自燃起来。 生生将他们烧成了灰烬。 黑水更是第一滴都没有。 “我敲………小呆瓜这是你真正的实力啊?” 这一招,将张小满他们集体吓得不轻。 小废物点心啥时候这么强了? 小呆瓜双手插兜,没有对手。 呆滞的双眼里写满了王之蔑视。 “噗噗~” 或许是小呆瓜的强刺激到了大伙儿。 多多直接鬼化成了最强形态,来一个撕一个。 信徒摇着脑袋,一直在诵经,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危机。 “喊你个憨批莫念了,念得老子脑壳痛。” 吴火火咬牙切齿,好想撕了他! “再念给你龟儿嘴巴撕烂。” 吴秋秋知道小纸人们能力不弱,却也没想到他们现在这么牛逼。 刷刷刷几下就给撕得差不多了。 换气的空档,她问:“你们咋样?”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 小纸人们杀红了眼。 吴秋秋吧唧吧唧嘴巴。 行吧。 她退后,捡捡漏。 然后将眼睛上的铜钱给揭了下来。 眼前的一幕,视觉冲击还是相当大的。 之前在这念经的信徒们起码有几十个,现在只剩下几个。 满地都是腥臭的黑水。 她看向台上,二叔公生死不知。 韩韫却是消失了,连同那个古老的黑佛。 她眯起眼睛。 现在还有个最大的疑点。 就是魏君覃。 而且之前在山崖上,她看到了魏君覃的纸人。 那么,背后的纸扎匠是谁? 魏君覃和龙王宫以及大黑无上圣佛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你们帮我注意到四周。” 直到此刻,台上还坐着那十几个复制粘贴的天元大师。 射灯也依旧照着台上。 他们嘴角咧着相同的弧度。 尽管如今的现场一片狼藉,各种各样的污秽铺满了一地。 看上去格外的恶心与恐怖。 那十几个天元大师却好像并没有看到一样。 这一幕令人不寒而栗。 吴秋秋不想坐以待毙。 有的事情必须弄清楚。 “好,去嘛。” 小纸人们跳到台上的四个角,就像在给吴秋秋护法一样。 吴秋秋将红线缠腰,另一头甩给吴火火:“交给你。” “呵,你还信得过我啊?”吴火火冷笑一声。 她从前可没少想对吴秋秋下手。 吴秋秋翻了个白眼:“少废话,抓好。” 说完就爬上了台。 在吴火火他们的眼中,吴秋秋爬上台的那瞬间,身影就凭空消失了。 “?吴秋秋,吴秋秋??你在哪里?” 吴火火急忙喊了几声。 可是并没有人应她。 红线的那一头就像飘在空中了一样,什么都没有。 她拽紧红线狠狠拉了几下。 那边同样有人扯了两下。 “还好,没死。”吴火火松了口气。 第283章 你即是最大的魔鬼 吴秋秋这边,看到的景象也已经变了。 这里不再是展厅。 反而变成了荒郊野岭。 而她,站在三岔路口。 路口跪着人。 吴秋秋走近了看,十几个人影,正是先前坐在台上的天元大师。 不同于刚才笑得渗人。 此时他们集体跪在路边,双手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嘴巴张着,双眼圆睁,涌出血泪,锃亮的头顶,如同蛛网一样的裂纹。 他们全部都是死人。 有的双手向上,好像托着什么。 有的比出方才的邪教手势。 …… 而他们手势的方向,全部是面向中间。 可中间什么都没有。 众星拱月。 正在这时,腰上的红线被往后拉了拉。 应该是吴火火吧。 吴秋秋顺势也拽了拽,让吴火火放心。 接着她就走向了前面。 其中一个天元大师的头顺势就滚了下来。 她顺势一脚踢开。 莫来沾边。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其中几个天元大师一点点闭上了嘴巴。 嘴型好像在说些什么。 吴秋秋反手将铜钱丢进他们嘴巴里。 “给老子把嘴巴闭到,我不爱听。” 她骂骂咧咧的走上前。 跪着的尸体们:“……” 吴秋秋眯起眼睛研究他们的手势。 “献祭……供养…猎杀…死亡…是这样吗?” 她摸了摸下巴。 很明显,他们众星拱月的对象就是黑佛。 只是现在黑佛没有归位。 突然,吴秋秋明白了。 这里跪着的光头一共是十二个,类似于黑佛的走狗。 但是在当年,大能将天元大师封印之时,十二个光头就被杀死了。 黑佛也被封印镇压在莫家佛堂底下。 韩韫的长枪,血气滔天,正好用以镇压。 这些年黑佛暗中蛰伏,恢复力量,但是他始终没有彻底归位。 这十二个光头也无法代替他从前的护法。 于是只能复制粘贴几个大光头做个假把式。 这些光头早死了。 只有黑佛归位,才能彻底恢复力量。 这个位置,就是为了黑佛准备的啊。 那……吴秋秋就必须得搞个破坏了。 她上前,一刀就将边上的光头劈成了两半。 可看上去已经死了的光头,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就好像,吴秋秋真的砍死了一个人,鲜血喷溅得很高。 有一瞬间吴秋秋以为自己失误了。真的杀了人。 可下一秒她又冷静下来。 一旦产生对自己的怀疑,那她接下来的任何行动都将伴随着疑虑,畏畏缩缩,不敢动手。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这十二个大光头,一定不能留。 她接二连三,将所有大光头都斩杀于此。 这些人看上去分明是死了的。 可偏偏发出惨叫声来迷惑她的心智。 “你是罪人。” “你将堕入无边地狱。” “十世受苦。” “罪人啊,你是罪人啊。” “你即最大的魔鬼。” 他们被吴秋秋斩杀时,眼珠子都死死瞪着吴秋秋。 终于,都被杀光了。 “这下,看那个黑佛还怎么归位。” 她喃喃自语。 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双眸,已经泛着红色。 杀完十二个大光头后,她脑海里嗡嗡作响。 眼前三岔路口,她该走那边呢? 吴秋秋甩了甩头。 浓郁的雾气连连侵袭过来,每一条路看上去都那么的幽深。 雾气未散,前方路口都站着人。 中间那条路,是个模糊的黑影,就像是用一滩黑水凝结出来的怪物。 只能隐约看出来是个人形。 吴秋秋一下就猜到,是黑佛的影子。 而左边的路上,又站着身穿红色寿衣的魏君覃。 他笑着朝吴秋秋招手,让吴秋秋走他那边。 右边的路上,是二叔公。 二叔公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身姿清瘦,看上去仙风道骨。 如何抉择? 她站在路口。 在吴秋秋处于三岔路之时,另一边,却是金戈铁马,血染长空。 韩韫置身于战场。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冲杀声,伴随临死之前的哀嚎。 那种恐惧声入人心。 这一战,是他从军以来打得最为惨烈的一战。 他率领九千精兵,被三万五千蛮子围困于山上。 相差四倍的兵力,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将士们杀红了眼,以一换二,以一换三……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一杆长枪穿透敌军,敌人的鲜血将他黑色的盔甲,染成了铁锈的颜色。 他打赢了。 三万五千人,全成了山中孤魂。 而他的九千精兵,亦无一生还。 他们用血,硬生生铸就了一条胜利的路。 代价太大了。 太大了。 那一战之后,他用了很长时间调节心理状态。 一度握不稳长枪。 每当入梦,便是那一战中血色的长空。 他亲手培养的精兵,成了一具具不完整的尸体。 到处都是断臂残肢。 而此时此刻,他又站在了这片战场之上。 却作为一个旁观者。 一片红色的场景之中,满是鲜血与尸体。 韩韫眸子闪了闪。 “啊啊啊。” “你这个魔鬼。” “还我命来。” 一阵夹杂血腥味的风吹过,那些躺在地上的断臂残肢,全部活了过来。 他们朝着韩韫爬过来。 被削掉的头,嘴巴一开一合,咒骂着,哀嚎着。 没有上肢的下半截尸体,拖着红色的肠子,蠕动过来:“魔鬼,你要下地狱的。” “你要下地狱。” 那被从中间一剑劈开的尸体,跌跌撞撞地试图站起来。 红黄色的物质流了一地。 它们疯狂咒骂,放声哀嚎。 “下地狱吧。” “哈哈哈哈哈,和我们一起下地狱。” 这一幕,是韩韫从前的梦魇。 他抬起脚,脸色变幻莫测。 手掌在身后握拳,颤抖,坚毅的薄唇微微抿起。 眉头往下压了压。 他怒喝:“滚。” 可这一声滚,并未吓退这些可怕的东西半步,反而让它们越发的兴奋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也有怕的那天。” “来吧,和我们一起堕入地狱。” 一只断手抓住了韩韫的腿,有一颗头跳上了他的肩膀。 韩韫抓住那颗头,正欲捏爆。 “将军,不要。” “不要杀我。” 手突然停下了动作,他看向了那颗脑袋。 那是……那孩子当时才十六岁,家里的独苗,被迫参军。 时常躲在伙房哭。 后来他亲自指点,那孩子实力突飞猛进,上过一次战场后,成为了真正的士兵。 然而,小孩死在那一场战役中。 “将军,我不想死。” 韩韫抓住的那颗脑袋,正是那孩子的脑袋。 小孩痛哭流涕,眼里恐惧不安。 韩韫犹豫的瞬间,他的身体猛然下沉,双腿被拽进了一层血色的污泥。 血水中,伸出来一只只手,然后有脸慢慢浮现。 他们在里面挣扎,哭喊。 “将军,将军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我母亲眼瞎,今年已经七十有五,等我回去尽孝。” “将军……我有一未婚妻,说好待天下太平那日,十里红妆嫁与我,我还不想死啊。” “我有一妻,我走时青草提腰,她身怀六甲。而今三秋已过,我尚未见过吾儿一面……将军,我心有不甘呐……” 一字字,一句句,浸满了血泪的话,如风一样不由分说冲进韩韫的双耳。 韩韫身形有些不稳。 纵使过去了几百年,听到这些话,他依旧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是,他是战场上冷酷无情的玉面修罗。 可战场之下,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即便他已经死了,不再有血肉之躯,心脏也化为灰烬。 然而,岁月抹杀不了的,是他看似冷漠却依旧滚烫的灵魂。 “等我。” 他低低对他们说了一声。 随即抬头看向被红色血雾笼罩的天空,压抑,沉闷让人透不过气。 他双腿沉了下去,但韩韫并未在意。 他双手抬起,一团漆黑浓雾,冲向了天空,直接撞出一个窟窿。 “嘻嘻嘻嘻,坏我成圣大事者,该入地狱。” 像是幼儿的笑声,又犹如老者的低吟。 是黑佛的声音。 第284章 莫家佛堂沉了 被韩韫撕开的天空,化作了一张扭曲的大脸。 黑色的轮廓,狰狞扭曲的五官。 看上去抽象极了。 黑佛是无形,它最大的能力就是激发人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让人为之恐惧,挣扎。 “你也配成圣。” 韩韫看着那张可怕的大脸。 没见过这么大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屠夫,有何资格置评我?你才是最该下地狱那个人。” 黑佛并没有被韩韫的话激怒。 反而是试图激怒韩韫。 韩韫锋利的眉尾不自觉上挑了一分。 这很简单。 黑佛不敢和他正面硬刚,甚至试图用这种方式激怒韩韫,说白了是想找到韩韫的破绽,让韩韫走向自我灭亡。 它在恐惧韩韫。 于是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韩韫嘴角勾了勾。 “你在恐惧什么?恐惧我吗?” 黑佛沉默了刹那。 “哈哈哈,胡说。吾会恐惧你一个应该下地狱的魔鬼吗?” 它在辩解,却是色厉内荏 韩韫越发云淡风轻起来:“谁是魔鬼,凑近了才看得清楚。” “但你的恐惧,相隔很远就闻着味儿了。” 韩韫淡淡说道。 他越是平静,天空那张鬼脸就越发狰狞扭曲。 “该死的屠夫,你睁眼看看吧。他们是你情同手足的兄弟,灵魂无处安放,只能沉沦在这无边无际的血海之中,永无宁静,不得安息。” “而你,尚能心安理得地苟存于这世上,你当真能得到宁静吗?” “你,心安吗?” 黑佛又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像是被韩韫整无语了。 过了一阵,它觉得自己又行了,便换了语气,带着幸灾乐祸与讥讽开口。 它不信韩韫听到这些还会无动于衷。 果然,韩韫脸上的表情略有变化,虽然只是很细微的抖动,但依然存在。 韩韫重情重义。 这一点史书上早有记载。 他最忘不了的,就是曾一起上战场的兄弟。 韩韫沉默地垂眸,他看到了血海里挣扎沉浮的鬼脸,退去血色,那一张张脸是如此熟悉。 他怎能不记得呢? 分神刹那,他的身体又被拽进了十公分左右。 就像地狱之门在缓缓打开,拉着他坠入。 就在此刻,黑佛的声音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无端尖叫了一声。 “该死的臭丫头,坏我圣位。” 一瞬间,血海开始干涸,宛若被净化一样化作雾气,天上的血雾又被撕开了相当大的一个口子。 就连黑佛的影响都变得单薄了几分。 韩韫似想到了什么,悍然出手,地狱拉不住他分毫,他直直撞向天空,好似一杆无形的长枪出现在了手中。 右手往后,白骨手掌紧紧握着那杆长枪,整个身子几乎横躺在空中。 长枪被投掷出去。 明明看不见,却有种破空声。 就仿佛空气在一点一点爆裂开来。 整片天空布满了裂纹。 哗啦啦的碎开了。 温暖的光洒向被血浸染的大地,春雷响起,地面长出碧翠的小草。 他回头,看到一个个熟悉的人影向他抱拳后退。 “将军,属下告退。” 他想俯冲下来,一团无形的光圈将韩韫托举。 “您走吧,将军,这里不属于您。” “属下从未怨过将军。” “时也,命也。” “大丈夫当战死沙场,光宗耀祖。” “......” 韩韫离他们越来越远。 薄唇颤抖了两下。 “天大地大,万物轮回,望与诸位重逢。” 韩韫被送回了展厅之中。 二叔公怀中抱着的黑佛像,从中间已经裂开了。 看似已经尘埃落定。 但韩韫有种感觉,黑佛现在还藏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 “吴秋秋呢?” 韩韫捏碎了佛像,听到惨烈的哀嚎之声,台上坐着四个小纸人,没有吴秋秋的身影。 吴火火甩了甩手里的红线,冲韩韫翻了翻白眼:“红线的另一头呢,还活着,但看不见在哪。” 她是半分不怕韩韫。 反正韩韫拿她没办法。 还能揍他大姨子啊? 所以刚才黑佛突然受伤,应当是吴秋秋那边做了什么。 但他应该去哪里找吴秋秋? 她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动了,红线又动了。”吴火火叫唤起来。 韩韫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 吴火火纸人小手捻着红线,口中默念着什么。 她念这个咒语好像很痛苦,但依然坚持着念完了。 这是因为纸人本身就是阴物寄身,这些咒语对阴物都是有一定伤害的,吴火火念出来,其实也是在伤害自己。 “不对,很不对劲,她好像......出事了。” 吴火火站了起来,原本吊儿郎当的语气,猛然凝重了起来。 红线在抖,甚至隐隐有种要断掉的感觉。 要知道红线是吴秋秋与他们联系的东西,也是知悉吴秋秋还活着的关键。 若是红线断了,等于吴秋秋的消息也断了。 他们上哪去找吴秋秋? 韩韫一把将吴火火提溜起来:“怎么说?” “你把老子放下来。”吴火火扑棱了两下,不知道这样很没面子啊? 韩韫让自己冷静,然后放下了吴火火:“吴秋秋怎么了?” “她在那个未知空间里,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红线那端轻飘飘的,就像要断开了一样。” 吴火火道。 韩韫转身看着大厅,红红的幕布像血一样渗人。 吴秋秋是走到台上消失的。 不是障眼法的那种消失,而是像被丢进了一个未知的空间里。 会在哪里? 他一定要找到吴秋秋。 大门轰隆隆响了,阿生终于想到办法将大门打开:“二叔公,二叔公。” 他气喘吁吁地大喊。 阿生身后,跟来了庄德华。 “韩将军,接枪。” 原来庄德华把韩韫的长枪取来了。 “莫家佛堂塌了,二叔婆被压死了,整个佛堂陷入了地底,我怀疑那下面不对。” 他将长枪丢给韩韫的同时,干脆利落地将自己看到的也说了出来。 说实在的,他不得不佩服吴秋秋。 那天吴秋秋离开莫家佛堂准备去观鹤观,发现佛堂沉了一点。 即便肉眼看不出来,可吴秋秋出于警惕,就与他商量,让他留在莫家佛堂,随时关注着佛堂的动静。 并且这件事并未告知莫家二叔公与阿生。 就他们两人知道。 当时他还觉得吴秋秋小题大做了。 结果,真给撞上了。 然后二叔公又莫名消失,庄德华这一琢磨,就琢磨出味儿了。 这事指定与莫家有关系。 所以庄德华取了韩韫的长枪,马不停蹄地就往义和山赶。 二叔婆被当场压死他也顾不上了。 活着的人要紧。 一路上各种血腥的场景,庄德华心是沉了又沉。 好不容易赶到了义和山庄园,就看到阿生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很明显被关在了外面。 正在这时,有一个纸人给他们偷偷丢了一把备用钥匙在脚边...... 吴秋秋可能不知道。 她先前放了那几个纸人一马,纸人也给她报恩了。 于是就发生了先前那一幕。 “我家佛堂沉了??” 阿生脸色惨白,佛堂沉了,二叔婆也死了,现在二叔公还躺在台上生死不知的。 莫家这是真的要倒了。 “不,不,二叔公,二叔公你快醒醒。” “别嚎丧,这一切都与你二叔公脱不了关系,你二叔婆也是他害死的,他身为守道人,早就与黑佛沆瀣一气,今日义和山上上百条人命,就是他们一手酿造出来的惨剧。” “说难听点,你二叔婆死在佛堂之下,是为了你二叔公赎罪,说不定死在佛堂下的本该是你二叔公。” 吴火火找不到吴秋秋本来就烦,现在听到阿生还在嚎丧,更是没好气地叉腰骂骂咧咧。 “快点把嘴巴闭到,真鸡儿烦。” 庄德华被吴火火的气势吓到,慢慢挪到韩韫边上。 “我大概猜到了吴秋秋在哪了。” 韩韫点点头:“莫家佛堂底下。” 第285章 你我同罪 “走。” 庄德华直接转身。 韩韫已经离开了。 他一刻也等不得。 阿生咬咬牙,背上了二叔公下山。 “快,快跟上他们.” 幸存的人们赶紧跑过去,生怕被丢下。 义和山的惊魂一夜,这一辈子只怕都忘不了了。 众人紧赶慢赶,一路上畅通无阻,终于走下了义和山。 ...... 另一边。 吴秋秋并未急着选择走向哪条路。 她每条路都试着走近。 当然,在走近之前,她往油灯里又加了一些灯油。 如果油灯熄灭,那就不能往前走。 她先走了中间一条。 也就是站着黑佛影子的路。 事实上,吴秋秋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黑佛到底长什么样子。 又或者,所谓的大黑无上圣佛,只是它自封的,它是人心底的魔鬼化身? 吴秋秋走了约莫十几步。 油灯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会被吹灭。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油灯一点微弱的光亮,就像黑夜中的一只萤火虫那般渺小。 在黑夜里显得微不足道。 “呼~” 一张惨白的脸凑近了油灯,轻轻吹了一下。 眼看着灯就要灭了。 吴秋秋捏着铜钱就是一巴掌,将那只阴物拍开。 却不想直接将之拍得四分五裂。 接着又有几个阴物扑过来吹灯。 通通被吴秋秋拍飞了。 呵呵。 她终于走近黑佛影子。 也看清了黑佛的模样。 却愣住了。 那是她。 黑佛的样子,与她一模一样。 此刻就站在路口,看着她幽幽的笑。 其实那种笑容,只是正常的笑。 可是,却让人脊背一寒。 就好像吴秋秋初次看到吴火火时那种感觉。 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你面前,冲着你笑,那是另一个你。 她不说话,没有别的动作。 就笑。 谁能不恐惧? 吴秋秋脚步微微往后。 却发现后面有一双手开始在推搡她往前继续走。 油灯火焰开始不断跳动,即将熄灭。 黑佛对着吴秋秋伸出了手。 “来吧,这世上没有圣人,只有罪人。” “在时间的维度之中,你我同罪。”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吴秋秋听到无数尖锐的嚎叫声。 她的脚下,是无数的人头堆砌起来。 那十二个天元大师死不瞑目的人头,还有此前被她杀死的,或是因她而死的。 他们的人头层层叠叠堆砌,宛若一个小小的山包。 而她,此刻就站在上面。 吴秋秋想起了睡佛的雕像。 人头塔。 她的脚下,也堆砌了人头塔。 她与黑佛是同罪的。 吴秋秋的双瞳又红了几分。 对面黑佛化身的吴秋秋继续说道:“看到了吗?世上本没有黑佛,是人们心中的欲望,恐惧,杀孽,造就了我。我即是你,你即是地狱。” “只要有人,我将永远不灭。” 吴秋秋的手被拉了起来。 这一瞬间,她好像与对面的黑佛融为一体。 “我即是,地狱......” 她喃喃自语。 手里的油灯明暗交汇,闪烁不已,好似随时都要彻底湮灭。 “啊!” “啊啊啊啊。” 她脚下的人头,在这瞬间爆发出凄厉的惨叫,一簇簇大火从脚下燃烧起来。 人头在大火之中被焚烧,它们扭曲,哀嚎,凄厉的叫声刺破耳膜。 而那火焰,伤害不了吴秋秋分毫。 “看到了吗?这是地狱之火,因你而起。” “你,我,凑近了看,都是一样的。” 黑佛不急不缓地说着。 吴秋秋脚下的人头被焚烧后,成为一颗颗白骨...... 她腰上的红线,也在这瞬间,一点一点被烧断。 一根根黑色的线,从脖子上显现,慢慢爬上了脸颊。 就在黑线即将爬上眼睑之时,吴秋秋垂下了头。 “不,我与你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吴秋秋低垂下的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声音无比清醒:“你为杀人,我为救人,如何一样?” 黑佛眯起眼睛:“是么?那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判,谁该杀,谁不该杀?” 吴秋秋冷笑了一声:“对,我有罪,上天自会评判。” “想要我自我毁灭,堕入地狱,做梦。” “该入地狱的人,是你。” 那瞬间,吴秋秋握紧了油灯。 脚下的人头塔全部坍塌成了粉末,她再次站在了地上。 “藏头露尾,连自己长什么狗样子都不清楚的东西,也好意思自称佛。” “想要我与你同化,夺我肉身是么?因为我是先天阴娘娘,后天尸胎是吗?对不起,你已经完全暴露了。” “下地狱吧,” 吴秋秋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 她从身后拿出了刀,毫不犹豫捅进了黑佛的身体。 一个贯穿伤从她自己的身上出现,就像她自己捅了自己一刀一样。 黑佛哈哈大笑,笑得面容扭曲:“看到了吗?别不承认了,你我就是一体,你杀不死我,因为你心中有魔,你就永远杀不死我,你是在杀你自己。” 吴秋秋面不改色。 “谁心中没有魔?人生在世,谁还没点阴暗面了。” “而我,终将直面我的阴暗面。” 说完,她抽出刀,又一次捅进黑佛的胸口。 甚至转了一下刀。 吴秋秋喉咙闷哼了一声,嘴角有一丝鲜血溢了出来。 黑佛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属于吴秋秋的模样在迅速坍塌,它露出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丑陋的,恶心的模样。 “啊,我不相信,这不可能。”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直面自己的阴暗面。” “不可能啊……” 吴秋秋又捅了它一刀。 在不甘的怒吼之中,黑佛影像灰飞烟灭…… 吴秋秋直接跪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左手的油灯幽幽散发光亮。 “哈,哈哈。” 她捧着灯,突然笑了出来。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她好像看到,那对手拉手的姐妹花,在冲着她挥手。 她们离开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了。 而吴秋秋直到这一刻,才算是真正与童年那段缺失的记忆和解。 “接下来,该左边这条路了。” 左边的路上,是身穿红色寿衣的魏君覃。 “你是魏老。” 吴秋秋眯起眼睛看着他。 语气是笃定的。 魏君覃一动不动,双手垂在寿衣两侧,苍老的脸,是不正常的惨白,上面又有两团不正常的潮红。 看上去十分诡异。 他是纸人。 “我不知道您与龙王宫,以及黑佛是什么关系,但是有个人,她找了您八十年。” 吴秋秋又说道。 她知道这是纸人,但纸人不也是人为操控的吗? 既然魏君覃的纸人还在,说明魏君覃的灵魂直到如今也没有消散,他还存在。 所以,他一定能听到自己的话。 果不其然,魏君覃纸人的脸上虽然依旧没有变化,但却想起某种轻微的动静。 纸人好像向前移动了一点。 它是有反应的。 吴秋秋将留声机拿了出来。 “您听得到是吗?魏老,她找了你八十年,你们也到了重逢的时候了。” 留声机拿出来的瞬间,一阵阴风吹过,黑夜里好像出现了一片竹林,林间有一个红影在慢慢浮现。 红裙女孩慢慢走近。 她的脸上,似哭似笑。 “是你,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血泪慢慢从眼眶流了出来。 接近一个世纪的等待啊,她始终没能等到那个人来找她。 直到她的记忆开始模糊,生前的事情几乎忘得一干二净,她也没有忘记魏君覃对她说过的话。 “天下太平,厮守终生。” 可惜她没有等到。 女孩慢慢接近苍老的魏君覃。 魏君覃纸做的身躯开始颤抖,干瘪。 最后就像被抽干了一样,变成薄薄的一层纸铺在地上。 从更远的路上,渐渐走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原本挺拔的身躯,此时却拄着拐杖。 他的一只脚已经废了。 而身上则是挂满了功勋。 他是年轻时候的魏君覃。 “阿,阿月。” 第286章 你太姥姥的命,是从我这里偷的 红裙女孩神情多了些迷茫,像是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阿月是自己的名字。 “你没有来找我。” 阿月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魏君覃又走近了几步。 “我找了,前些年政策原因,我没办法回家乡,等我能回家乡时,我已经找不到有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了。” “我真的找了。” 吴秋秋注意着他的脖子,上面有个纹身。 纹的就是大黑无上圣佛。 “我早些年加入龙王宫,就是寄希望于他们,能找到你。却因为我交不上年费,他们将我驱逐。我一天比一天老了,再也奔波不动了......我一个人在廉租房里老死,直到死的那一刻,我都想知道你的消息。” “我猜想,你是不是儿孙满堂,子女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若真是那样,我死了却也无憾了。” 魏君覃英俊的面容上,满是凄苦与绝望。 没有人知道,他长达五十多年的寻找是如何的艰难绝望。 他没有娶妻,也没有兄弟,所有的积蓄都拿来寻找爱人了。 然而,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消息。 希望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他知道,他们今生都没有重逢的希望了。 也就在那时,龙王宫出现了。 号称能得道成仙,令人心想事成。 心灰意冷之下,他成为了龙王宫的信徒。 唯一的信念就是找到爱人。 可是龙王宫的人非但没有给他确切的爱人的消息,还要收高额会费。 他根本拿不出来。 魏君覃怀疑龙王宫里全部都是骗子,大闹了一场,结果就被赶走了,打了个半死...... 最后的十几年,他靠着微薄的政府救济金苟延残喘。 死前那一秒,他好像看到心上人站在他的面前。 她一点都没有变老,还是十八岁的模样,美极了。 ...... “阿月姑娘没有嫁人,在等了你两年后香消玉殒。”吴秋秋道。 魏君覃张着嘴,无声的嚎哭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早该想到的,我一直以为你还活着,只是搬家了,嫁人了。” “我没想到......你......” 所以魏君覃其实一直不知道阿月已经死了。 “现在,你我终于团聚了。”他捧起阿月的脸,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令人动容。 就像是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然后他紧紧抱着阿月。 阿月的头还是低着,并没有说话,只是这么无声地被魏君覃抱着。 吴秋秋脸颊隐没在黑暗之中,静静看着这一幕,也没有说话。 魏君覃抱了阿月片刻后,从阿月背后抬起头来,看向了吴秋秋。 他真诚的感激道:“谢谢你小姑娘,再次把阿月带到我的身边。” “不用客气。” 吴秋秋微微笑着。 手不知不觉向了别在后腰的弯刀。 某一刻,魏君覃那张真诚微笑的脸,五官突然扭曲,嘴巴突然张大,像个无底的黑洞。 脖子更是直接延长,脑袋朝着吴秋秋就飞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吴秋秋横着就是一刀。 一直沉默着的阿月,浑身直接渗出浓稠的鲜血。 化作千丝万缕的血线,困住了魏君覃。 “阿月,你……”魏君覃难以接受,死死看着阿月。 阿月突然发出了渗人的笑声。 她终于抬起那张满是鲜血的脸, “是啊,感谢她把我带到了你的身边,要不然,我怎么向你寻仇啊?” 她的声音充满了讥讽。 吴秋秋一刀将面前的幻象斩碎,就听到阿月的话。 她愣住了。 “你说啥子安???” 寻仇??? 好家伙,她还被阿月演了啊。 她确实看出了魏君覃的不对劲,也确实和阿月蛮有默契的打了个配合。 但她完全没有想到,阿月找魏君覃一开始就是为了寻仇啊。 这不扯嘛? 与此同时,魏君覃也不可置信地问道:“阿月,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以为,我全部都忘干净了?” “在所有人眼中,你深情,你伟大,你是个情种。但真相如何,你很清楚吧?” “很遗憾,我没有魂飞魄散,更遗憾的是,我都还记得呢。” 阿月用那双渗血的眼睛,死死瞪着魏君覃。 那种讥讽近乎化作实质化,溢了出来。 魏君覃被血线捆住,暂时动弹不了。 但他依然没有承认阿月口中所说的那些。 “阿月,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不知道?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当我在吴秋秋身上看到命锁的时候,我想到了什么吗?” “你是不是,也曾送了我那样一把锁?你猜我为什么死的?我非命数已尽,我是被人顶命了,魏君覃,顶命的那个人,是你的表妹,罗喜君。” 最后那句话掷地有声,也成功让吴秋秋愣在当场。 阿月,竟然也被窃命了。 而且还成功了, 吴秋秋:…… 她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怪当初阿月看到那枚命锁之时反应那样大,表情那么痛苦。 也许在那之后,她就想了起来吧? 阿月这些年忘记了很多事。 她忘了魏君覃对她的所作所为,只记得那句长相厮守的诺言。 或许在一开始,她真的是想要找到魏君覃,兑现那句诺言。 可从记忆恢复开始,那种执念就变成了恨意。 这是个和自己有同样遭遇的女子。 难怪阿月死那年也还未满二十一。 算下来正好和自己一样,二十岁那年就要死。 但不同的是,吴秋秋还有机会。 阿月却是成了孤魂野鬼,记忆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如果没有碰到吴秋秋,再过一些年,阿月恐怕也彻底消散于世间了吧…… 可悲啊也可叹。 曾几何时吴秋秋还以为这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谁知道,摊开揉碎以后,这压根不是什么爱情故事,而是一个恐怖故事。 魏君覃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阿月,你怀疑我。” “少装模作样了,你从始至终没有找过我,你找的是你的表妹。只可惜她已经结婚生子,从未等过你。” “对不对?而她的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就叫李慕柔。” 说着,阿月的目光看向了吴秋秋。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盯上你了吗?吴秋秋,我熟悉你的气味啊,你太姥姥的命,是从我这里偷的啊。” “哈哈哈哈哈,都是报应,是轮回,她偷了我的命,两个女儿为爱反目,互相残杀。祖祖辈辈,永无宁日。到你这辈。也只能活一个,还要用肮脏的窃命之术。” 阿月笑得癫狂。 整个人身上渗出了更多的鲜血。 那种目光,让吴秋秋浑身不舒服。 但她知道,她不舒服的原因,更多是阿月的话。 阿月没说错,李慕柔和姥姥为爱反目。 祖辈都自相残杀。 甚至更惨的是,历史还在重演,到她这一辈,又一次使用了窃命之术。 而她,是被偷命的那个。 阿月……与她的祖辈居然有这样一层关系。 命运的齿轮,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一个闭环。 吴秋秋闭了闭眼睛。 “对啊,都是报应。不过,我到底还是完成了你的心愿,带你找到了魏君覃,往后,你也可以不再缠着我了。” 再次睁眼,吴秋秋面孔已经恢复了平静。 事实上,经历了这么多,她的阈值已经很高了。 你就是说地球是个三角形,她可能怔愣一下,也能接受。 都祖辈的事了,她懒得管。 阿月一怔。 吴秋秋居然这么平静的就接受了吗?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阿月看着吴秋秋,沉默了一瞬开口。 其实,她对吴秋秋并无恶意。 相反,因为吴秋秋与她同样的命运,她还有点怜惜。 吴秋秋木然地摇摇头:“没什么想问的,但你要小心,这个魏君覃并非真正的魏君覃。” 第287章 本体出现 阿月歪着头看了吴秋秋片刻。 和吴秋秋之间的渊源,可以稍后再说。 可是与魏君覃的仇,必须现在就报,多等一天她都受不了了。 “小心!” 吴秋秋突然飞扑过来,用手里的弯刀斩断了一缕缠向阿月的黑雾。 那黑雾中,就像有一张人脸似的。 阿月反应过来,瞬间侧开身子,同时,身上的血线直接将魏君覃提了起来。 他也不再伪装了。 脸上分明抽动了两下。 “你想起来了又如何呢?阿月,我虽借了你的命,但我也从未亏待过你,你,何必不知足呢?” 魏君覃冷漠的说道。 这番话,令阿月身上的怨气越发浓郁,整个人身上几乎能看到实质化的恨意,千丝万缕,就连空气都是粘稠的。 她张开手掌,血线瞬间收紧,几乎将魏君覃从中间掐断,他脸上亦露出痛苦的表情。 “贱人,当初若不是我从那些混蛋手里把你救下来,你早就成为他们的玩物被蹂躏致死。我救了你,你多苟活了几年,你这条命本就是我的,献给我表妹理所应当。” 魏君覃此时的表情看上去十分阴狠,充满了算计与恶毒。 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令人不寒而栗。 阿月被彻底激怒,嘴巴满是鲜血,尖叫了一声。 魏君覃被她一点一点切碎,就像干掉的泥巴,连同那张阴狠的脸一起变成灰。 “当初,我是随军女医,我是为了救你表妹那个没吃过苦的大小姐,才被那些混蛋抓住的......” 阿月每一个字都仿佛浸着血泪。 “魏君覃,我一颗真心,就权当喂狗。” 她怒吼,而魏君覃彻底化为一堆灰烬。 阿月看着眼前的一堆黑灰,脸色渐渐恢复平静,眼神里,却好似怅然若失。 她好像还没完全接受这个现实。 她的执念,她的仇恨,仿佛在这瞬间也全都化作了灰烬。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的鲜血干涸,脸庞迅速老化。 慢慢的,化作一个老妪的样子。 就连身上的红裙,也开始腐朽了。 执念散尽,她也终要离开人间。 阿月转身,苍老得不成样子的脸,看向吴秋秋。 “你是罗喜君的后代,按理说,我应该巴不得你不得好死。” 只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渐渐了解吴秋秋的为人。 或许是强大的人格魅力,她非但恨不起来吴秋秋,还很喜欢和吴秋秋的相处。 “我不恨了,你和我有同样命运。在最后,我送你一件礼物吧,就当你报答你带我找到这个人。” 她抬起手,刚要有所动作,就被吴秋秋扑倒了。 然后吴秋秋投掷出七枚铜钱,甩在了半空中。 那里,是一个庞大的黑影,长得跟个异形一样,十分怪异奇怪。 被七枚铜钱一打过去,黑影往回缩了一段距离,掉在地上,露出本来面目。 吴秋秋翻身,目光骇然地看着那个怪物。 阿月也爬起来:“那......那是什么?” 吴秋秋咽了咽口水:“是怪物。” 阿月瞪大了苍老的眼睛:“魏......魏君覃,可他的身后是......” 那个怪物前面长着魏君覃年轻的样子。 可他的背后,却还有一个身体。 那个身体坑坑洼洼,就像是在咕噜咕噜冒泡的开水,浑身漆黑的怪物,仿佛是从魏君覃背上长出来的一半身体。 它的脑袋没有五官,就像是用保鲜膜包裹的黑色粘液,但是在咕噜咕噜的气泡中,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吴秋秋定定地看着那东西,吐了口气。 “是大黑无上圣佛,本体。” “他和魏君覃,融为了一体......” 又或者说,魏君覃献祭了自己的灵魂和肉体,成为了大黑无上圣佛的载体,他,此时此刻就是大黑无上圣佛。 她好像明白魏君覃的画像为何会挂在了龙王宫之中了。 因为在天元大师等人的眼中,黑佛的模样,就是魏君覃的模样啊。 某种程度上,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他们供奉的,是魏君覃。 一切都清楚了。 魏君覃曾经加入过龙王宫,却被赶了出来。 后来,黑佛选中了魏君覃作为暂时存在的载体,而魏君覃出于某种原因同意了。 所以魏君覃的墓是空墓。 因为他早就与黑佛成为一体了。 “哈哈,哈哈哈,我好不容易将你引来台中,你没有可能离开。” “留下吧。” 魏君覃背上那黑色的一坨不停挣扎蠕动着,发出一种难听的声音。 而另一面,魏君覃的声音与之重叠在一起。 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一面是英俊的军官,一面是丑陋的怪物。 两种形态,就这样突兀的融合在一起,看上去格外的违和。 黑佛的目的还是很明确,是吴秋秋。 “我也是你选中的身体,对吧?”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对,咔咔,只有得到阴娘娘的身体,我才能逃过天道劫杀,不用藏头露尾。” “如今这个时代,也不可能有人再能伤我分毫。” “本佛将会永存于世,信徒遍布四海。” 之前就说过,吴秋秋属于天地不管也不收的存在。 所以才会引来那么多东西的觊觎。 那些人并不知道吴秋秋的另一个身份。 阴娘娘。 但黑佛知道。 阴娘娘乃十世悲苦一世化凡,至阴却也至纯。 所过之处,万物不生。 克天克地亦克自己。 虽一直有一颗善心,却总会有人因她而死。 这一世吴秋秋以尸胎的身装了阴娘娘的魂,反倒是解除了克天克地克自己的魔咒。 正是黑佛理想的身体。 用来成圣,天地不管, 它马上就会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并且没有人再能威胁它。 怎么可能就此放过吴秋秋呢? 可惜先前几番交锋,都没有令吴秋秋破除心防,她就像一块铜墙铁壁让黑佛找不到半点机会,还有韩韫在那边搅和来搅和去。 非但没成功,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瞬间没了大半。 它老不甘心了。 这一次,在韩韫赶来以前,它必须成功。 只要得到阴娘娘的身体,就算韩韫来了,也再奈何不了它! “哼,你在想屁吃。”吴秋秋爬了起来,拍拍手。 她发现万魂铃还是用不了。 也就是说她得想别的办法对付黑佛。 她将书包里的东西迅速过了一遍,隔山打牛符只对人起作用,别的也只有她常用的那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制胜法宝。 今天只怕很难。 “哼,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魏君覃的嘴巴里吐出的是属于黑佛的声音。 说完,地上一个接着一个地爬出阴物。 它们浑身惨白,脸孔扭曲,就像是生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一样。 身上是一条一条的纹路,从里面渗出猩红的血。 它们拽住吴秋秋的脚,一直往下面拽。 那些爪子,深深嵌进了吴秋秋双腿,在她腿上留下清晰的印记。 吴秋秋试了试,拔不出来。 与此同时,黑佛瞬间变成了一滩黑水。 向吴秋秋流过来。 被黑水侵蚀的瞬间,吴秋秋就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 那种寒冷,就像针扎一样刺进身体,无孔不入,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痛苦, 吴秋秋身体一僵,倒在了地上,整个身体都被浸泡在了黑水之中。 这些由黑佛化成的黑水,一点一点,浸入吴秋秋的身体,地上的水越来越少,吴秋秋体内,开始多了一道意识。 在疯狂地碾压属于她自己的意识。 黑佛在出手,想要彻底吞噬吴秋秋。 那些抓着吴秋秋的阴物,亦在疯狂的往下拖。 于是可以看到,一个透明的人影,一点点被它们从吴秋秋的身体里拖出来,又往地底陷落。 那是属于吴秋秋的魂魄...... 阿月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花白的眉毛动了动......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下一秒,她化作一抹红影,将吴秋秋的身体包裹住。 第288章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说不清是因为不想让魏君覃如愿,还是不想让吴秋秋就这样沦为黑佛的器皿。 阿月用仅存下的灵魂意识,化作一道围墙,护住了吴秋秋的心火和灵魂。 她死死包裹住吴秋秋的魂魄,属于自身的意识却在一点点被摧毁,沉入深渊。 那抹红色,越来越淡...... “我说,送你一件礼物,就是那个留声机,里面放着那把命锁。” “把偷你命那人的头发指甲放里面,未来那边若是催动命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没那么容易顶你的命,除非他们敢同归于尽。” “若是他们不催动命锁,就不会起作用。” “这是我临死前,用最后的一口气下的咒,应当可以帮到你。” “还有,谢谢你啊小丫头。” 阿月苍老嘶哑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就像风中的絮语,近乎听不见。 吴秋秋是醒着的,可她发不出声音,而且黑佛的意识正在发出凶猛的进攻。 她丝毫都不敢分心,稍有不慎就被钻了空子,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期。 幸好有阿月的灵魂护着,她尚还有反攻的机会。 吴秋秋咬了咬牙。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魏君覃,黑佛,你们,统统灰飞烟灭吧。” 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起。 阿月的相护,彻底点燃了吴秋秋的怒火。 激烈的对抗中,她稍稍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双手在胸前结出心火印。 指尖瞬间起火,她点在自己的双肩,额头...... 各个穴位都点起心火之后,她的身体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 肉体在这瞬间都好像变得透明,被星星之火联通。 火光的照耀之下,吴秋秋的意识得到的短暂的喘息,黑佛的意识暂且退避并且发出一声细微的惨叫。 似乎这一下,黑佛的意识被重创了。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吴秋秋感觉到阿月的灵魂,彻底消散了。 那些抓着她的阴物,随之一起消失。 “你以为这样,就能击溃吾吗?可笑。” “乖乖献祭你的灵魂与躯壳,你尚能减轻一些痛苦,否则只有一个下场。” “那便是......魂飞魄散。” “哈哈哈哈哈。” 黑佛阴森森的声音在吴秋秋的脑海之中响起,充满了讥讽。 它似乎志在必得。 吴秋秋心火不灭,闻言也是分毫不让:“那你试试。” 黑佛沉寂了一瞬间,又好像是在收集力量,然后卷土重来。 吴秋秋没敢掉以轻心。 下一秒,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秋秋,是我,将手给我。” 是韩韫。 韩韫好像站在她的边上,她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 “跟我走。” “我们走得远远的,好吗?” 吴秋秋结着心火印的手,有轻微的颤抖,她几乎要伸出手了。 一股灼热让她的手轻轻瑟缩了一下。 心火现在是她最后的防护,要是心火一灭,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滚。”吴秋秋大喝。 这是假的,一定是。 韩韫语气多了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似乎没想到吴秋秋会这样和他说话。 “我让你滚,假货。”吴秋秋冷冰冰的。 韩韫最是知道轻重缓急,也知道什么对她好,什么对她不好,怎么可能在这种危急关头说这种话? 韩韫语气也冷了几分:“你确定么?你说过的话,不再算数了吗?” 一只冰凉的手,似乎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近乎要把她的手腕捏碎。 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愤怒。 她几乎能感觉到站在旁边的人,那张阴沉的俊脸。 但,吴秋秋没有动摇。 她坚信自己的判断。 这个时候,任何的失误都会被黑佛趁虚而入,她会魂飞魄散。 到时候黑佛变成她的模样,胡作非为。 她怎么忍受得了? 绝无可能! 灼热的心火浮上手背,将那只紧握她的手生生逼退。 “吴秋秋!” 韩韫气急败坏地开口。 吴秋秋就当没有听到一样。 过了好一阵子,韩韫的声音才消失。 吴秋秋松了口气。 接着,她听到了骆雪然的声音。 那个叫她咬牙切齿的人。 “吴秋秋,你很恨我吧?” “我过的生活,是你梦寐以求的,你的出生是个笑话,你的人生是个笑话。就连你相依为命的外婆,也一直在为我谋划,” 骆雪然的声音越发的充满了恶意。 吴秋秋手指颤抖,控制心火的力道也有些不稳。 怎么可能不恨。 但吴秋秋还是保持着冷静,没有和骆雪然搭话。 她控制心神,尽量稳定心火的走向。 黑佛果然可怕。 除了能洞察人心,就连记忆它都能窥见。 吴秋秋在它面前已经没有一丁点秘密。 “吴秋秋,你睁开眼看看啊。”骆雪然道。 “小秋,你怪外婆吗?” 同时,李慕柔也出现了。 “没办法,小秋,若是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外婆只能选择雪然。” “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她才是我的外孙女啊。” 李慕柔的出现,令吴秋秋快要站不稳了。 “滚,滚啊。” 黑佛伺机而动,猛的冲撞过来。 吴秋秋心神一乱,意识一片空白。 就好像灵魂硬生生被冲散了一样。 思维完全分散没办法集中起来。 只要一试图思考,便是钻心的痛。 “别挣扎了,你的这一生注定悲剧,不如与我同化,成为那至高无上的圣佛,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你分毫。” “那些欺你的,骗你的,觊觎你的,终将成为我们脚下的亡魂。碾碎它们。” 黑佛说完,意识又一次攻击过来。 吴秋秋大脑一片黑暗,剧痛无比。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消散。 唯有指尖的心火依然在顽强的燃烧着。 它微弱,却散发灼灼的光芒。 仅有的温暖,护住她的心神没有彻底被击溃。 她好不容易聚拢意识,顽固的留守在心火旁。 “小秋,你不是猜外婆对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实意吗?来,外婆告诉你。” “十八年啦,我们祖孙一直相依为命,你还记不记得你杀掉的那对姐妹?是外婆给你善的后。” “外婆爱你,外婆当然爱你。” 吴秋秋死死守住心神,不愿听这些声音。 “走开,我不想听。” 好像有只温柔的手摸了摸她的头。 “外婆是多么怕你出事啊,这么多年,不想你暴露尸胎的身份,就怕引来旁人的伤害与觊觎。” “可你,怎么就不听话呢?”李慕柔幽幽的叹了口气。 语气中充满了无可奈何。 吴秋秋咬了咬唇。 纵使早就知道李慕柔把自己害惨了,然而听到这些话,她还是难免神伤。 “小秋啊。”李慕柔的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又落在她的脸上,声音越发的温柔起来:“你要是被别人害了性命,那……” “外婆所有的谋划,不就白费心机了吗?” 最后这句话,李慕柔的声音猛然拔高,无比尖锐,充满恶意,那只手一把掐住了吴秋秋的脖子。 “小秋,你为什么不听外婆的话?为什么???” 李慕柔几乎要把吴秋秋的脖子掐断。 她一边掐着,一边质问吴秋秋为什么不听她的话。 她所有叮嘱吴秋秋的话,不是在担心吴秋秋的安危,归根结底是怕吴秋秋被别人捷足先登。 这样一来她的谋划就成了一场空。 岂能甘心。 吴秋秋喘不过来气。 李慕柔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化作利刃刺向她,一点一点,磨灭她的心火。 即便知道这是假的,可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吴秋秋甚至辨别不了。 痛苦,绝望,侵袭而来,她避无可避。 心火的火苗旋转了一下,她稍微恢复意识。 “不。” “李慕柔不会想杀我,她一切谋划是为了骆雪然活着,我死了她的谋划就成空了。” “所以,你省点力气吧,黑佛。” 第289章 报答不了就永远记住她 虽然听起来可笑又可悲,但这就是事实。 为了骆雪然活着,李慕柔不会杀她。 所以,这就是假的呀。 这本来就是意识战争,在吴秋秋清醒过来之际,李慕柔便直接灰飞烟灭。 也就是在这瞬间,黑佛像是做好了准备,对着吴秋秋的意识,发出了最后的进攻。 这一次,汹涌,猛烈,没有给吴秋秋留一丝一毫的退路,要让吴秋秋彻底的形神俱灭。 以吴秋秋现在意识薄弱的情况下只怕根本抵御不了。 它先前特意破坏吴秋秋的心神,让吴秋秋无法护住心火,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吴秋秋的心火此刻越发虚弱了。 就是现在! 吴秋秋凝聚起所有的意识力量准备反抗。 这也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知道。 成则生,败则亡。 她亦没有丝毫退路了。 如果亡…… 电光火石之间,吴秋秋想了很多。 她想起了这十八年所有的过往。 从未见过面的妈妈,已经死掉的亲生父亲,还有吴敬之。 她也想起了李慕柔。 想起李慕柔对她的好,对她的教导,同时也想起一切背后李慕柔狰狞的脸。 然后,她想起了自己遇到的很多人。 吴中桥,被拐卖的雅琪,为救她而死的方文同,单亲妈妈潘云,李佩怡,阿月…… 她又想起齐婧与毛倩,还有余顾。 最后,她想到了韩韫。 若是真的要形神俱灭,韩韫会为她感到难过的吧? 韩将军啊,但愿还能看到你。 她想。 这一击她会拼尽全力。 意识的碰撞是无声而盛大的,是看不见却能毁坏周围一切的。 就如火山与大海相撞。 她似乎败得很彻底。 意识被摧枯拉朽一般击溃,她的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她的灵魂亦要被挤出身体。 她不再是她。 她即将与世界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又或者说,再没有她…… 她的身体,会成为装载黑佛的器皿。 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啊。 吴秋秋感受着一点点消散的意识,不由得苦涩地笑着。 然而就在这一刻。 原本即将湮灭的心火,像是受到某种催动,突然熊熊燃烧起来。 比方才还要旺! 与此同时有一股不属于她的意识撞进了灵魂深处,却没有半点恶意,甚至就像河流一样,将她的意识缓缓包围,滋养,保护着。 “放松,保护心神,让心火不灭。” “有我。” 那道温暖的意识里,有她熟悉的声音。 意识不会落泪,她却感觉眼眶酸涩。 韩韫。 是他赶来了。 她不用死,她还可以看到人间烟火,还可以看到最想看到的人。 “嗯!” 她重重应了一声,将自己仅存的意识围拢在一起,护住那团心火。 也是护住自己最后的希望。 剩下的,全部交给了韩韫。 “啊,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模糊中,黑佛气急败坏的怒吼着。 它死也没想到,本来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又被韩韫破坏了。 又是这个该死的韩韫。 它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以为会将韩韫暂且困在义和山。 等韩韫突围赶到,一切都结束了。 韩韫也不能拿它怎么样。 谁知道就在这最关键的刹那,韩韫赶到了,哪怕韩韫晚来十秒钟也好啊…… 偏偏就是不如它意。 它真的快要气死了。 浓浓的不甘迸发出来,黑佛的意识就像疯了一样,死命地冲击韩韫的灵魂。 它已经是放手一搏没有退路。 拼一把还有扭转乾坤的机会,不拼韩韫会让它灰飞烟灭。 此时此刻,它和吴秋秋的位置彻底颠倒了。 它成了待宰的羔羊。 韩韫可不会放过黑佛。 在感觉到吴秋秋气息微弱,意识消散的瞬间,黑佛在韩韫眼中,就已经是个死得不能再死的玩意儿了。 他不将黑佛的灵魂挫骨扬灰,他都不信韩。 那种愤怒几乎烧没了他的理智。 吴秋秋对他的重要性,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懒得和黑佛浪费口舌,意识之中只有一往无前的杀意。 深沉,狂野,无穷无尽。 如寒风萧瑟,如浪涛汹涌。 焚尽一切。 所到之处,摧枯拉朽,黑佛的意识四处逃窜依旧成为灰烬。 根本无路可逃。 黑佛这才知道,将韩韫得罪了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但是悔之晚矣。 它完全抵抗不了韩韫那犹如千军万马奔腾,气势汹汹的杀意。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这就退出它的身体,不要杀我。” 万般不得已之下,黑佛只能求饶。 只是那似哭似笑,似老似少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诡异,并且,也感觉不出多大的诚意来。 当然,即便有诚意那又怎么样? 一声若有似无的冷笑闪过,随之而来,是黑佛绝望的惨叫…… 一切终成定局。 在外界看来,韩韫赶来之时,莫家佛堂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三尊大佛全部陷入了地底,周围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他们指指点点,都在讨论莫家造了什么孽,才会让佛堂塌陷。 这可是天降横祸。 是不好的兆头。 果然,二叔婆被压死了,二叔公也不见了。 “都沉下去了!吴秋秋估计在下面呢。” 庄德华指着那一片废墟,面色凝重。 韩韫并未回答他的话,直接上前,消失在那片废墟里。 佛堂底下,别有洞天。 只是普通人看不见也进不去而已。 这障眼法对韩韫来说不过小儿科。 随后,韩韫就看到底下昏迷不醒,躺在半空之中的吴秋秋。 她看上去脸色很痛苦,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好似两股意识在身体里撕扯,拉锯。 并且,他感觉到属于吴秋秋的气息,在一点一点溃散…… 韩韫毫不考虑,直接化作无形的意识,阻止了黑佛。 在黑佛将吴秋秋彻底击溃的瞬间直接逼退它...... “咳.....咳咳咳......” 吴秋秋醒了过来,面色惨白如纸,张口就吐出了一大滩黑水。 那些水之中,仔细看能看到犹如盐粒大小的黑色虫卵,还有头发之类的东西,无比恶心,又散发着浓郁的腐臭。 她看了一眼,忍不住又yue了一口。 这是她吐出来的玩意儿? 她赶忙丢了一张燃烧的符下去,瞬间就将那些虫卵和头发烧成灰烬,连同那滩黑水都被烧干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黑佛才被真正消失干净。 黑佛,本就是无形的东西。 只要有人供奉它,只要它的信徒有欲望,它就不会真正消失。 它本就是黑暗的化身。 即便消灭了这一只黑佛,未来,可能也会出现第二只,第三只黑佛...... 至于魏君覃,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将灵魂和肉体献祭给了黑佛。 或许他内心也有深藏的欲望。 但吴秋秋不想去探究了。 随着黑佛的死,魏君覃也跟着灰飞烟灭。 不,准确的来说,魏君覃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快一个世纪的爱恨纠葛,也随之烟消云散。 祖祖辈辈的事情了,吴秋秋一个后代没办法去评判。 若是当时太姥姥没有顶了阿月的命,现在也不可能有她吴秋秋。 所以说什么抱歉,对不起之类的话,显得虚伪又可笑。 而最后,阿月用仅存的灵魂力量,护住了她微弱的心火。 欠阿月的,太多了。 吴秋秋抱紧了留声机,仔细将上面的灰尘擦净。 “她消失了?” 韩韫问。 “嗯,她走了,并且用尽所有力量保护我,不然我撑不到你赶来。” 黑佛被那么多信徒,供养了无数年,本身就强悍,若非在义和山被消耗了不少,以吴秋秋仅仅存活十八年的灵魂,恐怕一个照面就被挤出来了。 更何况,黑佛本身就是有备而来。 “报答不了,就永远记住她,只要这世上还有人记得她,她就没有消失。” 韩韫在吴秋秋耳边轻声说道。 真正的死亡,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记得她。 第290章 我害了我的妹妹 吴秋秋抬头看了韩韫一眼。 “就像你一直还记得你的那些士兵吗?” 韩韫剑眉微微动了动,然后点点头:“嗯。” “他们来过这世上一遭,需要人记住他们来过的痕迹。” 吴秋秋手指弯了弯。 “好。” 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在这世上存在的痕迹都被抹掉。 阿月的侄儿,已经七十岁了,他原本是这世上最后一个记得阿月的人。 现在,多了吴秋秋。 只要她好好活着,未来,她会将阿月的故事告诉她的徒弟,甚至后代。 那阿月的存在就永远不会被抹消。 这样一想,吴秋秋突然没那么emo了。 最好的感谢,就是永远记住她。 “韩韫。” 吴秋秋喊道。 “嗯。”韩韫颔首。 “我也会永远记住你。” 韩韫垂眸看了她一眼。 “好。” 随着黑佛的消失,原本在吴秋秋面前的三条路,此时也消失了。 果然都是幻境,这里的真实情况,其实就是一个地下迷宫。 除了一片漆黑,真是啥也没有。 原本另一个路口还站着二叔公呢。 对了,二叔公。 “二叔公呢?” 吴秋秋一开始是真没想到二叔公会与黑佛沆瀣一气。 毕竟,二叔公是守道人,表现得也是一副温和善良的样子。 却没想到他早就成为黑佛最忠实的信徒了。 若不是阿生闯上义和山,她也不会立即反应过来。 “他们夫妻俩都死了。” 二叔婆是被沉了的佛堂压死的,更像是替二叔公死。 二叔公被韩韫拍了一掌,也死了。 事情最终发展成这样,是吴秋秋没有预料到的。 这下,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阿生了。 原本是有事情麻烦阿生,才会来到台中,结果最后莫家家破人亡,只剩下阿生一个。 他们离开佛堂底下后,围观的人还没散去。 二叔婆的尸体也被挖了出来,面目全非,七窍流血,全身的每个关节都被砸碎了。 据说死的时候,是双腿跪地,双手平铺在地上,头颅点地,呈匍匐式。 这是被压死的,却更像是在赎罪。 被砸得稀烂的双手,还挂着一串佛珠。 或许,在佛堂沉下去的瞬间,二叔婆在为二叔公祈祷,又或是在为他赎罪。 二叔公与二叔婆的尸体被摆在废墟前,盖着白布。 吴秋秋感觉到,他们的魂魄都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一般情况下,亡人刚死的时候,灵魂是不会立即消失的,都有个过程。 有的三魂离开后,七魄还没有立即离体。 就会发生诈尸的情况。 诈尸严格说来不是灵异现象,很多人可能都见识过,死掉的人突然坐起来,然后又直挺挺地倒下去。 那就是七魄没有完全离开身体产生的本能反应。 可二叔公与二叔婆却是干干净净,身体都完全僵硬了。 他们的魂不是离开,而是消失。 被抹杀。 这......或许就是人们口中的天谴。 细细说起来,二叔公其实早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早年儿子女儿全部死了,兄弟姐妹也死了,到了老年只有老夫妻两个,以及一个侄孙。 到最后,夫妻两个也没有落得个善终。 至于二叔公的那些学徒,全部安然无恙,并没有受到波及。 就是这么神奇。 阿生神情落寞跪在尸体旁边,整个人萦绕着一种悲伤的氛围,一言不发,几个学徒陪在他身边。 官方已经来人了,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义和山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还有十几个幸存者,这件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天一亮,整个台中都被这个惊天新闻被震惊了。 一夜之间,台中有钱人死了几十号人。 全是收到龙王宫请柬的。 最关键是,活着的人说不出个所以然,也不知道凶手是谁,问就是见鬼了,鬼杀的人。 台中本来就比较信这些,新闻便开始大肆报告,义和山撞鬼事件以及莫家佛堂沉塌事件。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为整件事情都蒙上了一层恐怖的外衣。 当然,事实上这的确恐怖。 幸存的人们终其一生恐怕也走不出来了。 他们所看到的一切,将会是这一辈子的噩梦。 可以预见到,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义和山估计都会是台中的一个禁地...... 倒是吴秋秋与韩韫,并未在这件事情中受到波及。 那些幸存者们,一致保持缄默。 并未透露有关吴秋秋与韩韫的任何消息。 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吴秋秋和韩韫救了他们,这件事不能连累救命恩人。 于是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将吴秋秋与韩韫隐身。 就好像,这件事中,他俩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吴秋秋倒也乐得不去管烂摊子。 这些人还挺能处的。 “接下来你什么安排?” 庄德华问吴秋秋。 说起来,来台中避风头是他提出来的,没想到这边也不安全啊。 还差点给吴秋秋害死了。 要是吴秋秋真死了,那完都完求了。 韩韫绝逼会把他捏成灰灰。 还好还好。 “不知道啊,我寒假还没过十天呢......” 吴秋秋拢了拢羽绒服的毛领,遮住有些苍白的脸颊。 不到十天,就跟把这一生都走了那么漫长。 他们此时还呆在莫家。 二叔公与二叔婆的葬礼还没结束,阿生解散了二叔公的学徒,黑佛死掉后,凶地也不复存在。 这守道人也不需要了,他未来可以继续追寻梦想,漂泊四方。 阿生穿着孝衣,跪在灵堂之前,已经有好几天没说话了。 原本打理得很好的中长发,现在也油腻成了一绺一绺的。 阿生看上去老了好几岁。 “要是咱们不来,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庄德华看了阿生几眼。 “迟早的事情。”吴秋秋摇头:“黑佛蛰伏这么多年,又有龙王宫这么个爪牙,基数庞大,它迟早都会搞事情。” 而二叔公与二叔婆的命数,在他选择和黑佛同流合污那天,就已经注定。 义和山上上百条人命,都是二叔公与黑佛一手酿成的惨剧。 还有,义和山上足足百来个人皮灯笼,以及池塘里无数个赤裸的女尸。 这些都是赤裸裸的罪恶。 时间越久,池里的女尸恐怕会更多。 还有龙王宫所谓的仙娥班,两百个成员,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李佩怡? 庄德华深有同感。 黑佛该死,供养黑佛的龙王宫,也不遑多让。 这些年被龙王宫害死的人,恐怕也不止百人了。 说着,莫家又来人了。 来的是上次义和山的幸存者。 “吴小姐果然在的,我是上次被你救下的啦!您有空没,想请您吃顿便饭,表达谢意。” 其实这位也不是第一个来找吴秋秋的了。 这些天来找她的还真不少,送礼的,送钱的,请吃饭的。 义和山一行,她现在已经收到几十万的谢礼了...... 毕竟去的都是有钱人。 “饭就算了,钱可以留下。”庄德华熟稔地说道。 这货这些天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那小斜眼,那叫一个嘚瑟。 就跟是给他送钱来了。 事实上也确实没少吃回扣...... 来人闻言,有些犹疑,并不想离开,只是将为难的眼神看向吴秋秋。 “吴小姐,我呢,我叫文可欣,我,我还是想请你吃饭的啦,您看......” 文可欣欲言又止,好像有啥话不方便说一样,偷偷看了庄德华一眼。 “干啥呢?你点我呢?”庄德华不乐意了,这是他不能听的意思? “对啊,你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文可欣说道。 庄德华撸起袖子就要闹了。 这是歧视残疾人! 哦不,欺负老实人! “你先一边去。”吴秋秋把他掀开,然后走近文可欣:“怎么了?” 文可欣这才小声道:“我有一个妹妹,我之前不知道,把她送进了仙娥班,我......我毁了她。” 她说着,掩面痛哭。 第291章 玩具房的嬉闹声 “她人呢?” 吴秋秋问。 “自杀了,她当时得了抑郁症,我把她送去医院治疗,回来后就上吊自杀了,从那以后我家里天天闹鬼,我儿子经常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 “我到龙王宫祷告了好多次,也不管用。” “现在想想,是我妹妹在怨我,你可不可以让我见到我妹妹?她有仇有怨,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儿子。我也想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是我害惨了她啊。” 文可欣捂着脸,双肩抖动着。 那个时候龙王宫在台中如日中天,到处都是信徒,信徒们都以加入仙娥班为荣,哭着求着都想加入。 她以为,那是为了妹妹好。 刚好妹妹也被选中了。 可谁知没过多久,妹妹就被送了回来,说是表现不好,没有机缘。 那之后妹妹神情呆滞,问也不说话。 就一个人坐在窗台上发呆。 割腕,喝药,自杀了好多次,每次都被救了回来。 后来送到医院检查是抑郁症。 接受治疗后,妹妹好了很多,会说话,有时候也会笑。 但绝对不能问她发生了什么,但凡问到这个问题,妹妹就会立即暴躁,尖叫,痛哭。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遭遇了什么。 她尝试去问龙王宫的大师。 大师告诉她妹妹机缘未到,强行请神仙下凡点拨,坏了心神。 让她缴纳了一大笔会费用以供养神仙,并且要每周去给妹妹祷告。 同时龙王宫的大师也会日日为妹妹念经送佛,让她早日好起来。 为了妹妹好,文可欣深信不疑,全部照做...... 结果换来的,是妹妹上吊自杀了。 即便是这样,文可欣也未曾怀疑过龙王宫有问题。 直到这一次的义和山之行,她见到了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场景。 终于明白,她一直所信奉的龙王宫,是多么的黑暗与可怕。 看到池子里那些赤裸,浮肿的女性尸体,看到那一排排用人皮制成的灯笼,她如何不恐慌内疚? 她到底把妹妹送进了怎样的魔窟啊? 妹妹在那里面,又遭遇了何等非人的折磨? 她甚至不能想象。 妹妹沉默,抑郁,疯狂的背后,是多么恐惧。 是她,是她亲手把妹妹送去的,是她造成了妹妹的死亡。 所以妹妹恨,怨,徘徊在家中不肯离去。 她只想求吴秋秋让她再见一次妹妹,她要亲自向妹妹忏悔。 哪怕妹妹要她的命她也认了,只要不伤害孩子,都是她应得的。 吴秋秋听她说完,点了点头,也没安慰文可欣:“确实是你害惨的,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怀疑过龙王宫有问题吗?” 文可欣迟疑了一下,回答:“有,我怀疑过,可是那么多人都相信龙王宫,我也拿不出证据,就以为真是妹妹命不好。” 人云亦云。 “走吧,去你家里看看。” 吴秋秋看了看暗处,韩韫似乎一直在那里。 文可欣喜极而泣:“太好了,谢谢你,只要能见到我妹妹,多少钱我都愿意。” 吴秋秋和阿生说了一声。 阿生有些麻木地点头:“你随意。” 吴秋秋转身。 突然,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的轻声说道:“阿生哥,你可以去追寻你所求的了,龙王宫大厦将倾,你应该很高兴的。” 阿生背影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你在说什么?” 吴秋秋摇摇头:“你很清楚,我就不细说了。” “不,你到底什么意思?” 阿生的脸色有些变化。 悲伤是真的,但是悲伤之余,还有一些别的,却没叫吴秋秋看见。 “其实,最先知道龙王宫的肮脏之处的,是你对吗?你脖子上的吊坠,里面的照片,是你的女友的。” “你的女友,是仙娥班的一员。” 吴秋秋顿了顿,接着道:“我在义和山池塘里,看见她了。” 那一具具赤裸的女尸,被她净化后,她看到了其中一个女孩。 与阿生脖子上那吊坠里的女孩长得一模一样。 她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便离开了。 阿生喉结不断的上下滚动着,脸上的血色越来淡,他侧身,眼神晦暗地看了看吴秋秋的背影。 然后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在吊坠上落下一吻。 “你可以安息了。” 他喃喃道。 前方供奉着二叔公与二叔婆的遗像,他狠狠磕了几个头。 对。 吴秋秋说得没错。 二叔公利用了他,引来吴秋秋给黑佛做器皿。 实际上,他也利用了二叔公。 他早就知道二叔公是黑佛的信徒,他要为女友报仇,他要龙王宫覆灭,要黑佛灰飞烟灭。 只能借助吴秋秋的手。 他也说不清为何就相信吴秋秋能做到。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且说白了,也是吴秋秋主动撞枪口上了...... 于是他反向利用了二叔公,引黑佛现身。 结果是好的,黑佛灰飞烟灭了,龙王宫现在也被查了,大厦将倾。 只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二叔公也死了。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二叔公死啊。 可能,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吧。 整个事件中,唯一被利用的,只有吴秋秋。 可吴秋秋似乎也没有怪他。 “对不起,吴小姐,这次道歉是真诚的。” 他也不知道吴秋秋听没听到。 文可欣的车子就停在莫家外面的老街道上。 这里其实是比较偏僻的住宅区,街道都比较陈旧了,看上去就像那种电影海报里的街道。 萧瑟,陈旧,散发着一股暮年的味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我家。” 文可欣是亲自开车来的,她很有钱,在台中有好几栋大厦。 什么也不用做,一辈子也衣食无忧。 然而文可欣还很能干,丈夫死后,一个人将公司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本身是个非常优秀能干的女性。 却偏偏信了龙王宫的邪,还害得妹妹也死了。 她家在台中一条十分繁华的街道,也就是所谓的富人区,住着别墅。 “来,跟我来。” 文可欣下车就迫不及待拉着吴秋秋进去。 “太太您回来了。” 保姆开门后打招呼。 文可欣风风火火地询问:“哎呀不要客气,宝东呢?” “小少爷在二楼玩具房。”保姆道。 “一个人在玩,你怎么不看着点。”文可欣说着就走上旋转楼梯。 保姆也急忙跟上,闻言脸色是有些为难的。 “我想要去的嘛。可是,小少爷说他有玩伴,不要我跟着,我还听到他一个人在玩具房笑得可开心了。” 文可欣脚步一顿,脸色大变。 她不由自主看向了吴秋秋,眼神多了不安。 “怎,怎么办?是她,一定是她。” “去看看吧。”吴秋秋没有下结论,只想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文可欣点点头。 几人上到二楼的玩具房。 房间的隔音似乎并不好,相隔老远,众人都听到了房间里传出小孩子的笑声。 嘻嘻哈哈的,好像在玩着什么游戏。 又好像是在对话。 文可欣脸色越发恐惧了。 “宝东,宝东,我是妈妈,你给我开开门啊。” 她二话不说,就冲上去开门,拧不动,门从里面反锁了。 她只好砰砰砰地敲门。 房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静,如同死一般的静。 文可欣手一抖,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宝东,你快给妈妈开门,妈妈回家了,带了一个姐姐来陪你玩好不好?” 可是房间里,宝东没有回答文可欣。 里面又有小孩在嬉笑打闹,笑声甚至逐渐盖过了文可欣的敲门声。 却一直没有人来开门。 “快,快给我拿备用钥匙来。”文可欣急得汗水都出来了。 保姆说了宝东一个人在玩耍,怎么可能有人在和他打闹? 保姆急忙去拿来钥匙,文可欣咔嚓一下就打开了门。 玩具房里十分杂乱,各种玩具到处都是,光线也有些昏暗。 吴秋秋和文可欣走了进去。 里面却并没有人。 第292章 古怪小孩 “人,人呢?” 文可欣磕磕巴巴地开口问。 她又往里面走了一段。 “啊~~妈妈。” 尖锐的叫声将文可欣吓了一跳,也让保姆和吴秋秋都瞬间一惊。 文可欣不断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 她踢到了一个洋娃娃。 声音正是洋娃娃发出的。 “我靠,吓我一跳诶!”文可欣一脚将洋娃娃踢开,咒骂了一声。 接着又继续喊道:“宝东,你躲在哪里啦?不要和妈妈捉迷藏,妈妈现在有正事要办,快点出来吧。” 宝东还是没有回应。 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墙角似乎有个影子站着,直愣愣地看着这方。 “宝东,是你吗?” 她有些害怕,却还是走了过去。 “砰。”那影子倒在了地上。 文可欣尖叫了一声,待看清又松了口气,那只是一个衣挂,上面挂了一件外套,放在角落就像一个人站在那里一样。 “宝东,你不要再淘气了,快点出来啊。” 突然窗帘又动了一下。 好像有人藏在里面。 文可欣没好气地走过去:“妈妈不是说了有正事要办,你为什么要一直淘气?” 她一把扯开窗帘,里面依旧空空如也。 她又低声咒骂一句,转身继续找。 “78,79,80......” 她刚转身,窗帘后就有小孩在数数。 就是宝东的声音! 文可欣瞬间就头皮发麻,额头不由自主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刚刚明明看了啊,窗帘后面没有人啊。 文可欣僵着身子,又转身看向窗帘,那里有一个拱起的形状,地上还有一对脚尖,就像有个小孩站在那里。 “宝,宝东?是不是你,你回答妈妈。” “89,90,91......” 数数的声音还在继续。 文可欣刚要伸手去拉开窗帘,被吴秋秋抓住了手臂,吴秋秋冲她摇了摇头:“我来。” 然后把文可欣推到自己身后。 文可欣双眼凝聚着不安与恐惧,咬着唇点头。 然后她看着吴秋秋手掌在自己肩膀拍了拍,拇指按住一枚铜钱在手心,用剩下的四指,慢慢伸过去抓窗帘的边缘。 越来越近了。 文可欣的心,也在这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99,100.” “藏好了吗,我要开始找啰。” 宝东说道。 与此同时,吴秋秋一把拽开了窗帘,铜钱立即飞了出去。 “叮当......” 铜钱从墙上弹了下来。 窗帘背后根本就没有人,只是地上放着一双鞋,鞋上放了一只录音笔。 “哈哈哈哈,被骗了吧。” 此时,录音笔里,还在播放着宝东的声音。 “啊,啊!!”文可欣捂着胸口蹲下身子,难以抑制张嘴大叫了两声。 声音里既有松口气的感觉,也有无可奈何和愤怒。 “该死的臭小子,吓死老娘了诶。” 吴秋秋捡起了录音笔,凉得有些刺人。 文可欣已经在问保姆了。 “你刚刚真的有看到宝东在玩具房吗?” 保姆赶紧点头:“有的,真的有看到小少爷在玩具房,太太您刚才也听到小少爷在房间里笑了啊。” 文可欣张了张嘴,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 是啊,她刚刚明明有听到宝东在玩具房大笑,讲话的声音,可是为什么一开门,宝东就不见了啊? 还有,她在吴秋秋拉开窗帘之前,也自己拉开过一次,里面根本就没有这双鞋和录音笔。 文可欣崩溃了,捂着脸耸动着肩膀。 “宝东,你到底在哪里,你出来。” “你不要吓唬妈妈好不好?” 她烦躁的拉开所有窗帘,所有的柜子,还有那一筐筐的玩具,全部被她倒在了地上。 结果还是没有宝东的身影。 “我们去别处看看。”吴秋秋将录音笔递给文可欣。 这间房很明显没有宝东。 文可欣接过录音笔的瞬间,瞳孔直接一缩,录音笔也掉在了地上。 “这,这是......是可佳的录音笔。” 可佳,就是文可欣的妹妹。 她按了一下按钮,录音笔直接播放了下一段录音:“姐......姐姐,我不想要去仙娥班了。” “姐姐,这里好冷,好冷。” 文可欣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可佳,是你带走了宝东吗?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都是姐姐不好,姐姐害了你。” “你恨我怨我都可以,你就是要姐姐的命也没关系。” “是姐姐错了,但是宝东他是无辜的呀,你放过宝东好不好?” 录音笔里传出滋滋啦啦的电流。 文可佳的声音开始变得扭曲,十分卡顿。 最后录音停下了。 文可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妈妈?” 门边,突然响起孩子的声音。 文可欣闻声看过去,蹭一下就爬了起来。 “宝东,死小孩,你跑哪里去了啊?你吓死妈妈了。” 她冲到门边,一把将宝东抱在怀里。 宛若失而复得的珍宝。 宝东剪了个锅盖头,七八岁的样子,头发十分蓬松,长着一张小正太的脸,非常可爱。 被文可欣抱在怀里时,那张小脸竟然没有任何表情。 而且,小脸有种不正常的苍白,衬得小脸上的眼睛,又黑又大,宛若两个黑漆漆的洞。 见吴秋秋盯着他,他突然冲着吴秋秋咧嘴一笑。 那笑可算不得善意。 反而充满一种恶意与侵略。 这小孩不对劲。 吴秋秋眼皮子一跳。 “妈妈,对不起,我刚刚在房间里睡着了。” 宝东抱着文可欣的脖子,有些抱歉地说着。 “让妈妈担心了。” 文可欣抱着儿子,也无心去考虑刚才的异样,她只知道自己终于又找到儿子了。 “没事,没事,是妈妈太着急了,没有想到去房间里找你,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宝东摇摇头:“妈妈,这个姐姐是谁啊?” 他从文可欣怀里退出来,伸手指着吴秋秋。 吴秋秋眯起眼睛。 刚才房间里的大笑可不是录音笔能达到的音量。 在她们进房间以前,玩具房里一定有人。 当然,也不一定是人。 但是开门后,宝东却从外面出现。 果然还是不对劲啊。 并且,宝东身上有股怪怪的气质。 那是一种......格外违和的感觉。 好像这个幼小的皮囊之下,安置着另外一个灵魂。 “嗷,这个姐姐啊……”文可欣眸子闪了闪:“这个姐姐是来陪你玩的。” 宝东太小了,有的东西明着告诉他不像是好事。 她也怕宝东会害怕。 宝东突然把文可欣推开,语气拔高:“不要,我不要这个姐姐陪我玩,我不喜欢她,她是坏人。” “这……” 文可欣没想到宝东会这样说话。 她有些抱歉地看了吴秋秋一眼,然后放柔了声音同宝东讲:“宝东啊,你听妈妈讲。这个姐姐是好人,宝东最近有不舒服,这个姐姐能帮宝东。” 吴秋秋眯起眼睛,看着宝东的表情。 可宝东却暴躁了起来。 他用力把文可欣推开,尖声叫道:“妈妈,你听不到我说话吗?我不喜欢她,你让她走,她会伤害宝东!” “我不喜欢她。” 说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双腿不断蹬。 和网上看到的熊孩子一模一样。 文可欣就这么一个孩子。 老公早早去世后,妹妹也自杀了。 这世上也就宝东一个亲人了。 更是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宝东身上。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 要什么给什么。 现在宝东这么跟她闹,她竟一下束手无策起来。 “宝东,你不要闹,姐姐不是坏人。” “不,她是,她是,妈妈你快让她走。”宝东一只手捂着眼睛大哭,一只手指着吴秋秋。 同时双腿还不断在地上蹬。 可吴秋秋分明看到,那小孩指缝之间露出的眼神……阴暗又渗人。 第293章 妈妈,救救我 那绝不是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眼神。 吴秋秋眯起眼睛走近了宝东,蹲下身子在宝东面前:“你为什么说我是个坏人呢?” 文可欣家里开了暖气,她穿着羽绒服,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暖气加持,变得红扑扑起来。 文可欣急忙解释:“小孩子不懂事,吴小姐你别往心里去。” 吴秋秋摇了摇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宝东。 被她这么盯着,宝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他放下捂住眼睛的手,两只大眼睛还蓄着晶莹的泪水,哪里有方才吴秋秋看到的阴暗和渗人。 “你就是,你要伤害宝东。” 宝东完全不讲理。 吴秋秋仔细看着宝东漆黑的眼睛,突然,手掌不由分说就按在了宝东的头顶。 而她的掌心,早就藏好了一枚铜钱。 铜钱压顶,宝东猛然尖锐的惨叫起来。 那叫声渐渐不像孩童的叫声,更像另一个人在撕心裂肺地嘶吼。 文可欣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宝东,宝东......吴小姐,宝东这是怎么了?” 吴秋秋没有理会文可欣,扣住小指,以旺火的手势往下又压了压宝东的头。 “不管你是谁,还不现原形。” 宝东的叫声越发的撕心裂肺了。 “啊,啊,妈妈,妈妈救我......我好痛啊,好痛,你快让她走,她在伤害宝东。” “呜呜呜,妈妈我好痛。” 他一边哭喊,一边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文可欣。 模样可怜死了。 哪个当妈的看着孩子哭成这样能无动于衷? 文可欣伸出手,无比心疼。 “宝东......” “吴小姐,你在做什么?宝东说他很痛。他到底怎么了?” 她想阻止吴秋秋,因为宝东的哭声实在令人心碎。 可是,她也听到了不属于宝东的声音。 心下隐隐觉得宝东身上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 又怕因为自己的阻止而害了宝东。 于是看上去她比宝东还要痛苦一些。 急得团团转。 “他不是你的宝东。”吴秋秋平静地说道。 这话令文可欣脸色一白。 “你,你说什么?他不是宝东?” 宝东尖叫起来。 “妈妈,你别听她乱说,她是坏人,她要杀了宝东啊,妈妈你快救我啊。” 他表情痛苦而扭曲,费力地朝着文可欣伸出小手,整张小脸都布满了泪痕。 谁看到都心肠一软,觉得吴秋秋在欺负小孩子。 保姆也看不过去了,便对文可欣道:“太太,小少爷他看起来很难受......” 文可欣的手伸出来又缩回去。 “信我,他不是。”吴秋秋道。 文可欣心肠一硬,转过头不去看宝东。 “啊,,啊啊啊,妈妈,救救我,宝东好痛啊......”宝东的尖叫冲破云霄。 尖锐得犹如利器划过玻璃。 吴秋秋顺势起符,一巴掌拍在了宝东的额头上。 那张小脸顿时扭曲狰狞起来,双眸的阴毒好像是要渗出来的水,令人不寒而栗。 突然,他坐了起来,双手的力气竟然格外的大,吴秋秋感觉一股巨力推在自己身上。 她无法控制地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接着宝东满怀恶意地瞪了吴秋秋一眼。 “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嘴唇都变成了黑色的,小脸更是灰白色,说完就飞快的跑进了玩具房。 玩具房的灯一下又黑了。 文可欣急忙爬起来,想要追进玩具房:“宝东,你干什么?” 吴秋秋拽她到身后。 宝东跑进玩具房后,她们看见他躲在了窗帘背后。 那里原本就放着一双属于宝东的褐色小皮鞋。 宝东跑到窗帘背后,那双小皮鞋还是摆放在那里,可是宝东的的双脚却看不到了。 就像重合了。 吴秋秋从身后抽出弯刀。 她已经发现了,宝东是个恶灵。 怨气极重的那种。 这次吴秋秋依旧是一把拽开了窗帘,结果显而易见的是,宝东并不在那里。 她们明明看到宝东跑过来的,然而宝东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就消失了。 只有一双褐色的小皮鞋,摆在阴暗的角落里。 “宝,宝东去哪里了?” 文可欣问道。 吴秋秋摇了摇头,伸手提起了那双小皮鞋。 只觉得阴寒刺骨。 “这是宝东的小皮鞋吗?”吴秋秋问。 文可欣点点头:“是,是生日的时候我给他买的。” 吴秋秋用黄符包上,又缠上了红线。 “他不能穿这双鞋了。” “为什么?”文可欣倒不是在意一双鞋,只是觉得很奇怪,鞋子而已,还有不能穿的? 吴秋秋看她一眼。 “人有阳气,穿阳鞋,走活人路。鬼起阴气,穿阴鞋,走黄泉路。” “这双鞋,被鬼穿过了。宝东再穿,会被带着走黄泉路。” 吴秋秋的话让文可欣越发的害怕起来:“那现在,宝东去哪里了?” 吴秋秋把鞋收起来准备找机会烧掉,接着拿出了油灯点燃:“宝东,快回来。” “你妈叫你回家吃饭了。” “别藏了,快出来。” 她握着油灯,在玩具房里转着圈。 油灯的光圈印着吴秋秋的脸,平白多了些阴冷。 突然,一阵无名风吹过,火苗偏向了一边。 吴秋秋顺着火苗的方向看了过去,最后,目光落在西北角放着的一个大熊毛绒玩具之上。 那只熊有一米多高,肚儿圆圆,看上去憨态可掬。 她微微眯起眼睛,抬脚慢慢走了过去。 就在她走过去的过程中,一直站在门边的保姆,突然之间脖子一扭,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原本平凡的面容,开始狰狞,双瞳一点点消失,剩下一片漆黑。 嘴巴裂开很大很大,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两边拉扯,嘴角开裂,成了猩红色。 她笑得叫人毛骨悚然。 接着一把从兜里掏出水果刀,冲向了那个玩具熊。 吴秋秋只觉得一股阴风吹过,保姆已经越过了她。 “死吧,死吧,哈哈哈哈,死吧。” 十公分长的水果刀就那样刺进了玩具熊。 里面的内胆被刺破,棉屑满天飞。 文可欣尚未反应过来保姆为什么这么做,就看到吴秋秋脸色大变,冲过去就一张拍在保姆后背之上。 她手掌有符,一掌落下,居然连保姆后背的衣服都被烧烂,留下一个小小的巴掌印。 保姆像是中邪了那样摇晃了几下,人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文可欣呆愣地看着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一时间脑袋发懵,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你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宝东在里面。” 吴秋秋的声音如当头棒喝,让文可欣瞬间清醒过来。 接着她就看到玩具熊里,往外渗出了鲜血。 吴秋秋已经用弯刀一刀割破了玩具熊的肚子。 里面果然是空的。 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的宝东就那样从玩具熊的肚子里倒了出来。 “啊,宝东!” 文可欣立即冲过去将宝东抱住,双眼瞬间就红了。 宝东的肚子和肩膀都被保姆的水果刀刺伤了,尤其是肚子,更是有个深深的伤口。 文可欣吓得魂都没了。 “你先送宝东去医院,不介意我暂时留在你家里吧?” 根据经验,文可欣的家里似乎并不干净。 更令吴秋秋意外的是,刚刚要杀宝东的,是附身于保姆身上的阴物。 但究竟是为何有东西那么恨宝东,非要置宝东于死地呢? 是文可佳吗? 文可欣擦擦眼睛,抱起宝东哭着道:“不介意,就拜托你了。” 宝东现在的情况得赶紧送医,晚了估计命都保不住了。 说完抱着宝东就走了。 吴秋秋则是蹲在了昏迷不醒的保姆旁边。 此时的保姆很正常,附身于她身上的阴物已经不见了。 只是嘴角的开裂是那么真实,做不得假。 那东西跑了,就藏在这所房子里。 在她研究保姆的时候,玩具房的门框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具吊着的女尸。 第294章 满是阴物的房间 房内很暗,房外有光照进来,好似一条深渊撕开的口子。 她正好蹲在光线里。她看到有一道影子,印在了自己面前的地面上。 拉得长长的,与她自己的影子几乎重叠在一起。 那影子被用一根绳子吊着,双脚无意识的摆动着。 影子大幅度地晃动,就仿佛压在她的身上,那双脚也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文可佳! 吴秋秋没有突然转头看去。 而是低头,将头倒着从咯吱窝底下看过去。 果然,门上挂着一具尸体。 看模样是个女孩,舌头被拉出来很长,无意识地摆动着,腿也时不时地撞着门框。 她一个眨眼的功夫,文可佳就不见了,就像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吴秋秋眯起眼睛抬起头,前面的影子却还在。 突然,她发现影子动了。 影子在一点一点下沉,那条长长的舌头越来越低,几乎悬在她的头顶。 影子的手也缓慢但僵硬地动了起来,就像要去摸她的头。 虽然这是影子,但看到这样一幕还是会让人浑身发麻。 头顶有些痒痒的。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恶作剧般用手指轻轻戳你的头顶,她的指甲还刮到了你的头发一样。 但很明显,现在这不可能是人…… 想到某种可能,吴秋秋双手抱肩直接在地上一滚。 这才抬头看去。 原来,尸体不是不见了,而是不知道何时挂在了她的头顶。 戳她脑袋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这具尸体的手在抓她头顶的头发。 此时文可佳的尸体已经下降了很多了。 吴秋秋二话不说,将燃烧的符丢上了半空。 文可佳张嘴怒吼一声,直接溃散了。 当然,这里原本就没有尸体。 玩具房里又只剩下吴秋秋和昏迷的保姆。 “文可佳,伤害宝东的不是你对不对?” 吴秋秋站起身,对着空气喊道。 刚才她就发现了。 那东西一开始变成宝东的样子,想要把她赶走。 失败后又附身于保姆身上,直接用刀去捅宝东。 分明是恨之入骨。 别忘了,宝东一开始就被装进了玩具熊的身体里。 若不是发现及时,宝东迟早也会被闷死在里面。 是保姆做的吗? 不像,玩具熊没有缝合的迹象,更像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将宝东塞进去的。 至于吴秋秋为什么说不是文可佳。 或许是一种直觉,她没有在文可佳身上感觉到方才的那种阴寒和恶意。 之前变成宝东的脏东西,可是连她都觉得阴冷瘆人。 当然,吴秋秋的话并没有人回答她。 但是她却看到玩具房的墙壁上,有某种痕迹在出现。 就像是水渍,一点点从上面渗出。 渐渐的,竟然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砰!” 门被猛的关上。 吴秋秋发现四周的墙都有水渍出现。 手里的油灯也在这一刻灭了。 这一瞬,玩具房里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了。 地上躺着的保姆呻吟了一下,像是醒了过来。 “啊,我这是怎么了?我的嘴巴好痛!太太和少爷呢?为什么这么黑啊?”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爬了起来。 吴秋秋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了自己面前摸索着。 跌跌撞撞的前进寻找光源。 而与此同时,吴秋秋又看到另一个模糊的影子站了起来,手搭在了保姆的肩膀上。 “好黑啊,灯呢?” 与保姆的声音一模一样。 “谁?谁在那里?为什么和我的声音一模一样啊?” 保姆惊惧起来。 太黑了,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吴秋秋不想在房间里纠缠,不管多了谁,打开门自有分晓。 她退到房门处,发现门是被锁着的。 “咚,咚,咚。” 旁边的墙壁发出声音。 她将眼睛虚眯着,看到一个人站在墙角处,一下一下,用头撞着墙壁。 就像个面壁者。 在那人转头之前,吴秋秋收回了眼神。 这些是藏在玩具房的阴物。 在他们发现你之前,最好不要去看它。 你去看它,他便知道你能看到它。 吴秋秋好像知道了宝东一个人为什么能玩得那么开心。 因为在玩具房里,确实有很多“人”在陪他玩。 这些阴物,都是宝东的玩伴。 吴秋秋晚了一步。 对方还是发现了吴秋秋看它。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吴秋秋的肩膀上。 “要一起玩游戏吗?” 它用阴冷的声音说道。 吴秋秋没有理,用力去开房门。 文可佳已经不在这间屋子里了。 她现在得先找到文可佳,再找到那个真正伤害宝东的家伙。 当然,房门还是打不开。 另一边保姆的尖叫更是让人心烦。 “怎么不回答我呢?你不是听到我说话了吗?” 阴物的头直接伸到了吴秋秋面前。 光线昏暗,看不清长啥样。 但肯定不太优雅就是了。 毕竟血都流到吴秋秋手背上了。 吴秋秋收回手,改变了主意。 “好啊,想玩什么游戏?” 这些家伙都是宝东的玩伴,那他们一定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就陪他们玩玩。 和鬼玩游戏,听起来是多么的疯狂啊。 “捉迷藏,你要把我们都找到,找不到的话……” 那只阴物突然阴笑了一声。 “就把你永远留在这里哦。” “呵呵。” 吴秋秋也跟着冷不丁笑了一声。 这是明晃晃的嘲笑。 就这些睿智阴物,想留下她还早了点。 她能感觉到,这些家伙攻击力太低了,是那种最为低级的阴物。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间玩具房里,但以他们的能力,干点啥都费劲。 突然,吴秋秋的笑凝固了。 她差点发出尖锐爆鸣。 玩具房里起码站了十几只阴物。 不是,这些家伙哪来的? “好多人啊。”周迅语气。 “我们要开始藏了哦。” 阴物道。 话落下,他们集体消失了…… 整个玩具房空空荡荡。 保姆吓得都开始左右互搏了。 “我,我我要不要藏?” “你一边去玩。” 吴秋秋目光严肃起来:“我可以和你们玩游戏,但我把你们找到了你们也得帮我一个忙,不然我保证把你们都超度了。” 窗帘背后传出一道弱弱的声音:“好,我们答应你。” 吴秋秋莞尔一笑,走过去拉开了窗帘,把里面的少年揪了出来。 “后面去,你淘汰了。” 少年:…… 耍赖! 吴秋秋转而去找其他阴物。 她又一次点燃了油灯,房间开始有了微弱的光芒。 率先去了四个墙角。 阴物都喜欢蹲在角落。 越是阴暗的地方它们越喜欢。 譬如墙角,桌下,床下,柜子里等等。 果然在四个角都抓到了阴物。 一张符下去他们就现身了。 “这是什么?” 吴秋秋目光被桌上的一个笔记本吸引。 她翻开了笔记本,里面只有一些人名。 这些人名的笔触歪歪扭扭,看得出来是小孩子所写,甚至有的还是用拼音代替。 而且全部是用红笔写下的。 是宝东写的? 后面还详细的标注了日期,以及一串莫名其妙的地址。 吴秋秋皱着眉。 她反应过来,这名字很可能就是房间里这些阴物的名字。 但是地址是什么意思? 镇南街十字路口。 十里湾百货商场。 游乐儿童乐园……… 她无意识捏着自己的手指思考。 脑袋里飞快闪过一丝什么,但没来得及抓住。 “王玉龙。” 吴秋秋喊道。 手里的油灯突然指了一个方向。 她循着方向走过去,在桌下找到了那只叫王玉龙的阴物。 她的猜测没有错。 接着吴秋秋挨个叫着笔记本上的名字。 不一会儿时间就将笔记本上的阴物全部找了出来。 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名字。 游乐儿童乐园—— “于洋洋。” 话落下,那些被找出来的阴物纷纷脸色大变。 眼神之中,分明是恐惧…… 第295章 要你死 它们的恐惧,绕是吴秋秋都能深深感觉到。 一只只阴物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瑟缩着挤在一起,有的更是脸孔都开始扭曲了。 对于洋洋这个名字,它们光是听到都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吴秋秋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们在害怕什么?” 吴秋秋弯下腰,盯着一只只缩在一起的阴物,眯起眼睛,嘴角弯起好像恶魔的低语。 阴物不敢说话,只是低声呜咽着。 “在害怕于洋洋?” 她又说道。 “啊,别说她,别说......” 阴物们大声惊叫着。 吴秋秋嘴角动了动。 她说了这么几遍,油灯也没有转动火苗,只能说明于洋洋并不在这里。 那,于洋洋会在哪里? “遭了!” 突然,吴秋秋脸色一变。 宝东! “你们就在这间房间等我,我会回来找你们。” 她掏出一堆香烛纸钱丢给这些阴物。 这些东西长期盘踞在这里,对宝东也不好。 毕竟阴气重,会害得宝东经常生病,撞邪。 之后她会回来一个一个把它们都送走。 阴物们对香烛纸钱馋得不行,忙不迭地点头。 这次门很轻松就开了。 房内和房外好像就是两个世界。 外面灯光明亮,温暖和谐。 玩具房里却一片阴暗。 也不知道文可欣怎么想的,要把玩具房装修成这个样子。 她刚出来,手机就夺命魔音一般响了起来。 吴秋秋心下一沉。 下意识就有种不安的情绪蔓延。 她咬咬牙接了电话。 “吴,吴小姐,宝东不见了。” 里面传来文可欣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刚到急症室,我去缴费回来,人就不见了,医生也没看到,现在到处都找不到人,你能来找找吗?” “求求你,求求你吴小姐,我给你钱,我给你很多很多的钱,帮我找到宝东。” 文可欣已经急得六神无主,语无伦次。 她知道宝东是撞邪了,既然到处都找不到,肯定是又被脏东西带走了。 只有吴秋秋能帮她了。 一个当母亲的急切心情,隔着电话吴秋秋都能感觉到。 “你在哪所医院?”吴秋秋冷静下来问。 文可欣哭着说了地址。 “就来。” 吴秋秋挂断了电话。 她急忙冲出文可欣的家里打车...... 此时的医院里,文可欣和医生们都在到处找宝东的踪迹。 宝东送到医院时,还是昏迷状态,文可欣出去缴费那会宝东也没有醒过来。 一个受伤昏迷的小孩怎么就突然消失了,还上上下下都找不到? 就连监控里也没有发现宝东往哪里走了。 一行人到处找。 “找到了,在天台......” 有保安通过对讲机传来消息。 “快,快报警,那孩子坐在边上,马上跳下去了。” 保安的声音有些颤抖。 文可欣一听,急得差点晕过去。 “宝东......” 她推开众人跑上天台。 终于,文可欣跑上天台看到了小小的宝东正坐在那里。 “宝东,宝东你在那里做什么?你不要吓妈妈啊。” “妈妈?” 宝东闻言,转过头来。 衣服上的血迹未干,稚嫩的小脸半点血色都没有,就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不知道是不是文可欣的错觉,分明是宝东在叫她妈妈,她却又好像听到另外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叫她妈妈。 可仔细听又像是错觉。 听错了吧? 她甩了甩脑袋。 “宝东你快下来,来妈妈这里好不好。” 宝东歪了歪脑袋,显得十分僵硬。 “妈妈,我爱你,我想和妈妈一直在一起。”宝东说道。 文可欣捂着胸口:“宝东,妈妈也爱你,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快下来。” 宝东的脸抽搐了一下,说话腔调有几分怪异起来。 “妈妈,我是你的宝贝吗?妈妈是我一个人的妈妈是吗?” 从宝东稚嫩的嘴巴里说出的话,竟然凭空让文可欣脊背一寒。 她也说不出为何,就觉着这句话让她有些冷。 就仿佛小小的宝东背后,还有一个人在说话。 而那个人,不是宝东。 “宝......宝东,你在说什么?妈妈当然爱宝东了,妈妈是宝东一个人的妈妈,所以,你快点下来好不好?” 文可欣咽了咽口水,尽量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天台坐着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宝东啊,她在想什么啊? 真是的。 宝东突然笑了。 却笑得十分诡异。 “妈妈只爱宝东啊......” 他嘴角的弧度是僵硬的,像是硬生生被人用手指掰开的,露出白森森的小牙齿。 那双大眼睛里,饱含泪水。 好似在求救。 然后宝东站起了身,在文可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纵身一跃...... “不,不,宝东,啊啊啊啊。” 文可欣扑上天台,跟着就要跳下去。 身后保安死死拽住了文可欣,没让她跟着跳下去。 于此同时,吴秋秋刚好赶到医院,还没走进医院大楼,便看到了坐在天台边缘的宝东。 和别人的视角不同的是,吴秋秋看到宝东的身后,分明还站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几乎和宝东的身影重叠,伸手捧住了宝东的头 隔得很远,吴秋秋看不到女孩的长相与表情,但却能感觉到那种阴冷。 是她! “于洋洋。”吴秋秋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也是在文可欣家里冒充宝东的那个阴物。 一样的阴冷,一样的充满恶意。 就是她,要置宝东于死地。 可是已经晚了,吴秋秋站在楼下,眼睁睁看着于洋洋将宝东从楼下推了下来。 “不,不行。” 吴秋秋脸色大变,用尽最大的力气冲过去,同时将包里的符展开,漂浮到空中。 她用尽手段,想要救下宝东。 吴秋秋无法看到一个小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摔死。 宝东被推下来的那瞬间,吴秋秋仿佛和天台上的于洋洋对视了。 那小女孩的眼神,充满恶毒与嘲笑。 那种天然的恶意令人头皮发麻。 她握紧了拳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段根本没办法救下一个坠楼儿童。 她救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宝东坠落。 三十三层。 三十二层...... 层数越来越低了。 吴秋秋眼中浮上了绝望。 她竟连个孩子都救不了。 就在宝东坠落到半中间的时候,从楼层之间,突然飘出了一道惨白的影子将宝东抱在了怀里。 白影温柔的将宝东包裹着,慢慢降落。 可是楼上依然是文可欣撕心裂肺的哭声。 很明显文可欣看不到这道白影。 吴秋秋站在楼下,双眼后怕地闭了闭。 等到宝东坠落到相对低的高度时,燃烧的符纸将宝东托起,吴秋秋伸手将他接住,但缓冲力还是将吴秋秋砸到了地上滚了一圈。 她护住宝东的头,狠狠喘了一口气才爬起来。 宝东昏迷不醒。 而白影不见了。 就像没有出现过。 她往四处看,什么也没有。 吴秋秋抿了抿唇,白影的身份,她有所猜测。 所有人都以为宝东会摔得粉身碎骨,鲜血淋漓,甚至有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文可欣更是哭得几欲昏厥过去。 然而没有。 底下一个小姑娘奇迹一般地接住了宝东,甚至自己也没有受多大的伤。 这个高度,别说一个人,就是一个鸡蛋也有可能砸死人啊。 然而两人都毫发无伤,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吴,吴小姐......宝东,宝东没事了。” 文可欣爬起来,发现宝东没事,整个人喜极而泣。 她掩面嚎哭了两声。 “太好了,孩子没事,咱们快下去吧。” 其他人也是又惊讶又惊喜。 毕竟没有人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摔死。 文可欣来不及和他们说话,冲下了楼。 吴秋秋则是又看了一眼天台的边缘,小女孩站在那里,脏脏的裙摆随风摆动。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吴秋秋。 那双黑漆漆的眼珠里,充满了对吴秋秋的杀意和怒火。 “要你死。” 隔得那么远,吴秋秋依然听到了于洋洋的声音。 第296章 玩伴 于洋洋话落下,一辆鸣着笛,刚好拉着病人到医院的救护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却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横冲直撞朝着吴秋秋冲过来。 吴秋秋听到时,那救护车距离她已经不足五米。 那瞬间吴秋秋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抱着宝东朝着旁边的草丛纵身一跃,草丛里的石头划破了她的手背,锋利的灌木丛割破了她的脸。 救护车险险地擦着她的后背呼啸而过。 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吴秋秋将宝东护在怀里,宝东并没有受到任何冲击,但她自己的手肘却脱臼了。 她喘了两口气,再次抬头看向天台。 于洋洋已经消失不见了。 此时是正午,于洋洋能不惧正午的阳光,足以说明这家伙的强悍。 “砰......”那辆救护车撞上了墙,车头完全撞变形了,里面的病人哇一下喷出血,当场死亡。 她和宝东活下来了。 那个病人却死了。 吴秋秋暗中握紧了拳头,她一定要让于洋洋付出代价。 “宝东......”文可欣也终于下到楼底。 一群医生和保安赶紧去救护车那边查看情况,另外的人则围过来看宝东和吴秋秋的情况。 现场很快就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宝东被带进了急救室,吴秋秋也去门诊包扎伤口。 “小姑娘啊,你今天的行为简直是个奇迹,几十米的高空接住一个小孩,就受了点轻微伤,说出去都没有人敢信。” 给吴秋秋处理伤势的医生主动朝吴秋秋搭话。 吴秋秋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心里却是在想于洋洋。 于洋洋为什么一心要杀死宝东呢? 还有宝东玩具房里,记载着阴物的名字。 是不是说明,宝东有阴阳眼,他一直能看到这些阴物,并且记下了他们的名字,一起玩耍? 于洋洋也是他的玩伴。 可既然是玩伴,于洋洋为什么那么恨宝东?为什么这么恶毒非要置宝东于死地? 而且里面别的阴物一听到于洋洋的名字,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显然于洋洋不是善茬。 至少,在宝东的玩具房里是头头的存在,那些的阴物估计没少被于洋洋欺负。 宝东知道于洋洋要杀他吗? 吴秋秋越想越觉得迷惑。 “啊!!” 她在认真思考之际,医生观察了一下吴秋秋的表情,猛地一下转动了吴秋秋的胳膊,只听到咔嚓一声,脱臼的地方就归位了。 吴秋秋也被迫发出爆鸣。 能不能让她有点准备? 她哀怨地看着医生。 医生嘿嘿一笑:“我怕提前告诉你,你害怕,你瞧,这不就完事了吗?” 吴秋秋委屈地瘪瘪嘴巴。 然后向医生打听:“救护车那边情况怎么样?” 医生闻言神情有些不自然:“事故还在调查中呢,司机现在也在急救室还没醒过来。” “幸亏你反应及时抱着小家伙从草丛里滚了一圈,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医生拍拍胸脯,也是一脸后怕的样子。 小孩刚从楼上坠落幸运活了下来,又差点被车撞死。 这也是相当令人费解。 不过幸好都成功避险。 “小妹妹,你救了那孩子两次,了不起啊。”医生拍了拍吴秋秋的肩膀,由衷地感叹。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真正救了宝东的不是她,是那道白影。 只是其他人都看不见而已。 她垂眸道:“不是我,是他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该绝。” “谦虚。”医生笑了笑。 病房外,吴秋秋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宝东正平稳地躺在床上。 小脸上惨白一片。 “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晚上就可以醒过来了。”文可欣的双眼肿得犹如核桃一般。 “那就好。”吴秋秋也松了口气。 文可欣看了看吴秋秋,见她身上还包扎着,神态也很疲惫。 “吴小姐,你救了宝东,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未来我该怎么活下去。” 她拉着吴秋秋的手,直接跪在了吴秋秋面前。 双眼含着热泪,嘴角却又微微笑着。 拉着吴秋秋的双手不断地颤抖着。 吴秋秋能感觉到那种温柔厚重的母爱。 她扶起了文可欣,带着文可欣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可欣姐,其实......救了宝东的不是我。” 文可欣愣了愣:“我看到了,就是你救了宝东。” 吴秋秋摇了摇头:“他坠楼的过程中,有一道白影抱住了宝东,带着他慢慢飘下来的,若不是如此,我根本接不住。” 最好的结果就是宝东死,她的双手废掉。 坏点的结果就是宝东死,她也死。 “白......白影?”文可欣喃喃自语。 什么白影? “嗯,我没看清楚她的样子,在我接住宝东的瞬间,她就消失了,但我猜测,她可能是......”吴秋秋顿了顿,观察着文可欣的表情,然后接着说,“是你妹妹,文可佳。” 文可欣捂住嘴巴,几乎失声:“可......可佳?” “呜,呜呜呜呜,妹妹,我的可佳。” 她捂着脸,垂下头放声大哭。 瘦削的肩膀不断地耸动着。 听到可能是自己死去的妹妹救了宝东,那种对妹妹的愧疚达到了巅峰,犹如大海一样将她淹没。 她们姐妹俩父母走得早,妹妹比她小十来岁,从小姐妹俩相依为命,她如姐如母。 她爱妹妹。 可是她所谓的爱,将妹妹毁了,害死了妹妹。 她以为可佳一定恨死她了。 当然,不管可佳怎么恨,怎么报复,那都是应该的。 但是,可佳救了宝东。 一时间,文可欣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是我的愚蠢害死了她,呜呜,可佳。” 吴秋秋静静地等着文可欣情绪平复,也没有安慰。 有的东西安慰也没有用啊。 毕竟说到底,文可佳走到上吊自杀这一步,确实也是因为文可欣。 以爱之名,害死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 这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文可欣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吴秋秋:“不好意思啊吴小姐,一时没有控制好,让你见笑了。” 吴秋秋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文可欣又道:“不管怎么样,你是宝东的救命恩人,我们母子俩都得感谢你,等这件事了结,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 她没有什么可报答吴秋秋的,除了钱。 哪怕是把所有的钱都给吴秋秋,她也甘愿。 只要宝东好。 只要她还能再见一次妹妹,亲口说出那句对不起。 吴秋秋又看了病房一眼。 于洋洋消失了,但有可能就藏在这附近,随时准备着再给宝东致命一击。 危险并没有彻底解除。 “你,认识一个叫于洋洋的小女孩吗?” 宝东昏迷肯定是问不出什么,吴秋秋就只好问文可欣。 文可欣神态迷茫:“于洋洋,谁啊?” 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也没有搜索到任何一个叫于洋洋的人。 “这小女孩有可能是宝东的玩伴。” 吴秋秋道。 “你说什么,宝东的玩伴?”文可欣惊了一下,接着有些不太好意思:“那,我真不知道。我平时工作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陪宝东,大多数时候都是保姆在带着他出去玩。” “那,宝东应该很孤单吧。”吴秋秋若有所思。 她想起了文可欣家里的装修。 富丽堂皇的房子,又大又空,就像那间玩具房一样虽然塞满了各种玩具,可只有宝东一个人玩。 他如果真是自己猜测的阴阳眼,那就势必会更加孤单,因为他看到的世界和别人看到的不一样。 所以,宝东把遇到的阴物都带到了自己的玩具房,让他们陪自己玩。 他太孤独了。 只能和阴物一起玩。 那些地址,是他遇到伙伴的地点,他都用心的记录了下来。 他是多么渴望有一个玩伴。 于洋洋,一定也是这样被带回家的。 第297章 她是想取而代之 文可欣闻言一脸歉疚。 “我也知道这几年陪宝东的时间太少了,可我只是想拼命挣钱,让宝东能过一辈子的好日子,衣食无忧。” 另一个,也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忘记一些事情。 “那你知道不知道,宝东的玩具房里,全是他从各种地方带回去的阴物,他把它们当做自己的玩伴,每天在玩具房里与阴物作伴......” “他的世界,已经与现实隔开了。” 吴秋秋有些残忍地说出这个事实。 宝东身体看上去就不好。 很明显就是长期与阴物呆在一起的后遗症。 “你,你说什么?”文可欣脸白了白。 宝东长期与阴物为伴? 自己不是听错了吧...... “他把那些阴物的名字,一个一个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你看过吗?”吴秋秋问。 文可欣白着脸痛苦地摇头。 她对儿子的关心太少了,居然连儿子的心事都不知道。 甚至,儿子的玩伴是谁,她也一问三不知。 她都比不上吴秋秋对宝东的了解。 “我,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好姐姐。” 吴秋秋的话仿佛一把把利刃扎进胸口。 “行了,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吴秋秋都怕文可欣再哭下去给哭猝死了。 不过,文可欣确实不认识于洋洋,那就不涉及什么仇恨。 既然如此于洋洋为啥非得要宝东死啊? 在宝东心里,于洋洋是他的玩伴呢。 奇怪啊奇怪。 “宝东坠楼前,有没有说什么话啊?” 宝东是被于洋洋推下天台的,在被推下来之前,肯定与文可欣对话了。 文可欣抹了抹眼睛,控制住情绪回想之前的情景。 “有说一些看似正常,但又让人不太舒服的话。” “什么话?”吴秋秋急忙问。 文可欣便将之前宝东在天台上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了吴秋秋。 吴秋秋听完,眉头拧成了一团,这些话听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别忘了说这话之前,宝东正要跳楼。 在那种情景说以上的话,那就是最违和的地方。 “你说,那些话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宝东对你说的?” 突然,吴秋秋灵光乍现。 文可欣一愣:“不是宝东说的?那是谁说的。” 吴秋秋吐了口气:“于洋洋。” 如果那番话是于洋洋对文可欣说的,好像一切就显得合理了起来。 “于洋洋为什么要通过宝东的嘴巴,说出那样一番话呢?又为什么非要害死我的宝东呢?” 文可欣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一想到宝东身边,时刻潜藏着一个阴毒的小女孩,随时都想要宝东的命,她就不寒而栗。 而且,她还会变成宝东的样子骗自己。 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假如,她想要你当她的妈妈,真正的宝东,就得死去。” 吴秋秋按住文可欣的肩膀。 于洋洋,想将宝东取而代之。 “你说,于洋洋想要我当她的妈妈?杀掉宝东,代替宝东?”文可欣后背一冷。 她无法想象,如果于洋洋成功了,自己的孩子在不知不觉间被换掉了灵魂,住进了属于于洋洋的阴暗恶毒的灵魂。 而她不知道,还与于洋洋母子相称,各种宠她爱她......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她就感觉魂魄都被抽干了。 “不,不行,吴小姐,你要帮我,不能让于洋洋得逞。我的孩子只有宝东。” 她拽住吴秋秋的胳膊,绝不能让这种可能发生。 她看向四周,就仿佛在某个角落,于洋洋就藏在那里。 “你叫于洋洋是吗?你死心吧,我绝不可能让你代替我儿子的。”文可欣愤怒地吼道:“你别想伤害我儿子,不然我和你拼命。” 一个母亲的愤怒,相当令人动容。 在文可欣刚说完时,走廊尽头的玻璃,砰的一下就炸开了。 好像一个人愤怒的具象化。 “她被你激怒了。”吴秋秋无奈地说道。 于洋洋本就恶毒极了,再被文可欣这么一激,现在只怕更加坚决的要宝东去死。 不惜一切代价。 文可欣握紧了拳头,并没被吓到:“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伤害宝东。” 为了宝东的安危,吴秋秋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 她担心自己一走,于洋洋会立即要了宝东的命。 晚些时候,宝东终于醒了。 “妈妈。” 宝东虚弱地喊了一声。 “宝东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妈妈了知道吗?”文可欣急忙抱住宝东。 宝东双眼从文可欣的脖子那里漏出来,带着好奇与不安地看着吴秋秋:“妈妈,这个姐姐是谁?” 文可欣正想给宝东解释,就听到宝东说:“今天是不是这个姐姐救了宝东?” “嗯嗯,是姐姐救了宝东。”文可欣点点头。 “谢谢姐姐。”宝东乖巧地说道。 “不客气。”吴秋秋笑道。 “傻孩子,都是妈妈对你的陪伴少了,妈妈向你保证,以后一定每周都抽出三天的时间陪你好吗?你不要再去.......再去交一些奇怪的朋友了。” 文可欣看了看宝东的脸色,斟酌着语气。 宝东闻言立马局促起来。 “妈妈你知道了?但是他们不是奇怪的朋友,他们陪宝东捉迷藏,玩玩具,是宝东的玩伴。” “除了他们,没有人再和宝东玩了。” 他埋在文可欣的胸口,小声的祈求。 文可欣更加心疼起来,摸着宝东的脑袋:“对不起,是妈妈说错了,他们都是宝东的好朋友。” 一想到自己不在的时间,都是一群阴物陪着宝东,文可欣心里就特别复杂。 她又感激那群阴物陪着宝东玩,又总觉得那些东西会害了宝东。 最多的是内疚。 “宝东不怪妈妈,一点也不怪喔。宝东知道妈妈那么忙都是为了宝东的,妈妈别哭。” 宝东伸手擦掉文可欣脸上的眼泪,主动安慰起文可欣。 文可欣眼泪更加控制不住了。 宝东懂事得让人心疼。 就连吴秋秋也觉得,这样的天使小孩,怎么有人舍得伤害他呢? “宝东。”吴秋秋走上前。 宝东从文可欣怀里退出来:“姐姐,今天谢谢你。” “你还有一个玩伴,叫于洋洋对吗?”吴秋秋问道。 宝东眨了眨眼,突然拉起了被子盖住自己:“妈妈,姐姐,宝东累了,想要睡觉。” 吴秋秋和文可欣对视了一眼。 宝东好像不愿意提及于洋洋的事情。 文可欣忍不住道:“宝东,你就和姐姐说说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今天......” “妈妈,她不是故意的。” 宝东掀开被子坚定地说道。 这善良小孩十分早慧,心里只怕早就知道于洋洋要杀他。 可是他居然还为于洋洋说话。 “宝东!”文可欣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居然还在为她说话,她差点害死你诶。” 宝东却直接拉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了,不愿意再说话。 “吴小姐,这......”文可欣着急起来, 宝东拒绝沟通的话,那有关于洋洋的消息不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现在于洋洋藏在暗处,吴秋秋一时间找不到她。 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去于洋洋去世的地点招魂,可以强行将于洋洋招过去。 但这需要于洋洋更多的信息。 比如何年何月生,何年何月死。 “没事,我去你家里一趟,问问其他人。” 吴秋秋看了看床上那团拱起。 守株待兔不可取。 要找到症结所在一举拿下。 “可是医院里......”文可欣担心吴秋秋一走,于洋洋就会立即出现,并且要了宝东的命。 “放心,按我说的做。” 她在病房的门上刻下七星宝剑,并写下符咒,又用盆打水制造了一个小型雷池。 吴秋秋将铜钱放在宝东的手里,对文可欣叮嘱:“寸步不离守着他,你们两人从现在都不能离开病房,也别给宝东吃东西泄了阳气。” “从此刻起,只有这间病房是安全的。” 第298章 农夫与蛇 文可欣闻言还是有点不安。 “真的没事吗?” “只要你们别离开这间房间,就绝对安全。”吴秋秋笃定道。 她暂时抓不到于洋洋,不代表对付不了于洋洋。 要阻止于洋洋进入这间房还是很简单的。 “那如果有人要进来呢?”文可欣问道。 吴秋秋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一般情况下除了医生查房不会有人来。 但为了宝东的安全,谁都不能让他们进来。 “谁来也不行,门一开,阳气外泄她就会发现宝东的所在。所以,即便是医生来了也不行,拖到我回来。” 她去文可欣家里一趟,至多一个小时就能回来。 若是能得到于洋洋的信息,她还能直接去于洋洋死的地方招魂,这样宝东这边就彻底安全了。 文可欣咬咬牙,只能点点头。 “记住,你是宝东最后的防线了,一定要保护好他。”吴秋秋接着道,“我给你说一些可能的情况,她会变成医生,也会使用障眼法控制你的情绪,甚至会变成我,你都不要信。” “如果是我回来,我能直接打开门,她则必须要你开门,明白了吗?” 文可欣:“好,那你去吧。” 吴秋秋不放心,又将吴火火和多多的纸人拿出来,摆在窗台上。 “这是什么?”文可欣问道。 “纸人,会帮你的。” 她拿出来的纸人,并没有动弹,就像一个玩具一样摆在那里。 文可欣便也没当回事。 吴秋秋说有用,那就应该是真的吧。 “我走了。” 吴秋秋交代完,便离开了病房。 文可欣一个守在病房,惨白的白炽灯总让她有点不安。 她只好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着。 “宝东,可以起来和妈妈说说话吗?” 吴秋秋走后,宝东就拉开了被子,露出一个头:“妈妈,那个姐姐走了?” “嗯,宝贝,为什么要这样?妈妈和姐姐都想帮你。” 文可欣问道。 宝东垂下头:“我只是不想伤害朋友。” “傻孩子,你的朋友,想要你的命啊。”文可欣又着急起来。 宝东又不吭声了,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文可欣只能叹口气,不懂为什么宝东那么护着于洋洋。 “她太可怜了。”被子里传来宝东闷闷的声音:“我想把我拥有的分享给朋友,她会变好的吧?” 小孩的声音稚嫩天真,带着期盼。 只是不知道,于洋洋能否听到他的心声,找回一点善念。 文可欣眼神暗了暗,给宝东拉了拉被子。 天生恶意,如何能改? 于洋洋太可怜了,那宝东就不可怜吗? 哎。 吴秋秋来到了文可欣的家里。 此时文可欣家里一片漆黑,她用文可欣给的密码开了门。 来到了宝东的玩具房。 阴物们还算老实,都呆在玩具房里没有离开。 “你回来了。” “嗯,”吴秋秋又丢了一堆蜡烛给它们:“有点事问你们。” “好,你问吧。” 吴秋秋开门见山:“于洋洋,什么时候来到宝东的身边的?” 听到于洋洋的名字,它们还是会害怕,十分抗拒并未开口。 吴秋秋指尖起符:“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没那么好的耐心。” 黄符之上的火,好像能直接灼伤它们的灵魂。 比起于洋洋,它们更害怕马上就被吴秋秋打得灰飞烟灭。 于是有一只阴物开口道:“是在一年以前,宝东少爷把她带回来的。” “她看上去和宝东差不多大,所以很快就成了宝东最好的朋友,宝东后来都不怎么和我们玩。” “其实一开始都很正常的,于洋洋表现出来的也是个正常小鬼的模样,可谁知时间长了.......” 那名阴物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她就露出了真面目。” 原来,于洋洋只是看上去是个小女孩的模样,实则已经是死了很多年的怨灵,能力超过它们所有人。 阴物之间,也会有斗争。 在宝东不在的时候,于洋洋就各种折磨虐待他们,让他们灵魂越发稀薄,甚至快要消散。 导致在此的所有阴物都很害怕于洋洋。 然而,只要宝东放学回来,于洋洋就马上装成一副无辜的样子,和大家打成一片,宝东也不知道她一直折磨其他伙伴。 因为于洋洋的威胁,它们压根不敢告诉宝东。 就怕于洋洋趁宝东不在让它们灰飞烟灭。 于洋洋的两副面孔,一面像是小天使,一面是地狱出来的恶鬼。 “我记得她刚来的时候,穿着一套脏兮兮的破烂裙子,抱着一个快散架的洋娃娃,看上去非常落魄。” “哦对了,她是穿着宝东的鞋子回来的,我们这些阴物,只有经过宝东这个主人的同意才能进屋,于洋洋不一样,她穿宝东的鞋子,就能去任意想去的地方。” 吴秋秋眼睛闪了闪。 原来宝东的鞋子是被于洋洋穿过。 宝东不知道自己招了一个恶魔进来。 “那你们知道,她想杀宝东吗??”吴秋秋问。 “你说,她要杀宝东?”阴物们对此很惊讶。 于洋洋虽然时常虐待他们,但是从来没有对宝东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宝东对他们而言就是恩人。 没有宝东的话他们都还在外面做孤魂野鬼呢。 “其实,我有发现于洋洋有时候会假装宝东去和太太相处。” “她好像,很想彻底融入这个家。” 有一只阴物说道。 果然,吴秋秋没猜错,于洋洋就是想代替宝东。 贪婪,嫉妒。 吴秋秋问:“你们还知道于洋洋的什么信息吗?比如出生年月,或者死亡地点?” “出生年月我们不知道,只知道她是在一个什么儿童乐园遇到宝东少爷的。” 应该就是宝东笔记本上记载的那个地址,上面的日期是宝东遇到于洋洋的日期。 这孩子多么赤诚,多么用心。 可换来的是一条毒蛇。 差点把他咬死。 这不就是农夫与蛇吗? “宝东的房间在哪里?”她问。 一只阴物道:“就在二楼最左边那间。” 吴秋秋点点头,找到了宝东的房间。 门没锁,她一推就进去了。 宝东的房间也很大,装修得十分超前,就连床都做成了飞船的样子。 吴秋秋找到了宝东的日记,也在手办柜子上,看到了一个突兀的东西。 破碎的洋娃娃。 吴秋秋低头翻日记的时候,那已经掉了一只眼睛的洋娃娃,好像转头看了她一眼。 吴秋秋抬头,娃娃没有任何变化。 她一把将洋娃娃取下来。 娃娃突兀地唱起了歌。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一二一二一。它们在跳转圈舞呀,一二一二一……” 童音清脆悦耳,在寂静的气氛中,却非常刺耳。 吴秋秋去摸洋娃娃的开关,想要换掉音乐,却怎么都关不了。 最后吴秋秋没拿稳,洋娃娃掉到了地上。 本就破烂的娃娃,头直接摔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那首歌还在唱。 “咯咯咯咯……” 唱着唱着,悦耳的童音笑了起来。 吴秋秋蹲下身子,想把烂掉的洋娃娃捡起来,突然,她看到娃娃的头里有东西。 吴秋秋拿出来,那是一张纸,上面用红笔写满了“死”字。 一开始是比较正常的笔迹,慢慢的,死字的笔画开始歪歪扭扭,好像写的人怀着莫大的恨意。 吴秋秋将白纸翻了一面。 上面贴着宝东的大头寸照,却用红笔画了个巨大的x 这张纸,倾注了于洋洋对宝东的恨意和嫉妒。 吴秋秋把纸收起来,翻开了宝东的日记,大都是些日常。 却也看得出来宝东十分孤单。 每篇日记开头,几乎大同小异。 “妈妈今天又不在家。” 她往后翻了翻。 “今天,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她说只要把我的鞋子给她穿,她就能跟我来我家。” “我们成为了最好的玩伴,她有时候会变成我的样子,像我一样喊妈妈。” “她说,她想永远呆在我家,太好了!” ……… “她说,她想要和宝东玩一个游戏,把宝东藏在玩具熊里,让妈妈去找。” 第299章 他死了,你就是我妈妈了 “她说,好朋友就是要分享,要把最好的都给她,可是宝东已经把所有都分享了,嗯......她还想要什么呢?好苦恼哦。” 最后一篇日记,就是今天。 所以,宝东是被于洋洋放进了玩具熊里的。 宝东从未察觉到于洋洋的恶意,还天真的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相反,于洋洋的心智,可完全不输于一个成年人。 一个小女孩,就算死了很多年,也难以有这么重的心机。 比如多多,都死了二十年了,却也还是小女孩心性。 所以于洋洋到底是天生坏种,还是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女孩呢? 吴秋秋找到了宝东写下的有关于洋洋身世的日记。 “这么惨吗?” 吴秋秋挑了挑眉。 根据宝东所写的,于洋洋小时候妈妈就死了。 父亲娶了新的老婆,继母对她非打即骂,大冬天的跪在院子里,腿都被冻成了青紫色,差点废掉。 更过分的是,继母带来了一个十多岁的儿子。 他猥亵,甚至强暴了于洋洋。 于洋洋哭着将这一切告诉了爸爸,爸爸非但不信,还任由继母将她毒打了一顿。 最后更是将于洋洋关进了猪圈里。 于洋洋在猪圈里生活了一年。 有一天,继母将自己放了出来,说带她去玩。 于洋洋信了,以为继母变成好人了。 继母把她带到了儿童乐园,给她喂了药就把她丢在了那里。 等被人发现的时候于洋洋已经死了。 出于这种悲惨的身世,宝东对于洋洋好极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他都恨不得与于洋洋分享。 而且宝东也并不懂什么是强暴,猥亵,字是用拼音代替的,且后面宝东补充了,自己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根据宝东给的信息,于洋洋七岁,那么被猥亵强暴的时间是六岁。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懂那是什么意思,还能精准地说出来这两个词语吗? 还有,别忘了,成为阴物会忘记很多事情,时间越久,记忆越单薄。 更别说于洋洋一个七岁的孩子,她能记得那么多事情吗? 就连张小满,当初吴秋秋遇到她时,她也只模糊的记得自己的仇人。 于洋洋这些描述,精准,自洽,恰到好处地利用了宝东的善良。 就像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宝东信以为真。 于洋洋,很可能不是看上去的年纪。 她想起了一部电影。 电影中,一个成年的侏儒女孩,扮作幼童被一家人收养,勾引养父,陷害养母,最终害得养母一家家破人亡。 而在此之前,她已经被好几家家庭收养,无一例外,都是她手里的猎物。 吴秋秋甩了甩头。 这都是她的猜测。 一般来讲,人不能以恶意去揣测别人。 她先入为主认为于洋洋在说谎,这就挺有失偏颇的。 吴秋秋根据宝东给的信息,得到了于洋洋的生日。 她将断成两截的洋娃娃捡起来组装好。 这个洋娃娃应该对于洋洋有特殊的意义,一会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走了。 直接去游乐儿童乐园招魂。 就不必再跑医院一趟。 此时,医院里。 文可欣紧张地守在病房里。 宝东身体不舒服,盖着被子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文可欣给宝东掖了掖被子,抬头看了看时间,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也差不多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文可欣不懂这些,只觉得病房里有些冷,她拉拉自己的衣服,去查看病房的温度。 “是我空调开低了吗?” 她喃喃自语,看到屏幕显示的是28. 也不低啊。 文可欣疑惑地转身,又低头看看那个不锈钢盆。 不锈钢盆里装着半盆水,倒立着三支筷子,里面放了一块铜镜。 这就是吴秋秋说的雷池。 她很好奇,这个东西真的有用? 还有门上挂着的两枚用红线系着的铜钱,刚好正对着宝东的床尾。 文可欣倒不会傻兮兮的去动。 她心里盼着吴秋秋快点回来。 “叮铃......” 两枚铜钱像是被风吹了,相护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一声,就将文可欣惊了一跳。 她猛地转身,死死盯着病房的门。 就好像......那扇门的背后,藏着什么东西。 门上有一块玻璃,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外面漆黑的走廊,没人。 “自己吓自己,没事的,吴小姐都做好准备了。”她拍拍胸脯,暗示自己别害怕。 等了一阵,铜钱没了动静。 文可欣猛地松了口气。 果然,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她摇摇头,打算去看看宝东的情况。 谁知道她刚抬脚,就有人在敲门。 文可欣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汗毛直竖。 她没有忘记吴秋秋说的,谁来都不能开门,也没有忘记,那东西会变成其他样子来欺骗她。 所以这个时候的敲门声,那真是十分可怕。 文可欣抖着身子看向门。 瞬间更加惊恐了。 玻璃后面,什么也没有啊。 那会是谁敲门? 除非对方没有玻璃高。 ......于洋洋!!! 只有这种可能。 文可欣头皮发麻,不敢出声。 为了宝东,她一定要撑住。 敲门声持续了一阵就停下了,许是发现文可欣不会开门放弃了。 文可欣侧耳听了一阵:“走,走了吗?” 她的心始终卡在嗓子眼,坐立难安。 过了一会还是没动静,她只好走近门那里去看。 她凑近了玻璃,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啥也没有。 “妈妈。” “妈妈给我开门。” 突然,一声清脆的童音从外面传来,差点将文可欣直接吓一屁股坐地上。 她没有看到人。 而且这个声音她也不认识。 “妈妈,你看不到我吗?我在下面。” 女童音又一次开口。 文可欣硬着头皮往下看去。 结果,正好看到了底下一个小女孩,扬起惨白的脸看她。 “啊.....啊.....” 文可欣吓得连连后退:“你是谁,我不是你妈妈。” “妈妈,你说了只爱我的。”小女孩嘴巴龇了一下,猛地顺着门爬了上来,双眼隔着玻璃与文可欣对视。 “放我进来吧,妈妈。” 她歪歪头,乞求道。 那双圆圆的眼睛里黑漆漆的,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格外诡异。 “你走开,我不是你妈妈,你走。” 文可欣崩溃喊道,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于洋洋双眼圆睁,死死贴在玻璃上,几乎能看到眼球上的血丝,渐渐凝起恶意。 “可是你说过,你是我妈妈,妈妈,你开门,你开门好不好?” 于洋洋开始哭泣,哭声撕心裂肺。 可不管她怎么乞求,文可欣都坚硬地表示:“你走,你不是我孩子,走开啊。” “啊!!!” “是不是因为宝东,你才不愿意做我的妈妈啊?” 于洋洋双眼搜索一般的隔着玻璃在病房巡视,找宝东的身影。 但她看不到。 她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那种犹如实质化的恶意,深深刺痛了文可欣的心。 “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文可欣抓起桌上,吴秋秋留下的符。 “我要他死,哈哈哈哈哈哈。”于洋洋尖利地笑道,然后用脑袋一下一下撞着玻璃,每一下都将玻璃撞得摇晃起来,好像下一秒她就会破门而入。 文可欣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听也不看,当于洋洋不存在。 窗台上,多多问道:“火火姐,我们不去帮忙吗?” “只要她不开门就屁事都没得,于洋洋进不来。”吴火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在窗台上。 “好吧。”多多点点头。 过了很久,敲门声和于洋洋一起消失了。 文可欣睁开眼,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果然,只要不开门于洋洋就进不来。 “咚,咚咚......” “查房,开门。” 在她刚将心放回去之时,敲门声,却再一次响起了...... 第300章 我会找到他的 敲门声犹如催命的镰刀,让文可欣整个人都浑身发抖。 “开门,查房了。”外面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医生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文又温和。 正是宝东的主治医师。 文可欣摇头,吞吞吐吐道:“不,我孩子已经睡下了,就别打扰他了。” “不行,查房是我们的职责,也是为了孩子的安危着想,必须让我看看,检查伤口。” 医生扶了扶眼镜,继续敲门,语气还算温和。 文可欣也为难。 万一外面是真的医生,耽误了宝东的病情怎么办? 她转身看看宝东,还熟睡着。 文可欣咬了咬牙:“对不起医生,现在确实不方便,您一会儿再来可以吗?” 吴秋秋交代过,不管是谁来都不允许开门。 医生见文可欣不来开门,瞬间脸色变得非常不满,他抬脚就狠狠踹了两脚门。 “妈的,听不到我叫你开门吗?你想要他死吗?” 那张狰狞的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半点温和? 文可欣吓了一跳。 突然,她想起医生不应该有每间病房的钥匙吗? 她稳了稳心神:“你要进来,你自己开门啊。” 医生的脸凑到了玻璃上:“我的钥匙掉了,你给我开门。” 文可欣才不信这套说辞。 这肯定是假的。 “滚吧,我不相信你,你不要想进来伤害我的儿子。”文可欣猜到对方是假的以后,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 她越发佩服吴秋秋了。 于洋洋果然进不来,非得要她开门才可以。 医生的脸越发扭曲:“我说了,我的钥匙掉了。” “开门啊!!开门!!啊啊啊!” 他暴躁的踹门,好似要把门踹烂掉。 文可欣退回了病床旁边坐下,目光坚定地看着门。 那医生进不来,最终也消失不见了。 文可欣握着宝东的手,喃喃道:“没事的,宝东,妈妈会保护你的,妈妈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宝东这时幽幽醒来。 “妈妈,我饿了,我想吃东西。”宝东道。 “哦,妈妈给你削苹果。”文可欣顺手拿起了一个苹果准备削。 然而,她想起了吴秋秋的叮嘱,宝东不能吃东西。 吃了就等于泄了阳气。 “宝东乖,我们先等一会好吗?”她柔声和宝东商量。 “我不,快点,妈妈我饿了,我要吃东西。”宝东吵闹着,低头将自己的手指直接咬破了。 鲜血顺着手指一直流,止都止不住。 一点道理都不讲。 “宝东,你听妈妈话啊,别闹了。” 文可欣急忙去找东西给宝东包扎,可她来得急,病房里什么都没准备。 宝东接着又咬破了其他手指,手臂...... 一会儿时间,宝东的嘴巴上全是鲜血,手上是一个个深深的牙印,血一直流,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宝东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你等着,妈妈现在就去给你叫医生。” 文可欣被吓坏了。 可宝东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坐在床上,笑看着文可欣,一边笑,一边张嘴咬自己,就像着魔了一样。 文可欣跌跌撞撞跑去找医生。 她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一个白色的小纸人飞到了她脚边,在她左脚上狠狠踩了几脚。 “回去。” 文可欣只觉得左脚非一般的疼痛,痛得她尖叫了一声。 这才看向阻止她的小纸人。 惊骇道:“你,你是吴小姐留下的纸人。” 吴火火点点头:“莫出去,守好你娃儿。” 文可欣鼻头有些红:“可是宝东她......” 她看向还在疯狂啃咬自己的宝东,只一会的时间,他的手臂和双腿都被咬烂了,一块块肉被咬到了床上。 “你用手扣住你的小拇指,从下往上,煽一煽你的肩膀。”吴火火说道。 吴火火现在是纸人,没办法亲自出手,只能让文可欣自己来搞定了。 文可欣犹豫了一下:“可是为什么啊?” “你肩膀上的阳火刚才被吓得灭了一盏,你把它点起来。” 吴火火耐着性子解释道。 要不是吴秋秋把她丢这儿了,她才懒得管闲事呢。 哼! 文可欣照着吴火火说的去做了。 竟然感觉自己忽的浑身一暖。 那种感觉十分奇妙,仿佛身上真的有一盏火烧起来了。 “你转头看看你儿子。”吴火火努努小下巴。 文可欣半信半疑地回头去看。 惊讶地发现宝东正好好的躺在床上睡觉呢。 先前她所看到的一切,竟然都是假的,是她的幻觉...... 文可欣一阵后怕。 就差一点她就信了,就去开门了....... 她要是开了门,那后果不堪设想。 于洋洋一定会杀了宝东的。 文可欣颤抖着看向病房的门,门外,医生的脸还贴在那里,阴沉到了极点。 文可欣心中一怒:“于洋洋,你是不是非要缠着我们母子?你想代替宝东,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儿子善良,被你骗了,我可不会。” “我永远,都不可能是你妈妈。” 她怒喝。 门外,传出一声小孩愤怒的吼叫与咒骂。 吴火火跳到门上:“滚,哈麻批,你叫个锤子。” 外面再次安静了下来。 文可欣也神态疲惫地坐回床边。 墙上的时钟才到十一点四十。 就这么四十分钟的时间,她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于洋洋用了那么多种手段想要进来,最后都没成功。 肯定不会甘心的。 接下来,她不知道还要怎么应对。 文可欣揉了揉额头,祈祷着吴秋秋快点回来。 接下来二十分钟,无事发生。 没有人敲门,也没有再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 好像一切都过去了。 这搞得文可欣都有点不自信了。 难道于洋洋放弃了? 居然这么安静。 可她又不敢开门出去看。 就在指针指向十二点的那刹那。 令她恐惧的敲门声又一次响了。 “开门,我回来了。” 而这一次,居然是吴秋秋的声音。 “吴小姐?你回来了。” 文可欣本来提到嗓子眼的心,突然一松,惊喜地站起身看向门外。 果然,玻璃外站着吴秋秋。 “对啊,我回来了,快让我进来。”吴秋秋道。 文可欣不疑有他。 她已经被搞怕了,看到吴秋秋就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门把手上的铜钱一直在摇晃着给文可欣示警。 文可欣听到了,脚步一顿。 果然还没结束吗? 该死! 这东西居然趁她已经松懈的时候出手,她差点就着道了。 吴秋秋不是说过吗,于洋洋会变成任何模样,而且吴秋秋如果回来,会直接开门,而非敲门。 “你叫什么名字?”文可欣问道。 她回忆了一遍,于洋洋是不可能知道吴秋秋的名字的。 吴秋秋笑了笑:“我叫什么名字你不知道吗?快让我进来看看宝东,我找到救宝东的方法了。” 文可欣确定这是假的了。 “哼,想骗老娘。你以为老娘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是吃素的啊?” 文可欣骂骂咧咧地转身。 诡计多端的阴物啊。 真的是稍有不慎就会被骗。 ‘吴秋秋’的脸色沉了下去,她的五官开始融化,扭曲,就仿佛是经过高温炙烤的塑料。 所有部位都粘连融合在一起,一张脸面目全非,极为可怖。 “你以为,你不出来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于洋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妈妈,我只是想当你的孩子,我有什么错?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呢?” “都是因为宝东对不对?是他阻止了我成为你的孩子,只要没有宝东,你就会让我当你的孩子了是吗?” “妈妈,你把宝东藏在哪里了?就在这个房间里对吗?” “没关系,我会找到他的,嘻嘻嘻嘻嘻。” 那一声声稚嫩的童音,仿佛地狱传出来的呓语。 令人不寒而栗。 第301章 梦中梦 “你滚,你不要进来。” “你敢伤害宝东我就和你拼命。” 文可欣怒骂。 好像只有提高声音,能掩饰她的不安。 宝东是她的命根子。 谁伤害宝东,她真的会拼命的。 于洋洋的声音消失了。 病房一下安静下来。 可是来来回回的惊吓,已经没办法让文可欣冷静下来。 她好像走不出来了一样。 她看到的听到的都可能是假的。 越是细想,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就将她淹没。 门外越是安静,心里的不安就越发浓重。 她没办法确定,门外,玻璃之下,是否站着一个阴狠的女孩,等着她开门。 她退回床边。 今夜怎么这么漫长? 长时间的安静让文可欣坐立难安。 于洋洋是走了吗? 不,没这么简单吧? 有时候最恐惧的,就是不确定。 因为不确定,于洋洋可能在,也可能不在。 只要这种不确定一直存在,这扇门,文可欣就永远不敢打开。 最让文可欣心有余悸的,是方才自己阳火灭了所看到的一切。 她甚至忍不住想,她此时此刻所看到的画面,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幻象? 这一天里,文可欣快要被逼到崩溃。 她自己刚从义和山逃下来,又立刻遇到这种事情。 换个人可能已经精神崩溃了。 文可欣之所以能一直坚持着,就是因为宝东。 她知道,但凡她一倒下,宝东就真的没有依靠,任人宰割了。 她不能倒! 文可欣吸了吸鼻子,打算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卫生间的灯有些暗。 文可欣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憔悴的脸,她拍了几下,开水。 双手放进冰凉的流水里,刺骨的凉意让她手指微微僵硬了两下。 接着便捧着水浇在脸上。 文可欣低着头,手撑着洗手台,盯着流水涌进下水道。 一抬头,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镜子里她满脸都是血,双手也被鲜血染红。 就好像她刚才用来洗脸的水,原本就是血。 她急忙打开水龙头,想将手上的血洗掉。 可是,流水冲刷着双手,手上的鲜血非但没有被洗刷干净,反而越洗越浓,就像那血原本就是从她手上渗出来的。 她的整双手都变成了红色,滴滴答答滴血。 “怎么洗不掉,怎么洗不掉啊?”文可欣哑着声音急促地说道。 “妈妈。”小孩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文可欣呆愣了一下,惊恐地抬起头。 一个没有五官,穿着脏旧的碎花裙的小女孩,骑坐在她的双肩,两只小手抱着她的头。 声音正是从那颗没有五官的头颅中传出来的。 此时,女孩的脑袋正紧紧靠在文可欣的脸庞上。 文可欣姣好的面容都是鲜血,双瞳微缩。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因为恐惧已经说不出话来。 于洋洋! 这一定是于洋洋。 “妈妈,我想当你的孩子,好不好?”于洋洋附在文可欣耳畔庞说道。 “啊啊!你走,你走!!!”文可欣闭上双眼,大喊大叫着。 于洋洋捧着文可欣的脸:“妈妈睁眼看看我,睁开眼吧。” 一双小手放置在她的双眼之上,用手指上下拨动文可欣的眼皮,想要她赶紧睁开眼睛。 文可欣甚至感觉到小小的手指拨开眼皮,戳到了她的眼球。 “不要,你走开!啊,你走开,我不可能是你妈妈,绝不可能。”文可欣将双眼闭得紧紧的,疯狂地摇头。 就在她肝胆俱裂,快到极限之时。 她听到镜片在碎裂。 “咔嚓…咔嚓……” 文可欣猛然惊醒。 她惊魂未定地环视周围环境。 发现刚才的惊魂一幕,只是一个梦。 她坐在宝东的床边打了一个盹。 “是梦啊。”文可欣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然后打起精神继续守着熟睡的宝东。 突然,有东西从天花板滴在宝东的脸上。 红色的……是鲜血! 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宝东的脸颊上,溅起一朵朵梅花。 在宝东惨白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文可欣抬头看向天花板。 方才还没彻底消散的恐惧,此刻又一次侵袭了她的周身。 那里,是一个小女孩趴在天花板上,脑袋向下垂着。 那些鲜血,就是从她垂着的发丝滴落的。 “妈妈,我找到宝东了,我找到了,嘻嘻嘻嘻。” 于洋洋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然后从天花板跳下来,蹲在宝东的枕头旁边,小手掐住了宝东的脖子。 “不,不……不要!!” 文可欣想要起身阻止,发现自己像是被禁锢住了,身子完全动不了。 “不要啊……”她哭着道。 “嘻嘻,妈妈别哭,以后我就是你的孩子。” “不要。”文可欣肝胆俱裂。 她眼睁睁看着于洋洋掐断了宝东的脖子…… 然后拖着宝东的尸体到窗户边上,要丢下去。 “宝东,放开宝东。”身体突然能动了,文可欣几乎是一个弹跳扑向了窗户,双手死死抠着窗户的锁。 脚背又被踩了一脚。 文可欣脑袋被重重一敲。 此刻,她才算是真正的醒了过来。 小纸人站在她的脚边。 “你要做什么?”吴火火问。 文可欣惊魂未定:“宝……宝东呢?” “你做梦了。”吴火火淡定道:“手放开。” 文可欣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搭在病房把手上面。 她以为她在关窗户,其实她在开门…… 门锁像是烫人那样,她猛的放开。 回头一看宝东果然好好的躺在床上。 也就是说她刚才遭遇的一切,其实全都是梦。 文可欣跌倒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脑袋,绝望道:“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再这样下去,就算于洋洋没有进来,她也迟早会被自己吓死的。 轮番而来的惊吓,让文可欣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吴火火看了她几眼。 冷冷说道:“熬过去,一切都会好。” 说完不再理会文可欣。 文可欣擦了擦眼泪:“嗯,谢谢。” “查房了啊,病人情况怎么样?” 门直接被打开了。 文可欣一愣,吴火火和多多也猛的看向门边。 那里,是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手里还拿着一大串钥匙。 “刚刚钥匙没找到,幸亏还有备用钥匙,来,我看看病人的情况。” 医生碎碎念着。 就在此时,门边的不锈钢盆里的三支筷子,倒了。 文可欣脸都白了。 吴秋秋说过,筷子没倒就绝对安全。 筷子一倒,就意味着于洋洋能找到宝东。 吴火火与多多也齐齐说道:“糟了。” 果不其然,一股看不见,却能明显感觉到的阴风,顺着门涌入,让人遍体生寒。 “妈妈,我说了我会找到办法的哦。” 于洋洋的声音好似在文可欣耳边响起。 她用余光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正贴在自己耳边…… “你,你不要伤害宝东。”文可欣一动不敢动。 千算万算,算漏了医生会有备用钥匙。 于洋洋利用查房医生,成功进入了病房。 筷子一倒,吴秋秋的布置便失去了作用。 好在,还有多多和吴火火。 两只小纸人一左一右站在了于洋洋的边上。 “小鬼,想在这里行凶,问过我们了吗?” 吴火火冷笑。 于洋洋血肉模糊的脸,转过来看向了吴火火。 她脑袋扭动了几下。 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 分明是清脆的童音,却又像催命的魔音。 “两只小纸人,是那个姐姐留下的吧?” “先杀你们,再杀掉那个多管闲事的姐姐。” …… 吴秋秋终于在凌晨一点的时候赶到了游乐儿童乐园。 这个儿童乐园已经废弃了,设施都还在,在幽幽的夜色之中,入口处那个巨大的小丑脑袋,显得格外渗人。 吴秋秋摇摇头,从小丑的嘴巴里,进入了游乐儿童乐园。 第302章 天生的坏胚 也许是进去的过程中,她踩到了什么机关,小丑血红的大嘴巴里,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 一声过后,又立马安静了下去。 入口有十来米长。 吴秋秋走到废弃的检票口,脚下似乎踩到了一块石头。 两侧突然冒出一阵浓烟,墙壁往外翻转之后的露出一个打开的棺材。 里面是两具清朝僵尸。 脸都烂完了,咧着个大嘴巴。 “欢迎来到游乐儿童乐园。” 吴秋秋一时不察,还真给吓一激灵。 仔细一看这就是道具。 只是晚上比较昏暗加上诡谲的风光,一时间没看出来。 说来也是奇怪,这游乐儿童乐园已经废弃很久了,里面的设施完整不说,声光电居然都完全还在。 还有啊,这明明是给小孩玩的地方,居然打造得这么恐怖。 也难怪废弃掉了。 不过游乐儿童乐园废弃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事故频发。 据说三年内发生了五起儿童坠亡事件。 最后不得不关停。 却因为一直有闹鬼传说,设备什么的都没敢让人来拆,就这样一直放在这里。 越是这样,闹鬼传闻就更加的层出不穷了。 吴秋秋没有理会迎宾的假僵尸,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小孩飞快的跑走了……… 她揉揉额头。 大半夜的能出现在这儿的,能是普通小孩吗? 估摸着就是那五个坠亡儿童中的一个。 至于他们坠亡的原因…… 吴秋秋想起了宝东,也是被推下了楼。 于洋洋,是你做的吗? 吴秋秋目光闪了闪。 “嘻嘻嘻嘻。” 又有一个小孩从她面前跑过。 这些孩子好像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是突然出现有点吓人。 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所以吴秋秋无视了时而跑出来晃荡一圈的小孩。 小孩子的恶作剧嘛。 但吴秋秋的无视却让他们不爽了。 “姐姐,陪我玩。” 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袖。 吴秋秋煽了煽肩膀的阳火,不打算理会,继续往前。 小女孩不死心。 “姐姐。你听到了是不是?” “为什么要装没听到?你回头,看看我吧。” 衣袖被拉得紧紧的,吴秋秋根本走不了。 “姐姐,我知道你听到了哦。” 吴秋秋忍无可忍,转身:“小孩我告诉你,我很忙的,你不要招惹我。” 然后她看到一个后脑勺。 小女孩的脑袋是反着的,身子朝着她,脑袋朝着后面。 而小女孩的手里,抱着一颗头。 这颗头,正是她吴秋秋的!! 吴秋秋愣了一下,竟然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小女孩抱着的头也睁开了眼睛。 “姐姐,送给你。” 小女孩把那颗吴秋秋的头递给了吴秋秋…… 那颗脑袋也眨了眨眼,咧开嘴笑。 吴秋秋神色冷了冷,张开手指就点燃了一张黄符,贴在那颗脑袋上。 蓝色的火焰瞬间将脑袋燃烧了起来。 小女孩尖叫一声,将之丢到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那分明就是个石头。 “妹妹,这种低级的障眼法,就别在姐姐面前秀了,我还有正事,就不和你计较了。” 小女孩将她自己的头扭转了过来:“我只是想姐姐陪我玩。” 那张小脸已经面目全非。 或者说已经不能称之为脸。 从额头被摔破了,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里面流出白色红色混合的液体。 鼻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削掉了,只有两个黑乎乎的血洞,连接到嘴巴,从嘴角那里硬生生被撕裂到耳后。 扭曲的疤痕就像一条狰狞的毛毛虫,露出里面的牙龈。 脖子更是被一根钢筋穿透。 她的眼睛圆鼓鼓的睁着,一根铁丝扎破了右眼球,黏膜还挂在铁丝上面,坠到眼睑下方。 “姐姐,我这个样子吓到你了吗?” 女孩抬头盯着吴秋秋。 “没有。”吴秋秋摇摇头,心里叹了口气。 都是在这里玩的孩子,最后成了游荡的孤魂。 “那陪我玩吧。”女孩拉住了吴秋秋的手。 冰凉的小手像是嵌在了吴秋秋的手腕上一样。 吴秋秋刚想挣脱,女孩小声道:“别往前走。” 她一怔。 女孩这是在提醒她? “为什么?” 她蹲下身子与小女孩平视。 这才注意到女孩的红裙其实是被鲜血染红了。 “前面很危险,嘻嘻。”小女孩歪了歪摇摇欲坠的脑袋。 吴秋秋试着再往前走了走。 “砰!!” 一个高处坠落的物体就那样摔在了吴秋秋面前。 分明是一个小孩,摔得血肉模糊,身体支离破碎。 殷红的鲜血顺着破开的脑袋,直接流向了吴秋秋的双脚。 吴秋秋吃惊之际,却被光闪了一下。 就像是相机的闪光灯。 肩膀被拍了拍。 吴秋秋抬手就抓住那只拍自己肩膀的手。 手臂很粗糙,很冰冷,也很瘦削。 她抬脚,以左脚画圆后再转身。 瞳孔骤然一缩。 刚刚拉着她的红裙子女孩已经不见了,但她面前站着一个满头银发,又脏又乱的瘦削男子。 这人大概五十来岁,瘦得好比一捆干柴。 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双眼,微微低头抬眸,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 而他另只手,则拿着一个拍立得。 “你是什么人?” 吴秋秋问。 “夜半少走路,小心鬼并肩。”男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他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开口说过话了。 “出去吧。” 这人,在赶吴秋秋走。 说实话,这家伙的外貌看上去是真不像啥好人。 毕竟夜半三更,出现在废弃游乐场,以及说话的表情和语气,都让人不适。 “我有事来到这里,走不了。” 吴秋秋甩开中年人的手,后退一步淡淡说道。 “你当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这里不是一般人该来的地方。”中年男人的脸越发冷了下去,就连语气都多了几分不善。 “你怎知我就是一般人?”吴秋秋自然也是分毫不让。 她隐隐猜出这大叔呆在这里,或许和那些游荡的小孩亡灵有关。 但想让她就这样离开,那也是不可能的。 中年人眯了眯眼睛:“小姑娘,夜路走多了会撞鬼。” 说完,将拍立得拍到的照片递给吴秋秋。 “看到了吗,你刚刚再往前一步,这孩子就会砸在你的头上,你会被他抓了替身。” 照片里拍到的,正是刚才那个小孩坠亡的瞬间。 见吴秋秋不说话,中年人从背着的挎包里又拿出了一叠照片。 吴秋秋看了看。 背景全是这个儿童乐园,拍到的是各种各样的阴物。 不光有孩子,还有大人的,甚至还有一家三口。 “看到了没,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鬼,活人来了根本走不出去,而且他们善于伪装,你很容易被他们骗,不知不觉就被害死了。” “就在刚刚,有个小女孩拉住了你,这几年,在你之前,她差点把两个人从过山车轨道推下去。” 中年人抽出其中几张照片,正是那小女孩准备推人。 在闪光灯闪烁的瞬间,女孩面目狰狞,只留下模糊的影子消失不见, 吴秋秋想起刚刚小女孩还特意提醒自己不要往深处去呢。 “看到了吗?所以赶紧走吧。” 中年人催促道。 “那您在这里干什么,拍这些东西拍着玩?”吴秋秋问。 “我是一个捉鬼爱好者。”中年人道。 原来是业余选手。 “不好意思,我走不了,我也是来捉鬼的,并且我要捉……她。” 吴秋秋从无数张照片里抽出了一张。 于洋洋。 “你找这个家伙?” 中年人满脸震惊,显然也是认识于洋洋的凶恶。 “嗯。” “这是个坏胚,天生的坏胚……这里游荡的亡魂,一大半都是死于她手里。” 第303章 生前 说着中年人再度打量了吴秋秋几眼。 这么个十几岁外地口音的女娃娃,会那些阴阳之术??? “别看了,包真的,我是为了救人,不能耽误。” 吴秋秋并没把照片还给中年人。 中年人头发之下略显阴沉的眸子闪烁了几下。 貌似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一咬牙:“跟我来,出事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 这个人知道于洋洋具体死亡的地点。 这个儿童乐园很大,从入口处走到这里,还不足十分之一。 中年人走在前面,似乎有点得意似的说道:“我以前是这的工作人员,在这至少呆了八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儿童乐园。” “你说的那小女孩,我很早前就拍到她了……没我带路,你走到天亮也走不到她的死亡地点。” “这些家伙非常喜欢恶作剧,一不小心就让你在一个地方转到天亮。” 说着,他举着拍立得对着侧边一拍,咔嚓一声,照片顺势出来,上面正是方才那个小女孩。 只不过被闪光灯闪了之后,她又不见了。 “看吧,我说了很危险的……”他转头想对吴秋秋说。 结果看到吴秋秋掏出个脏兮兮的破烂洋娃娃,上面绑了一根白色蜡烛。 洋娃娃的正面,就贴着于洋洋的照片 此时烛火指向了左边,吴秋秋便跟着烛火的指点轻而易举绕过了他。 仔细看,吴秋秋的双手正结着一个古怪的印。 两根中指相扣,食指和拇指紧紧扣着洋娃娃,表情有些严肃。 而她的肩膀上,不知道何时坐着个白色的巴掌大小的纸人。 最奇葩是那纸人手里握着根小小纸笔,扁平的脸上是画得很粗糙的五官,以及抹了二斤腮红的腮盘子。 他刚要举相机拍从高空坠落的那小鬼,就看到那小纸人忽然就动了,刷刷刷画了一张符,跳出去贴在坠落的小鬼身上。 “砰!” 鬼影消失了。 小纸人回到吴秋秋的肩膀上。 发出“噗噗噗”的吹气声。 好像察觉他在盯着看,小纸人扭转了脖子看向他。 那张纸糊的小脸分明没有变化,但他却精准的读出了一个意思:“看咩啊?”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收回视线。 这下他信了,这个小丫头真是专业的。 “你的拍立得不太一般啊。”吴秋秋还抽空和他搭话。 中年人思索了一阵。 “是一位道长赠予我的。” 此时的中年人说话都没有刚才那么乖张了。 竟然多了几分客气。 难怪呢。 一般的闪光灯可达不到逼退阴物的作用。 这个不但能逼退,还能留影。 “你找的那个小鬼不好对付。”中年人已经走到了吴秋秋后方,丧失了主导权…… “我知道。”吴秋秋眸子闪了闪。 于洋洋要是好对付,她也不用大半夜专门跑到这里来了。 主要还是于洋洋穿了宝东的鞋,这就比一般的阴物更加难捉到。 因为活人的鞋子有阳气,阴物穿上就能沾上阳气,也就是干扰气息,混迹在活人之中,一般情况之下,能以假乱真,不容易发现。 所以吴秋秋就只能到这个地方把于洋洋招来。 当然,她还得把这个地方先布置封印。 吴秋秋跟着烛火指引,左转,右转。 当然,也有拦路的小鬼。 不过那位中年大叔很认真地举起相机就给闪退了。 帮了吴秋秋不小的忙。 “这些小鬼,都是被于洋洋推下来摔死的,最后成了孤魂野鬼,被困在这里。” “他们也不坏,就是本能驱使,想要抓到替身,离开这里。不过近一年来我没有看到于洋洋了,按理说她没办法离开这里的。” 中年大叔说道。 “你好像对于洋洋很了解?你为什么说于洋洋是天生坏种呢?”吴秋秋问。 中年大叔叹了口气:“从我第一次拍到她杀了一个孩子后,我就想办法查到于洋洋的身世了。” “她六岁那年,用开水烫死了亲妈,只因为她妈妈没有给她买洋娃娃。” “她还将外面一个小孩推到河里淹死了。” “后来亲爹把她送到教养院,也就是专门收养问题儿童的机构,十年后,教养院发生了一场大火,人和文件都被烧了,只剩下于洋洋。” “据收养于洋洋的人家说,于洋洋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样子。” 吴秋秋眉头一跳。 六岁烫死亲妈,杀死小孩,十年后教养院大火,只活下了她。 且天生侏儒症。 难怪中年大叔说于洋洋是天生坏种。 “于洋洋被收养后,曾偷偷回到原来的家庭,她的生父已经重新娶亲,并且生下了一个弟弟。只可惜,那孩子后来也莫名其妙被龙眼卡了喉咙死掉了。” “生父的家庭并不愿意接纳她回去,她又重新回到了收养家庭,那家人有个大十几岁的哥哥。有一天她哭着从哥哥房间跑出说哥哥欺负他,等养父母进去看,哥哥已经被剪刀刺破了喉咙当场离世。” “于洋洋是被毒打了一顿,养父母家决定将她送到警局的,有没有欺负一查便知,对不对?” 说着,中年大叔又叹口气:“于洋洋听到自己要被送到警局,哭得梨花带雨,说进警局前前想最后泡壶茶给养父母喝。” “养父喝了那杯茶,当场丧命,养母喝得少,被救了回来,于洋洋则是跑了。” 吴秋秋一边走路,一边听着。 只觉得不寒而栗。 于洋洋给宝东说的,和中年大叔所说的,可是半点都对不上啊。 难怪于洋洋这么阴狠,原来活着的时候便充满恶意。 “后来呢?于洋洋怎么死的?”吴秋秋问。 中年大叔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幕下,闪着彩灯的旋转木马。 “她的亲爹,和继母把她带到了这里,给她吃了有毒的饼干,亲手把她了结了。” 吴秋秋眉头一扬。 于洋洋是被亲爹和继母杀死的。 生前天生坏种,又被亲爹杀死,难怪怨气冲天,这么难对付。 关键这家伙心智极其聪明,又长得可爱,一般人很容易对她卸下心防。 最后,亲爹杀了她,想必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小姑娘,杀了人也是不可能判刑的,最后还得给他送回去。 倒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却不曾想到,害了更多的人。 但是吴秋秋更好奇的是,这位中年大叔怎么这么清楚呢? “大叔,这些信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吴秋秋道。 中年大叔苦笑一声:“我追查了八年,一点点从幸存者们口中拼凑出来的信息啊。” “这么说,大叔你很了解于洋洋,那为何这么多年,你活得好好的,她没杀你?” 这大叔命也太硬了吧。 中年大叔从脖子掏出来一块牌子:“这也是那位道长送的,辟邪。” “不会是观鹤观吧?”吴秋秋下意识说道。 “咦?你还真说对了,这样,你也别叫我大叔大叔的了,叫我十伯吧。” 十伯拍拍手,惊讶不已。 如果是观鹤观的道长赠的宝物,那倒难怪这些阴物伤不了十伯了。 二人一路走一边聊,吴秋秋手中的烛火此时归位了,不再左摇右摆。 这也证明到地方了。 这个地方,就是于洋洋死亡地点。 吴秋秋眯起眼睛看,似乎在地上画出了一个无形的圆,里面就躺着于洋洋的尸体。 她口鼻流血,穿着碎花裙子,抱着那个抢来的洋娃娃,临死时双眼怨恨地看着亲父继母离开的背影。 那也是个夜晚,像今晚这么黑,这么寂静。 于洋洋悄无声息地死去。 吴秋秋闭着眼睛摇摇头,蹲下身子,在原地插下三炷香,又把洋娃娃立在香的后面,上面贴着于洋洋的照片。 就像一张遗像。 她把一面镜子放在侧边,烧黄纸准备招魂。 第304章 痛恨所有幸福的小孩 她没带盆,倒是带了一个碗,便在碗里烧起了纸。 黄纸的灰烬与线香的烟雾一起,纠缠着向着夜空飘去。 “四方童子送魂来。” 她抓出一把元宝钱,往四周撒去。 “于洋洋,回来你该来的地方。” 然后敲了一下黑漆漆的镜子。 此刻镜子里,只有她自己的影像。 敲完,她又甩了一把元宝钱出去。 十伯连连后退,他虽然不惧这些东西,却还是觉得后背有些发毛。 “于洋洋!” 吴秋秋突然发出的一声厉喝,倒是把十伯吓得一激灵。 这小丫头片子嗓门还挺大。 医院里。 吴火火手臂被扯掉了一只,多多还在和于洋洋缠斗在一起。 多多本就不弱,是死了二十年的老鬼,平日里听吴秋秋的话很少露出鬼化形态。 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 必须完成吴秋秋交代的事情。 但显然于洋洋的怨气更重,一个天生的坏胚并不是多多能对付得了的。 在文可欣的视角里,她只能看到两团漆黑的雾气在病房内窜来窜去,啥也看不清楚。 突然,她听到一声惨叫。 多多输了,身上鬼气在迅速消散。 于洋洋嘻嘻笑道:“摧毁了你,马上就轮到那个多管闲事的姐姐。” “想当救世主喔?她不配喔。” “你.......你想都莫想。”多多咬咬牙,用稚嫩的声线说道。 于洋洋歪了歪头:“最反感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让开,谁也不能拦住我杀了宝东。” 就在她话落下时,却突然响起吴秋秋的声音。 “于洋洋,回你该回的地方。” “你,你在说什么?”于洋洋面色一变,朝着四周张望。 白森森的墙壁像是受到某种古怪的作用力,从上面凸起了一个个人形。 那些人从墙壁上下来,直接抓住了于洋洋的四肢。 “啊,放开,你们那放开我。”于洋洋尖叫道。 她感觉到有一股莫大的吸引力,在拽着她走。 是吴秋秋在招魂。 她的灵魂不受控制要往某个方向离去。 “你穿的不是你的鞋子,脱掉吧。” 乐园里,吴秋秋对着洋娃娃的脚狠狠一敲。 于洋洋惨叫一声,脚上的鞋掉了。 宝东的鞋被脱掉,意味着她再也无法自由自在的到处跑,她只能回到死时的儿童乐园里。 “不,我要杀了你。” 于洋洋小脸彻底扭曲,她刚想扑向宝东,四周的小鬼拽着她直接从病房消失了。 空中掉下一双小皮鞋。 是宝东的。 文可欣看着莫名掉在病房中间的小皮鞋,咽了咽口水。 “宝东没事了吧?” “吴秋秋把她招走了,她回不来病房,你儿子暂时没事了。” 吴火火提着断掉的手臂跳上床说道。 “谢谢,谢谢你们......” 文可欣闻言,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趴倒在了病床上。 宝东终于没事了。 乐园里,吴秋秋面前的镜子里,出现了于洋洋那张无比狰狞的脸。 “是你,你为什么要坏我好事?” 同时,洋娃娃亦发出了尖锐的笑声,好像随时都要从里面钻出来一个邪恶的灵魂一样。 “好事?”吴秋秋拿起了镜子,脚掌狠狠在地上一跺,于洋洋便受到了冲击。 “我要你死,多管闲事的死丫头,我要你死。” 于洋洋明明是个小女孩长相,此刻面容狰狞,露出嘴里森白的牙齿,齿缝之间,又涌出猩红的鲜血。 而且她叫吴秋秋为死丫头。 证明她果然不是看上去的年纪。 “砰!” 吴秋秋手中的镜子炸开了。 于洋洋穿着裙子飘在空中。 “杀了你,再去杀了宝东,我痛恨这世上所有比我幸福的小孩,哈哈哈哈哈哈。” 于洋洋的语气稚嫩中带着一种叫人害怕的癫狂感。 “所以你杀了那些来儿童乐园玩耍的小孩?”吴秋秋没被她的疯狂吓退半分,只是冷静地问道。 于洋洋歪了歪嘴角:“对。他们凭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凭什么家里人那么爱他们,他们就不该,在我面前表露他们的幸福,他们该死。” 说完,她龇牙咧嘴地重复了一遍。 “对,他们就该死。” 鲜血不断从她嘴角溢出,滴落在地上,模样实在叫人害怕。 吴秋秋脸庞微微抖了一下。 就因为别的孩子过得比她幸福,她便因为嫉妒而杀了那些小孩。 “那宝东呢?宝东并不是你口中幸福的小孩,他那么孤独,与阴物为伴,还真心实意与你做朋友,你也要杀他?”吴秋秋问。 于洋洋闻言仰天哈哈大笑,笑得整张小脸都扭曲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她捂着肚子,痴痴看着吴秋秋:“天真,愚蠢,就是他该死的原因。哦......他最大的错就是能看到我,还要与我做朋友。我会稀罕朋友?” “当然,只要能代替他,我有花不完的钱,一辈子衣食无忧,我想要一个妈妈啊,这有错吗?宝东是我最大的阻碍。” “还有你!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还是圣母?妄想救他,我连你一起杀了。” 从这样一具小小的身躯里,说出如此恶毒的话,叫人不寒而栗。 “你想要一个妈妈?你自己没妈?一天天净想着别人的妈。”吴秋秋冷笑一声,贴脸嘲讽。 于洋洋五官愈加狰狞:“不要和我提那个女人!别人会给自己的孩子买这买那,就她,这舍不得,那舍不得,这种人有什么当妈的资格?” “那么穷,就别生我啊,生下来又让我住贫民窟,我杀了她,是帮她赎罪。” 于洋洋道。 说着她似乎兴奋了起来:“还有教养院那些蠢货,天天在我面前念经颂佛,说要教化我,笑话,我根本就没错,错的是他们,是这个世界,所以我一把火烧了他们。” “我的亲爹啊,把我送走马上娶了别的女人还生了儿子,笑死了,他一穷二白的居然还有女人看得上他给他生孩子。他养得起吗?我杀了我那弟弟,是帮我弟弟解脱,免得一辈子穷困潦倒。” “对了,还有我养父母一家。那个哥哥,我就偷了他存的钱而已,他就要告诉我养父母。天哪,我那么惨,他还想害我!那没办法,我只能灭口他了,只要说他欺负我,养父母就不会怪我吧?可那该死的两口子居然把我捆了起来,还要送走我。” “他们都是混蛋,都该死!!!!” 于洋洋越说越起劲,那双眼睛里,就像是在回味。 她喜欢杀人的那种快感。 吴秋秋此刻的表情也很复杂。 人之初,到底是善还是恶? 如说是善,那于洋洋的做法完全就是个天生坏种。 如说是恶,那宝东呢? 他一直真诚的面对所有人,连对阴物都用心至极。 宝东和于洋洋,就像一面镜子的正反面。 见吴秋秋不说话,于洋洋得意了起来。 “你也觉得我没做错吧?我的出生本就凄惨,最后,还被自己的生父带到这里毒杀......虎毒不食子,他居然杀了自己的女儿。” “所以,我就是讨厌那些幸福的小孩怎么了?他们凭什么啊?我要他们也死在这乐园里陪着我,哈哈哈哈。” “别说废话了。”吴秋秋也懒得和于洋洋争辩。 这种人,脑海中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并且是自洽的,你和她说不通。 只能在手段上见真章了。 她弯刀在手中转了一圈插在地上,掌心红绳一解,手腕上的七枚铜钱顺着红绳就一个接着一个飞向了于洋洋。 于洋洋被击中手臂,顿时化作雾气,她龇牙咧嘴怒吼:“你找死!” 下一秒就在空中消失了。 吴秋秋顺势点燃了蜡烛,把于洋洋的照片直接烧掉,然后便看到烛火又一次给她指引方向了。 铜钱飞出去,半空传出于洋洋的尖叫。 她现身,身上的鲜血更加浓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