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之铁血雄师》 第1章 穿越 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山西,忻口重镇西,大白水北,永兴村。 晋北的阳光透过未散尽的硝烟和迤动的白云,映射着被鲜血染红的大地。 大地上昔日枝叶茂盛有如冠盖的树木都已经被炮火摧毁,只剩下了零星的焦黑秃木桩还在顽强地挺立着,透着一股子萧索苍劲的气息,硝烟还未完全散尽,周遭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久久不能散去,而夹杂在空气之中的,还有一股另令人作呕的血腥与尸臭。 四周遍布着横七竖八的草绿色尸体,有的尸首分离,有的缺肢断腿,碎裂为肉泥者有之,脑浆崩迸裂者亦有之,周围偶有焦黑的粗树桩上挂着残肢断臂,平地上几个弹坑附近东倒西歪的的躺着十几具扭曲焦黑的尸体。 看不到尽头的开阔地再到远处荒芜无比的田地之间,遍布着堆叠累积的死尸,血肉,残肢,散落的枪械,物资,倒毙的马匹…… 开阔地上,一汪汪黑紫色的血液已经凝固,一摊摊湿黏的和拌着黄土泥沙与杂草的碎肉,还有一道又一道看不出人形,整齐凹入地面的坦克履带辙印,里面嵌着可怖的肉泥和各种残破的武器装具…… 歪斜的军旗横在尸堆中,被烧成灰块的青天白日军旗碎屑如同落叶一般随微风飘荡,带着点点火星,在半空中飞起,爆燃,碎裂变成了沾着血雾的细微颗粒,化作尘土,与硝烟融为一体,和血泥化做一处。 唯有几只低空盘旋的鸠鸟在诡异的哀叫,只有死亡的肃杀凄惨。 一片死寂…… 在尸堆中,一双慌张又好奇的眼珠子,正在左顾右转。 何炜,曾经是一名菜鸟佣兵,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在退役返乡的路上被车撞飞后就来到了一个可怖的尸体堆中,并且还得接受自己极可能是尸体堆中唯一的,囫囵个儿活人的事实。 到底是咋回事儿?虽然何炜尽可能的镇定,但是打颤的嘴唇和飘忽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何炜趴倒在地上,面部朝地。 一具被打掉了半拉脑袋和右腿的尸体正趴在了何炜的身上与他亲密接触,干涸的脑浆和鲜血沾满了何炜头顶的钢盔,钢盔左侧的青天白日徽章则被一坨不知道是属于什么人体部件的碎肉黏着。 趴在何炜身上的那具尸体之上,还星星点点的缀着军用干粮袋残布与大把混着碎肉的熟炒米。草绿色的国民革命军陆军常服被鲜血浸透,风干,与何炜的皮肤紧紧的贴黏在了一起。 空气中的恶臭,被鲜血浸润的泥土,灼烧的焦糊味随着微风吹入口鼻,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考验折磨着何炜,与此同时,一股股陌生的记忆正横冲直撞,闯入了何炜的大脑中…… 何炜开始尝试着感受即将面对的环境,他缓缓的抬起了头,刚刚抬起头,何炜便看见了一具平躺在他面前的尸体,所幸,这具尸体可比他后背上的那具好多了,起码,身子是完整的,脑袋也没有被打爆。 四周尽皆是开阔地,何炜余光所见之处,几乎遍地都是尸体和残肢断臂,还有许多好坏枪支,他右手旁,就有着一支栓动步枪,黝黑的枪身配上墨绿色的枪背带,极具古老气息,却又有股子朴实的杀气。 风吹来,又一股尸臭味从顺着地面灌入了何炜的鼻子,几乎可以让人失去理性的思考能力。何炜面前的那具尸体,腰间皮带插着两颗长柄手榴弹,两个膀子的挂绳布条上也各吊着一颗,已经被打漏的墨绿色军用水壶和一条帆布子弹带缠在一起,被尸体的右手紧握着。 尸体右胸上还有一块歪斜的布匹,翘了起来,随着微风左摇右摆,看起来似乎是胸章之类的东西。 何炜随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一把将那胸章薅了过来,嗅着血腥和尸臭味,何炜仔细端详着手中这块小小胸章,拿来的东西已经被血污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东西的形制和上面的文字依旧可见。 这块胸章左侧,是一块长方形,上面绣着两个三角形布块和两道竖杠,像是军衔之类的东西,右侧和胸章后面却是三排红底黑字,还夹杂着繁体字。 团……七,五,旅……八……二,师……? 何炜默读着,可读出的东西压根狗屁不通。 什么鸟玩意!何炜心里骂道,他想起来很早以前似乎文字书写是以右为先,立刻重新判读。 这一次,好歹是读出人话了,胸章正面上侧第一行写着的是:陆军第十师二十八旅,下面一行写着:第五十七团第二营第四连,班长,田有粮,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度佩用。胸章的后面,同样写着字:不怕死,不贪财,爱国家,爱百姓,民生布号制………… 看到这些文字,还有脑中莫名多出来的那些记忆,何炜渐渐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很显然,自己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某个国军身上,可惜,当下的处境实在不好。 民国二十六年,那不就是西元一九三七年?刚好是抗战时期。对面前的尸体,何炜瞬间多了份敬重。放下了胸章,何炜迫不及待的再次低头,稍抬身扯着自己的胸章猛看,胸章的左侧是蓝底衬着一颗铜三角,右侧则是一排番号标识。看起来是国军的少尉军衔。 “陆军第十师二十八旅五十七团二营六连一排少尉见习官,何炜。” 何炜默念道。 少尉见习?看来穿越到了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见习军官身上,看番号,第十师?好像还是个中央军。 周遭能看得见的尸体,几乎都身着跟何炜一样的军装,结合各种情况来看,这些牺牲惨烈的中国士兵,很可能是在尚未完全展开的情况下整建制殉难,遭到了伏击或者火力覆盖。至于开阔地上横七竖八的辙印和扁糊的人体碎肉,除了是坦克履带冲撞碾压而成外,何炜想不出有其他的可能性。 …… “啪—” 何炜还沉浸在思绪之中,突然,一声清脆的响声随着一阵风扑面而来。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何炜的脸上就被糊了一脸的脑浆血肉,一颗子弹准确的钻到了何炜头上,擦着何炜的钢盔,打到了何炜背上的死人脑袋。 这下,那尸体仅剩的半拉脑袋也没了,子弹穿过半拉脑袋后,沿着扭曲后的弹道斜打在了地上,随着一响金属的碰撞声,击穿了地上一顶无主的德式m35钢盔。 有枪击! ps:第十师,源自国民军第五旅,系中央军嫡系部队,历史上属第二期德械调整师,于1936年进行调整换装。 隶属第十四军,没错,就是历史上黄维12兵团下属的那只第十四军,很多人对它的了解可能只限于被歼于双堆集,其实这也是一支在抗日战争初期大放异彩的主力军,只是名声并不显赫。 第2章 敌踪现! 枪击,立马把何炜从思绪中拽了回来,何炜急忙停止所有动作,头一低,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啪” 第一颗子弹破空钻出的弹风尤在何炜耳畔,又来了一枪,何炜眼前猛地一震,这第二颗子弹打中了他面前尸体的大腿。 一标血柱又碰到了何炜的脸上。 短短一瞬,何炜被脑浆和血洗了两次脸。 枪声过后,隐约有人声传来,何炜尝试着抬起头,迅速小心的远眺,前方是一大片开阔地,乍一看,何炜什么也没找到,诡异的情况使他后背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向自己射击的两枪,前后间隔不到三个数,要是仅有一人,用栓动步枪射击,根本不可能打这么快,也就是说,攻击自己的,起码是两个射手。 而何炜刚才仅仅是小心翼翼的拿了一个胸章就被人发现,可见射击者战术素养与索敌能力的扎实。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何炜继续观察,忽然,正前方出现了小黑点,正逐渐向自己逼近,一边左右规避,一边向自己突进。 最后,何炜一共看到了三个小黑点,就在大约三百多米外,不断的开枪,快速接近自己,大概是以低姿前进—规避—行进射击的方式靠向自己所在的位置。 何炜知道,自己碰上了至少三个战斗素质优良,射击技术良好的敌人,敌人的轮廓,亦逐渐清晰。 是日军! 三个日军正气势汹汹的袭来,距离拉的越来越近,微风吹过,不知怎的,明明是十月,却吹的何炜打了寒颤,好似在三九寒冬之中。 何炜知道,那是恐惧,突然穿越,惊魂未定,就又要遭遇一场生死劫难,怎么可能不怕? “我艹!” 何炜深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多浪费一秒,就多给自己添了一份凶险。可能是受到行进动作的影响,三名日军的行进间射击精度并没有刚才两枪那么高,陆续射来的几颗子弹要么从何炜脑袋上飞过,要么打到了何炜两侧。 冲锋中受到攻击战术动作的影响,日军也不可能一直保持射击的高精度。趁着这会儿还算安全,何炜把背上替自己挨了子弹的尸体顶到一边,后背顿时一阵轻松。 呼—何炜长出一口气,内心坦然镇定了不少。顶掉背后的尸体,何炜后背的压力骤减,手上的力量也多了不少,带着血腥和臭味的空气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形势逼人,不搞掉这三个猴子,自己个儿的这条烂命至多再过两分钟就得丢掉,眼前的形势,逼得何炜来不及做任何缓冲。 现在,必须干掉这三个日本兵。 何炜尽量镇定,擦掉了脸上的脑浆与鲜血,快速的检视了手头可用的装备,他先把面前尸体上打着补丁的粗布手榴弹袋拽了下来,两颗长柄手榴弹前方的装药战斗部分别装在一个小帆布袋中,两个帆布袋由一个粗糙的麻布条子连接,组成了一个粗糙的携行具,好似一个流星锤。 何炜把布条子往脖子上一挂,打了个节,就相当于两个手榴弹缠在了脖子上。 那名班长尸体腰间别的两颗手榴弹也没放过,何炜拿了出来,别在自己腰间的皮带里。 接着,为了减负,何炜用了十几秒把身上斜背着的军用水壶,饭盒,干粮袋,一应杂碎统统解了下来,全丢在一旁,就留下了腰间的毛瑟驳壳枪盒和步枪刺刀,又从手边阵亡弟兄的子弹带里掏出了五个没沾血的七九步枪弹桥夹。 五个桥夹,正好是二十五发七点九二尖头弹。 接着,何炜拉过了右手侧的枪背带,抓来来了那把步枪,一把黝黑锃亮的步枪,映入了他的眼帘。真铁实木的枪箍,通条,精细的卧式表尺,旋转后拉式枪栓,被枪油滋润过的步枪枪管,完好无损的通条与少有磨损的步枪刺刀卡笋,在枪机护套上方画着巩县兵工厂独有的双菱形厂徽,下方的铭文镌刻着三个字—中正式。 这是一把新枪,中正式步枪,德国毛瑟m1924标准型步枪的国造版,是当下中国军队最好的国造步枪,也是中国军队不多的不逊于日军的新锐武器。 有枪在手,何炜突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和安心感,心下稍加镇定,看着前面三个越来越近的鬼子,呼吸也慢慢平稳。 摩挲着中正步枪的枪托,接下来,能不能保住这条二世为人的烂命,是生是死,全看这把步枪争不争气了。 “卡拉” 何炜检查枪栓尾部的保险片,确定保险片被拨到了左边,步枪处于待击发状态,中正式的保险和他前世用的自动步枪保险完全不一样,这枪的保险是一个钢片,栓尾的拨片头向右时完全锁死,拨到垂直时是可退弹,上弹,但却扣不了扳机,无法开火。 只有拨片向左时,整枪才可以正常击发,脱离保险状态。 保险片是真钢真铁的,没那么好拨,何炜使了好大劲儿才拨开保险片,然后拉开了枪栓,一颗黄橙橙的七九轻尖弹瞬时从弹仓里飞蹦了出来,露出了空空的弹仓,这把枪里只剩下了一发子弹,弹仓里还算是干净,没有多少污垢。 简单的熟悉了一下枪支,何炜反复推拉了七八次枪栓,清空了弹仓,飞快的做了几次据枪瞄准的动作进行适应。 这支步枪枪机非常顺滑,弹仓里还有枪油,没有出现卡栓的情况。 这回老天爷对何炜还算厚道,手中步枪的上一个主人是个很合格的士兵,把武器保养到如此地步的国军士兵,找不到几个。 只可惜,这把枪前主人的脑袋已经搬了家。 何炜装进了一桥夹五发子弹,丢掉被顶起的桥夹板,推弹上膛一气呵成。 四颗手榴弹,一把中正式,一把驳壳枪,便是何炜所有的搏命资本。 鬼子果然是鬼,何炜估计他们也没摸清情况,所以动作十分小心,在冲来的过程中不断的规避,做避弹动作,但也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距离何炜大概二百多米,三百不到的样子。 一颗颗子弹从身边呼啸而过。日军的攒射中,三个小黑点,正飞快的变大…… ps:根据目前现存的文件,1936年的—陆军第二期整理十个师计划草案(就是所谓的德械调整师整理计划)显示。 第十师在所谓的德械调整前,装备有汉阳造步枪7012支,启拉力轻机枪165挺,勃朗宁轻机枪30挺,三十节式重机枪(仿造勃朗宁m1917水冷重机枪)90挺,沪造和奉造迫击炮33门。 换装后装备有中正式步枪6000支,捷克式轻机枪324挺,三十节新重机枪72挺,二十年式八二迫击炮24门。 故而主角所在部队配备的,以及主角使用的应当是中正步枪。 第3章 对射 啪啪-6.5毫米口径的有坂步枪弹呼啸着袭来,飞向了何炜赖以藏身的寸寸之地。 何炜尽可能趴地着脑袋玩,前面的这具班长的尸体,实在是不适合当射击掩体,一具尸体太矮了,连隐蔽都很勉强。 当下之急是先找个藏身之所! 现挖单兵射击掩体? 何炜没有土工工具,能挖土的东西就一把刺刀,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时间,现在就是给个工兵铲也没鸟用,根本来不及,这附近可都是平地,何炜确定自己只要做点大动作,下一秒子弹就会朝着自己打过来,此乃死地! 忽然,何炜把目光转向了左侧,离他七八米的地方,一匹棕色的良种军马直挺挺的倒闭在地上,膘肥体壮,在尸体堆中显得很高大,马脑袋被压扁成了肉饼,成了烂肉泥,但马身子还完好。 那似乎是一匹军官的乘马,在靠脚底板子的国军营以下基层部队里,只有连长和营长,营附才能拥有,是绝佳的单兵射击掩体。 “啪啪——” 两颗子弹掠过何炜头顶,引着一股血腥的弹风钻进了鼻孔。 除了枪声,还有鬼子叽里呱啦的叫声。 抓住机会,何炜迅速的侧着身子,做战术滚进的准备。 系紧了钢盔带,咬了咬牙,何炜面向左侧,把两条腿紧并,脚腕交叉,双腿夹着手里的中正步枪,左手握步枪枪管,右手抓步枪下背带,全身紧绷用力,猛地向左侧滚进。 “拼了!艹!” 何炜使出了全身力气,滚过了地面上的鲜血碎肉和残肢,两条墨绿色绑腿彻彻底底的被染成了红色。 何炜翻到马尸后,先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两颗手榴弹,取下了腰间的驳壳枪盒,将枪盒里的毛瑟驳壳枪和桥夹取出,拉开机头,从弹仓上方朝固定式弹匣里压进了十发子弹,再将驳壳枪握把与枪盒前段组合在一起让枪盒变成了枪托,放在旁边备用。 而后迅疾出枪,把中正步枪架在了马尸中间的皮鞍上,左手握护木,右手抓枪托,又将背带拉紧,缠绕过左臂稳定枪身,瞄向了逼近的三名日军,一切动作,和他前世在佣兵部队训练时的相差无几,只不过,上辈子那是训练,失误了无所谓。 这回,要是玩脱了,小命可能真的就没了! 突进的日军也发现了不对劲,三人突然放弃规避,直接朝着何炜冲了过来,瞬时改为了互相交替掩护的战术,一人开枪掩护,另两人向前突击,并排突进的两个鬼子距离何炜大概一百五六十米,目标越来越明显。日军的反应速度之快,令人昨舌。 啪——何炜刚到达射击位置,日军的子弹就跟了过来,打在了马尸前面。 估算了距离,何炜推着手里中正式步枪的表尺,用拇指抵压表尺游标的驻螺,将其推到了一百五十米处,松开驻螺,使游标螺驻嵌入表尺槽内,稳定下来,确定目标,准星,目标,表尺缺口三点一线,屏住呼吸,缓扣扳机! 砰—栓动步枪巨大的后坐力顶着枪托重重的撞了何炜右肩一下,中正式沉闷的枪响后,一颗七九步枪弹飞出了枪膛,射向了狂奔冲击的日军。 然而,何炜并没有打中,鬼子倒是在被吓了一下后越冲越猛,两人猛冲,另外一名掩护手冲锋后停驻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上拼命开枪掩护前方另两人,何炜急切的拉栓,退弹,再瞄准,又补射了一发,同样没打中。 连射两枪,全都打飞了,打到哪里去了?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啪,啪” “啪” 三八大盖清脆的枪声此起彼落。何炜趴下身子,他就打了两发空枪,掩护的那名日军就疯了一样朝他这里猛打猛射,被他当做掩体的死马惨遭鞭尸,挨了七八发子弹,马背上的皮鞍也被打烂了。 拉栓,退出弹壳,上膛,看着地面上因步枪射击而向右飞扬的土尘,何炜恍然骂道:“妈的,有风,以前学的那些东西都喂狗肚里了!” 何炜感受的到,今天有风,不是很大,但于子弹而言却不小,足矣影响到弹道,而且何炜的射击距离较远,能打中就出鬼了。 何炜在地上拾了一把土,松开,土灰全都沿着和步枪垂直的右侧方向飞扬,飘落。刚才何炜过于紧切,就把风偏抛到了脑后。 找准了关键所在,就像当年在佣兵部队学的一样,何炜据枪喃喃道:“风向刚好向右,风力不是很大,算是和风,与步枪射向垂直,方向为横风向右,两百公尺需修正九公分,一百公尺修正三公分……” 无风时,打出的子弹偏移较小,影响不大,但现在有向右的横风,横风一吹,子弹的弹道直接就偏右了,打的中才有鬼。 何炜再次估计瞄准,调整表尺,对准了刚刚失手且离的越来越近的目标,只不过,这次为了修正风偏,瞄准鬼子后,步枪的枪口足足向左平挪了约三公分。 “距离一百米,和风,向左修正三公分……”屏住呼吸,再扣扳机。 “砰” 第三发子弹射出,何炜放眼望去,他打的那名鬼子被子弹撂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十有八九是被打中了要害。 干掉一个! 何炜低声叫好,信心大增。 拉栓,退壳,上弹,此时冲击的两名日军被干掉了一个,何炜重新上弹后,另外一个则冲进了距何炜百米内的距离,何炜甚至能看到刺刀被太阳照出的反光。趁热打铁,何炜马上调整步枪射向,现在和鬼子离的近了,干脆不动步枪的表尺,以放低了步枪枪口,向第二名射击的日军开了枪。 “砰”第四发! 第二名日军应声而倒,但却没有死掉,这发子弹没打中正面,好像是射偏击中了小腿,倒下的日军受不住七九步枪弹,在地上痛苦的哀嚎,但相当顽悍,愣是没丢下手里头的步枪,反而忍痛举枪向何炜射击。何炜要用枪膛里的最后一发子弹给那家伙补一枪,被打伤的日军也要向何炜开枪,两人几乎同时扣动扳机。 砰—啪—两个人都没打好,日军的六五步枪子弹没命中,何炜的七九步弹子弹同样没打中日军的正面身体,反而打到了那名受伤日军的手腕。 不过,还是何炜稍胜一筹。一枪小腿,一枪左手腕,连续两次被打中非要害部位的日军,丢掉了步枪,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他能做的,只有痛喊了。整个战场上,对何炜有威胁的,只有最后一名滞后于一百米外掩护的日军步兵! 何炜刚重新装上了一个五发桥夹,就看到掩护的那名日军步兵越过了受伤哀嚎的日军,弯着腰狂奔,扑到了自己前方不远处。 何炜刚要开枪,这唯一一名有战斗能力的日军就来了个卧倒,趴在了两具堆叠在一起的国军尸体后面,朝何炜开了一枪。 日军和何炜一样,找了个好掩体,两人都想打死对方却谁也奈何不了谁,日军朝何炜开枪,何炜也朝日军开枪,日军开完枪立刻躲在尸体后面,何炜开完枪也迅疾躲在死马后面。 “啪” “砰” “砰” “啪” 就这样,你一枪,我一枪,只要有一人开枪,另一人必还枪,好似赌气一般,谁也不肯让半分。 两人在百米内打成了胶着对射。中正步枪沉闷的枪声,和三八大盖清脆的枪声连续爆响了五分钟,可能是两个射手不想再浪费子弹了,五分钟后,战场上只剩下了那名伤了腿和手腕日军的哀嚎。 ……何炜伏在马肚子后,拉开枪栓,抽壳挺拉出了一颗冒着烟的步枪弹壳,又打光了一桥夹子弹,何炜感到膀子子颇为酸痛,全威力步枪弹射击时产生的后坐力,可不是他穿越前打的那些子弹能比的。 何炜心想:在战场上这么干耗着下去绝不是办法,万一拖着拖着又上来几个鬼子,这条命怕是就交代在这里了。 不能这么下去! 沉默片刻,何炜看到了手旁的四颗手榴弹和驳壳枪,又侧身瞟了一眼天空,心生一计,随即,何炜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中正步枪…… 第4章 对决 把中正式放在一边,甩了甩略酸痛的右手,何炜抄起了装了木盒托的自来得驳壳枪,给驳壳枪顶上了膛火,何炜手中的这支驳壳枪上写着一串洋码子,做工精良,打磨光滑的弹匣上方刻写着三字铭文“德国制。” 这是把德国原厂进口的毛瑟驳壳枪,而不是中国国产的仿制版本,性能比国造驳壳枪要好很多,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何炜把枪在手里转了转,发现这枪上没有快慢机,只是一支单发的德造c96半自动驳壳枪。 固然不能全自动射击,不过,这也是支好枪,一支称手优秀的武器,足矣给何炜平添一份信心。 四颗手榴弹里有两颗手榴弹是装在双联手榴弹袋里,两颗是散弹,何炜把手榴弹袋挂在脖子上,把一颗手榴弹别在皮带里,另一颗攥在手里。 最后一排子弹装进了中正步枪,但何炜却没有瞄准,他连正视目标都没有做,左手单手扣着扳机,枪口随意的指向前方,右手则拿着一颗手榴弹。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 “砰” 何炜扣动步枪扳机,又射出一发。 “啪” 几秒后对面就射了一颗六五步枪弹回应。 听见三八大盖的枪声,就在那一瞬间,何炜丢下中正步枪,右手握手榴弹木柄,左手扯掉了粘住手榴弹护盖与木柄的胶带,拧开护盖,掏出连接弹体内拉火线的铜环,迅速将铜环套在右手的小指头上。 “跟你拼了!” 何炜猛地低吼起身,右手侧转,跪着,使出全身力气,右臂向前甩出,在甩力驱动下,何炜的右手小指扯掉拉环,弹体内粘有玻璃砂的拉火索前端串过雷管与发火筒,玻璃砂摩擦发火并引燃了手榴弹的导火索,接着,被掷出的手榴弹冒着青烟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同一时刻,何炜对面的那名日军,刚回完枪,连弹壳都没来得及退,就看到半空中飞来了一颗手榴弹,老练的日军士兵几乎本能的伏下身子,避手榴弹。 何炜丢出的手榴弹飞了二十多米,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带烟的弧线后,摔掉在了地面上。 轰—一声巨响,爆炸的长柄手榴弹在开阔地上掀起了一片尘土和细砂石,破片四散,地面上的尸体,残肢和泥土,残破装备又挨了一轮破片的摧残。 这颗手榴弹刚爆炸,何炜左手拿着驳壳枪矍然跃起,弯腰狂奔着向前冲去,手榴弹炸出的烟雾将要散尽时,何炜已经吃了满嘴的灰,迎着尘土,前冲了三十多米。 而对面的那名日军,则严格的执行了避弹准则,脸贴着地面一动不动。 如法炮制,何炜在冲锋中,又丢出了第二颗腰间的手榴弹,随后立刻卧倒,在手榴弹爆炸后继续冲锋。 连续两声爆炸后,与何炜对射的日军发现烟雾中冲来了一个人,他恍然大悟,明白了那名与他对射的中国兵是要以手榴弹为掩护进行迫近攻击。 何炜和日军,此时相距不到五十米,何炜把驳壳枪换到到了右手,他已经丢光了两颗散的手榴弹,左手把脖子上挂着的手榴弹袋扯了下来,何炜扣住了驳壳枪扳机,干脆连手榴弹弦也不拉了,当流星锤一样甩了出去,继续冲向那名日军。 “炸死你!” 当然,到处都是尘土,手榴弹没拉弦这种细节,跟何炜对射的日军并没有注意的到。 刹那间,那名日军和何炜眼对眼,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疯子竟然不管不顾在五十米内边冲锋边丢手榴弹,还是用手榴弹袋装在一起的两颗。 于是这名日军放弃了向何炜射击,选择了先自保,趴在地面上躲避手榴弹片。 噗通—两颗手榴弹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落在了日军前方。 但是,手榴弹没有爆炸,很快,抄着驳壳枪的何炜冲了过来。 砰.砰.砰.砰.—四声驳壳枪响后,战场上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 何炜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舒缓着跑的接近窒息而干紧的喉咙,压制着呕吐的欲望。一脸的泥灰,目光一片空白呆滞,拿驳壳枪打死这个鬼子之后,何炜好似脱线一般,愣着神,与冲杀时完全判若两人。 穿越,杀人,这十几分钟发生的事情,给何炜这具躯体下盛装的魂魄造成多大的震惊都不为过。只有手里的枪,还有不远处最后一名日军叽里呱啦的嚎叫声,能让何炜感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不是做梦。 何炜身边的日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后背多出了四个血洞,弹洞里还汩汩的冒着血泡。战斗的最后关头,何炜把两颗装在弹袋里的手榴弹没拉弦就丢出去了,他是在赌命。 运气好,外加前一颗手榴弹炸出的烟尘未尽,没让鬼子看出来,误以为何炜丢的是拉了弦的手榴弹,这才给了何炜冲过去的机会。 趴下避弹的鬼子,在长时间没感受到手榴弹的爆炸后,也看出了不对,可为时晚矣。 何炜的驳壳枪,早已经指上了他的后背,连开了四枪。 坐了两三分钟,何炜终于动了动身子,又看了四处的尸体,周围的这些尸体,几乎都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 …… 休息片刻,顶过了呕吐感与恶心后,何炜把身边鬼子还有余温的尸体翻了过来,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日军的形象。 牛皮腰带上挂着三个牛皮子弹盒,空刺刀鞘和两个手雷,头上则是一顶抹了泥和土的九零式钢盔,身体两侧分别挂着帆布包,水壶和防毒面具,毛料绑腿用帆布带子绑在腿上,脚上穿的是鞋底带钉的皮军靴。 俨然要比何炜身上的东西高上一个档次,何炜周身能拿的出手的战斗装备,也就只有两样—头顶的德造m35钢盔,还有军官佩用的武装带。 鬼子是被何炜打死了,右手还紧握着三八步枪,何炜费了好大劲儿把那只满是老茧的手掰开后,拿了这支一度瞄着自己的三八大盖。 鬼子身上的东西,何炜也没放过,防毒面具包,腰带,步枪弹盒跟刺刀鞘被何炜一一拆了下来,帆布包被何炜粗暴的扯开,倒出了一堆零碎。有一个铁盒罐头,七八个糖块,笔记本,香烟,一盒火柴,证件,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纸张杂物与一本皱褶的昭和十二年版步兵操典。 何炜翻开步兵操典的红色封面,就见操典的第一页上写着几行字,有汉字也有日文,他能认出来的也只有两行。 “关东军第三独立守备队,朝井队”(注1) 似乎是这名日军所属的部队番号 何炜默然,将一堆杂物,步兵操典重新装了起来,把两个手雷,三条牛皮子弹盒和牛皮腰带缠着塞进了日军的帆布包,和防毒面具一起挎在自己身上,又拎起了三八式步枪和日军的九零钢盔。 他又走向了另一具日军尸体,这是第一个被自己打死的,依然搜刮一番,拿了他的三八步枪,还有帆布包里的大小各类杂碎。 何炜一股脑塞进了刚从鬼子身上扒下来的帆布包里,两个日军的零碎与嚼裹把一个日式帆布包塞的鼓鼓囊囊。 何炜把日军钢盔的盔带系在三八步枪的刺刀勾上,两只三八式步枪在背后交叉背好,一阵痛苦杂糅着绝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了何炜的耳畔。 那个命最硬的日军还在痛苦中挣扎,何炜缓步走了过去。 何炜射偏的两颗七九步枪弹致使他失去了行动能力,一发打到了日军的大腿上,一发打到了他的右手腕,手腕直接被何炜打出的7.92毫米全威力步枪弹打断了骨头,血淋淋的手耷拉无力的耷拉着,腿部流出的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刚才恶狠狠的日军,现在和狗一样躺在地上。受伤的日军看到何炜,不再哀嚎,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嘴里一阵叽里呱啦,余光瞟向几米外的那只三八步枪。何炜冷冷的看着他,过去踢飞了那只步枪。 摸到了右侧腰间的中正步枪刺刀,何炜拔刀出鞘,走近日军,蹲下身子,抖着手,把锐利的刀尖抵在了日军的前胸,日军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何炜,好像在乞求什么。 刀尖在日军前胸停留了足有半分钟,突然,何炜闭上眼睛,鼻翼一颤,低下头,决绝压住了心中的犹豫。何炜把左手放在刺刀柄上,用力一压。 噗—刺刀入肉,何炜将刺刀送入了日军的前胸,再反复拧动刀柄,抽出刺刀,鲜血喷出,这名日军闷哼了两声后,再也没了声息。 解决了最后一名日军,何炜照旧收拾了这日军身上的杂碎。 身后背着三条三八步枪的何炜,晃悠着来到了自己最早趴着的位置,一一把属于自己的干粮袋,军用水壶一一取回挎好。 当然,那支中正式步枪何炜也没落下,顺便捡了两颗长柄手榴弹别在了腰里。 拿好东西,何炜起身扫视周围,整个开阔地上的日军尸体,除了被何炜打死的三个,他好像没再看到更多。 一些属于何炜这个身躯却又略显陌生的记忆和惨烈景象又浮上了心头。 ………… ps:当时日军的习惯,一般称呼某个中队时,通常用中队长的姓氏加队,朝井队,即为朝井中队之意。 如果是龟田队,猪头队(笑),一般指的也就是龟田中队和猪头中队。 笔者这个小细节也算是尽量贴近史实吧,当然只能是尽量,大家见谅。 第5章 多好的重机枪啊!我舍不得!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日寇在北平起衅,华北危急,战事一触即发,华北的西北军部队独木难撑。七月底,中央军第十三军开赴华北,与日军在南口激战。 八月,为了增援华北战场,分散驻扎于陕西等地的中央军第十四军所属第十师,第八十三师,第八十五师三个师接受命令,北上涿州集结,经平西山路出击,为增援南口战场的第十三军,于北平以西与日军激战二十一天,官兵伤亡过万。 日军连克北平,察哈尔,肆虐华北,兵锋直指晋北,从北平战场上撤退下来不久,伤亡惨重的第十四军旋即又投入了山西战场,奉命参加忻口会战。 躺在地上的这些中国士兵,全部隶属于何炜所在的国民革命军陆军第十四军,第十师二十八旅五十七团第二营。 十四军刚刚到防忻口,十四军第十师便接令主动出击,所属的步兵第二十八旅五十七团第二营全营奉命担任先锋,从忻口西侧的要隘大白水主阵地出发,经过阎庄,向阎庄前方的永兴村挺进,策应忻口中央战场,为师主力打前站,乃是14军进入忻口战场后第一个主动发起攻击的部队。 然而,当部队还没前进到目的地永兴村时,甚至还没完全展开,就与一支日军强有力的步兵骑兵坦克混编部队遭遇。 一方是连战斗队形都没完全展开的纯步兵,另一方是坦克,和火力猛烈的步骑兵,而这附近的地形,则是不折不扣的开阔地。 这场遭遇战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态势,日军先是以坦克和骑兵碾压冲击二营的队列,还伴随着坦克炮和机枪的密集扫射,接踵而至的是步兵轻重机枪,掷弹筒,平射炮,步兵炮的火力攒射与火力追击。 二营的几百名士兵在混乱不堪的情况下与钢铁履带碰撞,被火网和破片吞噬,密集的破片,绵密的火力打倒,射穿了国军士兵们的身体,横行的坦克,又冲撞,碾过国军士兵们的尸身…… 以血肉之躯,对阵坦克火炮,战斗的结局早已注定,第五十七团二营的中国士兵们用几乎一个步兵连的尸体为代价证明了自己的英勇与无畏,最后被迫垮退,撤回了后方的阎庄…… 何炜,也就是在这时,在尸体堆里,与另一个同名同姓的灵魂碰撞,孤零零的闯入了这个惨烈的时代。 ………….................. 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几乎脱了力的何炜甩掉了头上的德国钢盔,一边休息,一边又摘掉了日军尸体上的日本造九零钢盔,在手中摆弄了几下,这钢盔在后世的影视作品中十分常见,一顶钢盔,外加屁股帘布帽,就是电视剧里日本兵的经典形象,这一穿越,算是碰到真货了。 伴着好奇,何炜戴上这顶日本钢盔,瞬间就知道为什么日本兵戴钢盔的时候还要戴布帽了,何炜戴的那顶德国钢盔,钢盔里面有一套用钢箍固定,以皮革制成的八片式避震内衬,工艺精良,两侧还有散热孔,全盔用钼合金钢材制成,重量不到一公斤,所以何炜不需要戴小布帽,顶着个光头,就能很舒服的戴着那顶德国钢盔。 但是那日本钢盔,里面只有一个简陋的三片式皮革内衬,没什么避震作用不说,钢盔直接就贴合在脑袋上,这要是赶上行军,不用作战,脑袋就给钢盔碰的七荤八素,重量还比德国钢盔要重一些,这要是赶上冬天,顶着个光头戴日本钢盔估计能把脑袋冰死,怪不得日本兵戴钢盔都在里面戴上一顶布帽。 ………… 稍做休息,何炜深知此地的危险,自己在的部队被打崩后退,这处开阔地战场等于是最最前沿,充满着危险,何炜选择了赶紧离开,尽早找到部队才是上策,那里是自己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依靠。 三支三八步枪交叉背在身后,三顶日式九零钢盔挂在刺刀勾上随着何炜加快的步伐左右摇摆。 何炜腰间挎着驳壳枪,腰带插着两颗手榴弹,穿着被三个日军零碎塞满的日式帆布包与各种装具一齐紧勒的牛皮武装带,武装肩带在右肩膀处混杂着鲜血和灰尘浸透的军服上压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带上了自己杀敌的证据,何炜又扫视了四周,遍地都是自己人的尸体,到处也都是各种散落的枪械,弹药,迫击炮弹,还有装具,何炜看到了一匹毙命的驮马,马脑袋已经被碾成了肉泥,走近一看,只见这匹可怜的死马,背上的驮鞍上放着一挺崭新的民二四重机枪的枪身。 看着那挺重机枪,何炜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 这枪既是新枪也是好枪,何炜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带走,只是,这枪太沉了,靠他自己一个人根本带不走,何炜突然想起来后世那部名为亮剑的电视剧中主人公李云龙的一句台词。 “多好的重机枪啊,我舍不得它!” 当然,可惜的不只是这挺重机枪,遍地都是阵亡的弟兄,自然遍地都是武器,别的不说,那些阵亡弟兄里面的步枪兵,身上可都背着装满了的一百二十发子弹带,光这些子弹加起来,就得有近万发,何炜同样可惜它们。 正在何炜惋惜时,突然,背后传来了一阵踢踏踢踏的声音。 “谁!” 何炜立刻转身,举起了中正式步枪。 却见又是一匹驮马,优哉游哉的跑了过来,马身上的驮鞍已经空了,部队里的驮马受过专门的调教,何炜估计是刚才被突袭,队伍被日本人冲乱了,这马也跟着人乱跑,把驮着的东西跑丢了,现在战场上又恢复了安静,估计是跑回来找主人的,这才走到了何炜这里。 不得不说,来的正好。 何炜把马拉过来,给这批马解掉了驮鞍,又从死了的军马身上解下驮载重机枪的专用鞍具,装在这匹活马上,又分别找到了重机枪的枪架还有高射接杆,统统装在了这匹马的鞍具上。 这马的耐力倒是很强,本来按规矩用三匹马驮载的重机枪架和高射接杆放在它身上愣是没反应,何炜遂摸了摸马头,又从水壶里倒出水到手里喂给它。 “倒是匹好马,喝足了水就再多扛点东西吧。” 喂了半壶水,何炜便在尸堆里继续翻找装备,这战场上遗留的装备远比他想象之中要多得多,完整的尸体就超过了一百具,当然,都是国军的。 除了何炜刚才装上去的重机枪外,他又发现了一挺二四式重机枪,捷克式轻机枪也找到了三挺,但是全都被炸坏了,不过何炜也把轻机枪的枪管拆了下来,枪坏了,但是枪管还可以给好的轻机枪做备用枪管,可不能浪费。 除此之外,还有每箱两发装的八二迫击炮弹十箱,至于中正式步枪,足有八十多支,除此之外,还有好几箱未开封的长柄手榴弹。 这些东西他根本没法全都带走,本着毁了也不能留给敌人的原则,何炜将轻机枪备用枪管全部带上,另外,又把十条中正式步枪,十把刺刀,十顶m35钢盔外加四条尸体上扯下来的子弹带捆在一起,找了条大麻绳,固定在了马鞍上。 一挺重机枪,三条枪管,加上十条步枪和二百多发子弹,对这马来说已经到了极限。 至于其它的装备,全被何炜堆在了一起,放在了一个弹坑里,所有迫击炮弹全部开箱,手榴弹也是如此,带不走的步枪,重机枪,堆放在了一起,这些东西既然带不走,那也没有留在这里资敌的道理! …… 轰! 轰! 接二连三的剧烈爆炸声过后,何炜从一个弹坑中爬了出来,引爆的迫击炮弹和手榴弹,已经将遗留的装备做了最大限度的破坏。 站起身,扣上一顶血迹未干的钢盔,何炜手持中正步枪,一双脱了线的千层底军布鞋迈开沉重的脚步,躺过了尸体,跨过了残肢。 背后,战场上燃烧了一上午的硝烟仍未散尽,在阵阵微风的吹拂下升腾,飘转,四散,缓缓消逝在空中,云层下撒出的光影透过残烟,盖在阵亡中国士兵的残肢遗骸上,发出了异样的血色光芒。 余焰未散,何炜迈开步子,跨过袍泽弟兄的尸身,一人一马,一点点远去,慢慢的和远方的地平线融为了一体………… ……………………………………………………… 第6章 阎庄 微风拂过庄子,零落的树叶扫过荒凉残破的大地,发出了一阵因沙沙的摩擦声,死气沉沉的荒村阎庄外,数道壕沟起在了庄外的土地上,村外的树木被砍伐一空,留下了成片的空树垛子,一组急待完善的野战工事,曲曲折折的裹住了庄子外围。 三两一群的国军士兵像蚂蚁一样工作着,正用各种工具劈砍着仅剩的几颗树木,将树干砍伐下来,用绳结和牵索捆好,连扛带拖的拉到了村外田里的壕沟处。 远方漫入天际的硝烟绵延不止,久久不能消散,像黑云一般,压迫着村外每一个人的神经。村外的地头上,百余名士兵满头大汗,挥舞着铁锹,镐头,扛着树木,忙活着刨坑开沟,挖土筑木,在田地里开挖着齐人深的战壕和掩体。 村外第一线战壕里,五十七团二营六连第一排的士兵们奋力挥洒着汗水,三十七名士兵把武器架在身后,中正式步枪按照内务条令的要求三三叉在一起斜立在地面上,枪管上挂着一顶顶德造m35钢盔。 步枪边上,水壶,军帽,针线袋,八卦丹,擦枪油,木扁挑子,军用挎包,缺了口儿的搪瓷碗,发黄的军毯,炒米袋,破毛巾,绑腿布,挂脖式手榴弹袋和长长的十二格帆布制七点九二毫米步枪子弹袋胡乱的堆在一块儿。 十月的山西天气已经有些微寒,但对一群刀头舔血的士兵来说却算不了什么。 十四军第十师二十八旅第五十七团二营六连一排的士兵们,大半脱下了草绿色军常服,或赤膊,或穿着因长时间不清洗而发黑,黄红相间,看不出本色的“白”军内衣,对着脚下的土地挥汗如雨,有军用铁锹的拿锹挖土,有军镐的使镐刨坑,实在没得工具用的兵就拿步枪刺刀和竹篾框往沙袋里填土。 “入他娘的x,每次挖工事的活儿都是咱们连,连上又他娘都给咱们排,拉磨的驴还得歇歇,咱是人,又不是牲口。”一个彪形大汉上半身赤膊,右肩膀上生着一层厚老茧,脚边支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打着补丁的帆布枪衣罩住了大半枪身,只留下一个木枪托和两个脚架撑在地面上。 大汉嘴里咧咧着,挥镐在壕沟里砸出了一个半圆形轮廓,又换了铁锹把砸出来的土铲到了身边的篾框里,嘴上虽发着牢骚,手上却使唤着大力气。 黑瘦黑瘦的一排一班上士班长葛贵财边说边拿过了彪形大汉身边的篾框,站起来向远方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 “起龙啊,咬咬自己的舌头,知道疼就不错了,打了不到两个月的仗,死了一个排长,今天又扔了一个排长在前面,不知是死是活,可怜何排长,那学生娃刚从中央军校十一期才下来没几天,见习期还没过就顶了排长缺,现在又在战场上生死不明,知足吧,咱能活着喘气儿就是老天爷开恩了。” “老天爷开恩,咱们排撞上大运,早上走在全营最后头,没死伤多少,你看看其他连,折了多少个脑袋?”葛贵财望着远处的硝烟,不自觉的摩挲着插在裤带里的旱烟枪。 听了葛贵财的话,一排一班的上等兵轻机枪射手江起龙摇了摇头,默然不语,专心对付挖着自己的机枪阵地。 “哼,那姓何的排插子别不是开小差了吧,碰上鬼子铁王八的时候他可是走在排后头。” 轻蔑的声音来自一班的下士副班长杨彪,杨彪左手掐着半节烟,右手攥着折了两折的皮腰带,上衣大敞反戴军布帽,一顶德国造m35钢盔被他当作了坐具坐在屁股下,靠在战壕里吞云吐雾,咪着眼睛好不快活,活脱一个滚刀肉兵痞的形象。 “杨彪!说话讲着点良心,之前你给那学生娃下绊子大家伙也没说啥,现在人没了,嘴上积点德,大家伙都知道你以前是准尉,差点就挂了武装带当军官,被降级当了两年下士不服,可你别觉得那学生娃没了你就能顶上少尉排长缺,就算他死了,那也还有下一个排长来,军校出来的有的是,轮不到你个大字不识,还打不死蒸不熟的货背武装带当军官,快干活!小鬼子就在前头,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扑上来。” 葛贵财朝杨彪丢了把土,呵斥道。 挨了葛贵财的一把土,杨彪被呛的连连咳嗽,于是嘴里夹着烟,拔出了刺刀,装模作样的坐在地上拿刺刀乱划。 “就是,就是,葛哥说的对,何排长人不错。”脖子上缠着绷带的第三班中士班长矮胖子涂得胜附和道。 三言两语后,战壕里没有人再说话,就在不久前,这三十七人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死里逃生不久的人,大多人没有那么多废话,都在想怎么熬过下一仗。 老班长葛贵财猛吼了一嗓子:“沙袋都填瓷实了,清出碎石头,这是保命的东西!”蹲着的一班副杨彪咂了咂嘴,拿刺刀在地上画了会儿圈,看了看壕里干活的弟兄,自知无趣,也收刀入鞘,大喝一声,撸起袖子,抡起了镐头干活………… 一个多小时前,何炜所在的十师二十八旅五十七团第二营和日军遭遇,伤亡惨重,整营退回了阎庄,全营就在阎庄外构筑阵地,就地防御。 二营在和日军步骑坦混编部队的遭遇战中伤亡惨重,整个营下属的步兵第四连,步兵第五连,步兵第六连三个步兵连,以及一个重机枪连,一个八二迫击炮排,全营这四个连长和一个排长与日军刚碰上就死了两个连长! 二营步兵第四连,第五连的连长当场阵亡,重机枪连的连长,和某个何姓倒霉蛋所属的步兵第六连的连长侥幸活了下来,但也被鬼子的子弹给咬伤了,光走在前面的步兵四五连就死了足一百多人! 第十师之前在北平以西镇边城一带和日军打了将近一个月,伤亡极大,加上部队一路机动行军,移防途中伤病的士兵,所以移防到忻口时本来就不是满编的,元气未恢。 在这么一场遭遇战后,更是雪上加霜。被重创的四连和五连两个步兵连算上轻伤的一共就剩下了一百多人,唯有第六连因为走在最后伤亡最少。 而第六连一排又是走在连队的最后,全营溃败时得了便宜,是第一个跑回来的排,可以说是踩了狗屎运,没和鬼子的轻重火力直接碰上,伤亡非常小,只有一名士兵被流弹打死。 于是,损失最小,兵强马壮的六连一排便奉命就地挖工事防御,顶在了第一线。 但是,除了那名被流弹打死的士兵之外,六连一排还有一名减员,那就是……就是把自己排的排长何炜给搞丢了! …… 壕内壕外尘土飞扬,一排缺了排长,年纪最大的上士班长葛贵财,临时指挥着全排加班加点的构筑工事。 葛贵财,三十四岁,是二营的老兵,行伍里混了十几年,打大革命时期就投了军,资格老,为人好,打过吴佩孚的部队,和孙传芳的五省联军玩过命,蒋桂战争时和桂军拼过刺刀,中原大战的时候又顶着阎老西儿的炮火和西北军的重机枪打冲锋,福建事变时跟十九路军肉搏过,一路尸山血海滚过来的,资格老不说,人老实还有威望,是全营都有名的老帮菜,老黄牛。 挥着锹,葛贵财心里头想着失踪了的排长,再看着三十几个弟兄,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一排运气向来不错,营里别的步兵排都有人死了换了两轮的,唯独一排虽然也有伤亡,排长也先后死了两个,但甭管怎么打,怎么补,打到现在人数反而是最满最实的。 各班的班长有如神助的愣是都活着,最早那批老兵也没死绝,真真是狗屎运,可这次,葛贵财心里犯了嘀咕,刚才那仗,算上没影儿的排长,全排一共就没了两个人,六连是全营伤亡最少的,一排又是六连里死伤最少的。 表面上看一排是占了便宜,但是明眼儿人都知道大麻烦要来了,天塌下来个高儿的顶,猪要专挑肥的杀。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正因为人死的少,兵力基本完整,所以一排被安排在了第一线战壕,鬼子扑上来,正面硬打硬扛,在一线的部队能有几个囫囵个儿的?怕不是一轮打下来这三十多个脑袋就得报销个七七八八。 还有就是,没了影儿的何排长哪去了?当了这么多年兵,老葛不得不为自己这帮子弟兄担心,虽然伤亡小,但是丢了排长,又多半要部署在第一线,这仗,可不好打。 …… “葛哥,连长来了!连长来了!” 葛贵财的被一排传令兵陶黑娃稚气未脱的呼声打断,飞一样的窜到了葛贵财身边。 “葛大哥,连长过来了。” 葛贵财对小陶点了点头,面向小陶后面的军官走了几步,将铁锹竖在左手边,右手横在胸前,两腿夹紧并立。 “连长!” 周围的一排士兵们纷纷停下了手中活计七七八八的立正问好。 “连长好!” “官长好!” “官长好!” “长官好!” “连长!” 第7章 连队 战壕里,大步流星走来的正是二营六连的连长,姓傅名琛,上尉军衔,黄埔八期步科生,从南京中央军校(也就是搬迁至南京后的黄埔军校,也可以称呼为中央军校,陆军官校,军校,学制时长为三年)毕业正好满四年。 一个半月前,他还是第六连第三排的中尉排长,第六连原来的连长是黄埔六期毕业的老连长,和六连第一排出身黄埔九期的前任排长一起,在北平以西的阵地拉锯战中被一起鬼子炮弹炸中。 战后,六连的人在两人藏身的隐蔽部里只找到了半条大腿外加一支手,老连长阵亡,于是傅琛便接了第六连连长的遗缺,升了上尉连长。 傅琛抬着头,挺着腰板走进一排的战壕,额头上起了几道战争带来的壑纹,点点血污缀在凹陷的眼眶旁,右肩膀裹着殷红的纱布,望远镜挂在胸前。 在这位新任不久的连长脸上看不到任何新任军官的兴奋与昂扬,只有愁容与紧张傅琛边走边将军服袖子撸到了上臂,抬起左手,瞅着左手腕上的白印子,悻悻的张了张嘴,把手伸进了军服挎兜里,掏出了一块被磨断了表带的腕表。 放回手表,傅琛随即朝一排的士兵们挥了挥手。 “弟兄们,都好好干活儿,鬼子随时随地就得顶上来,快着点!各班班长和副班长到我这里来。” 很快,六连一排一班长葛贵财,二班长罗有道,三班长涂得胜和三个副班长都围到了傅琛身边。 傅琛收回目光,盯着葛贵财几人的眼睛,缓缓道:“营长要统计伤亡,各连阵亡的军官都清查出来了,咱六连现在就差你们排,刚才被小鬼子突袭的时候,你们这几个班长班副,还有排里的兵倒底有没有人看见何炜?是被子弹打死了,还是被鬼子战车碾死了?” “刚才都冲散了,人挤着人,谁也顾不上谁,全都在乱跑,最后一眼看见我们排长好像和五连的兵卷在一起,五连的人被狗日的战车打死压死了不少,但我是没看见我们排长阵亡,现在……” 葛贵财摇头,一脸无奈,战场上混乱无比,谁又能在几百号人里盯住一个人呢?何炜被枪子打死了?被炸死了?还是被鬼子的战车撞死?压死?亦或是失踪?葛贵财说不准,战场上没人看见的事儿,谁都说不准。 “没阵亡,说不定是开小差了。” 一班副杨彪小声嘀咕道。 “放屁,滚。”葛贵财照杨彪屁股闷了一脚,转头着看向傅琛。 “连长,别听他驴日的瞎扯,我们谁也不知道何排长是咋个回事。” 傅琛低头,根本没搭理杨彪,他也是恼火的很,上午全营出击,却被击溃,和其他俩伤亡惨重的步兵连比,他的第六连情况最好,因为在行军纵列的最后所以伤亡最小。 连里面的第二排和第三排都很好,可独独这个一排出了事儿! 排长何炜,提前毕业的黄埔十一期步科生,分到六连当少尉见习官不久,由于原一排长阵亡,何炜遂以见习官的身份提前接任了排长职务。 结果第一仗就是生死不明,战场失踪!人死都不知道死哪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傅琛叹道:“算了,这事儿先放放,等挨过今天再说,实在不行回头报失踪,布防要紧,现在二三排抽不出人,老葛班长你先管着一排,立刻向正面放两个前进警戒步哨,要快,放远点!” “不瞒你们,我营主动出击失败,团里来了命令让咱们营就地守住阎庄,东边忻口主阵地已经和鬼子干起来了,咱这里是早晚的事儿,我们连顶在全师的最前面,必须钉死在阵地上了!” 葛贵财:“是!” 六连长傅琛来的快,去的也快。傅琛走后,葛贵财立刻点了自己班里的副班长杨彪和上等兵机枪手江起龙前去放警戒哨。 因为失踪排长的事,葛贵财今天看副班长杨彪格外的不顺眼,干脆把他打发去下警戒哨,眼不见心不烦,再加上身高力壮的江起龙足够了。两人戴好钢盔,拿上武器,出了战壕,大步流星的前奔。 ………………… 杨彪和江起龙跑了四里地多,周围都是开阔地,两人拿带着的一把铁锹在地上挖了两个浅坑,俩人轻装出发,除了武器和水壶外没带多少东西。 机枪手江起龙也没拿他那挺捷克式,而是拿了支同班士兵的七九中正步枪,因此干活儿倒也快。 一人一枪一坑,两个人都不傻,到位后就给步枪顶上了膛火,警戒步哨的任务就是给部队示警争取时间,只要看见有敌情,立刻就得打警哨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彪和江起龙死盯着前方,任一只飞鸟也不肯放过,就这么一直盯了下去。 …… “班副,班副,你看,那不是有人!”约么过了一刻钟,忽然,江起龙好像看到了有一个小黑点在眼前慢慢挪动,时有时无,江起龙揉了揉眼,确信了不是自己眼花,急忙叫杨彪来看。 杨彪人浑不假,可也是个老行伍,兵龄在一排里也就比葛贵财短点,中原大战的时候当的兵,没啥文化,但行伍间摸爬滚打拼杀的本事不差。 他以前在第十师补充团当准尉排长,据说马上就要升少尉,成为一名真正的军官,部队里俗称叫“挂武装带”(武装带指代军官之意) 第十师是中央军,各级军官的骨干多是中央军校毕业的黄埔正期生,非中央军校正期毕业,行伍大头兵出身的军官在第十师中并不多,和绝大多数中央军一样,第十师的各级军官中,旅长由黄埔三期及以上者充任,团长多由黄埔四期及以上者担任,营长多由黄埔五期生和黄埔六期生担任,而连长和排长则由黄埔七期,黄埔八期,黄埔九期,黄埔十期等各个期别的毕业生担任。 能在黄埔军官众多的部队得到提升为军官的机会,可见这杨彪也颇有些本事,但就在这刚要提升的关头,却出了岔子。 第8章 误击 在第十师,那些能披上武装带,完成由士兵身份到干部身份跨越的大头兵,偶有几个都是靠当兵拼命作战加熬资历死熬出来的,同时还要有点文化,有点真本事,也少不了人情关系。 结果,民国二十五年第十师按照德械调整师编制改编,补充团裁撤,杨彪这种不算大头兵也不算真正军官的准尉就要么被一刀切裁编,或者并补到其他团,亦或是被降级分编。 部队改换编制,第十师补充团没了,杨彪晋升少尉的事儿也就吹了,连本来的准尉军衔也没保住,从准尉变成了上士,编余后被扔到了五十七团二营六连一排,也就是现在这个地方当上士排附,相当于副排长。 事情到这儿还没完,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有时候人一倒霉,什么倒霉事儿都一桩桩一件件的跟着来了,杨彪在一排当了上士排附不到两个月,第十师又继续按照调整师的编制改编调整,整个师按照新编制,取消了各个步兵排里的上士排附编制。 好家伙,杨彪的上士军衔也没了,没办法,只能给他塞到一排的步兵班里,但是班长都有人当着,而且一个排只有一个上士军衔缺,中士军衔缺也都满了(每个步兵连九个步兵班中的第一,第四和第七班班长为上士军衔,其余班长为中士军衔),只有下士副班长的位子有一个缺。 没办法,最后只能又给他继续降军衔两级,就扔到了葛贵财的一班当下士副班长。 没错,短短几个月杨彪就从可能成为少尉的准尉,变成了一个下士副班长。出了这么遭倒霉事儿,杨彪的心里便一直不爽,索性仗着资历在连里排里四处耍横,连带着,自然看一排的排长也不爽,拿排长当撒气筒,原先一排那个黄埔军校九期毕业的老排长就没少受气,更何况何炜这个从黄埔军校十一期毕业没多久,见习期还没过,一个月前刚从见习官临时顶上来的新排长,下到六连一个多月,那是让杨彪欺负的“怀疑人生。” ………………..................................... 江起龙一提醒,杨彪遂定睛一看,急道:“奶奶的,真有个人,好像是个落单的!还有匹马。” “搞不好是小鬼子,杨班副,得赶紧鸣枪!”江起龙急道。 杨彪哼了一声,嘴角上扬,轻扶钢盔,端起了步枪。 “不急,别乱动,狗日的敢过来,老子就让他有去无回,打死这小鬼子,把他狗日的尸体拖回去,再夺了他的马,说不定就升老子个排长做做。”江起龙看看杨彪,也端着枪,就是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班副,葛班长可是叫咱看见鬼子就鸣枪发信号...” “他娘的,把嘴闭上,老子是班副,现在听老子的,老子要是能补上个排长缺,亏待不了你,这可是送上门的富贵,活靶子啊!” “鬼子”越走越近,杨彪上弹,据枪,端平,瞄准,慢慢的压动了扳机 ……………… 何炜背着一身的装备,牵着马,走了一路,除了荒凉的大地连只狗都没看见,一路上也没歇着,背后三条三八大盖,一顶九零钢盔和缴获的日军装具杂碎把何炜累的不轻,更何况他还有属于自己的装具,驳壳枪,手榴弹和手中的步枪。这份量,着实不轻! 那匹可怜的驮马此时也累的喘着粗气。 “歇会儿!” 何炜慢慢停住了脚步,从腰间拿出水壶,拧开盖子仰起头猛倒,凉水入口,喉咙的干渴为之一解。 “爽!”何炜低吼。 砰—突然,闷闷的一声枪响,正当他准备给马喂口水的时候,何炜突觉迎面扑来了一阵风,身体仿佛被一记重拳砸中,左颈一股火辣辣的剧痛,子弹破空的刺响透耳而入。 啊,噗通—何炜向后仰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 看到自己命中目标,兴奋的杨彪和江起龙跃出了隐蔽坑,向着被打倒的“鬼子”狂撩,杨彪高兴的大笑。 啊— 当两人近距离看到躺在地上的鬼子时,几乎同时大喊,杨彪的笑声变成了失声怪叫,满面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恐。 江起龙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何炜,颤了颤嘴,朝张着嘴,傻了眼的杨彪,磕磕巴巴的说道。“班……班副,这不是……鬼……鬼子,是何排长……你把何排长给打死了!” 倒在地上的何炜,脖颈处流出一片殷红,两眼望着渐渐模糊的天空,以微弱的声音喃喃道。 “妈……妈的,被自己人给打了,我……我……没死,我觉得我还能抢……抢救一下。” 何炜有气无力的说完这句话,两眼蓦然一黑,眼皮沉沉一闭,昏了过去 ……………………… 一刻后 “排长!排长!” “也没打着要害,子弹擦着脖子过的,咋起不来了呢,别是吓出癔症了吧。” “何排长!何排长!” “拿凉水浇脸试试……”“掐人中试试,扇耳光……” …… 六连一排的阵地上,一排的弟兄们围在一起,地上躺着的正是刚才被杨彪一枪打翻的“日军”士兵们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试图把昏迷着的“日军”弄醒。 没错,躺着的日军就是何炜,被一颗七九步枪弹擦了脖子后,何炜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是放哨的杨彪和江起龙两人合力抬回来的。 现在,他直直躺在地上,脖子裹上了伤,带回来的三八步枪和装具,杂碎堆在一旁,任是一排士兵们怎么叫怎么喊,哪怕是往脸上前后浇了四壶水,何炜都没有反应。 始作俑者杨彪蹲在战壕里,瘪了茄子,心怀惴惴,他怎么也没想到,被他一枪撂倒的人居然是本排的排长。 虽然这家伙横的很,但闹出了这等事情,杨彪也慌了,往小了说是误伤,往大了说是临阵失措,侦查不当,误伤长官! “排长,排长。” 一班长葛贵财蹲在地上推了推何炜,开始看到何炜回来时他还很高兴,可现在却又慌了。 打中何炜的子弹明明是擦着脖子过去的,老兵们都知道这种伤裹上就好,无大碍,可何炜却一直昏着,鼻息也在,但躺在地上就是不醒。 “葛哥,没反应。” 三班长涂得胜说道。 “告诉连长了吗?” “我让小陶去了。” “嗯。” 葛贵财站了起来,现在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只有等连长傅琛来了后再想办法了。 士兵们凑在一圈,大半个排的人围在了一起,乱的很。 二班长罗有道大声骂娘,驱散了凑在一起的士兵。 “都散了,去干活,回头小鬼子扑上来没工事拿脑袋顶啊?不想死就麻利点!” 一排的围观士兵们回过头去,继续构筑工事,留下了三个班长守着何炜,葛贵财,涂得胜,罗有道三人大眼对小眼。 看看躺的像死猪的何炜,又看看三条鬼子的三八大盖,他们仨除了担心何炜,还十分好奇何炜怎么带回来这么多鬼子身上的物件装备?还牵回来一匹马? 第9章 弟兄 六连长傅琛听说何炜被人抬回来了,还没死,且还带回来了一匹马和不少武器,立刻带上了连部的传令兵,扛着一个担架跑上了一排的阵地,等看见了和死人没两样的何炜,听葛贵财讲了何炜回来的前后过程,傅琛也蒙头了。 “身上真没伤?按说,子弹擦着脖子过去了根本没事儿,怎么就是不醒?身上其他地方没毛病?” “连长,弟兄们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何排长确实身上没伤,喘着气儿,但就是一直不醒,有弟兄说是发了癔症,还有人说,说是被吓的。” 傅琛默然,狠敲了下头顶的钢盔。 “抬走吧,把你们排长先拉进村里,等团里来人接伤兵的时候送到后面去,能喘气儿就有的救。” 葛贵财:“是,也只能这样了,不知道是咋回事,送到后面瞧瞧也好。” 葛贵财立刻招呼着另外两个班长和连部的传令兵,把和死猪一样的何炜抬放在了担架上。 …… 何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缓缓的睁开眼睛,他最后的记忆好像是自己挨了一枪,然后就没了知觉,刺眼的阳光透入眼缝,脸上和前胸似有一股冰凉潮湿之感袭来。 何炜张开嘴,用舌头舔了舔嘴角,没有味道,好像是凉水?接着,何炜突然一怔,扯动了脖子的伤口,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睁眼,看着俯视自己的五个人。 傅琛,葛贵财这五个人跟何炜大眼对小眼,一时六人皆哑然无声。 还是六连长傅琛先开了口,试探着呼唤何炜的表字。 “卫华(何炜表字卫华),卫华,你……你醒了?” 何炜的声音十分微弱:“是,连……连长?” 何炜现在已经彻底清醒了,刚才那会儿莫名的昏睡,倒像是休息,睡得极沉,醒来后,现在的精神头比刚穿越那会儿还好点,身子也舒服很多,虽然昏睡了没多大功夫,可是跟睡了一大觉似的,难道这是刚穿越带来的副作用? 穿越了,何炜也接受了前任肉身的记忆,认出了顶头上司连长傅琛和手下的三个班长,在初醒的精神恍惚之中,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连长”二字。 “连长……” “连长,是,我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一班长葛贵财如获重释的说道,把还剩下一半的水壶打开递给了何炜,何炜也不客气,抓来就喝,把半壶水灌进了肚里,凉水入吼,浆糊般的脑袋终于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思维能力。 傅琛蹲下去,看着坐在担架上的何炜,按住何炜要行军礼的右手,沉声道:“别拘礼,醒了就好,不过,卫华,你这是怎么回来的,还有,那匹马?那三条三八大盖是?” “噢,连长,是这样……” 何炜尽量组织好语言,一五一十的把刚才和日军对射的经历讲给了傅琛,当然,不全是真的,他又不是傻子,要是和傅琛说自己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估计傅琛八成会把自己当成疯子。何炜把自己穿越前的情况,说成了被一发炮弹震晕昏迷,倒在了尸堆里。 大致情况就是,部队溃退后撤时何炜被友军连队卷走,又挨了炮击被震晕,接下来则是奇迹般的打死了三个日军,逃回了阵地……嗯,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何炜讲着,傅琛他们听着,只是,何炜一个军校毕业不久,见习期都没过的排长,一个人干掉三个日本兵,还带回来了一批在战场上遗弃的械弹,说起来傅琛是不太信的,日本兵有多难打他门儿清。 但他却不得不信,因为那三条三八大盖和鬼子的钢盔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些日军的东西,在刚刚二营被打垮的开阔地战场上是不可能捡到的,刚才那仗整个二营几乎就没打死几个鬼子,纯属是被日军的火力击溃的。 大部分二营士兵只见到了鬼子的坦克,炮击和步机枪交叉火力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通,根本没有和日军步兵有多少接触全营就溃败了,更谈不上缴获什么东西。 战场上除了国军丢下的物资和尸体,根本没有日本兵丢下的东西和尸体,去哪里捡三条完整的三八大盖和一应装具?还有手榴弹? 所以,傅琛基本可以确定,何炜没在信口开河,起码有个七八分真,虽然有所夸大,未必杀了三个鬼子,但是说打死一个或两个鬼子是肯定的。对于一个军校毕业未久的少尉见习官来说这,就算是吹了牛皮,那也非常厉害了。 傅琛随即拍腿赞道:“卫华,你打的不错,打死三个小鬼子,还缴了枪,算是给咱们二营争了口气,可部队刚被打下来,上峰交给的任务没完成不说,还折损了一个连的弟兄,四连和五连的连长也阵亡了,憋气啊。” “四连,五连连长阵亡?” 傅琛嗯了一声。 “步兵第四连长李云清,还有步兵第五连长张岳都阵亡了,营里的步兵连长就剩下你老哥我一个儿,你看我膀子,也被子弹咬了。 “你现在好了,看起来没什么疾患,上午那场遭遇战,四五连都打残了,咱六连是伤亡最小的,营长让我连担负村外主阵地的守备,你的一排又是全连伤亡最小的……所以……你排必须顶在第一线,鬼子随时随地可能反扑。” 傅琛定睛看着何炜 “你是黄埔十一期的,是提前毕业,下到连队没多久,理论上你连见习期都没满,又刚从前面脱险跑回来,你留在第一线指挥你们排,能不能扛住?尽管说实话!” 说起来,何炜现在魂穿的这具肉身,和他同名同姓,家乡也恰巧一模一样,都是辽宁沈阳,年纪要比前世小一些,民国四年生人,今年刚好二十二岁。 他倒霉催的穿到了这个人命比狗命还贱的年头儿,到现在为止说他是倒霉透顶都不为过刚穿来先是被几个鬼子围攻,捡了条命后又差点被自己人的枪子儿干死。 而唯一还算是说的过去的地方就是这具肉身的学历出身了,中央军校第十一期步兵科,根正苗红的黄埔正期生,这块牌子在嫡系部队中是晋身之本,那是很吃得开的。 “连长,我绝对领弟兄们顶在第一线,没问题!” “你真没事儿?现在下去我还能让人给你送到后边去,叫营里抬伤兵的给你送到营部。” “连长,没问题,我是您手下的排长,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个时候要是下去我还有脸见人?” 何炜当然不会下去,他本来就没什么事儿,连长傅琛话说的是啥意思他也明白,这也就是客气一下,真说自己身体不行,请求撤下去,何炜以后也别在部队里混了。 话头里还顺杆爬,顺便捧了一下傅琛,何炜不是书呆子,和顶头上司的关系必须要搞好。 “好!那第一线就交给你们排了。”傅琛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长官,最喜欢听的就是下属嘴里说出的“没问题”三个字,况且现在六连缺人严重,傅琛当然不希望何炜撤下去,何炜就是说不行赶鸭子上架也得让他行! 这时何炜也从担架上站了起来,立正对傅琛敬礼,这便是正式的领受战斗命令了。 “尽快构筑工事,我回头叫特务长给你们补充点弹药,再管营长申请调机枪连的重机枪增援你们。” “谢谢连长!” 傅琛摆摆手:“你加强固防吧,挨,你身上这些鬼子的零碎?还有这匹马?” “连长你拿走就是了,我从鬼子身上扒了点杂碎,可能对判定敌方番号有用,还缴了三条三八大盖和两颗手雷,你也一起拿走吧。” 何炜很懂事的将缴获的日军装备,物品以及牵回来的马交给了傅琛。 但是,战情紧急,傅琛急着向上峰报告敌情,只拿走了日军的笔记本身份牌,缴获的日军钢盔,三八大盖和手榴弹仍然叫何炜自己留在排里,甚至连那批牵回来的马,傅琛也只将马和属于重机枪连的二四式重机枪带走了,那十条中正式步枪,钢盔,还有轻机枪的枪管,他无暇顾及,全都留在了何炜这里,带回来的东西看着多,其实在当下以判明敌情为第一要务的情况下,有用的只有日军的笔记本,身份牌,这些小玩意能提供的信息是最多的,武器,此时反而没有什么作用。 不过何炜也没全把那些零碎小玩意全都交出去,像鬼子身上搞下来的罐头,饼干和糖,烟,还有防毒面具和日式牛皮子弹盒装具,他都留了下来。 第10章 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傅琛走后,葛贵财,罗有道,涂得胜这三个班长依旧围在自己身边,傅琛和何炜的谈话,他们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现在都用一种仿佛第一次认识何炜的眼神看着他。 何炜讪讪的笑了笑。 “怎么?不相信我一个人宰了三个鬼子?” “没有,没有。”三个班长纷纷说道。 这三个班长对何炜还是不错的,上一任排长阵亡后,这排里除了一班副杨彪和何炜不对付外,其他人都还算厚道。 葛贵财自不必说,沉稳随和,北伐一路打过来的老兵,三十多岁,兵龄长,稳重,素有威望。 二班长罗有道,帮工出身,当兵前做过小买卖,除了爱占点小便宜小利益外也没什么大毛病,矮胖的三班长涂得胜平时亦是中规中矩,人畜无害之人,见谁都是笑咪咪的。 何炜对他们印象都还不错,特别是老班长葛贵财,人着实不错,现在来看,目前初穿至此,给自己的班底里,这几个军士班长似乎还不错,但对于这个排目前的整体情况,比如兵力情况,火力情况,士兵的身体素质和精神面貌等,何炜还是缺乏了解。 何炜遂道:“传令下去,全排整顿装备,集合,我要训话!” 三分钟后,全排在新构筑的战壕内集合完毕,一个排三个步兵班站成了三行横队,按照第一班,第二班,第三班的次序依次排开,何炜站在前面仔细的观察着这一排人的情况,传令兵陶黑娃则跟在何炜身后。。 按照民国二十六年的调整师编制,一个满编的步兵排是由三个十四人制步兵班,一名传令兵以及一名排长组成,共计四十四人,三个步兵班里面,葛贵财的一班是一排仅有的一个标准满员德械调整师步兵班,全班十四个人,除去各配备一支七九口径中正式步枪的班长副班长外,其余人划分为步枪组和轻机枪组各一,步枪组七人配备七只七九口径的中正式步枪,轻机枪组由一名轻机枪射手,三名弹药兵和一名步枪兵组成,配备七九口径捷克式轻机关枪一挺与一支中正步枪。 而罗有道的第二班和涂得胜的第三班,人员状况就没有第一班那么好了,两个班由于此前的战斗伤亡没有补充完全,因此两个班都只有十二人,缺员两人,而且第二班的轻机枪也因为战损没了。 何炜所在的第十师,战斗序列划归在第十四集团军下,此前的千军台-下马岭-门口沟一线的血战中伤亡惨重,这一次,整个军完全是处在残破的状态下开赴忻口参战,他手下这个排还算好的了,其它连队的步兵排,有的甚至连两个班的人都凑不上。 再看这些士兵们,都戴着m35钢盔,步枪兵们人手一只巩县兵工厂生产的中正式步枪,身上挎着两条帆布材质的十二格子弹带,一条斜跨,一条横系在腰上,每个人的子弹带都是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一百二十发七九子弹,胸前挂着绰号黄埔大胸罩的挂脖式手榴弹带,左右各两个弹袋,各挂着一颗巩县兵工厂制造的长柄手榴弹。 轻机枪组的机枪手扛着捷克式轻机枪,弹药兵胸前挂着四联装皮质捷克式轻机枪胸挂。 所有人的左身侧皆挂着制式水壶以及干粮包,右侧斜跨着防毒面具包,皮带上挂着皮质德式短刺刀。 身后的背包,饭盒以及军毯,也都是制式装备,下半身则是绑腿,脚上穿的是千层底布鞋,对于这军容,何炜是颇为满意的,这些士兵身上的着装装具不能说在中国最好,至少,根据何炜融合的记忆,肯定是比不上在南京的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了,教导总队的士兵用的是德国原装进口的毛瑟1924步枪,身上的装具也是进口的皮质子弹盒,防毒面具则同样是德国进口的防毒面具罐,何炜的人虽比之不如,在中国却也是上等水平了。 接着,何炜突然大喝。 “稍息!” 士兵们随即出脚稍息。 “再来一动,立正!上刺刀!” 随着刺刀出鞘的声音,士兵们很快靠脚,伴随着刺刀出鞘和刺刀卡笋与步枪结合的声音,一把把锃亮的刺刀登时上了枪,各个基本动作不说是整齐划一,但是也确实是很迅速,能体现出平时确实是经受过不错的训练。 看出了点门道,何炜清清嗓子,即道:“各位弟兄,废话不多讲了,大家伙儿都知道今天早上我们营在向永兴村行军的时候被日本人突袭了,我命大,被炮弹炸晕了,但是没有挂花儿,醒了之后碰上了几个日本兵,都被我给宰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现在把弟兄们集合起来训话,先是要告诉大家,只要听我的指挥,日本人没什么好怕的,我刚从军校毕业不久,一个人都杀了他好几个,弟兄们很多当兵的时间比我长,是老行伍了,那更没什么好怕的,不要因为早上被突袭就吓破了胆子。” 何炜话锋一转,眼神亦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扫视着下面的士兵们:“不过,若是不听我指挥,或者是大敌当前之时有什么歪心思,别怪我手里的驳壳枪不讲情面!” 如刀的目光,让所有的士兵都感到一阵发冷,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新来的排长好像变了个人,尤以一班的副班长杨彪为甚,他之前仗着自己是老兵,没少给何炜气受,可就这么一天,这何炜的目光和每个字讲出来,却让他有点发怵! 看火候差不多了,何炜挥了挥手:“散了吧,继续构筑工事,几个班长和副班长过来” .............................. 士兵们登时解散,几个班长和副班长凑了过来,巴掌打了,甜枣也该给,何炜把手伸进兜里,掏出了从鬼子身上缴的两包半香烟,把拆开的半包放在挎兜里留着,另两盒递了过去。 虽然何炜不抽烟,但在部队里香烟可有大用处。 “从狗日的身上搞了点烟,挖工事辛苦,这两包整的,给弟兄们散一散。” “好嘞,排长,等干完活儿就散下去,这可是好东西,小鬼子的旭光牌香烟。” 二班长罗有道两眼冒精光,嗖的一下从何炜手里抢过了烟盒。 三个班长拿着烟,继续督促着各班士兵构筑工事,何炜也跳进了战壕,一排十六岁的传令兵陶黑娃跟在何炜屁股后面,帮何炜背着中正步枪,防毒面具,和挎包,嘴里含着何炜刚刚给他的日本糖,笑逐颜开。 “干活!干活!” 何炜抄起铁锹,喊了两嗓子,正走到战壕拐角处,却撞见一人蹲在壕里,什么活儿也没干,一看正是和自己不对付的一班副杨彪。 杨彪跟何炜打着照面,目光闪躲,想说话却又憋了回去,他觉得何炜回来后和以前明显不一样了,不知为啥跟何炜满是利芒和杀气的眼神一对上,杨彪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甚至还有点发毛。 加上杨彪刚刚打了何炜一枪,虽说是误伤,可终究还是有些理亏。 那颗中正步枪射出的七九步弹,再偏一寸,何炜就是被打穿脖子的下场!何炜自从分发到一排见习开始,杨彪就屡屡刁难他,两人很不对付,别说何炜,上一个已经阵亡的排长也挨过杨彪欺负,简直就是个排长公敌。 可以说,这家伙是把自己晋升军官不成反被降职的火气都撒在排长身上了,何炜和他也称得上是“积怨已深。” 实乃死对头是也! 要是何炜趁机借误击的事情发难,抓住不放,进行报复,把刚刚的误击给弄成故意射杀军官,把事情闹大了捅到上面去,杨彪知道自己多半没好果子吃。 杨彪这个人粗是粗,彪归彪,但他不是二百五,这种事情,一个少尉军官和一个下士军士之间的矛盾要是闹大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最后谁吃亏。 “你这一枪打的不错,就是偏了点。” 何炜指着脖子上殷红的伤口,语气不冷不热,叫人看不出态度来,眼睛里冒着寒光,看着杨彪,接着反手从挎兜里掏拿出那半包烟,甩出一根。 “日本烟,干完了活儿抽一支吧。” 杨彪瞟了何炜一眼,左看看,右看看,脸色赤红,一向专横跋扈的兵痞,现如今却是窘而无语。 “哎……”和杨彪的劳什子屁事,何炜现在无心去管,杀了日本兵,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年头,他倒适应的快,既来之,则战之!前世也是军人,没什么说的,事已至此,唯有两个字—战斗! 何炜不置可否,侧身走过杨彪身边,俗话说的好,口动三分力,往嘴里丢了块日本糖,丝丝甜意入口,补充了些许糖分后,挽起袖子,挥起铁锹,挖土掘壕,和一排的三十七个弟兄融为了一体,浸没在了飞沙与扬尘之中…… 第11章 弹药与炮击 如傅琛所言,何炜的一排确实顶在了第一线,二营上午被日军突袭,整营溃退到了阎庄,上峰交代的任务是以阎庄为前进阵地,向北方的永兴村攻击前进,现在没完成预订的任务反而被打垮,损失惨重,被迫退回阎庄。 阎庄后头,可就是第十师主力和守备的大白水主阵地。 二营在村外的野战阵地,以六连为主力守备,大体上构筑了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由何炜的一排驻守,第二道防线由六连的另外两个排守备,第三道防线则由刚刚遭到重创的二营四连和五连拼凑起来的部队防守,是六连的预备队。 第二营在阎庄外匆忙建立起来的防御体系就是如此,中规中矩,没什么毛病的固守战术,但因为整个营伤亡太大,兵力不敷使用,身处第一线的何炜排,要独自承担超过二百公尺的防御正面。 何炜只挖了不到十分钟工事,刚堆上沙袋,后面就来了人,绰号丁麻子的第六连的准尉特务长丁振三奉连长傅琛的命令,挺着个肥肚子,沿着交通壕来了一排的阵地,前来给一排补充弹药。 特务长可不是等闲之辈,那是国军步兵连队里掌管全连嚼裹,武器弹药补充这一干后勤工作的连队大总管,勤务,炊事,连部非战斗杂兵的训练组织,全连的吃喝嚼谷,武器弹药补充,一干杂务都归他管,相当于后世的连队司务长,在连队的地位自不必多说,待遇上也是享受自异,可以和军官一起开小伙,行军不用背枪,背米袋,平时有人可供指使,实打实的肥差! 就是连长营长起了坏心眼儿想吃空饷捞油水喝兵血,那也绕不过连长的特务长! 听说特务长亲自来送弹药,何炜立马停下了手上的活儿去迎特务长。 六连特务长丁振三身后还跟着两名连部的二等弹药兵,三人各扛着两个墨绿色的弹药箱,堆放在了一排的战壕里。 手上两枚金戒指,帽子上沾满油渍,黑手黑脸的特务长丁振三叫人把东西一放,吐了口吐沫,双手叉腰,亮出了一口地道的河南腔。 “一排长,连长让俺给恁送弹药,两箱子七九轻尖弹和一箱重尖弹,都是中央运来的子弹,有两箱是巩县造,一箱是宁造,连长特意嘱咐俺,把子弹都给一排,刚才被狗日的突袭,丢了不少东西,就剩这点存货了,还有三箱子手榴弹,都交给恁一排了,一排长恁查验查验?” 何炜他们是中央军,用的中正步枪,捷克式轻机枪和二四式重机枪统统打的是七九尖头弹,部队开到山西后才发现阎老西的晋绥军用的是仿日式的六五步机枪,子弹和中央军用的七九口径不通用,所以何炜他们用的子弹都是自身携带和中央后续运来的,有河南巩县造,汉阳兵工厂造,也有欧洲进口的。 而七九口径的子弹,也有不同种类,七九尖头弹来说,有轻型尖头弹,重型尖头弹,钢芯弹,曳光弹,子弹的使用也有讲究,中正式步枪一般射击轻尖弹,捷克式和二四式重机枪使用重尖弹,当需要射击装甲车等装甲目标时,会使用钢芯弹。 这回一口气给一排补了三箱子弹,还有三箱长柄手榴弹,也算是大手笔了。 何炜:“用不着点,丁特务长你办事咱都放心,来人,葛班长,小陶,把东西收了。” 何炜招呼一班长葛贵财和传令兵小陶带人接受弹药。 这边收着弹药,何炜又拿出根日本烟来,递给了丁振三。 “特务长,抽一颗?” 丁振三笑道,心想这个一向闷闷的新排长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嘴上说道:“这不中啊,不中啊,哪能在恁们这第一线阵地里抽烟。” 说着不要,丁振三却面不改色的接过何炜的烟,别在了耳朵上。 嘴上说的漂亮,手上可很诚实嘛,何炜在心里吐槽道。 何炜道:“收着吧,这烟可是战利品,连长我都没给呢。” “中滴很!中滴很!俺听连长说了恁的事儿,一排长恁是个汉子,打死三个小鬼子,一会儿恁可得狠狠拿这些弹药宰那些杀千刀的厮。” “一定。”丁振三一会儿中一会儿不中,何炜不禁哑然失笑。 “特务长放心,吾等一定奋勇杀敌!” 丁振三跟何炜闲扯了两句,弄完送弹药的差事后也就离开了,恰逢战时,人人都不得闲。 送弹药的丁振三三人也是急着回连部,没走蜿蜒曲折的交通壕,直接爬上了一排战壕后的开阔地,就往后头走。 “排长,东西我都开箱点过了,三箱子弹,两箱轻尖弹,一箱重尖弹,每箱五百发,三箱手榴弹,每箱十颗,都没问题。” 老班长办事情就是稳妥,葛贵财检查完毕,过来对何炜说道。 何炜目送丁振三离开,看着打开的弹药箱,三箱黄澄澄的七九子弹,五发一排卡在桥夹上,静静的躺在弹药箱中。 “好,老葛班长辛苦。让人拎下去放好。” 一排的工事还没挖完,离完工差了不少,何炜又拿起了手边的锹,准备继续构工。 噗嗤—嗖—轰— 话音未落多久,突然,何炜头顶一阵爆音和气浪自上而下传来,划破天际,覆压在了一排的战壕上方,袭来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嗖嗖——尖锐刺耳的如同鬼魅的怪啸般刺入了何炜的耳畔,脚下的大地剧烈的震动,何炜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一排战壕后的开阔地和二线阵地被浓烟和火雾笼罩,剧烈的震颤后,炮弹炸起的烟尘与碎石反卷入半空,随着气浪冲入一排的战壕。 滚热的气浪冲倒了何炜,灌入何炜口中,冲击着何炜的内脏,口鼻里涌入的泥土和扬尘,恐怖的气浪,腹部的刺痛感,眯住的双眼,几乎让何炜瞬间失去了意识,碎石泥土砸在钢盔上,震的人七荤八素。 炮弹爆炸后产生的黑色烟雾和弹片扫荡着野战阵地,向后不断滚进轰击,阻断了何炜望向二三线阵地的视线。 阵地背侧的阎庄,同样被燃起了滚滚黑烟。 勉强站了起来,何炜向前观望,张着嘴,目瞪口呆的说不出一句话,灼热的气流和血腥冲击着何炜的身躯与神经,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惨剧,刚刚还和自己说话,走出不过十几米的特务长丁振三和随行的一名弹药兵被这一排急袭来的炮火湮灭,他眼看着特务长丁麻子被炮弹撕碎的半个身子被掀到了半空中。 稍微滞后的那名弹药兵虽没死,可比死还惨,两条腿,下肢沿着腰被削断,正在一二道防线之间的开阔地上抱着血流如柱的下肢哭喊哀嚎。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十几秒内。 …… “防炮!” 老班长葛贵财反应快,首先喊出了防炮口令。 何炜稍慢,吐了一嘴灰土,尽量镇定的大吼道:“鬼子炮击,隐蔽,所有人快抱头蹲下,靠在战壕里,不要乱跑。” 一排不愧是老兵最多的排,何炜一句话间,大多数人都丢下了铁锹和镐头,连滚带爬的抱头蹲在战壕里,只有几个战前从师辎重营新近补充进来的士兵慌了头,他们刚补充到战斗连队,没在一线打过,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好几个人都在战壕里乱窜,向连通后方二线阵地的交通壕方向死命跑去。 “把那几个无头苍蝇拽回来!” 何炜抱着头,边骂边向交通壕的方向快速挪动,追上,用脚踹倒了一个乱跑的士兵,用手抓着他的腰带,强把人拖拉回了战壕里。 一班长葛贵财跟在何炜身后,也踹拖了一个新兵回来,就剩下一个乱跑的,从一排战壕冲进了交通壕,已经跑出了老远,没人能把他抓回来。 嗖—轰—一颗炮弹砸入了交通壕,一朵弹花不偏不倚的落在交通壕里,落在了那士兵的身后,在交通壕内轰然炸裂,爆出了一朵灰黑的弹花。密密麻麻的钢铁破片溅入,扯碎了士兵的身躯,滚热的气浪卷起士兵残破不堪的尸体,抛向了半空…… 何炜目睹了这一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个大活人,顷刻间就被炸了一坨碎肉,一支血淋淋的断手就落在了何炜脚边。 强忍住不适,何炜扭过头去,不再看那名被炸死的士兵残躯。 轰轰—炮击仍然在继续,被炸死一个人后,一排的战壕显的十分安静,所有人都在抱头蹲下,靠着战壕,一排的工事并没有完工,只是挖出了战壕,防炮洞,隐蔽部什么的根本没来得及搞,只好在蹲在壕里。 战壕里,何炜回过神,弯着腰,眯着眼睛向二三线阵地和阎庄的方向观察,只见炮火漫天,炮击远比自己所处的一线阵地强,反观自己这里,到现在为止伤亡都不大,除了送弹药的特务长几人外,自己排里就被炸死一个乱跑的。刚开始半分钟不到的炮火急袭之后,日军就立刻开始延伸射击,自己这里挨的落弹反而越来越少,似乎主要目标根本不是自己的阵地? 几乎大部分的落弹都落在一排后方的阵地上,否则,何炜现在也不可能从容的观察后方阵地。 当然,也有很多打偏打歪,射击不精准的炮弹在村子四周的开阔地上爆炸,且为数不少。 何炜心想,按日本人这个打法有那么多打歪的炮弹也不奇怪,正常野战炮兵的大规模射击程序是以单炮,基准炮试射,不断修正方向和距离。 等到单炮对目标打出近弹与远弹,构成夹叉,从而得到概定标尺,之后还需要不断的缩短夹差阔度,求出正确的射击方向和远极限,近极限,接着是单炮顺射,射击六发以上的炮弹并且继续修正进而得出精确标尺。 最后才是炮群集中火力以单炮试射得出的诸元,进行成建制的效力射,密集炮击目标阵地,可日军这轮炮,冲着他的阵地和后面的阎庄上来就是效力射!精准度大大下降,打偏了很多,不过就这样,也够阎庄里的守军喝一壶的了。 “他妈的,没有试射和顺射,上来就是炮兵集火效力射!” 何炜背后突然起泛起一股凉意。 ....................................... ps:“特务长,负管理全连经理及杂务以及训练杂兵夫役兼管武器及毒气等之保存事宜”—出自第一次充实调整师(德械师)计划草案(1935年编定) 第12章 准备战斗 对后方纵深炮击那么猛,接下来日军步兵可能就要马上要摸过来,也就是说这轮炮击的主要目标是一排后方的二线阵地和预备队。 日军可能是以延伸的炮火阻断后方对一线阵地的支援,杀伤预备队,步兵进而全力攻击第一线阵地,寻求突破! 要真如自己所猜,那得赶紧让全排做御敌准备!再看看自己的兵,挨炮击的时候都在做工事,不少人就是穿着白色军内衣躲炮击,有几个人仓促间连枪都没来得及拿上。 何炜急道:“弟兄们,抓紧时间穿衣服,抄家伙拿枪,鬼子的炮弹不是冲我们来的,快!各班班长到我这里集合汇情接令!” 何炜的命令下达后,从炮击慌乱中脱离的一排士兵们立刻开始备战,拿枪上弹。 传令兵小陶和个猴子一样在战壕里一路窜到了何炜身边,给何炜背来了他的中正步枪和一条子弹带,挎包。 “排长!” 小陶凑到了何炜身边,大喊道,一脸干净的笑容。 “好小子!” 何炜接过中正步枪和子弹带,将帆布子弹带从左肩斜挎至右肋,在腰间绕了一圈,最后把布带系上扎紧,驳壳枪顶上膛火,又在战壕上拿了两颗开盖手榴弹插在腰间。 匆忙间,何炜做好了战斗准备,此时,葛贵财,罗有道,涂得胜三个班长都围了过来,蹲在何炜身边。 “排长,一班14人!” “二班11人,被炸死一个。” “三班12人!” 三个班长都是老行伍了,知道上来先报数,再等排长下命令。 听到具体人数,何炜还是比较满意的,一个国军标准步兵排满编44人,自己这个排现有37人,满员率在战时来说真的不错了,而且一班还是满员满建制的14人步兵班,再好不过。 轰轰轰—后方的炮击不见减弱,震耳欲聋的炮声中,何炜张大了嘴巴,尽全力吼道。 “鬼子专盯着咱们排后面炸,这是要断咱们的后路,不让增援上来,得马上做准备。“ “听我命令,全排向左右二线疏开!一班布置在阵地中央,二班在左对敌,三班在右对敌,立刻进入阵地,准备战斗,听我命令开枪。” “是!” “明白” 各班班长接受命令后,都扯着嗓子叫上了本班的士兵,按照何炜的部署,给士兵们分配任务,一名又一名一排的士兵,蹲在战壕里费力的挪蠕着身子,缓缓移动。 何炜,则靠在阵地中央的战壕里,抱着中正步枪,任由四周土尘飞溅,静静的等待着炮击停止的那一刻。 阎庄,这个晋北的小村庄,在顷刻之间被炮火笼罩…… 七五口径的山野炮弹重重的砸在一排阵地后方,连通前沿的交通壕和二三线阵地被连成一片的弹云覆盖,横飞的钢铁破片和飞扬的沙土充斥在阎庄外的国军阵地上空。 显然,现在二三线阵地比一线阵地遭受着更猛烈的炮击,密集的弹云和硝烟遮蔽住了何炜向后观察的视线,也封锁住了后方阵地向前支援的通道。呼啸的炮弹在地面上爆裂,卷起土块,残肢与弹片,向四面八方投射,四散…… 何炜的判断应当是准确的,一排的战壕却是安生不少,只偶尔被几颗零散落弹波及,不断有一排士兵被弹片打成轻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除了乱跑的,截止目前并没有人再被炸死。 一排的各班在炮火中都到达了何炜部署的战斗位置,一排士兵们构筑的工事很简单,就是单纯一线式的战壕,这种一线式的防御,技术含量其实本就不高,一个排的人要撒在超过二百公尺长的广正面上,只有平摊开来防御。 何炜处在战壕最中央抱头低蹲,在他两侧,一班的士兵已经率先展开进入了各自的战斗位置。 罗有道的第二班,还有涂得胜的第三班比之第一班稍慢,但也都到达了战斗位置,士兵们蹲在战壕里避弹,几名被弹片咬了的士兵捂住自己的伤口,咬着牙蹲在工事中,与身边的战友一起,坚守着脚下的土地。 强行压下了心中目睹真实炮击的震撼,何炜拨开中正步枪栓尾的保险片,压进一排子弹,在炮击似乎略微减弱后,何炜慢慢的抬起了头,把双眼露出了战壕顶部,试探着向阵地前望去。 甫一抬头,灼热的空气便顺着鼻腔和喉管涌入,钢盔的盔沿被散碎的土渣打中,砰砰作响,何炜瞄着阵地前,一望无际的开阔地看不到尽头,只有几个打偏了的炮弹砸出的弹坑在冒着翻滚不定的白烟,日军的步兵,似乎还并没有上来。 “嗖—轰” 刺耳的呼啸声后,滚热的气浪突从何炜正面袭来,何炜下意识的缩倒回了战壕,一颗炮弹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何炜前方的开阔地上,大量的土块和石头子甚至是破片从何炜头顶崩裂,跌下,击打着何炜的钢盔。 这一炮给何炜炸的不轻,炮弹在战壕前不远的开阔地爆炸,气浪直接把何炜顶到了战壕的后崖,何炜只觉得眼前一黑,嗓子里涌来一股极为难受的撑裂感,这一炮,何炜几乎失去了意识。 “排长!排长!” 传令兵小陶拼命推着倒在战壕里躺尸的何炜,何炜只感觉眩晕,耳鸣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发觉有人似乎在推着自己,摇摇晃晃间,何炜清醒过来。 一醒来,他就看见了小陶,小陶喊排长的声音何炜能听的清清楚楚,看向阵地后方,炮击虽然还在继续,可落弹的密度却大大减少,刚才是成片的炮击,现在则是有规律炮声自然也小了。 炮击减弱是什么?是步兵发起冲击的信号! 何炜急道:“拉我一把。” 小陶把何炜扶了起来,何炜也急忙拄着步枪,重新起身靠到战壕内壁,可连脚跟都没立稳,就听见右侧士兵的一声大喊。 “鬼子上来了!” 何炜急忙趴在战壕向阵地前眺望,只见阵前的开阔地上已经出现了日军,正快速的向一排阵地靠拢,一条条三八步枪的刺刀迎着太阳发出了刺眼的寒光。 “传我命令!准备战斗!”何炜大喊道。 随即,一声接一声的“准备战斗”口令出现在一排的战壕里。 第13章 这个年代的步兵战术 听到鬼子步兵摸上来了,战壕里被炸的灰头土脸的一排士兵接到命令,纷纷抖去身上的土渣和尘土,拿起了武器,步枪上弹,手榴弹开盖,准备迎敌。 几名被弹片炸伤的士兵也是一样,硬挺着拿枪迎敌,此时此刻,轻伤兵都是当做战斗兵使用的。 而此时,何炜趴在战壕上,看到了日军步兵的大致状况,在一排阵地前约近四百米处,日军突击在前的人数大致是一个小队,排成了正面狭窄的纵队队形前进,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响起,指挥的日军小队长挥起军刀,大吼一声:“散开!” 突然,以纵队突进的日军小队,突然开始纵向散开,先头的步兵分队继续前进不动,另外两个步兵分队则以先头分队为中心,一左一右的向两侧斜行,最末尾的掷弹筒分队则不动,继续前进,整个小队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由纵队队形到菱形横队的转变(步兵操典第145与第146条) 以菱形队形前进几十名后,位于菱形队形前半部的三个步兵分队,在分队长的展开口令下随之展开,每个十三人的步兵分队分成了三个四人小组,每组的第一兵与第二兵以六步的间距突进在最前,第三兵与第二兵横向距离三步纵向距离六步,而第四兵又与第三兵横向距离三步纵向距离六步。 每个步兵分队分成了两个四人制步枪组和一个四人制轻机枪组,三组同时动作,按照同样的间距规范横向展开,整个步兵小队的菱形突击队形随着分队的横向散开,进一步的扩大,而位于菱形最后的掷弹筒分队也采取与步兵分队类似的方式展开,三具掷弹筒以位于中央的基准掷弹筒为中心,以每筒十二步的间隔展开。 步兵受弹密度的增加,步枪性能的提高,将排队枪毙战术推进到了散兵线战术时代,以连排为单位的绵长散兵线,伴随着波浪式的散兵线集团白刃冲锋,成为了战场上的主流战术,而一战时期重机枪等自动火器收割的海量人命又将散兵线战术无情的淘汰。 接踵而来的便是散兵群战术,以轻机枪,轻型迫击炮为核心的散兵群战术将班排等基层战斗单位进一步拆分,将战争上步兵作战的最小单位转变为若干人组成的战斗小组,以轻机枪小组担任火力掩护,步枪组的步枪兵冲锋,侦查,突击,斥候,各个组之间相互交替掩护,利用地形地物实施攻防!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步兵战术! 何炜看着日军的冲击队形,攻击的日军人数不多,突击在最前面的就是一个步兵小队,加上侧后方的也就不到一个中队的样子,但是日军迅速的冲击速度和凌厉的战术,熟练的队形变换,以及背后隆隆的炮声,还是让何炜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一边在心里默念着要沉住气,在日军步兵冲击队形的侧后,何炜似乎又看到了一批日军,弯着腰伏地身子,抬着重机枪在冲击的步兵侧后跟进 在一排背后,日军针对二三线阵地的炮击仍在继续,并不密集的炮击却让此时的何炜背后冒出了冷汗。 “传令下去,以我的枪声为命令,我没开枪之前谁也不许提前开火!”何炜吼道。 “是!”传令兵小陶十分娴熟的弯着腰在战壕里窜动,重复着何炜的战斗命令。 在战壕里观察敌情的何炜头上冒起了一股冷汗。 虽然不清楚日军现在手头上有多强的火力,但他可以肯定,日军在以不多的兵力分散冲击己方阵地正面,如果何炜所猜不错,接下来日军就要对自己的阵地进行火力压制,吸引一排的士兵开火,暴露火力点。 再然后,日军会干掉一排暴露的支援火力点,失去了支援火力的一排阵地就会被日军压制的抬不起头,组织不了像样的还击火力,一排有啥支援火力?无非就是三个班的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哦,不对,现在一排只有两挺轻机枪,一班和三班各一挺。 二班的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半个多月前,连着轻机枪射手在北平以西的战斗中被鬼子一炮掀到了天上,开到忻口前也没给一排补充上缺的这挺轻机枪。 也就是说,排里目前就两挺轻机枪,这两挺捷克轻机枪一完蛋,一排离死也就不远了。 如果前方被日军火力压制,支援火力损失殆尽,后方二三线阵地又被日军炮击压制,增援兵力和火力顶不上,难以提供有效支援,那战壕里的一排只能被日军的步机枪和手雷堵在战壕里打,最后日军再来一轮刺刀冲锋,阵地八成也就丢了。 何炜的一排现在是弱势地位,全排支援火力就两挺轻捷克式轻机枪,其他全是步枪,提前开火是大忌。 目前对付日军这种战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只能是控制开火时机,拉到足够近的距离开火,才能给日军足够的杀伤,让日军一拳砸在铁板上,尽量杀伤日军的有生力量。所以何炜才给全排下令没有他的枪声为命令,谁也不许开火。 就在小陶传令的这会儿功夫,日军步兵已经突进阵前三百公尺外,何炜已经能清楚的看见冲锋日军手中的三八大盖,十一年式轻机枪,还有拿着指挥刀的军曹,下士官。 何炜的中正步枪枪口,缓缓的指向了正面突击的日军。 “哒哒哒” 这时,阵地前突然响起了成片的闷响,一排排从日军九二式重机枪枪口飞出的机枪弹打在一排战壕上,从一排士兵们的头顶略过,至少三挺以上的九二式重机枪肆无忌惮的在一排的肉眼视线内开火,以连续不断的三发断点射,封锁压制整个一排的战壕。 “趴低!趴低了!” 何炜把头伏在沙袋后,朝士兵们下避弹命令,可话音还未落,右侧就有一名挨着一班长葛贵财的二等兵被打穿了脖子,鲜血四处喷溅。 那名被打中的一班士兵捂着喷血的脖子,面向何炜的方向倒在了战壕里,汩汩的鲜血喷到了几个一班士兵的身上,中弹的士兵向后倒地,中正步枪还压在身上,士兵双手捂着血流如注的脖颈,瞪大双目,望着天空,颤动的嘴唇似乎想说出什么,脖颈处喉管蠕动着冒出一阵阵血泡,殷红的鲜血流过领子上破旧的二等兵布领章,又掺着壕底的扬尘泥土,把钢盔染成了暗红...………… 在重机枪的掩护下攻击的日军步兵快速突击,从三百米处一路突进到一排阵地前二百多米处,接着,使用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的日军步兵分队的轻机枪组也停下脚步,在二百米外架设轻机枪,对一排的阵地打急促的短点射。 六点五口径的十一年式轻机枪弹,七点七口径的九二式重机枪弹,在一排的阵地前编织了一张密集的交叉火力网,战壕被打的土尘飞扬,幸好在日军攻击前一排的战壕上都堆好了沙袋,得以让一排士兵们低头避弹,否则只能往战壕里缩了。 “听我命令,不要乱动!” 何炜低着头,仍然在强调射击纪律,现在是日军压制火力的最高峰,日军的机枪火力既是为了压制一排,也是为了吸引一排开火。 日军步兵冲的越来越近,在一排战壕里甚至能听清他们的口令声,无形的压力和恐惧不断的迫近,增强,在战壕内扩散。 “砰” 十一年式轻机枪点射和九二式重机枪如鸡叫一样的枪声里,突然蹦出了一声中正步枪的闷响声。 何炜朝枪声的方向看去,只见的是一个一班脸色煞白的士兵扣了扳机,开了枪后傻愣愣的躲在战壕里发呆。 何炜怒道:“怎么回事?你耳朵塞驴毛了?!等我命令再开枪!” 一班长葛贵财和几个一班老兵急忙对本班士兵大喊:“不许开枪,谁也不许开枪!” 乱放枪的士兵被跟何炜不对付的那位一班副杨彪反手一个大耳刮子,接着一脚踹翻在壕里。 杨彪破口大骂道:“你妈了个臭x的,告诉你不许开枪还他妈开,你个新来的货是不是欠宰,你狗日的乱放枪就能勾起一排人乱放,信不信老子活埋了你,看个鸟,把枪捡起来!” 这名开枪的士兵是战前从第十师直属辎重营抽来补充伤亡缺额的,辎重兵平时搞的不是战斗训练,而是扛包搭运,捆装物资,送补弹药的业务训练,也就是说这兵补进一排前根本没见过一线步兵战斗部队的阵仗,显然是过于紧张,提前搂了火。 所幸,这一声枪响过后,何炜再没有听见其他人开枪,没有引发集体性的乱放枪提前开火,他重新把注意力转到了当面的日军。 随着日军步兵离一排阵地越来越近,距离较远的日军九二式重机枪组不再连续开火,更靠前的十一年式轻机枪慢慢成为了日军的主要掩护火力,被压的抬不起头日军步兵的前锋,已经冲进了两百公尺以内,离一排阵地越来越近,每一个一排士兵都能看清日军步兵的肩部轮廓,战壕里的压力陡然增大,许多士兵极度紧张,心里的绷着的弦已经达到了极点,但碍于何炜的死命令,他们还在忍着不开枪,如果不是何炜的死命令压制,怕是得有一大半的人早就开了火。 何炜看着正面冲来的日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在他正前方,一个挥着军刀的日军下士官正弯腰向一排阵地突进,周围持枪的日军步兵皆以这名下士官为中心有条不紊的攻击前进。 何炜屏住呼吸,食指扣在了扳机之上,中正步枪的枪口直指一百多米外张牙舞爪的日军下士官…… 第14章 激战 何炜抛弃了一切杂念和干扰,使自己眼中只有目标,三点一线,瞄准了挥舞军刀的日军下士官,扣动了扳机。 “砰” 一颗七九弹沿着四条右旋膛线飞出枪膛,高速飞行了一百一十米,毫无疑问的击中了目标的前胸。 被打中的日军下士官手中的军刀还留在半空,忽的一怔,胸前就爆出了一朵血花,然后被威力巨大的七九步枪弹掀翻在地上。 日军突击的步兵此时距离一排阵地只有一百二十米,部分前锋突的更近,这个距离是何炜最喜欢的射击距离,也是整个排开火的最佳距离。 “开火!打!” 枪声壮人胆,何炜拉栓,退壳,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吼出了开火命令,这一枪和一吼,吼的何炜热血上涌,战意十足,冲来的是什么人?是野兽豺狼,是侵略者! 保家卫国乃是军人职责所在,二世重生,又成为了一名军人,何炜总要做,要改变些什么,既然要做,那就从现在,暴揍当面打来的鬼子开始! “狠狠的打,杀!” 一瞬间,一排的阵地好像被点燃的火药桶,所有人的恐惧和紧张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释放,爆豆一样的枪声在一排阵地里响起,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和二十多支中正步枪组成的还击火力扑向了日军步兵。 “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 冲在前面的日军接连被一排的火力打中,至少五名日军被射倒在阵地前,何炜左侧响起了捷克式轻机枪的点射之声,一班机枪手江起龙用两轮短点射便扫倒了两名日军,何炜心中暗赞这大个子绝对是个老道的捷克式轻机枪射手,这个兵不错。 听着捷克式规律的点射声,何炜再次举枪瞄准,这一次他的目标是一个落弹的日军前锋,这是个落了单的苍蝇,正向阵地左侧狂奔规避。 何炜瞄准日军,把枪口左挪打好提前量,枪口随着日军移动,屏住呼吸,扣动扳机。 “砰” 狂奔的日军被何炜击中,倒地后尤向前滚了几步才没了声息。 何炜的第三枪放了空,第四枪,第五枪何炜瞄准了一个被打伤胳膊的日军,一枪打中小腿,一枪打中腹部,结果了他。 “打啊!” “开枪!打他狗日的!” 一排阵地里老兵和班长们全都呼喊着组织射击,何炜把日军拖到这个距离内射击效果很好,士兵们尝到了甜头,也主动加快了射击频率,朝日军猛烈开火,饶是日军再凶猛,经此一打也受不住,短时间内伤亡数人。 经过这么一轮打击,日军攻击的散兵群好像撞在了铁板上,无法继续攻击前进,不过攻击的日军迅速的转变了战术稳定阵脚,纷纷在原地卧倒,匍匐前进,和一排开始对射。 “啪” “啪啪啪” 匍匐的日军用步枪还击,边打边向一排阵地缓缓匍进,担任掩护的日军十一年式轻机枪组扫射,双方弹雨交错,日军较好的射击技术旋即显露了出来,刚组织起还击火力没多久,就有好几个一排的士兵陆续被打中倒在战壕里。 叮—噗何炜左侧的一个一班士兵直接被打穿了钢盔正面,叫人掀了天灵盖,向后翻倒,子弹破空的嗖嗖声和穿透钢盔的声音听的人心直发颤。 这么对射下去,吃亏的必定是一排,日军靠枪法把一排阵脚打乱,肯定会继续突击冲锋。何炜给步枪装进一排子弹,不再开火,缩进战壕里,拍了拍传令兵小陶,向一班长葛贵财走去。 葛贵财正沉稳的指挥本班士兵作战,不时开枪射击,看到何炜过来,便立刻俯下身子。 “排长!” “葛班长!鬼子枪法准,弟兄们和狗日的对射吃亏,叫弟兄们丢手榴弹,干扰他们射击,他们要是还敢往前冲正好炸死他狗日的。” 葛贵财:“是!” 说完,何炜从腰间掏出一颗长柄手榴弹,快甩了出去,手榴弹落在阵前二十多米处爆炸,双方目前相距一百米左右,虽然炸不到日军,却能起到干扰作用,在地面上匍匐前进的日军看到有人丢手榴弹,也不敢轻易往前突击。 “扔手榴弹!” 一排士兵们纷纷跟着何炜拿出手榴弹,从战壕里往外投,战前何炜布置在战壕上的手榴弹起了大作用,士兵们随手就能拿到,一颗颗手榴弹飞出,在阵地前炸起了一幕烟尘。 受到干扰的日军射击准确度明显下降,有几个想往前冲的日军也被流弹打中撂倒,攻击的日军被迫在原地继续和一排僵持,在手榴弹的烟幕和尘土中艰难对射,难以取得进展。 “砰” 何炜趁着一颗手榴弹爆炸激起的尘土未散起身瞄向了一个日军轻机枪组的大致方向,快速扣动扳机,连打四枪概略射击。 “啪啪……” 那挺十一年式轻机枪的枪声戛然而止。 “打的好!” 一班长葛贵财给何炜竖了个大拇指。 大量投掷手榴弹的战术果然有用,何炜对葛贵财点头示意,继续开枪射击,可这笑还没收回去,右翼阵地突然响起绵密连续不断的轻机枪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右翼传来一阵长达十几发的枪声,一听便知是三班那挺捷克式轻机枪的动静,就算是有手榴弹的爆炸声遮掩,可这串连射依旧很明显,砰砰砰砰打个不停,只有扣住扳机不放才能打成这样,扣一次扳机,一个弹匣二十发子弹就光了! 阵地战里,使轻机枪,没有这个打法,这是等同于找死。 何炜皱眉喊道:“三班那边怎么回事,谁叫他们这么用轻机枪的?这一搂火都能打光一弹匣子了,生怕鬼子找不到咱的轻机枪啊!” “排长,排长…涂得胜他们三班以前的机枪手死了,现在打枪的是个一等兵,刚顶上轻机枪手的缺,不太会使唤轻机枪。”葛贵财说道。 只听右翼三班阵地的轻机枪声接连不断,只要一响必然是十几响连发,捷克式一个弹匣拢共才二十发子弹,三班那个机枪手一搂火几乎就要打掉一个弹匣子,暴露几乎是必然的,何炜听着连打不停的枪声心里直突突,照这个打法绝对要出事儿。 “不行,我得去看看,葛班长,这块你盯着点,别让鬼子突过来。” “是。” 葛贵财点了点头。何炜带着小陶,急向右翼阵地赶去,第三班的那挺轻机枪一直响个不停,听起来很响亮,可那动静在何炜看来无异于找死。 “轰轰—咣!” 何炜刚走没几步,三班阵地的轻机枪声突然停了下来,何炜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爆炸席卷了右翼的三班阵地,烟雾笼罩着轻机枪阵地,喊叫声,惨叫声和叫骂声混在一起,乱作一团浆糊。 过了七八个数,何炜才听见有人在大声喊叫。 “鬼子从右边抄上来了!” “跑啊,右边阵地糟了!” 心里咯噔一下。何炜登时加快速度向三班阵地狂跑,很快撞上了被炸的一脸灰的三班长涂得胜和几个受伤后退的三班士兵。 “三班长,什么情况?” 刚爬起来的三班长涂得胜咧着大嘴道:“排长,鬼子从侧翼抄上来了,拿手炮轰了我们班的轻机枪组,射手和副射手全完了,炸死了好几个弟兄,还有几个也挂彩了。” 只见不远处三班的轻机枪阵地,壕沟里躺着横七竖八的冒着烟的尸体,浓烟之下也看不清死了几个人,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则被炸飞到了离轻机枪阵地四五米外的战壕里。 第15章 激战2 轰轰—三班轻机枪阵地又挨了两发落弹,滚热的气浪把何炜和涂得胜几人震的往后一退,接着是一轮排枪压制,三八大盖轮流攒射,死死地压着第三班的阵地,子弹在啾啾地乱飞打来。 枪声减弱后,何炜向阵地右侧望去,大概六七名日军已经迂回突击到了百米内,正鬼鬼祟祟的前进,不过前进速度不快,毕竟这里是三班的机枪阵地,日军刚打完掩护射击,不敢贸然猛冲,在这些日军后侧,还有一部分数量不明的日军步兵。 日军的战术水准确实很高,正面突击和侧翼包抄样样不落,好不容易顶住正面攻击的何炜,又疲于奔命的折腾到了阵地右翼。 “三班长,轻机枪是叫手炮干掉的?” “是,鬼子手炮就在步兵后面,上来就是三发,直接砸进战壕里了。” 何炜愣了一下,即道:“得把他们干死,不能叫人堵在战壕里打,三班长,一会儿我去打你们班那挺轻机枪,你们班的人蹲在战壕里,给我把你们班的兵稳住了,等到我机枪连发后一块丢手榴弹,然后狠狠的打,记住,是我打连发的时候!” “好!” 何炜说完就要上前去,涂得胜突然拉住了他。 “排长,要不我去吧。” 何炜甩开涂得胜:“用不着。” “那找个人跟你去当副射手。” 何炜狠瞪着涂得胜:“妈的,说不用就不用,听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跟来!”何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面对不容拒绝的语气,涂得胜只有服从。 “排长小心。” 何炜把中正步枪交给了小陶,卸掉身上多余的家伙事,将腰间的驳壳枪装上木托,顶上膛火,蹲在战壕里,小心翼翼的挪动到了三班的轻机枪阵地,脚下的泥土还有爆炸的余温,四处是密密麻麻的机枪弹壳。 三班的这个机枪组已经被日军敲掉,组内士兵几乎全部报销,一等兵轻机枪主射手,一名副射手,三个预备弹药兵,五名士兵全部倒在了机枪旁的血泊中。 遍地灼热的铜黄机枪弹壳已经被阵亡机枪手的鲜血染红,冒着烟,炙烤着鲜血与血肉,看的何炜颇为心痛。 何炜缓缓提起了战壕里的捷克式轻机枪。 “妈的,烫死了!” 轻机枪的枪口防火帽还冒着一缕白烟,因为高强度连续射击引起的高温和热气甚至传到了枪管的提把上,灼的何炜手一抽。 一挺轻机枪就这么不停连续的射击了这么多子弹,何炜心想他妈这种打法要是不挨炸才是怪事…… 所幸,这挺捷克式轻机枪倒是没有被炸坏。 拎着提把把机枪放在一旁,拉过了机枪副射手的尸体,从皮质弹匣包里搜罗出三个完整的机枪弹匣,又从副射手的背囊里找到了一个裹在帆布预备枪管套里的捷克式轻机枪枪管。 如果何炜记得没错,除去自己带回来的,这是一排目前仅有的一个捷克式轻机枪备用枪管了。 趁着日军还没完全贴上来,何炜掰起枪身上的固定销,解锁后抓着捷克式带血的提柄,转动枪管卡笋、提柄一推,向左旋转,用力一拔,卸掉了滚烫的机枪枪管,丢在一旁,然后装上了备用枪管,插入二十发弹匣,向后拉动拉机柄,完成上膛。 何炜将轻机枪放平侧放着,慢慢匍匐到了三班的轻机枪阵地,嗅着血腥味,在三班机枪手的尸体旁小心翼翼的架起了轻机枪,顺便把机枪手手里沾着血的弹匣拿了过来,放在手边备用。 枪托抵肩,贴腮,右手握扳机,何炜一步步的按照步兵操典和军校所授的捷克式轻机枪战斗教练中的规定步骤快速据枪,左手放在枪托上,再把捷克式偏离中心线的准星对准前方,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包抄过来的六个日军步兵已经前进到了距三班阵地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趴在机枪阵地上,何炜隐约看到了步兵后面掩护的日军掷弹筒组,两名日军士兵卧姿操作着掷弹筒,三班的轻机枪组就是叫这具掷弹筒敲掉的,掷弹筒组,加上突击来的日军步兵,一共有八个人,而在掷弹筒兵的后面似乎还有几个卧姿掩护的步枪兵。 何炜把捷克式枪左侧的准星对准了中间的一名日军,快速扣动扳机。 “砰”一发单发点射,立刻将那名日军射倒在地。 “啪啪啪” “轰轰”何炜仅打了一发点射,阵前的日军纷纷卧倒,拿步枪猛打猛射,两颗掷榴弹被日军掷弹筒先后抛出,在空中划出了两道弧线,跟在一轮三八大盖的排枪后面精准地落在了三班轻机枪阵地的正前方。 日军火力扑来,何炜急忙俯头在地,浑身被热流和沙土笼罩,后颈处一阵疼痛,一块破片在脖颈处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线。 “操。” 何炜忍着疼,没有抬头,日军的步枪仍在朝机枪阵地的方向打排枪压制,一发发子弹从耳边飞过,何炜就只有低下头躲。 刚才那一发短点射单纯是拿机枪伪装成步枪,勾着他们开火,引日军过来,这片机枪阵地已经被掷弹筒炸过一轮了,单发的轻机枪点射可能会被日军误认为是机枪阵地上的漏网之鱼,等日军再猛打一阵过后,何炜只要装死不开枪,日军很大可能以为这块机枪阵地已经被肃清,进而继续前进。 只要贴近了,对上轻机枪,这几个鬼子就是砧板上的肉! 在不知道多少发步枪弹攒射过后,看到机枪阵地没了一点动静,匍匐的日军接连起身,开始大步奔跑,向这块已经被掷弹筒“肃清”的轻机枪阵地快速的突击前进。 看到鬼子贴近,何炜阴冷着脸,抬高了枪托,把准星对准正中央的日军,把日军慢慢放近,此时,日军距离机枪阵地不到三十米。 背后的疼痛,身边阵亡士兵尸体的惨烈景象,不禁让何炜怒火中烧,扣动了捷克式轻机枪的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捷克式喇叭型的枪口喷吐出一串火舌,铜黄色的弹壳从抛壳窗里飞出,日军本就在狂奔着高速突击,没有任何可以躲闪的机会,弹匣中的十九发七九轻尖弹很快被打光,打倒了四个日军,空气中爆出了团团血雾。向前冲锋的日军被一排机枪弹扫倒打中,高速飞行子弹的余势冲击着血肉之躯,将被击中的日军掀倒在地......... 第16章 激战3 肉弹撞击,尸体相叠,眼前的血腥场面令何炜大感快意。 何炜扣住卡笋,拔出弹匣,换新弹匣的同时向后大喊。 “三班长!” 三班长涂得胜在战壕里起身猛跑,大吼:“全班给我投弹!” 战壕里的三班士兵痛打落水狗,趁日军被机枪扫射的空当丢出手榴弹反击,一颗颗巩造长柄手榴弹被丢出战壕,手榴弹爆炸的气浪推动着密密麻麻的破片,在阵地前十几米营造了一处死亡地带,纷飞的弹片和何炜的机枪弹一起收割着日军的性命。 何炜手边的机枪弹壳堆叠的越来越多,在机枪和手榴弹的联合攻击之下,突击来的六名日军只跑掉了一人,其他的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何炜看到开始溃退的日军,为之一动,左手拎起了换完新弹匣的轻机枪提把,右手抄起驳壳枪跳出了机枪阵地,冲上了开阔地。这一幕刚好被三班长涂得胜看到,涂得胜索性也抽出刺刀,爬出战壕。 “弟兄们,跟排长冲,打他狗日的。” “杀!”一口气揍掉了五个鬼子,三班士兵们皆士气大振,都给手里的中正式上了刺刀,喊杀着跃出战壕。 没被轻机枪和手榴弹打死炸死的日军步兵只有一个,何炜突然跳出来追,像疯子一样抄着驳壳枪猛打,搞起了反突击,也是这些日军意想不到的。 何炜行进间以木托抵肩,单手拿着驳壳枪放了几枪,冲出来的三班士兵也在拿步枪射,那名溃退的日军没跑出多远就被打死,在他前面还有两个操作掷弹筒的日军,现在也急忙放下掷弹筒拿步枪还击。 “别让他们跑了,干掉他们的掷弹筒!” 步枪子弹从身边咻咻乱飞而过,何炜立刻前扑在地,放下驳壳枪,架起轻机枪向日军掷弹筒组的方向扫射,一通猛打,一弹匣子弹一发不落的射了过去。猝不及防的日军掷弹筒手来不及完全散开,遭到机枪扫射接连倒下,突击过来的八名日军全部被干掉。 击毙八人! 在远处,还有几名日军步枪兵 第三班班长涂得胜很快追到了何炜身边,跟着用步枪射击远处的日军,很快打光了弹匣内二十发机枪弹的何炜,则肆意的用驳壳枪挥洒弹雨。 在五十米内,装上木托的驳壳枪是极好的近战武器,可惜何炜手里的是普通的毛瑟c96驳壳枪,不是带快慢机的盒子炮,那玩意儿能打连发射击,打起来更为爽快! “砰砰砰” 尽管冲出战壕的三班士兵们枪法不尽如人意,可耐不住人多,加上何炜手里的驳壳枪,叮叮咚咚一阵乱枪后,对面日军的步枪兵根本对射不过,打了一阵后就丢下两句尸体,拖着一个中弹伤兵撤了下去。 ………… 战场正面,枪弹在横飞,手榴弹炸起的烟尘在飞扬,两军的战斗口令和伤兵的喊叫声搅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包抄一排阵地右侧的日军被冒死的何炜和三班打的全部覆灭后,何炜迅速命令三班回到战壕,见好就收,填住了差点被撕开的口子,何炜则拎着三班那挺轻机枪,回到了阵地中央在主阵地正面攻击的日军同样毫无进展,正面的一排主力还在大量投掷手榴弹和日军对射,日军又组织了几次攻击,奈何都被一排的手榴弹和步机枪火力打了回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攻击的日军几乎每一步战术变化都遭到了何炜的有效遏制,右翼包抄失败后,和一排正面僵持的日军如同强弩之末,彻底失去了进行突破攻击的韧性,勉力的顶在一排阵地前支撑。 纷乱的对射又持续了近五分钟,随着几声零星细碎的爆炸,几颗迟来的炮弹落在了一排的阵地前,爆炸声十分杂乱却也炸死了两个日军。 “是营里的八二迫击炮!”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一排士兵们在这轮炮击后士气大振,何炜也大喊开火,射击和投弹的频率陡然增大,这轮来自第二营营属迫击炮排的炮击来的并不及时,但是对士气的鼓舞效果却显而易见,整个第一排的士兵都沸腾了起来,对阵前的日军一阵连射猛打。 正面突破不能,侧翼包抄失败的日军小股攻击部队,没做继续的纠缠,最终还是在重机枪的火力掩护下脱离了战斗,依次撤了回去……................ ............................................... 炮烟被风拂开,一排阵地后方不远处的大白水村,一团黑烟斜迤入天际,驻扎在村里的营部的情况显然并不好,伴随着村里隐约可见的火光,一股有如焚烧秸秆的刺鼻气味,混杂着炮弹爆炸后的火药味由大白水村,从内而外的向村外的国军阵地,堑壕扩散,刺激着每一个刚从战斗中脱离出来的士兵。 一排战壕从激烈的拼杀到安静几乎只用了一瞬,战斗刚刚结束,士兵们在何炜的命令和大吼下,来不及庆幸自己活了下来,就投入到了战壕的清理中。 坐在战壕里,湿漉漉,黏糊糊的军内衣捂的何炜心头发热,一股邪火从身子里生生往外冒,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来点劲儿,何炜扯开了被血污盖住的少尉军衔领子,摘下了钢盔和帽子,晃着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全然不顾脖子上结了薄伽的一道伤口。 手里握着余温未散的轻机枪枪管,擦枪布在每一片散热片之间的缝隙之中反复摩擦,何炜没有放过任何一处死角,用力的擦拭着轻机枪的枪管,瘪着嘴道。 “这枪擦的,真是糟蹋了一把好枪。” 本来就污黑的擦枪布擦出了枪管中的油污,勾出了尘土,颗粒,甚至是枪油凝结成的黑色污块,两个枪管都是如此。 轻机枪枪身的弹匣插口里也是一个德行,污垢和颗粒用擦枪布一沾就有,刚才何炜拿它扫射日军时没卡壳就是万幸了。在落到何炜手中之前,这支1935年由捷克国营兵工厂原厂生产的轻机枪保养的不是差,而是非常差! 这把枪,何炜决定亲自掌握,刚才三班的轻机枪阵地就是因为射手射击技战术差,引来了日军的掷弹筒攻击,致使轻机枪组几乎全灭。 全排现在就两挺轻机枪,这点火力糟蹋不得,一班的轻机枪射手江起龙在刚才的战斗中表现不错,是个会使轻机枪的,打的很好。 至于三班这挺,何炜觉得还是暂时留在自己手里比较稳妥。 “黑娃,把弹匣装满子弹。” “排长,早就装满了。” 传令兵陶黑娃蹲在何炜手边,捧着五个带血的轻机枪弹匣,都是刚从阵亡机枪守的尸体上扒下来的。 三班的轻机枪组连人带机枪手的牛皮弹匣包都被炸烂了,只能把弹匣单独拿下来用。 接过了一个弹匣,擦干弹匣上的血污,抹了抹枪机右侧的旋钮和弹匣卡榫,插入木枪托和机匣之间的连接稍钉,啪的一声,顺利的插进一个弹匣,装上枪管,一阵忙活,总算是保养完了这挺轻机枪。 第17章 伤亡与空饷 这一场战斗,何炜尽全力拼杀,总算是打退了日军的攻击,这也是他穿越后第一次面对真真正正的建制日军进攻。 不得不说,方才日军的攻击很犀利,幸好何炜玩命拼掉了包抄来的日军,否则这阵地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 先以迷惑性射击吸引日军,再以机枪连射并手榴弹投掷反击歼灭即将突入的日军,乃至沉着指挥三班反击,身先士卒端着轻机枪冲出了战壕,还反咬了一口日军,吃了他们的掷弹筒组,打的颇有些精彩,精彩之中也带着惊险,不撒谎的说,何炜确实有些后怕。 当然,何炜拼命指挥,勇猛拼杀的结果不仅仅是打退日军攻击这么简单,刚才战斗结束,何炜大吼一声“抬伤兵尸体,补阵地!” 命令一出,排里的士兵全都老老实实的照做,每个人看何炜的眼神都已与以前不同了。 以前的那个何炜只是一个新下部队未久的毛头见习排长,谁都敢踩一脚,这战过后,则完全不同了。 何炜心中暗道:在军队中立威的最好办法果然是作战,这里,属于强者。但仅仅这一次,要在排里彻底立威,震慑全排,这还并不足够。 …… 一排阵地后,士兵们已经将清理出来的尸体击中在了交通壕两侧,已经阵亡的士兵遗体三三两两的堆叠在一起,伤兵也梳拢到了一块,派了几个士兵照顾着。 同样,那几个差点包抄突进一排阵地侧翼,攻击三班阵地的几具日军尸体和武器也被士兵们抬了过来。 三班长涂得胜带着几个士兵把阵亡弟兄身上的武器弹药和零碎装具搜出,中正式步枪,刺刀,没丢掉的手榴弹,子弹带和水壶,绑腿,钢盔,炒米袋子和私人物品,全扯了下来。 部队穷,哪怕是何炜他们这种中央军也是相对富裕,阵亡士兵的装备装具,只要能用的,统统得集中起来,哪怕是绑腿这种东西也不放过。 但是,裤子鞋子和帽子是绝计不可能动的,这是规矩,谁也不想阵亡后赤条条的入土。 不过对日军的尸体就没那么客气了,日军的衣服全都给扒了下来,尸体上连半块布都没给他们留,战壕里,第一排的老兵们都在用刺刀把日军的军服一点点裁开,作为打绑腿用的预备布料。 …… “排长,伤亡统计出来了。” 不一会儿,一班长葛贵财小跑过来,对何炜说道。 “伤亡多少?” 葛贵财显得很是伤神,喃喃道:“不少,我一班阵亡三人,轻伤一人,重伤两人,罗有道的二班阵亡三人,轻伤两人,重伤两个,涂得胜第三班阵亡五个,轻伤一个,排长,第二班的副班长杨德财也阵亡了,除了被炮炸碎,尸体拼不全的,所有尸首全拢到一起埋在几个弹坑里了。” “阵亡十一个,轻伤四个,重伤四个……”何炜的眉头上顿时多了几道沟壑,这一下子就伤亡了19个,大部分还是阵亡的,全排战前三个班一共才三十八人,已然是伤亡过半了。 再想想鬼子那边,算上被迫击炮炸死的鬼子,何炜估计刚刚那仗倒在阵地前的鬼子也就差不多十三四个的样子。 算阵亡的人头,日本人阵亡数可能比自己排里的多,但是把轻重伤的算上,何炜估计和日本人的交换比也就勉强是个一比一,而且要不是他自己反应快跑到三班阵地玩命,这阵地怕是已经被攻下来了。 日军火力猛不说,战斗素质也较高,射击准确度,战术动作,配合掩护,样样都要比自己手下的这些弟兄强,何炜虽然有超前的战术意识和作战知识,但是根本不可能在立刻把一排人的战斗力提上来,那他娘是做白日梦,双方战斗素质和火力有明显差距的情况下,加之自己的工事其实还没有构筑完成,打成这个交换比例,何炜倒觉得自己这帮弟兄是超强发挥了。 “葛班长,受伤弟兄的情况怎么样?” “轻伤的都还好,都是被弹片和碎石擦伤,没打到要害,都用发的裹伤布包上了,包扎好了还能打仗,就是那两个重伤的……得快点送下去,有一个快不行了。” 何炜沉思片刻,对陶黑娃说道:“黑娃,把包里的花名册和铅笔拿来,再去让战壕里的弟兄加强警戒,准备战斗,这只是第一轮攻击,鬼子随时随地可以再打过来,去找三班长涂得胜,叫他立刻把重伤的弟兄后送,一定把重伤兵交给连长,叫他跟连长说那俩重伤的快不行了,快去!“ 陶黑娃把东西给了何炜,立刻离开跑去向涂得胜传达命令去了,留下了何炜跟葛贵财。 “葛班长,先把阵亡弟兄的名儿划了,划掉后再去跟连长登记造册。” 葛班长点点头:“好,二三班阵亡的我也都能叫出名来。” 葛贵财不识字,但是行伍十年,又是连里威望最高的老班长,早就练就一个好记性,记得排里所有人的名字和籍贯,一场战斗结束,登记阵亡名册是必须做之事。何炜打开蓝色封皮的名册,拿着上一任排长留下的铅笔。 翻开花名册,里面的内页写着“步兵第六连一排官兵花名册” 下面的第一行就是一个被打了叉的名字—林赓桡,林赓桡的名字下方又是记录个人情况,职务和伤亡情形的三行字。 “六连一排少尉排长” “二十六年八月二十五,阵亡,地点:平西,镇边城高地,年二十六,籍:山东,烟台,出身:中央军校九期步科毕业” 一个大红叉,就直接盖在了黑色自来水笔誊写的名字上,不知怎的,看的何炜有些不适。后面几页士兵名册上也有许多人的名字被打上了红叉,区区两笔,就代表着一个人的死活。 而何炜的名字,就在老排长林赓桡名字的下面。 当然,名字上没有打叉,只有下方的寥寥几字——少尉见习官,升代少尉排长,出身:中央军校十一期步科。 何炜不禁脊背微微发冷,心想着没准有一天自己也会被打上叉,这条刚穿越来的烂命没准又丢了…… 见惯了生死的葛贵财却是面色如常,不愧为历经生死的老行伍。 罢了,想那么多没个蛋用,暂时抛去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何炜吹了吹铅笔。 “葛班长,说吧” “好,我一班阵亡的,有二等兵曹大田,阜阳人,二等兵赵国振,陕西乾县人,一等兵迟忠发,陕西西安人,二班阵亡的,上等兵徐有,福建闽侯人,二等兵高一强,陕西西安人…………” 很快,对着名册,何炜便将全排的阵亡者一一登记完毕,这是他接任排长来第一次翻开花名册登记。 写着写着,何炜突然发现,按照标准建制一个班是十四人,可这名册上第三班的名单上,有一个凭空的位置写着记名二字。 视线落在那个不存在的记名上,何炜随即谦逊的向葛贵财询问个中究竟。 “呵呵,何排长,部队里这叫做空额,三班多出来的那个人根本不在,写着记名,平时的编制是十四人,但是三班有一个记名,实际上平时就只有十三人。 这些记名兵的军饷和衣服,草鞋费,柴草费,还有每个月的军米口粮伙食费都是照发的,但都让长官们吃了,各连各排都有记名,一个排记名一个,一个连三个排,加上连部的记名那就是五个记名。” “这大头的军饷和衣服呢,一般都是师部旅部吃走了,剩下的伙食费和草鞋费,柴草费是团部和连长营长吃,你是新军官,这些记名,你心里要知道,但是当做没看见就好。” 何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吃空饷,记空名,这种积弊旧习的贪腐行为从国军成立就存在,现在已然演变成了国军中一种默认的潜规则,入骨的,习惯性的行为,加速腐蚀着这支军队。 很多黄埔军官的人生信条,早就不是那句着名的军校校训:“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斯门” 吃空饷,贪污腐败,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何炜在的第十师,一个排记名一个,其实已经是非常良心的了。 像黄埔精锐之师第八十八师,做的可比第十师狠多了, 何炜忽然想起,这具肉身一个月前的记忆之中,六连的另外一个排长方京似乎就和自己悄悄提过一件事。 方京毕业于黄埔十期,他的一个黄埔军校十期的同期同学,毕业后分发到了驻扎在南京的第八十八师任职。 这个同学曾给方京来信描述过八十八师内部的情况:该师每个步兵班的建制是十六人,而该师一般步兵班的实有人数一般也就十一二个,光第八十八师的师部在每个步兵连的记名就有十个之多,各级层层盘剥扒皮下来,加上日常的伤员和病员,该师每个十六人的步兵班的有效战斗人数也就能凑的上十一二个乃至只有十个,甚至有些连队的枪械数量有时候因为记名空响的缘故比该连队的实有兵力还多,每个连各个月的办公费,也时常会“欠发” 至于扣发士兵的伙食尾子和草鞋费这种事,更是家常便饭了。 用十一个人的有效战斗兵员,维持十六个人的实际战斗建制,部队能发挥出来的实际战斗力如何,自然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葛贵财仿佛想起来什么,十分平常的说道:“何排长,你下部队的时间不长,有些事儿还拿捏不够,长官吃空额,打我当兵,跟着北伐部队东征西讨的时候就有了,太多了,上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碰到点验点名,就说这些记名兵都生病了住院,无法参加点名,或者是从别的部队找人来临时冒充,上面也不会细查,也就糊弄过去了。” 明白了大概怎么回事,没功夫关心军中多年的积弊,虽然厌恶这种行为,但大战在即,他现在还无力管这种事情,但是,何炜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他当了家,成了部队的主官,绝不容许发生这种情况! 嗯了一声,何炜收起本排花名册,系紧腰带,起身提起了捷克式 “葛班长,多辛苦了,去抓紧固防吧,鬼子也许又要上来了。” 第18章 重机枪排 眼前的开阔地上,日军留下的尸体还横在一排阵前,炮弹炸起的新鲜泥土还散发着丝丝热气,何炜将下巴杵在沙袋之上的弹药箱中间,顺着灰蒙蒙的地平线向远望去,观察敌情。 虽然刚才打退了日军的攻击,但是何炜很清楚,那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更要命,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 战壕里,只有士兵们沉重的喘息声和枪械的磕碰摩擦声,再无其它多余的声音,一排士兵都坚守在阵地上,跟何炜一样警戒,枪口全对着阵地前,等待下一场搏杀。 现在,阵亡士兵已经掩埋,工事已经修补好,重伤兵也已经送了下去,接下来要做的,无非还是执行命令—继续坚守现有阵地! 不过,颇为奇怪的是,距离日军第一次攻击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对面却还没有什么动静,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发起第二次攻击,非常不符合日军的作风,哪有一次小攻击被打退就长时间不发起第二次攻击的道理,况且上一次攻击几乎就是试探性佯攻,照日军的作风,佯攻结束后,真正的攻击部队就会立刻对一排阵地发起冲击,而且是伴随着更加强大的压制掩护火力。 “不对头。” 何炜摸了摸架在手边的捷克式,发出了疑惑的感叹,传令兵陶黑娃就蹲在何炜右边,身上背着何炜的那把中正式,何炜现在算是“三枪排长。” 所谓三枪就是佩用三条枪:手边一挺捷克式,腰上还挎着驳壳枪,还有那条中正步枪。但万万不能真背着三条枪,何炜手上拎着轻机枪,腰间有驳壳枪,再背着那条中正式负重太大,他身上可还有挎包,缴获鬼子的防毒面具包,中正步枪刺刀和手榴弹这些零碎,六斤多的步枪在背后斜挎着,背带一勒太影响作战,战术动作都做不利索,只能叫陶黑娃帮忙背着。 陶黑娃呢,正认真的擦拭着一个新物件—从日军手里缴获的掷弹筒。 刚才,何炜组织人把离三班战壕近的日军尸体和武器拖了回来,包括被何炜干掉的那个掷弹筒组,当然,那些死的远的,离一排阵地远的就没管。 一共缴了八条三八大盖,七百多发六五口径步枪弹,还有一具掷弹筒和十八发掷榴弹,手雷。 缴获鬼子的八条完好的三八大盖没什么用处,就让士兵们用刺刀从鬼子军服上割下几根布条,和日军身上扒下来的牛皮腰带,子弹盒,刺刀套,挎包,防毒面具,饭盒整齐的捆在一旁跟何炜带回来的那些装备放在一起。 但是缴获的那具掷弹筒,何炜甚是感兴趣,看样子是日军最新式的八九式五十毫米重型掷弹筒,就连同十八发掷榴弹和手雷一起交给陶黑娃保管,这可是好东西,刚才的战斗中就是这东西打掉了一排右翼的轻机枪阵地,差点将一排置于险境,危及阵地得失。 何炜打算等闲下来好好研究研究这具日式掷弹筒,那可还有十几颗掷榴弹,完全可以用缴获的掷弹筒反过来打击日本人。 何炜又给了这小屁孩两块缴获的日本糖,掷弹筒,弹药和何炜的那把中正式让他背着,还叫他好生保养,何炜自己则拎着捷克式,腰挎驳壳枪,没办法,东西太多,何炜不可能全自己拿着。 陶黑娃含着糖块,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何炜交给他的任务,将缴获的掷弹筒和十几发掷榴弹擦的干干净净,这小子别看年纪小,但是军龄却有三年,从小就没爹没妈,落到了兵贩子手里,在陕西正好赶上第十师招兵,就被兵贩子以五块大洋的价格卖给了招兵的军官,一直在一排干着二等传令兵,连支枪都没有,也不会开枪。 要不是因为本身年龄小,性子又太老实,现在怎么着也能混个上等兵当当,正当何炜纳闷日军为何不继续进攻的时候,葛贵财快步趋到何炜身边。 “排长,连长来阵地了。” 何炜扭过头,便见连长傅琛带着传令兵沿着交通壕,来到了第一排的阵地,傅琛冲何炜点头示意眼中多了一丝亮色,不过脸上又是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看样子是被日军的炮击给祸害的。 “连长!” 何炜弯下腰,迎上了傅琛,傅琛一把抓上了何炜的左臂,态度亲热的连声说道。 “打的好!打的好!卫华老弟,你果然是新出猫儿强似虎,军校刚毕业就打出这么漂亮的仗,刚刚这仗,你们排打的好!” “职不敢,幸得弟兄们用命才打退了日军的攻击,日军的攻击兵力虽然不多,但是打的相当凌厉,不玩命根本防不住啊。” 何炜指着战壕里的一排士兵们,许多士兵尽管举着枪防御,但是脸上未定的神情仍说明了战斗的激烈。 阵地前,被打死的日军尸体七零八落,一排缴获的日军武器和装具也整齐的归置在阵地里,这些都实打实的落在傅琛眼里,如果说何炜刚刚回来时,傅琛对何炜打死了三个日本兵,只身脱险归队之事还有些许怀疑的话,刚才这场战斗中一排与何炜表现出来的指挥和应变,则让傅琛说不出任何话。 一般来说,军校毕业新下连的新排长,他的磨合见习期过了前,在连长眼里还不如一个排里的老班长,军士可靠,连长也不会把他当真正的军官排长看,何炜此前,就是处在这样一个状态中。 但这战过后,事实胜于雄辩,毋庸多说,现在,在第六连连长傅琛的眼里,何炜已然是一名颇具指挥能力的干才,顶的上用的排长。 “你们排伤亡了多少人?” “全排阵亡十一人,轻伤四人,重伤四人,重伤兵已经叫人送下去了,鬼子的伤亡和我们差不多。” “伤兵我看见了,已经叫其他排的人往营部那里抬。” 傅琛拍着何炜的肩膀,略略用力的道:“卫华,不愧是我们黄埔军校出身的干部,确实打的很好,日军的炮火袭击很突然,这种情况下你能迅速组织一排防御,打的很有章法” 傅琛看到了何炜脖子上的纱布,指了指。“没事?” 何炜道:“不妨事,被掷弹筒的弹片咬了一口,可惜了,丁振三丁特务长给我们送弹药,刚要回去就被炸死了,就在炮击前,丁特务长还在和我谈笑说话,一转眼,人就没了。” “生死决于一瞬,打仗就是这样,别说老丁在你们排这第一线了,刚才我在本连的二线阵地一轮炮击下来差点把我炸晕,太突然了,第二排的一个班来不及进隐蔽部,一颗炮弹正正好好就砸了下来,只跑出来个副班长,其他人全没了。” “村里的营部情况也不好,战斗开始前,我已向营长请求了营里的迫击炮排(按照调整师编制,每个步兵营编有一个82毫米迫击炮排,有金陵造民二十式82毫米迫击炮两门)给你们提供火力支援,可惜营部在村子里也挨炸了,那两门八二迫炮被压的没办法,只能在日军溃退的时候打了几发。” “连长,营里的迫击炮支援只是辅助,况且日军的炮兵对营部和二线阵地的压制极其猛烈,迫击炮排的弟兄们也是有心无力,都不容易,关键还是我们步兵自己要守得住,扛得住。” 傅琛竖起大拇哥道:“这话说的要得,还需自身硬!” 说完,傅琛踮起脚,向阵前了望,话锋一转。 “阵地前鬼子有没有动作?” “没有,但按照一般的情况,刚才那次攻击过后,日军应该很快发起第二次攻击,但是现在仍旧没有动静,连长,我觉得……不太对头。” 傅琛点了点头。 “是有问题,以前我们和日军打,他们的攻击说是摧枯拉朽也不为过,一轮接着一轮,这过来打了一下就闷声不动,没有继续动作,这路数,是不太对。” 一时,何炜与傅琛都陷入了沉默,琢磨着日军不同以往的战术表现。 ……… 沉默片刻,何炜接着说道:“连长,我以为应该早做准备,日军越是这样,越说明下一次攻击势必会更猛烈,我打算加强本排的工事,职还有一个请求,到了关键时刻,希望连长让二三排的弟兄提供增援,否则单靠我一个排,恐怕力有未逮,同时还希望连长能支援我一些土工作业的材料,麻绳,麻袋,牵索,木头这些劳什子零碎,有啥是啥,越多越好,弹药也多多益善。” 何炜心道:“反正攻击肯定会更猛烈,不管情况如何变化,多张嘴要东西就完了,咱手里可就一个排,情况不容乐观,多点东西就多分安全,多分把握。” 傅琛想了想,乃道:“老弟,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必要时连里肯定会给你支援,二三排随时可以拉上去,我来指挥二三排给你们压阵,你只管加强防御便是,土工作业的材料嘛…………营部在阎庄村子里应该还有不少,战前弟兄们砍了不少树木,都存在阎庄里,我再叫二三排给你们找找……尽快帮你解决。” “谢谢连长。” “报告连长,重机枪连第一排带到!” 突然,傅琛的传令兵快跑而来,身后跟着三十几名士兵,沿着交通壕开进到第一排的阵地。 “来的好,何炜,营长为了加强防御,把重机枪连的第一排,两挺重机枪配属给了我连,这个排全配给你了,调整防御,工事加固,重机枪的布置由你自行安排,放手去做,反正,我只要阵地!” 傅琛指着开到的机枪排说道,说话的功夫,一个个机枪排的士兵,分别扛着黝黑的重机枪枪身,弹药箱,脚架,冷却水箱,冷却水管,土工器具,备弹,开入了一排的阵地。 看见重机枪,何炜大喜过望:“多谢连长,有重机枪襄助支援,配合加固阵地,我便多了几分把握守住阵地。”多了两挺重机枪,对于一排阵地的防御是有极大的助力,也是给何炜的一颗定心丸。 重机枪排报道后,傅琛再询问了一些阵地防御的细节后便离开了一排阵地。接下来,何炜便要着手加强整个阵地的防御。 第19章 机枪与工事 “官长好,重机枪连机一排奉命带到,听官长指挥。” 带队来的机枪排排长是一名三十多岁的老少尉,旧军装上挂着一组崭新的少尉领章,排长姓王,其貌不扬,看起来很憨厚,是个老机枪兵,山东人,原先是机枪连的上士班长,前任排长阵亡后,刚刚被提拔为少尉排长不久。 因为他是军士刚提拔上来的军官,心态习惯还是士兵那一套,而且又被傅琛命令归给何炜指挥,所以虽然他的军衔跟何炜一样,都是少尉排长,但还是下意识的以士兵的心态称呼何炜为长官。 王排长在一排的战壕里向何炜报道,在何炜脚旁,枪身和脚架被简单组装好的两重机枪就摆在一旁,旁边还放着几个装好弹链的木制弹药箱,两个带胶皮管的冷却木制水箱与四五条散装的帆布重机枪子弹带,一颗颗铜黄色的七九尖头重机枪弹就插在墨绿的帆布弹带中。 打量了一下这个排的兵,何炜估计也就不到三十出头的人数。 何炜:“王排长,你们一个排才三十冒头,是刚才有了伤亡?带了多少家伙事儿?” “报告官长,全排除了这两挺重机枪,还带了三千发重机枪子弹,有两千五百发普通重尖弹,打战车的钢芯弹五百发,曳光弹五百发,四箱冷却水,弹药兵还背有中正步枪十支,手榴弹三十颗,八个军锹,六个镐头。” “嗯” 何炜沉吟道,蹲下身子,把手放在了脚下的这挺重机枪上,枪身粗短,枪身前半部是圆柱状的水冷套筒,枪口就开在冷却水筒的最前部,上面挂着一片圆形挡焰片,后方的枪身上方以及右侧,分别配置着斑驳的拉机柄手轮,细铁链,分解纽和准星,送弹口,枪身最后是两个竖把手形的射击柄。 枪什上方刻着金陵兵工厂的厂徽和出厂编号—,出厂编号旁边写着一组字:“二四式” 这两挺机枪正是现在国军调整师营属重机枪连的制式装备—金陵兵工厂生产的民国二十四年式重机枪。 1934年(中华民国23年),金陵兵工厂取得了德国7.92mm 08式马克沁重机枪的工作图纸。随即按图纸开始仿制,于1935年(民国24年)仿制成功并正式出品。 该枪全重为49kg,枪架重29kg,枪身重20kg,枪身长895mm,理论射速每分钟600发,采取100发或者250发弹带作为供弹方式。 在德式调整师中,每个步兵营属机枪连共装备六挺。 “不错,好枪。”听到何炜夸这挺机枪,王排长遂咧嘴一笑。 “长官尽可放心,这枪打的时候总是出点小毛病,可有咱在这里,绝不至于让它哑了火,在哪里放列布置,要打哪里官长尽管吩咐。” “王排长不必叫我长官,你我军衔相同,你在军中服务的资历年限也远比我久,按理说我都该叫你一声老班长,你直接叫我何排长就行,不过既然王排长这么说了,那你觉得重机枪应该布置在哪里?” 何炜问道,心里实则存了点好奇和考校的想法,他想看看这种老军士出身的军官会怎么选择作战方式,其惯用战术又是什么? 王排长想了想,即道:“照平时的打法,在战壕上找一处地方修射击阵地,把两机枪布置在修好的机枪阵地里等着鬼子来,看见鬼子一通猛打连发,和他们干,跟他们拼,小心点鬼子的炮就好,官长们都是这么教的。” “王排长,这么打,你这两挺机枪恐怕打不了多少子弹就得报销掉。”何炜面露失望的苦笑说道。 确实,按照这位王排长的打法,日军的五十毫米掷弹筒,九二式七十毫米步兵炮,三七平射炮,抵近射击的山炮,都会是一个连续射击中固定机枪阵地的致命威胁,一旦日军开始攻击,恐怕连十分钟都撑不住! 而一个重机枪阵地的布置,却又是现在国军普遍战术素养不足的最好反映,即便,何炜所在的是处于中国军队前列的中央军调整师! 这位王排长的射击技术和重机枪修理维护水平,也许是非常强的,但是其对于重机枪的使用战术,作战方法却不敢令人恭维,尽管有对日军针对重机枪的炮火攻击略有防范,但是意识和认识还是太薄弱,不够,算是强于技术而弱于战术的军士,但绝非合格的军官,其本身是由士兵提拔上来的军官,没有接受过军校的正规教育,于战术上是很不够的。 “何排长,那……” 何炜挥手打断,站起身来。“王排长,既然你听我指挥,那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打,是这个道理吧?”何炜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何排长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王排长表现出了极高的服从性,和大多数国军士兵一样,长官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可能是这些老实士兵身上最大的优点。 “陶黑娃,传令,各班班长和副班长来此开会!”和王排长闲谈的这会儿,何炜其实一直在思考,心里对如何加固一排阵地已经有了七八分数。 一排的阵地,若加固也简单,那就是增加防炮击能力,在日军下一次攻击的步兵冲过来时,为一排保留更多的战斗力量。 目前一排二百多公尺的防御阵地,在何炜看来压根不是一处构筑合格的防御阵地,处处有问题,别的不说,战壕外连用泥土夯实的胸墙都没有,只是简单的拿沙袋堆了一圈,漏洞很大。 更不要说掩壕,崖洞,观察掩体和简易避弹所以及各种被覆,遮蔽作业了,至于各种射击设备工事,横射设备,纵射设备,排弹药所,交通壕,战壕的对空隐蔽作业,掩盖材料,阵地左右线的区分警备,还有阵前应该堆放的障碍物,拒马,鹿砦,铁刺丝网,啥也没有,光秃秃一片! 一排的工事连合格的简单土木工事都勉强靠不上,只能说是匆匆构筑的简易工事,战壕里士兵的射击缺乏良好的依托,也缺乏良好的隐蔽工事,上一次攻击伤亡不大,纯属是因为走运,日军炮击的重点在后方阵地和阵地后的村子,对前沿一排的炮击强度不大,绝大部分炮弹都落在了一排后方的阵地,不然的话,这排人是凶多吉少的。 但这也并不能怪一排的士兵们,实在是战况紧急,没有加固工事的时间精力。 日军的上一轮攻击前,何炜刚被自己人误击昏迷,抬回了阵地,根本没心思也没时间好好的改造工事,清醒之后没挖几铁锹土,日军的炮弹就砸了过来,开始了第一轮攻击!哪还有时间加固? 战壕中央,何炜蹲在地上,一排现有的几个班长和副班长,还有王排长和重机枪排的班长和副班长们,都围在一边。 “各位,鬼子进攻在即,这次攻击会更猛,要守须先防炮,要防炮需先构工,我命令全排即可加固工事,现在时间有限,第一:所有人在堑壕的崖壁上开挖崖洞,用来藏人,藏弹药,每个班至少挖六个藏人崖孔和一个藏弹药的崖洞。” “第二:构筑四个重机枪射击阵地,重机枪阵地,由我们一排协助王排长构筑,开挖下来的泥土也不要浪费,都拿到战壕上面压实了修胸墙,都别浪费,修完胸墙剩下的土,都装沙袋里备用!” 何炜说的倒是痛快,奈何下完命令,身边的班长和副班长们一个个张着大嘴巴愣在那里,没有回应,一脸茫然。 何炜一拍脑袋,心想自己光顾着说了,可是以这帮弟兄的野战土工作业水平,完全不能做到根据自己的口头命令加固工事,有些东西,还要自己手把手的教。 “排长,你说的崖洞,是在战壕边上开洞吧?” 果然是一班长葛贵财有见识,明白了何炜的意图。 “说的对,不过不是简单的开洞,我们要构筑两种崖洞,一种藏人,一种放弹药,各班都来几个人,听我指挥挖藏兵崖孔和存弹崖孔各一,然后各班都照着这两个挖,听明白没有!” 几个班长乃道:“明白!” 第20章 立威 “现在的工事也够了,刚才小鬼子那轮炸不是也扛过去了,现在又费这力气是做啥?” ……杨彪小声嘀咕,向来跟何炜不对付的他,日军第一次进攻前,杨彪叫何炜给震慑了一下,后来何炜在战斗中的表现,以及身上某种巨大的变化,他是不敢想以前拿何炜当啥也不懂,老老实实闷驴一样的新排长随意欺负了。 但狗改不了吃屎,作威作福欺负人,同样也是这个道理,加上被穿越前的那个何炜,自己属实也有点面瓜,下部队一个多月,愣是让杨彪死欺负了一个多月,这不,现在又开始恶心隔应何炜了。 看样子是想通过这几句话表达出:别看你打退了鬼子,杀了鬼子,老子还是不服你! 但,现在的何炜,不是以前的何炜了。 几个班长副班长见此,大气儿都不敢出,气氛变的十分微妙。 一字一句可都听在何炜耳朵里,这种事情岂能容忍,前世他在佣兵部队中也当过班长,组织过训练,何炜的带兵经验告诉他,杨彪这种的刺头兵,是部队里的不稳定因素。 这种鸟人,必须尽早收拾服了!不然这厮三天两头找事儿,就是个隐患。 既然杨彪习惯性的找抽,那也没必要惯他毛病,顺便,收拾了这家伙还能巩固在排里的威信,送上门来,不干他干谁? 何炜忽地起身,不算别的心思,他也是真的真火了,眯着眼看着杨彪,葛贵财看情况不对,偷偷拉了一下杨彪。 杨彪这浑人哪能服气?轻哼一声,也缓缓起身,腰还没站直,何炜一个冷不防的鞭腿,朝着杨彪膝盖右踢了过去,力道十足。 吃痛的杨彪嚎丧着趔趄,正面扑倒在地上,翻个白眼,揉着膝盖疼的打滚。 正当杨彪打滚呼痛时,头顶的钢盔被何炜一把掀掉,一抹冰凉顶到了杨彪的侧颈,随着杨彪的呼痛声戛然而止,杨彪的耳边响起了驳壳枪机头的细微摩擦声。 接着,何炜反手抽出挂在腰间的中正步枪刺刀,刀面紧紧擦着杨彪的脖子刺进土里,只要何炜把刃面转过来,杨彪的脖子就会被割开。 枪顶脖子,刀插在旁边,地上的杨彪,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何炜上了膛火,狠狠顶住杨彪的后颈,厉喝道:“当兵打仗,吃饷听令,天经地义,我已经忍你很长时间了,念在你是个老行伍的份上不跟你计较,是,老子军校毕业没几天,军龄不如你,下连也没几天,可老子再怎么新,高低也是个排长,你狗日的以士顶官,阵前有令不从,就凭这条,我现在就可以毙了你,这是最后一次,如有下次,我不介意赏你两颗铁花生米吃!” 不仅是旁边的班长副班长们,战壕里的其他一排士兵们都把目光投向了何炜这里。 不等杨彪回话,何炜收起了驳壳枪,对众人斩钉截铁的道,语气俨然不容拒绝。 “鬼子马上就要打过来,多一分工事就少流一滴血,全排听我命令跟着我构筑工事,加固阵地,是现在,立刻,马上,军令如山,军纪似铁,军令如山不可违!不从者,问问我的驳壳枪答不答应!” ……………… “快,快,挖开,挖实了!” “你他娘快点,把这筐土拿走了,筐不够用就拿钢盔挖,狗日的现在还没打过来,你脑袋上那顶铁帽子不挖土还有个球用!” “快去二班借把十字镐来。” “掩体掩体,掩护身体,不想死得早,工事要修好” “王八肏的,往里拐,拐着挖,排长说要拐着挖,别乱挖!” 一排的阵地上,士兵们脱下草绿军装,被汗水和尘土染成灰黑的白内衬衣袖管高卷,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加固工事,奋力的挥舞着锹镐,将一锹又一锹的新土挖起,投到一旁或是填进麻袋里。 在下达构筑工事的命令前,何炜把杨彪一顿收拾,颇有些立威的作用,当众收拾了这个刺头,大大的加固了自己在排里的威信,现在何炜只要下令,排里的人现在对何炜是莫不敢从,老实的很。 从这点来说,何炜倒是该感谢杨彪送人头送经验,让自己在排里立了威,站的更稳,杀鸡给猴看就是这个道理。 刚刚,在何炜的指导下,几个士兵率先在战壕的崖壁上开挖出了一个足够容纳两人的藏人崖孔和一个存放弹药物资的崖孔以及踏脚孔,何炜一边指挥构筑一边讲解,给全排的士兵做个示范,而后各个班带开自行构筑。 崖孔这个东西,本身技术含量并没有多高,它还有个别名,叫猫耳洞,顾名思义,就是在战壕的前后崖壁上挖出洞来,用来容纳士兵和物资。 何炜让构筑的崖孔一共有两种,一种是用来躲人的人员崖孔,构筑要费时费力一些,要在崖壁上挖开一个洞,顶部呈弧形,挖进去后再拐上一两个弯,以形成一到两个死角,可以为躲避在洞内的士兵遮挡弹片。 另一种存弹药的崖孔,则省力不少,只需要在堑壕的前后崖壁上开一个小洞,能存的住弹药就足矣。 这东西单纯的构筑技术含量不大,很好理解,国军军校和野战部队现在使用的教材和操典中也有。 这一世的何炜在中央军校的野战筑城科目中也曾涉猎过,穿越前挖这东西更是家常便饭,一排这些士兵平时都是按照操典训练的,即使是何炜不加以示范也都会构筑猫耳洞。 何炜要求挖的这几样工事中,士兵们唯一不理解的就是踏脚孔,这个东西很好挖,就是在战壕的崖壁上挖小孔,主要是在攻击而非防御中有作用,一般的野战阵地,战壕的高度往往都是和人的身高等高甚至是远超人的身高的。 所以,在战斗中一旦需要发起反冲击亦或是发起进攻,士兵们想要轻松跃出战壕是不可能的,这踏脚孔的作用就在这里,冲击时,左手扒战壕外沿,右手持枪,左脚踩着踏脚孔,右脚蹬着战壕底部,这样,靠着扒力和脚蹬的蹬力,就能很快的跃出战壕。 别看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真到了打仗的时候,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第21章 吸取经验很重要 何炜示范完毕,士兵们都跟着照葫芦画瓢的干,挖,很快,一个个崖孔和踏脚孔,陆续出现在了一排的战壕里。 “加把力气干,弟兄们,现在多流汗,一会儿就能少流血!” 何炜撸起袖子,拿着一把军锹,从脚旁的竹筐里挖出一铲土,洒在了战壕顶,然后将军锹倒过来,卯足劲儿狠狠的用锹背夯实,砸压刚刚洒上去的浮土,把土夯实,一层层的累加浮土反复加固,拍实,这样就在堑壕上构成了避弹胸墙,极大的保护了士兵们的上半身。 同时,胸枪上每隔一米都留了一段缺口,作为士兵们的射击臂座和射击位,在胸枪夯土又堆集了一些沙袋加固防护,用来抵挡四散的炮弹破片,进一步的蔽护士兵们,照比一排此前草草构筑的工事,防护水平足足上升了一个档次。 “黑娃子,再拿两筐土过来!”何炜喊道。 “排长,来了来了,提来了。”陶黑娃左右两手各拎着一筐土,满头大汗,在战壕里小跑过来,两筐土一放,气喘吁吁的对何炜说道。 “排长,那边王排长的工事也挖好了,王排长叫你去看看。” 何炜放下了手里的铁锹,说道:“哦?机枪排的阵地挖好了,那好,快看看去!” 放下手中的活儿,叮嘱了战壕里的士兵里加紧做工事后,何炜来到了阵地右翼,在那里,王排长带着重机枪排的兵和一排的几个士兵正在在何炜选定的位置上修筑重机枪的射击阵地,按照何炜的计划,虽然只有两挺重机枪,但是却要构筑四个重机枪阵地及完整的射击工事,射击设备。 国军的重机枪一直是日军的重点打击目标,面对相比日军完全一边倒的炮火劣势,何炜只有多构筑几个射击阵地,不断的主动转移阵地,形成游动火力,不断的机动,才能有效的降低重机枪被干掉的风险,延长重机枪火力在战场上的存在时间。 来到了重机枪阵地,何炜瞧见了王排长挖的工事,他们挖的工事还是令何炜比较满意的,重机枪射击位,存储重机枪用弹药和冷却水的崖孔,还有隐蔽机枪排人员的防炮洞与掩壕也都有。 这也验证了此前何炜对王排长的判断,打过很多仗,作战经验和实战经历非常丰富,对重机枪的使用技术精通,却欠缺根据与日军作战的实战经验吸取经验教训,并实施改进应对的战术素养和思维,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懂重机枪,会使唤,工事也挖的不错,就是实战的时候可能会出问题。 说穿了,就是吃了亏,挨了揍,不会吸取经验教训加以总结改进,或者是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以及对应的改进措施,仅仅流于表面,存在于战斗结束后编写的战报上,而不能踏踏实实的落到实处,切实提升部队的战术素养,也可以说,这不是一个普通军士,而是整个国军从上至下都存在的毛病。 “何排长,您看咱班的重机枪射击工事修的咋样? 王排长对何炜问道。 何炜看了看,没什么问题,点头说道:“没什么毛病,再叫弟兄们辛苦辛苦,夯实夯实!再把另外两个重机枪阵地构筑好,你这两挺枪可是我们排的宝贝,是我们排的自动火力支柱,我们一排守备阵地全指着它靠着它呢。” 憨厚的王排长嘿嘿一笑:“得嘞,何排长,就是…咱就两挺枪,为啥要弄它四个工事啊” 何炜道:“王排长,你也是老行伍了,镇边城那仗打的苦吧?” 第十师所在的第十四军,进入山西后的原计划是增援在南口和日军激战的第十三军,兼有向北平抄袭的目标,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这两个战术目标均未达成,而是与日军在北平以西镇边城一线和日军展开了拉锯战。 第十四军以三个步兵师对阵日军的五个步兵联队,死守长达二十一天,有的步兵团打到最后仅仅剩下一个步兵连的兵力,却依旧死战不退,寸土不让,反复争夺,打出了第十四军的赫赫威名,但第十四军所属的第十,第八十三,第八十五三个师都付出了惨重的伤亡。 王排长略带些骄傲的拍拍胸脯:“那是,咱第十师进山西不就和鬼子在镇边城干了那一仗嘛,那仗我可是死扛下来了,全靠着这挺枪和鬼子死拼。” “那我问你,你们重机枪连打完了镇边城还有几挺重机枪,你最怕鬼子什么?怎么对付它?” “要说怕,怕的就是鬼子的小钢炮和手炮,咱二营的重机枪连镇边城那一仗下来,六挺金陵造二四式重机枪打完就剩下了三挺,五六天前才又补充上三挺新的金陵造重机枪,我们老连长…老连长和一个排长也阵亡了,班长阵亡了三个,对付鬼子的钢炮和手炮…还能咋对付,咱也没有炮,只能拿命跟他拼啊。” 何炜摇摇头,说道:“王排长,何必那么死板,咱们可以活泛点,打不起还躲不起吗,我叫你多挖几个射击阵地,就是想让重机枪打一轮换一次阵地,构成游动火力,机动射击,打一轮换一下,换一下打一轮,犯不上和他们死磕,你说对吧?” 王排长想了想,恍然大悟的憨说道:“游动…游动火力?嗨,还是长官您有办法,我咋就没想到,以往都是听长官的,长官说啥就是啥,让咱干什么咱就干什么,在一个阵地打,一直打到死打惯了,看我这榆木脑袋,我这大头兵出身的就是不行。” 何炜叹了口气,看了看机枪班的士兵们,大喝了一声,笑着对王排长说道:“什么出身没关系,大头兵,军士出身的军官干的好的也不少,现在学会了也不晚,树挪死人挪活,打仗更是这样,你带弟兄们再加固一下工事,你们都是好兵,这仗打完………要是你我的脑袋没搬家,我请你们排的弟兄喝大酒!” 第22章 不祥的预感 在一排人合力协作之下,一个预想中的排防御阵地已经构筑完成,除去两名士兵留作观察哨,对阵地前实施警戒外,一排的士兵们全都躲进了挖好的崖孔猫耳洞内,弹药,缴获日军的三八步枪和装具,还有连长傅琛送来用于构筑工事的木材也全部储存在了崖空猫耳洞内,藏人和藏弹药物资的洞口都堆上了填满泥土的沙袋以防止破片。 壕里除了几名老兵的微鼾再无其他声音,士兵们要么在擦枪,要么默默的啃着炒米填肚子或是闭眼小憩,等待着日军下一次攻击的到来。 打仗,耗体力,更耗心力。 一排阵地之后,驻扎着第二营营部和营主力的阎庄上空的炮烟尤在,村外围是在早上的突袭中被打的半残的步兵四连和步兵五连,刚才那场战斗,那里挨了好一顿炮击,何炜也不知道现在阎庄里是个什么状况。 何炜藏身的猫耳洞中,传令兵陶黑娃认真的擦着何炜的中正步枪,以及从鬼子那里缴获的掷弹筒,这一个洞里正好隐蔽着他两个人。 疲惫的闭着眼睛,摩挲着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何炜本打算闭目养神小睡一会儿,可眼皮刚合上,一些记忆又涌入脑中,那是属于这一世何炜的记忆,清晨全营从接到搜索前进的命令,一直到全营在行军中被日军由战车,步骑兵组成的先头部队突袭的一幕幕惨烈景象接踵而至,尽管何炜不想去回忆,不愿去想起。 可何炜一闭上眼睛,头脑一阵昏沉,那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从未接触过的血腥,惨烈和悲壮,那些场景就好像放电影一样扑面而来…… ………………… 梦境中,好像又倒退到了几个小时前的清晨,天刚刚擦白,在阎庄后方的大白水村,那是二营所在的第五十七团的主阵地,第十师的主力也沿着大白水村一线展开,自己的营长,毕业于黄埔军校六期的五十七团第二营少校营长孙广裕集合了全营的军官,在大白水村一座阴暗的破屋里宣布了作战命令,何炜感觉自己又置身于那座灰暗破屋里,全营的连排长坐成了三大排,他坐在了最后一排。 他前面是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二营步兵第四连连长李云清上尉,第五连连长张岳上尉,还有记不起名字的重机枪连连长与自己的顶头上司—步兵第六连连长傅琛,墙角正对着他们的三个人是第二营营部的上尉营附张宗儒和营里的中尉书记官跟上尉医官。 只听营长沙哑的念道:“接师旅部命令,昨日十一时许我先遣便衣队于原平镇以南地区与敌骑数十名遭遇,接触约一小时,当晚得知各方之情报如次:日军板垣师团挟战车数十辆,其先头已到达原平镇集结,其骑兵一部与本师之便衣队在永兴村以北地区相持,似有继续向我大白水方向进犯之模样,现接师命令,奉令派本营出阎庄向永兴村进出,搜索前进,以策应忻口中央友军之作战,并掩护本军阵地,全营立刻行动,向永兴村方向搜索前进,不得有误!” “全营按照四五六连以纵队行军,机枪连和迫击炮排跟在五连后侧,向永兴村搜索前进,前锋第四连注意与师便衣队联系。”……… 营长下达命令的声音还在耳畔,何炜还未回过神来,忽然,何炜眼前的景象又跳转到了永兴村…… 见七八辆日军战车喷吐着火舌突然冲了过来,向开阔地上正在按命令行军前进的国军士兵扫射,士兵们毫无防备,有人被机枪打倒,有人被活活碾死,有人在四散奔逃,重机枪连和八二迫击炮排驮着迫击炮弹和重机枪的驮马受了惊,嘶鸣着四处逃窜,驮马背上的迫击炮弹和七九步机枪弹,重机枪弹带散落了一地,全营乱做一团。 何炜看见第四连连长李云清被打倒了,第五连连长张岳也被战车冲撞倒地碾死,周围的弟兄们勇敢无畏的挺着血肉之身冲向日军的战车,却又一个接一个倒下,惨叫声和喊杀声不断。 紧接着,侧翼又出现了日军的步兵,轻重机枪绵密的攒射火力,掷弹筒,步兵炮坦克炮和坦克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吞噬了第二营的士兵们。 突然,一辆喷涂着火舌的战车朝着何炜冲了过来,何炜感觉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想避开却一点儿也动不了,周身无力,一步也挪不动,又惊又怕的看着那台战车却越开越近,眼看就要冲到何炜面前,碾过他的躯体,他本能的大喊… ……… 啊 何炜猛地突然感觉到一种坠落感,大吼一声,睁开眼睛,眼前不是战车,而是自己的传令兵—陶黑娃。 “长官!长官!”陶黑娃关切的看着何炜说道。 “妈的,居然睡着了。”何炜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做了个差点被战车碾死的噩梦,出了一身汗。 “我没事。” 何炜敲了敲陶黑娃的脑袋:“小子,我刚才睡那会儿有没有什么情况?警戒哨有没有过来?” “排长,没人过来。”陶黑娃憨笑道。 “那就好。” 日军并未发起第二次进攻,何炜心里算是一松,只是刚才在梦中又回顾了一次全营被突袭的惨状,这滋味可不好受,刚打的那仗没什么事儿,可在梦里却差点被战车给碾了! 只是,距离日军的第一轮攻击已经有两个钟头了,不知怎的,何炜觉得不对劲,按常理来说,第一次没攻下来,第二轮攻击很快就能组织起来,打仗就是讲的速战速决,可日军第一次进攻过后,足足给了一排全力加固工事的时间,何炜还能小睡了一觉,这攻击的时间间隔,可是太长了,很不对头。 “战车?对,战车!” 何炜喃喃道,刚刚那场噩梦也不算白做。 他渐渐预估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日军之所以间隔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起第二次攻击,很可能是在做更大规模的攻击准备,企图一口气拿下阎庄。 而第二营早上被日军突袭时日军可是有为数不少的战车,还有骑兵,也就是说当面之敌完全可能会组织步兵和战车协同发起攻击,步兵倒还好说,战车一冲上来,何炜敢打包票自己八成扛不住,手头这点兵力火力还不够人家日本人塞牙缝的,手头上根本没有反坦克的武器,四周还都是开阔地,自己这个排一完蛋,第六连乃至第二营在阎庄的防御也就彻底的完了。 至于什么时候发起攻击,不好说。 第十师给五十七团第二营的任务是从大白水主阵地出发,在阎庄设立前进阵地,向永兴村方向攻击搜索,何炜深知,自己参加的的,正是后世着名的忻口会战,脚下的阵地也属于忻口防线的一部分,现在会战尚未全面开始,双方都在试探接触之中。 若是此时叫日军把第二营打垮了,甭说上面交代的向前进击搜索,就是连阎庄这个前进阵地都保不住,估计第二营只能灰溜溜的退回到后方的大白水主阵地,不仅仅是完不成任务,对于整个忻口战局那都是极为不利的。 而日军如果发起步,骑,战车协同的全面攻击,何炜敢确信,第二营会比早上被突袭时败的更惨,况且现在的第二营已经是元气大伤了,血肉之躯对战车,没得半点胜算,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血战。 怎么办?对付日军可能的大规模步坦协同攻击,现在,何炜只能去找连长傅琛了,向上头报告是唯一的法子了! “黑娃子,去找葛贵财班长,传我命令全排由他暂时接管,严密对敌警戒,我有紧急情况去找连长汇报!” 第23章 请求支援 事不宜迟,他是越想越不对劲,何炜命令陶黑娃通知葛贵财代替他暂时指挥一排后,便沿着交通壕奔向后面的第六连连部,到了六连的临时指挥所,喘着粗气,何炜立刻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六连长傅琛。 “你的意思是日军下一次攻击会用大规模的战车和步兵协同?”傅琛说道。 何炜点了点头:“连长,我的意思也说清楚了,你想想早上被突袭的时候那些弟兄是怎么死的,日军的战车都突击到永兴村了,要是单纯的步兵攻击,第二轮进攻早就和我们干上了,现在还不打必然有鬼啊!连长,步兵我们还扛得住,可以用命去拼,那战车,那些铁王八要是冲上来,我们恐怕……” 听了何炜的想法和分析,傅琛觉得何炜的判断极有道理,傅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之余也对眼前这个新干部,新排长的果决和头脑,还有短短数天内的变化而赞叹,傅琛这也是个果断的人,立刻做了决定。 傅琛闭上眼睛:“恐怕,我第二营休矣,这阎庄的前进阵地,亦休矣。” 何炜:“连长,咱们得报告营里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你的建议非常有用,何炜,刚刚庄子里的营部已经建立起了通往大白水主阵地的电话线,是团通信连紧急建起来的,电话直接能打到团部,咱们刘团长和旅长已经抵临大白水的第一线指挥了,旅部就在团部附近,你马上就可以去营部,跟主阵地通电话下,把你的想法和一线阵地的情况报告给团里,至于对付战车,我们也不是毫无办法,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十四军这次进山西抗日,军政部配属给本军了一个战车防御炮营?” 何炜眼前一亮,确有此事,第十四军这次进山西抗战,军政部的确抽调了一个营,共计十二门的德造三十七毫米战车防御炮给第十四军,这是第十四军全军上下都知道的事,十四军为了鼓舞全军士气曾经下了大力度宣传获配战防炮一事。 如果何炜没记错,这个营本来驻扎在南京,隶属于国军的精锐部队——陆军装甲兵团,也就是隶属于装甲部队的战防炮部队,十四军进入山西抗战,为了增强十四军的反坦克火力军政部特意将这个营从南京调到山西。 战防炮,那自然是好东西,更是打坦克的利器,傅琛说到战防炮何炜便心头一亮,只要把战防炮弄来,他绝对可以守住阵地,但问题又来了,一个战防炮营,一共就三个连十二门战防炮,这些德国炮有多金贵就不必多说了,抗战前这些战防炮部队一般都是集中训练,集中编制的,是实打实的新锐兵器,作战时通常以连排为单位配备给步兵师,步兵旅以增强反坦克能力,在战时,要是一个步兵师能配属到一个战防炮连,恐怕这个师的师长要乐坏了。 不客气的说,进口的战车防御炮怕是比一般的山炮和野炮还珍贵,上头能因为自己一通电话就把战防炮配属到自己的阵地上?自己现在也就是个夯不啷当的小排长。 “连长,这我知道,用战防炮打坦克那是再好不过了,但是…上头能把这宝贝调拨过来吗…?” “战防炮是宝贝,我听说晋绥军也想管咱们中央军借炮,他们没有这种炮,战防炮有一个营,这次忻口会战,晋绥军和陕军据说有四五个军参战,河南的镇嵩军十五军和在贵州的郝梦龄第九军也开到山西了,整个防线上算上我们中央军第十四军可能一共有六七个军,战防炮可能还得借一些给友军部队,狼多肉少啊。” “咱们师这次配没配属战防炮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个连长,恐怕只有旅长和团长才能知道有没有配到炮,不过,现在听你的分析,事态紧急,咱们总归要试一试,和团长争取一下。”傅琛说道。 何炜说道:“连长,不管怎么样都要争取一下,那咱们现在就去营部,给团里打电话,问问情况,看能不能争取到战防炮来,只要配给我们炮,我就能死死钉在阎庄,把鬼子挡住!” 傅琛看着何炜坚定的眼神,笑着说道:“你的变化可是真大,好事!不过我在第一线,连长不能脱岗,你军校毕业分发到本连也没几天,营部那边儿的情况你也是人生地不熟,第二排的排长胡兆武以前在咱们营当了六年的兵,以前还干过营部的传令兵,我军校没毕业时他就在这个营当兵了,营长营附还有营部副官都是他的熟人,叫他带你去,也好说话。” “连长,我一定会跟长官表明情况,尽力争取。!” 很快,傅琛便叫来了六连第二排的排长胡兆武,跟他交代了几句话,胡兆武就同何炜一起前往位于阎庄的营部。 第六连有三个步兵排,何炜是一排的少尉长,第三排的排长叫方京,也是黄埔军校正期出身,是军校正十期步兵科的毕业生,但军衔是中尉,再就是这第二排排长胡兆武了。 胡兆武是六连第二排的少尉排长,圆脸,大个子,今年27岁,江西人,他不同何炜几人是黄埔军校正期学生出身,胡兆武高小毕业后念了半年中学,因为家里太穷,父亲死的早,他又是家中的老大,实在是供不起,胡兆武干脆辍了学,到第十师当了兵赚军饷养家。 他在二营当了六年兵,干过文书,干过副班长,班上,连部传令,营部传令,准尉特务长,从二等兵一直干到了准尉,他当兵的时候,不要说何炜,连傅琛也才刚刚考上中央军校第八期,是实打实的老油条。 三年前,中央军校洛阳分校军官训练班开始向各部队招收学员,军官训练班又叫军训班,一般是调训各个部队中没有军事院校学历,行伍出身的下级军官,兼顾对各部队选拔出来的有一定文化程度的士兵,军士实行军官教育。 报考的士兵和军官通过文化考试者即可被录取为军官训练班学员,系统的受训一年后毕业,入学的士兵,军士和准尉就能提升为真正的军官身份,已经是军官的则也有了一份南京中央认可的军事院校学历,提升了学历和指挥能力,以及“政治思想”上的认识水平。 考试并不难,而且国军士兵中有一定文化功底的实在少之又少,胡兆武轻松的通过了考试,以准尉军衔入学,在中央军校洛阳分校军训班第四期培训了一年结业,重新回到了二营效力任职,被任用为六连二排的少尉排长,实现了从士兵身份到军官的转变,算是穿上了半件黄埔牌马褂。 出了连指挥所,胡兆武摆了摆手,说道:“何排,连长让我带你去营部,走吧。” “辛苦胡排长了。” “这算个啥,你老弟那刚才那仗我看见了,打的好!打的过瘾!给弟兄们出了口恶气。”胡兆武挥着手,兴奋的说道,好像日军的第一次攻击是他打退的一样。 心里还在为申请战防炮的事情打鼓,何炜颇有深意的说道:“这才到哪里,恶战还在后头。” ps:军官训练班也是中央军体系内的一个重要军官来源,军训班的学历也算是黄埔学籍,不过属于进修和补习性质的补充培训教育,也无法比叙黄埔正期学籍(所谓比叙,就是指某学校的某期毕业生等于黄埔某某期毕业生,有些专科军校比如说陆军机械化学校等的学生是可以比叙黄埔学籍的但是军官训练班比叙不了),所以军训班学籍含金量上跟本书何炜,傅琛这种经历过完整军官养成教育的黄埔正期毕业生比还是要差一些,故作者戏称,谓之半件黄马褂 第24章 奇怪的营长 顺着交通沟,通过四连和五连的阵地,何炜终于进了阎庄。 庄子不小,只是老百姓早就跑光了,现在庄子里都是第二营的兵,庄子外围是营属八二迫击炮排的射击阵地工事,营部就驻扎在庄子里头。 乱哄哄的,日军第一轮攻击时这里也挨了炮击,不少房子直接被炸塌了,地面上还能看见浅弹坑,几间房屋现在还冒着黑烟,像是日军的七五山炮和七五野炮肆虐过的结果,炸烂的破家具,破被子和各种零碎飞的到处都是。 庄子里街巷口的哨兵,搬东西的勤杂兵,还有检查电话线的通信兵,后背上背着缠着电线的工字架,三五成群的在进行查线作业,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眼睛红红的,看来那顿炮击把他们炸的够呛。 胡兆武领着何炜,一路来到了第二营营部,营部在庄子里最大的院房中,刚进院就看见几十个受了伤的士兵靠着院内最大屋的墙边坐着,何炜还看见了两个刚才自己排里下来的伤兵。 地上散乱着裹伤布,药棉和几具担架,地上到处都是血水还有烂肉,屋子里传出一阵阵哀嚎惨呼,营部挂着特有的一等军医佐军衔的营部医官一脸的鲜血,一边救治伤兵一面指挥其他人。 听医官指挥的有营部的中尉副官,中尉书记官和营部传令兵,还有营部文书军士,军需军士,看护兵,军械军士,反正乱七八糟的全都是营部的人,正忙进忙出的给屋内外的伤兵包扎,洗伤口,连司号兵和养马兵都上了,伤亡了多少人可想而知,院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气和臭味。 这景象任谁看见都得不忍的皱起眉头,何炜也有些不忍。 胡兆武说道:“营部被炸惨了,光营部传令班就死了两个,各连也往这里送伤兵,外边坐着的这些是轻伤兵,看没看见旁边那民房,那里面全是尸体,都是各连的阵亡的弟兄,全是日军进攻时被炮炸死的,四连和五连的连长早上被鬼子突袭阵亡,现在又挨了一顿炮轰,惨啊!” “走吧,进营部。”胡兆武对何炜轻声说道。 战况紧急,无需传令,胡兆武带何炜直接走进了营部,屋子里就两个人,第二营营长丁广裕和上尉营附张宗儒。 木桌上放着一副地图和一台军用电话机,营长丁广裕是军校六期毕业,受了轻伤,坐在一个木凳子上发愁,面色惨白,眼神飘忽不定,精神也不集中,恍恍惚惚的。 何炜看营长这样子,莫非是被日军第一次攻击时猛烈的炮击炸的慌了神?还是早上全营在行军中被日军战车突袭的阴影至今仍未散去? 这个样子,这种表现,怕是不太适合作一个营的主官营长啊,何炜在心中暗自揣摩道,对丁营长不禁有点失望,这人看样子扛不起大梁,军事指挥官需要的是果决和冷静,而不是唯唯诺诺。 按理说丁营长是黄埔军校六期出身,毕业已有八年,干到少校营长是挺正常的速度,很不错的速度,排长连长和少校团附的职务肯定都历练过了,怎地在战场上会这个样子?太奇怪了,别他娘是吓的吧? 要说老油子就是老油子,胡兆武进屋就熟门熟路的从怀里掏出几根香烟散给了营长营附,问了几声好,笑呵呵的跟营长表明了来意,冲何炜点了点头。 何炜立正敬礼,大声说道:“报告营长,六连一排排长何炜请求汇报敌情。” “哦,好…好…六连的那个排长啊,听傅连长说日军的第一次攻击是你排打退的? “是!长官!” 丁广裕一副心不在焉,木木的样子,何炜叫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然后压根都没抬头看何炜,有些结巴的说道:“有…有什么敌情就说吧,不…你别说了,直接给团部打电话吧,你自己看着办。” 营长丁广裕可能还是没从炮击的惊吓中恢复过来,话都说不利索,何炜还没说几句,他就同意了何炜给后方团部通电话的请求,叼着烟去了对面的屋子抽烟去了。 上尉营附张宗儒摇动电话机,说道:“接团部!”随即把电话机递给了何炜。 “等着吧,应该很快。” 何炜冲张宗儒敬了个军礼,接过电话机………………………… …………… 大白水村,古时属崞县西南乡,大白水村位于山西原平镇与忻口的交界处,这里地势平坦,交通便利,气候适宜,土肥水美,是人丁兴旺的大村,自古以来就是重要的产粮区,明清时白水村南曾有一条名为“白水”的小河,以此便以河为名,故曰大白水村。 在大白水村之右,也就是东侧还有一小村庄,小白水村,大小和规模均不及大白水村,只是命名方式相同,都以河名为村名,不过那河早就干了,就剩下一道干河床。若是在和平时期,这里自是个好去处,可到了战时,这大白水村可就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了。 日军已然进犯忻口,即将大举来攻,此次忻口会战,参战的国军各部就是以忻口为轴心,在两侧的龙王堂—界河铺—大白水—南裕一线全面展开,准备迎击南犯的日军。 大白水位于忻口中央核心的左翼,是日军进攻攻夺忻口的必经之路,要是忻口的中央两翼一丢,忻口的核心阵地也随之不保,更要命的是大白水周围的地形,其正面是四华里,纵深为四至五华里的开阔地,除了几片红薯地之外,开阔无垠,除了大白水村两侧有少量的小丘陵之外,其正面和后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形地物和隐蔽处,村子外连一栋破房子都没有,除了红薯地和几片小丘陵外,全部都是开阔地! 这种地形正适合日军发挥长处,日军车多马多重装单位多,如果从大白水附近突破,直接就在忻口大防线的左翼撕开了一个口子,来一个迂回抄袭,整个忻口防线就会土崩瓦解,忻口一完蛋,太原也就门户洞开,整个山西抗战局势会如何,也就不言自明了。 第25章 旅长与排长1 在大白水一线布防的是十四军第十师二十八旅的,虽然在北平以西镇边城的战斗中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但第十师依旧是第十四军中最为精锐的头等部队,标准的中央军嫡系。 不久前,上任师长李默庵刚刚晋升为第十四军军长,师长由彭杰如接任,下辖有二十八和三十两个步兵旅。 在大白水,第十师二十八旅所属的两个步兵第五十七和第五十九团一线全面摆开,顶在了忻口左翼绵长的战线上,二十八旅的旅司令部和主力团第五十七团的指挥所也都同时设置在了大白水村,摆出了和日军决战的架势。 大白水村南,二十八旅第五十七团的指挥所内,一名年约四十,身材高瘦,领子上挂着金底少将领章的军官面色阴沉,啪的一声,将一份战斗简报拍在放置地图的八仙桌上,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遏制不住的怒气。 此人便是第二十八旅的旅长陈牧农,别号节文,湖南桑植人,光绪26年生人,今年37岁,早年行伍出身,后考入黄埔一期,毕业后在黄埔军校老教导团从见习排长干起,而今官至少将旅长,在何炜没有穿越的那个位面,这位旅长最出名的事情是一九四四年的桂柳会战时期在九十三军军长任上,因为放弃全州而被枪决,此事的内情众说纷纭,但此时,陈牧农还是一名威风凛凛的旅长。 陈牧农身旁的三名军官是五十七团的上校团长刘明夏和五十七团的两个团附,一个戴着眼镜的是该团中校团附,另外一个黑黑的,额头有疤的则是该团的少校团附陈震。 五十七团的团长刘明夏上校,湖bj山人,其父为同盟会会员,和陈牧农一样也是黄埔一期生,早年曾加入红色,后脱离组织关系,至今发展的比较一般,现在还只是一个上校团长(和加入红色没有关系,第十四军军长李默庵同样参加过) 同样,与陈牧农一样,他在何炜没有穿越来的那个位面也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可惜和陈牧农的比起来,要不光彩的多,他在十四军第九十四师师长任上,于中条山战役失利后被日军俘虏,投了敌,曾任汪伪少将参赞武官,汪伪财政部税警总团副总团长和上海特别市第一区行政督察专员等职务。 军队中军衔与官阶为第一位,两人虽然同为黄埔一期生,但一个是上校一个是少将,故刘明夏只能老老实实的立正站好,挨同期同窗的臭骂,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骂你也得受着。 整个旅展开布防未久,陈牧农在早上即命令五十七团派出一个营越过阎庄,向永兴村方向挺进,可谁知这个营出发未久,陈牧农就听见了密集的枪炮声,急令和第二营建立了联系。 可得到的却是在行军中被日军突袭,不到一个小时阵亡了两个连长,全营伤亡惨重的消息! 还没和日军硬碰硬,一个营就不明不白的被人给打残了,换成谁谁都窝火,何况第十师不久前刚刚经历了镇边城的血战,全师的战损和缺员都很严重,开忻口前补充的并不多,现在哪怕是一个战斗兵都无比金贵,好家伙,这一个搜索前进就被干费了小半个营,又是出师不利,陈牧农的心在滴血啊! 遏制不住怒火的陈牧农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大骂道:“这就是你们团打的仗?哈卵!这仗是怎么打的?命令你们派一个营向前搜索,进占前方的永兴村,结果呢?嗯?他妈的命令下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告诉我派出去的营被打垮了,没什么进取不说,派出去那个营还垮掉了,一群笸箩货!本想让我师积极主动的出击开个好彩头,你们就搞成这个样子,刘明夏,你打的好仗!” 噼里啪啦一顿臭骂,刘明夏也略有愤懑,说道:“旅长,确实是我们指挥不利,但没想到日军的行动速度这么快,据第二营的丁广裕营长报告,他们正在战备行军,根本是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日军就突击了过来,有骑兵,有步兵,还有坦克,部队根本没时间应变,整个营哗啦一下就垮掉了…” 陈牧农轻哼一声。 “没想到,没想到,打仗谁会给你想到的机会!谁给你应变的机会!现在第二营更具体的情况怎么样了?这个营长是哑巴了吗?报告完后到现在连个屁都不放,电话都讲不明白,我要撤掉他的营长职务!” 陈牧农问道,他的应变还算及时,二营被突袭后,他立刻到五十七团团部,亲临一线督促五十七团的团属通信连全力架设电话,铺电话线,冒着被炮击的风险,费了好大劲才和位于阎庄的第二营建立了初步的联系,不过他们获知的也仅限于第二营被突袭的大致状况和伤亡,其他的一概不知。 电话就打了一通,还是陈牧农主动打给第二营的,然后第二营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搞得主阵地这边对前方敌情和布防状况是两眼一抹黑,这也是陈牧农怒骂二营长的原因。 而且,刚刚阎庄方向又遭到日军猛烈的炮击,炮击完又是一阵枪炮声,枪声听了第二营又不上报,弄得主阵地的旅长团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越等越糊涂,又给第二营打了电话,可电话是接通了,叫了半天话机里却愣是没人说话!跟大白天闹鬼似的。 团长刘明夏叹道:“旅长,可能还在收拢整理部队,来不及和我们联系,要不我派几个传令兵骑马过去看看。” 陈牧农吼道:“不然呢?刘明夏,再给二营挂电话,我要当面问清楚是个什么情形,如果再没动静就给我派传令兵骑马去,一定要弄清楚当面的状况,娘的,再联系不上老子就杀这个营长的头!” 突然,桌子上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刀疤脸少校接过话机,眼前一亮,随即对陈牧农说道。 “旅长,是阎庄第二营!” 第26章 旅长与排长2 “旅…旅长好!” 旅长?何炜手里的话筒差点脱手,给团部打个电话,本来以为接电话的是本团的团长或者团附,没想到接话的却是旅长,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少将,手下管着一旅两团,自己这运气也是够可以了,何炜这一声旅长好,把一边旁听的二排长胡兆武也吓了一跳。 长出一口气,何炜大声说道:“报告旅长,职部五十七团第二营步兵第六连一排排长何炜,现有重要敌情汇报!” 电话对面的陈牧农业没想到跟自己通电话的是一个小排长,他本以为打来电话的是第二营的营长,毕竟部队里用野战电话通信,一般都是连长和营长给团部打电话,极少有第一线排长通话的情况。 陈牧农问道:“你是排长?你们营长呢?怎么不是他接话?他一个营长不来接电话,搞个大头排长来干嘛,叫他来接电话!” 何炜心想:他妈的,问老子营长哪儿去了?看自己营长那个精神恍惚的鬼样子恐怕是被日军的突袭和炮击打傻了,话都说不明白,现在估计还没缓过来,正在吞云吐雾呢,可tm总不能和旅长说营长自己不接电话,跑外边儿抽闷烟呢吧? 何炜只能胡编乱造一个还算说的过去的理由:“报告旅长,我是二营第六连的排长,我连在第一线阵地,刚刚打退日军的攻击,我排又是本连的第一线排,我们营长…我们营长说因为我是本营第一线的排长,明悉敌情,现在有紧急军情耽误不得,营长就让我直接跟团部通话节省时间,现在营长他正在阵地上指挥弟兄们抢修工事。” 陈牧农道:“这时候抢修工事?行,那你就说,现在你营是什么状况?我只知道你营早上被突袭伤亡惨重,后来又观察到阎庄被炮击,庄子附近全是炮烟,一直和你营联系不畅,打电话通了也没人接,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你们前沿的战况和日军动向逐一报告给我。” 终于到正题了,何炜急切的说道:“报告长官,我营于今早越过阎庄,向永兴村方向挺进,遭遇大股日军突袭,伤亡惨重,战斗备极惨烈,现已退守阎庄并在庄外围构筑阵地,您观察到的炮击还有炮烟,是日军在两个钟头前发起的第一次试探性攻击,日军突然发起大规模炮击,炮击我阎庄阵地,继以步兵冲击我阎庄阵地,我是第一线排的排长,被我排击退,现在暂时没有动作。” “旅长,自第一次攻击后,日军没有其他动作,而早上突袭我营的日军,是步骑炮装混合纵队,从兵力上看日军已有大股重兵集结在我营正面,第一次试探攻击后至今没发起第二次攻击,显然是在做完备的攻击准备,步兵和炮兵根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准备,接下来的攻击肯定会出动战车,且是大量战车下,对我营阵发起步炮装协同攻击,我们手上没有反坦克武器,除了步枪,轻重机枪就是八二迫击炮和手榴弹,战车开过来压根就挡不住!职申请能够配给我营几门战车防御炮,最好来上一两个战防炮连来以抵挡敌战车!” 何炜这一通话过去,一个小排长直接开口要战车防御炮增援,陈牧农心道这小排长口气够大的,还多给几门战车防御炮? 要知道,第十四军一共就一个营三连的战车防御炮,此次忻口会战,有两连炮都被调到忻口中央阵地去支援晋绥军等友军作战去了,第十四军能用的就剩下了一连战防炮,总共两个炮排合计四门战防炮。 而十四军有三个师,分配给第十师的只有一排炮,两门,一师有两个旅,陈牧农还是向师长好说歹说,师里才把这两门炮归给第二十八旅使用,堪比珍宝。 戎马十几年,陈牧农又岂能预料不到日军使用战车的可能性,但是战车防御炮,是太宝贵了!损失一门就少一门。 电话那头,陈牧农说道:“几门,你这排长官做的不大口气倒不小,战防炮有,但是就有两门,这炮是万万不能轻易动用的,你营的阵地在阎庄,独立于我旅大白水主阵地之外,我旅主力都展开在大白水一线,况且你营已被重创,自顾不暇,配备给你们战防炮是要冒大风险的,你要求战防炮支援也可以,但也要给我陈明利害,没有合理的理由这炮是不能轻易调用的,你得讲明白为什么,怎么用,怎么打,否则这炮我不能动。” 何炜一听心中暗喜,这有门!终于到老子要东西的时候了! 其实他已经暗暗思考过战防炮的运用,甚至对于固守阎庄阵地都有了一定的想法,陈牧农既然要问,那他就鼓起勇气一股脑说出来。 “旅长,我是第一线的排长,肯定不会信口开河,战防炮有多宝贵我也清楚,申请战防炮支援有这么几个理由,第一,职已经向您表明,日军下一次进攻极大可能出动坦克,从反坦克的角度讲不必多说。第二,我们起初是想进击永兴村,设立前进阵地,现在永兴村拿不下,那阎庄万万不能轻易丢掉,我军必须要在大白水主阵地外设立前进阵地作为战斗前哨。” “战术上讲,阎庄阵地一来屏护主阵地,在前进阵地就阻挡日军攻击,日军无论是迂回包抄还是正面攻击都逃不过阎庄我军的阻击,二来我军可以伺机进取,利用阎庄不断输送兵力,这庄子很大,四周都是高大的围墙,外围可以构筑阵地,里面也可以布置兵力做村落巷战的准备,适时对日军发起反击,积极防守,以攻代守。” “总之,这里进可攻,退可守,大白水一线主力部队的压力也会减少,战防炮将有助于防守阎庄,对旅里乃至于忻口全局都大有裨益,我营虽然遭到重创,但官兵拼死用命,士气极其高昂,人人皆有坚守阎庄不退之意愿,与敌血战到底之勇气,誓与阵地共存亡,综上,我申请长官能够拨配给我们战防炮!报告完毕!” 第27章 自伤 为了争取到战防炮,何炜也顾不得旁的,和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一顿说,想到什么说什么,边上的二排长胡兆武和营附张宗儒听得惊掉了下巴,两人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目光看着何炜,这家伙和旅长通话丝毫不怵,从要战防炮直接扯到忻口战役全局,还捎带上全营弟兄,说的面不改色,这…… 最后,胡兆武冲何炜竖起了大拇指… 不仅是他们,陈牧农也惊了一下,心下却是对何炜有所赞叹,虽然措辞有些夸张,但是每条分析都是对的,也没有可以反驳之处,虽是一个排长却很有大局意识,战术思想也很到位。 陈牧农,也的确赞同巩固阎庄阵地,因为,一旦丢了阎庄,后面就是光秃秃的开阔地和无险可守的大白水主阵地,第二十八旅只剩下摊开一线死守了,否则他早上也不会派人向永兴村进击,其目的就是积极的建立前进阵地… 若陈牧农没有意识到阎庄的战术价值,也不可能就单凭何炜几句话就调用宝贵的战防炮,只能说是何炜更加坚定了他固守的意图。 五十七团团部,陈牧农沉默片刻,提高声音说道:“看来贵营士气还是很高昂的,不错,损失惨重但是胆气没丢,我,同意配属给你营战车防御炮,希望不负我和党国对你们的期望,用好它,守住阎庄阵地!” “谢谢旅长!谢谢旅长!我一定会用好它!”何炜兴奋的说道。 陈牧农嗯了一声,突然,电话里突然穿出了怦怦两声枪响。 听见枪声,陈牧农急的大喊:“喂喂,什么情况?是谁打枪?日军开始进攻了?喂?喂?” 半分钟后何炜才回话:“旅长,有点情况,您稍等。” …………… 二营营部那边,何炜肯定是被吓了一跳,枪声是从对屋传来的,何炜本能反应的丢掉电话听筒卧倒在地,二排长胡兆武和营附张宗儒快了一步,两人直接冲到了对屋,反应过来不是敌袭的何炜抓起电话和旅长交代了一句,也跟了过去。 到对屋,就看见营长丁广裕躺在地上,倒在血泊里,只见营部的传令中士李凤武颤抖着拿着驳壳枪,指着营长丁广裕,李凤武傻站着像是脱了魂,地上还有两颗冒烟的弹壳,丁广裕大腿中弹,呲牙咧嘴的捂着大腿。 “我崩了你,你他妈疯了拿枪打营长!” 胡兆武踹倒了李凤武,掏出驳壳枪就要打。 “别…是我叫他打的,是我叫他打的,营上今天阵亡两个连长,伤亡惨重,我本就指挥不利,要受军法的,我难逃责任,难辞其咎,可只受了轻伤,是我叫李凤武开枪打的,这样也算是战场负伤,还有活路,我恳求几位老弟帮我保密。” 丁广裕十分可怜的看着何炜三人,依然是一脸恍惚,怪不得何炜看他一直就心不在焉的样子,原来他是惧怕因为早上二营被突袭伤亡惨重一事,而受到军法惩处,索性来个自伤,伪造成战伤,这样算是战场负伤,一般也不会重罚,死罪肯定是判不上,算是用自伤来求活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炜几人还能说啥,送丁广裕个顺水人情吧。 胡兆武扶起了李凤武,说道:“李班长,营长这个样子会失血过多的,你带几个人给营长包扎一下,一会儿和院子里的重伤兵一起往团部送吧。” 营附张宗儒反应快,看着何炜说道:“营长在早上被突袭的战斗中英勇负伤,伤势恶化,现难以继续指挥,只能后送,何排长,你觉得呢。” 何炜摇了摇头:“营附,枪声被旅长在电话里听见了,我觉得咱们营长是应该被一个窜进阎庄,突然冲进营部的日本散兵开枪打伤的,你说对吧。” “还是何排长考虑的周密,就是这样。”张宗儒差点忘了枪声已经被旅长听见了,显然何炜编的理由更为合理。 “胡排长,张营附,电话还没挂,你们照顾好营长,我去复命。” 话说完,何炜看都不看丁广裕一眼就离开了。 胡兆武,张宗儒自然是找人进来,收拾丁广裕的烂摊子,何炜则拿起电话继续向旅长陈牧农报告,听见枪响陈牧农还以为出了什么情况,一直守着电话等何炜回来。 “报告旅长,是一个日本兵窜进了营部,打伤了我们营长,我们营长早上就挂了彩,所以不便接电话,又挨了两枪受了重伤,弟兄们正在包扎,那个日本兵已经被我们打死了。” 陈牧农放下心来沉声说道:“既然你们营长受重伤,那就把他后送吧,我会派人去代理营长职务,增援的战防炮也会尽快上去,希望你们能坚守住!” “是!旅长!” 陈牧农又说道:“好,对了,听你这个排长讲话声音年岁不大,你是哪里人?什么出身?行伍上来的还是军校?” “报告长官,卑职是五十七团二营六连第一排少尉排长何炜,辽宁人,军校出身,我是黄埔生,中央军校第十一期一总队步兵科学生!” 电话那头,陈牧农斟酌片刻,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即回话到:“哦?黄埔十一期的,我对这期学生没什么印象,我只记得去年师里分来过一批黄埔十期的毕业生,十一期的还真不记得。” “是!长官!您肯定没有印象,我们十一期生还没有正式毕业,大部分同学都还在南京军校里等待毕业,七月份华北事变,八月份上海开战,前线初级干部伤亡大,学校决定选出一批学生集体提前毕业,补充到前线各部队,其他人继续留校学习,准备毕业。 “其他同学基本都分到上海前线的部队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分到了华北部队,来了咱们第十师!” 电话那边,陈牧农快声回道:“嗯,我知道了,好好作战,好好指挥,不要丢黄埔的人,就这样,抓紧固防!” ……… 挂断了电话,把何炜的名字记在心中,一番通话让陈牧农记住了这个名字,这个普通的排长令他印象深刻,也促成了他坚守阎庄,设立前进阵地的战术目标和作战决心,陈牧农拿起了红色铅笔,在作战地图上重重的将阎庄圈了起来。 五十七团团长刘明夏不知陈牧农是何意,问道。 “旅长?这里是二营现驻的阎庄,您的意思是?” 陈牧农双手撑在八仙桌上,盯着地图上的阎庄:“传我命令,我已决意全力坚守阎庄阵地,和日军决一死战,命令配属我旅之战防炮排,前往阎庄交归五十七团第二营运用,五十七团,不,本旅全力支持该营作战,你团立刻派人去接该营的伤兵,确保与该营电话通信畅通,向师里请求补充,随战防炮排给该营补充一批弹药和构工材料,并派人将我的口头命令抄发一份正式手令转送到第五十九团。” 五十七团团长刘明夏即立正:“是!” “另外,刚才出了点小状况,你团第二营的营长受了重伤,似已无法担任指挥职责,哼,本来我想撤了他的营长,受了伤倒正好不用费口舌了,现在需要派人过去接替营长职务,同时向这个营下达正式的防守命令,就由刘团长调派一员得力干部,派你们团的中校团附或者少校团附去吧,确定人选后让他来见我一下,我有些事情必须要亲自和代理营长交代。” “命令立刻执行,不得有误。” 五十七团的三名军官立正,齐声说道:“明白!” 第28章 狮子大开口 “一,二,起!” “一,二,起!” 阎庄南,伴随着整齐的号子声,一群头戴m35钢盔,挂着陆军装甲兵团胸标的炮手们在军士们的指挥下,推着刚刚脱钩的两门罩着炮衣的德国造pak37型三十七毫米木轮战车防御炮,炮手们小心翼翼的顺着阎庄庄口的斜坡把炮推进庄内,驭兵们在后面拉着牵炮的骡马和弹药,炮车。 在他们后面,还有第十师师属辎重兵营的五辆马拉大车,三辆大车上装满了墨绿色的弹药箱,还有一辆大车装载着各种各样诸如空沙袋和树木,圆木之类的构筑工事的材料,另一辆大车上则装着吃食,有小米,有咸菜,窝头和大的离谱又硬的像砖头的所谓月饼。 何炜一通电话后,陈牧农下达了固守阎庄的命令,承诺的一个战车防御炮排,连同一批构工材料和补充弹药全部送到,包括一万八千发给中正步枪和捷克轻机枪用的七九轻尖弹,还有两万发装入弹袋入好弹箱的七九重尖弹,那是给重机枪用的,另有一百发七点六三毫米手枪弹,三百颗巩造长柄手榴弹,三十发宁造八十二毫米迫击炮弹以及十个装满的重机枪冷却水桶。 对于第十师这样的嫡系部队来说,这些七九口径的步机枪弹并不短缺,八二迫击炮弹也够用,所以补充起来还算痛快,现在补充的都是第十四军进入山西时自身携带的大量弹药。 就算十四军自带的弹药用光了,同蒲线上每天都有运送军火的列车从太原开到忻口,装的要么是中央补充来的弹药军火,要么是太原兵工厂生产的军火,一般的弹药还真是不缺。 跟着这些物资来的还有第二营的代理营长,原营长丁广裕已经以“战伤”的名义跟全营的重伤兵一起后送到了大白水主阵地,团里自然要派人来代理营长。 代理营长陈震少校,三十多岁,本来是五十七团的少校团附,没念过军校,纯当兵行伍出身,一路从二等兵干上来的军官,他以前是五十七团第三营的步兵连长,不久前被提拔为五十七团的少校团附。 陈震行伍经验十分丰富,最大的特点就是额头上的疤痕,陈震到阎庄后,迅速在营部召集了全营的军官,重新确立指挥层级,不过说是召集军官,来的基本都是排长,第二营四个连长,两死一重伤一轻伤,只有第六连连长傅琛还在阎庄里,剩下的军官全是大头排长,因此,简单的认了认人,刀疤脸陈震黑着脸命令军官们回到阵地里。 不过陈震却在一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单独留下了何炜,区区一介排长,这个小排长,是旅长陈牧农亲自跟他“交代”过的,要特别注意和他沟通,据陈牧农说是二营在第一线的排长,带着一排人打退了日军的一次攻击。 陈震本有些不以为然,心想没准是在吹牛皮,毕竟只是个军校毕业没几天的小少尉,但旅长陈牧农对陈震面授机宜时,言语间对这个排长颇为看重,有点赏识的意思,而且似乎和团部通电话的也是这个排长,事情那就肯定没那么简单了。 何炜又是中央军校正期生,那是穿着黄马褂的黄埔生,在中央军里比陈震这种黑埔军校毕业生(黑埔是中央军里行伍出身和非中央军事院校出身军官自我调侃的戏称)天生就多了一分光环,陈震还是觉得自己该按陈牧农的命令,单独的与何炜交流一下。 第二营营部内,代营长陈震皱着眉头,很是头痛,来到阎庄他才知道第二营的情况有多惨,这烂摊子比他预计的还要严重,四个连长现在只有一个在,第四连和第五连连长阵亡,重机枪连的连长负伤后送,一个重机枪连本来齐齐整整的六挺二四式重机枪,可他娘早上行军时全营被日军突袭,有一个排的重机枪在驮马上卸都没卸,一枪未发就损失了两挺重机枪,还得亏了何炜穿越重生,这才捡回来了一挺。 四五两个步兵连队均伤亡过半,两个连现在的战斗兵员加在一起才勉强凑出一个步兵连多一点,还算完整的步兵连只有傅琛的第六连。 “何排长,陈旅长嘱咐过我了,要与你多多交流,旅长的命令是坚守阎庄既有阵地,听说这也是你极力建议的,贵营,那你对阎庄阵地的防御有什么看法?大胆的说!” 陈震问道,似乎有点考校的意味,看看何炜的成色,同时,他自己也在思考该怎么固守阎庄,其实陈震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说实话,相比于做少校团附,天天在团部忙各种勤杂庶务,抄发战报电报,安排训练任务,他一当大头兵出来的粗人更喜欢在一线带兵作战,如果不是军中规定军官从连长升职到营长之间必须有当团附的经历,他才不会自己来找罪受。 陈震额头上有道大疤,从军多年,人又黑又高,虽然没说什么狠话,但看起来真的就是一副恶狠狠不好相处的样子,何炜立正,中气十足的说道:“报告陈团附,职以为,从我营实际情况考虑,第一是要整顿队伍,四五两连的连长殉国,两连实有兵力只有一连多,不到四个排的样子,我认为应该先将两连合编为一个步兵连,便于指挥,并从四五两连抽调少量士兵补充第六连的,我的排就在第六连,是营里最完整的步兵连,这一个步兵连就承担了阎庄阵地正面的防御任务,刚刚打退日军的一次攻击,也有缺额,亟待补充。” “再次需要加固工事,做反坦克的准备,战防炮要立刻布置在第一线构筑发射阵地,步兵工事也要加强,能加固到什么程度就加固到什么程度,同时在阎庄里同样要做工事,可以将四五连部署在庄子里,利用民房民屋,做好巷战的准备,并对庄子侧翼警戒,一旦正面有失,日军攻进庄里就适时发起反击,把他们赶出庄子。” 陈震对何炜点了点头,心下也赞许道,此人果然颇有见地,其实何炜提的几条虽然适用且符合实际,但是其实一般经过战场历练的营连指挥官都能想到,陈震自己的防守计划也基本是这个路子,但何炜仅仅是一个毕业没多久的少尉,没打过什么仗,排长都没干多长时间就有如此见地确实不简单,比如说把打残的四五连合编成一连来精简指挥系统,以增强战斗力,很简单,是作战时惯用的法子,但一般都是有作战经验和历练的军官才能想到。 “何炜,不错,有点子见识,时间紧迫,我需要在庄里整顿第四第五连和重机枪连,没有时间去你们正面的阵地上看地形,我来之前旅长特意跟我提过你,对你颇为看重,不然我也不会越过你们连长单独把你留下,透个底儿,你小子运气好,打个电话就得了个战防炮排,还能在旅长那里挂上号,让旅长记住你个大头排长,但旅长的看重不是白看重的,主阵地的配备交给你们连,战车防御炮排也归你们连指挥,具体的你自己和你们连上协调,现在是中午,如果日军没法起攻击,晚上我会去看你们的阵地,你要切实对敌警戒,希望你不要辜负旅长的期望,阵地做的差老子照样不客气,小心老子撤掉你的排长,给老子拿步枪当他妈的战斗兵去!” “是,幸蒙旅长厚爱,陈长官点拨,长官您实在是谬赞了。”何炜立正说道,面色犹豫,陈震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 陈震一撇嘴:“谬赞?什么鸟意思?要我说你们这些黄埔生这点就该跟我们黑埔军校毕业的学学,当兵的少整文词,多他娘说点人能听懂的话,怎么?怕当大头兵?怂了?” 何炜慢慢低下头说道:“报告长官,不是,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连在庄外正面迎敌,战斗压力大,需要补充弹药还有大量的构工材料,…这个营里的八二迫击炮排最好也能加强到本连阵地,否则放在庄子里无法发扬火力,呃,还有,为了联系顺畅,最好能请团里协助一下,在我们连上阵地开设通营部的野战电话机,便于和您直接联系,现在我连可是一具电话都没有,出了什么情况根本来不及报告。……” 陈震顿时嘶了一声,倒吸一口气,一张大黑脸眯着眼看何炜,笑骂道:“他妈的,怪不得旅长能记住你,敢要战防炮,现在又要兵,要弹药,要器材,要迫击炮和电话,连营长的活儿都叫你干了,就你这狮子大开口的劲儿和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团附,老子是排长,我看你明天都他娘能要山炮去了,一般人还真没你敢开口!” 第30章 升级的防御体系1 陈震虽然调侃何炜狮子大开口,但是个实在人,何炜的要求都满足了,立刻从补充到阎庄的弹药和器材调拨了一批送到第六连阵地,补来的一万五千发七九步机弹给了六连五千发,两万发用帆布子弹带填好的重机枪弹箱全给了第六连配属的重机枪排。 还有一百发七点六三毫米手枪弹,两百颗巩造长柄手榴弹,外加六十个空口袋,大小圆木,伐下来的树木,门板子以及若干绳索等构工耗材都给了六连。 这批新补充来的弹药,再加上第二营自身随带的弹药,整个营的弹药不说有多充足,但肯定是不缺了。 当然,第六连弟兄们最喜欢的还是送来的窝窝头和咸菜,一直都是吃炒米填肚子,早上炒米配凉水,中午凉水配炒米,又黑又硬的炒米所有人都快吃吐了,对士兵们来说窝窝头加咸菜这个时候简直是山珍海味。 二营第四连,第五连两个连被代理营长陈震缩编为一个步兵连,连长则由陈震自己兼任,这俩连缩编在一起拢共就只有四个半排的人枪,代营长陈震从中抽调了二十个二等兵和一等兵补给了六连,满足了何炜补人的要求,这二十个人正好补足了全连的缺额,第六连遂成为了二营唯一一个齐装满员,一人不缺的步兵连。 答应配属加强给六连的三七战防炮排与营属八二迫击炮排,待在阎庄内稍加整顿后,即行开到第六连阵地。 同时,全营的伤兵也已后送,整个营在清晨被日军重创后,总算得到了初步的整理补充。 …… 第六连,连指挥所 六连长傅琛,二排长胡兆武和三排长方京围着弹药箱充当的简易行军桌,上面放着何炜草草绘制的防御计划图,说是计划图,其实就是在傅琛的连长手令用纸之上,拿铅笔临时勾勒出的轮廓,几道水平曲线,断断续续的步兵排阵地符号和重机枪符号。 何炜对着计划图畅谈自己对于防御阵地的构想,另外三人,一个是黄埔军校八期的连长,一个黄埔军校十期的排长,还有一个是从军多年考进军训班,从士兵成长起来的排长,三人现在全都聚精会神的看资历最浅的何炜画来画去,无它,二排长胡兆武已经把何炜跟旅长通电话且面不改色沉着应对,然后还要来了战防炮的“壮举”告诉了傅琛和方京,而刚刚新来的代理营长陈震又特别找何炜进行了单独谈话,何炜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不知不觉中成为第六连的主心骨。 何炜一边勾勾画画,说道:“连长,我以为我们应该依托现有阵地继续加固工事,正面虽然只有我们的一个排,但防御正面还是要扩大,因我连即将得到一个战车防御炮排和营属八二迫击炮排的增强,我连第一线虽然只有我的一排,现在加强了火器,必须得顶在前面,纵深是没法子扩大了,要发扬战防炮和迫击炮火力只能扩大防御正面,这样庄子正面的防御也能更严密,我想把防御正面再扩大一百米。“ 傅琛想了想,说道:“阵地正面就有你一个排,扩大一百米,构成广正面的防御,那一个排分的也太散了,日军打过来我们的战防炮和迫击炮能发扬火力,可仅凭你一排单独一个步兵排,步机枪火力分散开是严重不足的。” 第三排中尉排长方京反驳道:“连长说的对,你那个排的防御正面已经很长了,一个排散开也没什么火力了,真要是扩大正面,我们不如再上一个排,第一线放两个排,第二线一个排,前二后一,新上去的排挖散兵坑和已有阵地连接起来,连成群体地堡,构筑带有掩盖的地堡群,再用交通壕和第二线阵地相连接。” 傅琛一拍手掌,打断了方京:“不行,我们并没有足够的时间,而且这地方的土质松软,多泛沙,刮大风的时候都是砂土,轻重机枪长时间连续射击的时候刮起来的尘土都能把枪卡住,土质强度不足,正常挖战壕开崖孔和掩壕问题不大,做掩盖地堡的话很费力,需要非常多的圆木支撑,还得上顶盖堆浮土,要很多沙袋和耗材,比正常地带做地堡难太多,构筑零星几个地堡都不容易,更别说地堡群了。” “而且敌军炮火凶猛,匆匆构筑的地堡怕是扛不住炮击的。” 傅琛此言不虚,阎庄周围的土质松软且泛沙,若是北风凛冽则必沙土飞扬,对国军手中的步兵重兵器射击十分不友好,很容易造成轻重机枪卡枪等故障。 还有更要命的,轻重机枪在长时间连续射击时,子弹击发产生的火药燃气和震动的枪身会激起扬沙和扬尘,极容易被日军观察到,一炮打过来就彻底玩完了! 何炜用铅笔在纸上指了指:“连长,你们看,扩大一百米后,其实排正面也就是三百米出头,新阵地在原有阵地上延伸扩建,全阵地大体呈w型,在各个突出的支撑点上布置机枪火力,这种弯曲布置可以构成交叉火力和侧射火力,步枪兵均匀分布在战壕里,轻重机枪以支撑点为核心,多多构筑射击阵地,战时不断转移构成游动火力,可以大大减少轻重机枪被日军敲掉的概率,也能减少土质给轻重机枪的影响。” “地堡我们也不挖,只挖崖孔挖猫耳洞,用沙袋加固阵地,在排阵地的后方纵深地带构筑八二迫击炮和三七战防炮的射击阵地,与第一线用交通壕连接,并同时挖一些散兵坑备用,二排和三排阵地在八二炮和战防炮阵地后面,工事就按照我第一排的阵地挖,即为预备阵地,由连长您坐镇指挥,也用交通壕和前面连接,一是充当二线预备阵地,二是当反击预备队,我排一线若有失,可以立刻发起反击,夺回阵地,而且所有的交通壕,包括阵地一线的壕沟都要用门板上加浮土盖住,由此来隐蔽,等到战斗时再撤掉这些门板。” 第30章 升级的防御体系2 一时间,小小的指挥所陷入沉寂,何炜说的很有条有理,但是,扩大正面阵地同时就仅仅在第一线放上一个排,傅琛三人都不是很放心,在何炜那个年代,一个野战步兵排的防御阵地,排防御正面可以达到三百五十米,如果配属有各类重火器甚至可以增至四百米左右,可何炜现在是在1937年,国军火力孱弱,步兵手里面的自动火器只有轻机枪和重机枪,除此之外就是拉大栓的步枪,爆炸火力更是除了手榴弹之外基本为零。 这种情况下,国军指挥官经常靠增加兵力和缩短防御正面来加强火力密度,傅琛几人有这种思维自然不奇怪,何炜也能理解。 胡兆武说道:“大排长说构筑地堡群确实不现实,但是何排你这种打法,似乎的确过于分散了,阵地一旦一点被打穿,不靠二线的预备队,你能用来反击的兵力都没有,可能是一捅就穿,我在洛阳军官训练班受训时有些教官在一二八的时候和日军作过战,他们的战术课上讲的也是在火力弱势时要集中兵力火力,增强火力密度。”(国军步兵连中的排长有中尉军衔和少尉军衔之分,按照德式调整师的编制,一个步兵连里面的三个步兵排长中有两人的军衔是少尉,一人的军衔是中尉,大排长是当时某些部队对于中尉排长独有的一种称呼方式,有俗称和调侃的意思) 何炜接着在纸上勾了一大片空地,接着说道:“若论火力,营机枪连不是抽了一个排给我连嘛,连长已经调了给我,有这两挺重机枪,加上阵地前都是天然的开阔地,相当于射界老天爷已经给我们扫清了,配合轻机枪和八二迫击炮的支援,火力密度也不低了,而且支撑战线的步枪兵不止我步兵排有,加强来的重机枪排也有步枪兵,完全可以拿枪作战。” “关键第一线步兵的火力并不是重点,诸位,我的重头戏放在阵地前,日军此次攻击很可能会用到战车,对付坦克我打算在阵地前八十米到一百五十米的距离构筑反坦克筑城障碍物,时间有限,我们就挖反坦克陷沟,反坦克陷阱和反坦克外壕,或者是配猫耳洞的反坦克外壕,连长,到时候可就有的玩了。” “反坦克陷阱我知道,军校教过,挖开大沟,内设圆木支撑上设顶板,再覆土隐蔽,外壕我也知道,一般是挖在主阵地前方反步兵用的,这附有猫耳洞的反坦克外壕和陷沟是什么?。”方京问道。 中央军校的课程中也有反坦克的科目,讲授过如何利用土工作业反坦克,但由于时代所限,现在各国都没什么大规模运用坦克和反坦克的经验,学生能学到的也只有反坦克陷坑这一种。 这种最原始的反坦克手段,本质上来说就是在路上挖坑,从而达到阻止坦克前进的目的,这种方式可以说是原始,粗暴,且费力气,低效。 不过就挖反坦克陷坑这件事来说,第十师这些在山西的野外作战的部队,相比于此时此刻同时在sh市区和日军作战的国军部队已经是很幸福了。 毕竟,第十师挖反坦克陷阱只需要挖土,而那些在sh市区作战的部队,则需要靠简陋的镐头和铁锹,在最现代化的大都市马路上开凿出一个个的大坑,其痛苦与费力程度绝不是在野外挖掘泥土坑可以比拟的! 而后何炜讲的反坦克陷沟和反坦克外壕他们自然没听过,那都是何炜穿越带来的跨时代产物。 何炜摆了摆手:“这个说起来也耗时间,等修完大排长你就知道了,反正都是对付战车的,这还没完,在阵地前百米到二百米的距离内还要设置简易的反步兵障碍物,鹿砦,拒马这些东西弟兄们都会做,野战筑城学咱在中央军校都学过,是步兵科军官必学的基本教材,怎么做这些东西都讲烂了,让弟兄们做好了往阵地前一放,多少能够迟滞日军的步兵。” “如果全部构筑完成,我们在阵地前就形成了反坦克筑城障碍物和反步兵筑城障碍物构成的滞敌体系,配合我们阵地的步兵火力与配属火器,日军想冲过来,步兵先得被我们的障碍物堵住迟滞住,近了用八二迫击炮和步机枪组成的交叉火网打它,坦克掉进反坦克陷阱里,过反坦克外壕时自有战防炮招呼它。” “那么,我连就可以形成阵地前滞敌筑城障碍—配属八二迫击炮和三七战防炮的第一线主阵地—二线预备阵地的整体防御体系,别的不敢打保票,但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让鬼子讨到咱的便宜!” 何炜拍了拍弹药箱上的防御体系简图,咬牙说道。 傅琛,方京,胡兆武三人面面相觑,指挥所内哑然无声,对于何炜的步兵连防御配备,他们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有体系,有层次,三排长方京看何炜的眼神像是之前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心道这十一期小学弟被人换魂了? 对何炜翻天覆地变化已经习惯的傅琛就淡定多了,默默回味着何炜的防御配置。 虽然有些名词比如反坦克陷沟和反坦克外壕他们都没有听过,但是对于整个连防御阵地的配备,傅琛挑不出毛病,唯一有所顾虑的地方,依旧是一线兵力过少的问题。 “连长,要是我守不住,把阵地给丢了,用不着军法,我立刻自裁!”何炜用期待的热切目光看着傅琛,当然,他也看出了傅琛在顾虑什么。 傅琛好像下定了决心,这才不到一天,何炜已经给了他太多太多的惊喜和惊讶,从一人返回阵地,到仅仅靠着第一排的一排兵力打退日军一次攻击,再到与旅长直言请求战防炮乃至现在提出了新颖的阵地防御体系…… 沉思片刻,下定了决心的傅琛说道:“按一排长说的办,全连照此构筑连阵地!” 第31章 反坦克工事 午后,六连一排一班副班长杨彪伏在散兵坑里,心里很不是滋味,羡慕的回头朝主阵地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正热火朝天的构筑工事,而杨彪伏在这坑里有一种被发配的感觉。 虽然全连都开始按照何炜的计划构筑工事,但何炜不敢保证日军会不会在构筑工事时发起攻击,实施阵前警戒,下步哨是极其必要的,所以他特别命令排里和自己不对付的那位重点人物“杨彪”带了四名士兵前出六百米下步兵警戒哨,一旦有情况就开枪示警。 “杨班副,怎么着,心里不舒服了,想回去和他们跟着何排插子一起修工事?” 一名上等兵环视四周的同时调笑着对杨彪说道,杨彪自打被何炜当着众人的面撂翻在地一通收拾后,人蔫了许多,完全没有了以前那副一排土皇帝的德行。 “滚滚滚,给老子闭嘴。”杨彪骂道。 “以后别叫他娘人家排插子了,叫排长,老子以前糊涂看错人,我认栽,人家何排长能端着轻机枪击垮狗日的进攻,现在又能带着全连构筑阵地,还有啥不服的,…人家是军官,咱这辈子就是当大头兵的命,算个啥东西啊,唉,有些事儿是咱老杨做的过格了,自己没当上军官不能把火往别人身上撒。”杨彪了望四周一望无际的开阔地,喃喃道。 那名上等兵也劝解道:“说笑一句,你也别多想,能明白过来就好,我听连部的人说,何排长和以前不一样了,就今天这一天,现在连长都听何排长的,新来的代理营长还专门找咱们排长说话,你可别犯傻了。” 上等兵砸吧砸吧嘴,又道:“再说,我看这何排长人挺好的,不耍官威摆谱不打骂士兵,也不喝兵血,你以前是有点过,欺负人家是新来的排长,还把人家当成鬼子打了一枪,那子弹幸好是擦边过去的,不然你也完蛋了,找个机会把话说开就好了,赔个不是,都是当兵卖命,一口锅里吃饭的弟兄,这年头,明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犯不上和长官对着干。” 杨彪握紧了手中的中正式步枪,若有所思的说道:“只怪我以前太浑,你说的对,不扯了,盯着前面,注意警戒吧。” ……… 一排阵地上,士兵们火热的忙碌着,井然有序,毫无混乱,伴随阵地上气氛的活跃,士兵们也恢复了士气,渐渐走出了早上被突袭的阴影,与身边的战友袍泽携手构筑即将使用的工事。 何炜将一排各个班长和副班长找来,用纸画出了所构工事的形制,长度,深度,指定了轻重机枪的射击阵地和预备阵地的位置,像储存弹药的猫耳洞位置,战壕射击臂座的构筑设置,战壕胸墙和背墙的高度,各个要点,都仔细的,彻底的讲解给各个班长副班长,没有也不容有半点疏忽,彻底讲懂了后立刻分派任务,分片包干。 现在,拓长和加固战壕的工作已经完成,一个类似w型的步兵排防御阵地业已成型,绵延弯曲的战壕崖壁上都挖开了许多猫耳洞。 第二线阵地,预备队第二三两排照着何炜一排的阵地样式将二线阵地重新整修完毕,连长傅琛怕何炜的第一排忙不过来,又命令第二三两排和连部的士兵去协助一排做工事,同时阵地上也不只有六连的士兵,六连本就配属了营重机枪连的一个排,加强给了何炜的一排,这排人岂有让他闲着的道理?都得拿工具干活!修完机枪阵地再去帮着挖其他工事!阵地上是不养闲人的。 一线阵地与预备队阵地之间的纵深区,第二营营属迫击炮排和加强的战防炮排也在何炜为其划定的区域内,按照何炜提出的“多挖预备阵地”的要求,构筑两门pak37三十七毫米战车防御炮和两门宁造二十年式八二迫击炮的射击阵地,以及相应的储弹所。 这两个单位的排长,营属八二迫击炮排的排长是当兵,行伍出身,资历老,中尉军衔。 战车防御炮排的排长虽是少尉军衔,但却是军校十期的炮科正期毕业生,是何炜的学长,原本隶属于国军的新锐部队—陆军装甲兵团的建制内,牛的很。 刚来阵地时,这两个排的排长还不服气为何对自己发号施令的仅是一个十一期毕业的年轻少尉步兵排长,还跟何炜顶了起来。 然后,傅琛一句“一排长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战防炮排就是他给旅长挂电话要来的,命令你们归他指挥!”堵住了这二人的嘴巴。 “黑娃子,老胡,干活了,胡排帮把手,帮我把这木头递过去。” “得嘞。” 何炜休息了一会儿,就这凉水干掉了三个窝窝头补充体力,把水壶递给传令兵陶黑娃,抹了把汗,火热的战地令他心中无比畅快,起身拿着一把锯,地上放着一根新伐下来的树木,用锯子前拉后拉将其锯成了四段。 胡兆武接过四段树木,丢到了一旁的木头堆里,那里全都是锯好的树干或者细圆木,有许多士兵正用刚拉来的山西造铁钉和长约二十公分的短铁线,将三根锯好的木头相互垂直捆扎在一起,做成菱形拒马。 除了做拒马的,还有士兵正在削尖树木的粗枝,再砍掉细枝后重新把一根根带叶的树木立住深埋入土地,交叉地砍倒,这就是移动式树枝鹿砦,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因为何炜特意提醒他们千万不能把树干和树桩子完全分开,然后把巩造长柄手榴弹拉开盖,绑在鹿砦的树干上,弹体上捆绑枝叶遮蔽,用团附陈震带来的铁线穿过手榴弹拉环,把穿着拉环的铁线拉直绷紧,再用铁线一段段连接,系在另一个鹿砦上。 如果有人搬动一个鹿砦,铁线就会扯断手榴弹拉环,引爆手榴弹。 胡兆武一边陪着何炜忙活一边问道。 “何排,你这些招数一用我看鬼子要遭殃,只要他敢搬动鹿砦,手榴弹直接爆掉送狗日的步兵上西天,哎,对了,方排长帮忙挖那个反战车外壕是怎么会事儿,干嘛挖那么多猫耳洞,你给我讲讲让咱老胡也学学。” 胡兆武的视线扫向了一排战壕前十米处,三排长方京带着他一排人在何炜手下的葛贵财老班长的指导下,正开挖配备有猫耳洞的反坦克外壕。 何炜针对坦克一共配置了三种工事,第一种就是反坦克陷阱,是最为简单的,实际上就是一个和坦克差不多大小的深坑,里面放上木头做横梁,横梁上放着阎庄里老百姓的门板,门板之上再放铺了土的草席子,表面看起来和平地一样,步兵走上去也没问题,里面有横梁撑着,但是战车一旦开上去,横梁承受不住,战车就会掉进深沟里,再想开出去基本没门。 第二种是反坦克陷沟,在三十米的地带内连续挖掘十道沟,每个沟之间间隔有平地面以构成凹凸不平的整体形制,每个沟中心之间间隔越三米半,一来可以减缓敌坦克的速度,二来有时可以起到让战车短时间停滞的效果。 这第三种,也就是胡兆武最敢兴趣的附猫耳洞的外壕。 “那个反战车外壕,其实原理很简单,老胡,我问你,反坦克外壕,你总在洛阳军训班学过吧?” “学过,当然学过,就是阵地外的大沟嘛。” 何炜说道:“对!就是大沟,这道外壕其实和一般的外壕区别不大,因为要对付战车,所以我修成了梯形,至于深度和宽度和反步兵外壕比没大多少。” “那外壕后侧堆那么高的土是做啥的?” 何炜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老胡,那些堆土可不是白堆的,我不但在向敌的一侧堆了土,我还在下面挖了易于隐蔽的猫耳洞和崖孔,能藏不少人,我就是故意把外壕挖的和反步兵外壕差不多,让鬼子的战车能开过去,就算我的向敌一侧堆了土,也没有超出一般战车的仰角。” “但是!”何炜目光一狠。 “开过去没问题,可是必须减速,坦克过壕时肯定会出现俯角和大仰角,等到战车顺着我的堆土爬坡过壕时,坦克的底盘可是正对着我挖的那些猫耳洞和崖孔,老胡,你懂了吗?” 胡兆武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思索片刻,突然大声说道:“懂了…懂了…挑些胆大敢拼的弟兄进猫耳洞,等战车爬坡的时候找准时机,用集束手榴弹炸狗日的战车的肚子,或者…或者等战车开过去后从后面炸它屁股,而且既能对付战车又能迟滞步兵,老弟,你可以啊,不愧是黄埔正期生,就是比我们懂得多!” 何炜面不改色继续说道:“胡排也是一点就透嘛,其实正期生学的战术和军训班都一样,那些步兵典范令,步兵操典和排连营战斗教练参考书又写不出花来,这东西正期生的课上也没有教授,只是我多动了动脑子稍加改进而已,反坦克外壕暂时还用不上,毕竟它最靠近我排一线阵地,就在阵地前面,最好不要用到它,明天我也不打算放人进去,等日本人的战车冲到这里……那就是真到玩命的时候了,短时间内应该打不到这里。 何炜扯了个谎,这些东西完全不是何炜自己的创造,绝大部分都是前世在佣兵部队中学到的东西,那些教程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第32章 工事再加强 正和胡兆武说着话,阵地上在热火朝天的构筑工事,这时又跑过来一名一排的一等兵,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看到何炜打了个立正,即道:“报告排长,你让做的大木头门做好了!” 何炜闻言大喜,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只看见在战壕内,几名士兵抬着一个几乎和战壕等高的板子,整个板子由劈开的树木拼成,用铁丝网加上大钉子连接固定,而在整个木板的上侧,则用铁丝横向捆着一根细圆木,板子上还有用铁丝网捆附上的树木枝叶。 胡兆武跟着跑来,看着这板子,对着何炜问道:“何排长,这又是搞的什么玩意,你要用这玩意做交通壕的掩盖?” 何炜摇摇头:“胡排,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名一等兵对何炜说道:“排长,全做好了,一共做了五个,你说的,在战壕的拐角处挖的射击壕,还有沿壕的射击口,弟兄们也全都挖好了。” 带着人走到了战壕的一个拐角处,只见在战壕拐弯的地方,已经挖开了一个露天的射击位置,像是在战壕的拐弯之处掏开了一个口子,这个露天射击位的面积不大,顶多能容纳下两人,而最关键的要点,便在于这个露天射击位的射击口并不像普通射击阵地一样,在战壕的壕沟沿开挖胸墙,而是在射击位的左侧内壕的战壕崖壁上,开挖了内八型的射击口,而射击口的射击方向则是战壕内。 战壕内正常情况下的火力投射方向是阵地的正向,而这种专门对战壕内射击的工事,就称之为纵射设备,根据射击口的开设方向,此种纵射射备的作用,也就不言自明了。 何炜走进了纵射射击壕,半蹲在壕内,拿了一支中正式步枪,放在了射口内,做出了据枪瞄准的姿势,胡兆武在一旁看着,片刻后说道:“何排长,你这壕是为了向战壕内射击?” “没错,这就是纵射壕,那些反坦克工事,预备射击阵地,机枪阵地说穿了就是打击正面来犯之敌,可敌人总归有突入我阵地的可能,一旦敌人在我的战壕上打开了突破口,步兵沿壕前进,我守军便可以依托这些部署在战壕转角处的纵射设备进行强有力的抵抗,把他们打出去,甚至有可能全歼突入之敌。” 胡兆武凑过来,通过狭长的射口看去,几乎整个壕沟,都在这个射口的射界之内,而战壕内顶多能够容纳两三个人并排而行,这种纵射设备放上一个步枪兵守备,一条步枪,只要打死一个人,对于沿着战壕突进的敌军都是极大的阻碍。 两具尸体,就能把壕沟给堵死,在这种狭窄的战壕内,一支步枪和自动手枪配合良好的战术,所起到的作用不亚于一挺轻机枪。 “不赖!不赖!你这些纵向射击壕还都部署在战壕的拐角转弯处,每一个射击壕都能够控制一段直线的战壕,只要控制住这些射击壕,突入阵地的敌军就是个死啊!” “来,弟兄们搭把手,把这块板子拉到战壕拐角处,我告诉你们这个东西怎么布置!” 就在胡兆武思索着搞明白个中关节时,何炜又兴奋的离开射击壕,指挥士兵们,在战壕的两个崖壁顶上,凿开了两个横向的圆洞,接着将准备好的大板子上的圆木,嵌入了洞中,最终以一个简陋的榫卯结构,将几乎和战壕等高等宽的板子竖在了战壕内。 满意的点了点头,何炜又招呼着士兵们,将板子以圆木为轴线抬起,以另外一条圆木在板子与壕沟等高时垫在板子下,最终形成了一个掩盖,何炜又招呼人拿来了麻绳,将其一段固定在活动的圆木之上,接着一点点的放绳子,将绳子的另一端从纵射壕的射击口内穿入,一直将其另一端拉到了纵射壕内。 在一众士兵不解和疑惑的目光中,何炜嘿嘿笑着再回到了纵射壕内,大吼一声:“所有人,给我爬出去,别再战壕里面呆着!” 等到壕里的士兵爬了出去,何炜猛的拉动绳索,绳索另外一段固定的圆木在牵拉力的作用下迅速从壕沟顶部脱落,失去的是支撑力的大板子沿着嵌入在壕沟圆洞里的木头旋转,随着一声巨响,大板子旋到了最低处,竖立着堵死了战壕! 何炜咂咂嘴,道:“简陋是简陋了点,不过这起落门倒也够用了!” 随着这起落门砸下,不仅仅伴随着巨响,还有一些老兵凝重的目光,何炜这么演示,但凡有点作战经验的士兵都明白这毫不起眼的起落门是怎么回事了,只要战壕一侧有一个起落门,一条直线壕沟的一侧就被堵死了,而如果一条直线战壕的前后有两道起落门,那么整个战壕就会被堵死。 而起落门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堵住沿战壕前进敌人的前进之路,更为重要的是,大量的起落门,可以将突入战壕的敌人分割成数段,进而造成敌人的短暂失序,切断其相互之间的联系,而这一空挡,恰恰就是反击的最佳时机,手榴弹直接往分隔开的几段壕沟里面招呼,就够冲进来的敌军喝上一壶的。 何炜面上的笑容逐渐狰狞,他给日本人准备的不仅仅是壕外的工事,阵地内的大餐,他也早有准备,只可惜时间不够,匆忙之下只能用木头钉子和铁丝网做这种粗糙的简易起落门,上一世的时候,他见过的起落门可都是制式的钢铁起落门,不过,根据刚刚的测试来看,倒是也够用了。 “来人,照着我演示的法子,在战壕的每个拐角处给我装上一顶起落门,上面铺上土和树枝,给我伪装成普通的壕沟遮蔽物,牵引的绳子也给我用土埋在地下,还有拐角纵向射击壕的射击口,都找树枝盖住,做好掩护,都记住了,这个东西叫起落门,也是送日本人下地狱的阎王门!” 第33章 震惊的代理营长 傍晚,落日留下了长长的影子,将阵地染成了血红色。 第二营代理营长陈震来到了第六连的阵地,第六连在构筑工事时,阎庄里也没闲着,陈震收拾了原营长留下的烂摊子,整顿了四五两连合编的步兵连,在阎庄四周的大寨墙上放了步兵哨对四周警戒,又利用民房做巷战准备,在庄子里拆房子做工事,效率和速度都比上一任那个被吓傻了的营长高多了。 到了傍晚,陈震是要看一看阵地修的怎么样,更想看看这个被旅长特别点名的小排长究竟是马屎皮面光的货色,还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可用军官。 其实像陈震这种,从普通士兵出身,一路完全靠作战和资历,靠玩命冲杀拼出来的军官群体,跟何炜与傅琛这种学生出身,通过考试考入军官学校,毕业之后直接分配到基层部队担任军官的群体之间,天生就存在着一种矛盾和隔阂,这种类似的问题,也不只是现在的军队中有,在何炜没有穿越前的那个年代,人民军队中同样也有类似的两个群体,不过那个时候这两个群体一般被称为士兵提干群体和高考青年军校生群体。 在国军中,士兵出身的军官被称为行伍出身,军校毕业的则称为军校出身,在行伍出身的军官眼里,自己靠着卖命搏杀出来的军官身份,军校毕业的只需要安安稳稳的在学校里面读几年书就可以获得,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而行伍出身的军官往往年纪也比较大,军校毕业的学生要更年轻一些,这种年龄上的差距也加剧了行伍出身军官的心理落差。 两者之间的意思观念和发展前途也是截然不同,国军里面这些行伍出身的军官,绝大部分都没有经过军校的再次系统教育,在他们看来,行军作战靠的不是书本和操典上的条条框框,而是实打实的作战经验,而军校毕业生往往和行伍出身的军官有着相反的观念。 此外,在国军,特别是像是第十师这样的中央军部队中,行伍出身的军官晋升路径是很有限的,很多人晋升到连营长这个层级,也就再也升不上去了,绝大部分行伍出身的军官,是和团级及以上的军官职级无缘的,能干到这个位置上的,基本都是军校毕业的学生军官。 总之,出身,意识观念,晋升路径等等各个方面的冲突造成了这两个群体经常是互相看不上,瞧不起,甚至发展到互相争斗。 陈震作为一名老行伍,也不能免俗,换句话说,他现在对何炜,还是不够信服,不够放心。 跟陈震来的还有五十七团通信连的一个班,通信兵拿着几部电话机,背着大捆的电话线边走边放线,将电话线从阎庄内的营部一直架到了第六连阵地,构成了战时有线通讯网,这个班的士兵也将留在第六连至阎庄的通讯网上,在战时修补电话线,维护通信网的畅通。 待到陈震由傅琛与何炜三个排长陪着视察六连阵地时,整个防御体系已经基本构筑完成,还有一部分士兵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套完整的野战防御体系,他当了十几年兵,震惊不已,防御阵地中的有些部分是他此前经历过的战争中从未见过的。 看着这黑脸少校那震惊的表情,六连长傅琛心中甚为自豪,何炜面色如常,缓缓说道:“陈团附,这就是我连的防御体系,阵地前一百到二百米之间,外层是大量的木制菱形拒马,内层是整排整排用树木斜劈急造的鹿砦,鹿砦与鹿砦之间以拉紧的铁线相连,这些鹿砦是用树木临时急造的,都带着枝叶,我称其为移动式树枝鹿砦,弟兄们在上面挂了手榴弹,长官,再往前,阵地前约二百五十米之外,挖了六个反坦克陷阱,内设横梁,上盖木板,就等着日本人的战车开上来。” 陈震还是第一次见到用树木斜劈的鹿砦,连连点头,随即开口问了和胡兆武同样的问题,对何炜的称呼也忽然变成了老弟。 陈震:“老弟,这道堆土的大外壕和那几道沟沟是做什么的?” 何炜没有解答,而是六连长傅琛便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结合简图向陈震解释了何炜那些猫耳洞外壕和反坦克陷沟如何使用以及预备阵地和纵深支援火力的配备。 傅琛这人很谦虚好学,经何炜指导他已经初步了解了这些新工事的运用要领,还十分仔细的誊写在笔记本上,给陈震讲解的有条有理。 何炜也乐于见到更多的军官学习掌握新知识,更广泛的运用新东西,何炜巴不得国军中多一些傅琛这样的军官。 傅琛一条一条的讲完,只听陈震连说了三个好!防御体系的布置,工事的构筑乃至配合使用都令他耳目一新,那张黑色大方脸瞬间从凶暴变成了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赞赏连连。 “好!好!好!我这趟没白来,何炜,你有点东西,你们的工事做的非常不错。” “我现在是少校团附身份来代理营长,以后我要是升了营长,能到二营来当营长的话,别的不敢说,保举老弟你提前晋升中尉还是问题不大的,毕竟你们就算是黄埔生,少尉升中尉起码也得熬上一年半。” “六连长,你也是带兵有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强将手下无弱兵!” 傅琛说道:“陈团附过奖了,都是何炜的功劳。” 陈震黝黑的大手拍了拍何炜的肩膀:“老弟,你不错,我是当兵出身没念过军校,但好歹他妈的战场上打拼了十几年,干过老冯老阎,也他妈打过十九路军那帮广东佬。你这工事第一眼看起来就不一般,老子服气了,我回头再着人给你们连送五千发七九步机弹来,我想小鬼子是要在这里崩掉两颗牙,傅连长,何老弟,如果你们还缺什么弹药和材料,打电话开口!我尽力给你们前送!” 第34章 夜 入夜了,天气微冷,深沉漆黑的暗夜笼罩了第六连队防御阵地。 一直到现在,日军都没有发起进攻,意味着今天基本没什么攻击的可能了,何炜放出去的警戒哨至今也一枪未发,六连阵地恢复了难得的寂静,除了哨兵,何炜命令其余人进猫耳洞休息吃东西,保养武器。 微寒的夜里,就水吃了两口炒米,何炜坐在猫耳洞中的空弹药箱上,陶黑娃坐在m35钢盔上,提着一盏油灯,照亮了漆黑的猫耳洞,一部新架设的黑色野战电话机在猫耳洞最里面深三公尺的土坑中,电话线顺着战壕,交通壕一直连接到阎庄里的营指挥所。 刚保养好的毛瑟c96驳壳枪在幽暗的灯光下发出异样的光泽,旁边是一个小油壶,六排七九子弹,步枪刺刀,三颗巩造长柄手榴弹,捷克式轻机枪,预备轻机枪管和轻机枪快速装弹器一个,还有五个捷克式轻机枪的弹匣,何炜已经给它们压满了七九轻尖弹,那具从日军手中缴获的那具八九式掷弹筒和掷榴弹也整齐的码放在一旁,无论是枪,刀,筒,弹还是弹匣,在何炜精心的保养后都溜光锃亮。 “机槽,枪机,弹仓,通条擦膛,最后一步嘞!” 一边自言自语,何炜将中正式步枪垂直放置在自己面前,左手握住了头道枪箍,右手抓住了枪管下方的步枪通条,慢慢向右旋转,拔出了通条,聚精会神的将一个小布条穿过通条孔,两腿夹住步枪,握紧枪管,把通条塞进枪管中轻轻的来回拉动,清理枪膛内的污垢,又拿出通条换上新布条,直到彻底擦拭干净,何炜就完成了他最后一项保养工作—清理枪膛。 “完活儿了!” 虽然排长的第一要务是指挥,但在火线上充当战斗兵是免不了的,以一排士兵的素质和部队的火力他不可能不当战斗兵,何炜也挺无奈的,他现在被迫是一挺捷克式,一支中正式,算上驳壳枪三条枪的三枪排长。 像这挺捷克轻机枪,根本就不应该排长来打,排长应该是指挥官,可他娘的何炜不放心,没办法,因为一排三个班现在只有两挺轻机枪,排里只有一班的轻机枪手江起龙是合格的射手,要是把轻机枪交给不能熟练掌握轻机枪战术的射手用,那是犯罪。 如果明天在战斗中找到合格的机枪射手,何炜绝对会对他加以轻机枪使用教育后,就把机枪交给这个士兵,他自己一条中正式一支驳壳枪足矣。 “明天是要好好干一下了,擦枪擦弹保平安。” 擦着擦着何炜不禁哑然一笑,穿越前最不喜欢的就是保养各种装备,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穿越后为了保命却是主动保养,就这么一天,自己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鬼地方,有时候何炜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光看看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撇了一眼陶黑娃,这小子比何炜还认真,严肃,提着油灯一下都不敢动,像他这么大的单纯屁孩,何炜穿越前那个年头就是刚上初中的屁孩,但他们的同龄人陶黑娃却是个军龄三年的老兵。 从小没爹没妈四处要饭,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兵贩子骗来,当物件一样五块大洋卖给了第十师的招兵官,阴差阳错副当上了兵,才算是有口活命饭吃。 这狗日的年头! “黑娃子,我这是擦枪,不是给你上刑,你把那灯放地上,一直提着你不累啊。” 陶黑娃这才慢慢放下油灯。 “陪我说说话,黑娃子,跟排长说,给我背枪累不累,今天日本人打过来的时候你小子表现不错,一直背着枪跟在我后头。” 陶黑娃小声说道:“排长,背步枪不累,背轻机枪累。” 何炜笑着拍了拍陶黑娃的头,说道:“你小子这不是废话嘛,步枪咋能和捷克式那铁疙瘩比,那我就给你减减负,明天我可能基本用不上步枪,轻机枪我随手提着,机枪弹匣我自己带三个,你就给我背着中正步枪和两个轻机枪弹匣,轻机枪枪管,还有那个日本掷弹筒和掷榴弹,能扛住不?” “我听排长的。” 组装好驳壳枪,压满一排子弹,把枪装进腰间的木制枪壳中,何炜扣上钢盔,系好盔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把刺刀装进腰上的刺刀鞘里,拿起中正式步枪,拉枪栓,压进一排子弹,丢掉子弹桥夹后将背带一甩,保险关掉,扎紧武装带披挂,起身走出猫耳洞外,陶黑娃也起身跟出。 何炜作势拦住了他:“别折腾了,我去查哨,你要是困就睡一觉,明天要打大仗,你是传令兵,对我,对全排弟兄都很重要,你能不能传好令决定了一个排的生死存亡,要多休息休息,别害怕。” 陶黑娃十分坚定的点点头:“跟着排长走,我不怕。” 何炜巡视壕内各处,一边查壕里的步哨兵一边挨个猫耳洞的“嘘寒问暖”,士兵们基本都躲在猫耳洞里,排里刚刚新来了四连五连调来的十六名士兵,来补一排战斗伤亡的缺额。 补来别的连队的士兵,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让士兵熟悉班排长和同班排弟兄,所以何炜挨个猫耳洞查看,同士兵们聊两句,问问大家吃没吃饭,就是要让新分来的士兵认得自己是他们排长,否则战场上指挥时容易乱套。 认人时还要顺便逐个点验士兵们的武器,推拉枪栓,验放空枪,检查武器械弹是否完好,好在第十师装备不错,现在除了一班还有另外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外,其他步枪兵就都是清一色的中正式步枪,倒也好检查。 除此之外,何炜还要不厌其烦的强调明天战斗中的射击纪律。 大战在即,何炜终究还是不放心,感觉还是有好多事情没做完,心里头莫名的发慌,亢奋,好像阵地里总有什么问题,所以必须找点事情做,何炜查完人再查电话线,接着点验了几处囤积弹药的猫耳洞,连存放打退日军第一次攻击时缴获的八支三八大盖和日军装具的猫耳洞都看了一遍,然后,又看了看轻重机枪的预备阵地,这才堪堪放下心来。 第35章 战地夜话 1 将自己排里的各项事务检查完,他又觉得重机枪的战术问题还得着重嘱咐一下,毕竟他在第一线只有这点重火力了。 何炜拿来了盏马灯,把重机枪排的王姓排长,还有这个排里面下属的两个重机枪班的班长和副班长都叫到了灰暗的猫耳洞里。 何炜不嫌絮叨的将“随时射击随时转移”“机动作战以形成游动火力”再次给这几位老哥儿叮嘱了一遍,顺便确定了两挺重机枪战时的指挥运用方式。 按照王排长的说法,他们是重机枪连的第一排,故这两挺枪在他们重机枪连的战斗编号为第一枪和第二枪,现在决定第一枪归何炜指挥,第二枪则由王排长负责指挥。 …… “几位,我讲的射击一定时间后迅速转移至预备阵地千万要记在心里,咱们国军重机枪损失大就是因为使用不灵活,所以常常被日本人的步兵炮敲掉,唯有多次转移才能增大生存几率…” “王排长,你算是第二次听我讲重机枪使用战术了,劳烦你再跟你排里的弟兄们重复一下,你们这两挺枪是我们的火力支柱,万万损失不起,千万千万拜托了。” “包在我身上!”王排长说道。 “王排长,你们的子弹和冷却水够用吗?” 王排长:“普通弹够用,今天刚补充了很多,何排长,但是基本都是重尖弹,钢芯弹少了点,两挺枪只有五百发。” 何炜即道:“王排长,钢芯弹我们这两挺枪各二百五十发,你那挺枪自己琢磨着用,切记,明天你们重机枪的目标主要是日军的步兵,对付坦克,我们有工事,有战防炮,你们的重机枪可以适当的使用钢芯弹向战车射击,但这不是首要任务,千万要记住,重机枪的主要目的是打日本人的步兵!步兵!” 何炜语气严肃,王排长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先打步兵,后打战车。” …… 机枪排的几人走后,何炜正准备回排指挥所待一会儿,突然跑来了个连部的传令兵,说是傅琛找他去连部,何炜心里正躁的慌,心道去连指挥所待一会儿也不赖。 何炜过去了,连指挥所是一个大猫耳洞,空间可比何炜的那个排指挥所大多了,里面挂了三盏油灯,还挂了一个军用手电筒,手电筒上面刻的都是英文,灯光,把猫耳洞宽敞又亮堂,这可是进口的金贵货,六连里绝对没这种手电筒。 何炜打了声招呼 “报告连长!” 连指挥所里,傅琛,胡兆武,方京居然都在,还有一人,不善的瞟了何炜一眼,是战车防御炮排的排长陈信生,陆军装甲兵团战车防御炮第三营的少尉排长,军校正十期炮科的毕业生,白天构筑阵地的时候跟何炜发生过冲突。 陈信生旁边的三排长方京正叼着根三炮台香烟,显的十分兴奋。 今天组织战防炮排和八二迫击炮排构筑工事的时候,陈信生还不太服气何炜的指挥,闹了些矛盾,拌了几句嘴,最后是傅琛搬出了旅长强逼着陈信生服从了何炜的指挥。 看气氛,这几个人似乎聊的很热切,这是战时难得的清闲氛围。 “就差你了,何炜,赶紧坐下。”傅琛推来了一个空弹药箱,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放着两个弹药箱,摆着一小瓶汾酒和两盒打开的肉罐头。 “连长,这是什么意思,又是酒又是罐头的,这都哪里来的?”何炜将步枪放下,问道。 傅琛把手一挥,举起酒瓶豪饮一口;“折腾一天也挺累的,大战在即,诸位即将并肩奋战,明日生死犹未可知,大家就一起破格喝上一小瓶壮行酒,时间不多,没有酒杯就用瓶子喝,一人一口正正好好,不算违纪,多亏了信生老弟,不然也没这条件,何炜带刺刀没有,切罐头肉吃。” “哎,连长,咱都在这里,营属八二迫击炮排的排长呢,要不要把那老哥儿请来,给他留一口酒,他那两门迫击炮是重要的支援火力,把他找来大家伙说两句好话,联络联络感情,让他明天多卖卖力气。” 何炜突然想到,八二迫击炮排的排长不在,就问了出来。 “拉倒吧,人家看不上咱们这口酒菜,就咱哥几个这俩罐头一瓶酒,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方京鄙夷的说道。 胡兆武说道:“何排长,你军校毕业后分来连队时间不长,有所不知,我营八二迫击炮排的排长叫黄德才,绰号黄阎王,浑身铜臭的混账,行伍出身,但打迫击炮是一把好手。说那王八蛋是个混账是因为照部队里的规矩,部队发军饷和各种费用,是师里把钱发到团,团里再发给各连,连长再发给士兵,能经手钱的只有团部和连部,但八二迫击炮是营部直属排,上面没有连,所以排长可以单独到团里领饷钱。” 何炜:“哦?” 胡兆武冷笑道:“我在迫击炮排的老弟兄偷偷告诉我,黄德才仗着自己有独领军饷和各种费用的权利,从接到开赴山西参战的命令一直到现在,八二迫击炮排领来的全排人员伙食费和草鞋费,柴草费就一直没发过,驮炮驭马的马草马料钱和士兵的主食费,副食费也扣了一半,全进了他狗日的腰包。” 胡兆武又道:“他不仅对伙食费这些杂庶费用下手,士兵的军饷不好直接动手脚搞掉,他就换别的法子弄,八二迫击炮排最近几个月的军饷他都故意延后发。” “到了发饷的日子,黄阎王就摆上两张桌子,一张桌子发军饷,另一张桌子赌钱用,他自己坐庄家,串联几个士兵连逼迫加诱惑,让排里其他士兵赌博下注,只要一赌,没人赢,士兵领来的军饷全都输个精光,到头来,那点卖命钱还是让黄阎王诈走了,在部队里要是贪墨搞点钱吃空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是多年积弊,大家都默认,偷偷摸摸干的人也不少,但这家伙是贪得无厌,一毛钱都不放过,吃士兵的肉不吐骨头,没开到山西抗战前这家伙只是小偷小摸搞点钱,现在是愈来愈过分,边抗战边趁乱发国难财。” 方京没好气的道:“这厮有一句带兵名言,怎么说来着………对,这名言就是:大头兵是猪,大头兵是狗,猪狗是依不得的,只有压迫!” 第36章 战地夜话 2 听到这么无耻的话,何炜脱口而出道:“这他妈是什么鸟人,弟兄们有今天没明天的,这时候了还贪饷钱,掉钱眼里了这是,不过他这么爱财,打仗的时候,这个人不会不卖力吧?” 傅琛说道:“应该不会,陈震陈代营长已经敲打过他了,那人欺软怕硬的很,势利眼一个,你放一百个心,陈震团附现在不仅仅是代理营长,实际职务还是本团的少校团附,大黄牙巴不得在他面前好好表现,恭维恭维呢,说不定还会打的很勇猛,何炜你以后和这个人打交道时留个心眼儿,此人心术不正。” 方京丢掉了烟屁股,接过酒瓶,猛喝了一口”不说那王八蛋了,何排长,我介绍一下,我与陈信生陈排长发小儿,我俩都是江苏人,家在邻村,高小和中学在一个地方读的,我比陈信生高一届,我家在村里穷的揭不开锅,我爹娘做佃户种地做工供我读书,还得给东家交租子,一年下来家里连床新被都添不上,要多苦有多苦啊,初中读完,正常大学的学费我家里是供不起了,我听说军校免学费还发钱发衣服,毕业还包分配工作,所以就考了中央军校。” “信生他家也不富裕,是我劝他毕业考的军校,我们俩都是黄埔十期的,不过他上学读书早,我读完初中的时候他已经把高中读完了,本来我们都打算读步兵科,但军校强制要求高中学历的必须读炮兵科,所以我是步兵科,他是炮兵科,我俩很久没有通信联系了,今天挖工事太忙没认出来,刚才我才发现战防炮的排长是这小子。” “酒,罐头,还有那手电筒都是他的,这家伙民国二十四年军校毕业后分发到了陆军装甲兵团的战防炮营,是发达了,富得流油,一个月不仅拿30块光洋的少尉军饷,还有补助,吃喝不愁,号称我国军之新锐部队,牛的很,想买什么买什么,你看,手电筒是美国的军用手电筒,罐头是进口肉罐头,脚上穿的是小皮鞋。” “你我这些苦哈哈的步兵排长哪比的了,我熬了小两年,拼命干才升的这个中尉,还不如信生这个炮兵少尉过的滋润。” 何炜淡淡说道:“那你们俩这算是他乡遇旧友,又是在战场上,别有一番豪情啊,好事情。” “对,好事!“傅琛将一块罐头肉送进嘴里。 “一排长,你也弄一口。”方京干咳一声,把酒瓶递给何炜。 提及装甲兵团,陈信生的脸上闪过一抹骄傲,说道;“方兄莫取笑小弟了,我部的薪饷是高了些,可手电筒是部队发的,汾酒是山西民众送来的劳军物资,洋罐头也是我在南京出发前老百姓送的劳军物资,不是我花钱置办的。” 接着又如数家珍的道:“不过我装甲兵团确实是国军新锐,我团团长杜聿明将军,黄埔军校一期生,正直优良,全团编配有一个战车营,一个高射炮营,一个战车防御炮营,一个装甲汽车队,一个脚踏车营,抗战爆发后我们团奉令再次扩编,增编了足足三个战车防御炮营和一个搜索营,还有补充营,准备营,步兵,战车,火炮都有,将来一定会在战场上痛击日寇。” “只可惜,开战以来我还没作过战,没见过日军,两门战车防御炮也没开过火,实为憾事,亲手杀敌是我最大的梦想,我就很羡慕你们步兵,打仗可以缺炮兵但不能缺步兵,你们步兵部队和日军作战的机会比我们多的多,可惜当初去不了步兵科,不能亲手杀几个日本兵报效国家,什么进口罐头都食之无味。”陈信生忽又黯然的说道。 胡兆武正嚼着罐头,听见陈信生的话差点被噎住,他是当兵出身,说话直来直去,大声说道:“啥?陈排长,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咋不说步兵作战的机会多,阵亡的机会更多呢,最倒霉的就是步兵,步兵命不值钱,拿的饷钱少没油水就算了,天天不是打冲锋就是守阵地,头皮上飞子弹,裤裆里跑手榴弹,你知道多少人被炮弹炸死见阎王爷了,胳膊屁股脑袋瓜子都成了零件,最后连个全尸都找不到。” “我们连原来的老连长,黄埔六期的,还有何排长那个第一排,他本来是少尉见习,一排原来那个老排长是黄埔九期的,两个月前在北平西的镇边城和日军作战,一颗炮弹下来,俩人,俩个大活人啊,一颗炮弹砸下来啥都没了!” 傅琛捅了胡兆武一下:“二排长别乱说,都是为国效命。” 方京又道:“信生是热血青年,我比之不及,跟你们说,他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就经常在校里宣讲抗日,差点被当做红色分子捉起来,装甲兵团驻扎在南京,家里本来给他说了门亲事,让他回江苏老家完婚再跟部队开山西,结果这小子回家进门就把婚约给撕了,哈哈,屁股还没坐热,扭头就回部队了。” 傅琛:“佩服,今时不同往日,我记得当年军校中对于抗日言论是管制极严的,奢言抗日者都会被监视起来,我在黄埔三年,第二年的时候生好是民国二十年,九一八事变,很多同学都群情激愤,因为胡乱讲话被抓被开除的有几十个,还有逃跑出校的,只是撕毁婚约,却是苦了信生的爹妈。” 陈信生喟叹道:“忠孝不能两全,马上上战场了还结什么婚,傅连长你是黄埔八期的学长,我们第十期在校时的管制和监视比你们还要严格,当年我只是上午和同学们讲了几句抗日言论,下午学校就派人把我抓了起来,要不是同学们和军校的区队长极力为我辩护,我不是被开除就是蹲监狱。” 看来这哥们不是一般的热血,真正的爱国青年,想杀敌快想疯了,胡兆武这家伙话糙理不糙,步兵是所有兵科中最苦的,死的多拿的少,油水也最少,苦差事一桩,没有几个非步兵科的基层下级军官会想改当步兵,何炜在心中想到,不过这兄弟的抗敌热情,何炜还是挺喜欢的。 何炜这时也用刺刀切了一片罐头肉,滋味果然不错,很香,一点也不腻口,尝上就知道不是掺了一半淀粉的半面罐头而是真的猪肉罐头,给何炜那满是窝窝头,咸菜旮瘩和炒米的胃口增添了一丝荤腥, 何炜闷了口酒,举起酒瓶,冲陈信生致意,说道:“陈排长,进口罐头你可能吃腻了,那我请你吃日本罐头,那个好吃,特别是从亲手打死的日本兵尸体上缴获的罐头,比什么山珍海味美味佳肴都好吃,我背囊里正好有一个日本兵的罐头,我传令兵背着呢,你们要是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就拿来了!今天就算了,要是这仗打完我们还活着,咱就再聚一起好好喝一顿,杀完鬼子,吃鬼子兵的罐头!老弟我小你一期,还得烦请陈兄的两门战防炮明日配合老弟我作战。” 陈信生说道:“日…日本罐头?” 胡兆武插话道:“陈排长,今早我营被突袭,营主力退却,何排长被炸晕,在尸体堆里醒来后独自一人打死了几个日本兵,就他一个人啊,安然返回阵地,又带一排打退了日军的一次攻击,想必是缴获了不少鬼子的物件。” 何炜淡淡装逼道:“不值一提,我被炮弹震晕了,等我在尸体堆里醒来,就冒出来三个日本兵朝我打枪,我跟他们反复周旋,用枪打死两个,还有一个被我用步枪打伤,最后那孙子叫我拿刺刀给宰了。” “原来如此,何排长,之前多有得罪了,配合步兵作战是份内之事,那我就记着你这顿罐头宴!”陈信生眼神中充满了敬意,因为何炜是真正和日军血拼过的,还能缴到日军的东西,又都是黄埔正期生出身,几句话间,两人的那点不愉快也消弭于无形之中。 ………… 一小瓶汾酒,两个罐头,几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全消灭干净,吃喝一顿,聊两句也就完事儿了,何炜等几个排长很快就返回了各自阵地。 谁都知道,今天这一顿,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喝酒,也许有人都活不到明天晚上。 第37章 敌之夜 1 夜,永兴村 凄风阵阵,凉风习习,冰凉的天幕夜色中,堤支队支队长,47岁的陆军大佐,陆军士官学校第24期步兵科毕业生,陆军大学第34期的优秀学员,原关东军独立守备第十六大队,现在的堤支队支队长堤不夹贵双目紧闭,坐在充当临时指挥部的民房大院内,双手倚着指挥刀,四周虽然喧闹,堤不夹贵却只是静静坐着,旁若无人。 支队副官宇野修一少佐夹着文件夹,侍立于堤不夹贵身后,作为支队副官,大多数情况下他无需承担战斗任务与战斗职责,只需要随侍并保障好支队长堤不夹贵。 与对面中国军队的阵地不同,永兴村内灯火与黑夜交相辉映,昔日鸡鸣狗吠的村庄现在却是压抑无声。 大量的日军进驻了永兴村,村内指挥部的大院内到处都是正在开设临时指挥所的日军士兵,军官,架设无线电台,确定通信基点,铺设电话线以构成野战有线通信网,分配各部住宿处,铺设作战地图。 一支野战部队的神经指挥中枢正有条不紊的以极高的效率形成。 村内,堤支队的日军步骑兵,辎重,弹药,器材进入了永兴村,装甲车,骡马大车和卡车也集结在村外,堤支队所属各个部分的设营队,弹药队,辎重队,勤务队,各个步兵中队的军曹,军官,各司其职,以极快的速度将永兴村这个中国村落转化为一座野战部队的前进基地。 堤不夹贵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有些意动,忽然,由原平方向和忻口镇的正面方向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沉闷枪炮声,极远处的夜空之中又出现了几发毫无规律,左右横飞的红蓝信号弹,几条由曳光弹组成的红色火龙紧随其后,尖啸着射入暗夜的天穹。 轰隆隆,轰隆隆 接着,忻口镇正面的方向也出现了闷闷的枪炮声,堤不夹贵不由得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不断的扫视原平和忻口正面方向。 “堤支队长阁下,原平方向应该是我兵团主力在扫荡歼灭原平山西军的残兵,敌军溃败之后有大量的散兵逃窜,这些败兵极大可能是沿着我兵团(筱原兵团)和第五师团各个部队之间的接隙处逃溃,第五师团和忻口正面的敌军应该也发生了接触,现在从原平到忻口的正面四处都是原平逃出的山西军溃兵。忻口的中国军队,我看也是不堪一击,原平溃逃下来的山西军一定会牵动忻口中国军队的防守和士气,我们集结重兵发起几次突击,中国军队的防线必然会土崩瓦解。” 宇野修一自满的说道。 宇野修一之言,是日军的强大实力在为其背书,日军忻口一线集结了大量主力部队重兵集团,堤支队所属的,正是负责进攻忻口西线的筱原兵团。 筱原兵团又有番号为混成第15旅团,原为关东军所属部队,其步兵部队下属步兵第16联队和步兵第30联队,以及堤支队和伊藤支队这两个加强步兵大队。 其炮兵部队下辖独立山炮兵第十二联队(下属三个炮兵中队,相当于一个炮兵大队),野炮兵第二联队的一个大队(此时仅下辖第四大队,第一,二,三大队并不在其目前指挥序列内,增强配属给了其它单位),以及野炮第五联队第一大队。 以其实际所属炮兵数目来说,相当于配属有三个大队的野战炮兵火力。 除了两个步兵联队和三个炮兵大队外,筱原兵团的其它支援单位还包括有战车第四大队,骑兵第二联队的第二中队以及重机枪小队,工兵第二联队的第二中队等,其总兵力达6000余人,相当于一个加强混成旅团的兵力。 即便是筱原兵团下属的许多配属单位例如炮兵联队,工兵联队等编制并不齐全,但就总体实力来看,还是相当强劲的,火炮,坦克装甲车,骑工兵一应俱全。 而负责进攻忻口中央和东线的则是日本陆军第五师团,其兵力高达两万余人。 在整个忻口正面,日军集结投入的总兵力超过了三万人!近乎于两个陆军师团,而各种加强的重炮,重火器和技术装备,则远远超过了两个师团的技术装备定额! 堤不夹贵点了点头:“宇野君说的不错,这些枪炮声时断时续,毫无规律,定然是那些从原平逃走的晋绥军溃兵在乱打乱冲,原平的晋绥军196旅已经是华北中国军队中能打的精锐了,攻击原平让我兵团损失不小,不过一旦被我军歼灭打击,发生溃逃,还是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 在原平,整个筱原兵团为了扫清进攻忻口的障碍,集中重兵对原平发起了猛烈攻击,为了掩护忻口守军集结,刚刚到达原平的晋绥军196旅在旅长姜玉贞的指挥下拼死抵抗,最终,196旅以几乎全军覆没的代价在原平固守了近一周,并且给筱原兵团造成了500多人的伤亡,以自身的悲覆灭给了筱原兵团当头一棒,顽强的抵抗精神自然也给日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宇野修一不屑的说道:“支队长所言极是,和我们交手的晋绥军历来不能说全部是不堪一击,但是绝大部分都组织混乱战力低下。原平的晋绥军196旅是我部投入中国战场以来碰上的抵抗最强的敌军了,都说南京政府的嫡系中央军很有战斗力,我们此前并未和中央军交过手,都还心有疑虑,不过今天我支队第一次和中央军部队接触就把他们打的遗尸累累,那些戴着德国钢盔的中央军部队其战斗力也不过尔尔!” 堤不夹贵又想到了下午那一战,自己仅派出了麾下的步兵第一中队,又加强配属了筱原兵团所属战车第四大队的重装甲车作为尖兵前锋在向永兴村方向搜索时突然和几百名头戴德国钢盔的中国中央军遭遇。 接下来就是一边倒式的战斗,成片的中国军队在重装甲车的冲击和步装火力齐射之下倒下,丢下了遍地的尸体溃逃而去,仅仅留在战场上的尸体就有将近一百具,而自己派出的前锋,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战斗,异常轻松 堤不夹贵问道:“第一中队和敌军遭遇战后,搜索部队打扫检查战场有什么结果?” “支队长阁下,第一中队中队长寥久雄大尉两个小时前派来了一名传令伍长,经过一中队的统计,和我们交战的中国军队遗弃了至少九十具尸体,我军战果颇丰。另据第一中队报告,下午我兵团所属的炮兵部队对阎庄进行了猛烈炮击,在炮击掩护下他们对阎庄外围的中国军队阵地发起了攻击,但是寥大尉尚未回报战况。” 堤不夹贵:“半小时后,通知各中队中队长来村内的战斗指挥所领受命令!” 第38章 敌之夜 2 半小时后,在堤支队位于永兴村的战斗指挥所中,堤支队下辖各中队的中队长和支队部的主要军官齐集于一室。 略显拥挤的屋内,几盏中国油灯和制式军用无电地便携电灯将桌上的大比例作战地图照的通黄。 堤支队的基干本就是原关东军第十六守备大队,装备精良,此次以该大队为基干组建堤支队进入山西作战后,仅下属的步兵中队就有四个,另有重机枪,步兵炮,轻装甲车各一个中队,可谓是兵强马壮。 “报告支队长阁下,我第一中队在突袭敌军一个步兵营级行军纵队后,发现敌军全部溃退向阎庄,根据侦察,阎庄为一个大型村寨,四周有高大的砖土混合墙,正面有一个大型门洞入口,能够开进战车,侧背处有两处小型门洞,只能并排通过两人,今日被我中队突袭的中国军队行军纵列,其兵力大约一个营,被我击溃后即行退守至阎庄,约一个连的敌军在阎庄正门入口前构筑了野战阵地呈防御姿态。” 堤支队第一中队中队长寥久雄大尉向众人报告了阎庄的基本情况。 “寥君辛苦了,以一中队之力以轻微伤亡便击溃中国军队中央军一个步兵营,击毙敌军近百人,很漂亮的战斗,简直是秋风扫落叶,足以彰显皇军武德,当然了,这也有旅团加强来的重装甲车的功劳,你中队已向阎庄外围发起攻击,那么战斗情况如何?” 寥久雄躬身低头,面露愧色的说道:“抱歉,长官!我中队的攻击没有成功,敌军溃退到阎庄后就在庄门正面构构筑了工事,下午,我兵团对阎庄炮击后,我对敌阵地发起了突击,但是未能成功,可惜就差一点,突击的步兵在正面和敌军对射,侧翼迂回的步兵用掷弹筒干掉了敌军的轻机枪阵地,马上要突破的时候,敌军却突然开火,还跳出战壕发起反突击……” 堤不夹贵挥挥手:“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自责,毕竟我们的敌人是中国军队的中央军,从早上突袭他们行军纵队的战斗可以看出我们此前高估了他们的战斗力,但是,毕竟他们是中国政府的精锐部队,总有一定的战斗力,你第一中队今日突袭击破敌军的行军纵队的战果已经足够辉煌,况且,你们也算不得败,下午兵团炮兵对阎庄炮火急袭时打的很仓促,也没有对正面敌野战阵地进行轰击,你们第一中队从原平攻击开始就担任前锋连续作战,一次试探性突击不算什么,寥君也不要过于自责!” 堤不夹贵话锋一转:“宇野副官,向诸君呈报一下兵团的最新命令和敌情!” 宇野修一拿出几份还热乎的电文,借着幽暗的灯光读到:“根据兵团最新通报,忻口中央阵地和东侧阵地突破由友军第五师团负责攻击,由我兵团负责攻击忻口西侧之敌!” 接着,宇野修一指向桌上的大比例地形图,这张野战地图,要比中国军队手中的地图精细的多。 “按兵团发来的侦察情况,航空兵的侦察和情报部门的资料显示,在忻口西侧防守的敌军主力是中国军队中央军第十四军,军长为李默庵中将。敌十四军下属的三个师都是中国军队所谓的精锐调整师。这个军八月份在平西地区和第五师团,第六师团交手,伤亡很大,兵力,装备都有不少的损失,今日与我们交手的是该军的第十师,该军的另外两个师,第八十三师,第八十五师和数量不明,番号不明的晋绥军也出现在了忻口西侧战场上。” “兵团情报显示,敌军第十师主力正在阎庄侧后的这一片平原地带,大白水,小白水,兰村一线布防,敌八十五师和敌八十三师,在这片平原地带西侧的麻港,刘庄,魏家庄,卫家庄一线的高地布防,我兵团的任务就是攻取西侧的高地,同时还要击溃平原地带的敌军,只要攻下它们,中国军队在忻口的防御就将崩溃。” “按兵团命令,明日友军第五师团,我兵团同时在忻口全线展开攻击,我支队必须于明天上午驱逐阎庄内的敌军,并配合新开到的步兵第十六联队,对正面敌军大白水和小白水一线发起攻击!” 对大白水一线是猛攻,对阎庄则是“驱逐”,仅凭这两词之差,就可看出日军对两处要地的看法, 从地形上看,这片平原地带上第十师的主防线在大小白水一线一字排开,何炜他们所驻守的阎庄就像是一个钉子,远离,凸出在第十师主主阵地之外,当然,至少在现在,堤不夹贵和堤支队一众军官来看,这个“钉子”是锈迹斑斑,一碰就掉的那种,完全不用放在眼里。 堤不夹贵这时提声说道:“诸君,如要攻取山西,则必先攻取太原,如要攻取太原,则必先攻取忻口。虽然攻击忻口正面的任务交给了第五师团,但是如若我兵团能率先在西线取得突破,那么攻克忻口的头功就将归属于我兵团,归属于关东军!筱原兵团长已经命令步兵第十六联队,战车第四大队向我们脚下的永兴村开进,兵团主力亦马上展开,预计今夜就能全部到达,明天我们堤支队要和步兵十六联队齐头并进,十六联队会直接对敌大小白水一线阵地发起攻击,我支队要先驱逐阎庄内的中国败兵,而后协同十六联队攻击,彻底击溃平原地带的中国军第十师!” “除了十六联队,兵团长还命令兵团下属的大泉支队于我部发起突击的同时对西侧的敌军高地发起突击,对西线的敌军发起全面攻击!” 此时此刻,堤不夹贵的话分外入耳,正在听取命令的中队长们无不意动,这群狂热的好战分子仿佛看到了唾手可得的战功。 寥久雄有些癫狂的说道:“支队长阁下,请把攻击阎庄阵地的任务交给我们第一中队,让我中队的健儿们一雪前耻!击破这帮中国败兵!为支队主力打前锋,拔掉这颗敌主阵地前的钉子!” 第39章 敌之夜 3 “我们轻装甲车中队也请求参加战斗,攻击不能全靠步兵,原平时就是靠我们轻装甲车和战车部队攻进街垒里扫荡敌军步兵,杀的敌军血流成河,溃不成军。”轻装甲车中队中队长樋口兴市大尉也急切的说道。 “支队长,让我们第二中队攻击吧,阎庄里的中国军队不过是土鸡瓦狗,我们两个小时就能肃清他们,三个小时后就能对敌军在大白水的主阵地展开攻击!” 另外一名中队长同样急切的说道。 堤不夹贵微笑着看着争抢主攻的军官们,士气正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阎庄的守军现在就像是毡板上的肉,谁都觉得可以去切一刀,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早上那场突袭,何炜的那个营表现的实在是太烂了,在堤支队的日军看来,这支中国军队的表现,说是一触即溃有些过分,但是也强不了太多。 一支刚刚大败的残破部队,谁能看得上?纵然是下午击退了堤支队第一中队的攻击,那也不过是“死前挣扎”罢了。 这么弱的对手,自然谁都想吃上一口,这是摆在眼前的功劳,谁能不抢? 堤不夹贵微笑着中止了中队长们的争吵。 “好了,我已经感受到了诸君的战斗热情,不要为了一个小小的阎庄而争抢,那只是一帮败兵最后的苟延残喘之敌,各位要把力气用在敌军在大白水一线的主阵地上,到时各个中队都会参与攻击,我意已决,既然今天第一中队在阎庄外围略受小挫,那就解铃还是系铃人,明日攻击阎庄的任务仍旧交给第一中队,兵团增援来的战车第四大队也即将到位配合我们攻击,我还会把掩护我们攻击的战车配属给你们中队!具体的协同事宜,等支援部队开到后就立刻协商!” “寥君,我希望你能在两个小时内,赶走阎庄内的中国败兵!扫清我们进攻敌主阵地的通路!其它中队也将在拿下阎庄后对敌主阵地发起攻击,万望各位明天能够一击突破,攻克敌军阵地!” 寥久雄急忙躬身:“嗨伊!多谢支队长阁下,我一定不辱使命,两个小时内拿下阎庄!” 其它中队长们亦举起手中的指挥刀,无不面露凶光,眼神癫狂的大吼道:“一击突破!攻克敌军阵地!” 堤不夹贵满意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仿佛已经看到了溃不成军的中国军队,凐灭在皇军的强大炮火和战车的履带之下…… …… 夜,深沉 山西,表里山河,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日军攻陷北平,天津后,沿津浦、平汉、同蒲三条铁路南下攻击前进,九月五日至二十四日,国军二战区晋绥军主力在大同一线作战失利,仅仅二十天,日军就攻克了天镇,集宁,大同,阳高,二战区晋绥军主力退守于内长城一线,作战失利的六十一军军长李服膺被枪毙,平型关战役爆发,至九月二十三日,日军突破晋绥军主防线茹越口,平型关战役又宣告失利。 1937年9月底,晋绥军34军196旅旅长姜玉贞奉命率部坚守原平镇,阻截日军南下。10月4日,日军一部逼近原平镇,被姜旅官兵击退。 10月8日,崞县城陷落后,日军增兵原平,姜玉贞率全旅官兵据城坚守。 10月10日,日军在飞机、大炮的狂轰滥炸下,多次发动攻击,原平镇城垣工事遭到严重破坏,姜玉贞即命令部队退守街道,坚守房院,与日军展开激烈巷战。到10日黄昏,部队弹尽拼杀,姜玉贞牺及全旅官兵壮烈牲。 日军占领原平后,未及逃离的700余名居民被枪杀。附近居民因协助姜旅运送伤员在炮火中死伤2 000余人。镇内大小商号300余家,民房1 200余间被焚毁。 原平失守后,晋绥军野战部队主力损失惨重,全军被迫撤退至五台山和代县一线,而日军主力则直逼忻口,企图攻占太原,忻口,左倚云中河,右托五台山,是太原北部的屏障。守住了忻口就能守住太原,守住了太原就可定山西而保华北。 至十月十二日,日军集结第五师团、混成第15旅团、堤支队、壹岛支队、和独立混成第1旅团机械化步兵联队各部合计两万余人进抵忻口并向中国军队第十四军大白水一线进行试探性攻击。 国军第二战区急调中央军,晋绥军,十八集团军等各部增援忻口,将作战地带划分为三个兵团,左翼兵团为中央军嫡系李默庵之十四军,右翼兵团为河南地方部队刘茂恩部之第十五军,中央军团为郝梦龄之第九军与中央军李仙洲部第二十一师,另有炮兵第二十八团,炮兵第二十七团,炮兵第二十三团,炮兵第五团,炮二十六团一个营,五十二军第二师师属炮兵营等部组成的炮群,以及一个装甲汽车队与陆军装甲兵团战车防御炮第三营组成的特种配属部队,加强分属于左右中各方向。 陕军第十七军,晋军第十九军,而晋绥军第三十五军和第六十一军,独立第五旅等部也在逐次抵达忻口,多达七个军,三个集团军的中国军队云集于忻口一线,弱小而顽强的中国空军也投入了侦察机两队,攻击机和驱逐击各一队。 这些部队有的是头戴德造钢盔,身穿草绿军服,清一色中正步枪的蒋系中央军嫡系部队,有土生土长的三晋子弟组成的晋绥军,有杂械装备,全军上下连一具望远镜都没有的前河南镇嵩军,也有斗志昂扬,充满生命力,神出鬼没于崇山峻岭之中的红色军队,他们来自于不同派系,不同的地方,不同党派,用着不同的武器,还曾经是多年拼杀的死敌,现在却全都放下过往,团结在一起,为的是一个共同的目标—保卫忻口!保卫太原!保卫山西!保卫全中国! 双方囤积重兵,将在晋北大地上开始一场殊死搏杀。 第40章 攻击 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十三日,晨,永兴村 朝阳初现,堤支队在凌晨终于等到了兵团长筱原诚一郎少将的支援与补充,筱原兵团直属战车第四大队在大队长村井俊雄的带领下,开到了永兴村一线,筱原兵团下属的步兵第十六联队,也在堤支队的侧翼展开,对大小白水一线的中国军队阵地做出了攻击姿态,大量的弹药,辎重给养和器材也随之运到。 整个筱原兵团的攻击发起线,从阎庄,大白水一带第十师的防区一直绵延十几公里至忻口西侧的高地前方(西线高地为第八十三,八十五师的防线,由筱原兵团下属的步兵第三十联队和大泉支队负责攻击) 永兴村外,堤支队的步兵们在村外连夜构筑好的战壕内看着一辆辆隶属于战车第四大队的战车开到村外,发动机哗啦哗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战车第四大队本来是驻扎在沈阳的精锐战车部队,隶属于关东军公主岭司令部,于昭和九年编成,从东北开拔入关作战后一直“所向披靡”,多次突破中国军队的防线而自身损失轻微。 战车第四大队下属三个战车中队,第一中队为轻战车中队,配备九五式轻型战车15辆,第二中队为重装甲车中队,配备九二式重型装甲车17辆,第三中队为中战车队,配备八九式中型战车15辆,第四中队为轻装甲车中队,配备九四式轻型装甲车20辆。 配合堤支队作战的是以百武俊吉少佐的重型装甲车第二中队17辆九二式重装甲车为基干,并加强中战车中队和轻装甲车中队各一个小队,计有八九式中战车和九四式重装甲车各五辆。 17辆九二式重装甲车,5辆八九式中战车和5辆九四式重装甲车组成的装甲纵队在永兴村外隐蔽排开。 一辆九二式重装甲车缓缓停下,中队长百武俊吉少佐扶着13.2毫米车载机枪的枪管跳出座车,快步跑向加装了伪装网的隐蔽指挥堑壕。 百武俊吉虽然是新晋升的少佐,但却是日本陆军中的明星人物,是参与日本陆军战车部队创建的元老级人物,满洲事变(九一八)时,百武俊吉带着初创的战车部队打遍了整个东北,接着又在长城,热河等战役中担任临时派遣第一战车队队长与中国军队作战,多次击败中国军队,实战经验极为丰富,可以说是无役不与。 此后长期在战车部队任职,八月份刚刚晋升为陆军少佐,俨然是军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大步流星的走进堑壕,百武俊吉便看到了正在九三式炮队镜前观察的堤不夹贵和几名杵着指挥刀的步兵中队长。 “报告长官,战车第四大队第二中队长百武俊吉奉筱原兵团长命令率部报道!我部共有一个齐装满员的重装甲车中队和中战车,轻装甲车各一个小队,计有重装甲车17辆,中战车5辆,轻装甲车5辆,满油满弹,随时可以出击!” 堤不加贵让开位置,轻弯下腰,指着炮队镜道:“百武君,请看!” 百武俊吉理所当然的来到观察位置,透过九三式炮队镜,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在永兴村前几公里处有一座还冒着黑烟的村庄,四周有着高大的围墙,寨墙之外隐约可以看见野战阵地,村外的平原地带没有任何的植被,除了红薯地就是一个个低矮的树桩。 “百武君,看到那座村寨了吗,你们的任务就是协同步兵攻破这座村寨,敌军主力的主阵地就在这座村寨的后方,在村内防守的是早上被我支队击溃的中国败兵,人数大概有一个营,昨天下午的交火中可以判明敌军装备有重机枪和迫击炮,只有驱逐这座村寨内的敌军,我军才能放开手脚攻击敌军的主阵地。” 堤不夹贵指向寥久雄:“担任主攻的是我支队寥久雄君的步兵第一中队,昨天正是他的中队击溃了这支中国军队,你们要好好配合,争取两个小时攻下阎庄,击溃村内的中国败兵,这一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二位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嗨伊,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忽然,支队副官宇野修一跑到指挥堑壕中,拿着一份还热乎的电报,肃然立正,说道:“支队长阁下,筱原兵团长阁下发来电报,十分钟后航空兵开始轰炸敌大小白水一线阵地,轰炸二十分钟后兵团所属炮兵开始炮击敌阵地。” “炮击半个小时后,我兵团各部按照命令攻击当面之敌,第十六联队负责攻击大小白水一线敌军主阵地,第三十联队和大泉支队攻击西侧高地,我支队在驱逐阎庄敌军后,协同第十六联队,向敌主阵地猛攻!” 堤不夹贵说道:“立刻向兵团长复电,我部将按时发起攻击。我命令,第一中队配属战车于攻击发起时向阎庄敌军发起攻击,重机关枪中队抽出一个小队随第一中队攻击,掩护步兵前进。第二中队进入第一中队的攻击出发阵地,第三四中队在永兴村外堑壕内担任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攻击!” …………… 百武俊吉率领二十七辆坦克装甲车分成两横队,缓缓开到了永兴村前方,后方的战壕中,参与攻击的堤支队步兵第一中队近二百步兵悄无声息的站在战壕中,注视着前方。 第一中队在进入攻击阵地前,用友邻中队抽调来的士兵补足了作战伤亡,成为了一支齐装满员的步兵中队,后面交通壕里是随步兵一起前进的重机枪小队士兵,一支支上了刺刀的三八步枪在朝阳的照映下闪出了嗜血的红光。 几分钟后,沉寂被炮弹的啸声打破,几颗七五口径的山炮烟雾弹飞过阎庄,准确的落在了阎庄后方第十师的大白水主阵地上,几声爆音过后,被命中的地带升腾起了浓密的红色烟雾。 天空中,传来了阵阵轰鸣声… 第41章 忻口大战 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十三日,晨,阎庄 一夜的寂静,终于被空中传来的战机轰鸣声打破,先是盘旋引导的侦察机循着炮兵指示目标的红烟雾弹呼啸而过,然后是一架接着一架涂着旭日徽的轰炸机,以三机四机一组编队,傲慢的在初阳的照映下飞临第十师的防线上空,金属机身发出了诡异的光芒,机群略过了云朵出现在了阵地的上空,后续的机群如同乌鸦一样的黑点一群一群,一梯一梯的跟着飞来,咆哮的发动机轰鸣搅乱了空气,抖动了平静的大地。 双翼战斗机在轰炸机编队周围,时而拉升索敌,时而低空盘旋平飞,监视着可能出现的中国战机。 很可惜,中国空军主力集中于淞沪,整个忻口战场上有能力威胁日机的中国战斗机仅有一个中队,只能任由这些日机肆虐。 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那是日机在降低高度,有经验的国军老兵都知道,这是要投弹了。 “王八肏的,老乌鸦又要下蛋了!” “炸死好!炸死舒坦!最好都他娘丢到东洋人自己头上!” “他奶奶个熊的,苍蝇一样嗡嗡嗡飞个不停,要不是上头有命令俺们重机枪不许用高射脚架对空射击,俺一定打下一架来解解恨!” 六连的老兵们扯着嗓门戏称日机为乌鸦,引起了一阵叫骂声,重机枪排的士兵们则以谩骂来发泄躲在猫耳洞中的躁郁和憋闷,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对于躲在阴暗狭窄猫耳洞中的步兵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昨天半夜何炜接到了陈震打来的电话,传达了第十师发布的战斗训令,其中一条,如遇日军飞机轰炸,前沿部队步兵禁止以任何火器对空射击,各个重机枪连配了高射脚架的重机枪也一样,严禁对空射击。 因为几挺七九口径的二四式重机枪对空射击未必能打下日机,反而会暴露火力,招致日机的攻击,白白损失掉宝贵的重机枪,因而重机枪排的士兵们只有在嘴上出出气。 现在一排所有士兵都进入战壕崖孔的猫耳洞中,包括整个第六连的阵地表面看不到一个人,八二迫击炮,战车防御炮也全部进入提前构筑好的重兵器隐蔽部,各个猫耳洞与隐蔽部的洞口都堵上了沙袋防止破片杀伤,只留出一小部分空隙,交通壕,何炜给战壕,交通壕,包括开掘的反坦克壕顶全部铺上了门板,撒上浮土再搭上沙袋遮蔽,和四周的大地融为了一体,从空中如果不仔细观测,是不大可能发现这片防御阵地的。 何炜蹲在猫耳洞里,壕沟盖上门板后,周围是一片漆黑与阴暗,紧张的等待轰炸机落弹的到来,传令兵陶黑娃躲在何炜身边,呼吸逐渐沉重起来。 紧握着盖着帆布枪衣的捷客式轻机枪提把,何炜也低声骂道:“妈的,没完了!” 日机尚未投弹,何炜听见东边的忻口中央阵地已经传来了咚咚咚沉闷的爆炸声,那里是郝梦龄第九军防守的忻口阵地中央地带,日军已经提前对忻口中央地带开始了炮击和轰炸。 “轰轰轰…轰轰轰” 五十公斤,八百公斤和两百公斤的重磅航弹雨点般的从轰炸机的弹仓中投出,坠入地面,弹尾引信引燃了弹内传爆药,一颗颗航弹在地面上炸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弹片四散,烟雾腾飞。 何炜感到地面猛的一颤,一声巨响,猫耳洞顶部的土渣被震掉了一片,猫耳洞全是扬尘,呛得何炜直咳嗽。 “小子,闭眼睛!” 何炜闭上眼睛,拉了一下陶黑娃,准备迎接航弹爆炸激起的热浪。 很快,猫耳洞里将会充斥着炮弹气浪吹来的扬尘,炸飞的滚热浮土甚至会将猫耳洞掩埋堵死,接着,松软的土质会让猫耳洞里伸手不见无指,可能还会有飞进来的弹片,何炜蜷着身子,抓着陶黑娃,扣紧了他的钢盔,闭上眼睛,低头蜷住身子等待落弹爆炸的一刻。 然而,没有航弹爆炸后的闷热气浪,也没有如波涛翻滚般的震颤感,猫耳洞口留出的缝隙中更没有气浪卷进来的尘土,何炜发觉第六连的阵地上似乎没有大量的落弹,绵密的爆炸声和航弹落地爆炸全都是从背后的方向传来的。 何炜睁开眼睛,看向洞外,照阵地上的情况来看,那些航弹八成是全招呼在第十师的主阵地—大白水一线了。 何炜预想中日军的猛烈炮击和火力准备,没有落在第六连的阵地,更没有打在阎庄内里,几乎全部的火力都落到了第十师设在大白水小白水一线的主阵地之上。 “咻咻咻” “哒哒哒” 衔接着轰炸机投下的重磅航弹,七五口径的野炮弹,山炮弹的破空声划破天际,撕裂了天幕,将地面滚热的浮土再次炸起翻飞,两个野炮大队和一个山炮大队开始猛烈的炮击,大白水主阵地的落弹之处满空都是烂泥,弹片和土灰。 轰炸机飞走后,炮击的同一时刻,闪着光低空盘旋的日军战斗机喷吐出火舌,一串串航空机枪弹沿着国军在地面可见的战壕扫射,日军山野炮弹的落弹点几乎于大白水一线外围第十师的散兵坑和战壕轮廓线一致,大白水村内的民房家屋被炸塌了几十栋,炮弹炸裂引起浓烈的黑色烟雾直冲天际。 就在第十师大白水主阵地被日军的猛烈炮火肆虐之时,除了战斗机的低空扫射外,阎庄附近却只有很少的落弹,庄子里只有几团滚卷的黄烟和黑烟,大概是十几颗七五口径的炮弹打在庄子里,炸塌了几栋房子,以及为数不多的小型航弹炸在了何炜的阵地上,显然阎庄并不是日军火力的重点照顾对象。 “电话给我!” 感受着身边并不猛烈的炮击,四周一片阴暗,阵地前什么情况,此时他完全不清楚,可以确定的是日军对自己阵地的炮击很微弱。 何炜立刻叫陶黑娃将电话拿来,拿起听筒送话器,急忙摇了几下铃。 电话很快接通。 第42章 战车 1 “喂喂喂,我是何炜,是陈团附吗?” “是我,何炜,你们怎么样了?” “日本人的炮击不猛,我排阵地上只有零星的落弹,日本好像把炮弹都打到后方的大白水主阵地去了。” 那边,陈震大声回道:“他奶奶的,我知道了,后方大白水主阵地遭到了非常猛烈的炮击,阎庄里的炮击也不猛烈,就只有十几发炮弹,炸倒了几栋房子,日本人的动作有点奇怪,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注意他们的步兵,你那里有情况随时报告!” 挂掉了电话,大白水方向咚咚闷闷的落弹声,爆炸声还在传来,本以为要挨一顿炮轰,可日本人却出乎意料的把炮弹和航弹都打在了主阵地上,何炜也是一头雾水。 日本人没有猛烈的炮击,不代表接下来不会,但是,继续窝在战壕里躲炮击也绝不是办法,现在绝对不能坐着不动。 何炜沉思片刻,一挥拳头,拉着陶黑娃爬出了猫耳洞,壕里一片阴暗,顶上的木盖板不断掉下土渣和细砂土,要是一直窝着躲炮,日本人的步兵突然冲过来,那可就完蛋了!但是,如果所有人都出来的时候日本人突然炮击,也同样会玩完。 “黑娃,你去在壕里传令,每个班出三个人,卸掉壕顶盖板,上壕里做观察哨,其余的人不许出来,继续躲在猫耳洞里!躲在猫耳洞里的人子弹上膛,重机枪排的人也做好战斗准备,在隐蔽工事里把重机枪架好,随时准备抬到射击阵地!” “是!” 陶黑娃弯着腰开始传令,而何炜也和几个爬出来的士兵一起把战壕顶上的木板和沙袋撤下来,壕内重获了光明,何炜缓缓把头抬起,映入眼帘的阵地前飘着尘土,战前构筑的反坦克工事,外壕依然在,除了鹿砦有几处挨了炮弹,炸坏了一小部分。 阵前也有少许落弹,航弹和炮弹爆炸后引起的的飞沙尘土,黑烟也有不少,再远处的情况是怎么样,何炜也观察不到了,可惜,他一个排长手里并没有望远镜,只有连长傅琛才有。 各班爬出来的士兵也都在战壕里站起来向前观察,后方轰隆隆的炮声仍然在继续,二排三排的战壕里也钻出了两三个士兵,估计是连长傅琛见何炜这里有了动作,派出来的观察哨。 何炜继续死盯着阵前,约过了五分钟,身后被猛轰,火光透天的大白水主阵地处传来的炮声,渐渐地稀疏了下来,落弹数量的骤然减少到完全可以用肉耳感知。 炮火的减弱,则是步兵攻击的前奏。 ………………………… 炮弹的尖啸声骤然减少,百武俊吉透过装甲车炮塔的观察窗,看到的是笼罩在浓烟和火雾的大白水主阵地,不远处的阎庄也冒气了两道黑色的炮烟。 百武俊吉打开天窗,探出头去,看了看后面的步兵,随即向等待已久的各车车长挥舞起红色指挥旗,打出战车前进旗语的同时,向身后的步兵大吼道:“战车前进!步兵前进!” 嗡嗡嗡… 随着百武俊吉座车的隅田c6式风冷发动机发出怒吼,喷出一阵浓烟,二十七辆战车缓缓开动,分成了两横队,第一横队以五辆最强的八九式中战车为中心,左右两侧各五辆九二式重装甲车和两辆九四式轻型装甲车,剩下七辆九二式重装甲车和一辆九四式轻型装甲车则作为第二横队跟进。 “攻击!” 堤支队步兵第一中队长寥久雄挥起指挥刀,二百余名日军步兵跃出堑壕,忍受着战车排出的尾气与黑烟,与第二横队战车齐头并进,在第一排战车的掩护下缓缓前进。 攻击日军步兵中的老板和下士官不断整顿着队伍:“跟上!步兵跟上!” 战车速度加快,直扑阎庄而去,攻击的日军步兵分成了几路纵队,每一纵队都跟在一辆战车后面,由于日军的坦克并没有配备无线通讯装备,因此每辆战车的车长都探出头,互相以旗语通信指挥。 八百米,七百米………阎庄寨墙的轮廓越来越明显,随着距离拉近,百武俊吉倚着炮塔,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阎庄正面的野战阵地,接着映入眼帘的是木制的鹿砦,战壕,但是并没有看到铁丝网,至于反坦克壕沟,由何炜事前做出了伪装处理,上覆顶盖和沙袋,加之反坦克壕就在步兵的堑壕前,离的最远,百武俊吉自然也看不到。 下定了决心,百武俊吉转过头,对正在吃尾气的寥久雄说道:“寥大尉,战车突进到敌前五百米开始用炮塔轻机枪掩护射击,掩护步兵到三百米处开炮,步兵在进入三百米距离内开始冲击敌阵地!” 丢下这句话,看到寥久雄点了点头,百武俊吉即挥舞信号旗下令,然后钻进车装甲车里,接着,所有战车开始加速前进,从距离阎庄阵地正面六百米处快速突进到四百米。 “哒哒哒……” 两侧的十辆九二式重装甲车突然开始射击,十辆重装甲车炮塔内的九一式六点五毫米轻机枪向前方的阵地猛烈开火,一道绵密的火力线直接扫向了何炜的阵地,日军的步坦协同攻击群已经突进至阎庄正面国军阵地的五百米范围内。 …………………………… “哒哒哒…” 忽的飞来了几颗机枪弹,打在战壕前沿,何炜迅速低头卧倒,飞扬的尘土飘扬在何炜前面,何炜还没来的及起身,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发动机轰鸣,还有钢铘—钢铘—钢铘的巨大响声,像云雾一样飞扬的尘土遮蔽住了远处,滚滚扬尘飞卷开来,那巨大的响声,亦越来越近………… “鬼子的铁王八上来了。” “战车!” 对壕内一排士兵如同半个世纪的半分钟后,一名一排的老兵突然大喊一声。 何炜起身观察,果然是坦克车的动静,在扬尘后方,估计约五百米的距离,他看见了一辆辆暗绿色的日军战车从远处扬尘中钻了出来,在警觉的行进着。 何炜细数着看到的战车数量。 ‘一辆,两辆…五辆……八辆,十辆,十一辆……’ 攻来的日军战车仅仅他看见的就有十几辆,何炜还看到了步兵,坦克后面似乎还尾随着密密麻麻的日军步兵,其兵力绝对不会少于一个步兵中队! 日军的攻击,终于来了,果不其然出动了战车。 看着逼近的日军,何炜高声喊道。 “全排都有,进入阵地!重机枪排就射击位!全体准备战斗!准备战斗!” 第43章 战车2 陶黑娃也附和着:“准备战斗!进入阵地!” 士兵们听到命令,全都钻出了猫耳洞,战斗命令和老兵,班长,军士们呼号声一波接着一波,一排的士兵们迅速钻出猫耳洞,有序到达了各自的战斗位置,重机枪排的士兵们也抬着重机枪和弹药进入了预定的射击阵地,只是速度稍慢。 同一时刻,布署在一排阵地后方的战防炮排和迫击炮排,还有傅琛的连部也动作了起来,都在做战斗准备。 何炜狂奔进猫耳洞,拿起电话向阎庄里报告,不管有没有人应答,接通后直接对着送话器大吼:“报告团附,阎庄以北,我排阵地正前方发现敌坦克车十余辆,步兵不少于一个中队正向我前进,距我排阵地约五百公尺!” “阎庄以北,我排阵地正前方发现敌坦克车十余辆,步兵不少于一个中队正向我前进,距我排阵地约五百公尺!” “阎庄以北,我排阵地正前方发现敌坦克车十余辆,步兵不少于一个中队正向我前进,距我排阵地约五百公尺!” ……… 重复了三遍,何炜便提起捷克式轻机枪,冲出猫耳洞,陶黑娃替他背着中正式步枪,轻机枪弹匣和备用枪管,还有缴获日本人的掷弹筒,掷榴弹紧随其后。 “稳住了,不要怕,听我的命令再射击!” “注意射击纪律,射击纪律!老兵都看住身边的弟兄!” “不要慌不要慌!不许提前开枪!等重机枪开火再射击!” “不要怕坦克!咱们挖了工事,还有战防炮!都做好战斗准备。” 何炜一边在壕内奔跑,一边下命令,大喊着稳定士兵们的心态,他可以感受的到,这些士兵内心对坦克的恐惧,葛贵财等三个班长也在稳定阵脚,除了各班的观察哨,士兵们基本都拿着武器,蹲着靠在了战壕壕壁上。 何炜冲到了阵地左翼的重机枪阵地,此时,一排和重机枪排的所有人都已经就位,按照昨天的约定,何炜负责指挥重机枪排的第一枪射击,两挺重机枪,何炜分别布置在了阵地的左右两翼,刚好都在阵地最靠前的位置,同时两挺重机枪用侧射和斜射的射向,在增大对敌杀伤面积的同时还能构成交叉火力。 何炜与陶黑娃到达位置后,第一枪的机枪班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塞满了子弹的帆布弹带已经送进重机枪中,注满了冷却水的二四式重机枪枪口直指日军,观测兵,弹药兵,副射手等人蹲在战壕里,全部就位,担任射手的是这个班的中士班长,见到何炜先问了句长官好。 “长官好!” “好!掌握住重机枪,听我命令射击。” 何炜放下手中的捷克式,探出头,向阵地前了望,此时,日军的战车突然变换了队形把两战车呈两个并行的雁行阵冲来,跟进的大量日军步兵在战车之后展开,何炜估计出现的日军步兵起码得有三百人左右。 钢铘—钢铘—钢铘 履带震荡的声音迫的越来越近,一台台战车像蠕动前进的甲虫一样,随着距离的拉进,何炜看清了最中央的五辆战车,全部都带着黝黑的炮口,均是八九式中型坦克,配备一门五十七毫米坦克炮和两挺七点七毫米重机枪。 这种战车算是目前日军战车部队中的主力车型,1927年开始设计,1929年4月在大阪兵工厂完成,同年定型为89型中型坦克(日本定名为“八九式中战车”)。有甲乙两型,甲型装汽油发动机,乙型为柴油发动机,甲型自1931年投产,数量很少,36年后生产的八九式中型战车都是乙型。 该型号坦克乘员4人,车长5.75米,车宽2.18米,车高2.56米,最大速度25公里\/小时,最大行程170公里,武器配备为2挺7.7mm车载机枪,分别装在坦克前装甲左侧和炮塔后部,这种机枪使用30发底卸式弹夹,理论射速500发\/分,备弹2745发,除了两挺机枪外,在炮塔上还配备有90式57mm坦克炮一门,备弹100发。 两侧的那些战车则没有炮,体型明显小了许多,炮塔上和车体上各装备了一挺轻机枪,如果何炜没记错,这是日本人所谓的九二式重装甲车,就算是一种配备了机枪的小坦克,由石川岛(五十铃)汽车公司设计制造,主要用于侦察和步兵支援。 一战之后,骑兵机械化成为新的潮流,九二式重装甲车就是骑兵部队主导的开发项目,名称没有采用坦克或是战车,因为骑兵习惯将这种载具称为装甲车,但是由于比轮式装甲车更重,所以骑兵使用的坦克被称为重装甲车。这种骑兵战车的用途是前沿侦察,迂回突袭与战果扩张残敌追击任务,而前沿强攻突破是中型和重型战车部队的任务,所以骑兵战车对于防护性能的要求并不是很高。 这种装甲车的重量为3.5 t,装甲6 mm,装甲结构为铆接\/焊接,速度40 km \/ h,发动机为45马力汽油发动机,武器为13.2mm重机枪和6.5mm机枪各一挺,乘员3名。 操枪的中士班长十分紧张的握住了民二四重机枪的射击把手,喘口粗气,看着面色平常的何炜:“何排长,你可真够种,真镇定,现在打不打?” “紧张什么,听我命令再开火,不急,不要急。”何炜面色如常的说道,轻拍了拍中士的肩膀。 中士班长这么问,是因为他看到先头的四辆战车齐头并进的开过了三个乱坟头。 昨天,这三个乱坟头就被何炜选定作为了一排阵地的”前地要点” 所谓“前地要点”,这一军事术语,就是用来测定估算距离所用,在坟头上何炜还摆了一个空弹药箱做标志,而乱坟头这一前地要点,距离一排阵地的距离,是三百二十七公尺。 “敌战车已过第一个前地要点,距我阵地三百二十七公尺。” 何炜喃喃道。 铁王八开的越来越近,后面是大量的步兵,一排战壕里的士兵,都已经极度紧张,随着战车的逼近战壕内的气氛压抑到极点。 钢铘—钢铘—钢铘 那金属履带的撞击声越来越近…… 第44章 开火! 日军的战车驶过何炜标定的第一前地要点后,突然加快了速度,发动机轰的一声加速,跟进的日军步兵也随之散开。 “都稳住了,听我重机枪开火再射击!” 何炜喊道,不厌其烦的强调射击纪律,一排的士兵倒也没有掉链子,都稳住了,面对逼近的战车,到现在没有一个人乱放枪。 不到百分钟,打头的日军战车又驶过了几颗挂着绿色杂草的老枯树,这便是何炜标定的第二前地要点,这一要点距离一排阵地三百公尺。 中士班长急道:“何排长,鬼子的战车冲进三百米了,再不打怕是来不及了。” 没有立刻回答中士机枪班长,何炜只是摇了摇头,现在,还远不是射击的时候,他布置的防御体系,阵地前是一道大型外壕,阵地前一百到二百米之间,外层是大量的木制菱形拒马,内层是整排整排用树木斜劈急造的鹿砦,再往前是地面上连续三十米的凹凸反坦克陷沟,阵地前二百五十米左右,是反坦克陷阱,二百五十米之外,那就是接敌的开阔地了。 自己如此布置,就是要让日本人的战车自己撞上反坦克陷沟,并且,战车防御炮打日本人战车最有效的射程就是三百公尺内,越近杀伤力越大。 故而,何炜一定要放近了打,同时,也能给后方的战防炮排和迫击炮排争取足够多的准备时间。 何炜这才淡淡的道:“不要开火,不要急。” 除了坦克车的声音,日军步兵叽里呱啦的喊叫声也越来越清楚,日军战车冲进三百公尺内后,战车后紧随的日军步兵也加速前进,几个日军甚至超越了战车,手持着破障用的破坏剪,两两一组向一排阵地前的鹿砦快速突进…… ………………… 镗—轰 突然,一辆战车转动半圆的炮塔,炮口吐出一阵白烟,向一排阵地射出一发炮弹,紧接着,在前的四辆八九式战车四散开来,拉开了间距,紧跟着便按照百武俊吉的命令全部开火,炮塔上的五十七毫米炮和七点七重机枪枪炮齐鸣,和九二式装甲车的六点五毫米轻机枪一起对着一排的阵地猛烈射击。 镗—镗—镗—轰 镗—镗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弹打到一排战壕的沙袋上卷起一阵阵浮土,五十七毫米战车炮弹也炸在了阵地上。 “蹲下,蹲下!” “所有人注意隐蔽,不许开火!” 战壕里传来了一排班长们的口令声,何炜也吼了一句注意隐蔽。 听见炮响,何炜迅速半蹲,把脑袋缩了回去,头顶不断有子弹打起来的浮土和土渣掉下来打在钢盔上,但是何炜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慌,一动不动,身边的陶黑娃就没有这么从容了,面色惨白,那名机枪班长也好不了多少,龇牙咧嘴的倒吸凉气。 何炜大声说道:“黑娃,你们都不要惊慌,等着吧,日本人的步兵估计马上要冲上来了,这些坦克是在打掩护射击,因为我们阵地前有一百米全是鹿砦,拒马这些障碍物,他们的步兵必须要冲锋破障,所以会有零星的步兵先往前冲破障,大头还躲在坦克后面呢。” “重机枪射击预备,等我的口令。” 中士班长即答:“是” 日军坦克越打越凶,不过一排士兵隐蔽的很好,没人暴露,也就没有伤亡,在几轮射击后,坦克机枪的射击声突然停止。 何炜再次起身观察,他看见了越来越多的日军步兵出现在战车之年的空隙中,弯着腰跟着战车前进,好像还有的在空隙中架设重机枪,当然,大部分日军还是躲在战车后,坦克降低了速度,炮塔上的五十七毫米火炮还在射击,而日军的坦克,也愈来愈接近何炜布设的反坦克陷阱。 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来了。 何炜摸了摸手边的捷克式轻机枪,露出了一丝冷笑,攥紧的拳头一挥,突然吼道:“全体都有,准备战斗!重机枪一响就开火!” 接着又凌厉的对中士机枪班长下令:“重机枪,目标—正前方日军步兵,目标界限—左—日军战车,右—我军鹿砦,距离两百五十米!” “是!命令复诵,第一枪,目标—正前方日军步兵,目标界限—左—日军战车,右—我军鹿砦,距离两百五十米!” 中士班长立刻复诵何炜的命令,复诵完毕后,一名负责观测的机枪班下士向前了望,拿出一个二四式重机枪射表本子对照后复令:“射程两百五十公尺,射度十一分十一秒,角密位二!” “好!” 中士班长即行调整二四式重机枪的标尺,固定机枪起落机,一名弹药兵将帆布弹带塞进机枪进弹口,拉动机柄上弹。 另外几个士兵稳住了驻退杆,又将圆锹拍了拍机枪脚架上的沙袋,重机枪班其余的预备射手,弹药兵,驭手和传达兵分别抱着备用弹药箱和冷却水箱蹲伏在战壕中待命。 中士班长紧握射击把手,对何炜喊道:“第一枪,好!” 二四式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从侧翼瞄向了冲来的日军步兵……………… 为了防止误击,日军坦克上的机枪停止了射击,只有坦克炮在对一排阵地不断的扫荡开火,在短暂的减速后,日军战车又突然提速,直冲了过来,为首的两辆八九式中战车冲出队形,车后冒出一股黑烟像发狂似的冲了过来。 战车后的堤支队步兵第一中队中队长寥久雄举起指挥刀:“第一中队,冲锋!” “攻击!突击!” 曹长,伍长们也吼叫着,指挥步兵们发起突击。 阵地前,突然爆出了疯狂的喊杀声,按耐许久的日军步兵壕叫着挺起白晃晃的刺刀发起了突击,从两侧聚拢涌入,顺着突进的两辆战车留下的前进通路发起了冲锋。 冲在最前,负责破障的日军步兵甚至马上就要接近一排设下的鹿砦拒马处,后续的日军步兵在冲过通路后也准备展开成散兵群突击,只是,没有任何一个日军步兵在冲锋时感到脚下的异样…… 当两辆最快的八九式中战车像两头野猪一样猛冲到距一排阵地二百五十公尺时,两辆战车正好开上了何炜布置的反坦克陷阱。 轰轰—两声巨响,冲的最猛的那两辆坦克一开上去,铺在反坦克陷阱上的门板和下面用圆木搭建的顶梁便支撑不住坦克的重量,门板直接裂成两半,坦克车体直接垂直砸陷进了反坦克陷坑里,只有炮塔和小部分车身在地平线上。 另一辆发现有意外,来了个急刹车,可为时已晚,也陷了半个车身进去,前半车体斜着栽了进去,另一半车身还在沟外,坦克屁股高高翘着。 两辆坦克旁边,后面正在冲锋的步兵,瞬间失去了坦克的保护和遮蔽,裸露在一排的阵地前,除了那些已经越过坦克冲锋突击的步兵,绝大部分沿着坦克留出通路的日军都没来得及展开成散兵群,而是以密集队形快速突进预备展开。 这,是最好的开火时机。 就是现在! 阵地中,看到日军战车陷进去的何炜喊道:“开火!全排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班长扣动扳机,二四式重机枪喷吐出了一串火舌,一条斜侧方的火舌如暴风般直射到了二百米内外的日军步兵中,根本来不及应对的日军步兵连神都没缓过来,就像割稻子一样被重机枪射出的七九重尖弹打倒在地,何炜身边的机枪班长面目堪称狰狞,因为他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爽快的仗,扣着扳机就扫掉一片鬼子。 “他妈的,打啊!” “跟着排长打啊,狗日的战车趴了,弟兄们!” 寂静的一排阵地像被点燃的汽油桶,瞬间沸腾爆燃,一班长葛贵财看着被打死的日本兵,整个人眼睛都红了,振臂一呼,也在战壕里兴奋的下令开火。 砰 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排士兵们纷纷开火,三个班的中正式步枪和一班的捷克式轻机枪也加入了战斗,从正面向日军射击,一班的轻机枪手江起龙此时也不用捷克式轻机枪来点射,同样扣着扳机照着前面就是一通扫。 紧跟着,由重机枪排的王排长指挥的,部署在阵地右翼的第二枪也开了火,和何炜指挥的第一枪与一排正面的步枪轻机枪构成了一股交叉火力。 二四式重机枪响了,捷克式轻机枪响了,中正式步枪响了。 正面,左翼,右翼,正射,侧射,斜射,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了那两辆坦克掉进陷阱后留下的开阔地,那里,也正是日军步兵冲锋的通路,在各处交叉火力的覆盖下被死亡和血腥的阴影所笼罩。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何炜架起了自己的捷克式轻机枪,在重机枪旁边,开火,一颗颗金黄色的弹壳被抛出,枪口冒着热焰射出了复仇的子弹。 两挺二四式重机枪,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和二十多支中正式步枪一起开火射击,二百米的距离,尽管不少一排士兵用步枪的射击准确性不尽如人意,但准确性不够却架不住步枪多,无情而又猛烈的火力瞬间吞噬了日军,饶是日军再精锐,也不可能在战车突然掉入陷阱后立刻反应过来,可以说是被打蒙了。 交叉火力之下,一排的鹿砦工事前几乎成了一片死亡地带,到处都是措手不及被打倒打死的日军,有受伤的日军在凄厉惨叫,伤兵在乱爬,尸体血泊中步枪和钢盔,背包,成排的子弹散落一地,攻击的日军步兵完全陷入了混乱,而日军的坦克,也因突如其来的状况而陷入了停滞。 叮叮咚咚—子弹打在日军坦克上扭曲弹开的撞击声,日军步兵的惨叫声,混乱的呼号,叫骂声和指挥命令声交织在一起。 何炜把一个弹匣很快打光,看着远处的景象,心中快意无限,这就是侵略者应该付出的代价! 第45章 战车逞凶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 日军因突袭而带来的混乱,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一排阵前的日军逐渐在军官和军曹的指挥下恢复了秩序,开始组织反击,并没有发生更大规模的溃乱,当然,这代价是极为惨重的,何炜估计现在倒在一排阵前的日军至少有30人。 尽管不断的有伤亡,日军军官和军曹还是挥舞着指挥刀稳定住阵线,攻击的日军步兵纷纷匍匐卧倒在地,架起轻机枪对一排开火还击,步枪兵也啪啪的分散开打排枪。 一批刚才没冲上来的步兵快速从战车后面弯腰突进了过来,还拉上了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对一排阵地压制射击,一些步兵接着试图逐次跃进,拿出圆锹构筑卧射工事,然后交替掩护其他人。 “镗—镗” “镗—镗” 日军的战车开始猛烈炮击,同时加速行进,冒出一阵阵的炮口烟,除了那辆斜着掉进反坦克陷阱的战车因为射角问题无法开火外,其他七辆战车都在猛打。 七点七口径,六点五口径和十三毫米口径的坦克机枪,不要钱一样向一排阵地开火,特别是那辆完全掉进陷阱里的八九式战车,像疯了一样用五十七毫米炮对一排阵地猛打乱射。 打掉了两个弹匣的子弹,何炜手中的轻机枪,早已停止了射击,观察着当前的日军,头顶上有子弹嘶叫着飞过,显然,日军已经从最初的混乱中恢复了过来。 他们的步兵压迫到了阵地前二百米处,那里到处都是何炜布下的鹿砦和拒马,不仅是步兵,坦克也向前迫近,鹿砦和拒马挡得住步兵,但是可挡不住坦克。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重机枪调整射向不断开火,一箱冷却水完全蒸开了锅,冒着热气,又一条弹带也打完,机枪阵地附近的尘土浓厚又疾速的飘扬着。 打的颇为过瘾的中士班长拍了一下机匣,拉开机柄。 “来人,换一箱水,加水!弹药兵去取弹药上弹!” 中士班长又看向何炜:“何排长,太解气了,从来没打的这么顺,你看,小日本吃瘪了,全是尸体啊,要是都能像你这么指挥鬼子早就被我们打垮了!我服你!” 何炜点了下头,沉默不语的观察阵前状况。 “班长!水来了” “快快快!去拿子弹,拿打步兵的重尖弹,注水口打开加水!” 和他们的班长一样,机枪兵们都很兴奋,一名机枪兵动作娴熟的取下了热气腾腾的冷凝胶水管,把二四式重机枪冷却筒内沸腾的残水倒进冷却水箱中,接着,拎来一箱新水开始咚咚的往重机枪冷却套筒上方的注水口里加冷水。 两名弹药兵跑来跑去,去猫耳洞弹药所里拎着一箱子弹赶来,准备拉开子弹带给重机枪上弹。 镗—轰 “趴下!” 突然飞来一颗炮弹,偏离机枪阵地十几米远的地方轰的炸开,灼热的气浪带着冲击波,夹杂着弹片卷向了战壕,十几颗机枪子弹嗖嗖的在后面飞过,何炜反应快,拉起陶黑娃就卧倒靠在战壕前崖壁里,炮弹爆炸后机枪阵地里很快充满了尘土和一股硝味。 重机枪完好无损,射手和机枪附近的机枪兵也没人受伤,可跑去取弹药的两个弹药兵却未能幸免,一个二等兵被炮弹削掉了半个脑袋,右臂也被炸断,头顶的德式m35钢盔迸裂成两半,炸出一滩鲜血和红色白色混合的脑浆。 另外一名一等兵被坦克机枪击穿了钢盔仰卧在战壕里,脊背上被机枪打出了几个大洞,手里还抱着机枪弹箱。 “呕”—陶黑娃看到人体的残肢和脑浆,一阵眩晕,捂着嘴,不受控的站起身子在战壕里剧烈的呕吐。 何炜一个嘴巴甩了上去,抽醒了陶黑娃,怒斥道:“你小子不要命了,不许吐,蹲在战壕里别站着,再吐再站着你的下场和他们俩一样!” ……… 一排有了伤亡,横飞的机枪弹和炮弹之下开始有士兵中弹。 何炜起身,对机枪班长命令道:“迅速转移至预备射击阵地,重机枪每射击一百发就转移一次阵地,打重尖弹,别用钢芯弹打战车,明白吗?” 机枪班长回过了神,何炜昨夜已经着重给他们强调转移阵地的诸项事宜,便点了点头,立刻带兵抬枪卸弹,转移射击阵地。 一排阵地中央的三个步兵班也有了伤亡,炮弹接二连三的在阵地上爆炸,日军的坦克开始提速开向一排的鹿砦拒马,但是恐惧于反坦克陷阱,却畏畏缩缩的不敢毫无顾忌的放开前冲,攻击受挫的步兵则忍受着伤亡匍匐前进。 自己的阵地已经有了伤亡,而日军步兵和坦克也逐渐迫近何炜这时说道:“黑娃,把手旗给我!咱们去中央阵地找葛班长他们。” 堪堪缓过神的陶黑娃颤着手递给何炜一红一蓝两面手旗,这是何炜昨天向连长傅琛要来的军官指挥手旗,现在的战况已经到了他预估的第二阶段,日军步兵被交叉火力严重杀伤,战车也受损,但是碍于反坦克陷阱不敢全速攻击前进,步兵和战车在二百米左右向一排猛烈射击,而现在靠一排的步兵火力已经不足以对付日军了。 但,一排后方的战防炮和迫击炮,到现在可还没有开火! 何炜觉得,现在是该轮到战防炮发威的时刻了。 带着陶黑娃跑到阵地中央,见到了一班长葛贵财,本来阵地里已经有了些许混乱,有受伤的士兵和阵亡士兵的尸体倒在壕里,但士兵们看见何炜过来时,明显稳定了许多,日军火力很猛,嗖嗖飞来的子弹和炮弹打在战壕边上,压的人抬不起头,现在一排士兵的还击节奏已经出现了混乱。 右翼王排长指挥的第二枪也没有了重机枪连射,何炜估计他也在转移阵地进行间断射击。 哒哒哒哒— 何炜抓住机会,用捷克式打了轮快速短点射,至少打倒两个日军,再迅速弯腰蹲下,对葛贵财问道。 “弟兄们伤亡多少,怎么样?” “我们班到现在阵亡两个,还有一个受伤的,二班和三班也差不多,排长,日本人火力太猛了,特别是战车炮和战车上的机枪,压的我们抬不起头啊。” 一班的轻机枪射手江起龙,卧在战壕里,抱着捷克式,又突然起身,来不及好好瞄准,就向日军步兵打了一次短点射,刚打完,一颗五十七毫米战车炮弹伴随着一串重机枪弹就向江起龙这里飞了过来,轰的一下子炸开,一名正在射击的步枪兵躲避不及,左臂被炮弹炸断,喷出的鲜血将草绿色的军服染成了黑红色,士兵痛苦的皱着发白的脸,大张着嘴,还没喊出来就被一颗子弹就洞穿了前额。 江起龙支起轻机枪趴在战壕里喊道:“排长,打不上啊!排长!那些铁王八上的机枪太多了!抬不起头!” 第46章 战防炮开火! 嗖嗖— 轰— 子弹咻咻的掠过头顶,坦克炮弹爆炸崩飞的碎石和土渣子,破片不时打在士兵们的钢盔上,子弹和弹片把战壕侧后的平地和交通壕外沿的地面打的直冒白烟,在逐渐逼近的坦克发动机轰鸣声中,战场上的天平似乎开始向日军倾斜。 一班副杨彪,用中正式射击鹿砦拒马前的日军步兵,连打了三发,打完就蹲下避弹,谁也不知道他打没打中。 不远处的二班长罗有道同样在射击,不过好像挂了彩,肩膀被弹片划了个小口子。 何炜:“葛班长,叫弟兄们小心点,坚持坚持,顶住了,抽冷子打日本人的步兵。” “黑娃,拎着捷克式,把步枪给我!” 何炜说完,弯着腰放下捷克式轻机枪,拿来中正式,开始解掉绑腿。 葛贵财道:“排长,你这是干嘛?太危险了,你要指挥,再说这步枪也不顶事啊!” 何炜哼了两声:“干嘛?葛班长你马上就知道了,咱们打的不错,现在就看陈信生陈排长的战防炮争不争气了。” 何炜解掉绑腿,把中正式步枪拿来,然后用绑腿布把红色指挥手旗绑在了步枪枪管上,抓住枪托,高举起来,面向阵地后方挥舞着步枪,一面鲜红的指挥手旗,也随之挥了起来。 ……… 一排阵地后方,战防炮阵地 两门德式三七战防炮间隔二十米,放列在工事中,脚架大开,驻锄已经埋进坑中,炮盾上挂着伪装网,上下炮架,炮管,套筒,半自动机,火炮助退器和炮身结合箍上都绑着树枝和杂草,火炮附近,隐蔽部,预备阵地,电话机,弹药所一应俱全,远处还有早已准备好的预备阵地,黝黝的炮口冲着日军,蓄势待发。 “陈团附,何排长他们打的很好,是!我们还没有开火,何排长没有发出信号,我们一直在观察第一线阵地!是!是!明白!” 战防炮排排长陈信生挂断了少校团附陈震由阎庄打来的电话,紧张的观望着第一线。 当第一线战斗开始后,陈信生就下令把两门战车防御炮推出了工事,挂上了墨绿色伪装网,进入构筑好的射击阵地。 然后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沿日军的一举一动,他看到攻击的日军步兵被打的人仰马翻,战车掉进反坦克陷阱后,心里激动无比,是彻底服了何炜,无论是战车,还是步兵,全在何炜构筑的工事和防御中吃了大亏,一切的战斗进程,似乎都在何炜的预料之中。 陈信生现在是半点都不敢轻视这位黄埔军校十一期步科的学弟了。 战防炮排的士兵们也都连连叫好,给前面的一排步兵大喝着助威,许多士兵守在战防炮旁,看着日军的坦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排长,前面的步兵打的好,可他们现在被压制的抬不起头,鬼子的战车就在那里,这个距离一打一个准儿,打吧!” 陈信生身边,战防炮排的上士排附目光闪烁着对陈信生说道。 “对啊,排长,干吧,步兵打完了该轮到我们上了。” “排附说的对,跟鬼子拼了,干他的铁王八啊,排长!” 战防炮排的士兵们纷纷附和道,看样子所有人都想和日本人拼一下,一排步兵刚才重挫日军已经将他们的战斗热情完全激发了起来,这些士兵来自陆军装甲兵团的战车防御炮营,是国军中的宝贝,相比较于何炜手下的那排目不识丁,几乎全是文盲的傻大兵,战防炮排这些兵的文化素质可是高的不得了。 陆军装甲兵团的士兵,军士普遍具有高小以上学历,有的还念过中学,一半以上是在南京丁家桥的陆军交辎学校和南京汤山陆军步兵学校受过专业技术训练的学兵,在这个遍地文盲的中国,装甲兵团的士兵绝对算的上是知识分子,他们所配备的火炮则是从德国莱茵金属公司进口的pak37战防炮,口径37毫米,重量约400公斤,最大射程4千米。 陈信生依然拿着望远镜观望着前沿:“没有命令不许开火!所有人各自坚守战斗位置!” 上士排附跺了跺脚:“排长,步兵已经被压制住了,咱们正应该帮他们啊!” 陈信生很对部下的战斗热情很满意,他也想和日本人大拼上一场,但又无奈的道:“你以为我不想打?不想揍这些王八蛋?打是要打的,不过…我排现在归何排长指挥,要等一个信号!没有信号,绝对不能开火。” “哎!” 上士排附急的摇了摇头,只好蹲在战防炮边等命令,整个战防炮排的士兵都无不如此,排长不同意,他们谁也不能开火。 约过半分钟,陈信生忽然在望远镜中看到了一面红色手旗,从步兵的第一线战壕里伸出来,正在大幅度的摇动。 信号来了! 就在昨夜,何炜便和他商定好了如何协同作战,一句话,见了何炜的信号就开火。 那面飘飞的红色手旗,就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 其实本该用电话来通知,方便又迅速,但是条件有限,何炜的电话只能打到阎庄营部里,五十七团现在不能单独给何炜配备专门的,可以任意转换接通线路的通信总机。 何况何炜在战前认为日军有很猛烈的炮击,电话线有被炸断的危险,手头上还没有信号枪,故而选择了以高举的指挥手旗作为射击命令信号。 陈信生忽然激动起来,放下望远镜。 “全排都有,准备战斗!” 口令一下战防炮排的士兵立刻就位,两个炮班的士兵卸掉了战防炮伪装网,各个炮手迅速进入了预订战斗位置,而陈信生则根据阵前情况选定了射击目标。 现在的情况是,两辆战车已经翻进了反坦克陷阱里,以何炜搞得那个反坦克陷阱的深度,这两辆坦克是根本不可能开出来,想跑都跑不了,除非想办法找几台拖车才能拖出来,已经是毡板上的肉,陈信生现在不想打他们。 他的目标是那几辆没掉进陷阱里的战车,在望远镜中,陈信生看到了最左侧有一辆没有炮的九二式重装甲车,两挺机枪正喷吐着火舌扫射一排阵地。 就是你了! 陈信生下令道:“全排都有,直接射击法—破甲弹—最左侧—战车—两炮连放!” 两个炮班班长和排附立刻复诵命令,两个炮班的炮手几乎同时动作了起来。 排长,班长将射击命令一下,各炮的第五炮手将绿色的弹药箱送给第二炮手,二炮手开箱取出一发金黄色的三十七毫米德国造破甲弹交给第四炮手,第四炮手接过炮弹,压下三七战防炮尾的炮闩卡锁,右手拉机柄开炮闩,将破甲弹推进炮膛,再关闩。 接着三炮手左手转动高低机转把,右手转动方向机转把,低头瞄对战防炮的巴拉拿马型复式瞄准镜,迅速调整战防炮瞄准镜内划分的距离分量,调整射向,将战防炮瞄向了最左侧的那两九二式重装甲车。 三七炮的巴拉拿马型瞄准镜可直射也可间接射击,由于是近距离内直瞄射击,因此完全不需要像战防炮间瞄射击那样仔细调整火炮的标尺,装定分量来对正水准气泡,也不需要花时间使战防炮的膛线后端下缘、炮口下缘和遮蔽顶上缘成一线。 直接射击距离近,简单粗暴,两个炮班仅用半分钟就完成了瞄准作业,而那辆九二式重装甲车还在左摇右摆的向一排阵地射击,全然不知已经被人给瞄上了。 “第一炮!好!” “第二炮!好!” 两个班长复令,举起了红色小旗,接着是上士排附的口令:“全排就位!” 陈信生热血沸腾的举起手臂:“全排都有,一回从左放,预备!放!” 嗖的一下,陈信生挥动手臂,同时两个班长和排附同时大喊开放,两面指挥旗落下,左面的第一炮的炮口爆发出一团青烟,右面的第二炮紧随其后跟着射出了第二发炮弹,两颗三七破甲弹先后沿着十六条一百一十厘米长的膛线飞出炮口,向目标射去。 两颗破甲弹出膛,飞了二百多米,毫无疑问的全部命中,一颗炮弹击穿了炮塔,另一颗击穿了车身,瞬间在原地趴窝。 “好!打中了!” 战防炮排的士兵们爆发出欢呼,陈信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而前沿的何炜,收起指挥手旗后,同样大叫了一声打的漂亮,陈信生指挥的不错! 他的战术布置,到现在果然是正确无误的,一排步兵突然开火,是他等的第一个时机,现在,下令战防炮开火,是何炜等的第二个时机,日本人一个不落的都在他的预估计划之中,一切尽在掌握。 看到日本人的战车吃瘪,一排的弟兄们,也无不大声欢呼。 第47章 燃烧的战车 “换榴弹!原目标—距离二百,一回从左放,继续射击!” 两颗穿甲弹使这辆九二式装甲车失去了行动能力,驾驶员被击穿车身的破甲弹打死在车内,炮塔也被击中的另外一发破甲弹卡死,无法转动,只有炮塔上那挺六点五毫米机枪无能狂怒的向一排阵地射击。 “开放!” 轰轰—又是两炮,两颗榴弹再一次打中了它,剧烈爆炸产生的破片打死了装甲车里残存的乘员,炮塔上的机枪也被炸的扭曲变形,彻底趴了窝。 此时,日军的步兵正在战车的掩护下向一排突进,企图引导战车破坏一排的鹿砦和拒马,突击过去,可突如其来的一炮干掉了一辆战车,除了掉进反坦克陷阱里的两辆,其他五辆车瞬间停止了前进,前面的地面上可能有中国军队布置的反坦克陷阱,现在又出现了战车防御炮。 这些战车,只要不是驾驶员脑袋被驴踢了都不可能贸然前进的,谁也不敢横冲直撞,只能左右摇晃着开,连压制一排的坦克机枪火力和炮火都减弱了几分。 倒霉的日军步兵,现在根本无法倚仗坦克为先导,但也表现出了极其顽强的战斗意志和组织能力,向前继续突击,没有放弃攻击的意图。 步兵有组织的用九二式重机枪和十一年式轻机枪继续压制一排阵地,有些不甘心的日军尝试用掷弹筒攻击一排,可惜,打出的榴弹几乎都在一排战壕前二十几米处爆炸。 日军现在在二百米开外艰难的顶着一排火力艰难的蠕动着,一组组日军步兵三五成群的匍匐前进,喊着,拿着圆锹和剪钳,破障装备,企图顶着一排骤然爆起的火力,以步兵人工打开一条通路。 一直观察着情况战壕里的何炜抓住时机,命令道:“弟兄们,给我打!打步兵,把他们压下去。” 顿时,一排阵地里响起了爆豆的枪声,两挺重机枪火力又旺盛了起来,阵地前的日军步兵倒下了一片,原本一排被压制的组织不起来连续火力,可战防炮这一开火,又把日军战车的压制火力优势削弱了几分。 轰轰— 咚咚咚咚— 战防炮阵地里,陈信生瞄上了第二个目标,一辆八九式中战车,并再次下令射击,二百米距离上战防炮的命中率简直奇高,两颗三七破甲弹先打断了这辆战车的履带,接着又是两颗三七破甲弹击穿了车体侧面。 部署在阵地右翼王排长的那挺重机枪,突然换上了七九钢芯弹向日军的这辆战车猛烈开火,一颗颗七九钢芯弹打在坦克上,有的划开一道道钢纹后弹开,蹦出火花,有的打穿了车体,钻出了黑孔。 轰—镗—轰轰 又是一颗破甲弹和两颗榴弹,射穿了这辆战车的炮塔,打坏了上面冒着青烟的五十七毫米的坦克炮。 被连续击毁两辆坦克,加上掉进反坦克陷阱里的,攻来的八辆坦克只剩下四辆,而这剩下的四辆日军坦克不但停止了前进,而且一边开火一边向后倒退。 “漂亮,又打掉一辆!” 陈信生低声道。 “防炮!” 轰轰—两颗五十七毫米战车炮弹突然打了过来,陈信生向右扑倒在地,日军也发现了战防炮的位置,向战防炮阵地开炮,两颗炮弹爆炸,炸死了两个观测手。 陈信生看到两门战防炮没有损坏,心才安了下来,下令迅速转移到预备阵地。 “快把炮推到预备阵地,快!” 两门战防炮转移到预备阵地后,继续开火攻击,这次攻击的是两条落水狗,翻进坑里的那两辆八九式中战车,陈信生命令第一炮和第二炮分别射击一辆战车,在陷阱里无法移动的坦克就是活靶子,对付陷进去一半车身的战车的是第一炮,这辆战车屁股高翘着,车位发动机几乎是正对着战防炮。 轰轰——砰 第一炮连续射出的两颗榴弹和一颗破甲弹直接打爆了车尾的柴油发动机,伴随着爆炸整个车体都燃烧了起来,升起了橘红色的火焰,冒着浓黑的油烟,炸飞燃烧而溅射的柴油甚至点燃了几具躺倒的日军尸体。 另一辆在陷阱里的战车只有炮塔裸在地平线外,可第二炮还没有来得及开火,陈信生就命令停止射击,因为他在望远镜中居然看到战车里的乘员从炮塔里爬了出来,弃车逃跑。 “找死!” 何炜也看到了,两个日本人的战车兵从炮塔上爬了出来要跑,这倒也合理,他们根本就开不走坦克,留在车里只有死路一条,但是何炜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架起捷克式,瞄向那台战车炮塔,扣动扳机,然后停止射击,弯腰迅速移位。 “哒哒哒,哒哒哒” 两轮三发短点射,那两个跑出来日本战车兵就都被打死,倒在了战车上。 一排士兵们还击的节奏和火力越来越稳定,日台日军战车被击毁助长了士兵们的士气,消除了许多士兵的恐惧,虽然接连有人被日军精准的排枪射击打中,但多数人越战越勇,用绵密的交叉火力顶住了日军。 就连身边的陶黑娃,也没那么惊恐,提着何炜那把中正式,跃跃欲试的想起身。 “怎么着,你小子不吐了?不害怕了?也想放两枪?” 陶黑娃怯怯的说道:“排长,我想……但是…我不敢。” 何炜继续扣着扳机短点射,说道:“不敢?你小子这可不行,你不敢,你就被人杀,等着吧,别冒头,等着吧,以后早晚让你杀一个鬼子开荤。” 双方又僵持了五分钟,被打爆的那辆战车烧的越来越猛,滚滚浓烟中,另外四辆坦克彻底放弃了攻击,集体后退了三百多米,在行进中战防炮排进行了快速追击射击,五发炮弹命中两发,有两发破甲弹击伤了撤退中的战车,遗憾的是没能完全的再打掉一辆,仓皇逃窜的战车远远躲在了战防炮有效射程外。 这一撤,不仅是撤走了坦克,同时撤走的还有坦克上的掩护火力,现在,第一线的日军步兵只有依靠自己了。 葛贵财指着坦克退却的方向:“排长,鬼子坦克退了!” 第48章 诡雷显威 阵地前的日军步兵,没有了坦克火力的支援,只有凭借九二式重机枪和十一年式轻机枪作为掩护,企图破坏前进,虽然伤亡惨重,但日军还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和组织死不后退,踏着尸体和血泊前进。 一名日军中尉愤怒的吼着,周围到处都是伤兵和尸体,从进入华北作战开始他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战斗,他印象中的中国军队是一打就垮,一吹就散的豆腐部队,可是今天,对面的中国军队不仅有良好的射击纪律,还有优秀的交叉火力组织,巧妙的工事构筑和良好的防御体系。 就在昨天早晨,日军中尉所在的部队就在战车的配合下,以近乎零伤亡的代价,在开阔地上击溃了一个营的中国军队,打死了一百多人,而且从阵亡中国士兵遗尸上的胸章获知,被他们突袭的正是中国军队中所谓的精锐中央军嫡系第十师。 正在攻击苦战的日军步兵都知道,早上那支被他们突袭的第十师部队,和战壕里压着他们打的正是同一支部队。 今天发起攻击时,甚至都没有对阎庄的中国军队进行炮火准备,因为,在日军看来那纯属是浪费炮弹,完全没有必要把炮弹浪费在这种孱弱又不堪一击的部队身上,拿下阎庄,大概只要一个战车掩护下的步兵冲锋! 可现在战场上却是这副景象………… …………………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旁的九二式重机枪射手扔在尽职的掩护射击,这名不甘的日军中尉抽出了指挥刀,大呼着下令攻击,自己率先起身向前冲去,二十几名日军士兵也交替掩护,迎着弹雨顽强的发起冲锋。 子弹咻咻的飞过,不断有人被打倒,但这些日军士兵仍然不加迟疑的跟着中尉,成功的冲到了一排的鹿砦后。 砰砰— 冲上去的日军步兵立刻用步枪打排枪射击掩护,集中在一起。 四处都是流弹,日军中尉趴着用指挥刀指着鹿砦,许多日军士兵都从背囊中取出剪钳和圆锹,想要剪断鹿砦之间的铁线。 砰—一颗七九步枪弹打中了拿着剪钳的日军士兵,愤怒的日军中尉推开尸体,拿起剪钳,剪断了两条铁线,然后用指挥刀连续劈砍,粗暴的推开绑忙树枝的鹿砦。 冲来的日军士兵也一拥而上,顶着一排的火力,没有破坏障碍的爆破器材,那就用刺刀,用枪托,用圆锹,甚至血肉模糊的双手清理前方的鹿砦,毫无疑问,他们想推倒鹿砦,开辟出一条通路,打开突破口。 用了各种手段,就在日军中尉看到了一丝希望,以为打开突破口在望时,忽然,他惊恐的看见鹿砦上的绿色树枝居然冒出了白烟,被他推开的鹿砦扯断了绑附的铁线,拉开了何炜布置在鹿砦上的手榴弹拉环。 轰—燃烧时间只有五秒的两颗巩造长柄手榴弹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 爆开的手榴弹炸裂了树枝和鹿砦,弹片,木片,枝条混在一起如同烂漫的樱花一样四处飞舞,弹开,无形中增加了手榴弹的杀伤威力,刺进了日军中尉和许多日军士兵的身躯之中,刚刚要打开的突破口瞬间成为了一片死地,猥集在一起的日军步兵没人能幸免。 两条残肢被炸飞,惨叫,呻吟,嚎叫,所有突破口附近的日军都倒在地上,四处都是鲜血,钢盔,背包,武器,剪钳,圆锹和军镐丢了一地。 目睹日军引爆了自己搞的诡雷,何炜差点笑出声来。 嗖嗖—嗖嗖—轰 一阵猛烈的炮击破空袭来,六发八二迫击炮急速射产生的炮弹又一次洗礼了这片死地。 布置在战防炮阵地侧翼的二营营属迫击炮排,终于开始射击。 一排的战壕中,何炜再一次举起了中正式步枪,用绑腿绑上了蓝色指挥手旗,然后弯腰在战壕里左右狂奔,左摇右晃的蓝色手旗透过了战场上的浓烟,被战防炮阵地侧后的迫击炮排观测到。 蓝色手旗,是何炜布置的八二迫击炮射击命令信号。 轰轰轰— 两门八二迫击炮向阵地前打出了两轮急速射,继战防炮后,加强给一排的最后一种火器也开了火,射击效果自然是良好的,两轮落弹全部打在了二百米外的鹿砦外沿,突破口附近,刚刚因为引爆手榴弹而伤亡惨重的日军,挨了这两轮八二迫击炮弹后,附近的日军不是伤就是死。 迫击炮阵地,二营营属迫击炮排排长,绰号黄阎王的黄德才立在后面,吐掉嘴里的烟蒂,露出一口四十年的烂黄牙,看到炮击的效果,破口道:“他妈的,打的不错,继续给老子射击,向前延伸火力,打前面的日军步兵。” 两个炮班的炮手重新调整射击诸元,装定药包,将两颗八二迫击炮弹多翅的弹尾装入炮口,两门炮口冒出白烟,炮弹出膛斜着飞去。 嗖嗖——— 两颗炮弹没有击中,一发打偏了落在了空地里,还有一发打中了一辆被击毁的日军战车,没给日军步兵造成什么伤亡。 黄德才大声骂道:“你妈了个臭x的,废物东西,观测军士是干什么吃的!打的鸟炮,老子亲自来。” 跑到一门八二迫击炮边上,黄德才踹开两个炮手,黄德才撸起袖子,两个手臂上各带着四块各式手表,伸手竖起大拇指,用大拇指上的金戒指对着前方估算距离,又看了看刚才两发弹的落弹点。 “奶奶的,距离三百,底火加药包二,百米内修正量三度,三百修正射角加九度,预备!” 炮手们生怕惹怒了这位活阎王排长,赶忙拿炮弹装药包,调整迫击炮角度。 “两炮都有,三发急速射!放!” 轰轰轰轰轰—六发修正过后的迫击炮弹飞过二百米,混合着豫硝的和tnt的弹体在突击的日军步兵群中炸开,产生了大量的破片和生铁弹壳碎片,企图开辟突破口的二十几个日军步兵几乎全灭,一排的轻重机枪,步枪,迫击炮的炮弹肆虐在其他苦苦坚持的日军步兵头上,毫无疑问是雪上加霜。 第49章 冲出战壕 战防炮停火后,迫击炮也开火了! “弟兄们,狠狠的打啊!” 第一次看到日本人被打的这么惨,迫击炮的猛轰可以说掀起了第一排阵地上的一波还击火力高潮,一排的班长和老兵们嘶吼着命令士兵们射击,何炜也连续打掉了两弹匣的捷克式轻机枪弹,胆小的陶黑娃,在给何炜往弹匣里压子弹时也兴奋的叫着:“排长,鬼子被打跑了!” 再次插进一个新弹匣,看着日军的惨状,何炜在战壕里露出了笑容,当面日军的溃败已然是板上钉钉之事情,并且已经出现了溃败的态势,日军的步兵已经彻底放弃了攻击前进,不少军曹和军官挥着指挥刀组织日军士兵三五成群的交替掩护后撤。 只有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和几挺十一年式轻机枪还在掩护射击,其他的步枪兵几乎都在后撤,战斗的天平完全倾向了国军。 尽管如此,但是何炜看着撤退中的日军,心中还是暗自赞叹,虽然不断有日军步兵被打倒,可日军却能退而不乱,轻重机枪组主动留下掩护殿后,步兵由军官和军曹在弹雨中指挥进行有序撤退,步兵操典中的攻击,防守,撤退,遭遇,各项战术日军都可以说是执行的一丝不苟。 何炜想,如果把日军现在所处的位置换成大部分国军,恐怕早就垮的稀里哗啦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日军不断撤退,七九子弹的声音完全盖过了六五弹和七点七口径弹的爆音,绝大部分日军步兵踩着尸体和血泊撤了下去,只有一挺九二式重机枪组和两挺十一年式轻机枪组跟几个步枪兵还在阵地前掩护射击,剩下的这几个日军拼命挖出了几个卧射散兵坑,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 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要依托工事和一排拼到底,负隅顽抗下去。 忽然,何炜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放下捷克式轻机枪喊道:“几个班长过来!” 葛贵财放下步枪过来:“排长,怎么了。” 陶黑娃跑着传令停火,战壕里的枪声一点点减弱,罗有道和涂德胜也随后赶来,不过罗有道身上沾着血,看样子受了轻伤。 “你们的班还有多少个脑袋?” 葛贵财说道:“我第一班三人阵亡,两人受伤,全班能作战的还有九人!” 罗有道:“我班里死了两个,伤了两个,还有十人。” 涂德胜:“我班里阵亡两人,伤了一个,目前班里面还有十一个弟兄能作战。” 何炜说道:“够了,足够了,黑娃,你把中正步枪和掷弹筒给我,再给我五发掷榴弹,轻机枪我留在战壕里,你小子暂时不用跟着我了,先去战壕里让咱排里的弟兄停火,不许打了,再去通知迫击炮排和战防炮排,告诉他们不许开火,都给我停火,葛班长,你也派你班上两个弟兄,让左右两侧的重机枪停止射击!” 葛贵财不解的问:“排长,为什么停止射击,阵地前就那几个鬼子了,直接把他们干了多好!用八二迫击炮轰上几炮一准全能干死。” “打死他们倒是不难,我当然知道大不了让迫击炮和战防炮轰他两炮,可一直是咱们窝在战壕里被他们打,我这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我打算抓几个活口,俘虏他们,比打死他们的价值更大,我们今天已经够本了,从大局上讲,抓来的活口能帮上峰判断敌情,而且抓到活口弟兄们也有犒赏金拿,所以我要去抓舌头。” “排长,我们跟你干了,打他狗日的。” 罗有道听见有钱拿两眼冒光,挥着中正式,好像马上就要冲出去。 何炜说道:“你虽然受的是轻伤,但是保险起见,二班长你还是别去了,留在战壕里指挥其他人,守住阵地,掩护我们。” 罗有道脸一黑,急道:“排长,俺老罗皮糙肉厚,这就是弹片划了一下,其实什么事儿都没有啊。” “哎,罗有道,现在不是贪便宜的时候,你可别犒赏金没拿到,把小命丢进去了,到时候你可就是有命赚,没命花了。”葛贵财说道。 何炜无语的说道:“二班长你倒真是要钱不要命,我们出去抓舌头,战壕里也需要人掩护,你留下指挥其他弟兄掩护好我们,奖金也有份。” 听到这话,罗友道才红着脸点点头,来了个川剧变脸,又笑了。 何炜无语,又道:“现在日本人有一挺九二式重机枪,两挺歪把子轻机枪,还有两三个步枪兵,算上那几个机枪射手和副射手,大概一共有八九人,他们火力比较猛,所以我打算多带人,算上咱们几个一共要带十二个人,你们去挑人,全都要咱们开到山西前就在部队里的老弟兄。” “十二个人,分为四组,三人一组,我带一组,你们俩各带一组,再找个可靠的人带另外一组,一组带着捷克式作轻机枪组,其他三组都是步枪组,一会儿,我们快速冲出去,先翻八十米外的外壕里,然后大家集中在一起,听我指挥发起攻击。” “我们的外壕挖的很深,我们现在没有梯子,所以除了我外,每个拿步枪的弟兄都需要拎一个空弹药箱,进了反坦克壕后好踩着跳出去冲锋,再拿上几条绑人用的粗麻绳,听我的命令,一起冲过去。” “任务都明确了吧。” 三个班长:“是!” … 人很快凑齐,全部都是排里的老弟兄,清一色的从第十师入晋参加抗战以来尸山血海里滚出来,打到现在的老兵,全都是抗战爆发前就当兵入伍的老把式,每个人都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人人手上都有人命,只不过有的人手上有日本人的人命,也有的人手上有的是中国人的人命。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何炜都对日军的顽强颇有耳闻,日军俘虏也都说是出了名的难抓,可何炜刚刚在一场阵地攻防战中已经击败了素来凶悍的日军,这场小胜利已经将何炜的进取心和求胜欲彻底的激发了出来。 都是两条腿,一个脑袋,何炜今天偏偏就要亲自试一试,日军的俘虏到底好不好抓。 第50章 抓俘虏 1 前去抓俘虏的十二人分四组,每组三人,第一组定为步枪组,由何炜亲自带,第二组是轻机枪组,何炜交给葛贵财带,轻机枪射手就是一班的老机枪手江起龙,第三组步枪组由涂德胜来带。 第四组步枪组的组长则是一班副杨彪。 刚才杨彪主动红着脸找到何炜,服了软,想要跟着一起去抓俘虏,何炜也乐得给他这个机会,就把第四组交给了他。 这么编组何炜自有他的道理,其实他理想中的步兵班就是一个班十二人至十四人左右,然后再将一个班内的士兵以三四人为一组,把全班分为三四组不等,编为轻机枪组,攻击组,掩护组等等,如此可形成由大约四个散兵组编成的散兵群。 这样一组织,可以达成班长指挥组长,组长指挥组内士兵的灵活模式。 目前国军调整师采取的典范令多沿袭自日军,使用的新式步兵操典将一个步兵班划分为步枪组和机枪组两个部分,并没有进一步的对班组内士兵的任务进行更细致的分划编组,当然,其他国家的军队现在也基本差不多是这个模式。 相对于步枪组和轻机枪组各一个的划分模式,何炜认为这种三四人一组,进而将一班细致的分成三到四组的模式更适合于目前和未来的指挥和作战。 事实上,在二战期间几乎所有国家的班组战术也都是按照这个路线进化的,那就是从粗到细,从大到小,从笨重到灵活。 何炜想过,如果有机会,一定要首先对班组战术进行改革,那今天这次突击,就权且是牛刀小试,试验一下吧。 何炜抬着头观察前方,为了防止误击,能抓到活口,一排的枪声早已停止,而阵前那些残存的日军,也停止射击,狐疑的望着中国军队突然停火的阵地。 双方对峙着,战场上突然寂静的奇怪,寂静的诡异。 只有微风和身边弟兄们的鼻息。何炜:“都准备好了吗?” “好!”十二名士兵一起道。 “好,听我口令,准备冲击,那道反坦克外壕离我们八十米,谁也不要犹豫,也不需要轻机枪组掩护,一会儿散开,待我口令一下,一块儿上,如果有人被打中了也不要去救,鬼子有一挺九二式,两挺歪把子,还有好几支步枪,这种时候拉一个伤兵就会搭进去一个,运气好的话,等我们打掉鬼子,回来自然会救中弹的弟兄。” 都是老兵,无需多言。 何炜继续说道:“全体散开,准备突击,用好战壕里的踏脚孔!” 十二人分散开,各自准备,跟着何炜的是第三班的下士副班长黄余贵和上等兵陈阿喜,五颗掷榴弹都装在了黄余贵提着的空弹药箱里。 半分钟后,何炜说道:“全体都有—向左右二线疏开冲锋,目标—正前方外壕,各组间距二十米!二十步!” 静静的,又过了一分钟。 “全体突击!” 何炜率先翻出战壕,左手扒住战壕上沿,右脚踏入脚踏孔,猛地一跃而出,弯腰向正前方冲去,黄余贵和陈阿喜紧随其后,其余弟兄也跟着翻出战壕,这些沉着的老兵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冲到外壕。 战场的寂静突然被打破,十二人突然跃起猛冲,一时间日军也没反应过来,干瞪着眼愣了,叽里呱啦一阵乱叫,战壕离外壕一共就八十米,等到日军反应过来开枪时,十二人早就冲过了一半的距离。 “哒哒哒,哒哒哒” 迟来的枪弹只打倒了一人,中弹的是一个二班的老兵,枪响后,其他人迅速分散开,趴倒,横枪,匍匐前进,一排排机枪弹嗖嗖的擦着头顶飞过。 何炜匍匐在地前进,连头都没有回,就听到中弹的老兵倒在地上哎哟一声喊着。 “俺没事,肩膀和小腿中了一枪,俺先装死,班长,排长,你们打完了再来抬俺哎!” 喊完这一句话,这老兵油子把钢盔盖在脸上,步枪扔掉,然后就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从容“装死” 子弹带风飞过,身体正面紧贴地面,头稍微抬起,屈回右腿,伸出左手,何炜有条不紊的完成匍匐前进的战术动作,因他没有带步枪,身上是轻便的皮质军官武装带,故而突击匍匐在了最前方。 其他匍匐突击的老兵就慢了不少。 何炜匍匐到位,一个翻身滚进,大吼一声。 “快跳进去!” “快快快!” “翻进去!” 匍匐前进,连滚带爬,其他人都成功翻进了反坦克外壕,拎着弹药箱的士兵打开空弹药箱,用圆锹挖土装进去,将两三个弹药箱摞在一起,人踩上去,才能观察到壕外。 冲进外壕里,和对面的日军离着也就一百二十米,但这一百二十米之间又隔着三十米的反坦克陷坑和鹿砦,拒马,向抓俘虏只能从侧翼绕过去,何炜着急所有人,在反坦克外壕里部署下一步行动。 日军显然不想浪费子弹,机枪也停火了。 何炜晃了晃掷弹筒:“涂得胜和杨彪,你们两个带着你们的组一个顺着外壕左翼,一个去右翼待命,我这组,还有葛班长的轻机枪组会先对他们开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这还有一个小鬼子的掷弹筒,完全可以打到他们。” “我用轻机枪和掷弹筒扰乱射击,吸引他们,你们两个组六个人上好刺刀,找准时机一鼓作气冲上去,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尽量抓活的。” “是!” 两组兵悄悄在壕内向两翼抄了过去,何炜拉来了一班机枪手江起龙,说道。 “起龙,葛班长,你们去离我远一点的地方,你踩上去架好机枪,听我的命令开火,点射还是连射无所谓,你们自己看着办,不用管打没打死人,开火就行。” 葛贵财和江起龙也离开,与何炜拉开了远远一段距离。 接着对自己这组的上等兵陈阿喜说道:“你当我的战斗传令兵,我说打,你就去通知葛班长他们的机枪开火。” “黄余贵,你不用打枪,替我拿掷榴弹,给我当掷弹筒的副射手。” 下士黄余贵面露难色:“排长,我不会用掷弹筒。” 何炜说道:“不用你打掷弹筒,你就给我取掷榴弹就好。” 黄余贵:“是!” 何炜踩着弹药箱,爬上外壕边蹲着,偷偷伸出手把掷弹筒的座扳架在上面,打量着这具掷弹筒,如果他没记错,这玩意是日本人最新式的八九式重掷弹筒。 这种最新式有膛线的八九式重掷弹筒在使用专用的掷弹筒用掷榴弹的情况下能打到六百米,摆弄了一下,在掷弹筒底部的狭槽左侧刻阿拉伯有数字,何炜估计是调节射程时所用的表尺,估计跟步机枪表尺的功用应该差不多。 按照距离,何炜尝试着调好距离表尺,接过了黄余贵递来的一发榴弹,拔掉掷榴弹引信上的保险销,把榴弹放进筒体内,对正了一下,把筒身放到四十五度。 何炜:“陈阿喜,让机枪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很快,江起龙他们的轻机枪就响了,向那几个日军打连发射击,吸引住了这些日军的注意力。 日军也很快还击,九二重机枪,歪把子轻机枪,三八大盖回击了过去,江起龙很好的执行了何炜的命令,打的都是连发,子弹不要钱的打法,他打的越狠,这几个日本人回击的就越狠。 调试了下掷弹筒,毕竟是第一次用,何炜也不知道准头如何。 “放!” 拉动支杆上的扳机,轰一声,何炜打出了第一发榴弹 咣—掷榴弹炸开,何炜的距离调整的刚好,只是打偏了,掷榴弹炸在了日军右侧二十多米的地方。 何炜:“上榴弹!三发!” 黄余贵有样学样的拔掉保险,何炜接过两发榴弹,把掷弹筒向左平挪了一定距离,装进一颗,开火,然后又填进另外两颗榴弹,继续开火, 咣咣咣— 两颗榴弹在日军机枪阵地十米开外炸开,第三颗更近,炸死了一挺歪把子轻机枪的射手,三颗榴弹在附近炸开,周围的土质极其松软,榴弹爆炸后掀起了大片的细砂和扬尘,飞扬的尘土遮蔽覆盖了整个机枪阵地。 这几个日本人也没想到,这几个行踪诡异的中国兵居然在用他们的掷弹筒对他们突然袭击,飞扬的尘土下,连续炸起的松软细砂土居然让那挺九二式重机枪卡住了,咯咯咯的连续子弹爆音骤然停止。 “给我榴弹!” 咣—轰 摸索出了射击经验,何炜趁热打出了最后一发掷榴弹,这一发准确的击中了机枪阵地。 “上!” 几乎同时,杨彪和涂得胜六个人分别从左右两侧的反坦克壕爬了出去,按何炜的命令一左一右向日军阵地发起抄袭,那些被烟尘包围的日军士兵,有的在慌乱,有的还在忙着给重机枪排除故障,怎么也没想到六个挺着刺刀的中国兵杀进了尘雾之中。 看着杨彪,涂得胜他们成功冲了上去,何炜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烟尘散尽,在一阵扭打和惨叫声后,何炜看到了杨彪,涂德胜几人连踢带骂的拖出了三个被绑住的日本兵。 “成了。” 第51章 抓俘虏 2 一场混战,在掷弹筒的加成下,一排阵地前的残留日军被成功肃清,何炜也达到了他的目的,抓到了俘虏,三个被五花大绑的日军士兵连推带踹的被拉回了何炜隐蔽的反坦克壕内,其余几名日军则全成了冲上去一排老兵刀枪之下的亡魂。 捕俘战斗结束,撤回来后的士兵们都很兴奋,一个个两眼冒光的看着俘虏,原因无他,日本人的俘虏实在是不好抓,而何炜组织的这次捕俘行动,不但抓了三个活口,而且除了那名在冲击中被打伤的士兵外,没有任何额外的伤亡。 三个俘虏被堵住了嘴,一个接一个的被踹进了反坦克壕里。 杨彪用中正式的枪口用力的顶着一个日军俘虏的脑袋,嘴里骂道:“个王八肏的,刚才不是挺能打吗,现在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那被杨彪指着的日军士兵面目狰狞,瞪着杨彪,左拱右晃的想挣脱捆绑,咬着嘴里的破布头子嗡嗡的叫,可惜都是无用功,因为手和脚都被大麻绳给捆的死死地。 “草拟吗的,还他娘的敢叫!” 杨彪直接一枪托砸在了日军后颈上。 一班的轻机枪手江起龙虽然保持着射击姿势向前战壕前警戒,头却也看向壕内,说道:“以前全是鬼子的掷弹筒小手炮打咱们,今天排长也能用狗日的掷弹筒反过来打他们,真过瘾,排长,要不给这几个畜牲埋了吧,给弟兄们报仇!” 涂德胜说道:“排长,起龙说的对,这几个王八要不就杀了吧,一群杂种留着他们活干什么,我们那么多弟兄都死在他们手里!” 何炜没说什么,只是轻蔑的看着几个狼狈的日军俘虏。 杨彪又跟着道:“排长,我老杨现在是彻底服你了,鬼子用掷弹筒打咱们,你能用掷弹筒打鬼子,以前我混,现在给排长你赔个不是以后你说啥是啥,让往哪里冲我杨彪绝不眨眼睛!” 杨彪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显然,正如他所说,他已经彻底服了何炜,先是一排在何炜的指挥下打退了日军步坦协同的进攻,接着何炜又领着他们使用掷弹筒捉了日军的活口,加上何炜此前又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收拾过杨彪这家伙,饶是杨彪为人再混现在也该“懂事”了,总之,杨彪已然是对何炜心服口服了。 何炜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弟兄,一条战壕里玩命的,以前的事儿一笔勾销,以后听还得一起拼命!” 杨彪:“何排长,以后我杨彪就跟你干了!” 被抓来的日军一共三个,一个军曹,两个二等兵,有两个俘虏没受伤,另外一个胳膊被杨彪他们用刺刀给刺伤了。 “狗日的!” 何炜踹了反抗最激烈的日军军曹两脚,这家伙之前被杨彪给了一枪托还不老实,何炜直接第一脚照着小肚子,第二脚照裤裆狠踹了下去,然后又摘了德造钢盔照着军曹的脑袋猛砸了一下,日军军曹这下子才彻底老实了。 那两个普通的日军士兵早就被杨彪他们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的,何炜这两脚下去后,两人更是动都不敢动,四周又都是恶狠狠的中国士兵,这俩货全然没有了“皇军”的雄武与神威。 “宰了吧排长,这畜牲还留着他干嘛?” “活埋他!” 下士黄余贵,上等兵陈阿喜和其他几个士兵也都红着眼吼着要杀了这几个鬼子俘虏,不是故作附和,而是真的红着眼! 有两个兵已经上了刺刀的中正步枪举了起来准备突刺,眼睛里满是仇恨。 自己的士兵们想集体杀俘,这并不奇怪,虽然抓获日军俘虏很难,但自全面抗战以来,华北国军多多少少还是俘虏过一些日军,不过这些俘虏基本没有能活着被送到后方战俘营或者起到为国军高层决策提供有用信息的效用。 因为华北的地方部队如晋绥军和西北军等部对待日军俘虏基本上就是一个字—杀!而且处决手段相当粗暴,基本都是用活埋,火烧和刀劈的方式来处决。 日军俘虏这么死掉当然不无辜,用残暴一百倍的手段处决之都不为过,但是这么对待俘虏,却根本不能发挥出日军俘虏在战略战术决策上真正的价值,何况,退一万步讲,活着的日军俘虏在政治宣传上多少也能有点作用。 何炜:“杀了太便宜他们了,不能让他们这么容易死,而且这是难得的活口,交到上面审审他们用处更大,先把他们拉回阵地,一会儿先搜身,看看他们是鬼子哪支部队的,再往上面移交这几个俘虏!” 把三个日本俘虏全身上下搜了个遍,一共搜出四五百元老头票(日本纸币),一块怀表,一把信号枪,三盒朝日牌香烟和几本笔记,最有价值的还是三个铜制的日军身份认识票。 拿着三个铜制认识票,何炜发现三个铜牌子上除了日军的姓名外,分别刻着“关东军独立第三守备队,步一”“关东军独立第三守备队,步一”“关东军独立第三守备队机关枪队” 独立第三守备队?步一?机一?如果何炜没猜错,独立第三守备队应该是一个大队级单位,步一应该是步兵中队的番号,意为其下属的步兵第一中队,而机关枪队,应该就是其下属的重机关枪中队。 很明显,跟自己交战的日军步兵主力应该为关东军独立第三守备队这个大队级单位下属的步兵第一中队和重机枪中队。 想到这,何炜又想起,自己刚穿越时从日军尸体上扒下来的那本步兵操典,上面写的番号也是这个关东军独立第三守备队,也就是说和早上攻击第二营致使第二营伤亡惨重的日军是同一批人。 从战斗的规模和烈度上看,确实就是一个得到了重机枪中队加强的步兵中队配合坦克发起的一次步坦协同攻击,基本符合自己所获知的信息,这也说明当面之敌至少是一个步兵大队的兵力,虽然刚给了日军当头一棒,但是接下来的仗,恐怕会很难打! 何炜皱眉喃喃道:“他娘的,前面起码是一个步兵大队的兵力。” “排长,鬼子丢了一堆东西,不少步枪,还有两挺歪把子和一挺重机枪。”涂德胜这时说道。 日军这一次攻击被击退,一排的阵地前一片狼藉,随处可见阵亡日军士兵的尸体和各种枪械装备,背包,刺刀,做工器具丢了一地,被击毁的坦克也升起了滚滚黑烟,那些枪支和装具,理论上都是何炜他们的战利品,不仅仅是日本人的俘虏不好抓,抗战爆发以来缴日军的武器也是非常困难的。 收起认识票,何炜说道:“赶紧走,我们就这几个人,不要贪图这些东西,日军下一次进攻随时可能开始,在这儿捡东西一炮干过来咱就全完了。不要管那些步枪,一会儿留下四个人看俘虏,其他人去把那挺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轻机枪扛回来,要是能找得到掷弹筒和掷弹筒的弹药也带回来,其他的步枪和杂碎不要管,咱们这几个人扛不回去,其他东西等晚上天黑了再说,是我们的怎么也跑不了。” 很快,何炜他们带着三个俘虏,还有一挺九二式重机枪,一挺歪把子轻机枪以及轻重机枪弹,还有一具八九式掷弹筒以及搜罗的十五发掷榴弹撤回了阵地。 …………… 第52章 陡变的战术思考 一回到一排的阵地,何炜就看到了面有急色的连长傅琛和二排长胡兆武和三排长方京。 就在何炜带人冲出战壕后,他们三个就从六连后面的连部和二三线阵地的隐蔽部里钻了出来,当这三人看到阵地前遍地的日军尸体和被击毁燃烧的四辆战车时自然是大呼解气。 可当得知何炜不在而是领着一班弟兄出去抓活口时,三人全目瞪口呆,尤其是六连长傅琛的血压直接飙升了一百倍! “何炜,你疯了,领着一班人就冲出去,要是日本人突然扑过来怎么办?” 在战壕里一照面,傅琛就发出了责问,壕里的士兵看见抓回来的三个日军俘虏,全都围了上去,有几个兵嗷嗷叫着掏出了刺刀要动手。 何炜呵斥道:“都滚回去,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他妈看见俘虏就冲过来,有本事在战场上杀敌,对俘虏耍威风算什么本事!” “把机枪放下来,缴回来的弹药放在防炮洞里,” 老班长葛贵财指挥黄余贵几人把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和一挺歪把子轻机枪放下,缴来的四箱七点七口径九二重机枪弹和歪把子轻机枪弹和掷弹筒,掷弹筒用榴弹放进了存弹药的防炮猫耳洞里。 傅琛问道:“你们缴的?” 何炜:“连长,刚才日本人退了,留下一挺九二式还有歪把子掩护,我带着几个弟兄冲出去干了他一下,抓了三个活口,又带了些日军遗留的装备回来。” 二排长胡兆武和三排长方京冲何炜竖起了大拇指:“一排长你胆子可真打,阵前捕俘,行!” 傅琛随即倒吸一口冷气,又想起了一个月前和日军作战时的惨烈景象和可怖画面,对何炜说道:“日军的强悍有目共睹,下次最好还是保险为重,要是你们冲出去的时候日军突然发起攻击怎么办?一炮下来你们几个人可什么都没有了,鬼子步兵再继续冲击一次,你们排的阵地多半也保不住!” 确实,在绝大多数国军军官眼里,面对日军凌厉凶猛的攻击,能够守住阵地就已经很不错了,何炜这种冲出去主动攻击抓俘虏的行为属于极度冒险行为,碍于日军的战力和火力,很多军官不要说贯彻实施,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连长,我明白,这次是我冒险,关键是我从这几个俘虏身上搜出了身份牌,现在我已经判明了攻击我部阵地的日军单位,番号都是独立守备第三大队,这几个俘虏应该尽快解交到上面,供长官判断敌情。” “一个大队的兵力,还有战车掩护,鬼子倒也真是看得起我们!”傅琛说道。 “连长,直接和我们交战的大约是一个加强步兵中队。” 傅琛点点头:“嗯,现在就把这几个俘虏带回去。” 突然,一个连部传令兵跑来。 “连长,陈团附到连指挥所了,要你过去!” 傅琛对三名排长说道:“何炜,你组织一下阵地防务,带着几个俘虏跟我一起去连指挥所,二排长三排长你们迅速回你们自己的排里,严密警戒!” …… 现在是进攻间隙,简单安顿好部队,将全排暂时交给一班长葛贵财指挥,并下达了继续修整,警戒并加固工事的命令后,何炜带着俘虏来到了六连的指挥所隐蔽部,刀疤脸团附陈震已经等待多时,一照面就咧着嘴哈哈大笑,当看到何炜带来的三个日军俘虏时,刀疤脸上的笑容更是如菊花般绽放。 “他娘的,六连长,何炜,你们打的好啊,刚才我用望远镜看了,阵地前到处是鬼子尸首,还干掉了四辆战车,真他娘过瘾啊,此战过后我必给你们请功。” 仗打到此时,傅琛心中也极为欣赏何炜这位小学弟,适时的插话说道:“一排还带回了一挺日军的九二重机枪,一挺轻机枪。” 陈震:“夺了重机枪?打的好,何炜,你果然不是个绣花枕头,等有机会我一定向团长保举你,让你提前升个中尉!” 何炜说道:“团附过奖了,幸赖弟兄们用命,连长在后面压阵才取得如此小胜,我已经判断出了当面和我们交战的日军番号,这几个俘虏应该尽快上交给上面审问,刚才这一仗是打日军了各措手不及,而且攻击前日军对我们阎庄阵地的炮击很微弱,可以说是没有,这相当蹊跷。” 指挥所里的气氛顿时凝重,团附陈震看了眼俘虏:“有什么想法,你说说?” 何炜正色道:“陈团附,根据我从日军俘虏身上搜到的身份牌,攻击我们的日军步兵主要有两个番号,一个是独立第三守备队步兵第一中队,另外一个是独立第三守备队机关枪中队,这意味着在我们面前至少有一个大队的日军主力。” 听到何炜说一个大队,陈震不禁打了个颤,日军的一个步兵大队在编装完整的情况下足有一千多人的兵力,若是配合联队和师团加强的步,骑,炮,工,辎,装等特种兵种,在攻击作战中对阵中国军队一个师都不算太吃力,何况阎庄这里就一个营。 何炜战前也向上级单位,向旅长请求过支援,无论是得到的命令还是他自己的想法都是坚守阎庄,坚守两个字很简单,可今天日军的攻击其实颇为蹊跷,早上炮火准备时根本就没有对阎庄进行像样的炮击,但是攻击兵力却又很雄厚,种种迹象引起了何炜的思虑,坚守归坚守,但是绝对不能是傻乎乎的死守。 “按照日本人的编制表,一个步兵大队下属三个步兵中队和一个重机枪中队,一个步兵炮小队,人数超过一千人,而且在发起攻击时有至少八辆战车在配合,直接攻击的部队就有这么雄厚的实力,我们面对的很可能是日军的主力,考虑到我营在早上就被日军的装甲纵队突袭,我认为当面之敌的坦克和装甲车的数量也一定要比我们预料中的多得多。” 看着面色逐渐凝重的陈震,何炜说出了他最大的担心:“团附,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日本人早上炮击时,炮弹几乎全落到了阎庄后方的大白水主阵地上去了,飞机也没丢下几颗炸弹,压根就没给咱们上硬菜,但是地面攻击我们却出动了重兵,还是步坦协同,我在想,日本人葫芦里是不是卖着什么怪药?” 何炜和连长傅琛看着陈震。 陈震皱着眉想了想,才说道:“你说的没错,早上日本人炮击的确很奇怪,颇为蹊跷,你们连和日军交战时日军发起了全线攻击,陈旅长跟我通过电话,在我们师的左翼是第八十五师的阵地,我们驻守的阎庄后方是我们师的主阵地,日本人应该是沿着公路一路开过来的,然后在我们的阵地前展开攻击,我师主阵地,在阎庄后方的大白水一线的左翼守军,本团的第三营,还有友军第八十五师都在你们连被攻击之时同时遭到了进攻。” 傅琛问道:“陈团附,不知道我团第三营的主阵地和左翼友军八十五师的战况如何?还有右翼友军的战况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旅长和团长都和我通过话,攻击大白水主阵地左翼第三营的日军都是步兵,没有坦克掩护,已经被第三营击退,但是炮击和空袭非常猛烈,他们被炸的伤亡不少,友军八十五师的防区和我们师左翼相连,他们的防区是一片丘陵地带,还有高地,攻击的日军也被打退了,按照旅长和团长电话里讲的,大白水的本团第三营和友军八十五师的阵地几乎和你们连同时遭到了攻击,日军步兵的攻击势头也非常迅猛,不过奇怪的是他娘的退的也快,就在你们连阵地前鬼子撤下去之前,他们阵地前的日军就退了,现在没有交火。” 第53章 坚守与跑路 “晋绥军那帮山西佬打的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不要说我,连团长和旅长都不清楚,咱们和阎锡山的部队没有多少联系沟通。” “传令兵,上地图!” 说着,陈震命身边的传令兵拿来了一个皮质图囊,从中抽出了一张陈旧的军用地图,展开后铺在空弹药箱上,指着图子说道:“何炜,傅连长,你们都是黄埔军校出身,我是个黑埔军校老粗出身,这是我从团部带来的地图,只有团长以上才能持有,字我是能看得懂,但是上面这勾勾画画的还有一堆线我看不懂,反正我只知道我们师布防在大白水一线,左边接的是友军第八十五师,你们看看地图说话。” 何炜一打眼脸色就黑了,陈震拿出的这张保密程度很高的地图比例是十万分之一,而指挥作战起码要五万分之一比例的精密地图才能较好的完成测量。 布防,行军,角度坡度计算和火炮射击诸元等作业,不谈比例的问题,地图上有的地方标注了等高线和鞍部等辅助要素,有的地方则是空白一片,参差不齐,图画的实在是糙的不行,所幸地图上零点标高都有注记,因此也能大致判断出高度,制图单位是sx省陆军测量局,再一看地图的制图时间,好家伙,民国八年! 敢情这破图子是快二十年前测制的!而且还他娘的只有团长以上才能持有,密级还挺高! 何炜心道拿着这种地图打仗相当于半个睁眼瞎,二十年,地形地物乃至建筑物都会有很大的变化,部队靠这东西布防决策能打胜仗才是怪事。 虽说粗制滥造,但是大概情况也能对己方的整体防务情况窥见一二,当然也就仅此而已,再结合陈震的说法,目前,在忻口左翼,大白水村—东西常村—兰庄—阎庄一线,东西达20里,南北数十里地为第十师防区,且均为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平地,第十师防区右翼是晋绥军孟宪吉部第六十八师,左翼是同属十四军的中央军陈铁所部第八十五师,八十五师展开在卫家庄—刘庄—南裕—盟腾村一线,这一处是从东向西越来越高的高地。 从图子上来看,如果何炜是日军指挥官,绝对不会同时全力进攻左翼的高地和第十师驻守的开阔地,他一定回集中兵力火力进攻开阔地上的第十师防线,这才能把日军自身的坦克和兵力火力发扬到最大程度。 今天日军步兵虽然攻击了第八十五师的阵地,但是战车和炮火基本都用在了第十师的方向上。 自己所在的阎庄阵地没有落弹,按照何炜的推断,多半是日军根本就没有把阎庄守军放在眼里,懒得朝这里浪费炮弹和航弹,他们的攻击重点还是阎庄南边的第十师大白水主阵地,估计是想先在坦克掩护下轻松打垮阎庄守军,然后全力攻击有坚固工事的大白水主阵地,只不过没想到被自己狠狠的敲了一记闷棍。 这也不是不能解释,日军自开战以来在华北战场屡战屡胜无往不利,中国军队在战场上的表现实在是太不如意,所以日军根本就没有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想不轻敌都难。 接下来回过神的日军必然会集中拔掉阎庄,集中兵力火力,把早上缺失的炮火准备加倍的打回来,坚守,何炜是不怕的,他现在更担心的是退路。 何炜顿了一下,道:“团附,连长,你们看,日军早上炮击放过我们阎庄阵地,极可能是因为轻敌,他们向来骄横,我阎庄阵地作为全师的前进阵地,可以固守迟滞日军,必须要坚守住,但我们也要想好退路,阎庄后面到大白水主阵地这三四华里全都是开阔地,我担心等日本人回过神来,集中全力攻击阎庄后,咱们的死守坚守最后变成守死啊,一旦他们的坦克和装甲车劈入我部后方的开阔地,届时我们怕是连退都退不回去,所有人都得被堵在这里跑不了!” 陈震转向傅琛,问道:“傅连长,你有什么看法?” 傅琛看了看地图,面色微变,亦说道:“陈团附,阎庄周围全部都是开阔地,除了空地就是红薯地,没地方隐蔽,如果后路被切断,庄子里的弟兄们根本回不去几个,步兵还好说,日本人的坦克太难对付了,早上一个照面,我营就被坦克冲垮了伤亡了几乎一个连的兵力,他们的坦克有的只有机枪,有的枪炮皆有,配合步兵组成的火力网,我们一共才两门战车防御炮,撤退的时候也没法子边撤边打,如果堵在我们后方,庄子里的弟兄撤不回去几个。” 何炜说的很明白,死守不能守死,起初是他据理力争死守阎庄没错,但可万万不能把阵地守成坟墓。 陈震踱了几步,一拳砸在弹药箱上,嚷道:“他娘的,还真是,你们营早上刚被坦克冲过,小鬼子要是绕道后面封锁住退路我们还真没有活路,我回去就给团部打电话,让大白水主阵地派部队准备接应我们。” “陈团附,不仅是接应,应该让营里的其他弟兄顺着阎庄后方向大白水方向挖掘交通壕,能挖多长挖多长,一旦撤退时,我们可以沿着交通壕撤,缩短暴露在开阔地上的距离,减少撤退中的伤亡,交通壕上最好也覆上掩盖,树枝和门板以隐蔽,要是撤退时日军步兵攻上来了,我们还能据壕抵抗!”何炜说道。 陈震凝神一想,拍了下脑袋,的确如此,一旦日军从后路抄袭过来,封锁住开阔地,阎庄守军别想跑出去几个,到时候恐怕就是用血肉之躯硬着头皮迎着火海弹雨去撞日本人的钢铁战车了。 “他妈的,日本人打我们好像还真没用尽全力,要是铆足了劲儿炮击再用战车猛攻,咱还真扛不住劲儿,我去给团长打电话,告知当前的战况和俘虏,构筑撤退的交通壕也交给我,我让庄子里的弟兄去做,你们连继续加强防御!” 第54章 斜切阵地 商定完毕,何炜与连长傅琛返回了阵地,两人回到了连指挥所中,并派传令兵去召集了另外两名排长以及配属的战防炮,迫击炮排的排长,连部的看护兵去了第一线,抢运,包扎一排的轻重伤兵,连里的伙夫兵也挑着在庄子里做好的饭菜送上了阵地。 刚刚的战斗中,六连的另外两个排并未投入战斗,仅以一个排就击退了日军的攻击,何炜在交通壕返回主阵地的途中,不时能看到隐蔽部中向外探头的另外两排士兵,这些士兵在战斗前因为前日清晨被日军战车突袭带来的惊慌与恐惧的神色不再,整个阵地都因为这次战斗的胜利而变得稳重有序。 指挥所的隐蔽部内,何炜坐在弹药箱上,和傅琛静静的等待着,何炜低着头,在想着接下来的防御对策,日军第一次攻击被自己敲了一记闷棍。 但是接下来,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忻口正面和左翼高地处传来的隆隆炮声不绝于耳,这炮击要是对自己的阵地来两轮,那足足够喝一壶的了。 “何炜,你打算怎么加强防御?那边的炮声可是一直没停,招呼到咱们身上可不好受,别的不说,咱们设置在阵地前的铁丝网,鹿寨和诡雷,他们搞几轮破坏射击下来,估计就炸个七七八八了。” 连长傅琛问道,实际上,虽然嘴上说着加固,但现下能做的很有限,顶多就是修补在战斗中受损的工事,再就是继续加强,没有质上的改变。 何炜琢磨着半天,现在,在阵地前的障碍物做手脚已经没多大用处了,辛辛苦苦修半天,几轮炮下来就全完了,日军在破坏射击之后,步兵就会抵进突破,到时候这阵地可就难守了。 死守阵地,可不能变成守死,思索片刻,何炜脑中忽然又浮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对着傅琛说道:“连长,硬撑着守不住,不如,咱们就不死守了!” 傅琛急道:“不死守了,你是什么意思?” 何炜接着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连长,我是说,咱们构筑新阵地,等日军下一次攻击的时候,可以采取反冲锋以攻代守!” “连长,我是这么想的,在主阵地的两侧,紧急构筑两个隐蔽的斜切阵地,和主阵地构成梯形,派人进去,隐蔽起来,等到日军下一轮攻击,在大规模破坏射击后,我们布置的障碍物肯定会被破坏的十分严重,日军必然会在障碍物中开辟出几条攻击通路,反坦克壕沟拦得住坦克,但是拦不住步兵。” “等到这些步兵突过来,日本人有步兵炮,有掷弹筒,我们只有步枪和轻机枪,一味死守是不行的,但是我们可以利用两翼构筑的隐蔽斜切阵地,在侧翼进一步以火力杀伤他们,当然,更重要的是,只要他们贴近了,我们先用火力杀伤,接着冲出战壕,让弟兄们组织反冲锋,跟他们搅和在一起,把他们杀下去!” 反冲锋?斜切阵地?正当傅琛品味之时,另外两名步兵排长和战防炮排排长陈信生和八二迫击炮排的排长黄阎王走进了隐蔽部。 “傅连长,何排长,你们打的好啊!听说还抓了几个俘虏。”陈信生兴奋的走进隐蔽部说道。 傅琛说道:“你们战防炮和迫击炮也打的好,功不可没。” 营属八二迫击炮排排长黄德才露出大黄牙笑了笑,自顾自的摆弄着手臂上的一大排手表,方京和胡兆武面看着何炜也露出钦佩之色。 接着,连长傅琛询问了几人麾下各排的伤亡,方京和胡兆武的两个步兵排,在刚才的战斗中一直躲在隐蔽部里面并未出击,因此没有任何伤亡,八二迫击炮排也一样,只在最后关头开了火,只有战防炮排有所伤亡,伤亡了几名弹药兵和观测手。 接着,傅琛重新把重点转移到了防御之上,对着何炜说道:“何炜,说说你的想法。” 何炜点了点头,扫视众人,说道:“各位,日本人这次攻击被我们击退,但其并未用尽全力,下一次攻击,大概率会对我阵地实施猛烈炮击,因此我阵地前敷设的诡雷,鹿寨等障碍物,受损必定极大,所以我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在主阵地两侧五百米开外分别构筑一个斜切阵地。” “一旦日军步兵突击到主阵地前,两侧的斜切阵地和主阵地可以出其不意的以火力打击敌人,从三个方向上迎敌!当然,布置这个斜切阵地,不能单以火力对抗日军,日本人的步兵炮,掷弹筒一旦推上来,我们的轻重机枪根本无法发挥火力,我想,咱们可以适时的向日军发起反冲锋,正面加两个斜切阵地,三个方向同时呈半包围的逆袭,届时,日军的步兵炮和掷弹筒火力优势将被大大降低。” 何炜话音甫落,傅琛即道:“斜切阵地我在军校受训时也学过,不过那一般情况下都是在第一线和第二线阵地之间构筑,如果在第一线阵地前构筑,且相距甚远,那么一旦日军步兵在突击时,直接对我两翼的斜切阵地分隔包抄,那两翼斜切阵地的部队岂不危矣!”、 方京也说道:“何排长,还有一点,要是立刻构工,现在是下午,一旦部队前出去构筑阵地,势必会被日军发现,一旦日军采取炮火攻击怎么办?就是派几个散兵过来打冷枪,你也没法子做那个工事。” 何炜点点头:“连长和方排长所言极是,所以,我打算亲自率本排来守备两侧的斜切阵地,守备斜切阵地,首先对守军的要求极高,就像连长说的,斜切阵地本身就面临着被穿插包夹的危险,日军在攻击中肯定也有侧翼警备部队。” “因此,我们为了保证突然性,就必须要保证斜切阵地的隐蔽程度,我排刚刚新胜,士气正盛,因而我打算带我排守备斜切阵地,此外,为了不被敌军观察到,在构筑斜切阵地时需要隐蔽,阵地构筑完毕后也需要做遮蔽处理。” “那你构筑阵地的时候怎么隐蔽?”傅琛问到了要点。 这时,战车防御炮排排长陈信生说道:“傅连长,我排从南京开山西前领用了不少伪装网,可以交给何排长,在构筑完阵地后用于隐蔽,至于构筑时的隐蔽,那就无能为力了。” 何炜向陈信生投以谢意的眼神,片刻后咬牙说道:“连长,我打算利用日军丢下的装备,掷弹筒是日军的制式装备,阵地前的日军尸体上应该也有不少弹药,日军的掷弹筒可以射击烟雾弹,他们还有专门的发烟筒,我想冒个险,去日本人尸体上找找,然后利用烟雾掩护作业!还望连长准许!” 连长傅琛想了想,最后望着给自己带来了种种震撼与惊喜的何炜,留下了四个字。 ‘可以,小心!’ 第55章 捡装备 拆机枪 “快点!快点!跳下来!” 反坦克壕内,还是刚才跟何炜抓俘虏的那些士兵,一个又一个再次跳入了反战车壕内,何炜撇着嘴,脸色着实不好看,抓俘虏的时候来过了一次,现在又二进宫,早知道刚才抓俘虏的时候就应该多从日本人身上扒点武器装备带回来,自己刚才也算是决策有误了。 阵地前被击毁的战车还在燃烧着,日军战车被穿甲弹和榴弹连续击中爆燃的油料引燃了几具尸体,那烧焦的味道也实在是不好闻。 “排长,人到齐了。” 一班长葛贵财走来,身后其它弟兄不但拿着武器,还带着麻绳和大麻袋。 “葛班长,你带着你们班那挺轻机枪在反坦克壕里面作掩护,其余人等我命令,匍匐前进跃出壕外,开始搜集日军遗留的装备,你们给我捡日军尸体上的东西,我一个人去那些战车里面看看,也许有好东西。” 望着战车上冒出来的滚滚浓烟,何炜对身边的士兵下了命令,战场上不仅仅有日本步兵的尸体,还有四辆战车,三辆八九式中战车和一辆九二式重型装甲车,这上面可能有不少好东西,何炜打算去上面“探索一番。” 葛贵财却担心的问道:“排长,那战车还烧着呢,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何炜不容置疑的急道:“没事,有人跟着我目标反而大,让他们去捡步兵身上的装备,我自己一个人应付得来,你带这挺轻机枪千万做好掩护。” 在反坦克壕里面盯了五分钟,看前方没什么情况,何炜随即一声令下,准备好的士兵们一跃而出,匍匐前进,何炜连滚带爬的,一下子冲到了那辆被击毁的九二式重型装甲车上。 这辆装甲车在刚才的战斗中被两发三七战车防御炮的破甲弹和两发爆破弹连续命中,装甲很薄,该型车的定位是骑兵用装甲车,装甲最后的部分也不过六毫米,车体是焊接而成,故而车身的整体强度和悬挂强度也很不足。 不仅仅是被炮弹击穿,何炜还看到了好几处被马克沁发射的七九钢芯弹打穿的黑色弹孔,车内乘员全部被打死,一发变形了的破甲弹弹头还卡在炮塔和车身的结合部处,战车周围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何炜踩着车身一跳,钻进了炮塔里面。 把车里的尸体推出去,忍者焦臭味,映入眼帘的是被打碎的车内设备,灭火器,信号旗等,车体主炮塔上搭载的是一挺十一年式六点五毫米轻机枪,基本就是歪把子轻机枪,不过为了加装在战车上,给歪把子增加了枪身套筒,缩短了枪托,弹斗的容弹量由原来的三十发增加到了四十五发,且在枪身上加装了一具一点五倍的光学瞄准镜,只是这挺已经被炮弹击毁,枪管都被炸歪了,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倒是车体下方的机枪口处,何炜发现了好东西,那就是一挺完好无损的九三式十三点二毫米重机枪,如果他没记错,这枪是仿造的法国哈奇开斯m1930型双联装高射机枪。 不过日本人仿制出来给战车用的是单管版本,使用弹匣作为供弹具,日本人还管这东西叫做机关炮,更令何炜欣喜的是,他在车体的储物盒里面还发现了车外用三脚架,机枪瞄准镜和备用枪管,且都是没有损坏的,在弹药箱内还有不少装满子弹的备用弹匣。 何炜可谓是大喜过望,有了车外用三脚架,就意味着自己可以把这枪拉回去摆在阵地上来对付日本人! 拆掉机枪,又将各种部件拉了出去,接着何炜又持续扫荡了另外三辆被击毁的八九式中战车,从这三辆战车里拆出了两挺车载版歪把子轻机枪和一批弹药,等到何炜把这几辆战车扫荡完毕,其他负责捡日军步兵遗留装备的弟兄也基本干完活了,纷纷返回反坦克壕内,反坦克壕里堆满了装满缴获武器弹药的麻袋。 去捡装备的士兵们一个个笑逐颜开,何炜看到好几个人不但拿了武器和弹药,还抓了几顶日本人沾着血的九零式钢盔,腰带上别着旭光牌香烟,几个老兵油子的手上还多了几块手表,怀表,乃至于鼓囊囊的钱包。 国军缴获了日本人的武器要归公,但是可没有缴获财物要归公的要求,对此,何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葛贵财看着战壕里面的缴获品,特别是何炜拖回来的那挺大型重机枪两眼放光,嘴里喃喃道:“这是发了大财啊,这是发了大财啊!” 何炜嘿嘿一笑:“这日本人留下了这么好的东西,不拿来反过来招呼在他们身上岂不是浪费,人都回来了吧,现在开始往回撤,给我留下三个人,带来的长柄手榴弹全给我,把这几台战车再炸一次。” “再炸一次,排长,那些铁王八不都被打坏了吗?”葛贵财不解的问道。 何炜摇摇头:“现在看是打坏了,但是我们的反坦克手段太薄弱,最好的东西也就是那三十七毫米的战防炮了,其它反坦克手段,要么是把二十毫米的小机关炮放平了打,要么就是步兵拿着集束手榴弹用命去爆破,但是那战防炮也只能瘫痪这些战车,让他们失去战斗能力,根本没法完全摧毁这些战车,日本人把这些打坏的战车拖回去,把死了的战车驾驶员换上新人,换上新零件,修一修就又能用,现如今来了前面搞装备,不把这些铁王八再炸一次都对不起咱们自个儿。” 葛贵财得了命令,遂将所有人身上携带的二十几颗巩造长柄手榴弹留了下来,其他人迅速撤离,留下的几个人在何炜的指挥下,干净利落的将所携带的手榴弹分别安放在了四辆战车诸如观瞄器材,发动机,炮管,油箱等重要部位......... 咣咣咣--几声闷哼哼的爆炸声过后,何炜率领三名士兵,安然无恙的返回了阵地。 第56章 满载而归 撤回阵地,何炜便领着人开始清点带回来的武器装备,这一次出击捡装备可谓是收获颇丰,在战壕里堆满了日军的武器装备。 经过清点,总计有完好的三八式步枪三十二支,步兵用的十一年式歪把子轻机枪一挺,八九式五十毫米重型掷弹筒两具,战车上拆下来的车载型歪把子轻机枪两挺,九三式十三点二毫米重机枪一挺。 按照带回来的武器数目,加上第一次去抓俘虏时搞回来的一挺歪把子和一挺九二式,按照缴获的武器总量进行推算,何炜可以确信阵地前被自己搞掉的日军,至少是一个步兵小队,一口气吃掉一个步兵小队,何炜很满意! 除去这些枪械外,麻袋里还装回来了大量的弹药,何炜手下这帮糙人从日军尸体上拿东西的时候相当粗鲁,看到尸体,就把武装带扯下来塞进去,腰带,弹药盒,刺刀鞘还有手榴弹盒,弹药箱,零散的步枪子弹桥夹和重机枪的弹板鼓鼓囊囊的装了几大袋。 “都拆开,子弹,手榴弹和掷榴弹分开放在这几个箱子里,维修枪械的附件放在空手榴弹箱子里面。” 何炜找了几个空弹药箱,指挥士兵们把日军装具上的步机枪弹,手榴弹和掷弹筒专用掷榴弹,维修枪械的附件分门别类的放置在不同的弹药箱里面,正手忙脚乱的清点缴获弹药,码放缴获枪械的时候,陶黑娃却递给了何炜一个盒子。 “排长,这袋子里面有一个望远镜。” 接过了精致的铜包牛皮盒子,何炜打开一看,的确是一具完好无损的望远镜,登时大喜,入手的正是一具日本制造的6x24十三年式望远镜,是德国卡尔·蔡司(carlzeiss)望远镜的仿制品,制作工艺非常精良,他猜测原主应该是一个挂了的日本军官。 日军的军官望远镜并非是公发装备,需要军官掏钱自购,但即便如此,日军的军官也基本能做到人手一具望远镜,甚至连担任分队长的曹长,也配有比较简陋的九三式曹长望远镜。 相比于日军,中国军队的望远镜装备量就十分不足,何炜所在的第十师还是中央军呢,他这个连里面,一个连长加三个排长,也只有连长有一具望远镜,而据说同在忻口战场作战的友军第十五军,那支来自河南镇嵩军的地方部队,一个军两个步兵师四个步兵旅全军上下连一具望远镜都没有! (此事并非虚构,具体可以参考第十五军在忻口会战后编写的战斗详报) 把望远镜跨在身上,拍了拍陶黑娃的脸,作战时有望远镜在手,何炜心中又踏实了一分。 “排长,那些东西清点完了。” 一班长葛贵财走了过来,带着几个士兵把弹药箱扛了过来,几个弹药箱,一个里面装的都是从日军弹药盒中拆出来的六五子弹,另外两个弹药箱中装的是九一式手榴弹和掷弹筒专用掷榴弹,还有一个箱子里装的是各种杂物,但内中正好有何炜所期待的四个发烟筒。 清点了一下掷榴弹,又发现缴获的三十二发掷榴弹之中有六发是烟雾弹,还有四发纵火弹,四发照明弹。 四个发烟筒外加六发掷弹筒用烟雾弹,足够掩护何炜的敌前构工! 将缴获品整理好,何炜迅疾召集各班的班长和副班长,布置构筑斜切阵地的任务,其实,斜切阵地这个东西就构筑而言,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在防御正面斜着构筑防御工事,通常来说,斜切阵地是布置在基本阵地,也就是第一线的主阵地和后方的第二线预备阵地之间,其最大的用处还是在于,一旦敌人突破了第一线主阵地,在向纵深进攻时,位于主阵地和预备阵地之间的斜切阵地就可以利用交叉的侧射火力,杀伤冲击中的敌军,并趁势反击。 不过,这斜切阵地布置的位置,也是很灵活的,在朝鲜战争中,志愿军就通常将斜切阵地设置在主阵地和警戒阵地之间,因为美韩军的步兵战斗力要弱于志愿军但是火力却要强于志愿军,针对此种情况,防守的志愿军自然是更希望借助斜切阵地拒敌于主阵地之外,避免敌军攻入阵地内,故而会将斜切阵地设置在外围。 而韩军也经常采用斜切阵地,但是和志愿军截然相反,面对步兵战斗力较强的志愿军,韩军往往是守不住第一线阵地的,因此,韩军会将斜切阵地布置在主阵地和预备阵地之间,其目的就在于一旦志愿军步兵突破第一线,便利用阵地内的斜切阵地对志愿军实施反突击,说白了,一个是重点在外,一个是核心在内。 何炜此时别无选择,他可没有什么防御纵深,全营现在勉强不到两个连的步兵,他的核心只能在外,斜切阵地自然要放在第一线阵地之外,他的布置,是在主阵地的左右两外侧,分别构筑一道倾斜的斜切阵地。 当然,从形制上看,这两道斜切阵地和主阵地也形成了一整套三向式的防御阵地。 “阵地的构筑位置就是这个样子,对向的两道斜切阵地,做工难度不大,我带第三班守在左侧的斜切阵地内,葛班长带第一班和第二班守在右侧的阵地,我掌握的那挺捷克式轻机枪,交给第二班,加强你们的火力!” 何炜将自己的打算布置下去,葛贵财问道:“排长,你把轻机枪给第二班,第三班没有轻机枪,你就带着那一个班守在左翼,火力不够啊。” 三班长也附和道:“对对对,我这个班本来就没有轻机枪,瘸腿儿啊,排长你总不能带我这个班和日本人拼步枪和手榴弹吧。” 何炜摆摆手:“别担心,我会带着缴获的掷弹筒和重机枪去左翼,各个班的缺员,我也会向营长申请补充,现在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就是等我放烟雾,去构筑工事,第二件事,在构筑完工事,人员补全之后,我要重新组织调整一下步兵班的分组和战术!” 第57章 战争迷雾 永兴村,堤支队指挥所 堤不夹贵透过炮队镜,看到的是血泊中倒毙的尸体,被击毁的战车,四散的背包,其实这一次进攻的损失数字早已统计了出来,进攻的步兵第一中队,担任突击前锋的一个步兵小队五十四人,自小队长以下全部阵亡,配属的重机枪小队,也阵亡了半个分队,丢掉了一挺重机枪,步兵一共阵亡了六十多人,受伤者也颇多。 而战车部队更是遭到了进入中国以来最大的一次损失,四辆战车被击毁遗留在战场上,车内乘员全部阵亡,另有两辆战车被击伤。 单纯的伤亡数字,呈现在报告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可当通过炮队镜看到战场上的惨状时,堤不夹贵才被深深的震撼到,从进入中国以来,从未有过这么大的损失,更令他无法置信的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伤亡,得到的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得到! 突击的步兵甚至都没有在中国军队的障碍区中开辟出一条主攻通路来! 默然不语,堤不夹贵身后是狼狈的第一中队中队长寥久雄大尉以及战车第四大队第二中队中队长百武俊吉少佐,两人皆灰头土脸,寥久雄的脸上被迫击炮的弹片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一脸的愤懑与不甘。 两人刚刚向堤不夹贵汇报了攻击的全过程,似乎还沉浸在战场上的一幕幕惨烈景象中难以自拔,堤不夹贵反复品味着战斗的整个过程,顷刻后,重重的锤了一下指挥所的战壕崖壁。 “轻敌了!轻敌了!” 经过分析,堤不夹贵可以判明,当面的中国军队拥有相当数量的重火器,仅可以确定的就有重创战车部队的战车防御炮,炮击步兵的八十二毫米迫击炮,而且战车防御炮绝对不止一门,在中国守军开火后,阵地前出现了重机枪齐射组成的交叉火力网,轻重机枪俱全,并有战防炮和迫击炮。 当面中国军队的火力不可谓不强。可以说是步炮火力俱全,而且这支中国军队的射击纪律也非常良好,以往在和中国军队的阵地战交手中,经常出现攻击部队尚未展开,甚至是处在接敌阶段,双方距离几百米时,中国军队就率先开了火,时常有乱放枪的情况出现。 而今天的这支中国军队,不但没有乱放枪和提前射击的情况出现,各种火器的开火射击也极具次序,轻重机枪专打步兵,八二迫击炮一直等到最后才开火,机枪火力的输出方式也多以短点射,长点射的方式进行,没有乱打一气,胡乱集中射击的情况出现。 更令堤不夹贵震惊的是中国军队的构工,阵地前针对战车布设了大型反战车壕沟,外层又以极其巧妙的手段布置了隐蔽的反坦克陷坑,针对步兵,设置了多层次的鹿砦和铁丝网,并在铁丝网上设置了手榴弹诡雷,第一中队全灭的那个步兵小队,就是在破坏铁丝网时引爆了布设在鹿砦上的诡雷,致使突击锋锐顿挫。 一夜之间,这支昨日还被己方战车冲的七零八落的中国守军就构筑了如此工事! 在脑中一遍遍的复盘战斗经过后,又看了看两位灰头土脸的部下,堤不夹贵轻叹口气,心道终究是轻敌了。 “寥君,百武君,我想,我们还是低估了敌军,根据你们的报告以及我纵观战斗的全过程,我以为这一次突击失误的原因有以下几点,第一:我们低估了敌军的战斗力,敌军毕竟是蒋南京政府的中央军部队,编制较大,装备在中国军队之中也较好,并非是我们之前交战过的山西地方军和华北宋哲元军。” “第二点,同样是由于轻敌,我们忽视了对敌阵地的炮击准备,敌人构筑工事的水平很高,一夜之间就在阵地前布置了大量的铁丝网和鹿砦作为障碍物,如果我们使用山炮和野炮按照正常的攻击节奏进行破坏射击,其实是可以破坏掉敌军敷设的障碍物的。” “第三点,这一次攻击直接使用战车配合步兵进行冲击,不是错误,但是敌军构筑了反坦克壕和隐蔽式反坦克陷阱,会给战车造成极大的威胁,如果步兵不率先突破,战车也只能提供火力掩护,无法全面冲击敌军战壕。” 堤不夹贵将鲜血换来的经验娓娓道来,展现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堤不夹贵猜不到,如果不是某个打破了时间线穿越者的到来,他会很轻松的攻下阎庄,这一次攻击失败,固然有何炜精巧布防的结果,但同样也有堤不夹贵所部骄横轻敌的结果,仅仅三点总结,每一点都讲到了要点与命门。 “下一次攻击,我决心暂时不使用战车攻击,先以步兵突击,扫清外围障碍以及隐蔽式反坦克陷阱,填平反坦克陷阱,尔后为战车开辟通路,若步兵可以独立突入,则战车无须出击,只在必要时为步兵提供火力掩护,如果步兵无法突入,则战车再行出动,我将从旅团申请一个山炮中队前来支援!” 百武俊吉向堤不夹贵投向了堤不夹贵,何炜构筑的那些反坦克工事是极其恶心人的,隐蔽式的反坦克陷阱经过了隐蔽,外表上看去和普通地面没有区别,反坦克壕沟更是远超日本战车的尺寸,如果步兵不清查出这些隐蔽的反坦克陷阱,不填平反坦克壕沟,那战车是根本开不过去的。 就算强行冲过去,也会被战防炮挨个点名,堤不夹贵作为步兵部队的部队长,主动提出这种照顾战车部队的战斗命令,百武俊吉心中自是颇为感动。 沉默已久的寥久雄突然双目血红,大声说道:“支队长阁下,请将攻击任务继续交给我中队,我定能一雪前耻,为玉碎的勇士报仇!” 堤不夹贵说道:“你中队的一个小队已经全体玉碎,我给你从第二中队抽掉一个小队加强给你,也会向旅团申请补充一批工兵器材加强你们的破障能力。” 寥久雄正要鞠躬致谢,突然,支队副官宇野修一指向阎庄的方向。 “有烟雾!” 阎庄方向,升腾起几道浓密的白色烟雾,随风弥漫,遮蔽住阎庄前沿的阵地,那波云诡谲的烟雾随风四处缥缈,不只遮蔽了阎庄的前沿阵地,更为指挥所内几人的心中平添了一丝阴霾,几人不约而同感到了一丝不祥。 堤不夹贵隐隐的感到,阎庄,不好打。 第58章 步兵战术:起源 供一个排作战所用的斜切阵地,构筑起来并不难,在烟雾的掩护下,他率领全排用了一个小时便将阵地构筑完毕,构筑斜切阵地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调整步兵班的编成和战术。 将构筑好的阵地覆上木板和浮土做好隐蔽后,何炜将部下带回了主阵地,令其布防后迅疾召集了各个班的班长商议此事,此事,同样关乎作战的成败,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问题。 步兵班的编成和战术是息息相关的,对于这个时代的步兵战术,何炜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后也了然于心。 事实上,中国军队当下接受过的最早的步兵战术,就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广泛应用的散兵线战术,这种战术还保留着线列步兵时代排队枪毙的遗风。 其战斗形式,就是步兵以连为基本战斗单位,在战斗时,步兵连下属的步兵以排为单位排成一到两条横队,每个士兵之间拉开一定的距离,按照连排长的命令前进,开火时,也并非是自由开火,而是按照开火命令,以排甚至是连为单位集体开火,也就是所谓的排枪射击,一排排的开火构成杀伤敌军的火力线。 这种战术的攻击手段也非常简单,攻击敌军阵地时,往往是由整团整营部队排成一道接着一道的散兵线,实行连续不断的冲锋,在战斗中,以步枪组成的排枪火力压制敌阵地,掩护散兵线不断的向前突击,最终接近敌军阵地时,集体上刺刀,实施集团白刃冲锋,一条条线,一波波的发起冲锋,一波被打退了,下一波继续冲,一排人被打死了,下一排铆足了劲儿继续上,凭借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如同海浪一般冲锋攻击,一直到冲入敌阵地。 但是,这种战术是基于当时的自动火力不足,散兵线冲锋时代的部队,其火力输出就是步枪,什么轻重机枪什么都没有,守军也是如此。 在攻击和防御双方火力都不足的时代,互相攻击的火器只有步枪时,这种密集队形,波浪式的冲锋,是极具威慑力的,成千上万人挺着刺刀发起冲击,那场面,不是一般的震撼!实际攻击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中国从北洋军开始,学习的多是日式战术,部队和军校日常教育使用的典范令(即步兵操典,射击教范和阵中要务令,是当时军校和部队训练作战和日常业务运作的基础,也是每一个军官必须掌握的军事教程,简称为典范令)也以日式为主,日军当时同样采取的是散兵线战术。 因此,从北洋时期,到北伐,再到中原大战,甚至是一二八抗战时期,中国军队一直使用的都是散兵线战术。 战争,是催化战术进步的最佳利器,一战时期,大量重机枪的装备,再到重机枪轻量化和迫击炮的诞生,使得步兵手中的火力得到了成倍的增长,面对如潮水一般攻击的散兵线,蹲在战壕里面的守军无须惧怕,重机枪的交叉火力和迫击炮的猛烈射击就足以然散兵线攻击血流成河。 取而代之的就是散兵群战术,相比于散兵线战术,散兵群战术的要点就是原本作为最小作战单位的步兵连彻底打散开来,以步兵班为最小作战单位,随着军事科技的进步,许多性能优良的,诸如zb26,启拉利ke7,勃朗宁bar,哈奇开斯m1922等轻量化的机枪应运而生,为机枪下沉装备到基层步兵班创造了物质条件。 散兵群战术下每个班都装备有轻机枪,步兵班内可以按照装备,任务分成若干个组,在战斗中,这些组互相掩护,突进,彻底崛起了旧有的散兵线战术。 中国军队,实际上从北洋开始,一直都在使用拉散兵线放排枪的散兵线战术,尽管像对于散兵群战术至关重要的轻机枪等新锐兵器也早已被引入中国,但是这些兵器并没有使中国军队迈入散兵群作战的关口,很多军队只是单纯的引进轻机枪,但完全没有战术上的革新,比如最早买轻机枪的东北军,财大气粗,直接从捷克进口大量zb26轻机枪装备部队,火力不可谓不凶悍。 精锐的东北军国防旅,一个步兵连就有十二挺捷克式轻机枪,因为东北军的编制是一个连三个排,每个排编制四个班,这样每个班都装备有一挺。 但是东北军步兵的战术依旧是散兵线,只不过每个班有一挺轻机枪罢了,如果说以前是使用步枪的排枪射击来构成火力线,现在不过是在排枪火力线中增加了轻机枪的火力输出罢了。 如中央军,也引进了不少瑞士制造的启拉利轻机枪,但当时却称之为自动步枪,从这个名称,也可以看出当时对轻机枪在战术上的定位并不明确。 曾经参加过一二八抗战的八十八师和八十七师也配备有这种启拉利“自动步枪”,可是还是由于定位问题,编制也更为奇怪,八十八师和八十七师当时每个排编制有六个步兵班,其中三个是全部装备步枪的步兵班,称之为冲击班,另外三个班则装备了步枪和启拉利自动步枪,称之为自动步枪班,这一庞大的怪胎编制不仅没有使以轻机枪为核心的步兵班散兵群战术得到普及,没有做到每个班一挺轻机枪,反而使得步兵排的编制变的臃肿不堪。 一个排长很难同时指挥多达六个步兵班,最后不得不在军官排长之外,给每个排又增加了一名加强指挥的军士,称之为“半排长。”,才堪堪解决了指挥臃肿的问题。 贯彻先进的散兵群战术自是无从提起! 一九三一年的一二八抗战,采取这种编制的八十八师和八十七师,面对的是已经全面采取散兵群战术的日军,疯狂的日本人不仅仅将轻机枪下到了步兵班,还搞出了掷弹筒这种类似简易版本轻迫击炮的怪物。 面对此种日军,一二八淞沪抗战的中国军队自然是打的无比艰难,此后在长城抗战后又再次被日军重创,此后才奋起直追,开始大量引入德国顾问以及德式战术,至此才有了质的变化。 第59章 步兵战术:德军战术玩不起 在一二八抗战前,按照何炜的记忆,因为许多军校教官和中高级军官都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留学生,而且当时总管部队训练工作的训练总监部中也有相当数量的日本军校留学生。 所以国内军队使用的步兵操典几乎都是日本步兵操典的翻译版,而骑兵,炮兵,工兵,通信兵乃至于辎重兵所使用的的操典,也都是训练总监部翻译的日本操典。 随着德国顾问的进入,国内也开始翻译德国步兵操典,中央军部队逐渐向德国战术靠拢,由此还引发了一系列矛盾和闹剧。 在德国顾问进入中国后,首当其冲的任职单位就是中央军校,也就是搬迁后的黄埔军校,进入军校后,为了实行德国教育,第一步就是要改用德国的操典来进行教育, 当时的德国操典共分五部:第一部为步兵战斗原则;第二部自单人教练至连教练;第三部为重机关枪操典;第四部为迫击炮操典;第五部为步兵营团教练。 当时只将这五部德国操典中的第二、第五这两部翻译出来,简称“二五操典”。于1932年颁布,定名为《德译步兵操典草案》,在中央军校和教导总队施行。 然而,这一德国操典的推广并不顺利,很快就搞出了乱子,首先是操典在推广使用后,就遭到了主管训练的训练总监部以及陆军步兵学校的反对(陆军步兵学校简称步校,属于南京政府军校体系内的专科军校,主要业务是培训现职军官),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德国味儿太重,不符合中国实际。 反对者们举出的一个理由就是按照操典内的编制,一个步兵连编制有十五个班,每个班都配备一挺轻机枪,那么一个步兵连配备的轻机枪就是十五挺,一个步兵连要十五挺,那一个营三个连就至少四十五挺,一个团三个营就是一百三十五挺起步,当时一挺进口的捷克zb26轻机枪就要一千大洋! 于当时的中国而言,未免太不现实,以当时的国力,要完成这样庞大的编制装备属实是力有未逮。 还有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原因,就是二五操典的翻译质量实在堪忧,闹出了不少笑话,真正德国原本之二五册操典,其内容与在中国的德国顾向所称之内容差别甚大,误错极多。 其最显明之点,乃顾问所称文本中有:军人行列正步时,双手均固定附着于两腿而不准播动,此种姿态为世界各国军人所未有者,令人哭笑不得。 与反对者相比,二五操典的支持者更为强势,中央军校就是德国操典的狂热支持者,而最高领袖常凯申,也愿意为二五操典背书,一时间争执不断,最后的结果还是反对者占了上风。 这套二五操典印发各部队研究,不作正式颁行,不作为部队的制式教材,但部队的战术也必须要革新,最终决定,另起炉灶,干脆自己编操典,因此经报主管部门核准在步兵学校内成立操典研究委员会,由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中央军校、步兵总监、德国顾问等组成,由陆军步兵学校筹备处长王俊中将为召集人,进行辩论研究,经过编纂,最终推出了中国第一部自己起草的步兵操典。 该步兵操典吸纳了最新式的散兵群战术,并依据中国的实际情况进行了修改与调整,将轻机枪下到步兵班的同时,确定了新的步兵连队为九班制。 在步兵操典的纲领精神部分中,特别说明了中国建军目的是为了贯彻三民主义,还把何炜的那位校长,同时也是最高领袖微操大师常凯申所倡导的“四维(礼、义、廉、耻)八德(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和军纪及“三信心”(信仰长官、信任部下、自信为效忠党国的革命军人)等精神信条写入了操典之内。 至1933年,为了提高全国军官的战术水平,微操大师在庐山开设军官战术训练班,步兵学校遂将新操典呈于微操大师,微操大师见之大喜,立刻下令在庐山军官训练团中使用,于是这本经多年编纂前成之步兵操典,经1933年至1935年庐山军官训练团战术与实兵指挥教育实施,都认为成绩良好,适合于中国之需要。 因此,中国步兵操典第一部于1935年8月4日由国民政府正式颁布实施,历史上在八年抗战中全国军事学校教育部队训练,均以此部操典为依据,而何炜于1934年考入南京的中央军校后,所学的就是这本操典。 前世那部着名的抗战影片血战台儿庄中,有这样一段经典桥段:时任国民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常凯申为整肃军纪,在河南开封召开一、五战区高将领军事会议,在会议上, 常公发问道:“今天,参加军事会议的,有谁带了这本小册子,《步兵操典》? 与会众人皆沉默不语。 唯有汤恩伯起身回答:“委员长,学生恩伯带了。” 常公则面带不满的对众人训话道:“晓得嘛,日本部队,不仅军官,就连士兵,他们都随身携带这本小册子,实时学习,处处规范行动……” 这一桥段中的步兵操典,也还是这本步兵操典,此事也的确真实存在。 历史上,常凯申曾经集合第一、第五2个战区团长以上官长开抗战检讨会,发现在场的众多官长中,带步兵操典的只有两位;带指挥纲要的,竟没有一人。 微操大师见此,严厉指出:“像这样统兵作战所必须的基本书籍,大家都不随身携带,随时研究运用,还凭什么来作战,还凭什么来抵抗拥有新式武器的敌人?!各位要知道,我们这几个月战场上的挫失,并不是倭寇的军队怎么多,实力怎么强,也不是我们一般下级官兵不勇敢,不牺牲,而是由于我们一般高级将领在平时既缺乏研究,没有实学长技拿来教育部下,到了战时,对于一切战术战略,又不能根据基本的典范纲领和战阵实际情况随时随地研究改进,以致指挥失当,虽有很多部队,也不能发生相当效力,所以要被敌人打败!” 据闻会议第一天散会后,为应第二天再查验,官长们急忙派人四处寻找《步兵操典草案》,一时洛阳纸贵,得书者来个秉烛夜读,无书者则辗转反侧,成为茶余饭后之笑谈。 第60章 步兵战术:三三制伍长制 50节:步兵战术:三三制与伍长制 这版步兵操典,作为中国自行编撰的第一版军事教材,其意义之深远自不必说,其最大的意义就在于把中国军队的步兵班战斗模式拉到了散兵群时代,然而,自穿越后,何炜也发现了该操典规定的战术要求所存在的问题。 在操典中,步兵班被划分为了步枪组和轻机枪组两个散兵组,除去班长和副班长,其中步枪组八人,轻机枪组六人,这一点上来说和调整师的编制略有所出入。 调整师的编制表上,规定每个班步枪组七人,轻机枪组五人,一般来说,各个德械调整师的步兵班也就是这两个版本的编制,十四人或者十六人,但是除去分为两个散兵群战斗组外,并没有继续更进一步,更细致的分组。 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仅仅分为两组,整个步兵班的作战划分显的十分臃肿,班长带着轻机枪组的五个人负责火力掩护,问题不大,毛病还是出在步枪组上。 步枪组是副班长带着七个步枪兵负责冲击和白刃,这七名步枪兵,军衔阶级有高低不同,但是任务却没有具体的划分,这在战场上会造成很严重的问题。 比如,步枪组在轻机枪的掩护下,对某个火力点a发起冲击,此时副班长带着七个步枪兵猛冲猛打,突然又有一个侧射火力点b开火,此时,突击中的步枪组势必要分出去人来去解决其他它火力点,副班长需要指挥七个人来应付随时变化的目标,而且要指挥到具体的每一个人,指挥到步枪组内每个人,这在战场上是很难做到的,指挥上有颇多的不便捷。 《战争论》的作者克劳塞维茨即认为一个人最适宜指挥的通常也就1-4个编队,如果超过这一编组,那么指挥效能,战斗力的发挥都会受到影响,说白了,当每个人直接指挥的部属数量过多,那么战斗效能就会下降。 有时候,并非是人越多越好。 何炜的目的,就是要对步兵班的分组进行重新划分,划分成若干不同的小组,按照目前的编制,一个步兵班,除去班长和副班长外,步枪组有七人。 这七人之中又有上等兵一名,一等兵二名,二等兵四名,轻机枪组则由上等兵一名,二等兵四名编成。 按何炜的想法,他准备将步兵班分成若干个三到四人的小组,首先削减轻机枪组的人数,轻机枪组只保留上等兵射手以及两名充作弹药兵的二等兵,另外两名二等兵充实到步枪组中,这样步枪组就有了九个人,而这九个人,也将划分为三个组,每个组以一名上等兵或者一等兵作为组长,带领两名二等兵构成一个战斗突击组。 这样一来,轻机枪组由三人构成,另外还有三个以步枪兵构成的战斗突击组,战斗时,班长指挥带领三个人组成的轻机枪组,副班长指挥三个战斗突击组,且指挥各个战斗突击组时,无需指挥到每一个人,只要指挥到组长即可,给组长赋予任务,指定攻击目标,由组长带领本组士兵执行具体任务。 这一划分方法从本质上说,可以用从粗到细来形容,实际上,这个班组的划分方法在历史上也有迹可循,日军的步兵操典中,战术教程就是以四个人组成的伍为最小单位进行教练。 而像美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陆军标准步兵班为12人,分别是班长班副,一个两人侦察小组(m1加兰德)、一个三人火力小组(1bar+2加兰德)、一个五人步枪机动组(m1加兰德),这种2-3-5的编制其实也较为臃肿,班长通常是带领指挥侦查组或者火力组,班副则一般带领机动步枪组作战,这种编制在实战中的表现也并不好。 相比美国陆军而言,美国海军陆战队就聪明灵活的多,直接将步兵班编成了1班长+3个四人火力组,作战时更为机动灵活。 像后世被无数人奉为圭臬的三三制战术,三三制的编组,其实是在一个班内,划分3-4个战斗小组,每个组3-4人,另外以班内有经验、有威信的老战士充任小组长。 编组时,连队一般根据全连战士的战斗经验、体格等情况适当调配,目的是使各组保持大体一致的水平。三三制小组的编成,主要适用于步兵班。但其他分队根据其性质、任务、活动范围等情况,本着便于领导、便于战斗、便于工作的原则,也是可以适当采用的。 其实也是原理本质相同的班组战术,并非是的原创,也并非是一种天下无敌的战术,本质上都是通过合理的编组,使得步兵班的指挥效能发挥到最佳。 甚至是历史上的国军,也有过类似的改进,黄埔二期毕业,曾经留学德国陆军柏林指挥学院的邱清泉。他担任第五军新22师师长时,把步兵班分成3个伍,两个步枪伍,1个机枪伍(组),轻机枪伍由射手和两个弹药兵编成,步枪伍由一名一等兵当伍长,组内下辖两名二等兵,除去三个伍外,还有一名上等兵担任押伍兵。 作为熟知这些班组战术的穿越者,何炜实在是没有理由不好好剽窃一下! 当然他的剽窃大法目前还是存在着不少的问题,编组改了,其实随之改变的,还应该有诸如攻击队形,攻击间距和班组队形等等,这些都是要重新规定的,但是现在军情紧急,来不及做规定,只能留待以后解决。 当何炜把自己的编组想法告知几位班长和副班长时,本以为会遭到反对,毕竟要改掉的不仅仅是长时间训练使用的战术编组,而且还是规定的训练教材上的内容。 没想到一说出口,竟得到了几位班长和副班长的一致同意,细问原因,原来还真的都因为七人制步枪组吃过亏,此前在平西地区的作战中,因为作战地区多是山地,所以七人制步枪组过于臃肿的毛病暴露无遗,几个班都吃过亏。 这样一来,有了群众和民意基础,何炜推行改革,亦可称为剽窃班组战术的进程就顺利多了,连剽窃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做-伍长制! 第61章 再入夜 日军在攻击受挫后,直到入夜,都没有再发起第二次进攻,这种情况下,基本上今日的战斗可以宣告结束了,连长傅琛赶在入夜前,为何炜送来了伙夫煮好的热汤,窝头还有咸菜。 当然,还有补充的士兵,这些士兵依旧来自被打残的四连和五连,现在的作战模式,就是何炜的一排一旦有了战斗损伤,出现了各种减员,那么立刻就从四连和五连抽兵补充进来,虽然本质上说是一种挖肉补疮的补充方式,但确确实实的保证的身处第一线的何炜排随时随地的处于满员状态。 人员一满,各班即开始按照何炜拟定的分组原则,完成了伍长制度的分组与编配。 战斗的暂时结束,仅是何炜所守备的阎庄阵地,忻口其它各处的战斗,即便是入夜了依旧很激烈。 尤其是忻口中央高地,炮击声,日军的冲锋声,中国军队逆袭时的喊杀声搅在了一起,冲锋号,喇叭声还有哨子声混在一起难以分辨,日军的重机枪开火射击曳光弹的弹道从下至上打过去,中国军队的重机枪射出的曳光弹又从上至下射回来,双方指示射向的曳光弹红色弹道互相交叉,相互交叠。 偶尔有红色或者绿色的信号弹穿插其中腾空而起,照明弹一发接着一发的打上天,不时将阵地照的和白昼一般,日军发射的装配了延时引信的炮弹不断的打在忻口中央的高地上,钻入泥土后爆炸,掀起了冲天烟尘,装定了瞬发信管的榴弹和定时引信的榴霰弹在国军步兵的头顶肆虐,一炮炸上去就是一滩血。 中国军队的炮火虽然不及日军,但也不示弱,八二迫击炮和晋绥军的山炮也纷纷加入战团,双方火战之激烈甚至出现了不少误伤,晋绥军的炮兵由于夜间射击技术不佳,不时有射偏的炮弹落在自己人的阵地上,而日军火炮射出的那些装定了瞬发信管的炮弹,也有不少擦撞到了高地上那些在暗夜中观察不到的树枝甚至是一小片树叶从而在日军自己人头顶引爆了炮弹(瞬发信管是极其敏感的,轻微的碰撞就能引起爆炸,比如碰上一张纸甚至是一片树叶)。 这边的寂静和那边的惨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何炜排里的不少士兵都在望着忻口中央阵地,心中为在中央阵地奋战的战友们祈祷,守备在那里的是郝梦龄第九军下属的第四十七师和第五十四师,以及李仙洲的第二十一师,晋绥军三十五军之一部也参加了战斗。 实话实说,忻口中央高地混战的惨烈程度,是要比何炜这里的战斗激烈程度高出一个等级的。 “一寸山河一寸血。” 望着忻口中央,何炜在心中暗叹道,自己到这个时代亲身经历了许多战斗,加之此时此刻亲眼目睹的惨烈景象,才理解了这七个字的真正含义。 正当何炜心中慨叹之时,突见连长傅琛带着方京和胡兆武,陈信生和黄德才顺着交通壕走来,看到何炜,傅琛便点明了来意,原来是商议明日的作战方案,而傅琛提出的作战方案,居然是一个歼灭方案! 胃口真是够大的! 怪不得带了这么多人来。 “你构筑了斜切阵地,肯定是要带着你那个排上的,我准备让第二排接你排的主阵地,第三排隐蔽到反坦克壕沟里面,等到日军攻过来,我们可以从正面,斜切,侧背的反坦克壕沟四个方向上对日军构成交叉火力,如果日军攻到我第一线阵地前,尽可以歼灭之!” 连长傅琛说的神采飞扬,方京,胡兆武也很是兴奋,何炜估摸着,自己在白天重创日军的战果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现在怕是都跃跃欲试搞上一锤子,俨然变成了一群好战分子。 何炜咂摸咂摸嘴,说道:“连长,这个思路是好的,只是风险很大,主要是反坦克壕沟里面的弟兄,躲在里面,首先要不被日军发现,这个倒还好说,一旦日军越过反坦克壕沟向我纵深扩展,这些弟兄就和日军卷在了一起,等到开火时,如果战斗顺利,那也问题不大,可若是玩脱了,攻进去的日军往外撤退,在阵地外的日军再进行火力支援,搞不好会遭到内外火力的夹击.........” 何炜此前确实在反坦克壕沟中构筑了不少隐蔽的猫耳洞,且这些隐蔽的猫耳洞的作用,也就是胡兆武所说,但是何炜却并不想轻易使用,因为太过于冒险,可以说依托这些工事绝对会取得很大战果,但是风险也极大,部署在这里的士兵要承受的风险远大于其他战壕中的士兵。 另外何炜还有一层考虑,那就是他在构筑反坦克壕沟内的隐蔽猫耳洞时,优先考虑的是以步兵对付坦克,而对于对付步兵这一层,考虑的就比较少,如果要打步兵,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反坦克壕沟的两端的崖壁构筑堡垒,形成对壕内的纵射火力,问题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来构筑。 而身边胡兆武那一脸兴奋的样子,看样子是很想带自己的人在反坦克壕里面打上一仗。 果不其然,何炜话音刚落,胡兆武就急道:“一排长,你这可不地道,你那反坦克壕里面的猫耳洞,用处跟我讲的一套一套的,你一排打的好,有肉吃,露了脸,总得让我们喝口汤吧。” 三排长方京亦道:“是啊,我们这两个排到现在也没有和日本人正经的接过火,该让我们上去干一把了!” 最后还是连长傅琛拍了板:“何炜,就这么定了,不能就一直让你一个排打,就按我说的来布置,我准备向陈团附尽量从庄子里的五六连残部中抽出一个排当预备队,咱们连全部压上。” 见到傅琛其意已决,何炜也不好多说什么,既然如此,那就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吧! 待到何炜准备继续和几人商定指挥和联络问题时,傅琛又是一副不满足的样子,凑过来对何炜说道:“你现在本事不小,你看看在我连阵地现有基础上,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增加一下杀伤力?” 傅琛显然是被何炜几天来的反常而又优异的表现给“惯坏了,”居然想让何炜继续出主意,增强一下所谓的阵地杀伤力,这下子把何炜难住了,阵地是拿来防御的,杀伤力更多的是靠各种火器,他这来一个阵地杀伤力,何炜一时间也是没主意,只好在战壕里面踱步细细思索。 看着绵长的战壕,何炜突然心生一计。 第62章 新式爆破飞雷炮 也得亏是傅琛这个阵地杀伤力提醒了他,看到战壕,何炜猛的想到了一个东西-那就是炸药抛射设备,炸药抛射设备,顾名思义,就是把炸药或者某些爆炸物抛射出去,从而达到杀伤敌人,或者爆破的目的。 提到这个东西,何炜先想到的是着名的没良心炮,这玩意应该是中国最着名的炸药抛射设备了,后世的电视剧中屡见不鲜,就是那个用来抛射炸药的大汽油桶。 当然,由于影视作品的导演缺乏常识与考证,在影视作品中臆造出的没良心炮的形象实际上与真实的没良心炮是大相径庭的。 影视剧里面的没良心炮的形象,要么是赤裸裸的大汽油桶架在地上,要么就是挖了一个大坑,把汽油桶丢在里面,其实错了,都错了,大错特错。 事实上,要将十公斤以上的炸药包抛射出几百米外,需要发射器材内有极大的压强,而这么大的压强只靠汽油筒的薄铁皮完全不能承受,发射时就直接给汽油桶炸裂了。 军史上真实应用的“没良心炮”,是将汽油筒埋设于地上,周围填满压紧泥土,帮助汽油筒承受爆炸压强,或是将汽油筒用多个铁箍箍紧,增强汽油桶对于高压强的承受能力。 想想射程远但炮弹轻的迫击炮厚重的炮管,就知道射程近但炸药包重的“没良心炮”不能直接用薄铁皮的汽油筒当炮管,它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强。 这玩意,何炜现在想搞也搞不了,没炸药没汽油桶不说,搞这东西还得挖大坑,弄铁箍,费时费力,何炜想的是另外一个更方便些的东西-320爆破法。 这个爆破法,同样也是抛射炸药,但诞生的初衷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为了破坏障碍,一般在野战之中,对敌军的野战阵地进行攻击,首要之事,就是要对敌军阵地前的障碍物障碍场进行破坏,破坏障碍场最好的东西就是火炮,但是在火炮不足的情况下,就需要采取其他方法来破坏障碍,因此,的工兵部队在六十年代,创造了这种爆破法。 这种爆破法,实际操作上就是在敌障碍场的外侧挖掘扇形抛射坑并埋设抛射药,将用长绳索串联好的系列炸药包按一定规则摆放在抛射坑内,点爆抛射药将串联炸药包抛射到敌障碍场中,用炸药包爆炸的威力摧毁敌障碍场,开辟出进攻通道。 换一个场景来描述或许更准确,假设一支正要进攻敌军阵地的我军,发现敌军在阵地前构筑了大量的坚固障碍物和地雷,而我军的火炮不足以用炮火为进攻的步兵开辟通路。 此时,为了开辟通路,进行破障作业,我军就只能派出工程兵分队,派出去的工程兵分队分成多个组,每一组先在敌雷场和障碍区正前方适当位置选择一个炸药抛射点,尔后挖一个坑,把炸药埋进去,在炸药包上盖一块厚木板,再把众多炸药包用绳子和导爆索一个个的串起来,做成一个简易的爆破带,然后把串好的集团装药炸药包的第一个炸药包放在炸药坑的木板上,再用一个小木桩固定好拉火绳。 一切准备就绪后,引爆预埋的炸药包,只听一声巨响,炸药包爆炸时产生的强大气浪把串联集团药包抛向敌雷场和障碍区,这些炸药包落地后依次爆炸,将雷场中的地雷和障碍物清除干净。 随后,我军的步兵开始沿着开辟的通路向前攻击.............. 至于为什么叫320爆破法,说实话,何炜也不知道,已然无从考证。 相对于没良心炮,这种爆破法恰恰最适合现在的何炜,所需的材料少,构工的难度也低,虽然这个东西发明设计的初衷虽然是为了破坏障碍,但是拿来炸人也不错。 按照自己的设想,只要提前测量好距离,届时,在两个斜切阵地和正面的主阵地上构筑一些抛射炸药所用的抛射坑,在战斗中,等到必要的时刻,来一次齐射,杀伤力是相当巨大的,甚至可以将阵地前的这篇开阔地,变成一片死亡地带。 将自己的计划讲给傅琛后,傅琛未做多想,当即同意了何炜的这个发明创造和抛射坑的构筑计划,表现出了对何炜的无条件信任,包括其他几位排长在内,对何炜搞出的这个新花样也相当期待,所需要的材料,目前缺的也就是炸药,傅琛拍着胸脯向何炜打包票,表示炸药的事情交给他,由他向上面去申请补充。 无意之中,何炜又做了一次剽窃行动,这东西也要个名字,320爆破法这个名字肯定是不能用了,连何炜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叫320爆破法,索性就来了个听起来牛逼哄哄的名字-飞雷炮。 不过一想起自己剽窃的这个东西叫飞雷炮,何炜顿时还有种恶寒的感觉,原因在与自己所在的这支第十师,在他没有穿越前的那个位面,最终在淮海战役之中被歼灭于双堆集,就是在这场覆灭了第十师的战役中,飞雷炮给坚守在双堆集的第十师带来了十分惨重的伤亡。 用穿越前位面搞死自己的武器,拿来对付这个位面的侵略者,也真是一种奇特的感觉。 随后,傅琛便召集了几位排长,商议接下来的指挥问题。 “按照预定计划,胡排进入反坦克壕沟内的隐蔽阵地内,主阵地,我计划交给方排,何炜排不用说,守备在两侧的斜切阵地内,战防炮排和迫击炮排由我来指挥,至于预备队,我准备向陈团附申请一个排的兵力,归我指挥,不过目前兵力捉襟见肘,未必能抽出这一个排来。” “胡排和方排,统一由何炜来指挥,我连阵地目前编成之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排所占领的斜切阵地,乃大量杀伤敌军乃至于歼灭突入我阵地敌军之关键,所以主阵地的开火时机,还有反坦克壕内胡排的开火时机,都必须服务于斜切阵地,何炜,就交给你了!” 连指挥所内,傅琛向何炜点头示意道。 胡兆武说道:“对头,我这个排隐蔽在反坦克壕沟里面,观察不便,也不能轻易暴露自己,开火必须要主阵地或者斜切阵地的信号,一排长,你就说什么时候开火吧?” 何炜想了想,说道:“连长,我觉得用军号就不错,不如把连里的司号给我用用,让胡排长听军号行事,再带上一把信号枪,用信号弹来代表飞雷炮的开火时机。” 傅琛点点头,又加以补充道:“好主意,我把连上的司号和信号枪给你,迫击炮和战防炮这等支援火器虽然由我掌握,但是你若是需要支援,可以向天上射击信号弹!我随时给你支援,信号枪有好几种信号弹,你要打就放开手打,正面主阵地,方京排的开火时机也交给你决定。” 看着傅琛大方的将正面阵地的开火指挥权交给自己,何炜心下是有些感动的,这实际上,就是将全连步兵的指挥权交给了自己。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傅琛其实是给了他很多的信任和帮助的,在现在的国军部队中,这种知人善任,敢于向下属放权的基层连队主官,不是想碰到就能碰到的,斗争和矛盾,不仅仅存在于军队的高层之中,哪怕是处在生态链最低层的基层连队,各种龃龉和暗斗也是不少的。 这份信任,何炜牢牢的记在了心里,能回报的,只有在战场上多杀敌了。 经过了种种商定,第六连的阵地,从火力编成上讲,已经是相当强大,一个步兵连,一个重机枪排,一个八二迫击炮排,一个战防炮排,如果加上何炜搞的那些飞雷炮,整个阵地的火力密度,火网火器的编成都可以说绝非等闲,何炜心中那一点点的保守的作战思想,也消失殆尽。 何炜把手一挥:“既然如此,那就这样打,我明天上阵地的时候,把缴获的日本机枪也拿上,咱们给日本人一起编一张火网!” ....... 第四连的作战计划,在暗夜中制定完毕,随后,连长傅琛抓紧回到阎庄申领炸药,何炜则带着两名排长,开始构筑飞雷炮阵地。 第63章 中将军长 深夜,轰隆隆的炮声仍在继续 忻口左翼,沙凹村,第十四军军指挥所 一名三十出头的中年军官,在灰暗的油灯下看着手中各处送来的战报,领章上的中将军衔熠熠生辉,身边的参谋来来往往。 炮声,脚步声并没有打断这名从大革命时期就考入黄埔一期的军官缜密的思绪,长期以来的征战使其养成了临危不乱的习惯,这名军官,正是第十四军中将军长李默庵。 李默庵,1904年出身于一个穷苦家庭,祖父及父亲均无资金组佃田地,只能靠出卖劳力和搞些家庭副业谋生,1916年,在家乡读完小学后,即停学在家。 后来,通过在楚怡学校当级任教员的堂兄帮助,才得以在该校读书两年,接着,又转入乙种工业学校读了一年。 辍学后,在酒店当了一年学徒,才又考入长沙师范读了三年,1923年在该校第二部毕业。1923年12月,广州革命政府派人到长沙公开招考军校学生,这年李默庵刚满十九岁,又恰值中学毕业,完全符合报考条件,因而一考即取。 于是,十分欣奋自筹旅费三十元现大洋,与同被录取的二十余人为一批,公推陈赓为领队,绕道武汉、上海、香港,到达广州。 1924年考入黄埔一期1926年1月,李默庵被调参加东征,任第一军第六十团的党代表。1926年秋,北伐开始。李默庵改任第一军第一师第六十五团一营一连连长。随军北上,攻入武昌后,升任该团第一营营长。接着,移师东征,讨伐孙传芳,攻克南昌;这年冬,攻克杭州,次年春,又进占上海。他因无役不从,战功卓着而升任该团副团长。 1927年夏天,他参加了有名的龙潭恶战,打败了过江的孙传芳军队,并乘胜追击尽歼其残部,受到军部的嘉奖。同年秋天,他率部渡江,连续激战后,克蚌埠、占徐州,晋升为该团团长。 1928年春,李默庵率部沿津浦线北进后攻克泰安,会同友军,于这年4月穿越泰山,进入济南,以功升任旅长。由于触犯了日本人在山东的利益,驻鲁日军便一手制造了“五·三惨案”,逼使常凯申退让,同意大军不再入城而绕道北伐。这年夏秋之际,平津及山海关以内全境光复,东北易帜,北伐完成。 不久,全国军队实行整编,取消了军的建制,改以师为单位,每师二旅,每旅二团。李默庵却在部队缩编的情况下,担任第十一师第三十一旅旅长。 1930年底,晋升为第四十五师一三三旅旅长。 1931年,四十五师奉命改编为第十师,李默庵遂晋升为第十师师长。 “七·七。芦沟桥事件爆发时,李默庵正在庐山军训团集训,担任集训总队第一大队中队长。7月12日,李默庵在常凯申发布抗战声明的会上任命为第十四军军长,率所部第十师及第八十三师北上待命。 从1924年考入黄埔一期,到现在,十三年过去,昔日略显懵懂的热血青年,今日已经成长为一名统御指挥三师兵力的中将军长。 值得一提的是,与何炜所在的五十七团团长刘明夏类似,李默庵也曾有一段加入红色的经历,只是其脱离红色的原因,却别有一番浪漫意趣。 当时,李默庵在进入军校后不久即加入了红色,第一次东征回校之后,有一位广东籍的同学,常约李默庵在星期天去他家里玩。 有一次提出给李默庵介绍对象,并带李默庵去见了一位执信女子学校的曾姓学生。李默庵对她颇有好感,很快便建立了恋爱关系。 后来,红色小组负责人许继慎发现了李默庵的这件事,直接批评李默庵太过于“浪漫”了。 于是,红色小组开会,便不再通知李默庵了。 那时,红色的生活作风是很严谨的,对李默庵的行为,红色小组是有意见的。 “中山舰事件”之后,红色的活动,在黄埔军校内受到了限制,李默庵也没有积极主动地与红色小组联系,李默庵就这样自动脱离了组织关系。 后来,李默庵与这位女友也吹了,原因是她家不同意他们之间的的婚事。李默庵参加北伐到长沙的时候,曾在战斗之余写信让这位女友来见自己,结果是,这位女友,没有来。 如果何炜听了这番故事,那必然要拍大腿直呼过瘾,一个穷苦人家的青年,在微末之时被拒婚,通过十几年的拼杀,成为了一名位高权重的中将军长,这简直是屌丝的逆袭,热血加励志啊! 读完了一份报告,参谋的报告声将李默庵从对战局的思索中拉了出来。 “报告军长,前沿阵地有新情况报告!” 李默庵问道:“是哪个师的?” 参谋即道:“第十师!” 听到是第十师,李默庵眉头微微一皱,神色显得有些急切,心道莫不是第十师的阵地被日军突破了?或者是第十师遭受了重大损失?想到第十师可能出现的损失,李默庵便心中一紧。 现在他虽然已经升任第十四军军长,统帅的部队达到三个师,但是论及最上心,最在意的部队,那还是第十师,十四军下属的另外两个师中,八十五师是原贵州的地方部队,后来被中央化,师长陈铁也是黄埔一期生,而且在北伐时期,卫立煌在北伐军第三师第九团当团长的时候,陈铁便担任过卫立煌的营长,目前算是卫立煌的嫡系部队,但总体而言对这个师李默庵并不熟悉,而且这个师的个别干部经常在背后搞小动作,弄得李默庵很不高兴。 第八十三师,是中央军部队,参加过长城抗战,师长刘堪是第十师出身的干部,曾经在第十师当过旅长,是被李默庵较为依仗的一支部队。 但是要说道最为倚重的部队,那必然是第十师。 当年,李默庵在中原大战受伤后,便奉最高领袖常凯申的命令,带着一纸公文和两千条新步枪,脱离了陈诚系统的十一师,改换门庭孤身一人去卫立煌的第四十五师,也就是没有改编前的第十师当旅长。 此后,他便在这支部队任职,接任了师长,带着这个师南征北战,一路摔打。 在李默庵心中,这是他的基本部队,也是第十四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焉能不担心,而就在前两天,正是他根据敌情,下达了第十师的五十七团派出一个营向永兴村方向进击搜索的命令,结果这个团执行命令不到一个上午,他就收到了该营伤亡惨重的报告,对于基本部队的损失,又是如此严重的损失,看着永兴村溃败的报告,说是他的心在滴血也不为过。 可当李默庵读完了新到的这封战报,瞬间长出了口气,脸上还露出了欣喜之色。 战报内容不长,只写着:“军长李,集团军司令卫钧鉴,本师第二十八旅五十七团二营配属战防炮一排守备阎庄阵地,清晨敌以步兵配属战车向我阵地发起攻击,该营奋勇抵抗,击毁敌战车四辆,大量杀伤敌步兵,并俘虏敌兵数人,现敌正与我对峙中,第十师师长彭杰如并二十八旅旅长陈牧农” 少倾,李默庵说道:“来人,去第十师的前沿阵地看看。” 第64章 日军支援的到来 忻口中央阵地的惨烈景象,同样也被无数的日军所目睹。 在永兴村中,堤支队的士兵们吃过饭,看着混战中的中央阵地之惨像,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其实不少人心里都在暗自庆幸,自己所属的部队没有被分配去攻击忻口中央阵地。 不少士兵甚至在发抖,祈祷,其实,日军的单兵素质,的确是不烂,但也不能是多强,甚至很多日军士兵,远远谈不上接收过充足的训练。 日军的兵役分为现役、预备役、后备役、补充役、国民兵役五个役种,服现役的日军士兵需要在兵营内接受两年的正规训练,两年现役期满后转入预备役,预备役期满后转入后备役,在预备役、后备役、国民兵役期间,士兵无需在军营内训练,仅每年去军营内报道一次即可,战时则接受征召投入前线,服补充兵役的日军士兵需要在兵营内接受4个月的短期训练即可。 实际上,由于日军多年的经费不足,导致根本无法维持大量现役兵的训练费用,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增加补充兵役士兵的征召数量。 在1927年到1937年这十年间,日军现役部队中占比数量更多的反而是那些只受过四个月军事训练的补充兵役士兵,而日军理论上战斗力最强的服现役的现役兵,其实问题也不小,1937年刚入伍的那些现役兵,也没有受过像样的训练,因为毕竟是刚刚入伍就开上战场了嘛,像正在上海作战的日军,编制内的不少刚刚入伍的37年度现役兵,甚至连拼刺刀的训练都没有接受过。 能接受过不错训练的现役兵,其实就是1935年和1936年,训练了一年以上,卡在现役期两年内,又赶上了中日战争的这批士兵。 但是这两年份的现役兵,其人数只占日军总兵力的百分之十不到,除了这批人外,其他的士兵要么就是刚入伍的现役兵,要么就是补充兵役和服预备役和后备兵役的士兵,补充兵役的士兵,只受过四个月的短期军事训练,那些服预备役和后备役的士兵,虽然曾经是现役士兵,接受过两年的完整军事训练,但是因为退役时间过长,其军事素质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退步。 这样的士兵,能称得上是训练有素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但就是这样士兵组成的军队,将中国军队打的伤亡惨重,节节败退,相对于所谓的士兵素质,其实日军更为可怕的是完善的动员机制和战争体制。 永兴村外,一支长长的行军纵列缓缓开入,在行军队列中,四门最新式的九四式七十五毫米山炮连同炮车,弹药车被高大的东洋大马牵引入村子,战炮分队,观察班,弹药纵队紧密衔接。 在其后,还有几辆马拉大车,装载着大量的工兵器材,堤不夹贵望着长长的行军队列,还有那最新式的七十五毫米山炮,心下多了一份安稳与镇定。 与堤支队的炮兵中队所装备的七十五毫米四一式山炮相比,来自独立山炮兵联队的这四门九四式七十五毫米山炮要先进的多,这种火炮凝结了来自于法国施耐德公司的液气压复合制退复进机及开脚式炮架、单层自紧制程炮管,还有德国克鲁伯设计的水平滑块式炮闩等多项先进技术,是日本陆军目前最为先进的山炮。 相对于日军中某些极其看重武士道精神,仰仗所谓的精神战力的军官,堤不夹贵是一个很现实的军官,白天的突击失利后,他立刻就向上面申请增援,并如实的报告了战斗的经过,完全不在意所谓的面子问题,步兵攻击遇到了困难,那么就该寻求火力支援,绝不硬着头皮让步兵顶上!他会轻敌,今日步兵攻击的失败,轻敌就是一个关键的原因,但是他不蠢。 拥有这样的一位指挥官,对于堤支队的士兵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堤不夹贵向混成第十五旅团旅团长所申请的支援很快得到了允准,从配属的独立山炮兵第十二联队,抽出了一个九四式山炮中队,加强给了堤支队,包括爆破筒,大型破坏剪和发烟筒等所需的工兵器材也以极快的速度调拨过来。 “报告长官,独立山炮兵第十二联队第三中队中队长柿原功奉命率部报道,并携带旅团拨发的工兵器材交付贵部,请长官点验!” 一名炮兵大尉站在堤不夹贵面前,敬礼大声说道。 堤不夹贵笑着说道:“柿原君,辛苦了,明日的攻击还要多多仰仗你们,敌军的抵抗,出乎意料的顽强!” 柿原功眼中现出一丝悲怆:“是!长官!敌军的抵抗的确很顽强,我们炮兵也受到了一些损失,今天上午,独立山炮第十二联队设置在魏家庄高地上的山炮观测所正在进行观察作业时,一些该死的中国步兵突然冲上了高地,观测所被这些该死的中国步兵摧毁了,我的好友,山炮第十二联队的观测长谷村每马少佐也因此殉国。” 堤不夹贵拍了拍柿原功的肩膀,说道:“那就用炮火复仇吧!” 说罢,两人走进了指挥所内,堤不夹贵开始给柿原功介绍了白天的战况和退回来步兵对阎庄外围中国军队阵地的描述,柿原功了解了大概情况后,也大致有了判断,进攻失败的最大问题,就是在于轻敌导致的步兵冒进,没有做好足够的侦察,没有按照正常的攻击次序进行炮火掩护,也没有炮火为步兵破坏障碍,打开通路,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不过,以堤支队的火炮实力,也很难破坏障碍或者是提供强有力的火炮支援,因为堤支队的炮兵中队,装备的只有九二式步兵炮和联队炮型的四一式山炮(相对于装备给炮兵的山炮型号,炮架比较老,射程更近)无法构成大规模的有效炮火杀伤,步兵装备的步兵炮和联队炮一般多用于突击时抵进直瞄射击,真要破坏射击,形成炮火压制,还是要自己的新式山炮来。 “总的情况就是这样,炮兵方面需要达成的目标,就是在敌军敷设的障碍区内,打开至少两条供步兵突击的通路,在我步兵突入敌阵地后延伸火力,争取在击溃敌军并占领敌阵地后一举突入阎庄内!” 堤不夹贵说完,柿原功即敬礼,接受了命令,接着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长官,开辟通路,掩护步兵是我们炮兵的分内之事,只是这附近的地形一马平川,火炮的防列,还有观测所的开设都需要掩护,希望长官能派出步兵给予保护。” 堤不夹贵点点头:“这是应当的,我会派出一部分步兵来保护炮兵,如果需要的话,我部还有装甲车和配属的战车,可以为炮兵提供掩护,具体的步炮协同,还需要柿原君和我主攻的步兵中队长协商,总之,拜托炮兵了!” 柿原功迅疾敬礼,答道:“是!” 第65章 被军长知道了 永兴村内的堤支队,就这样在忻口中央阵地的炮声中,开始了接下来的战斗准备,阎庄的国军守军,和永兴村内的日军,就这样同时准备迎接明日战斗的到来,不过若论及双方的士气,其实可能阎庄的中国守军还要高一些。 因为何炜这个穿越者,日军在大白水一线的攻击进展极其缓慢,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进展。 在原本的历史上,现在被何炜他们占据着的阎庄,其实都没怎么守,就被中国守军主动放弃了,失去了阎庄屏护的大白水村转而成为了日军攻击的主要目标,日军以步兵,炮兵,装甲车和坦克协同猛攻,中国守军损失极其惨重,甚至有整连的士兵被日军的坦克连人带武器碾毙于战壕之中,场面惨烈之及,当然,这个场面现在是不会发生了,阎庄还牢牢的掌握在中国军队手中。 今天,忻口的整个战线上的中国军队,从各个方面来讲其实打的都真还不错。 大白水一线自不必说,日军被何炜敲了一记闷棍,大白水左翼的高地,日军筱原兵团除去堤支队以外的各部队各高地突击也毫无进展,守备在那里的是十四军的八十五师和八十三师,这两个师的作战意志很旺盛,在击退日军的攻击后,纷纷发起了反击,也给了日军不小的损失。 忻口正面和东线也打的很好,正面守军和日军彻夜激战,牢牢的守住了阵地,忻口东线的河南地方部队镇嵩军十五军也不遑多让,虽然装备差,但寸土未失。 寸土未失的代价,则是大量的伤亡,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十四军军长李默庵,因为一封战报,突然决定到第一线阵地视察,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对第十师的关心,在国军之中,于高级将领而言,特别是想在高层享有话语权,或者说想有一番进取作为的将领,最重要的就是要掌握部队,抓住部队,所以基本部队对于国军高级将领的重要性不言自明,第十师,于李默庵而言,就是他的基本部队,某种程度上说是他的起家部队也不为过。 此前,他收到了五十七团的一个营向永兴村附近突进失败,损失惨重的报告,刚才,他又接收到了五十七团的第二营,在阎庄外挫败了日军,取得了不俗的战果。 而李默庵记得,五十七团在永兴村外被日军重挫的那个营,番号也是第二营,这一个营短短两天的时间里面,经历了一胜一败,也着实勾起了他的兴趣。 军指挥所开设在沙凹村,距离前线也就七八里路,李默庵带上卫士与参谋,纵马而出,一路直奔位于大白水的五十七团团部,待到李默庵赶到了五十七团团部时,里面的场景却令他为之愕然。 大白水在白天的战斗中,受到了相当猛烈的炮击,但是没有受到步兵的直接攻击,大白水附近的主阵地依然保持在五十七团的手中,各处阵地的守军井然有序的布防,夜哨勤务,有线和无线通信网的维护检查,各项阵中业务都井然有序的执行着。 而等到进了团部,李默庵才发现里面居然乱成了一团,而五十七团团部里面的军官得知军长到来,纷纷从指挥所走出来迎接。 “军长,您怎么来了,这里是第一线,太危险了!” 走出来的并非是五十七团团长刘明夏,而是第十师的师长彭杰如,在其后的是二十八旅旅长陈牧农与五十七团团长刘明夏,中校团附魏团附等一应干部。 见到李默庵赶来,第十师师长彭杰如满脸惶恐,似乎怕李默庵受到什么危险,李默庵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芝生兄(彭杰如的字),北伐东征时,吾等每逢大战必身先士卒,怎么,现在当了师长反而胆子小了?”李默庵笑着说道。 彭杰如轻笑一声,身后的陈牧农和刘明夏也是如此,这三人虽然职务和军衔有高低,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黄埔一期生。 “彭杰如,师长,旅长不在师,旅部,跑来这个团指挥所干什么?其它部队不管了?”李默庵突然又语气一沉,换了称呼,正色问道。 “军长,我师今天和日军接火最激烈的就是五十七团,其他部队都还好,所以我就来看看,还捉了几个俘虏,正在里面审问,日本人的俘虏可不好抓。”彭杰如说道。 “是啊,咱们师在北平以西打了那么长时间,一个日本俘虏都没抓到,今天一口气就抓了三个,就是这些日本俘虏太死硬,怎么审问都不张嘴,只能上拳头揍。”二十八旅旅长陈牧农说道。 显然,旅长陈牧农和师长彭杰如来到第一线五十七团的阵地,多半是因为俘虏,抗战时期,打死一个日本兵很难,但是抓到一个活口,比打死一个还要难。 李默庵点点头,问道:“抓俘虏的部队应该重奖,我记得是你们团的第二营吧,突击永兴村也是这个营,现在五十七团的第一线情况如何?” 正当五十七团团长刘明夏要报告时,一名团部的传令兵突然跑进来,向刘明夏敬礼报告道:“报告团长,陈团附从阎庄回来了,说是要报告战况和申请支援。” 刘明夏眼前一亮,说道:“快带过来,军长,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是我团里面的少校团附,原第二营的营长在突击永兴村的战斗中负伤,他被我派去了阎庄统一指挥第二营。” 李默庵闻之即道:“快让他过来,我要了解最近两天的战况” .......... 代理第二营营长的少校团附陈震,原本是打算回到团部找团长,旅长将战斗情况详细汇报一下,并打算向上面申请一批炸药,要炸药自然是因为第四连连长傅琛呈报何炜要搞什么飞雷炮,可没成想,来到团部就碰到了军长。 于是,这两天来的战斗经过,以及何炜的种种,都被陈震一点不落的报告给了李默庵,何炜需要炸药搞什么飞雷炮的事儿也交代了,陈震虽然是个没文化的草莽军人糙汉子,但人品倒是不赖,如实的交代了整个战斗经过,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揽功诿过。 何炜这个名字,自然也被李默庵记住了,陈牧农此时也见缝插针,提到了这个敢于想自己张嘴要战防炮,还极力主张固守阎庄的小小排长。 一个军校十一期刚毕业几个月的小见习官,竟然能孤身从敌前脱险,和旅长力争,还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重创敌军,主动出击抓捕俘虏,着实是引起了李默庵的兴趣。 此时,正在前沿阵地里面带人挖大沟的何炜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被军长记住了 第66章 真正的炮击 翌日清晨,寒风阵阵,经过了一天多的血战,空气中多出了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在忻口各处阵地前,日军为他们的进攻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忻口左翼的高地上,大白水,阎庄的开阔地上,忻口中央梯田高地的山沟里,到处都有日军丢下的尸体。 一夜激战,忻口中央高地的枪炮声渐渐稀疏,而在阎庄,一夜的寂静过去,新的一轮惨烈死斗即将开始。 永兴村侧翼,炮兵大尉柿原功,通过九三式炮队镜,终于在白天看到了阎庄的全貌,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看到中国军队障碍物前横七竖八的日本步兵尸体,被击毁的战车,遍地的背包和装具时,柿原功还是被吓了一跳,炮兵阵地中,一些有望远镜的军曹,还有通过火炮瞄准镜观察中国军队阵地的炮兵也和柿原功差不多,有几个人差点把刚吃的早饭吐了出来。 作为炮兵军官,其实他大部分时候是看不见死人和尸体的,炮兵的主要任务就是射击,攻占阵地,贴身肉搏,那是步兵的活儿。 炮兵,活的还是很安逸的,从进入山西以来,柿原功和他的野炮兵中队就极少有伤亡,甚至经常遭到第一线步兵部队的嘲笑,被步兵讥讽为“胆小鬼” 无论是中国步兵还是中国炮兵,都很难对他们造成威胁,从炮兵阵地的选择中也可以看出各种端倪,柿原功将他的山炮中队放列阵地设置在了永兴村的西面,放列阵地前只有几面低矮的土墙作为遮蔽,柿原功完全不担心炮兵阵地的安全问题,不谈前方是一片开阔地,中国步兵是不可能冲击过来的,何况,堤支队还派遣了一个小队的步兵提供保护。 而中国炮兵就更不必担心了,柿原功通过对历次战斗的总结,对山西地方军的炮兵水平以及有了足够的了解,晋绥军部队虽然有着庞大的独立炮兵部队,所装备的火炮,也都是诸如四一式山炮和三八式野炮等日式火炮的仿制品,但其射击技术实在是不敢恭维。 其射击水平,基本就停留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直瞄射击水平,充其量只能达到使用半遮蔽阵地进行直接瞄准射击阵地的水平,射击原理本质上还是步枪的三点一线。 至于利用全遮蔽阵地实施间接瞄准射击,利用观察飞机和大型气球的空中引导射击,地图测图板以及通过实际测地绘制精密的坐标图实施无试射射击等先进炮兵射击战斗法,自是根本不会。 凛冽的寒风抽在脸上,抵住了恶心的感觉,柿原功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尉观测员,身边的野战炮兵观测所业已开设完毕,炮队镜,望远镜,测远机,方向盘依次排列开来。 日军的野战炮兵射击技术已经相当完善,柿原功身边的中队观测所以极高的效率工作着,掌握着方向盘的少尉观测员,首先以方向盘的三千二百刻度方向对准阎庄的大致位置,接着用瞄准镜与各炮互相照准,反觇后完成了射击方向的赋予。 与此同时,操作测远机的军曹通过观测出的距离,开始计算火炮的高低射角,待到计算出高低角,负责操作电话的士兵将距离,高低角等射击诸元报告给炮兵阵地上的基准炮,基准炮的炮手开始调整火炮的标尺升降机,弹药兵将一颗装定了瞬发引信的九四式七十五毫米榴弹装进了炮膛,静静的等待着发射的时刻。 柿原功接过递来的电话,电话中传来了炮兵小队长的报告声。 “中队长,基准炮试射准备完毕!” “开始吧!”柿原功说道,举起了望远镜。 炮阵地上,一门七五山炮的炮手分散开,炮兵小队长举起红色的指挥手旗,大吼道:“第一炮,照准点,正前方坟包七五榴弹,瞬发引信,距离五千二,预备,放” 一门九四式七十五毫米山炮的炮口冒出一团白烟,射出了第一发炮弹,也拉开了今日的战云。 轰-射出的炮弹准确的在阎庄外围障碍物前一百米处爆炸,更为巧合的是第一炮的弹着点,正好就是一处隐蔽式反坦克陷阱,剧烈的爆炸直接炸开了盖在上面的门板,露出了下面的大坑。 柿原功用炮队镜观测了弹着点,观测的少尉迅速将修正量回报给了炮阵地,很快,刚刚完成第一发射击的基准炮再一次装弹射击,这一次,炮弹正好落在了障碍物后方,这一前一后两发炮弹,正好将何炜构筑的障碍区夹在了中间,从炮兵射击学上说,这两发炮弹是构成了200米的夹叉。 “中队长,夹叉构成!” 柿原功身边的观测少尉说道。 “不断缩小夹叉,缩小到五十米,取消顺射,五十米后全中队直接转入效力射!” 柿原功下令道,接着,那门基准炮不断的缩小夹叉,原理也很简单,就是取前一次夹叉射击的射程平均数作为下一次射击的射击距离,一直将夹叉距到最小,接着再开始齐射,而对于日军炮兵来说,这种射击已经是驾轻就熟,在基准炮射击了五轮后,已经达到了五十米的夹叉距离。 而后,四门山炮按照基准炮的射击诸元开始转入效力射,一发发七五山炮弹呼啸着飞出炮膛,砸向了何炜构筑的障碍物区域。 轰轰轰-炮弹接二连三的爆炸,装定了瞬发引信的榴弹,几乎是碰到东西就会爆炸,随着一声声爆炸声,何炜敷设在障碍区的鹿砦,铁丝网,密密麻麻的被气浪吹到了天上,此时,何炜正躲在斜切阵地的最前方,用着那具缴获的望远镜观察着情况,看到自己带人辛辛苦苦做的障碍,昨天还成功的挡住日本步兵的障碍,今天就被日本人的炮火炸到了天上,何炜的心,不说在滴血,但也是十分的难受。 “奶奶的,有炮就是好啊。” 何炜骂骂咧咧的,当然也只能骂骂人过瘾,别的他也干不了,昨夜经过一夜的整顿,各个排都进入了各自的预定阵地,联络信号,射击信号也都确定完毕,飞雷炮工事也修了,两侧的斜切阵地各构筑了十五个飞雷炮发射工事,主阵地处构筑了五十个飞雷炮发射工事,全连士气高涨,何炜也想着再大打一场,有一番作为,可是他娘的大早上就看见这种晦气的事情,只能干看着被炸。 这就是炮火不足的悲哀 何炜一面看着,一面想着,为什么抗战期间中国军队攻坚水平低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缺乏火炮,日军的阵地,同样也会构筑各种障碍物,想要攻坚成功,必须要破坏障碍物,在障碍物中打开一条通路,否则,靠步兵去破坏障碍,那基本就是白扯淡,很多中国军队,只能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冲击日军的坚固障碍物和阵地,攻击效果低下也是必然的了。 “炸吧,炸吧,现在你炸我,一会儿就该我炸你了!” 看着逐渐被破坏的障碍区,何炜又骂了一声,他在阵地里给敌人准备了一锅好菜,如果顺利的话,自己逞威风的时候还在后头。 现在各排都已经进入阵地,飞雷炮不算,现在,守备在第一线主阵地的是方京的排,还有配属的王排长的那个重机枪排,方京的排和胡兆武排兵力上不是满编的,与很多的伤亡和缺员,但是自动火力没有损失,这两个排的轻机枪全都满编。 这就是说,正面主阵地的自动火力配备是两挺二四式重机枪和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守备在反坦克壕沟内隐蔽的胡兆武排,自动火力是三挺轻机枪。 而主角-何炜排守备的斜切阵地,右侧的斜切阵地由老班长葛贵财指挥,部署了第一班和第二班两个步兵班,原本被何炜掌握的那挺捷克式轻机枪,被何炜还给了第二班,因此右侧斜切阵地的自动火力为两挺轻机枪。 何炜带第三班守备左翼,第三班没有轻机枪,火力上较为贫弱,一个班的兵力也略显单薄,为了加强火力,何炜带上了一具缴获的掷弹筒,一挺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和相当数量的弹药。 连长傅琛亲自坐镇指挥从村子里调来的一个预备队排,以及战防炮排和迫击炮排。 第六连的步枪兵和轻机枪兵,全都补足了枪弹,每个步兵班增发了两箱手榴弹,可谓是弹药充足,仅从自动火器的配备上,第六连就达到了八挺轻机枪,三挺重机枪,两门八二迫击炮和两门三七战防炮。 一张绵密的火网,已经悄然张开。 第67章 开辟通路 在山炮猛烈的炮击声中,永兴村内的日本步兵也完成了集结,在堤不夹贵的安排下,昨日攻击失败的第一中队,得到了第二中队一个步兵小队的增援,重新恢复了满员。 为了加强突击力量,堤不夹贵又从重机关枪中队中抽调一个重机枪小队加强给第一中队,这还不止,炮兵中队的一门九二步兵炮也被抽了出来,配属给第一中队。 因此,攻击的日军第一中队实力也颇为不俗,一个步兵中队附属两挺重机枪,以及一门九二式步兵炮,此外,针对上次攻击失败的教训,突击的第一中队,全部卸掉背包轻装前进,旅团增援来的工兵器材分发到了每一个步兵分队,每一个步兵分队都得到了爆破筒,大型破坏剪还有发烟筒,云梯。 吃了一次亏后,日本人的记性长的很快,为了配合攻击,炮兵中队所属的联队炮小队也准备出动,两门四一式山炮在一旁待命,准备等到第一中队突击成功后,立刻推上去支援,而此时此刻也没有闲着,两门四一式山炮被分别布置在一个增加射程的斜土坡上,在炮兵中队长的指挥下开火射击。 旁边有一个九四式山炮中队在开火,四一山炮无需特别的观察,直接照着九四山炮炮弹落点以最高的射速射击,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尽快在中国军队该死的障碍区域为步兵打开通路。 战车部队顾忌中国军队的战防炮和反坦克工事,此次不参与攻击,而是转为在永兴村外热车待命。 第一中队中队长寥久雄站在壕沟里,高举望远镜观察着炮击的情况,下属的三个步兵小队按照前二后一的方式,在战壕里面坐着突击准备,望远镜中,寥久雄可以看到,在猛烈的炮击下,中国军队的障碍区已经出现了两个大缺口,也就是步兵攻击的两条通路,而随着炮击的继续,这两条通路的面积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向纵深延伸。 寥久雄缓缓放下望远镜,跨出战壕,下令道:“出击!” 二百余名日军跨出战壕,开始向前突进,有一个山炮中队四门山炮和一个联队炮小队两门山炮作为掩护,炸开的烟雾是最好的掩护,突击的日军步兵很快冲到了距离障碍区一百米外的地方,占据了步兵攻击发起线,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炮火阻拦,也没有遇到任何中国军队的步机枪射击。 步兵卧倒后,重机枪分队和步兵炮分队开始构筑简单的射击工事,九二式重机枪的枪口和九二式七十毫米的炮口缓缓对准了突破口的方向。 卧倒的日军步兵,四周随处可见昨日攻击留下的战友尸体,腐臭的尸体味道让不少人捂住了鼻子,同样,也激起了不少日军士兵的怒火,尤以第一中队的官兵为甚,这些尸体可都是他们同中队的战友,而日军一个单位的士兵,基本上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些尸体里面不仅有他们的战友,还有他们的朋友和邻居,同乡。 卧倒之后,忍着尸体臭味,中队长寥久雄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山炮的炮击效果,经过了半个小时的炮击,两条可供步兵突击的通路已经被打开,在炮弹面前只不过被打开的还不够彻底,但要是彻底的打开通路,光靠炮击也是不行的,有许多障碍,是需要靠步兵的爆破来补差的,炮火破障会解决半分之七十的问题,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还是要靠步兵自己来解决。 “差不多了,准备发信号!” 寥久雄下令道,身后的指挥班班长立刻派人传令,登时就有两个分队的日军在军曹和伍长的带领下开始向前匍匐,每个分队的日军又分为三组,一组为发烟组,使用发烟筒,另外一组是爆破组,使用爆破筒和炸药,第三组则为破坏组,配备大型破坏剪。 而在他们后面,还有两个分队的预备队,一旦前面突击爆破的分队遭到中国军队的火力打击而受到伤亡,后续的预备队将会迅速补上。 梯次分明的突击分队日军步兵,紧卧在地面上,注视着前方被炸的七零八落的障碍区,只等着一声令下就上去对突破口实行补差爆破。 轰轰-横飞的山炮弹再一次在突破口处大规模爆破,掀起了浓密的烟雾,冲天的烟雾和沙尘灰土直接遮蔽住了炸开的突破口。 “发信号!” 寥久雄抓住机会,大声下令,身边的指挥班军曹举起信号枪,扣动扳机。 嗖-一颗黄色的信号弹飞上了天空 与此同时,在指挥炮兵射击的山炮中队长柿原功看到了代表延伸射击信号的黄色信号弹,也随之下令开始延伸射击,四门山炮的炮手们立刻调整火炮的标尺,换上了装定延时引信的榴弹 ,相比于一碰就炸的瞬发引信榴弹,延时引信可以使得炮弹落地之后不立刻炸,而是借助于炮弹下落时的惯性,使得炮弹落入土层之中再行爆炸,是对付步兵工事的不二法宝。 “突击!” 几乎是同一时刻,潜伏已久的日军一跃而起,各组沿着火炮破坏开的通路迅速前进,率先冲出的是发烟组,发烟组的士兵们,沿着通路前进到尽头,山炮炮弹已经破坏了大部分的障碍物,但在最末端,还是有大概十米的障碍区没有破坏干净,到处都是鹿砦和铁丝网,还有七扭八歪的手榴弹挂载鹿砦上。 “上啊!” 带头的伍长们带领发烟组的士兵们匍匐前进,冲到尽头后,迅速拉燃了发烟筒,顿时,到处都是白色的烟雾,而后,紧跟在后面的爆破组紧随其后突进,借助着白色烟雾的掩护,爆破组的日军士兵们手中或拿着爆破筒,或拿着炸药块,冲上去后,迅疾将爆破筒和炸药块安放在障碍物上,拉燃了导火索。 破坏障碍的日军迅速退出了攻击通路,二百多名日军匍匐在障碍区前,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那一刻的到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导火索是那么短,却又那么长。 寥久雄抽出了指挥刀,头上冒出了几滴冷汗,紧盯着烟雾下的突破口。 十几秒后,轰的一声巨响,爆炸声震耳欲聋,随后,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传来,突破口处,冒起了一团又一团浓烈的黑烟,炸裂的鹿砦碎屑和残片四处横飞,在最后一声爆炸过后,发烟筒产生的烟雾也渐渐散去,寥久雄透过开辟的通路了望,看到的,是一片开阔地,再后面,就是中国军队的主阵地。 “通路开辟成功了!” 第68章 阵内歼灭战1 “奶奶的,花样真多” 日军的一切行动,全都被何炜用望远镜看在眼里,日军的整个攻击过程,说是行云流水也不为过,先是以火炮射击,破坏障碍为步兵打开通路,同时步兵出发,在炮火的掩护下占据攻击发起线,以信号弹通知炮兵开始延伸,在炮火延伸之时,以步兵释放烟幕作为掩护,爆破组借助烟雾掩护进行爆破作业,彻底打通障碍区中的步兵冲锋通路。 不错,确实不错,何炜就像看戏一样,看了一出好戏,不过当这戏码到了延伸射击的时候,他就跑回了隐蔽壕里面。 因为,要挨炸了。 “排长,怎么没动静了?” 猫耳洞式掩蔽壕内,传令兵陶黑娃对身边的何炜问道,何炜无奈的笑了笑,帮小传令兵摆正了头上的钢盔,没说什么,结果,陶黑娃的话音刚落,炮弹就落了下来。 一颗颗装定了延时引信的炮弹落到了阵地主射界的开阔地上,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主阵地的方向延伸,七五口径的山炮炮弹钻入泥土,在泥土中引爆,大地都仿佛为之震动,不断有小土渣打在何炜的钢盔上,但何炜并不担心,因为从炮弹的震动,他能大概判断出落点是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日本人大概率也没有发现自己构筑的斜切阵地。 炮击的火力面很明显是在向主阵地的方向延伸的,首当其冲的就是守备在那里的方京排,所幸方京排接手了自己构筑的坚固工事,而且昨天晚上何炜特意多留了个心眼,给主阵地的工事做了加强,每个隐蔽壕的上面都加了一层树木加覆土构成的遮弹层,大大增强了工事的避弹能力。 日本人的炮击,他估计也就是七十五毫米口径的山野炮弹,就算是直接击中,应该也能抵挡的住。 炮弹在中国军队阵地上肆虐之时,突击的日军步兵第一中队,已经做好了准备,烟雾散去后,携带大型破坏剪的步兵冲进爆破后的两个攻击通路,使用破坏剪剪除了残留的障碍后,向中队长寥久雄回报了通路已经完全打开的消息。 大喜过望的寥久雄当即下令做冲击准备,为了应付障碍区后面的大型反坦克壕沟,几组携带云梯的日军步兵匍匐到了最前面,余下的步兵跟进,等待着冲击命令,寥久雄抬起望远镜,观察着炮击的弹着点,嘴中默念着距离。 “四十米,五十米,六十米!” 当弹着弹距离障碍区域六十米时,寥久雄猛的起身,挥舞起指挥刀,面色狰狞如同野兽。 “第一中队,攻击!” 接着,是军曹,曹长,伍长们起身呼和的声音。 “突击!” “攻击!” 二百多名日军鬼叫着发起了冲锋,沿着打开的两条通路冲击,三个步兵小队迅速冲过了障碍区域,携带云梯的日军冲锋在前,冲过了障碍区域。 接下来就是反坦克壕沟,携带云梯的日军将装上了门板的云梯架在了壕沟之上,后续的步兵直接踩着云梯冲过了壕沟,缩短的冲击的时间,一切进行的都非常顺利,只是,没有哪怕任何一名日本步兵,发觉脚下有什么异样。 .............................. 反坦克壕沟内,胡兆武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黑洞洞的战壕顶上不断有小土渣掉落,他可以清晰的听见日军步兵踩着梯子过壕沟的声音,头顶上就是日本步兵的脚。 如果没有这个战壕挡着,胡兆武可以确定,用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往上面一刺,绝对能刺到日本兵的屁股,手中的驳壳枪被紧紧地抓着,胡兆武甚至觉得,自己第一次在中原大战上战场顶着敌军的重机枪打冲锋时,都没有今天紧张。 “冷静,冷静,没有听到号声绝不动。” 在心中不断的默念着昨晚和何炜约定好的战斗训令,逐渐镇定了下来, 等待,现在只需要等待。 ............ 四门山炮高速射击形成的弹幕还是很壮观的,七五榴弹炸射的威力本就不小,加上忻口附近的土质松软,风稍微大一点就把沙土吹得到处都是,更何况是榴弹,日军的延时引信因为土质问题,发挥了更好的效果,炮弹砸在地面上,穿入的长度更深,炸射的效果也就更好。 日军步兵没有辜负这些超常发挥的榴弹,冲击的步兵发挥了“跟踪最后一弹”的精神,突击的第一中队已经完全展开成了标准的正面宽二百米和纵深二百米的攻击队形,所有士兵按照三行三进的原则实行低姿攻击前进,步兵在前,重机枪分队在后,借助炮火弹幕的掩护快速前进。 唯有配属给第一中队的九二步兵炮分队没有突进,而是谨慎在开辟的通路附近占领了射击阵地,等到步兵火力战开始后,这门火炮就要开始搜索并歼灭中国军队的轻重机枪火力点。 ................ 相比于有些惊恐的胡兆武,守备第一线阵地的方京就要踏实的多,尽管不断有炮弹落在头顶,狠狠的砸在战壕上爆炸,但方京依旧是沉稳如故,只是自顾自的擦着自己的驳壳枪。 咣-轰 又是一发七五榴弹砸在自己头顶上,轰的爆炸,方京已经懒得数是第几颗了,因为他知道,日本人的炮弹,轰塌他所处的工事的可能性并不大,他接管的是何炜第一排的阵地,何炜的构工水平,他是打心底佩服,昨夜又在何炜的建议下,对工事进行了加固,每个隐蔽部防炮洞上面都加上1.5米的由木头,浮土和沙袋组成的遮弹层。 方京忽然又想起了几年前在南京中央军校第八期就读时那名参加过一战的德国炮兵教官胡诺斯坦的讲授以及那本步兵科学生必学的野战筑城教范草案中的内容:野战掩体和隐蔽部的抗炮击能力是以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为单位计算的,隐蔽部如果有四十厘米的覆土,那么可以抵挡住炮弹的弹片,如果有九十厘米的覆土,可以抵挡使用瞬发引信的一百五十毫米榴弹。 何炜为所有隐蔽部都加固了一点五米的遮弹层,加之日本人打的大多是七十五毫米口径的炮弹,方京完全不担心,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守住第一线阵地,守住主阵地! 第69章 阵内歼灭战2 炮声隆隆,阵地前的开阔地上,多出了几十个浅浅的弹坑,阵地前的炮击已然结束,随着弹幕的推进,现在日军的所有炮火都打在了方京排守备的第一线阵地上。 二百多日军步兵紧跟其后向前突击,何炜的斜切阵地,很幸运没有被日本人发现,树枝和浮土组成的隐蔽设备,很高的隐藏了这一左一右两块斜切阵地,何炜悄悄的钻出隐壕沟,用望远镜看到了战场上的目前形式,可一看现在的状况,他的心便咯噔一下。 自己,还是低估了日本步兵,现在的日本步兵,几乎是贴着火炮炸起来的弹幕向前推进,从望远镜里面的距离分划估算,冲在最前面的日本步兵,离着炮击的弹着点,距离上也就一百五十米,而且还在不断缩小,那么就面临着一个很可怕的情况。 随着距离的减少,等到日军停止炮击,改为步兵冲击时,主阵地距离日军步兵可能也就几十米的距离,这个距离上,守军是来不及组织起像样的火力的,重机枪估计还没抬到射击阵地,日本步兵就挺着刺刀冲了进来。 从这些日军步兵的冲击速度来看,他们甚至不考虑到己方炮火可能造成的误伤,几乎就是打算死贴着弹幕往前冲,一般来说,步兵和炮兵协同攻击时,第一线步兵和弹幕的距离大概是五十米到一百米,这个距离再缩短的话,那可能就会出现自己的步兵被自己的炮火炸到的情况了,不过眼前这些日本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杀疯了一样铆足了劲往前冲。 事实上,突击的日军就是这么干的。 第一中队中队长寥久雄在战斗前就已经下了命令,尽可能的跟随炮火前进,以最快的速度突入中国军队的阵地,至于可能出现的被己方炮火误伤的情况?不好意思,这个不在日本人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一定要考虑的话,那也只是为了帝国圣战的胜利所要付出的必要代价罢了。 “来人,号兵,打信号弹,让迫击炮排开火射击!” “把重机枪抬出来,掷弹筒给我,所有人进入阵地!涂得胜,快点” 意识到情况有变,何炜当机立断,决定让迫击炮排开火,现在步兵被日军炮火压制着,只有让迫击炮来对日军步兵实施拦阻射击,当然,这还不够,何炜决定用自己缴获的掷弹筒再加点料,添把火。 很快,周围的士兵们都动作了起来,涂德胜指挥第三班的士兵们,以伍为单位做战斗准备,轻机枪伍的三人替何炜抬出了那挺九二式重机枪还有弹药,将其安置在射击阵地上。 由于第三班没有轻机枪,所以这三个名义上是机枪伍的士兵,都只有步枪,索性被何炜征用来给他当重机枪的副射手。 另外三个步枪伍则开始布置飞雷炮,把提前绑好的炸药包,放置在飞雷炮的发射阵地上。 陶黑娃拎着掷弹筒和一箱子掷榴弹的弹药跟在何炜后面。 连部的号兵很精干,能吹号,会用信号枪,忠实的执行了何炜的命令,将一颗信号弹装入信号枪,冲着何炜点点头,说道:“长官,我打了!” “打!” 何炜一声令下,号兵扣动扳机,碰的一声,一发信号弹飞到了半空中,正是一颗代表着迫击炮开火信号的绿色信号弹。 冲击中的日军,只顾着一个劲儿的往前突击,有许多人没有注意到突然冒出来的信号弹,可在中国军队的迫击炮阵地上,连长傅琛却看得一清二楚,绿色信号弹,这,就是何炜请求迫击炮开火射击的信号。 傅琛放下望远镜,身边的八二迫击炮排排长黄德才立刻举起指挥手旗,命令准备射击。 “黄排长,用最大的射速,向阵地前的日军开火!” 对于日军不要命的冲锋,傅琛也看出了个中端倪,当即对黄德才下令开火。 此时,主阵地还有阵地前的开阔地上被日军炮击产生的弹幕和炮弹所遮蔽,按照正常的射击程序,迫击炮排的观测所怕是连基本的观测都做不到,但好在昨夜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将开阔地前的射界,距离等诸元测定完毕。 当然,迫击炮这种东西,精度差,靠的就是大量发射炮弹造成的面杀伤来攻击敌步兵。 咣咣咣-两门民二十年式八二迫击炮以及急速射的方式向阵地前的日军投射炮弹,因为厌恶的遮蔽,事实上炮手们也看不清己方迫击炮弹的杀伤效果,能做的就是以最大的射速向阵地前投射炮弹。 漫天的尘土和弹幕,在阻挡了中国迫击炮手的观测视线的同时,也让突击中的日军步兵对于袭来的八二迫击炮弹毫无察觉,中队长寥久雄,看着逐渐贴近的弹幕,仿佛看到了离突入阵地越来越近,长时间和中国军队的交战使得他对中国军队的优劣处有了极大的了解。 中国军队战斗力最强的时候就是以阵地为依托,用轻重机枪和日军进行火力战,这种作战状态下的中国军队是最难缠的,但是只要突入中国军队的阵地,把战斗变成白刃战和近战,那中国军队往往就会迅速的溃退。 “突击,快突击!再快一点!” 寥久雄挥着军刀,催促着中队官兵加快速度,殊不知,危险已经袭来。 轰轰-第一轮迫击炮弹落地时,两颗八二迫击炮弹,一发落在了空地上,并未给日军造成伤亡,中国军队装备的八二迫击炮属于滑膛迫击炮,这种火炮虽然称得上利器,但是最大的缺点就是精度不足,只能打个大概的范围,炮弹散布很大。 这一发打飞的炮弹,没有给日军造成什么损失,但第二发炮弹,却有如神助的直接落在了日军的步兵的突击队列中,再一次有如神助的的直接打中了一名一等兵。 一声巨响,日军的突击队列中瞬间爆出一团血雾,那名被打中的一等兵被爆炸的迫击炮弹炸的四分五裂,内脏和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四周日军士兵的军服,这名一等兵离指挥中的中队长寥久雄距离不远,被炸烂的半个肺被气浪吹飞,糊在了寥久雄的脸上。 一颗炮弹,只炸死了一名日军,中国军队的八二迫击炮虽然仿制的是性能优良的法国布朗德八一迫击炮,但是由于工业水平低下,中国的八二迫击炮弹只好采用档次最低的生铁弹壳,翻砂铸造的生铁弹壳质地太脆,炸药只能使用爆力低的0.35公斤“混合药”,而原版的布朗德八一迫击炮弹使用的是钢壳炮弹,而布朗德迫击炮的普通弹的装药就达到了0.54公斤,重型弹更是达到了2公斤,而且都是高威力的tnt炸药。 如果砸在这名日军脑袋上的是一颗布朗德八一迫击炮弹,那死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 伤亡不大,场面,很血腥! 直到十几秒后,有回过神来的日军步兵大喊道:“中国军队的迫击炮!” 第70章 阵内歼灭战3 嗖嗖-以一名一等兵的四分五裂为开始,后续的迫击炮弹接踵而至,不断有迫击炮弹落在日军的进攻队形中,尽管中国军队的迫击炮由于火炮的精度和战场环境问题,精准度不够高,但耐不住射击速度快,日军的伤亡开始增加。 寥久雄从脸上扯下那半个肺,高呼全体卧倒,其实也用不着他下令,反应过来的军曹,曹长,伍长们已经开始指挥士兵们停止前进,卧倒。 这些指挥经验丰富的基层士官,对于中国军队的八二迫击炮声是十分的熟悉,毕竟,这东西和捷克式轻机枪以及马克沁重机枪并称为中国军队的三大利器。 本以低姿突进的日军步兵,瞬间改为卧倒,整个攻击队形也为之一顿,瞬间就停滞了下来。 远处的何炜,看到日军攻击锋锐顿挫,这才长出了口气,又喃喃道:“老子再给你放把火!” 一边说着,何炜举起了掷弹筒,把掷弹筒座板插入地面,开始调整射向和角度,又从弹药箱中拿出了一颗烟雾掷榴弹,又从引信箱重拿出一个八九式小型曳火时间引信,装好,拔掉安全销后装入榴弹寻找着目标。 此时,战壕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为了避免暴露目标,其他人都被他赶回了战壕。 现在开火的目的就是为了袭扰,无需太过仔细的寻找目标,更不用仔细的瞄准,事实上,何炜也不可能瞄的准,掷弹筒这种缺乏有效射击依托和专用瞄准具的曲射火器,是非常吃射手的训练的。 何炜找了个目视距离上看起来人多的位置,举起了掷弹筒,以四十五度立起筒身,二话不说直接击发,也不管射击效果如何,蹲在战壕里快速机动,又换了个位置,拿了一发杀伤掷榴弹,再一次的装填并发射。 的确,何炜射击掷弹筒的准头不怎么样,第一发打出的烟雾弹还好,落在了日军攻击的队伍中央,第二发杀伤掷榴弹则射偏了,从突击日军的头顶上飞了过去,在其攻击队形的侧翼爆炸,只炸伤了两名日本兵,但何炜的目的,却完全靠那发烟雾弹达到了。 掷弹筒射击时的声音不大,在战场上的炮弹爆炸声的掩护下,突击的日军根本就没法察觉,他们的所有精力都放在如何躲避中国军队的迫击炮还有突入前方阵地上了。 于是,对于此时匍匐前进的日军来说,就出现了这么一种情况,突击的队伍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了烟雾,那颗烟雾弹又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日军突击队伍的中间,弹体内的六氯乙烷混合发烟剂开始发挥作用,导致了整个突击队形中弥漫着白色的烟雾,一名离烟雾弹落点比较近的军曹捂着鼻子爬过去查看,发现地上发烟的竟然是己方使用的八九式掷弹筒专用的掷榴弹。 四周有不断落下来的迫击炮弹,突然又出现了一发烟雾弹,对突击的日军来说,战场环境其实相当混乱,那名爬过去的军曹看到是己方装备的榴弹,竟然一度以为是自己小队所属的掷弹筒分队搞出的乌龙,对着掷弹筒分队的士兵就是一顿臭骂,大骂道究竟是哪个混蛋把自己的弹药给搞炸了,搞得处在队伍后方的掷弹筒分队士兵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八嘎!” 队伍中的混乱状况让寥久雄破口大骂,命令各小队整顿队伍,战场上出现的意外情况让他明白出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至少,敌军的指挥官是一个不可小觑的角色,自己的原本意图是贴着火炮弹幕几十米的距离,一举突入。 但由于突然出现的迫击炮炮击,突击的步兵被迫停下,目前距离前方的敌军第一线阵地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如果就这么一直被压着无法前进是不行的,若是往前冲,中国军队的迫击炮不是吃素的,可要想干掉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就必须叫停己方的炮火掩护,不然连找目标都找不到。 轰的一声,一颗爆炸的八二迫击炮弹促使中队长寥久雄下定了决心。 “传令兵,指挥班长!” 叫来了传令兵以及指挥班长,寥久雄说道:“向炮兵发信号,停止炮击,步兵准备发起突击!命令步兵炮分队,寻找敌人的迫击炮阵地,歼灭掉他们,炮火停止,步兵发起突击时,步兵炮寻机歼灭中国军队的轻重机枪火力点!” 寥久雄决心直接发起突击,两颗黄色信号弹飞起,永兴村附近的山炮阵地中,山炮中队长柿原功看到飞起的信号弹,立刻以电话通知山炮阵地中的各炮停止射击,正在高强度射击的山炮兵们如获大赦,打光了炮膛里的炮弹,停下来舒缓酸痛的臂膀。 随着四门七五山炮的停火,炮声隆隆的战场上瞬间清净了许多,只剩下中国军队八二迫击炮弹的爆炸声。 七五山炮弹炸射而起的冲天弹幕,在炮火停止的一瞬间,顿时锐减了下来,突击的二百余名日军,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做好了突击准备,寥久雄命令重机枪小队在突击队形的两翼做射击准备。 在炮击停止前,全中队的九具八九式五十毫米重型掷弹筒全部集中到了一起,装填完毕,对准了前方的中国军队主阵地,轻机枪手将枪口对准前方,步枪兵全部做好了近战和白刃突击的准备。 中国军队射来的八二迫击炮弹仍然不断的落在日军的突击队伍中,不断有人被炸死或炸伤,但没有一名日军发出声音,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突击敌军阵地的命令。 布置在障碍区突破口处的九二步兵炮分队的炮手们,给步兵炮装填了爆破榴弹,缓缓调整着炮口,密切注意着中国军队即将出现的火力点。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咣咣-最后两颗七十五毫米山炮弹落在了中国军队的阵地中,寥久雄起身半跪,挥起军刀,癫狂的喊道:“第一中队,突击!” 第71章 阵内歼灭战4 “突击!” 寥久雄下令攻击的那一刻,全中队的九具掷弹筒几乎是同一时刻开火,前方中国军队阵地上的炮烟还没有散尽,九颗五十毫米掷榴弹就接续着打了过去。 日军的掷弹筒射手技术很好,九发掷榴弹中有五发都打进了战壕里,爆炸的榴弹再一次使中国军队的阵地笼罩在了烟雾之中。 咯咯咯,咯咯咯-接下来是九二式重机枪的枪声,那独特闷闷的枪声没有以几发一组的点射形式发出,而是绵密的连续射击,爬起来的日军步兵恢复了低姿突进的姿态,向前猛冲。 此时,攻击队伍的前锋距离中国军队的战壕只有一百余米,刚才被迫击炮压制的憋闷和压抑的怒火转化为了攻击的动力和勇气,所有突击的日军步兵都相信,只要按照步兵操典中的规定以必胜的信念和昂扬的攻击精神发起突击,冲入敌阵地,就将轻松的击破敌军的防御。 日本陆军是攻击至上的,《步兵操典纲领》第一条开宗明义的阐述了“压倒歼灭”“迅速战捷”的攻击精神,这些杀气腾腾的攻势主义教条,是日军的灵魂。 熟悉的九二式重机枪声音,在突击的日军步兵看来完全和平时的演习训练一样,以机枪掩护步兵冲锋,可待到那九二式重机枪的枪声响了十几秒后,不少日军士兵才发现不对劲! 首先发现不对的是配属给第一中队的重机枪小队士兵,因为枪声响起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开枪,接着是突击的步兵,他们发现的方式相比之下更为惨烈,是队伍中央一片被击中倒地的日军提醒了他们机枪火力不是来自自己人。 “怎么回事,机枪怎么打到自己人了?” “混蛋!” 刚冲出去二十几米的日军队伍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机枪火力再次发生了混乱,不断的有人被击中倒地。 “是右侧,是那里!” 突然,有日军指向了攻击方向的右侧,也可以说是中国军队阵地的左侧,在那里,出现了一大片因为机枪开火而飞起的扬尘。 ......... “谁再说九二重机枪不好用我跟他急。” 不错,这火力正是来自何炜,自日军的炮火掩护减弱后,他就发觉了危险,现在冲击的日军前锋距离第一线阵地也就一百多米,日本人现在停止炮火掩护,很显然是想快速突入阵地,就这个距离,要是真被他们得逞了,何炜估计方京他们连重机枪都抬不上阵地,就得在战壕里拼刺刀,所以他只能提前让斜切阵地开火射击。 何炜操作着九二重机枪率先开火,很快打光了一个弹板,三十发七点七毫米重机枪弹从侧面直接扫向了日军的突击队伍,一个弹板打下来,有十几个猝不及防的日军倒在了血泊中。 操纵着重机枪的何炜发现这九二式重机枪绝对没有后世说的那么烂,操纵起来甚至很舒服,射击的感觉非常稳,也没有出现卡弹的情况。 “上弹,上弹,所有人都给我开火!” 这挺重机枪响了之后,第三班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开火,火力虽然步枪,就是一堆中正式步枪,但是也能给日军造成一定伤亡。 又续上了一个弹板,趁着日军尚未组织起反击,何炜继续开火射击,又对身边的号兵吼了一句。 “吹号,给主阵地发信号,快出来布防!” 经何炜这么一打,刚起来跃进冲击的日军队伍,又被突然袭击砸过来的火力给顶住了,再一次停止前进突击。 第一线阵地布防的时间,就是这么抢出来的。 呜呜呜--昂扬的军号声响起,昨夜,何炜等人重新商定了阵地间互相联络的信号,考虑到战场之上情况混乱,信号弹观察不易,因此开火的信号改为了军号声。 第一线主阵地开火的信号为起床号,右侧斜切阵地开火攻击的信号为熄灯号,而反坦克壕内胡兆武排的开火信号为礼节号,最后,何炜还有些恶趣味的规定,用开饭号作为各个阵地抛射飞雷炮的信号。 飞雷炮,就是何炜为他们准备的一锅好菜。 “弟兄们,该我们上了,出去狠狠的打!” 听到号声,方京率先钻出隐蔽壕,甩开驳壳枪,在阵地里大喊,听到排长命令的士兵们纷纷钻出隐蔽壕,配属的重机枪排也在王排长的指挥下进入战斗位置,当方京这个排的士兵们到达射击位置时,看到的是日军被左翼斜切阵地的侧射火力不断的射倒,几乎难以前进。 “哒哒哒哒哒” 主阵地首先开火的是两挺二四式重机枪,紧跟着,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和若干中正式步枪也开了火,突击的这个中队的日军,既要承受右侧火力,还要承受正面的猛烈火力,傅琛指挥的迫击炮排,虽然降低了火炮的射速,但依然在不断的射击,时不时的向日军开炮射击。 九二式重机枪的七点七重机枪弹,捷克式轻机枪和二四式重机枪的七点九二毫米重尖弹,中正式步枪射出的轻尖弹,编织了一道相互交叉的绵密火网,死死的压制着阵地前的日军。 主阵地开火的那一刻,大部分日军被侧翼的何炜摆了一道,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侧翼,主阵地这个时候突如其来的打击,又是扫倒了一片日军。 面对如此的火力打击,进攻的日军已然无力推进,全部匍匐在地,和正面以及侧翼的中国军队互相对射。 咣-看到步兵遭到了重大伤亡,那门九二步兵炮终于开了火,一发榴霰弹飞向正面中国军队的主阵地,准确的在方京排的上空爆炸,半空中爆开的钢珠使得中国几名士兵倒在了战壕里,中国军队,开始有了伤亡。 四处都是横飞的枪弹,第一中队中队长寥久雄怎么也不会想到,侧翼会有中国军队的阵地,受伤的指挥班长满身是血的爬了过来。 “中队长,三个小队阵亡二十七人,小队长阵亡一人。” 听到了指挥班长报告的状况,寥久雄指着右侧的斜切阵地方向。 “让第二小队向敌军的侧翼阵地突击,解决掉他们,派人去,告诉步兵炮分队,优先射击敌军的侧翼阵地。” 主阵地和侧翼阵地的火力差异是很明显的,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寥久雄打算先解决掉何炜所在的斜切阵地,约一个小队的日军,开始调转攻击方向,向何炜所在的斜切阵地方向托枪前进。 第72章 阵内歼灭战5 战场上的形势对日军大大的不利,面对突如其来的斜切阵地火力打击,寥久雄只有分出一个步兵小队去攻击右侧的斜切阵地,余下的两个小队在原地用各种火器和主阵地的中国军队对射。 向何炜这里攻来的日军,战术上还是老一套,队形上还是标准的菱形突击队形,三个步兵分队组成了菱形的前半部分,掷弹筒分队位于菱形的最后方,只不过受制于地形和敌方火力,现在只能采取匍匐低姿的方式来托枪前进。 “哒哒哒,哒哒哒” 带着身边的机枪伍士兵,把九二式重机枪换了一个射击阵地,何炜刚刚打了两个点射,就看到约有一个小队的日军步兵转换了攻击方向,向自己猛扑了过来,给第三班班长涂德胜吓了一跳,指着前面就对何炜喊。 “排长,鬼子冲我们来了,咱用这飞雷炮轰他们吧。” “慌什么,你是班长,怕个屁,别叽叽歪歪的,现在不是用飞雷炮的时候。” 何炜扣动扳机,又骂了一句。 这挺九二式重机枪很靠谱,打了几个弹板,都没有出现卡弹等故障,几轮点射打出去,一排排七点七毫米的机枪弹打在地面上,掀起了一片片的浮土,何炜继续毫不吝啬的射击,打光了一整个弹板,身边的副射手熟练的重新补上了一个弹板。 一整个弹板都扫射向了匍匐托枪过来的日军小队,松软的沙土被枪弹打的四处乱飞。 匍匐前进,加上日军使用的是梳开队形,自然没有大的伤亡,只有一个倒霉蛋被打爆了脑袋,但也无法继续突进,幸好在开阔地上有不少日军野炮轰击时造成的浅弹坑,为匍匐的日军步兵提供了寸寸的容身之所。 带队突击的日军少尉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前方怒吼的那挺重机枪,心里面咒骂起重机枪中队的军官,竟然把机枪丢给了敌人。 头顶的子弹响的如同鞭炮一样,嗖嗖从头上越过,找准机会翻入一个弹坑后,少尉叫喊着组织士兵们用铁锹拓宽弹坑将其构筑成可以作为射击依托的散兵坑。 有弹坑作为射击阵地后,突击的日军小队才开始了火力还击,三八步枪的排枪和歪把子轻机枪的火力,终于向何炜的阵地射出了还击的子弹。 “掷弹筒,掷弹筒,快点射击!” 少尉焦急的向掷弹筒分队方向挥手。 一名日军的掷弹筒手艰难的在弹坑的外沿架好八九式掷弹筒,以四十五度角对准了目标,何炜的重机枪火力一直不停,激起的风沙就是最好的瞄准目标,在另外一名射手装入杀伤榴弹后再次瞄准,预备击发。 而在突破口附近的九二步兵炮阵地,寥久雄让步兵炮先解决侧翼的中国军队斜切阵地的命令,在付出了两名士兵生命的代价后,终于被第三名士兵带到了步兵炮分队。 九二步兵炮粗短的炮管,也调转了位置,瞄向了侧翼的中国军队斜切阵地,目标,自然是正在喷洒弹雨的重机枪。 轰-一颗五十毫米的掷榴弹被射出了掷弹筒。 咣-一颗七十毫米的步兵炮爆破弹钻出了炮膛。 “哒哒哒” “哒哒哒” 正扣着扳机开火的何炜,突然感觉前方的射击地线模糊了起来,似乎还冒气了烟柱,何炜愣了有两三秒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松开扳机,压着传令兵陶黑娃的身体猛扑到地上,张开了嘴,紧闭眼睛。 掷榴弹和步兵炮弹几乎同时落下,几乎同一时刻,几乎同一位置,也几乎同样的精准,何炜只感觉两声巨响,身边就被一股热浪和沙土笼罩,耳畔在尖锐的呼啸声后又是一阵耳鸣声,霎时间,小破片,小碎石和砂砾噼里啪啦的打在钢盔上。 “报告班长,第一步枪伍的孙老三死了!” 确认陶黑娃没事后,何炜才抬起头来,只见一名伍长向涂德胜报告,战壕里多了一具尸体,那挺自己用的很顺手的九二式重机枪也被打坏了,重机枪的支架被炸飞到了战壕前十几米外,机枪的枪管被炸歪,枪身前部的散热片也七零八碎,这枪,是彻底废了。 哑火的重机枪,就是日军发起突击的最好信号,指挥攻击的少尉小队长命令发起突击,一小队日军一跃而起,向何炜的阵地猛冲。 “都起来打!” 阵地前传来了嚎叫声,不用说,一定是日军步兵开始突击了,何炜招呼了一声,抄起了手边的中正式步枪,对着冲来的日军开枪,连射五发打光了一个桥夹,撂倒了三个日军,其他士兵们也不断用步枪开火射击,第三班的轻机枪缺编,九二式又被炸成了零件状态,现在阵地上可供使用的枪械,只有步枪。 接连的步枪攒射,射倒了不少日军,但突击而来的日军小队依然以锐不可当的气势向前猛冲,这就是失去了轻重机枪自动火力的结果,机枪火力,才是这个年代步兵攻防战术的核心。 “黑娃,掷弹筒给我拿来!” 陶黑娃瘦小的身躯在战壕里显得十分灵活,爬过去拖来了掷榴弹的弹药箱还有掷弹筒,何炜丢下步枪,打开弹药箱,看着冲的越来越近的日军小队,弹药箱里还有十多颗爆破掷榴弹,几发烟雾弹。 何炜心生一计,毫不犹豫的抓起一颗烟雾弹,装进了掷弹筒里。 轰 烟雾弹被抛射了出去 轰 第二颗烟雾弹飞了出去 就在掷弹筒开火后的几秒钟,突击在前的日军少尉向前扑倒在地,其余日军也无不如此,这个距离上,掷弹筒开火不可能不被发现,当一个小队的日军陆续匍匐在地避弹时,预想的爆炸却没有出现。 “是烟雾弹!” 匍匐的日军抬起头,只发现了两颗正在释放白色烟雾的烟雾弹。 日军少尉骂了一句八嘎,又爬起来,挥舞军刀发起冲击,进攻的日军小队正要继续起身冲击之时,对面的阵地里,何炜阴笑着再次击发掷弹筒,但弹种已经更换成了掷榴弹。 毫无疑问,日军是被何炜耍了,被两颗烟雾弹吓得匍匐避弹,而后又要起身突击,可就在这个短短的几十秒内,何炜已经射出了四发掷榴弹。 轰轰-两颗引信被设定过的掷榴弹还没有落地,就在空中爆炸,凌空爆炸的掷榴弹爆出了无数个小而细碎的弹片,笼罩在了日军小队的头顶上,刹那间,就有十几名日军倒在地上。 这两颗凌空爆炸的掷榴弹,造成的直接阵亡并不多,多是受伤,可就是这受伤,是比死亡还可怕的折磨,那些被弹片打中的日军,失去了战斗能力,或倒在地上苟延残喘,或捂着伤口鬼哭狼嚎。 接着,一发掷榴弹幸运的飞过日军小队的头顶,落在远处的地上爆炸,带队的日军少尉来不及整理队伍,第四颗榴弹接踵而至,少尉忽见一颗榴弹从半空坠入,落在了自己脚下打了几个转,灼热的气浪袭来,少尉已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弹到了半空又落了下来,接着便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小队长阵亡,十余人受伤,日军头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了本国开发出的武器装备的威力,他们现在的惨状,曾经无数次在中国军队的阵地里上演。 在北大营的营房里 在淞沪的郊区外 在芦沟晓月的御碑旁 在南口的山地中 在忻口的高地上 在上海的市区中 一个步兵小队,就这样失去了战斗力,伤亡了几乎一半,被何炜的掷榴弹狂轰后,这个小队已经没有可能再继续突击了,活着的,没有受伤的日军都在军曹曹长伍长们的指挥下抢救身边受伤的战友,如果何炜继续用手中的五十毫米掷弹筒轰击,加上阵地里第三班士兵们的步枪攒射,这个小队的处境将更加糟糕。 关键时刻,还是步兵炮分队解救了他们,见到突击侧翼的步兵小队遭到重创,立马换上了榴霰弹对侧翼的斜切阵地开火,炸死了第三班的两名士兵,把何炜和第三班的士兵们赶进了隐蔽壕中,步兵小队这才获得了喘息之机,得以抢救伤员,收缩战线。 隐蔽壕内,榴霰弹一发接着一发的在阵地上空爆炸,弹体内包含的钢珠四处喷溅,何炜毫无惧色,第一拳打出去了。 现在,是时候祭出第二拳了。 第73章 阵内歼灭战6 “号兵,吹熄灯号,让对面开火!” 号兵鼓足全身的力气,在隐蔽壕里吹起了代表一班和二班守备的斜切阵地开火信号的熄灯号,似是为了报复,也可能是为了掩护被何炜痛击的那支步兵小队撤退,那门九二式步兵炮在短时间内向何炜这里倾斜了八发榴弹和榴霰弹,将近一个九二步兵炮分队携弹量的一半(一个九二步兵分队在战斗时编制有四名弹药兵,每兵携弹五发共计二十发步兵炮弹) 战壕里到处都是榴霰弹爆炸后产生的钢珠子弹,方才进入工事避弹时候,没有来得及把阵亡弟兄的尸体抬走,前后阵亡的三名弟兄,尸体虽然完整,但已是千疮百孔,流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战壕。 步兵炮的炮击一停,何炜即令吹号。 柔和的熄灯号,此时却有一种异样的刚强穿透力,传遍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 就在何炜的正对面,一班长葛贵财听到了号声,第一个冲出了隐蔽壕,举起步枪。 “弟兄们,出来啦,排长发信号了,买卖开张了!” 两个步兵班的士兵纷纷钻出隐蔽壕,推开壕沟上面的遮蔽物,进入射击位置开火。 首先开火的是第一班的轻机枪伍伍长江起龙,手中那挺捷克式以一组三发点射打出了所在阵地的第一轮火力,接着,第二班的轻机枪也响了,第一班的中正步枪响了,第二班的中正步枪也响了。 这侧斜切阵地的火力一响,首当其冲的就是突击何炜阵地失败的那个步兵小队,在步兵炮的掩护下,该小队获得了后撤的机会,没有受伤的士兵,拖着,背着,带着受伤的士兵收缩阵线向后撤,一边还要分出一些人手保持对前方阵地,也就是何炜阵地的警戒,生怕对面的疯子又拿出掷弹筒开火。 何炜的阵地,的确是没有开火,正当这个小队的残部快速后撤时,一轮弹雨径直从背后射了过来,轻机枪和步枪组成的火网扫射向该小队,那些日军伤兵还沉浸在逃出生天的喜悦中时,背后射来的枪弹又将其拉入了地狱之中。 一阵猛烈的射击后,这个完整的步兵小队,活着的人,加起来不足一个分队。 这种精神折磨,不是该步兵小队的专属,整个战场上的日军,都沉浸在此种精神上的恐惧之中,原因无它,现在两个斜切阵地都亮了相,等于是日军要承受正面和两翼火力的同时打击,三个方向的各种火力构成的交叉火网,换谁谁都得肝颤。 何炜爬出了战壕,招呼着第三班的士兵也爬了出来,重机枪被打坏了,能用的只有步枪,第三班的士兵看到攻击的日军遗尸累累,顿时士气大振,阵亡弟兄尸体的惨状也引起了士兵们的怒火,几条中正式竟然打出了机枪点射的节奏。 望远镜中,何炜可以判断,刚才突击自己的那个小队,差不多是玩完了,剩下的日军也好不了多少,被己方三面的火力死死的压住,自己的最后底牌,也该亮出来了。 正当何炜即将露出獠牙之时,卧倒在主阵地前面的寥久雄则如同霜打的茄子,战场上的形势不言自明,突击侧翼敌军阵地的小队遭到两侧火力夹击,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其他两个小队卧倒在阵前苦苦支撑,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伤亡增加。 尽管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必须撤退了。 寥久雄当即大吼道:“停止突击,全中队后撤,命令步兵炮分队和重机枪小队掩护!” 撤退的命令很快传递了下去,于在弹雨中苦苦挣扎的步兵而言,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可重机枪小队的机枪兵,还有步兵炮分队的炮手们却无不大骂。 步兵攻击失败,每次都要他们这些操作重兵器和支援火器的部队来为他们擦屁股掩护,焉能不恼火,尤以配属的重机枪小队为甚,要知道,在上一次的攻击中,可是有一个完整的重机枪分队在撤退掩护时全灭,谁知道,这次厄运会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牢骚归牢骚,重机枪小队还是很忠实的执行了寥久雄的命令,顶着国军的猛烈火力,加快了射击速度,同时,卧倒在地的步兵也开始有序的收拢伤员,开始收缩攻击线,向后撤退。 日军的敌前撤退动作,何炜自然是尽收眼底,他只是冷笑道:“哼,想逃!” 又对身边的号兵说道:“给我吹号,开饭了!” 呜呜呜- 正当日军拖着伤兵,费劲力气的从敌前火力下后撤之时,战场上又出现了锐利的军号声,和激昂的冲锋号不同,开饭号要柔和许多,并没有多少锐利和肃杀之气,在弹雨横飞的战场上并不明显,听到了号声的日军步兵,依旧如常动作。 几乎同一时刻,来自中国军队四面八方的火力却瞬时锐减,中国军队的阵地上是完全不同的景象,听到号声后,各处阵地上,除了提前布置好的飞雷炮引爆手外,其他士兵,无论是步枪手,轻机枪射手,还是重机枪射手,统统停止了射击,钻进了隐蔽部或者猫耳洞,各种自动火器都停了火,只有远处的迫击炮排不为所动,依旧开火。 何炜搞出的这个飞雷炮,本质上来说,就是用引爆的炸药,把待引爆的炸药给抛射出去,在操作上是有相当的危险性的,因而在战斗前,他特别规定,负责引爆的必须是老兵,而且在引爆时,其他人必须隐蔽起来以防止出现意外的伤亡。 就在号声刚停下时,几处阵地上,负责引爆的引爆手们,纷纷拉燃了抛射药块,而后也迅疾躲进了隐蔽部中。 拉燃导火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自明,登时就是接二连三的巨响爆炸声,预先挖好的飞雷炮抛射阵地上掀起了冲天的扬尘,炸药包爆炸时产生的强大气浪把一组又一组的串联集团药包抛射到了半空中........... 第74章 阵内歼灭战7 攻击日军从第一线开始,已经后撤了几十米,只留下重机枪小队在开火掩护,步兵们互相搀扶着依次有序的后撤,在远处突破口附近的步兵炮,也用炮击来掩护步兵。 两挺九二式重机枪连续射击的枪声,还有九二步兵炮开火掩护的爆炸声在中国军队几乎全面停火的情况下显得格外的响亮。 “快后撤!” “射击!” “掩护!” 中队长寥久雄大吼着,组织着部下撤退,虽然攻击无望,伤亡惨重,但日军优良的组织性和相对优秀的单兵素质依然能够支持着他们做出有序的敌前撤退动作,加之中国军队突然停了火,因此整个中队的撤退可谓是相当顺利。 撤退发起前,廖久雄已做好了全中队伤亡近半乃至于抛弃伤兵的准备,因为他深知以当前中国军队的火力密度,这次撤退必然伤亡惨重,可当面的中国军队却停了火,实在是奇怪。 不过,虽然心中有疑虑和隐忧,但是他别无选择,唯有撤退。 正当寥久雄挥着指挥刀组织撤退时,忽然,四周猛的爆出了连续且密密麻麻的爆炸声,接着,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随着那些小黑点逐渐下落,其外形和轮廓也随之轻型,寥久雄看到那一组组绑缚好的灰色药块时,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是炸药,快卧倒!” 寥久雄身边的一名指挥班伍长大喊道,可并不能改变什么,半空中被抛射而来的密密麻麻的炸药块,从三个方向上,好似一张编织好的黑网,笼罩在撤退中的第一中队上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而寥久雄,还有他的士兵们,只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从空中坠下的炸药块。 何炜所处阵地抛射出的炸药块首先落地,爆炸,接着,正面阵地,右侧斜切阵地抛射出的炸药块纷纷落地,爆炸,这些轰爆的炸药块,其实不仅仅是炸药块,何炜在布置时,深知自己对付的是日军步兵,这些炸药威力虽然不错,可要是对付步兵,不只是需要炸药轰爆的威力,更需药弹片来助力。 因此,何炜命令部下将铁丝剪断,又派人在战场上搜集了己方八二迫击炮弹爆炸后留下的弹片残片,又找了不少小石子,这些材料是根本不缺的,国军的八二迫击炮弹是生铁弹壳,爆炸后产生的破片宰战场上到处都是,石子和铁丝网也是随处可得,于是,何炜就用这些简易的材料,构成了一个额外的破片杀伤战斗部,绑缚在了抛射炸药块外。 轰 轰 轰 不断落地,不断爆炸的炸药块瞬时覆盖了后撤中的日军,数不清的闪耀着黄白色火光的炸点在日军后撤的队伍中绽放开来,没有反应的时间,后撤的日军就笼罩在了一片浓雾之中,剧烈的爆炸,加之晋北地区松软的土质,使得爆炸覆盖的区域成为了一片泥土,沙子和扬尘的世界,爆风裹着铁皮,铁丝,石子,带着砂砾覆盖而来。 而夹杂其中的,还有朵朵血雾和残肢断臂。 转瞬间,四处都是惨叫的声音,漫天的烟雾扬尘中,后撤中的日军有的被炸药轰爆炸的四分五裂,有的被横飞的铁皮,石子和碎铁丝打中,捂着受伤的地方凄惨哀嚎,原本还在开火掩护的重机枪小队也停止了射击,一挺九二式重机枪的射击位置正好落下了一组抛射炸药包,射手和重机枪一起被炸药掀到了天上,连枪带人都变成了零件状态,另外一挺重机枪虽然完好无损,可射手却被炸的非死即伤。 被直接炸死的日军,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算是幸运,其实更多的人是被炸伤,有的被铁皮和铁丝炸中面部,捂着有的被削断了手指,血流如注,这些丧失了战斗能力和行动能力的伤兵,只能在原地哀嚎。 中队长寥久雄很幸运,没有成为其中一员,因为他所在的中队本部指挥位置,也刚好成为了炸药的落点,包括寥久雄在内,还有中队直属指挥班的数名士兵,全部阵亡,中队的指挥机构近乎于全灭。 这也意味着,战场上的日军中队,已然失去了指挥...... 开阔地上遍布着尸体和伤兵,鲜血和血肉将黄土染成了红色,此时,攻击的这个步兵中队,全须全尾,没有受伤的,加上具有行动能力的轻伤兵不过三十余人,这些人无暇他顾,四周的重伤兵是根本带不走的,饶是日军的组织能力再优良,可此时,这三十多人也不可能带上大量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兵后撤,能做的只有一个字-跑! 有序的离开交战区域叫做撤退,无序的离开就是跑,幸存的日军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完全不顾四周重伤战友的哀求和哭嚎,纷纷狂奔着沿着攻击时的路线原路回跑,想要尽快离开这片修罗地狱。 ....... 何炜躲在隐蔽部里,在接二连三的剧烈爆炸过后,再次冲了出来,趴在战壕外沿,看着自己的杰作,一切都如他所想的一般,当面攻击的日军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战场上到处都是重伤兵,不过,死伤者也并非是全部,大约有三十几个没有受伤或者是轻伤的日军步兵,正在溃退,现在战场上除了日军伤兵痛苦的喊叫声外,并没有其它声音,飞雷炮开火后,各个阵地的守军都躲进了隐蔽部,并没有恢复开火。 剩下的这些日军步兵多半也是发现了这个机会,想趁机跑路,只要从这片开阔地跑到突击时的突破口附近,那么就有很大存活下来的希望。 何炜冷笑一声,他可不会让这些人趁着这个空档跑掉,当即对身边的司号下令:“号兵,吹礼节号,让反坦克壕内的第二排开火!” ..... 与其他阵地的激战不同,胡兆武的第二排,是完完全全的一枪未开,一弹未发,整个战斗过程仿佛跟这一排人毫无关系,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和己方火力的戛然而止,躲在隐蔽部内的第二排官兵也做好了相应的战斗准备。 排长胡兆武掏出自己的驳壳枪,顶上了膛火,又命令全排的步枪兵上了刺刀,手榴弹开盖,静等着本排出击信号的到来。 第75章 阵内歼灭战8 如果说,在战场上有没有人目睹了攻击的日军步兵中队从进攻到被炸的全过程,答案是肯定的,正是配属给攻击的第一中队的步兵炮分队。 这支步兵炮分队在开辟的突破口处目睹了全程,而就在三十余名残余的日军后撤时,步兵炮分队的分队长田所耕一颤抖着双手。 刚刚,透过望远镜,他目睹了几乎是一个中队在短时间内的全军覆没,哪怕他是一名服役多年的老伍长,看到前方步兵的惨状,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恐惧。 “分队长,有三十多个步兵撤下来了,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收炮撤退” 听到身边士兵的声音,田所耕一稍作镇定,即道:“我们不能撤,步兵还没有撤下来,我们要掩护他们!” 尽管战场形势在一瞬间逆转,田所耕一依然发挥了他作为职业军人的素质,要尽到掩护步兵撤退的职责。 况且,此时此刻,如此境地之下,他这一分队炮兵,其实也同样需要步兵襄助。 如果这几十个步兵撤不出来,那战场上便只剩下他这一分队炮兵了,独木难支,更何况炮兵移动不变,且缺乏基本的自卫能力,整个分队根本就没有自卫武器,除了那门七十毫米的九二步兵炮外,仅有的武器,就是士兵们腰间的三十年式刺刀了。 炮兵要撤出去,也需要步兵的掩护。 田所耕一说道:“还有几发炮弹?” “分队长,只剩下四发榴弹了!” “立刻做射击准备,瞄准那个该死的侧翼阵地,盯住中国军队的阵地,一旦有状况,立刻开火射击,掩护他们撤下来!” 很快,这个九二步兵炮分队,就在三十多日军步兵狂奔后撤的同时,继续做射击准备,第一炮手检查高低俯仰和划分,将炮口对准了何炜所在的斜切阵地,接着操作高低水准器转轮和方向手轮进行精密瞄准,将瞄准镜的交点对准了何炜所处的阵地,完成了精密瞄准。 第二炮手和第三炮手分别在同一时刻完成了打开炮闩和辅助瞄准的工作,四炮手和六炮手则拿出一颗七十毫米榴弹,安装信管,检查信管确实旋紧后将弹头交给了七炮手,七炮手将七十毫米榴弹的弹头和弹筒结合完毕将炮弹再次交给了二炮手,随即,二炮手将炮弹装入炮膛,完成射击准备。 黑洞洞的炮口,直指何炜的那处阵地,原因无它,刚才若要论谁给攻击的日军带来最大的伤亡,那必须是何炜的那处阵地,而且何炜那里也是最先抛射出飞雷炮的阵地,属于“头号目标”。 “快点,再快点!” 田所耕一看着狂奔而来的步兵,默念道,溃退的三十多日军步兵用上了比突击时还快的冲击速度,一路狂奔,很快冲过了这片开阔地,还有五十米就能冲到反坦克壕处,只要冲到这里,就有了掩护,有了掩护,也就基本安全了。 而中国军队在这个时间段也没有再次开火,见到如此状况,田所耕一悬着的心才缓放了下来。 ........ 和田所耕一有同样心情的,还有溃退中的三十多日军步兵,远处的反坦克壕在他们眼里就是救命稻草跟庇护所般的存在,只要冲到那里,冲过仅剩的短短几十米,一切都有希望,于是,三十多人不顾一切的冲击,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奔。 呜呜呜.... 突然,侧后方,一阵响亮的军号传来,溃退的三十多名日军尚未来得及反应,突见前方的反坦克壕中,冒出了几十名中国步兵的身影! 何炜下令吹响礼节号,这便是胡兆武排出击的信号,听到号声,胡兆武第一个冲出隐蔽部,抄起手中的驳壳枪对天上连开两枪,大喝道:“弟兄们,抄家伙上!” 齐装满员的第二排官兵冲出隐蔽部,互相搀扶着爬出了反坦克壕,全排的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几乎不用瞄准,对着冲来的日军就是一阵扫射,二十多支中正式步枪也跟着开火,在这个距离上也不需要仔细瞄准,溃逃中的日军全部是单手持枪,怎么也没想到反坦克壕里面钻出了一个排的中国士兵,猝不及防就被撂倒了一半人。 “打啊!” 胡兆武抄起驳壳枪行跪姿射击,爬出壕沟内的一排人用手中的所有火器攒射,撤退中的日军被打的猝不及防,没被击中的人只能趴在地上和第二排对射,第二排是一个齐装满员的步兵排,而这些溃逃下来的日军手中只有步枪,火力和人数都处于下风,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在炮阵地观察的田所耕一顿时傻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反坦克壕里突然钻出了一排中国士兵。 “调转目标,打开阔地上的中国步兵!” 几名步兵炮手手忙脚乱的调整九二步兵炮的瞄准目标,轰的一声,九二式步兵炮的炮口冒出一团炮烟,向胡兆武排射出了一发炮弹,没有校射,精准度自然不佳,炮弹横着从胡兆武排的头顶飞过,咣的一声在这个排右侧六十多米处爆炸,卷起了冲天的扬尘。 斜切阵地内,何炜通过炸开的扬尘,看到了突破口处正在开火的步兵炮,不做迟疑的下令:“全班都有,上刺刀,准备冲锋,我们去解决溃逃的日军和步兵炮,等到干掉步兵炮之后,号兵立刻吹冲锋号,让其他人冲锋,把那些被炸伤了的日军干掉!” “上刺刀!” 第三班班长涂德胜复诵口令,第三班的步枪兵们从腰间抽出了刺刀上枪结合,何炜给自己的步枪上了刺刀,驳壳枪顶上膛火,又对身边的传令兵陶黑娃说道:“你躲在隐蔽部里面,战斗结束前不要出来。” 何炜抓着驳壳枪跃出斜切阵地,大声下令道:“全班冲锋,攻到那些日军步兵后面,干掉他们!” 来不及阻止什么像样的战斗队形,何炜带着这一班人低姿快步就朝正在和胡兆武排对射的残余日军冲了过去,这些日军正与胡兆武排苦战,仅有十几个人,全都呈卧姿射击。 这些日军被人数和火力占据绝对优势的胡兆武排压的抬不起头,对从背后冲过来的中国军队没有半点防备,双方相距三十米时,何炜首先连续甩出两颗巩造长柄手榴弹。 第76章 全歼 “趁着手榴弹炸起的扬尘冲过去,冲近了开枪解决他们!” 何炜提声大喊,向前猛冲钻进了手榴弹爆炸掀起的扬尘和烟雾,也不需瞄准,对着日军的大概位置用驳壳枪连打了四枪,砰砰砰砰四声枪响过后,两声惨叫应着枪声而起。 “开枪啊弟兄们!” 第三班班长涂德胜跟在何炜身后,带着一班人跟着用中正式打排枪,到处都是尘土,谁也看不见到底打没打中,反正上去就是一阵排枪,看到爆炸的胡兆武排也适时停止了射击,唯有何炜带着这一班人借着爆炸的扬尘和这几个残余日军卷在了一起。 四处都是尘土,谁也看不见谁,何炜只知道开枪,不断的开枪,很快将驳壳枪里的子弹打光,驳壳枪里的子弹打光了,就用中正式打,又打掉了五发七九步枪弹,也不知打死了几人,等到尘土散尽后就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一发子弹从何炜耳边擦过,接着迎来的就是闪着寒光的三零式刺刀。 四个没有被打死的日军面露凶光,嘴里叽里呱啦的挺着步枪冲了上来,一个直接向何炜杀过来,另外三个和第三班的其它弟兄拼上,混战在了一起。 与何炜对阵的日军上来就是一个直刺,何炜耳边刚刚飞过一个子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见到刺刀袭来,骇然之余也挺起手里的中正式,向左一个格挡防刺,手中的中正式狠狠的砸在了刺来的三八式步枪上,杀上来的日军其貌不扬,力道却极大,居然将何炜的虎口震的生疼。 顶回了这一刺,两人便相互周旋了起来,何炜打量着面前的日军,手中挺着步枪,脚下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何炜,何炜也盯着他,绕着走,随时准备下一次突刺。 何炜绕着他走,他只是跟着转圈,这是很典型的日式拼刺动作,日军的刺枪术强调的是“气、刀、体一致”,但是日式突刺并不强调以夸张前探的身体动作前出将步枪大幅度刺出击杀敌人,而是采取稳扎稳打在原地站稳的方式来做对刺。 一边绕着圈,又用手中的步枪虚晃了两下,何炜心下已有定计来对付他,大喝一声,举起手里的中正式刺了过去。 “杀!” 何炜举枪向上刺去,步子往前猛冲,对面的日军也迎了上来,两人的步枪刚要顶在一起,何炜却改刺为劈,将步枪斜着砸了下去,顺势将身体贴近,两人的战斗形态瞬间变为近距离拼杀,何炜的中正式死死的压着日军的三八步枪。 “杀!” 又是一声杀喊出,何炜右手向前,以枪托向敌,用枪托打向日军的前胸,上托击后接着是一个直托击,这个日军显然招架不住何炜使用的美式刺枪术,连续两次托击过后,枪也脱了手,何炜趁热打铁,横着用枪劈砍过去,中正式的刺刀顺着日军的喉管划过,喷出了如注的鲜血。 干掉了这家伙,何炜回过头去,另外三名日军也被第三班解决了,当然,地上也多出了四具第三班弟兄的遗体。 鲜血喷了何炜一脸,此时他也是杀红了眼,对冲来的胡兆武丢下一句:“干掉前面那门炮!”后,就继续向前猛冲,第三班,还有胡兆武的第二排紧随其后,几十人径直向日军步兵炮阵地的方向冲去。 目睹了步兵在拼刺战斗中的覆灭,步兵炮分队分队长田所耕一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无比残酷的精神冲击, 更令人恐惧的是,即将冲来的中国步兵,几十名中国步兵,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步兵炮分队没有配备三八式步枪和十一年式轻机枪等自卫武器,唯一的杀敌火力就是九二式步兵炮,可惜,现在仅有三发榴弹。 哪怕是现在丢下火炮撤退,也不会有任何生还的希望,无非是在更远的地方被乱枪打死。 “开火射击!目标,敌散兵群!零距离射击!” 带着决绝和绝望,田所耕一悲痛的喊出了射击命令,炮手们快速调整火炮和炮弹引信,随后射出了一发炮弹。 轰-炮弹飞过冲来的中国军队,在稍远的地方爆炸,未能给中国军队造成伤亡。 “大队炮!开火!” 田所耕一木然的再次下令。 轰-这一次,炮弹准确的空爆,可惜不是装满了钢珠的榴霰弹,只是普通的榴弹,飞扬的弹片打倒了几名胡兆武排的士兵,却不可能阻碍冲锋的步伐,何炜仿佛从地域中跳出的杀神冲在最前面,一脸鲜血,爆炸的炮弹和产生的伤亡好似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步兵炮,开火啊!” 悲怆绝望的命令声再次来到。 轰-又是一颗炮弹射出,再一次准确的空爆,也同样又一次有几名中国士兵应声倒下....冲锋,仍在继续。 可这支步兵炮分队的抵抗也就仅此而已了,因为这是最后一颗炮弹。 “杀!” 何炜首先翻过了反坦克壕,其余几十人紧随其后,冲到了日军的步兵炮阵地。 双方相距越来越近,自知不可能再做什么的田所耕一,命令所有人抽出腰间的刺刀,要做出最后一搏。 “杀!” 田所耕一挥起刺刀,率先向何炜冲去,可惜,何炜没有给他肉搏的机会,用一颗驳壳枪弹掀翻了田所耕一的天灵盖,打爆了他的脑袋。 砰砰砰砰 何炜身后的弟兄们朝着剩余的日军炮手一顿乱枪,驳壳枪,中正式,乃至捷克式一齐开火,地上又多出了几具手持刺刀,被打成筛子的尸体。 毫无疑问,一个步兵炮分队,就此全灭。 呜------ 后方,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另一侧斜切阵地和正面主阵地的弟兄们挺起刺刀,喊杀着冲了出去,扑向了主阵地前的日军残兵....... 仅仅三个半小时,堤支队所属步兵第一中队全部及配属之九二式重机枪一小队,九二步兵炮一分队,自中队长寥久雄大尉以下二百余人全军覆没,而他们,没有占领中国军队一寸阵地! 第77章 晋升中尉 何炜靠在壕沿旁,高举着水壶浇这自己满是干涸血迹的脑袋。 战斗已经结束,自己的战术意图也的确达到,全歼了攻击来的日军,是确确实实的全歼,就在自己带人解决掉那门步兵炮之后,号兵的冲锋号指引着连上的其他弟兄冲出战壕,这些弟兄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主阵地正面那些被炸的无法移动的日军伤兵身上。 在一通刺刀的乱刺乱捅之后,这次战斗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生还的日军,只有二百多具千疮百孔,七零八碎的尸体。 二排长胡兆武拎着一根日军步兵炮手使用的桡棍充当指挥棍,左摇右晃的带着第二排的人把那门缴获的九二式步兵炮推进了战壕,战壕的其它地方也堆满了各种战利品,三八式步枪,掷弹筒,手榴弹,九二式重机枪,钢盔,子弹盒,三零式刺刀,随处可见...... 吃掉了一个加强中队,战果自然是丰硕的。 “何炜,你打的漂亮,这下子光三八步枪就缴获了快一百条,歪把子缴获了五挺,掷弹筒缴获了四个,还有一门小钢炮和一挺九二式。” 连长傅琛拿着统计出来的缴获与伤亡清单,取得这么丰厚的战果,自然也要付出一些代价,主阵地上的一排伤亡了十个弟兄,二排在跟着何炜发起冲锋时被九二步兵炮炸死了小半个班。 伤亡最大的要属何炜排,一共阵亡了九个弟兄,轻重伤五个,几个排的伤亡加起来也有三十几人,可在全歼敌一个中队的辉煌战果前,这几十个人的伤亡,似也就无足轻重了。 阵地里每一个人的面庞上都洋溢着笑容,于这帮有今天无明日的弟兄而言,有价值的阵亡某种意义上说是一件好事,远好于无意义的阵亡或者窝囊的丧命,这么来看,战友的牺牲便无需过多悲伤了 傅琛兴奋的沿壕走到何炜身边,虽然是连长,可他的反应却是比何炜激烈许多,毕竟这是实打实的全歼了一个日军的加强中队,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实感,可对于中国军队而言,打死二百多个日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用“全歼”的方式。 战斗结束,兴奋过后要做的就是整顿,继续布防,收拾好战利品,后送受伤的弟兄,掩埋双方的遗体。 当然,日军的不用掩埋,何炜打伏击用的两处斜切阵地,此时已没有存在的意义,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所有日军的尸体都被填到了两处斜切阵地之中,也算是让这群葬身异乡的孤魂野鬼死后有个安身之地,不至于曝尸荒野。 就在何炜与连上几位军官复盘,研究接下来的防御部署时,却见刀疤脸团附陈震带着几个士兵从战壕中一路小跑过来,何炜几人要立正的动作被陈震一摆手打了回去,随即,就见陈震也没看连长傅琛,直接对何炜说道。 “他娘的,你小子生发了,打的漂亮,打的漂亮,不仅打的漂亮,这仗打的倒也真是时候,昨儿咱还说要保举你提前升中尉,现在看用不着了,倒是你小子,要是以后发达了可别忘提携提携老哥哥我...” 何炜几人登时就傻了眼,就在几人大眼瞪小眼,听不懂陈震说什么的时候,战壕里突然钻出来一排人,是真正的一“排”人,足有一个满编制步兵排的人数。 每个人头顶上的m35钢盔溜光锃亮,斜跨着正宗德国造二十响快慢机自动手枪,长长的弹匣油光锃亮,腰间还挂着德国进口的防毒面具罐,胸前围着牛皮弹匣包,军服干净整洁,没有半点被战火硝烟污染的痕迹,脚上穿的更不是普通大头兵那样的布鞋或者草鞋,而是一水儿的上海金鸡牌胶鞋。 和这帮人比起来,第六连弟兄的行头可就相形见绌了,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为过。 这气势汹汹的一排人,一走来就把壕里六连的弟兄驱散,在战壕中清出了一条无人通道来。 随即,就见一个挂着中尉军衔的彪形大汉开步走来,面无表情的道:“军长到!” 何炜还在愣着,刀疤脸陈震直接给了何炜一个后脑勺。 “军长刚才看到了整个战斗过程,别他娘的傻站着了,立正敬礼!” 紧接着,一名身着军便服,年约三旬的中年军官在两名卫兵的左右护持下沿壕走来,其貌不扬,领子上的金色底边上缀双三角星的中将领章,却昭示了此人的身份。 “军长好!” “老师长好!” “军长!” 该员中将正是前来第一线视察的十四军军长李默庵,同时也是第十师的上一任老师长,身后还跟着一名上校,这人何炜倒是很熟悉-那是他的团长,上校,刘明夏。 在大白水的五十七团指挥所听取完陈震的战斗报告后,意犹未尽的李默庵决定到阎庄的第一线阵地视察,而就在李默庵到达阎庄时,日军正好也发起了攻击。 于是,李默庵在阎庄外围的寨墙上目睹了刚才这场战斗的全过程,在五十七团团部,李默庵已从团附陈震的口中获知了何炜的敌前脱险经历和优良表现,但终究是口中之言,难以引为实据。 行伍多年,李默庵凭经验也无法相信,一个初出茅庐,未经磨砺,几个月前还是见习官的少尉有这种本事。 可一场实地观看的完整战斗,却打消了李默庵的所有怀疑。 李默庵稍作打量面前几人领子上的军衔,走到了何炜面前,说道:“你就是那个黄埔十一期的少尉排长?” “是,长官!”何炜立正答道。 李默庵看了看阵地上飞雷炮抛射用的土木工事,有些好奇的问道:“这就是你搞的那个飞雷炮?” 在陈震给他的口述汇报中,李默庵已经知道了阎庄第一线阵地申请大量炸药的用途,飞雷炮的威力嘛,目睹了整场战斗,李默庵当然也见识过了,大量炸药块被抛射到天上,再绵密的落地爆炸效果,威力上和震撼力上确实不低。 但李默庵也是多年戎马,山野炮集团轰击的大场面见得多了,不要说日军的炮击,就是中原大战时阎军的山炮轰击也要比这猛烈的多。 让他意动的不是飞雷炮的震撼力,而是其轻便性,简易性和巧妙的使用构思和创意,飞雷炮虽与正经的身管火炮无法相比,但放在步兵手中,那就是难得的重火力! 李默庵对于爆炸火力的渴求源自的是中国军队炮兵火力的贫瘠,拿第十四军来说,下属的三个步兵师,炮兵火力简直可以用可怜来形容。 第八十三师还好,师直属一个炮兵营,装备有十二门日本造的大正六年式山炮,八十五师有一个山炮连,配备的是四门北洋政府时期陆军部从意大利购买的六十五毫米过山炮(意大利canone_65-17_modello_13山炮),李默庵最为依仗的第十师,干脆就没有师属炮兵! 这次十四军开到忻口,幸好中央把装备博福斯七十五毫米山炮的炮兵第五团的一个营配属过来,又把从涿州和保定前线撤下来的五十二军下属的第二师的师属山炮营调了过来,晋绥军又协助加强了一部分炮兵部队,否则李默庵真觉得这仗根本就没法打! 李默庵就一直盯着那工事,显然对其有着浓厚的兴趣,歼敌一个加强中队他是一句也没有提,似乎与飞雷炮相比,歼敌一个加强中队的丰厚战果似乎也黯淡了不少。 “军长,的确是职提出的。”何炜回报道。 “老师长,这个飞雷炮就是何炜搞出来的,它的原理,就是利用炸药的爆炸力,抛射出更多的炸药来攻击敌人,只要掌握好药块的数量,发射的角度,运用起来非常方便,刚才的战斗,日本人被我们用这东西一炸就垮了,何炜,你跟军长详细说说。” 傅琛在第十师任职多年,和李默庵说气话来就轻松许多,他黄埔军校毕业分配到第十师时,李默庵还是这个师的师长。 何炜终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阶的长官,他穿越前后,中将还真没有见过,多少有些不适应,他轻咳一声,随即指着最近的一个飞雷炮发射工事说道:“长官,我国军重火力不足,特别是各层级单位的伴随火炮,反坦克火炮,支援火炮,压制火炮近乎于零,在较近距离作战时,用此飞雷炮作为补充火力,将大大弥补我军火炮不足的劣势,在攻击作战时,面对敌坚固工事,我军火炮不足,同样也难以攻坚,无法破坏敌筑垒地域坚固阵地前的铁丝网,鹿砦等障碍物,但是有此飞雷炮,我们就可以使用它来破坏敌较轻型的障碍物,为攻击的步兵部队打开通路。” “在使用中我已经掌握了固定的角度对应的药包数量,抛射距离和大致威力,只要每个人都将其熟稔于心,那么其使用将是非常迅速和便利的,无论攻与防,对我军作战将大有裨益。” 何炜不断的介绍飞雷炮的使用和功用,他不是傻子,李默庵对飞雷炮的浓厚兴趣他当然看的出来,有鉴于此,介绍完毕,他又适时的补上了一句。 “待战况稍缓,职部会整理出一份详细的使用说明呈交给您。” 听到这句话,李默庵顿时眼前一亮,很是满意的用家乡方言说道:“你脑壳里有料。” 何炜说道:“这是职份内之事。” 投长官之所好这种事情何炜自然是能干就干,不干那是傻缺,他也不能免俗,也想在高级领导面前留个好印象,于日后的升迁提拔也有好处。 毕竟,被领导看重,军衔和职务上来了,于私,能让他自己的日子过的舒服点,吃好喝好,于公,也能更有所作为。 李默庵又说道:“禹平兄,看来革命后继有人了,你们这些新毕业的黄埔生真实卧虎藏龙,刚分到部队就有如此作为。” 五十七团团长刘明夏也热切的说道:“何炜是辽宁人,是东北流亡学生,黄埔十一期毕业后分发到我团见习,表现很好,是个好干部,分到我团来见习报道时就觉得是个可造之材。” 刘明夏的话里面虽无谄媚之意,却也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报上了何炜的籍贯和出身,听得何炜后背直起鸡皮疙瘩,稍想,何炜便明白了,之前第二营向前方的永兴村出击被日军冲击的七零八落,刘明夏作为团长难辞其咎,现在跟着捧何炜,算是一种变相的找补,毕竟,刚刚打了胜仗,多少还是能掩盖此前的惨败。 只是这方式,让何炜觉得不太舒服。 李默庵又说道:“有了这个飞雷炮,虽然比不了山野炮,但第一线的部队总不会一直挨炸了,一定要推广到全军,传我命令,五十七团二营六连第一排排长何炜,作战勇敢,思维巧捷,即日起晋升中尉!” 何炜瞪大了眼,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卧槽,这也太快了吧!” 第78章 军刀之约 李默庵一句命令,何炜马上就要升中尉了,何炜刚才的确是存有跟上面打好关系好升官的心思,可没想到晋升的命令来的这么快,幸福来的如此突然,当场就下了升中尉的命令! 这句命令一下,不仅是何炜,傅琛,方京,胡兆武几个人也震惊了,胡兆武倒还好,心里只觉得黄埔出身的就是好,年轻,出身好,赶上机会了升的就快,对何炜的能力,当然他也是心服口服的。 傅琛和方京震惊之余,莫名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或者说酸涩? 傅琛是民国22年从南京黄埔八期毕业,干到现在是第四年,这才升上尉不久,也就是说少尉加中尉干了四年。 方京也是民国25年黄埔十期毕业后,踏踏实实干了一年多少尉排长,这才升的中尉,更重要的是,现行的军官制度,对于各级别军衔的任职时间有着严格的规定,也就是停年之说。 按照规定,少尉的停年是一年半,这就意味着,一个军校毕业出来,初出茅庐的军官,从见习官的身份转为少尉军衔后,必须挂少尉军衔达到一年半的时长后,才有晋升中尉的资格,方京,傅琛都是这么按部就班的走过来的,何炜走到好,几个月就走完了别人至少一年半才能走完的路。 纵然何炜的晋升是有违反规定之嫌,可军队和其他地方不同,不完全依靠于规定管理,是一个人治因素极大的地方,单位主官的个人决定,有时是可以拥有高于制度的优先级的,军长都下了命令提拔晋升何炜,也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拿出规定来煞风景。 “多谢军长厚爱,职部感激不尽,只是杀敌报告乃分内之事,职部原籍在东北,一心杀敌只为早点打回老家,况且按照规定,军官少尉任官满一年半方才具有晋升中尉之资格,另按编制,国军步兵连所属之三个步兵排,排长的军衔编阶为中尉一员少尉两员,如提拔职部,于干部编阶也不符.....” 何炜稍加推脱,当然,实际就是客气两句,他可不会真的拒绝升官。 李默庵只说了一句话:“战时不同平时,特事特办!” 言毕,李默庵又把卫士排的排长招呼了过来,说道:“你给我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卫队排长,军衔也该提一提了,回去你就升上尉,这中尉军衔你也用不着了,取下来,就给何排长用吧!” 卫士排长麻利的取下中尉领章交给李默庵。 何炜当然明白,李默庵是要亲自给自己颁授军衔,遂立正站好,在李默庵亲自为它换上中尉军衔后敬礼。 “谢谢军长!” 李默庵点点头,拍了拍何炜的肩膀,又转过身去看了看战壕里的其他弟兄,说道:“好好干,年轻人要熬得住,另传我命令,五十七团第二营第六连作战有功,着犒赏该连全体参战官兵法币两千元,连长傅琛,排长何炜各法币一百元!” “谢谢军长!” “谢谢长官!” 战壕里顿时响起了阵阵叫好和感谢声,给何炜升了官,李默庵也没有忘记其他人,直接下了发犒赏金的命令,两千块法币,分到每一个人头上,怎么着也能有几十块了。 一个二等兵的月军饷不过七块,一名少尉的国难军饷也就三十块,对于这帮大头兵来说,几十块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况且目前法币的购买力可以说是相当坚挺,因此这比犒赏金说是巨款也不为过,无论在什么年代,什么环境,军中亦或是民间社会,物质激励永远是最直接最粗暴,也是最行之有效的。 当着几乎全连官兵的面给何炜升了官,又犒赏慰勉了全连的弟兄,接着便在傅琛与何炜的陪同下开始视察第六连的阵地,视察中自然少不了要对整个阵地的防御配置,火力编成,外围障碍部署,正侧防御做出了解,这个时候,肯定是身为整个防御阵地部署者的何炜来一一解答,言谈之中,李默庵也愈发的满意,尤其是当何炜介绍并亲自演示了阵内战使用的纵向射击设备的使用方法和原理后,李默庵更是连连大呼叫好。 平心而论,第六连的阵地,就是一个连级别的防御阵地,论及学历和学资,李默庵毕业于黄埔一期,第一期学制不过七个月,除去基本的入伍训练外,留给学生学习军事学科和术科的学时间十分有限,本质上说就是速成军官教育,甚至连兵科都没有划分。 此后的东征北伐,李默庵又一路升迁,所经历的实兵指挥大多都是团以上的大部队作战,又没有再回过军事院校接受再教育或者回流训练,因此,对于野战部队的团以下战术,也就是所谓的小部队战斗战术,他是很欠缺的。 而何炜不说别的,在南京的中央军校光入伍生就当了一年,入伍生阶段后又在校内踏踏实实的接受了两年的军官养成教育,平时学习的课程都是新式步兵战术,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李默庵不明觉厉,更不要说何炜还有穿越者的知识加成,总之,当视察完整个阵地后,李默庵自是对何炜又高看了几分。 当一行人沿壕路过堆积的日军武器时,李默然突然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蹲了下来,先是拿起了一把三八步枪,推拉几次枪栓,又摸了摸那门缴获的九二式步兵炮,上面的血迹还未干涸,看起来煞是刺眼。 傅琛在一边说道:“老师长,这炮还是何炜带人冲上去缴获下来的,可惜了,就是没缴获到炮弹!” “无碍,能抢到一门完整的火炮就已经很好了。”李默庵把玩着那门九二步兵炮的炮闩,说道。 忽而又看见了火炮边上堆积的军刀,李默庵便不再看那门炮,这些缴获的指挥刀品相大都还不错,但基本都是下士官使用的三二式指挥刀,尉官用的九四式指挥刀只有两把,李默庵捡起一把装饰有流苏的军刀,对着身边的五十七团团长刘明夏说道。 “将这把军刀送给仙洲兄如何,部队开到忻口前,他与我相约要比赛杀敌,还说他二十一师一定获胜,还要比谁缴获的战利品多,说要用缴获的战利品拉去太原开个展览会!” 刘明夏也跟着笑了笑:“李师长要和我们师比一比,现在看我师还是占了头筹,这刀和炮一样,也不好缴获啊!” 发觉了身边听不懂两人谈话,大眼瞪小眼的何炜和傅琛,李默庵说道:“是这样,第二十一师的李仙洲李师长,跟我和你们团长都是你们的学长,我们也互为黄埔一期的同窗,战前小聚,互相约定比赛杀敌,比缴获的战利品,李仙洲师长还说要拿他二十一师缴获的战利品,在太原城开展览会,不过现在看来,这展览会得我部先开了。” “傅琛,何炜,你们缴获的这批武器,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也好给其他各部分的官长看看,提振一下士气!这军刀嘛,等到再见面,就给李仙洲李师长做个礼物。” 何炜说道:“战利品武器本就应当归公上交,军长尽管拿去,只是这把军刀,军长可先不用送给李师长,说实在的,在缴获的刀里面,这刀成色算是不错的,不过也就是个制式的尉官刀,我部刚才全歼了一个加强中队,我估计这刀是日军中队长的佩刀,这仗还要慢慢打,将官的佩刀咱不敢保证,佐官的刀,我一定给您搞一把,到时候您送李师长一把佐官刀也不迟!” 何炜话刚出口,傅琛就狠狠的剜了一眼何炜,脸也变成了猪肝色,心中骂道:何炜啊何炜,你固然是有点本事,可未免也太骄狂了!打死一个佐官有多难心里没点数吗? 李默庵先是愕然,随即挥挥手说道:“傅连长不必如此,男儿赴死多慷慨,自古英雄出少年,青年军人当然要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当年我们在广东,也不过是一群受过几个月军事训练的学生罢了,不照样东征北伐,打的敌人落花流水。” “你们这些后继干部,是以后革命的中坚力量,有这股子气势,很好,你们的旅长陈牧农说起你,一个小排长,敢直接和旅长通电话提出坚守阎庄阵地,还张口要了战防炮,耳听不如见面,现在看你果然胆子够大!不过你小子没说错,我们的目标就是死守忻口,所以战术上没什么好说的,一个村子,一个堡垒都要守死,尽可能的迟滞日军,能守多久就要守多久。” 带着赞许的目光,又说道:“既然你有这个心气儿,那好,我就等着你给我佐官刀,今天你搞掉了一个中队,得了把尉官刀,又搞出了这个飞雷炮,我升了你中尉,等到你送给我佐官刀的那天,别说中尉,我就直接升你上尉又如何!” 第79章 毒气弹 和对面中国军队阵地上的火热不同,永兴村内的日军完完全全是沉浸在兔死狐悲的气氛中,昨天的攻击失利,今天增加了一个山炮中队作为掩护,攻击依然失败。 更可怕的不是攻击失败,而是攻击失败的同时,攻击部队没有一个人撤退下来,仅这一次进攻,就损失了一个完整的步兵中队,外加一个重机枪小队和一个步兵炮分队。 如果再加上昨天攻击损失的一个步兵小队和半个重机枪分队,实际成建制损失的兵力就达到了五个小队还要多,这还不算这些成建制覆灭的单位之外,其他单位因战伤造成的减员,堤支队的士兵们发现,短短两天,身边的战友就少了许多。 在炮兵阵地中,炮兵们所承受的是比步兵们更大的冲击,他们同样目睹了进攻步兵的全灭,而拥有望远镜的曹长,伍长,军官,还看到了步兵伤兵的悲惨下场,那些在开阔地上受伤的己方步兵,被冲出阵地的中国军队用刺刀和枪托活活的刺死,打死的场景历历在目,有些新入伍不久的炮兵,甚至受不了吐了出来。 当己方的步兵伤兵被中国军队蹂躏时,惊恐悲愤之余,许多炮手都想要开炮射击。 事实上,如果他们在第六连发起冲锋,或者是清扫战场的时候使用九四式山炮配用的九零式榴霰弹对第六连的步兵开火,以九四式山炮二十发每分钟的极限射速,只要全中队进行两轮覆盖射击,在开阔地上的第六连那一百多口子,就不要想有几个活人了。 其实何炜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当时他已经杀红眼了,根本顾不上日军炮兵这茬,战争之中不可能不犯错,或者说敌我双方比的就是谁犯的错少,谁的判断和猜测偏离事实更少。 阻止柿原功下令开火的,还是那些飞雷炮,最对飞雷炮恐惧的,肯定还是日军的步兵,毕竟这些突然飞过来的炸药包是什么玩意他们不清楚,但是威力是实打实的看见了,一轮射击,就差不多搞垮了一个中队,拥有强大威力的未知武器,自然会带来无比的恐惧。 对于突如其来的爆炸物,炮兵指挥官的思考要缜密和仔细的多,当在炮队镜中看到有爆炸物飞临半空,坠地爆炸后,柿原功的第一反应是-对面的中国军队使用了李文思抛射炮! 李文斯抛射炮这种武器诞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因其发明者而得名,最早是在一战期间由英国的李文斯上尉研制出来,其研制初衷是作为化学武器抛射化学弹药。 其使用原理就是和没良心炮一样,只不过质量要比没良心炮好的多,或者说高级版的没良心炮,其发射器是一具粗大的滑膛钢制炮管,可比没良心炮那汽油桶发射器安全多了。 为了防止后坐力大导致炮身钻入地下,炮管的底部还装有圆形底座。使用时计算好目标位置,将炮身2\/3以合适的角度埋入地下,并按照顺序装入抛射物,最后使用电击发电钮击发发射。 这种李文斯抛射炮发射的弹药,以诸如毒气弹,黄磷弹,燃烧弹,汽油弹,装满易燃油料的汽油桶等特种弹药为主。 柿原功作为炮兵军官,自然对这种抛射器有所了解,日本陆军也装备有类似的武器。 而且根据其内部的战情通报,在上海地区的中国军队已经投入使用了这种装备。 根据情报显示,中国军队将这种抛射器划归为化学兵部队的武器(中国军队的抛射炮系从德国购买,口径十五公分,编制在陆军化学兵总队内,此时已经编组成一个三百余人,共计装备十二门进口李文斯抛射炮的单位参加了淞沪会战),所以柿原功有理由怀疑,对面的中国军队不但装备有李文斯抛射器,更有可能装备有毒气弹和化学特种弹。 基于这种情况,他没有贸然选择开炮射击第六连步兵,第一是会进一步暴露炮兵阵地,第二,火炮在放列射击的时候最为脆弱,一旦中国军队使用李文斯抛射器,择机使用化学特种弹,黄磷弹,汽油弹乃至于毒气弹在炮兵开火时准确测定炮阵地位置并集中射击。 那这一个中队的炮兵,很可能就要遭受重大损失! 柿原功就眼睁睁的看着阵地上己方残余的步兵伤兵被中国军队吃干抹净,而没有开炮射击! 庆幸的是,永兴村内的堤不夹贵也没有强行命令炮兵开火。 炮阵地中,柿原中队的四门九四式山炮已经拆卸完毕,上了驮,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柿原功举起望远镜,几乎不敢眨眼的盯着前方的中国军队阵地,只要敌人的李文斯抛射炮或者步兵有一点动作,他就会立刻收炮撤退。 “报告中队长,堤支队长电话,请您去指挥所。” …………… 等到柿原功策马狂奔至永兴村内,在堤支队的指挥所内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堤支队的另外几名中队长,还有战车第四大队大队长村井俊雄,支队副官无不面色悲怆的围着堤不夹贵,堤不夹贵眼含热泪,对着远处的阎庄方向喃喃道:“安息吧,廖君,安息吧,第一中队的勇士们,忠魂,安息!” “长官!” 堤不夹贵擦干眼泪,神色很快恢复如常,道:“柿原君到了,可惜,步兵没有拿下阵地,让你们炮兵见笑了。” 柿原功说道:“长官,廖君和他部下的勇士,虽然全部玉碎,但是无愧于皇军武魂,无愧于武士道精神!” “步兵已经攻击到敌军阵地前了,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爆炸,我想寥中队已经攻进了敌军的阵地,那么,柿原君身为炮兵军官,认为敌军使用的是什么火炮,才会造成那么突如其来又十分奇怪的爆炸?” 柿原功沉思片刻,说道:“长官,不一定是火炮,从其发射状态和弹丸的状态来看,很有可能是中国军队配备的李文思抛射器?” 堤不夹贵疑惑的道:“李文思抛射器?” 柿原功点点头,随后说道:“这是一种在外形上类似于迫击炮的武器,简单的说就是通过抛射的方式将弹丸打出去以此来杀伤敌军,根据战情通报,在上海地区的中国军队已经使用了该型号的武器来攻击皇军,而且使用的是黄磷燃烧弹?” 听到黄磷燃烧弹,堤不夹贵和其他军官也都十分震惊,堤不夹贵急问:“那刚才攻击寥中队时,从爆炸效果看,敌军使用的并非是黄磷弹?” “是的,长官,这种抛射器的弹药种类非常多,并且是以特种弹药为主,比如黄磷弹,汽油弹,毒气弹等,只不过刚才的中国军队发射的是普通的弹药。” “什么?什么?毒气弹?” 堤不夹贵眼神一凝,在柿原功说出汽油弹时声音陡然变大,又听到毒气弹,干脆喊了出来。 没错,事实上,虽然日军惯用,常用毒气弹,但是中国实际上也拥有一定生产化学兵器的能力,位于河南的巩县兵工分厂从民国二十五年开始就可以生产催泪剂、喷嚏剂和泡肿剂等三种毒剂,还设有两座装填毒剂物品工场,并由工厂技术人员研制成烟雾酸及窒息性毒剂光气(定名为“菱药”) 指挥所内一片寂静,其他几个中队长也被震住了,对于日军来说,使用毒气弹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也不会因为什么条约而受到禁锢,推己及人,听到对面中国军队部署了可以发射毒气弹的装备,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中国军队有可能要使用化学武器! 正是因为日军的这些军官太明白化学武器的威力,所以,有多熟悉,就有多害怕! 堤不夹贵想的则更深一层,不说是否使用化学武器,就算是使用黄磷弹和汽油弹,那对己方攻击部队来说也是灾难,就这几日对面这支中国军队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简直强的惊人,火力和兵器配备也十分强大,除了战防炮,现在似乎又多了这种李文斯抛射炮,难道是中国军队连夜又增强了兵器和兵力? 仅仅一夜,对面的中国军队就增加了疑似李文斯抛射器这样的重火器,那步兵的兵力是否也有所增加? 堤不夹贵不确定,思索片刻,看着四周的部下。 “诸君,廖君已经为我们做出了表率,我们要为第一中队和重机关枪中队玉碎的官兵复仇,但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现在敌军可能会使用化学武器,绝不可贸然攻击,全支队攻击暂缓,就地警戒!。” “宇野副官,向兵团司令部发电报汇报当前状况,战斗的情况,也都如实汇报,表明敌军增加了大量的兵力兵器,并疑似要使用化学武器,请示兵团长帮助!” ……… 此时此刻,何炜,仍浑然不知自己搞出的一个小小飞雷炮,在日军这里引起了怎样的涟漪,又即将产生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这一切,都惟有留待于战场上展现。 第80章 犒赏与二十响 何炜尚不知道自己搞出的飞雷炮惹出了多大的乱子,总之,自日军的攻击被击退后,战场上就是一片寂静,一直过了中午,日军都没有发起第二次攻击,何炜和阵地里面的弟兄自然乐得如此,何炜晋升中尉的消息也在整个阵地上传开。 午饭过后,李默庵派人送来了说好的犒赏金,来送钱的还是那名卫士排长,不过已经换上了崭新的上尉军衔。 钱送到时,何炜正在第六连的指挥所中和傅琛以及另外两个排长商讨作战事宜,这也是他穿越前后第一次看到有人拿袋子装钱,卫士排长可能觉得正是何炜的晋升契机才让他升了上尉,亦或是想结个善缘,因而对何炜十分客气,甚至比对连长傅琛还要客气几分。 卫士排长带着几个人放下钱后,傅琛立刻和方京,胡兆武热情的招呼这帮人坐下,又招呼连部的勤杂兵去拿水,又递上了从日军尸体上拔出来的旭光牌香烟招待几人。 卫士排长是军长亲信,跟了军长很多年,放在何炜穿越前,那就是领导司机和领导秘书的角色,而且像李默庵这种高级军官的卫士排长,卫士队长之类的,有的会一直跟在长官身边担任随侍工作,有的则会干一段时间后被下放到基层部队,总之,发展前景是很不错的,自然怠慢不得。 喝了几口水,又你来我往的客套几句,红光满面的卫士排长这才指着领子上的新军衔对着何炜笑道:“老弟,还是要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挂上上尉。” “哪里哪里,还是老哥平时护卫军长有功,想必军长都是看在眼里的。”何炜说道。 说完,何炜就见傅琛打开了一个袋子,不用多看,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都是中央银行的法币,傅琛拿出了两百元法币,递到了卫士排长的面前。 “兄弟你和几位弟兄都辛苦了,还劳烦你们亲自跑来送犒赏金,这是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就当我们连请弟兄们喝酒了。” 卫士排长轻咳一声,面色作急的说道:“这算怎么回事,这钱是兄弟们用命换回来的,我们怎么好意思拿。” 话是这么说的,卫士排长的手可要远比嘴诚实,一句话的功夫,二百块法币就进了兜里,看的何炜顿时无语。 “收下吧,这也是弟兄们的一片心意。”何炜在一边帮腔道。 卫士排长也不再多说,笑了笑,将钱收下,而后突然看着何炜腰间,问道:“老弟,你这配枪可否借我一看?” 何炜掏出了自己那把毛瑟c96,递给了卫士排长,卫士排长拿过来掂量掂量,仔细打量一番,先是点点头,又撇了撇嘴。 “是把进口德国造,好枪,可惜是把单打一,不能打连发,差点意思。” 卫士排长放下何炜那把驳壳枪,把自己的两支配枪拿了出来,分别递给傅琛与何炜。 “老弟,这钱咱也不能白拿,这两条枪就送给你二位了,也是德国造的新枪,镜面匣子,枪身上有快慢机,能打连发,就分送二位了!” 傅琛摆摆手:“这使不得,我们用的驳壳枪就挺好了。” 卫士排长大方的说道:“算不得什么,不瞒你们,我们这排卫士,枪没有了,就是去军械处报个损,然后就能领到新枪,你们在第一线作战,总要有个趁手的东西!” 傅琛跟何炜也没再多客气,道谢之后就把枪收了,好东西谁不想要?接着就送走了这帮大爷,要说卫士排这些人说他们是大爷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这个排长就是一人两条快慢机二十响,二十响和何炜那把c96相比有两个优点,第一,弹匣是可拆卸式的且容弹量为二十发,第二,枪上有可以调节发射模式的转换按钮,必要时刻可以调整为全自动发射模式,也正因如此,这玩意的价格实在是很感人。 战前政府从德国进口了两万支m1932快慢机附两千万发子弹,花了足足两百八十万法币,平均下来一把快慢机要七八十法币,而国内一支中正式步枪的出厂价也不过三十四块法币,这一把手枪的价格,足够买上两条中正式步枪了,这卫士排长一口气送出去两条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只能说,当长官的亲信就是好! 拿了钱,接下来肯定是要分钱的,何炜和傅琛两人有单独的犒赏金,各自独拿一份,不过在拿钱之前,两人很识趣的各拿出自己犒赏金中的五十块法币,派了连部的传令兵去阎庄里送给少校团附陈震,剩下的钱那就好分了,第六连三个排,配属给第六连的重机枪排,战车防御炮排还有八二迫击炮排,这点钱,一共六个排,均分就成了! 说道分犒赏金,何炜莫名的就想起了自己排上那个有点好贪小便宜的班长罗有道,这家伙领犒赏金的时候,想必表现一定很有意思。 第六连的特务长已经阵亡,本该其负责的一应业务只能全部交给连上的军需上士来负责,将余下的钱款交给连部的军需上士后,傅琛又派出传令兵去通知各排的人来领钱。 就在这个时候,何炜却提出要亲自去给营部的八二迫击炮排送犒赏金,按说这不该他来干,可他一定要去,原因就出在这个排的排长黄德才身上。 配合作战的几个排长,何炜相处的都很不错,哪怕是起初与他有些矛盾的战车防御炮排排长陈信生,在矛盾化解之后,两人相处的也非常不错,就是这个八二迫击炮排的排长黄德才,何炜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个人不对劲。 此人是典型的行伍草莽军人出身,名声很臭,干的也都是一股子遭烂事,欺压士兵,发军饷的时候开盘口强逼士兵赌博以剥削军饷,没开战时据说还利用职务之便,用驮炮的骡子和军马去干私活赚钱,这种人说是阎王也不为过,对他排里的士兵来说,可能阎王都没他可怕。 虽然恶行累累,但此人的业务能力是不错的,八二迫击炮的技术和战术运用的都很好,几场战斗中,他排里的两门八二迫击炮确实有力的支援了第一线步兵的作战。 这个排的士兵天天生活在被苛待的高压环境之下,如今又上了战场,压力倍增,所以何炜总感觉,要出事! 果不其然,等到何炜到了八二迫击炮排的发射阵地时吓了一跳,一到地方就看见黄德才抄着挑弹药的扁担条,对着一个被扒光了裤子的上士猛打,一边打一边喊。 “欠揍的东西,叫你瞄不准,都给我看好了,以后瞄不准就挨揍!” 旁边还有两个已经挨完打的士兵,屁股肿的像红扑扑的苹果,就趴在地上哼哼,也没有人敢去扶起来 那名上士面色惨白,被打的这么狠,硬是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硬气还是恐惧,何炜向来看不惯这种欺压底层士兵的事情,一把抓住黄德才手里的扁担。 “黄排长,何必如此,不知道这个弟兄犯了什么错误?” 黄德才皮笑肉不笑,轻蔑的哼了一声,对何炜说道:“何排长来了,您高升我这还没恭喜你呢,得先收拾了这几个畜生,这孙子是我排里的观测上士,刚才接火的时候观测失误,有几颗炮弹全打飞了,照我定的规矩,要抽十个扁担。” 黄德才手上的力道可一点不少,何炜使着劲儿与其角力,又道。 “黄排长,按说不该我管,可迫击炮我也学过,人终究是人,他不是炮兵测远机,总有失误的时候,况且这兄弟的军衔是上士,也是老兵了,当这这么多人的面惩处他,不太好,也不利于弟兄们内部的安定团结。” “何排长,你不懂,这带兵就要心狠,兵就是畜生,就….” 何炜大喝一声,猛的发力抢过了那扁担条子,丢在一边,制止了黄德才的歪理邪说,脸黑了下来。 “黄排长,带兵要用心,而不是用暴力,你也不要跟我兜售你那些奇怪的理论,够了!你现在打他们,往小了说是凌虐部下,往大了说是妨碍作战,你把他们全打了,谁来作战?我是中尉,你是少尉,我现在用军衔命令你,停手!” 何炜仿佛点着了的油桶,扯着嗓子对着黄德才狂喷。 此话一出,黄德才也不好再打,只好不情不愿的收了手,那名被打的上士观测向何炜投来了感激的目光,何炜将其扶起,也没有再看黄德才一眼,重重的将钱袋子摔在地上。 “兄弟们刚才辛苦了,以后的战斗,步兵弟兄还要多靠你们的迫击炮,这点钱是从我们步兵的犒赏金里分出来的,等仗打完了,弟兄们拿去喝酒!” 言毕,头也不会的离开了八二迫击炮排的阵地。 黄德才从来没有这么被人驳了面子,吃瘪的说不出话来,直到何炜走远,才恶狠狠的扫了四周的手下一圈。 “眼睛瞎了吗?把钱拿到我的隐蔽部里面去。” 说完又转过头,朝着何炜的背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第81章 新战术 新训练 战场很平静,日军被击退后未再发一枪一弹,忻口战场其他各处阵地却打的和开了锅一样,轰隆隆的炮声枪声和喊杀声包围着第十师在阎庄的阵地,而阎庄阵地却静的没有半点声音,好像过上了和平时期现地演习的日子,士兵们休息的都很不错,加之犒赏金一发,阵地上到处洋溢着“快活的氛围。” 下午,何炜自然不会放着这难得的空闲时间不用,训练他有时间是一定要搞的,特别是他将步兵班组的编成做了改进,推出了伍长制,目前是一定要进行训练的,否则只是单纯的做了改组,战术上毫无改变,那和没有改变也没有什么两样。 将阵地交接给第二排来警戒后,他就领着他这一排人,开到阵地侧后,背靠阎庄寨墙的开阔上,现在的第一排可谓是兵强马壮,针对第六连的损失,团附陈震故技重施,又从第四连和第五连里面抽人拉来补充,把第六连给补满了。 不过经过历次补充,四连和五连现在也没剩下多少人,满打满算就两个步兵排多一点。 何炜的第一排,不仅把战斗伤亡减员补满了,而且补来的兵还带了一挺轻机枪过来,被何炜补进了第三班,正好解决了第三班没有轻机枪的问题。 在做战术上的训练之前,何炜先对武器装备和装具做了改进,有句话说的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打仗也是一样。 为了便于行动,士兵们身上原本披挂着的子弹带,此时已经换成了缴获的日军腰带式弹药盒,虽然把上次战斗的全部缴获品都上交了,可何炜之前还带人冲出战壕捡过一次战利品,那批缴获品可没有上交,国军现在单兵的步兵子弹带,是斜跨一条,腰上围一条,整个单兵装具可以用五花大绑来形容,非常不利于做各种战术动作。 日本人的皮质子弹盒,虽然也有不少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在匍匐前进时会产生不便,但总体来说,还是要比国军的强。 子弹的携行具换了,手榴弹的携带数也要增加,每个人除了原本脖子上挎着的两颗手榴弹外,腰间的子弹盒皮带里面都别了两颗手榴弹,单兵携行数达到了四颗。 装备方面同样也有调整,何炜利用阵亡弟兄留下来的枪支,做到了全排每个人人手一枪,此前,第一排各班的武器编装执行的是德械调整师的标准步兵班编装,在这个编装下,步兵班的轻机关枪组下属的弹药兵是没有枪的,纯属就是背弹药的工具人,在何炜看来这实在是个隐患。 万一在战斗时有突发情况出现,这些弹药兵弟兄只能干看着挨打,而没有什么自卫还击能力,而一旦有需要的时候,如果这帮子弹药兵和勤杂弟兄手中有枪,不仅可以使其具备自卫能力,还可以在第一线突击的步枪兵数量不足时拉上去作战填线。 当然,国军也不是不想给轻机关枪组里面的弹药兵配枪,这些道理国军也都懂,只是政府财力力有未逮,实在是配不起。 实际上国军一个步兵连,有枪拿的官兵比率可能也就是六成左右,国家穷,没有足够的财力给所非第一线的战斗人员配备武器,步兵班里面的弹药兵,以及各种勤杂人员都是没有配枪的。 当然,这对何炜目前来说,不是个问题,他从前方跑回第六连阵地时带回来了不少步枪,加上各次战斗中阵亡弟兄留下来的步枪,数量上足够给本来无枪的弟兄配上步枪了。 何炜的排,就这样实现了人手一枪,就连排里一直没枪的小传令兵陶黑娃,也得到了何炜换下来的那支毛瑟c96驳壳枪! “冲击预备!各班呈前三角队形,疏开前进!” 开阔地上,第二班班长罗有道吼着刚刚从何炜那里学来的攻击口令,口令一下,第二班十四明士兵立刻动作起来,迅速以何炜创制的新战斗单位-伍展开,十四人迅速划分为三个步枪伍和一个轻机枪伍。 伍长们的口令紧随而至,在副班长的带领下,负责攻击的三个步枪伍迅疾展开,形成以第一伍在前,第二伍,第三伍分别位于其左右侧后的三角队形。 其中第一伍与第二伍和第三伍相距二十步,而第三伍与其平行的第二伍之间又相距二十五步,每一伍中的三名步枪兵也成三角队形,每个人之间相距十二步。 在这样的战斗队形之下,九名步枪手,在副班长的指挥下排成了一个正三角队形,而位于三角前端的第一伍采取倒三角,第二伍和第三伍采取正三角队形,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步兵班攻击群。 而在这大三角队形左后方二十步,则是由第二班班长罗有道亲自指挥的轻机枪伍担任掩护。 看着展开后的第二班,何炜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手底下这帮人对于新战术,新编组的接收程度要比他预期中的好的多,罗有道他们这些抗战爆发前晋升的士官,对于带兵的教练法还有操典中的各种口令掌握的都很熟练,有很好的基础,因此对何炜教给他们的新口令掌握的也很快。 在训练中,第一排的士兵们在学会了新的攻击冲击作战队形的同时,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步适应了以三人伍这一基本班组战术单元! “不错,匍匐前进,托枪前进!” 何炜腰间配着快慢机,手里也拿着一支中正式步枪托枪,随着匍匐突击中的第二班一同匍匐行进,不时指出发现的错误,搞这种战时的突击训练,何炜采取的方法就一个---不断的练,一遍遍的爬,一遍遍的练,一个班跟着一个班的训练。 士兵们爬,他也一遍遍跟着爬,十几个人就一起在土里面滚,士兵们若要说不累那是扯淡的,可是一看身边的排长都跟着一起爬,士兵们心里也就没什么怨言了,他们所在的班要是爬十次,那何炜要带着三个班轮流练,就要爬上三十次,比士兵练的还要累,跟着这样的长官,能打胜仗,能拿犒赏,又能以身作则,亲力亲为,还有什么说的? “杀!” “杀!” 不远处,第一班和第三班的士兵们正挥汗如雨,大声喊杀进行劈刺训练,何炜要加强的不仅仅是步兵战术的训练,还有拼刺战术的训练,说起来也是何炜刚才冲锋的时候和日本人拼上了刺刀,拼刺时吃了亏,被刺死好几个弟兄,所以他特意长了个心眼儿,也要将刺杀着重加强一下。 刺杀术的训练远非一日之功,和平时的训练,以及士兵的体格息息相关,况且本身国军也有刺枪术的训练,只是比之日军要远远不如何炜只是根据自己刚才实战拼刺的经验,交给了手下弟兄四招,一是劈砍,二是枪托直击,三是枪托上击,四是枪托下击,何炜正是使用了这几种刺杀动作才在刚才的拼刺中击杀了与其对刺的日军。 在和日军的那次交手中何炜隐隐感觉,日军似乎不太训练使用枪托进行格斗肉搏,而国军目前的刺枪术教学,操典基本就是日式刺枪术教学的翻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何炜也只能寄希望于让士兵们快速学会,练好这几招,以期在未来的肉搏近战中多得一丝胜算。 天色渐晚,日落西山,开阔地上的喊杀声,却未曾减弱半分,直冲云霄。 就在何炜的部队火热训练之时,一场由何炜引发的危机,或者说蝴蝶效应,悄然而至。 第82章 暗夜危机 深夜忻口西线筱原兵团指挥部 筱原兵团指挥官,或者也可以说混成第十五旅团旅团长筱原诚一郎正襟危坐于指挥所内。 筱原诚一郎,陆军少将,1884年5月11日出生,1905年3月毕业于陆军士官学校第17期步兵科,现为忻口西线日军攻击兵团总指挥官。 筱原诚一郎面色严峻的放下了手中的电报,抿了一口清酒,可惜,温热的清酒并不能舒展他满面的愁容,忻口西线持续不断的枪炮声仍在继续,那是他的部下正在西线的山地苦战,可他担忧的心思却并不在此处。 筱原又喝下一杯清酒,目光投向了忻口大白水方向的平原地区。 ……… 混成十五旅团是以第二师团十五旅团为基干编成,第二师团始建于1873年(明治6年),是日本帝国最早设立的六个镇台之一,称为仙台镇台。 1886年改名为第二师团,因其征兵地位于仙台,也被称为仙台师团。 第二师团主要下辖第4,16,29,30四个联队。该师团成立后,最早参加过甲午战争,在山东作战军建制内率先于山东荣成龙须岛登陆,在威海卫完成了对北洋海军的围歼,而后又参加了日俄战争,在第一军建制内参加了辽阳会战和沈阳战役。 此后,长期作为关东军驻扎在东北的轮值部队。 九一八事变时,第二师团作为主力攻击了东北军在奉天的北大营,之后转战于长春、吉林、qqhe和哈尔滨,又在江桥抗战中成为与中国军队作战的急先锋,说是手上占满了中国人的血也不为过。 而此次山西攻略战中,以二师团第十五旅团编成的筱原兵团再次担当起了围攻忻口西线的主力军。 ……… “旅团长阁下,第十六联队联队长后藤大佐到!” 正当筱原诚一郎忧思之时,一名少佐参谋忽然进来报告。 “快请!” 很快,一名年约四旬的大佐军官走进了指挥所,正是十五旅团下属的步兵第十六联队联队长后藤十郎大佐,爱知县人,1894年出生,1916年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二十八期毕业,现年四十三岁。 “旅团长阁下!”后藤十郎立正敬礼。 筱原诚一郎说道:“后藤君来了,看看这封电报吧!” 筱原诚一郎将刚刚那封电报递给了后藤十郎,片刻后,后藤十郎大惊失色的说道:“敌军?敌军可能使用化学武器。” “这封电报是堤支队加急发来的,他们的敌人守备在西线平原地带一处名为阎庄的村外,昨天和今天,堤支队两次攻击全部失败,昨天损失了一个步兵小队,今天直接损失了一个加强步兵中队,一个步兵中队和一个重机枪小队,战车也被击毁多辆。” 后藤十郎有些震惊的说道:“这支中国军队战力如此强悍,不知是什么部队?” “从番号判断,是中国军队第十师的部队,与正和你联队交战的中国军队第八十三师同属于一个军,战力的确不俗,火力也十分强大,据堤支队报告,敌军配备有战防炮,迫击炮,今天更是疑似使用了可以发射化学武器的李文斯抛射器,也正是因为敌军可能使用化学武器,所以我才找你过来。” 提及化学武器,后藤十郎面色变得十分严肃,筱原诚一郎接着说道:“我不清楚中国军队究竟要干什么,但是我很清楚,虽然有国际公约在限制化学武器的使用,可中国有句话说得好,狗急了能跳墙,我不敢保证中国军队到了紧急关头一定会使用化学武器,可是只要有半点可能性,我们就要把这种可能性掐灭。” “皇军的化学战武器也十分先进,对于化学武器的使用,皇军也仅仅是限制,一到有需要的时候,皇军会毫不犹疑的使用化学武器,但我们绝不容许中国军队有一丝一毫使用化学武器的可能性,这个东西,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大的可怕…” 筱原诚一郎和后藤十郎眼中都闪过一丝恐惧。 “旅团长阁下,请问需要我做什么?” 后藤十郎问道。 “准备从现在的作战中抽身吧,我准备将你联队抽掉到阎庄方向,协同那里的堤支队一起歼灭那里的中国军队,那里可能有中国军队的化学兵部队,不可不小心,一定要在中国军队使用化学武器,或者是调动之前,将他们包围住,消灭掉。” 筱原诚一郎说道。 “可是本联队正在西侧的山地上和中国军队纠缠,已经连续攻击两天,打的很艰苦,现在才初步占领了一些阵地,我联队的攻击第一线几乎是和中国军队纠缠混战在一起,双方的阵地犬牙交错,第一线的步兵甚至能听到中国军队说话的声音,在山地上双方完全是混战在一起,如果这个时候贸然把部队撤下来,已经到手的阵地可能又会被中国军队重新占领,而且就算是要抽掉兵力,可以抽取一两个步兵大队,但直接将我十六联队整个联队抽调一空,是否有些杀鸡用牛刀了,还望…….” 筱原诚一郎打断了后藤十郎,猜到了接下来他要说的话,说道:“从即刻起,你联队的任务就是歼灭阎庄内的中国守军,现在的战斗即刻停止,现有阵地,有条件的移交给第三十联队和大泉支队,难以移交的,那就放弃吧,现在没有什么比解决掉中国军队的化学武器更重要!皇军的勇士们,可以在枪林弹雨,炮火烈焰中光荣的凋零,无悔的玉碎,可绝不能痛苦的在化学武器的荼毒中死去,解决掉中国军队可能的化学兵器,要比攻下几个山头阵地有意义的多!。” 筱原的言语之间充满了一种莫名的使命感,而后藤十郎要说的话,想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确,作为忻口西线攻击的主力,筱原兵团下属的主力步兵部队,其实就是两个步兵联队,步兵第十六联队和步兵第三十联队,此外,还有堤支队以及大泉支队这两个加强步兵大队级别的单位,现在去抽掉第十六联队去打阎庄,算上在那里的堤支队,等于说筱原兵团投入了一半的步兵兵力去打一个不算大的村庄! 与这两个联队又两个大队交手的中国军队的兵力则是三个步兵师,且都是中央军的步兵师,在攻守双方如此的兵力对比情况下,要抽取一半的步兵兵力去打一个村子,的确是有些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 可见到旅团长将情况说的如此严重,后藤十郎只有听从命令。 “明天,会有一批从本土运来的补充兵运到,全都是来自新发田地区的补充兵,全部补充给你的联队,我再把野炮兵第二联队的一个中队加强给你们,他们装备的是新式的九一式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威力很大,在阎庄,堤支队的兵力相当于一个加强大队,昨天我加强给他们独立山炮第二联队的一个山炮中队,在那里还有战车第四大队的几十辆战车,你到了后全部归你指挥。” “你联队明天上午接收补充兵,而后接收粮弹补充,限你联队明天一天完成攻击作战准备,后天早八点之前,必须对阎庄发起全面攻击!” 事已至此,或许是筱原诚一郎的话语太过恳切,太过富有感情?亦或是说的太过夸大以至于作为听者的后藤十郎现在竟在心中认为中国军队有七八成的概率会使用化学武器,总之,后藤十郎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即起身立正说道: “是!旅团长阁下!我联队定不负期望,定能拿下阎庄,全歼中国军队!” 第83章 乌龙与撤退 在何炜穿越之前那一世,有一部抗日电视剧,电视剧里面有这样一段情节:鬼子企图混入根据地消灭八路军一部,幸而被晚上出去的某几名八路军发现,这几名八路军主动请缨要掩护大部队撤退,玩了一出声东击西减灶退兵的把戏,也就是故意丢下行军做饭用的锅灶来麻痹日军。 结果,负责追击的日军捡到了丢弃的行军锅还特意电报了师团长。 哪知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让对方认为是密码,尤其是在密码本里找不到相关消息还特地翻阅了过期的密码,终于让他发现,密码本上“行军锅=八路师级干部”。 于是日军误以为俘虏了八路师级干部,大喜之下调整了全部的军事部署,哪知最后才发现,就是一口结结实实的行军锅,使得本来兴奋无比的师团长恼羞成怒。 虽然是影视剧,可这个桥段却是有历史原型的,其历史原型是越南战争时期的美军,同样的故事,同样的情节,只不过美军缴获的是一辆自行车。 当日军正准备重新调整时,正窝在隐蔽部里面睡大觉的何炜,浑然不知自己搞出了多大的乱子,他弄出来的这个飞雷炮,在使用时,被对面的日军炮兵中队长误认为疑似是李文斯抛射器,敌军又将其继续上报到上级单位-筱原兵团部。 于是,经过层层加码,逐级上报,疑似是李文斯抛射炮的东西,上报到最顶级单位,却只因为具有发射化学武器的能力,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中国军队很可能要使用化学武器。 谁能想到,根本没有什么化学武器,更没有什么李文斯抛射炮,有的只有何炜挖出来的一堆破烂土发射阵地和炸药包。 从某个方面上来讲,何炜惹出的乱子,倒真是和行军锅事件有几分相似。 就因为这一个小小的飞雷炮,就导致了日军的误解,最后迫使日军做出了足矣影响忻口全线战局的兵力调动! ……………. 受到其实虚无缥缈的所谓中国军队化学兵器的影响,接受了命令的后藤十郎飞快的返回了联队指挥所,用电话,传令兵向进攻中的各个大队下达了全线撤退命令,第十六联队攻击的主要地带,是忻口西线的山地,山地的地形不同于平原地区,陡峭而崎岖,极其复杂的地形严重削弱了日军的火力优势。 接连两天的进攻下来,第十六联队虽然取得了一些战果,但也打的很辛苦,这个辛苦不仅是攻击过程的辛苦,而是环境等多方面的辛苦,每当攻下一个中国军队在山地上的阵地,马上就要进入防御状态,随时随地防御中国军队的反击,复杂的地形给与了中国军队大量的隐蔽地点,很多时候双方的阵地间隔只有几十米,甚至都可以听到敌人在战壕里面说话的声音。 在双方的阵地间,到处都是武器,弹药,电话线,双方留下的尸体,甚至是受伤撤不下去的伤兵,腐烂的尸臭味传遍了山谷,其凄惨之状无以言表。 十六联队是日军的老牌劲旅,可与其交战的中国军队亦不遑多让,和第十六联队交战的主力是中国军队第十四军第八十三师以及第八十五师一部,八十三师属德式调整师,参加过长城抗战,也是一支老牌部队,第八十五师是被中央军吞并的原贵州地方部队,同样是德式调整师,全师上下官兵绝大多数为贵州健儿,与日军也是死打硬拼,毫不相让。 往往日军刚刚攻下一个阵地,中国军队立刻就发起反击,在这种激烈的抵抗和混战之下,第十六联队的第一线阵地几乎和中国军队的阵地犬牙交错甚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战线打成了这样,就注定了第十六联队的敌前撤退不可能不被发现。 ………………………………. 深夜,忻口西线,油水沟高地,八十三师第二十九旅四九八团的阵地中,四九八团第三连的官兵卧倒在战壕中,紧紧的盯着五十多米外的阵地,就在五个小时前,那块原本属于他们的战壕被沿着高地冲上来的日军夺了过去,此后,第三连的官兵们连续发起了六次冲锋,可惜均告失败,除了留下三十多具官兵的尸体外,没能取得任何进展。 在两军阵地之间的空白处,电话线,弹药箱,铁丝网,尸体,各种武器弹药散落的到处都是,空气中满是尸体腐烂,生蛆后发出的臭味,尽管屡次突击失败,但这并没有挫伤第三连官兵的锐气。 四九八团的官兵有许多人是参加过长城抗战的老兵,曾经在南天门和日军血战。四九八团的前任团长曾宪邦上校(黄埔四期毕业)一个月前刚刚壮烈殉国,八十三师的师长刘戡派了一个排的兵力才将曾团长的遗体从火线上抢下来,因此,四九八团的官兵对日军有着刻骨的仇恨,都铆足了劲儿要和日军血拼。 “快点!” 屡次突击失败后,第三连的官兵转换了战术,开始采取土工掘进的战术,用铁锹,镐头,刺刀,钢盔掘土前进,不断缩小和日军的距离,随士兵们掘壕前进的三连长,一边听着对面阵地传来的细微响声,一面低声催促着手下士兵作业。 “连长,差不多了。” 一名下士爬到了三连长身边,低声说道,此时,经过第三连官兵的辛苦作业,双方的距离已经缩减到了三十米,也就是手榴弹的投掷范围内。 三连长抄起驳壳枪,低喝一声:“准备!” 身后第一排是投弹手,全都拿着开了盖子的长柄手榴弹,后面则是端着中正式的步枪兵,全部上了刺刀。 “投弹!” 三连长大喝一声,身后的十几个投弹兵猛的起身,将手榴弹投出,轰轰轰---手榴弹全部都准确的落入到了日军占据的战壕中,猛烈的爆炸过后,第三连的官兵们再一次发起了冲锋,这一次,他们毫无损失的夺回了原本属于他们的战壕,可战壕里面的场景却让他们目瞪口呆。 暗夜里面,看不到任何人,沿壕搜索了个遍,第三连的官兵得到的只有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许多来不及带走的,被日军遗弃的弹药,罐头,饼干。 第三连的连长身处瞬间变得安静无比的战壕之中,本来打算血拼到底却扑了个空,遗憾的同时,第三连连长忽然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传令兵,快去向营长报告,敌人全撤走了! ………… 几十分钟前的第三连还在血拼,可反击过后,却发现本来打生打死,几天来从白天打到黑夜,再从黑夜打到白天的敌人全都撤走了。 这一夜,在忻口西线的山地阵地中,不只有第三连发生这种情况,第八十三师,第八十五师在第一线和日军反复绞杀的连队,几乎都在今夜发生了这种诡异的情况,绝大部分第一线的连队和第三连一样,反击时发现阵地中空无一人,稍好一些的,也仅仅是发现了日军撤退的动作,给予了一些火力追击。 接连不断的情报从第一线传到了八十五师和八十三师的团,师司令部,并最终汇总到了第十四军司令部,一切的情报都在表明一个情况----日军突然撤走了! 第84章 第十六联队 清晨 经过一夜的敌前撤退,第十六联队总归是全从第一线上拉了下来,当然,撤退过程中难免会遭到中国军队的火力追击,留下了几十具尸体,抛弃了不少弹药,这也是无可避免的。 十六联队的宿营地内,从前沿撤退下来的十六联队士兵们井然有序的按照单位建制划分出来的区域进行休息,十六联队此前进行的是高地攻坚战,这种战斗,往往进攻方的伤亡要远高于防守方,虽然第十六联队利用其绝对的火力优势,逆转了攻守双方的伤亡比。 但中国军队亦是十分顽强,寸土不让,第十六联队在忻口会战之前又参加了包括攻击原平镇在内的多场恶战,伤亡也非常巨大,撤下来后的第十六联队,作为其攻击主力的各个步兵中队普遍只剩了三四十人,伤亡非常大。 迭经血战,伤亡巨大,又刚刚放弃了用鲜血换来的阵地,撤下来的第十六联队官兵们心中不可能没有怨气,但尽管如此,第十六联队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秩序,即便是受了重伤的伤兵,也又发出喧哗和吵闹,其组织和韧性可见一斑。 日军的征兵制度是以地区为基本单位,日本陆军的每个师团,都有对应的县作为其师团管区,也就是该师团对应的征兵地,而师团下属的步兵联队,每个联队也有其对应的城市作为其兵员补充地,步兵第十六联队的联队管区位于日本东北新泻地区下属的新发田,这一地区的平民以农业为生,经济基础差,适龄男性参军热情极高,在长期从事农业劳作的加成之下,征兵体检的合格率和良好体格的比率也极高。 如果没有良好的基础兵员素质,第十六联队也不可能在地狱般的山地作战中支撑到现在。 在十六联队宿营地的后方,却是一片火热的场景,筱原诚一郎兑现了他对后藤十郎的承诺,由日本本土运来的一千五百名来自新发田的补充兵在午前全数运到,随补充兵来的还有大批的武器弹药,辎重粮食。 第十六联队的中队长和军曹们将补充来的新兵依序接领回各自的中队,原本已经残破,伤亡惨重的第十六联队,依靠完备的兵役制度迅速恢复了元气,这些补充兵虽然绝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当兵,服补充兵役的新兵,但是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在日本国内的联队管区内接受了基本的军事训练,每个人都至少是一名合格的步枪兵。 这些新兵在中队长和军曹的带领下补入十六联队的各个中队后,加以临战的突击训练,基本上可以说,连续作战几个月失血严重的第十六联队,经过此次补充,算是满血复活了。 这就是有近代化户籍制度和完备的全民兵役制度带来的优势,一支日军部队,哪怕是被打的残破不堪,也可以随时通过源源不断的合格补充兵来恢复战斗力,反面典型就是中国军队,部队的作战能力完全依靠于军官和老兵的数量,一旦失血过多,伤亡过大,部队的战斗力就会呈雪崩式的下降。 ……… 第十六联队指挥所内 联队长后藤十郎,正在向下属的三名步兵大队长,讲述着所谓中国军队的化学武器,何为搞出的这个乱子,经过不断发酵,事情可以说是闹得越来越大,这几个大队长,在山地攻坚作战中的表现不可谓不勇猛,全都上了第一线,亲自领着士兵和中国军队混战,打的也很辛苦。 现如今一句话就撤了下来,将付出了大量伤亡夺回来的阵地拱手相让,基层的士兵们不爽,这些大队长们心里也不会舒服。 后藤十郎哪能看不出来这种情绪,为了消除部下这种可能影响接下来作战的情绪,后藤十郎再次添油加醋传达了这次转换攻击目标的原因,筱原诚一郎告知后藤十郎的原意是阎庄内的中国军队很可能使用化学武器,到了他这里,干脆以十分笃定的语气告知部下:中国军队即将使用化学武器! 后藤十郎的本意是好的,谁也不想自己的部下带着情绪去作战,这种添油加醋的话术效果也不错,当几个大队长得知此次转换攻击目标是为了歼灭中国军队的化学兵部队和化学武器时,心中对于连夜撤退的不满情绪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恐惧和油然而生的使命感。 后藤十郎的话术相当高明,言语之中极大的夸大了中国军队所谓化学兵器的威力,并且,在最终将这次转换攻击目标的行动上升到了“为了防止忻口战线的所有皇军遭到中国军队袭击,为了忻口战线的全局,要为了整条战线的安全率先歼灭中国军队的化学兵部队。” 有如此高度,说白了就是拉大旗,扯虎皮,这些长期被军国主义洗脑的日军军官,自然就有了为狗屁圣战而奉献一切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后藤十郎坐在行军椅上,三名大队长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遂低声说道:“中国军队装备化学武器的消息,暂时不要向官兵们透露,对于补充来的新兵要加紧突击训练,让各个中队的军曹仔细检查每一名士兵的防毒面具,一旦有损坏或缺漏立刻上报汰换,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日常例行装备检查。” 一名少佐大队长问道:“联队长,这些都没有问题,只是这些新来的补充兵,绝大部分都没有受过化学战的训练,一旦中国军队真的使用了毒气,临战不会防毒,只怕是…….” “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如果要做系统的化学战训练,半个月的时间都不够,不过这一点也不用担心,只要我们的攻击足够有效,在中国军队使用化学武器之前完全消灭他们,我想,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后藤十郎接着又说道:“即便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为了忻口全战线的皇军,我们联队也要做出牺牲,一切,都是值得的!” 似是被后藤十郎的悲壮话语所感染,三名大队长异口同声的吼道:“是!为天皇陛下尽忠!” 由于何炜搞出的飞雷炮引起的误会,经过不断的发酵,发展到此时,不但远远偏离了事实,而且已经到了一个十分离谱的地步,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竟直接牵扯到了几千人的调动。 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85章 空中侦察 经过一个上午的紧急整顿,完成整备的第十六联队,踏上了向永兴村方向行军的路途,十六联队不仅完成了武器弹药和辎重粮秣的补充,还得到了兵团配属炮兵的增强。 在行军途中,野炮兵第二联队第四大队的一个炮兵中队奉命加入了第十六联队的行军队列,这一中队配备的是最为新式的九一式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它们将作为增强炮兵火力来配合第十六联队作战。 人,骡马,辎重车,火炮,炮车,弹药车,步兵炮,联队炮,速射炮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向永兴村的方向缓缓移动。 忻口其他方向的战斗仍然在激烈的进行着,炮声隆隆,名为战备行军,实际上强度比之平日里训练的旅备行军也强不了多少,在十六联队的行军队伍之中还有不少被强征来的中国苦力。 这些被抓来的农民,有的赶着自家的马车被迫为日军装载辎重物资,这还算是幸运的,最惨的是那些一无所有,只有一条命的苦力,身上背满了日军的装具甚至是步枪,轻机枪等武器,悲惨的随着日军队伍前进,稍有不慎就会遭到那些一身轻的日军的拳打脚踢。 对于这种行为,日军内部是默认甚至是鼓励的,通过抓苦力来获得额外的劳力,并让这些苦力为日军携带自行的装具和武器,可以大大减少行军中日军的体能消耗,于作战百利而无一害,当然,那些苦力的感受与死活,就不在其考虑范围之内了。 行军队列中的很多人,不用背包,不用被粮秣,甚至连武器都有苦力来携带,虽然是战备行军,可却比平常训练时的旅备行军还要轻松不少。 隆隆的炮声,其他方向正在激烈战斗和殊死搏杀,两相对比之下,对于不少日军士兵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只不过,危机与危险,往往也隐藏在顺境与轻松之中。 天空中,洁白的云朵里,一架飞机正穿云飞行,这架飞机上涂土黄与深绿云形分割迷彩,机腹为淡蓝灰色,机身侧面用黑色油漆刷写编号,尾垂方向舵有6条蓝色和6条白色相间横条,而机翼和机身上的青天白日徽,揭示了这架全金属单翼飞机的身份-中国空军。 这架飞机正是隶属于中国空军第二十七中队的美制寇蒂斯a-12雪莱克攻击机,乘员2人,机长9.83米,翼展13.41米,机高2.84米,空重1768千克,发动机为莱特旋风式r-1820风冷式发动机(690匹马力),最大起飞重量2611千克,最大飞行速度285千米\/小时,最大航程521千米,武器装备为4支7.62毫米口径m1919机枪,1支同型后方防卫机枪,外挂4个55公斤炸弹或10枚13.6公斤航弹。 1936开始,国民政府分两批订购了22架a-12,全部是攻击机型,配属空军第9大队第26、第27中队。 飞机中,中国空军第二十七中队飞行员范光华中尉忧心忡忡的透过白云,看着地面上日军宛若长龙的行军队列,后座的机枪操作手叶桂准尉则是一脸的遗憾与惋惜,自抗战全面爆发以来,华东的淞沪和华北同时开战,本就贫瘠的中国空军无力兼顾两线战场,只有将精锐主力战机全部调往淞沪地区,留给华北的,仅仅只有一个由老旧军机组成的空军大队。 范光华中尉与叶桂准尉所驾驶的攻击机虽然是国军空军比较新型的攻击机,但所在的二十七中队其实是因为在上海多次作战失利,损失颇重,才被打发到了华北战场。 待到了华北战场后,第二十七中队的这些新式攻击机,执行的基本都是零星的轰炸任务,在这个年代,轰炸机如果不能进行批量的集群轰炸,其作用和效果等同于无,自然无法给地面上苦战的陆军提供有效的支援。 而且华北地区的空军部队根本没有足够的战斗机为出击的轰炸机和攻击机来护航,最新式的霍克三战斗机全部都调到了上海,留在山西的只有不到十架老式的霍克二型战斗机,所以攻击机每次都是冒着日军战斗机袭扰的风险出击,机队数量小,轰炸效果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驾驶舱内,范光华中尉不断的调整着操纵杆,飞机沿着云层飞行,而地面上双方交战的枪炮声则很好的抵消了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后座的机枪驾驶员叶桂砸了一下手中的机枪,惋惜的叹道:“可惜了,多么好的攻击目标,长官,要不我们降低高度,用后座机枪打吧。” 范光华和叶桂这一机组,刚刚执行完对日军后方地区的攻击任务,而后,就在返航的途中,意外的发现了第十六联队的行军队列,若论攻击价值,整齐排列的步兵行军队列毫无疑问是打击效果最好的目标,很可惜,在之前的攻击中,范光华和叶桂的这架雪莱克攻击机已经投光了所有的航空炸弹,机翼上的四挺7.62毫米口径机枪的弹药也全部打完,只有后座机枪手的舱位机枪上还有一定的弹药。 按照作战时的准则,后座机枪用于自卫,因此是不能用于攻击地面目标的,可叶桂准尉实在是觉得当下的机会千载难逢,从上海作战一直到华北作战,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几千人规模的大行军纵队,只要冲下去开火射击,这就是唾手可得的战果。 前座的范光华中尉沉默片刻,才道:“不要开火,要是把子弹打光了,再遇到日军的战斗机我们拿什么自保?” 叶桂急道:“长官,那这么好的目标就放过去了?我们在上海吃败仗,调到了华北正该一雪前耻啊。” 范光华减慢了速度,跟在了十六联队行军纵列的后方:“就算是下去打,你的备弹也打不了多少,这么多人你打的完吗?倒是日军,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们这么大的行军纵列,放下你的枪,我们跟着他们,用纸把他们的行军队形画下来,把能看到,能判明的武器种类和数量记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多跟他们一会儿,现在油料还够,看看他们要去哪里,记下来返航后报告给上面,这可比打死几个敌人有价值多了。” 叶桂准尉似还有些不甘,在上海作战,屡屡失利,调到华北后也是战果平平,和战斗机部队的战友所取得的辉煌战绩比起来,轰炸机部队的战果实在是惨不忍睹,他太渴望能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了。 可想想后,还是放下了机枪扳机,转而拿起了绘图版和铅笔,将第十六联队的行军队形和可判明的武器记录下来,地面上的炮声不停,第十六联队的行军依然在继续。 在空中,这架来自中国空军的钢铁战鹰的飞行也依然在继续,坚毅,而沉稳。 第86章 军部会议1 下午,沙凹村,陆军第十四军司令部 十四军略显简陋的临时司令部内,全军副师长以上高级军官,以及各个配属作战的部队主官齐集一堂,临时指挥所虽然比不上和平时期的长期驻扎司令部,倒也做了几分简陋的布置。 一张装裱好的先总理国父画像悬挂于中上,两侧挂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红纸金字挂联,上挂有“天下为公”字样的横批,皆为李军长亲笔书写。 “军长到!” 一名副官吼道,霎时间,司令部内的军官霍然肃立,第十四军军长李默庵中将稳步的走入临时会议室,焦急的神色中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疲惫。 “都坐下,开始吧。” 全体落座后,李默庵对着十四军代理参谋长符昭骞少将点了点头,这名年约四旬的参谋长毕业于云南陆军讲武堂第十二期及陆军大学正则班第九期,历任驻粤滇军排长、连长、少将副官。 1925年任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区队长、国民革命军东征军右翼独立团连长、团参谋长。1927年任第一军司令部交通处长、第十七师第五十团副团长兼参谋长。1931年10月陆军大学毕业后,任第八十三师参谋处长。 1934年任第七十八师第四六八团团长。1936年任第十四军少将参谋处长,第十四军开赴山西抗战后又兼代第十四军参谋长,虽然不是黄埔生出身,但也堪称为一名军中宿将。 符昭骞立即大声说道:“诸位同仁,据各部队情报,当前,大批攻击忻口西线高地的日军,在昨日一夜内撤出战斗,根据敌军遗留的尸体判断,从忻口西线高地撤出的为敌军混成第十五旅团下属的步兵第十六联队,敌军企图不明,但半个小时前,太原机场发来电报,空军第二十七中队的一架攻击机,在执行完轰炸任务返航时,发现敌军有一股数千人的大行军纵列向东开进,并有大量的辎重火炮。” “该机利用云层尾随敌军行军纵列,发现这股敌军最终停止在忻口西侧平原地带的一个村子后方,返航后经过地图判明,这个村子系大白水北侧的永兴村。” 说完,符昭骞略有深意的看了第十师师长彭杰如一眼,其他几名与会的军官也都是如此,原因无它,大白水一线的平原地带就是他第十师的防区。 彭杰如说道:“诸位,如果空军的观察属实,那么也就是说日军从忻口西侧的高地抽调了几千人到我第十师的防区,按照敌人的兵力建制来计算,极可能是一个步兵联队的兵力,像是这种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一定有其具体原因,在永兴村对面,有一个村子叫做阎庄,目前由本师的一个不满编步兵营守备,日军连续两天对该村发起攻击,均被我军击退并予以重创,但是从敌我两军的战斗力对比来看,如果要攻击这个村子,其实根本不需要一个步兵联队,但是要说日军为什么要这么调动,唯一可能的原因,也就是集结重兵攻下阎庄了,可用几千人去打一个庄子,似也不合乎常理。” 李默庵听到彭杰如提到阎庄,他想起了那个有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气势的排长何炜,又想起了两人之间只要何炜送给他一把缴获的佐官刀就提升他为上尉的约定,李默庵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就我军的全局战略来说,现在必须寸土不让,日军若以一个联队来攻击,我们也必须坚守到底,只是,以日军的火力,一个整建制联队攻击,我们恐怕很难守住。” 砰的一声,旁听的第八十五师师长陈铁一拳砸在桌子上:“守肯定难守,与其死守,不如主动攻击,不行就调我们八十五师上,让日本人再尝尝我们贵州健儿的厉害。” 陈铁也是黄埔一期生,贵州人,行事善用霹雳手段,作风直接狠辣,其麾下的八十五师原为贵州地方部队,在陈铁接任该师师长时,该师参谋长伙同下属的团营长企图闹事哗变抗拒改编,并扬言要拖走部队。 陈铁当机立断,立刻采取措施,将带头哗变的师参谋长逮捕,随同闹事的团营长枪毙的枪毙,判刑的判刑,又从其他中央军部队中抽调大批黄埔军校毕业生来充当八十五师的各级军官,仅仅用了三个月,就将一支心怀鬼胎的地方部队改造,也可以说是吞并成了一支中央军嫡系部队。 陈牧农仅仅是表达了一点难以坚守的想法,陈铁就有如此反应,其行事手段与作战风格可见一斑,事实上,在何炜没有穿越的那个时间线上,他还真就是这么干的。 历史上的八十五师先是守备忻口西线,当忻口中央地带吃紧时又被紧急调往中央地带,当陈铁带领八十五师的六个步兵营到达中央地带后,接收到的命令是补充到各个阵地中加强防御,而陈铁却断然拒绝,并表示兵力不足,与其防守不如攻击,当得到允许后,陈铁直接指挥六个步兵营硬刚了上去,对着日军的阵地发起了极其猛烈的攻击并收复多处失地,其作战指挥风格不可谓不彪悍。 八十三师师长刘戡接着说道:“攻击我认为不可取,那是几千个日军,是一个步兵联队,我认为还是应该防守,不过必须要加强大白水一线的防守力量,一个不满编的步兵营是守不住的,而且日军这么一调动,西线山地方向,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动作?” 符昭骞轻咳一声:“日军调动一个联队前往大白水的动机虽然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西线的日军一定出现了兵力空档或短缺,这些天的战斗,通过各部从敌军尸体上缴获的物品显示,在忻口西线高地和我军两个师对阵的主要是日军的第十六联队和步兵第三十联队,如果敌军将一个步兵联队调走,形势将对我军极为有利,我认为,西线一定要出击,反击!” 第87章 军部会议2 忽然,会议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热络,或者,也可以说是吵闹,几个师参谋长也就当前的形势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现在第十四军面临的情况很特殊,日军主攻西线山地的两个野战步兵联队,莫名其妙的就抽走了一个调到平原地区,并将攻击矛头指向了阎庄这个仅有一个不满编步兵营布防的村子,奇怪,一切都太奇怪了。 针对这种奇怪的现象,接下来第十四军怎么打?攻击还是守备?实际上这就是一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问题,双方都有自己的道理和理由,听起来也都很有道理,有其可行之处。 与会的这些军官,提出防守的,观点无非就是现在是寸土必争,寸土不可失,所以无论如何,都应当集中兵力和兵器死守阎庄。 提出攻击的,则认为以阎庄的阵地规模和守军的兵力,根本无力抵抗日军一个联队的进攻,与其死守甚至有可能最后落得个被全歼的结果,不如把守阎庄的部队撤回来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在主防线上坚守更多的时间,但忻口西侧的高地防线一定要趁着日军兵力空虚发起攻击,把那些丢掉的山头阵地和高地全部夺回来。 双方的观点都不能说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日军奇怪的,诡异的战术调动,最终催生了这场高级司令部会议的互相扯皮。 一开始仅仅是几个师长,参谋长之间互相辩驳,接着几个师的参谋长也加入口水战团,再后来,军司令部的各个处室机关的主管官也参与了进来,一时间你争我吵,唇枪舌战,其激烈程度丝毫不弱于战场上的厮杀。 当然,与会军官中,也有古井无波,仿佛与己无关的旁观者,炮五团团长史宏熹上校,炮二十七团团团长张映启上校,第二师山炮营营长赵纪三少校,炮二十三团第二营营长赵隐峰少校,三人皆面无表情,在会议桌的最末尾静静地看着那些吵架吵的开了锅的步兵部队军官。 炮兵第五团系中央军独立炮兵,装备的是最新式的博福斯七十五毫米山炮,团长史宏熹上校,黄埔军校第三期毕业,全面抗战爆发后就奉命开赴北方配属给第一战区作战,结果所属炮兵,被以营连单位分散使用,配属给各个步兵部队,一个好好的炮兵团就从来没有集中使用过,被拆的七零八落,等到此次奉命驰援忻口时,史宏熹所带的部队,就只有第五团的团部和一个炮兵营了。 赵纪三的这个山炮营本来是五十二军第二师的师属炮兵营,忻口会战前不久,第五十二军从保定撤下来不久,为了增强拼凑忻口守军的炮兵火力,愣是让第二师的山炮营脱离了建制,拖着八门日本造大正六年式山炮,开到了忻口。 炮二十七团团长张映启倒是最淡然的一个,他本来就是晋绥军部队,全团齐装满员的装备着三十六门晋造一三式七十五毫米山炮,都是阎主席的子弟兵,全团官兵都是土生土长的山西子弟。 现在配属给第十四军作战,完全是服从上面的命令配合友军,一群中央军的干部在吵嘴仗,也没有他插话的份,倒是显的很淡然。 在他身侧,抱着同一心态的还有炮二十三团第二营营长赵隐峰少校,他同样也是晋绥军系统内的炮兵,不过和另外几位不同的是,他的炮营装备的是十二门太原兵工厂生产的晋造一八式八十八毫米野炮,可谓是冠绝群雄! 这几位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炮兵军官,国军陆军中,向来是以步兵为先,在步兵老大哥面前,炮兵就只有配合作战的份,根本就没有多少参与决策的权利,而且国军对于炮兵的使用水平不高,也大大桎梏了这些炮兵军官自身才学能力和火炮威力的发挥,这几位炮兵军官也懒得参与进步兵军官的争吵中,只等着上头下达战斗命令,完全是任你争来吵去,我自岿然不动的态度。 这番争吵自然不可能持续不断,能叫停这一切的,也只有军长李默庵,现在也正是一锤定音,为此次作战方案定下基调的时候了,伴随着李默庵的一声大喊,整个会议室瞬间恢复了安静。 李默庵扫视众军官,缓缓说道:“各位同仁,争吵解决不了问题,当前的态势,并不只局限于攻击和防守,这两者并不冲突,目前忻口正面吃紧,我部必须有所动作策应正面作战,我意已决,阎庄阵地必须防守,死守,现在我军的原则就是寸土不让,寸土必争,如果只因为不好守,就主动放弃一块阵地,那咱们莫不如直接退到太原去,省心省力。” “攻,也不可贸然的攻,敌军经过这次调动,第十师守备的平原地区压力骤然增加,但是西线山地的日军兵力是大大减少,我命令,在阎庄,在平原地带守备作战的同时,位于西线山地的第八十三师和第八十五师必须发起反击,趁日军兵力空虚将其赶下忻口西线的山地,重新恢复到战前态势。” “照此作战方案,本军的兵力分配,大体上可以区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守备阎庄,大白水一线平原地区的第十师,另一部分是在山地负责反击的第八十三师与八十五师,配属给我军的炮兵也要按照火炮特性分配给两部作战,炮五团的博福斯山炮和炮二十三团野炮营装备的八十八毫米野炮重量较大,行动和拆解较为不易,连同第二师山炮营,配属给第十师作战,炮兵第二十七团装备的均为晋造七五山炮,较为轻便,拆解容易,于山地作战较为便利,该团全部配属给第八十三师与第八十五师作战。” “我将向阎长官申请辎重与弹药补给,并计划申请一个步兵师作为预备队,最迟于明早八时前,各师必须完成一切战斗准备工作!” 第88章 第十师的战备工作 历史,有时候就是这样有趣,因为何炜搞出的飞雷炮被日军误以为是化学兵器,所以日军抽调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阎庄正面的第十六联队到了阎庄,而由于日军的行动同时被地面上的中国军队和偶然路过的中国空军战机所发现,故而中国军队也做出了相对应的战术调整。 更为巧合的是,日军拟定的攻击时间与第十四军拟定的战备完成时间也恰好相同,都为明早八时。 这意味着双方在同时做攻防战备,而某种意义上的始作俑者何炜,在双方的一切决策都结束后,才得知了日军即将大举来攻。 阎庄,五十七团第二营临时指挥所。 何炜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份战斗命令,久久不能说出话来,突然被叫到庄子里面,还是特地只点名叫了他一个人,连傅琛都没有叫,何炜一路上犯着嘀咕,没想到进了指挥所,陈震就递给了他这封有如重磅炸弹的战斗命令。 在他身边,代理第二营营长的团附陈震表情也是阴晴不定,本来就不白的刀疤黑脸这下显得更黑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修整了还不到一天,战斗命令就下来了。 这倒是还无所谓,最要命的是根据战斗命令显示,当面的敌军增援了至少一个联队的兵力,如果再算上本来就在阎庄正面的那个加强大队,当面敌人的兵力,仅仅步兵单位就达到了四个步兵大队这是什么概念? 实际上在历史上抗战的中后期,日军的一个大队就可以和国军的一个步兵师对阵,一个加强后的步兵联队,把一个国军步兵军的防线折腾的七荤八素也不是新鲜事。 更要命的是,据空中侦察,日军还携带有大口径的重炮,这些增强而来的火炮,加上攻击阎庄的日军手中原有的火炮和战车,与何炜他们对峙的这股子日军,实力是非常客观,甚至可以说有些可怕。 “老陈,别怕,弟兄们这不是过来帮你忙了吗?现在你是阎庄守备的总指挥官,我第三营的弟兄全部听你调遣。”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少校军官,身边还有四名上尉,这几人何炜也都认识,少校是五十七团第三营的营长张用斌,黄埔六期工兵科出身,毕业后又读了黄埔军校附属的高级班。 身边的四个上尉就是他手下的四个连长,分别是步兵第七连连长潘奇上尉,步兵第八连连长艾伯超上尉,步兵第九连连长刘作唐上尉,以及营属重机枪连连长张耀东上尉。 第十师的战备工作效率很高,第一件事就是给阎庄的守军增加兵力,由于日军有着完全的炮火优势和空中优势,因此,增派的兵力不宜太多,综合考虑之下,第十师派出了和第二营同属一个团的五十七团第三营前来驰援,这个营的兵力数量和建制都比较完整,是第十师目前十二个步兵营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派来一个营看似不多,实际已经是第十师目前能拿出的不多的机动兵力了,阎庄固然要守,可其他地方的战线也要部队维持,因为你不能保证日军就一定不会进攻其它地方,而且以阎庄本身的大小,也不适宜投入过多的兵力。 “帮,帮他妈个屁,对面是多少人,他姥姥的一个联队还多,一个联队,按照建制上来说就是咱们的一个团,这他妈还不算他们那些大炮和战车,让老子当这个指挥官,不是把老子架在火上烤,别说你们第三营,就是把咱五十七团全填进来也不够吃的,那他妈是一个联队。” 陈震和张用斌都是第十师的老人了,互相熟识,开起玩笑来也是毫无顾忌,虽然大敌当前,大战在即,但几人都是行军作战多年,早已有了谈笑间看淡生死的觉悟。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你手下不还有这员大将吗?” 张用斌指了指何炜,军长亲自为何炜晋升并授予中尉军衔一事已经在第五十七团传开了,这都要归功于李默庵为了鼓舞全军士气而将何炜的事迹通令全军的那封电报。 何炜现在不说是人人皆知,却也是不少军官在战斗间隙休息之时的谈资。 陈震看看何炜,说道:“对对对,怎么把这小子给忘了,何炜,你打仗有办法,花样多,快说说怎么打?” 何炜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久久回味着战斗命令,实际上这一纸命令已经为接下来的战斗定下了基调,一场彻头彻尾的死守战,阵地战,这种战斗就是纯纯的拼消耗,拼弹药的消耗,拼火力的消耗,更要拼人命! 战术上就是集中大量的人力物力,依托坚固的工事进行死守,这种仗没有运动战的各种机动灵活和巧妙构思,有的只是无尽的血肉和海量的人命,攻击和防守双方,谁能死扛撑死拼消耗耗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想了想,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方案,何炜才说道:“长官,这仗要打就是个死守消耗战,肯定要先加固工事,以我们目前的工事强度肯定不够,必须先扩大阵地,加强工事,如果按照我的初步计划加强工事,就算是一个联队,我也有把握顶上他一个礼拜。” 陈震突然接到命令,也在同时被任命为阎庄守备的指挥官,就现在这个情况看,这并不是一个好差事,陈震是行伍出身,作战十分勇猛,但是没有受到过军校的系统教育,肚子里面的墨水实在是有限,遇到这种团营级别的攻防作战,根本拟定不出来一个像样的作战计划。 现在听到何炜有法子,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老弟,还是你有办法,快说说你打算怎么守?” “长官,这一句话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我得拟定个条陈呈交给你,这样才好做准备,不过,如果按照我这个打法,必须要大量的武器弹药和各样物资,而且还需要工兵部队来协助作业。” 不等陈震回话,一边的第三营营长张用斌说道:“这个你大可放心,军长对此次作战极为重视,调拨了大量的武器弹药,我营开到阎装的时候拉了二十多辆大车,足够使用了,工兵部队你也尽可放心,那命令上写了,师直属部队将全力协助阎庄守备!” 第89章 好多的武器弹药 在拟定作战计划前,何炜先见到了第三营开到阎庄时押运来的那批武器弹药,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在储存装备和弹药的民房里面,何炜看见了堆积如山的弹药箱,第二营的上尉营附张宗儒正满头大汗的带着营部的少尉副官和几个士兵逐一开箱清点。 何炜顺手捡起了放在一边的清单,等看到上面的内容,着实是吓了一跳! 五百发一箱的七点九二毫米子弹,包括轻型尖头弹,重型尖头弹,钢芯穿甲弹,曳光弹在内的各个型号子弹,一共拉来了两百箱,合计十万发,这两百箱七九子弹中有超过一百箱的外箱上写的都是洋码子,这些都是从欧洲进口的优质枪弹,不是德国造就是捷克造,剩余的国产枪弹,也都是国内的金陵兵工厂和汉阳兵工厂等大厂生产的。 十颗一箱的河南巩县造长柄手榴弹拉来了一百箱,一千颗,两发一箱子的八十二毫米迫击炮弹也有一百箱,共计两百发迫击炮弹。 这几种弹药都是中央军部队目前的制式装备弹药,山西的兵工厂根本没办法生产,全都是第十四军自带,或者靠南京中央千里迢迢的铁路运输补给,补充难度很大,一下子批下来这么大数目的弹药,可见李默庵也是下了血本,掏出了第十四军的弹药库存。 而后面的清单内容更是让何炜震惊,或者说,后面才是重头戏,上面赫然开列着:太原兵工厂造地雷两百颗,一七式冲锋机关枪五十支,每枪配弹匣五个,三八式重机枪十二挺,点四五口径冲锋机关枪弹五万发,六点五口径重机枪弹十万发,晋造长柄手榴弹两千颗。 大手笔! 如果说清单最上面的七九口径枪弹,八二迫击炮和长柄手榴弹是中央军的代表性装备,那这批晋造武器可以说是极具山西特色了,地雷不用说了,这些山西造的地雷外表粗糙,和后世那些圆饼形的地雷不同,这些山西地雷每一个都和西瓜差不多大,装药估计得有五十斤,外表粗糙黝黑,虽然做工不精,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装药量足,皮实好用。 所谓的一七式冲锋机关枪何炜起初还并不清楚是什么玩意,等到开了箱才明白,就是太原兵工厂生产的仿造汤姆逊冲锋枪,太原兵工厂仿制的汤姆逊冲锋枪多数为标准版的汤姆逊1921型,其枪长0.808米,空枪重4.4千克,射速800发\/分,有效射程200米,枪管外露且带有小握把,是晋绥军的标准制式装备。 晋绥军的每一个步兵班里面都配备有一只该型号的冲锋枪,同时,也是目前各个派系中国军队中唯一将冲锋枪作为制式装备的,除了晋绥军,其它中国军队基层单位的制式武器除了步枪,就是轻机枪和手枪,冲锋枪从来就没有正式的出现在编制表中。 不过何炜倒是记得,穿越前看过这种冲锋枪的资料,似乎质量很有问题,据说金属部件加工粗糙,尤其是枪管多有瑕疵,若保养不及时十分容易出现卡壳甚至是炸膛的恶性事故,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有得用就不错了,这玩意最大的优势就是近战。 何炜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近距离战斗用的自动火力,唯一能勉强称得上的就是二十响盒子炮,可问题是二十响一来数量少,只有个别军官才能装备上,二来毕竟是手枪,操控性能肯定不如正经的冲锋枪,火力投射能力也是如不如正经冲锋枪,三来晋造冲锋枪使用的是点四五口径,也就是11.43毫米的手枪弹,威力要比盒子炮用的7.63毫米手枪弹大,这么看来质量差点就差点吧,大不了当一次性用品,打坏一把扔一把。 那十二挺三八式重机枪听名称就知道是日本的三八式重机枪的山寨版,当然,这枪也是日本人山寨法国人的哈奇开斯m1900式重机枪。 其改进型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法国军队的主力m1914型重机枪,三八式重机枪是日俄战争时期就在日军中服役的老家伙了,据说阎老西在仿制重机枪时最早选择是马克沁,但是考虑到山西全境缺水,而且多风沙,所以这种带有防尘盖的气冷式重机枪遂入了阎老西的法眼,而且这种重机枪采取的是三十发弹板供弹,打起来也更为经济,省钱,符合老西的一惯思维 至于那些晋造手榴弹更没的说,虽然这玩意的威力和质量不如何炜他们装备的河南巩县造长柄手榴弹,但是一个四角钱一颗的手榴弹还要什么高威力和高质量,主打的就是一个便宜量大管饱,不过,晋造手榴弹的质量相对于他的造价还是非常不错的,否则也不会得到某个善于倒戈的冯姓将军“又干又脆,一炸粉碎”的评语。 这些山西造的武器装备,从数量上看也是按照两个步兵营的建制给的,按照晋绥军的编制,一个步兵营装备有晋造冲锋枪二十七支,重机枪四挺,冲锋枪基本上给足了两个步兵营的数目,重机枪的数量可以装备晋绥军的一个步兵团,配套的子弹给的也很充足,何炜想,这些武器大概率也是阎老西送给中央军支援作战的,如此手笔也可以看出阎老西为了守住忻口,保住太原也真是急了,砸下了血本。 看着一箱箱的武器弹药清点入库,何炜是愈发的满意,这些武器对他设想中的作战方案可谓是大有裨益,既补足了短板,又加强了现有的优势,样样都用的上且样样有大用。 该说不说,阎老西这个人,打仗虽然不行,可是搞产业,搞军工,搞民生建设,着实是一把好手,从手枪到野战火炮全部都能实现自给自足,虽然出产的产品都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质量问题,做不到尽善尽美,用起来可能会有些蹩脚,但是架不住人家能自己生产,关键时刻不会被卡脖子。 第90章 阵地编成 了解过补充来的弹药物资,何炜立刻回到指挥所着实拟定防御计划,现在情况紧急,何炜不可能像军用文书作业流程中的标准那样从作战方案的腹案,草案,决心等一点点开始写,他干脆连文字都很少用,转而直接简单粗暴的用画图的方式来说明阵地的改造方案。 在他看来,日军既然集中了一个联队并且加强了火炮,那现有的阵地就不够看了,第六连现有的阵地全部都是裸露在外的露天阵地,无论重机枪射击阵地还是步枪兵的射击阵地都全无掩盖,而要面对配置了重炮的敌人,作为火力基干的轻重机枪就必须要构筑机枪巢,或者说碉堡。 首先,守备在第一线的兵力必然是第六连,而第六连可以得到的火力加强经过计算,应当包括第二营的营属重机枪连的五挺水冷式民二四重机枪,还有补充来的十二挺晋造仿三八式重机关枪。 基于目前的火力,何炜在阵地编成图上给出的规划是每个步兵排需要三个子堡以及一个母堡,其中第一线的排每个子堡配置捷克式轻机枪,民二四水冷式重机枪和晋造仿三八式重机枪各一挺。 除此之外还需要配置若干步枪,子堡内的火器配置采取立体化配置,轻重机枪的火力网在垂直方向上要配置双层火力以实现火力网的立体化,各排的母堡以指挥作用为主,因此只配备仿三八式重机枪一挺,三个排一共有十二个子母堡,何炜手中的仿三八式重机枪的数量完全可以满足现在的需求,但是民二四重机枪的数量不足,因此只能优先配备在第一线排的碉堡里面。 根据各个排的编成情况,何炜做了一个区分配置,第一排由于经过了何炜的改编,所以目前步兵班的基层战术单位是伍,所以每一个子堡的兵力配置是一个轻机枪伍加一个步枪伍。 第二排和第三排采取的依旧是将步兵班划分为步枪组和轻机枪组的模式,故而这两个排的每一个子堡配备一个轻机枪组和两名步枪手,至于各个堡所要配备的重机枪和射手,就要靠重机枪连来抽调协调了。 这些子堡全都要呈倒三角配置以便于发扬火力。 在图纸上,何炜还规定了堡垒的具体形制,考虑到日军配备了大口径火炮,因此所有堡垒都需要有较强的防炮击能力,各个碉堡都需要用原木和沙袋和浮土反复加固构成丰厚的避弹层,按照何炜的历史知识,现在多数日军的师团队属火炮都还是七十五毫米口径的山野炮,一部分日军师团应该小部分换装了一百零五毫米口径的新式九一式榴弹炮,而其独立重型炮兵联队所装备的火炮,多半也是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榴弹炮和重型加农炮,比如大正四年式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八九式一百五十毫米重型加农炮。 所以何炜估计,日军投入的火炮口径最大应该也不会超过一百五十毫米,日军那些口径更大的重型火炮,比如二百四十毫米,二百八十毫米级别的攻城重炮,如果他所记不错,基本都集中在淞沪战场,所以自己可能碰到的日军最大口径的火炮,应当就是一百五十毫米这个级别的。。 有鉴于此,何炜打算将这些碉堡的避弹层修筑到三米厚,在这个厚度上,基本可以免疫七十五毫米口径的山野炮炮击以及一百五十毫米口径榴弹炮的瞬发信管榴弹的轰击。 何炜在图纸上标注出了每一个碉堡都要开出多个全方向射击口,以便于互相形成交叉火力,消除射击的死角,且每一个射击口的开口处都要附设铁丝网以防止日军步兵抵进突击投入手榴弹,并且各个排的子堡和母堡,还有各个排的母堡之间,都需要架设野战电话相互沟通联络,各个防线之间的交通壕上方全部敷设各种掩盖和隐蔽设施以掩蔽阵地内兵力和兵器的调动。 每个排的阵地以四座碉堡编成,且成倒三角型布置,第一线部署两个排,第二线部署一个排,三个排的阵地也基本成倒三角型布置,形成一个互相构成交叉火力的连级碉堡群。 除却依托固定火力点的地堡群,机动的步兵何炜依然要部署,第六连除却守碉堡的士兵外,其余的士兵统一按照班排为单位,隐蔽在加固后的隐蔽部中,一旦日军沿着战壕攻进来,步兵就要立刻发起反击,正好有一批山西制造的冲锋枪,完全可以给每个班都发上几把,在战壕中的近距离作战,日军手中的三八大盖根本就不是冲锋枪的对手。 这还仅仅是何炜绘制的图纸上核心主阵地的防御配置,外围的防御配置同样需要加强,首先,原来旧有的障碍物还是要利用上,被日军炸开的障碍物缺口,要用新做的鹿砦补上,炸坏的铁丝网和诡雷也当如此,在阵地前的开阔地上,原本没有布设什么防御工事,就是光秃秃的一片空地,但是现在有了大批的地雷,足够将这片开阔地改造成一片吞噬生命的杀人雷场。 随着何炜一笔笔落在图纸上,阵地前的开阔地由远及近的被划分成了若干区域,每一个区域都分配有一个数字标号,而一个标号,一个区域,代表的就是一片雷场。 配属的战防炮排和迫击炮排也没有落下,战车防御炮的射击工事,何炜布置的和步兵用的碉堡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在于战车防御炮的全向射击口开的较大以便于火炮来调整射击角度。 八二迫击炮排本身是一种曲射火器,其弹道特性决定了根本没有可能像给战车防御炮配置射击工事那样给迫击炮配置带有顶盖的坚固射击工事,能做的,只有用各种材料为迫击炮排的官兵们加强隐蔽部和储弹所。 何炜笔下,阎庄外围的防御工事逐渐成型,这将是一个以坚固机枪巢碉堡群为核心,外围设置有大批障碍,雷场,并辅以战防炮和迫击炮,以及大量自动火器的步兵连级战斗群防御阵地。 图纸,终究是图纸,其实战效果如何,唯有留给实战检验,而实验的代价,将是不可预计的血肉与人命。 第91章 升级版工事 何炜将整个阵地的防御配置图纸完成后即交给陈震审阅,陈震连看都没看,现在他已经把何炜视为心腹亲信,对何炜拿出的方案自然是无条件信任,不过他现在也是真的急了,增援来的第三营下面的几个连长提出要看一看何炜的防御计划,结果全给陈震骂了回去,接着一声令下,立刻命令阎庄全部守军立刻开始按照何炜的计划来构筑工事,执行力不可谓不强。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何炜觉得自己大大低估了这个刀疤脸少校团附。 事情紧急,何炜先是领着新到不久的五十七团第三营前往第一线阵地协助构筑工事,而后由于构筑碉堡需要大量的构工材料,为了避免材料不足,他又火急火燎的赶回了阎庄去找陈震要材料。 结果两人分别前后不过两个小时,这次刚进庄子,他就看见庄子里面又乌央乌央的挤满了兵,等见到满头大汗的陈震一问才知道,原来趁着刚才这会子功夫,陈震直接去了师部大开口,管师长要来了师属工兵营来协助构筑工事,顺便又要了师通信营的一个无线通信排,虽然他只是一个团附,可上面对此次作战极为重视,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于是陈震就领着一个营又一个排将近一千多号人回到了阎庄。 何炜自然是大喜过望,别的不说,论起构筑工事的速度,何炜这帮子只有铁锹和镐头的步兵,和装备有专业工兵器材的工兵部队是比不了的,构筑出来的工事质量可能是一样的,甚至步兵部队构筑的工事质量会更好,因为步兵是修出来工事给自己保命用的,要是糊弄了事的话,保命直接变成送命。 但要说作业速度,步兵就和专业工兵比不了了,特别是第十师的工兵营新近补充了一批太原方面生产的专业工兵器材,作业效率倍增,拥有着步兵靠铁锹和镐头无可比拟的作业效率。 更重要的是这些专业工兵会布设地雷,何炜手下的很多兵连地雷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埋地雷倒是会,挖个坑往里面一丢也叫埋地雷嘛,但是怎么把地雷引爆,他们是绝对不会的。 这些工兵开到阎庄时还带来了大批的圆木,沙袋,制作好的鹿砦,拒马等,可解了何炜的燃眉之急,大大减少了作战准备的时间。 除了工兵营,陈震拐带回来的那个无线电通信排对于作战也是大有用处,现在阎庄和后方的大白水主阵地的五十七团团部采用的是有线通信。 有线通信,顾名思义,就是有电话线的通信方式,有线通信所用的电线里面是铜丝,外面橡皮包裹缠在工字型铁架上,组成了一捆又一捆的电线卷,缠绕线卷的铁架中间轴是空的,用作穿绳或将其他替代品背在通信兵的身上,当布设通信网络时,就要这些背着线的通信兵一点点的放线布设,而且在作战时非常容易被炮火摧毁,一旦通信用的电话线被炸断,再想恢复就得靠通信兵一点点的检查,找到断线的位置,然后重新接好才能恢复通信。 如果阎庄被围死了,而且通往团部的电话线也给炸断了,与后方失去通信联络,到时候人冲不出去,消息也传递不出去,这庄子里的千把号人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而有了电台就不一样了,至少到了危急关头,哪怕是到了即将全体殉国的最后关头,依然可以通过电台保持跟后方的通信畅通。 何炜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光顾着搞前面的那些野战用工事和阵地了,从这一点上看,陈震这个人虽然没有读过军校,但眼光还真是毒辣,很有预见性。 于是,新来的工兵营成为了构筑第一线阵地工事的主力军,工兵营的军官大部分都是黄埔军校工兵科毕业的专业军官,何炜在图纸上画的各种图例全都是按照工程制图的标准来的,只要稍加讲解,这些军官便能很快理解个中要领。 以一个工兵营为构筑工事的主力,外加一个半步兵营的一千多弟兄协助构筑,一个步兵连级别的防御阵地很快就初具规模,而经过一个下午的紧急构筑,在晚饭开饭前,外围的第六连防御体系,包括主阵地,外围的障碍物工事,以及预定区域的雷场全都构筑,修补,或者布设完成。 而最终呈现在何炜面前的效果,甚至要远超过他的预期,最外围的障碍物区域,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日军的火炮和爆破破坏的七零八落,最中央处更是被炸开了一个大缺口,工兵营在修补时相当粗暴,直接用他们带来的大量制作好的拒马和鹿砦堵死了开口,又扔了一堆土袋,现在那块被日军打开的缺口不但再一次被完全堵死,堆积起来的各种障碍物更是足有两米多高,日军下一次再想要破坏,从这里打开突破口,难度远非此前可比。 最大的意外之喜还是碉堡群的构筑,工兵营此次前来协助作业不但携带了大批的土木工事作用材料,还带来了一批太原出产的钢板和钢梁,在构筑碉堡时这批钢板起到了大作用。 在何炜的原计划中,这些碉堡完全由土木材料构筑而成,不是他不想用钢制构建来修建碉堡,只是他从来没想过可以搞到钢制材料,现在有了钢制材料,各个碉堡的避弹层和支撑结构中都增加了钢板和钢梁,抗弹性能和支撑性能大大得到提升。 之前按照何炜的计划,这些碉堡的抗弹最大级别是配备了瞬发信管的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可现在有了钢制构建的加成,日本人就是用配备了延时引信的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来打,何炜也有把握扛上它几轮。 在阵地最中央处,何炜和傅琛饶有兴致的在一座碉堡里打量着刚修好的重机枪射击臂座和指挥台,他俩所在的这个碉堡与其他的碉堡不同,其他的碉堡基本上只能容纳一个加强步兵班的兵力,但这座碉堡却十分宽大,碉堡内不仅有全套的重机枪射击用的臂座,电话,弹药储藏所,甚至还配备了指挥台,其结构也更为坚固,整个碉堡全部采用钢制构件修造而成,完全可以容纳两个标准步兵班在里面作战,挤一挤的话,放进去一个排也不是不可能。 在何炜原本的计划之中,并没有设计部署这个碉堡,实际上,这个碉堡是工兵营在原有的碉堡修筑完毕后,发现其携带而来的各种作业材料还有不少富余,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工兵营的人就利用上剩余的材料,建造出了这个特大号的坚固堡垒。 何炜其实还是很淡然的,倒是傅琛十分的激动,左看看又看看,嚷嚷着要把这里作为他的连指挥所。 “何炜,你说说这个指挥所要配置什么武器?”傅琛探头在射击口处,对着身边的何炜说道。 何炜苦笑一声,摇摇头,这座大碉堡修的虽然不错,但是在何炜最初的计划中,根本没有给这座碉堡预留什么火力,配属给第六连的民二四重机枪和补充来的晋造仿三八式重机枪全部都分配给了各个步兵排的各个堡垒,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机枪来个这个临时多出来的大碉堡用。 除非把五十七团第三营的营属重机枪连给调出来,可问题是第三营整体将会作为预备队部署在庄子里面,现在把预备队的重火力给掏出来,一旦有意外情况发生,拿什么打反击? “连长,我哪里知道会多出这么个大碉堡来,现在哪里还有机枪给这个碉堡,再说你要拿它当连指挥所,也没有必要配置这么多重火力吧。”何炜说道。 傅琛似乎很热衷于给这个碉堡配置机枪火力,继续对何炜说道:“这么坚固的碉堡,不配置一些火力实在是太可惜了,这二四式重机枪就算了,要不你把山西造的那些仿制日本人的重机枪给我挪腾两挺过来?” 何炜刚要拒绝,突然听到傅琛说的日本人的重机枪,何炜突然好像想起来他手里确实有一批日本人的机枪,在第一次打退日军的攻击后,他带着人冲出了战壕,带回来了不少的武器装备。 如果他所记不错,那批武器里面有一挺步兵用的歪把子轻机枪,两挺坦克上面拆卸下来的车载型歪把子轻机枪,还有一挺最重的九三式十三点二毫大口径重机枪,这玩意的火力可比什么二四式重机枪,三八式重机枪的火力猛多了。 这些装备被何炜拿回来之后就一直堆在隐蔽部里面吃灰,没用上,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是用上了。 就这样,经傅琛的提醒,这批一直被遗忘的缴获武器,终于派上了用场,而这些来自敌人的武器装备,也终将在即将到来的血与火的厮杀中,体现其真正的价值。 第92章 夜半枪声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经过工兵营一个下午的加急施工,第六连的预定野战工事全部构筑完毕,施工结束,考虑到日军随时可能发起突袭,工兵部队在收工后随即撤回了大白水一线,临走前将没用完的构工材料全部留给了第六连,协助构工的第三营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撤回了阎庄进行修整,人数虽然锐减,可第六连阵地上的火热备战氛围却丝毫不减。 阵地上飘过一阵阵肉香,在第六连的阵地后方,五口大锅冒着热气,勾的人口水直流,就在几个小时前,可能是上面也想让阎庄这帮子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后天早上的太阳的人临上阵前夜吃点好的,所以第十师的师部给阎庄送来了十头猪,还有整笼整笼新出锅的白面馒头。 陈震在庄子里面把肉炖好后送了三大锅到了第六连的阵地,可着实让第六连这帮整日里肚子见不到荤腥的大头兵们吃了个痛快。 除了警戒的哨兵,整个阵地上的官兵都在甩开了腮帮子吃,何炜也不例外,此时,他正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看着已经吃过的重机枪连士兵和第六连的军械员从另外两口大锅中捞出一堆被煮烂了的布条子。 在地上,还摆着几十个大箱子,每个被打开的箱子里面都装着黝黑的机关枪,正是那批晋造仿三八式重机关枪,这批枪都是库存的新枪,从来没有使用过,打开之后发现,箱子里面全是木屑,重机枪的枪身和三角大架上涂着厚厚的花雪令,这东西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那就是黄油。 何炜就看这些吃饱喝足了的重机枪连士兵,先是用煮热的布条擦枪,擦完之后再把枪放到热水里面去煮,去泡,泡水泡完了继续用布条子擦,如此反复循环,直到把机枪上面的油全部清理干净,这枪才能够正常使用。 第二营营属重机枪连的官兵当仁不让的执行了这项任务,他们不仅要操作自己装备的二四式重机枪,还要分出一批人来操作这些晋造重机枪,军长下达的命令是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做好一切战备工作,这就意味着这些士兵需要在一个晚上的时间内,搞清楚这些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重机枪的机件构造,拆装方式,瞄准方法等。 总之,明天早上,这些从来没有操作过晋造重机枪的士兵们,一定要具备操作这些晋造重机枪投入作战的能力,不说是指哪打哪,但是瞄的上,打的响是一定要做到的。 在何炜的身边,还摆放着一条晋造一七式冲锋机关枪,这种仿造美国汤姆逊冲锋枪的武器整备起来可是比那些大块头重机枪方便多了。 何炜带人把枪开箱洗过之后,简单的拆装了几次,搞明白了基本的使用方式后,领着几个班长一人发了一把,去村后的空地上一人打了几发,很快都能上手操作了,对于这批冲锋枪的分配,何炜自有自己的考虑。 这晋造冲锋枪是近距离作战的利器,操作简便但是后坐力较大,火力猛烈但使用场景多为近距离作战,需要操作人员冷静沉着且富有作战经验,故而何炜没有全部分配下去,而是一个班发了三条,班长副班长各分配一条,各班又从步枪手中选出一名老兵,也配发给一条晋造冲锋枪。 这些配发冲锋枪的班长副班长和老兵们原有的步枪也不交出,同样要携带,相当于每个人装备一条步枪和一条冲锋枪,做到远近皆备,当然,何炜让他们带两条枪,也有考虑到晋造冲锋枪可能有质量问题,万一作战的时候打着打着哑火了,手上又没有第二条家伙,那可就全玩完了。 “排长,连长说他再去迫击炮排的阵地看看,先不急着吃。” 何炜大快朵颐时,被他派去找连长傅琛回来吃饭的小传令兵陶黑娃跑着回来向他报告,阵地成型之后,连长傅琛尤为兴奋,一直在各处阵地上巡查,看起来,似乎他要比何炜还要期待这些工事能够发挥出优良的效果,格外兴奋的样子倒像是一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小少尉,而不是一个毕业多年的老上尉。 想到此处,何炜不禁一笑,刚要招呼气喘吁吁的陶黑娃坐下吃猪肉,突然,就听见砰砰砰三声枪响。 “有人开枪!” “鬼子上来了。” 三声枪响后,原本宁静的阵地突然就炸了锅,吃饭的丢下了餐具,摆弄重机枪的丢下了武器,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戴上了钢盔,进入了阵地中的射击位置准备抵抗,何炜也是丢下了饭盒,抓起了中正式,瞄着阵地前黑压压的开阔地,准备射击可能出现的敌人。 全阵地的戒备持续了大概三分钟,可阵地前面依旧是一片静谧,连个鬼子毛都没有出现,发觉不对的何炜开始在脑中回味响枪的那一刻,似乎出现枪声的地方是来自己方的阵地,貌似是迫击炮排的发射阵地,而且那枪声,不像是日军的三八大盖那么清脆,也不像是歪把子和九二式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中国军队使用的毛瑟驳壳枪的声音。 迫击炮阵地? 毛瑟驳壳枪? 何炜脸色瞬间煞白,大喊道:“坏了,连长可能出事了,来几个人跟我走。” 意识到可能是连长傅琛出了事情,何炜立刻领着几个人,沿着交通壕去了迫击炮排的阵地,等到了附近,还没有走到发射阵地,他就看见交通壕里面倒着两个人,等过去一看,就是连长傅琛和他的传令兵。 傅琛仰面倒在交通壕里面,前胸和肚子各挨了一枪,两个枪眼汩汩的冒着鲜血,能看的出还在喘气,但是人完全昏迷了过去,传令兵情况稍好,胸前被打了一枪,人还清醒,看到何炜过来,就挥着手要爬过来。 “你们几个快把连长抬走,往庄子里面抬,快点。” 招呼人把傅琛抬走,何炜赶紧扶住传令兵。 “兄弟,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 传令兵似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结结巴巴的对何炜说道:“何排长,刚才,刚才我跟着连长去迫击炮排的阵地视察,碰到了黄……….阎王,他带着两个兵想要开小差,被我们发现堵了回去,连长还想要劝他,他,他就突然掏出枪打,打我们…….” 话没说完,这名传令兵头一歪,永远的睡了过去。 “兄弟,兄弟!” 何炜抱着传令兵的尸体大声呼喊,可他注定是得不到回应的,看着怀里无端惨死的传令兵,又想到身中两枪,生死未卜的连长傅琛,何炜怒上心头,一拳砸在地上。 “姓黄的,王八蛋!”、 第93章 代理连长 大战即将来临之际出了这种事情,一个迫击炮排的少尉军官排长居然临阵脱逃,而且还打伤了连长,任谁也没想到马上和日本人开片了,闹出了这种鸟事情。 窝火的何炜一面通知方京和胡兆武两位排长叫他们千万稳住部队,稳住阵地,不要搞出什么乱子来,另一方面,他派人把傅琛送到阎庄,让陈震想办法去抢救,以傅琛的伤势,一般的野战医院是救不回来的,只能做临时处理,真要想把这条命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恐怕只能送到太原的大医院。 陈震在阎庄里得知了消息,气的火冒三丈,马上就要打大仗了,居然有人拖枪跑了,陈震在电话里把迫击炮排排长黄阎王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个遍,恨不能把这三个逃兵和逃官碎尸万段,等到陈震在电话里面骂够了才嘱咐何炜一定要稳住部队,并同时下达了一个无论是对何炜,还是对第六连都具有重大意义的命令,这条命令的内容便是,由何炜暂时代理第六连连长。 这也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何炜正式接掌了第六连,同时,也成为了阎庄第一线阵地的最高指挥官。 现在的局势,代理连长这个好消息,并不能让何炜感到一丝开心,由于黄德才的逃跑,部队已经出现了问题,出问题的部队不是别的单位,就是黄德才的那个迫击炮排,为了安抚部队,稳住人心,何炜亲自去了一趟迫击炮排的阵地,等他到了地方,才发现这迫击炮排虽然还没到炸锅的地步,但也相差无几了。 迫击炮排阵地,何炜拎着一支冲锋枪,身后跟着葛贵财全副武装的第一班,面前是集中在一起的几十名迫击炮排的士兵,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严重,黄阎王不仅仅是自己逃跑,还拐走了一个战炮班的上士班长和排里的上士排附,一口气带走了两个骨干。 “各位,谁能跟我说说你们排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炜本来就恼火,听到黄阎王拐走了两个老军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阴着脸对迫击炮排的士兵们问道。 下面的士兵本来就人心惶惶,现在看到何炜阴着脸,连粗气都不敢喘,自然也就没人回话了。 沉默了半分钟,才有一个腿脚不太利落的上士走了出来。 “长官,我来说吧。” 何炜仔细一看,才认出来,这个上士就是自己来迫击炮排送犒赏金的时候被黄阎王用扁担条子揍的那名观测上士。 “长官,这事情还得从那天你来送犒赏金说起,那天您给我们这帮大头兵说话,不让排长打我们,我们排长可能是觉得被折了面子,那笔犒赏金也没发,从您走了之后就开始煽呼弟兄们跟他一起开小差,说是这仗打下来没有人能活,想拿钱,想活命就跟他走。” “弟兄们平时就恨他,敢怒不敢言,这个时候自然就没人跟他走,只有孙排附和第一班的曹班长,他俩平时就跟着黄阎王一起欺负弟兄们,这个时候他俩肯定一块跟着走。” 说道此处,这名观察上士的脸上满是恨意。 何炜点点头,问道:“他们几个怎么跑的?那笔犒赏金也卷走了?” 观测上士答道:“全都卷走了,本来他们几个是准备顺着交通壕跑的,结果在路上撞到了傅连长,开枪打伤傅连长之后,他们就原路返回,牵走了两匹驮迫击炮的军马,沿着开阔地骑马跑了,那些钱全被黄阎王带走了。” “长官,排里的三支自来得驳壳枪和两条中正式步枪也给他们拿走了。”一名下士插话道。 了解了基本的情况后,何炜看着这群心神不定的士兵,心中暗道这可不成个样子,这个排现在完全不成个样子,排长跑了,排附也跑了,班长也跑了一个,现在必须重新加以人事上的调整,不然的话,不要说打仗,枪一响,怕死自己就先乱了。 看看眼前这名观测上士,这个人别的不说,看样子一直跟黄阎王不对付,也不肯和黄阎王跑,那就说明起码是个正派人,而刚才的言谈之间,也看的出讲话很有逻辑和条理,似乎在士兵们里面也很有威望,或许,这是一个可用之人。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现在情况紧急,我直截了当的问你,你们排长不在,班长跑了一个,排附也跑了,我是要你们排打仗的,我打算让你代理这个排长,你跟我说,你能不能干的了?” 这名姓徐的观测上士一时间被何炜问愣了,没有立刻回答。 何炜又接着说道:“我自己也就是个刚提升的中尉,没有提升你为军官的权利,可现在我需要人把这个迫击炮排带起来,组织起来,如果打完了这仗咱来都还活着,那我一定会向上头保举你为军官,这个活儿干不干,就在你一句话。” 徐上士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坚定的说道:‘长官,你都这么说了,我姓徐的也不能不识抬举,我跟你干了,这个排离了那几个人照样能拉上去打仗,本来黄阎王平时也不管训练,都是老兵和老军士在带,没跑的这些弟兄,打好这两门迫击炮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一定干好这个排长。’ 何炜笑着拍了拍徐上士的肩膀,又转过头去,看着迫击炮排的士兵们。 “弟兄们,黄阎王是个王八蛋,平时喝兵血,打骂士兵,现在又把弟兄们扔下了,首先我要告诉大家,逃跑的那几个家伙没有一个能活命的,师部已经派人去抓了,只要抓回来,立刻就会枪毙,黄阎王以为能跑出一个活路,错了,跑,现在就是一个死路。” “想要求活,就得玩命,我们的命,只能靠我们自己手中的枪,我们的炮去和日本人拼命,唯一的活路,就在我们的阵地里面,黄阎王跑了,我何炜没跑,我与弟兄们同在,弟兄们一会儿就去外面和我第六连的弟兄一起吃肉,吃饱了,喝足了,明天咱们一起在这油锅里面走一遭,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我何炜,永远和弟兄们同在。” 言毕,这些原本面如死灰,人心惶惶的迫击炮排士兵,眼神中的颓败逐渐被火热与坚毅所取代。 看着这些士兵们,感受着士兵们身上散发出的截然不同的气息,何炜知道,这个排的人心,稳住了。 第94章 晨 清晨,八时,阎庄外,第六连阵地 第六连的阵地上一片宁静,安静的可怕,安静的不寻常,特别是在忻口其他方向激战的枪炮声凸显之下,这里的平静更是显得有些诡异。 昨天那个不平静的夜晚,并没有影响耽误第六连的战备工作,整个阎庄内外的守军,都按照军司令部下发的作战命令,在清晨八时这个时间节点前完成了一切战斗准备,位于村外第一线的第六连,或许,应该换个说法,现在的第六连从其实际的兵力规模来说,称为一个连级战斗群或许更为合适。 因为部署在阵地上的实际战斗部队兵力已远非一个步兵连,此时,在阵地上总计有三个完整的步兵排,两个重机关枪排,一个战车防御炮排,一个八二迫击炮排,共计七个排级单位,总人数超过三百人的雄厚兵力,拥有十五挺重机枪,九挺轻机枪,两门三十七毫米战车防御炮,两门八二迫击炮构成的绵密火力网。 而昨日还是一名中尉排长,却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代理连长,并同时是阵地上所有战斗部队总指挥官的何炜,此时此刻,正古井无波的坐在最大的那座碉堡里面,他的指挥台上,放着半水壶的白酒。 昨天晚上,何炜在阵地里面巡查,第二排的一名副班长偷偷躲在交通壕里面喝酒被何炜抓了正着,军中没有命令禁止喝酒,老兵在行军作战时用水壶装酒也是常有之事,何炜没有处罚那名副班长,只是管他要了他一半的酒,他想,也许他也需要适量的酒精来放松和助眠。 这一夜过去,本来计划用来助眠的酒一滴未曾入口,何炜只是闻着汾酒的想香气,把酒从水壶倒进饭盒里,再把酒从饭盒倒回水壶里,就这么反复循环,持续了一整夜,酒,还是那些酒,一滴未曾洒出。 同在碉堡内的连部官兵,没人知道何炜在想什么。 由阎庄新开到不久的几名团通信连士兵正在紧张的调试着指挥所内的电话机和野战交换机,军械军士在给何炜保养武器,弹药兵在整理清点整箱整箱缴获自日军的六点五毫米口径和十三点二毫米口径机枪弹,文书上士则蹲在墙角写写画画。 传令兵陶黑娃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趴在碉堡的机枪射口处向外张望,不时摆弄着安放在射口处的那挺缴获自日军的九三式十三点二毫米重机关枪,最后还是军需上士,走到了何炜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花生米放在了何炜面前的桌子上。 何炜仍在继续他那看起来十分无聊的倒酒工作,笑着对军需上士道谢后,打开了包着花生米的油纸包,捡起了一粒油炸花生米丢进了嘴里。 早上八点这一时间节点,对另一群人也有着重大的意义,就在阎庄对面的永兴村,步兵第十六联队经过一夜的整顿与备战,也在早晨八点前做好了攻击准备。 步兵第十六联队联队长后藤十郎此时正站在原属于堤支队的指挥所内,通过九三式炮队镜了望着中国军队的阵地,事实上,当他到达永兴村了解了堤支队的战斗情况后,心中对堤支队是颇为不满的,他本以为中国军队是投入了什么重兵集团,可当他看到阎庄的大小和战场的情况后,立刻得出了中国军队的守军兵力不会超过一个步兵团的结论。 面对不足一个团兵力的中国军队,堤支队这个以加强步兵大队为核心,并配属了一个战车大队和炮兵的战斗单位居然连续受挫,非但没有打下中国军队的阵地,还损失了一个多中队的兵力,被击毁了多辆战车,除了无能这两个字,后藤十郎实在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来描述堤支队。 在他看来,堤支队这几次失败的攻击,唯一的价值可能就是试探出了中国军队可能装备有化学武器。 正因如此,在交接指挥权的过程中,后藤十郎基本没拿正眼看过堤不夹贵,在了解了基本情况,完成指挥权的交接后,更是一句话都没再和堤不夹贵说,类似的情况还发生在基层部队之中,开到永兴村的第十六联队官兵对战败的堤支队下层官兵也是这个态度。 日军的风气本来就是崇尚强者,鄙视弱者,而第十六联队隶属的第二师团又是日本陆军师团中名列前茅的存在,和第六师团并称为最强两师团,士兵素来剽悍,对新败的堤支队的官兵,又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第十六联队开到永兴村后,集结在此处的日军兵力足以用雄厚来形容,仅仅步兵部队就达到了四个步兵大队,压制炮兵两个中队,此外还有一个战车大队,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四千人,丰厚的兵力给予了后藤十郎充足的发挥空间和资本,他还是考虑到了那该死的化学武器,所以后藤十郎将此次攻击作战的方针确定为:速战速决,一举歼灭。 这一方针同时还有另外一层考虑,虽然十分的看不起堤支队,但守备阎庄的中国军队能给堤支队和战车第四大队造成如此大的损失,可以想见守备阎庄的中国军队战斗力亦绝非泛泛之辈,其指挥官的能力亦不容小觑,对付这种敌人,最好还是速战速决,尽快解决,否则夜长梦多,搞不好会出现新情况。 整合了手下的兵力后,后藤十郎将所辖部队分为了几个部分,第一部分即为炮兵队,由配属给堤支队的九四式山炮中队和第十六联队带来的九一式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中队组成,指挥官由九四式山炮中队的中队长柿原功大尉担任。 第二部分为步兵队,也是攻击的主力部队,毫无疑问,由他的步兵第十六联队担当主力,第三部分为战车队,即由村井俊雄的战车第四大队和堤支队的装甲车队组成。 至于屡战屡败,被后藤十郎看不起的堤支队,只有充当预备队的份儿了。 “报告联队长,第一线步兵攻击队和炮兵部队打来电话,已做好完全战斗准备。” 联队副官大桥市伊少佐跑进指挥所,对后藤十郎报告道。 后藤十郎点点头,轻声说道:“告诉第一和第二大队,攻击时的动作一定要迅速,尽可能在第一轮突击中就攻进敌军阵地,再催促一下战车大队,让配合第一和第二大队攻击的战车尽快做好攻击的准备。” 第十六联队的兵力配置很好的贯彻了速战速决的作战方针,在攻击第一线投入了步兵第一大队和步兵第二大队共计两个步兵大队的兵力,为了加强第一线步兵的火力,联队直属速射炮中队的四门九四式三十七毫米速射炮也加强到了第一线,分配给了两个步兵大队,在攻击时,这些速射炮将会和突击的步兵一起前进,协同大队直属的步兵炮一起消灭中国军队的机枪火力点。 战车第四大队的战车,也在后藤的敕令之下,抽出了十几辆战车,掩护第十六联队步兵的进攻,后藤在了解了战车第四大队此前的战斗状况后,在心中也将战车第四大队大队长百武俊吉看做了懦夫。 就因为惧怕中国军队的战车防御炮和反坦克陷阱,于是在仅仅发起一次攻击后就不再参与战斗,在后藤看来,战车第四大队甚至比堤支队还要无耻,堤支队并非是怯战,属于是能力上的问题,但至少还保留有皇军的武德和大和魂,至少敢于向敌军的阵地发起攻击,反之,战车第四大队那就是完全的态度上的问题了。 为了给攻击的步兵提供相应的掩护,也为了帮助战车第四大队的懦弱官兵们找回他们的大和魂,后藤毫不留情面的命令战车第四大队必须出战,而且点名要求曾经参与过第一次攻击且攻击失败的战车第四大队第二中队中队长百武俊吉亲自带队。 在后藤看来,这些没有武德,武魂,毫不知耻的战车兵,只有在战场上通过血和火的淬炼与磨砺,才能重新成为合格的大和男儿,武德充沛的帝国军人。 早晨的风尤其大,透过炮队镜,后藤看见的是漫天的黄沙,在那黄沙背后的中国军队阵地逐渐模糊了起来。 就在联队副官即将走开时,后藤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后藤看了看手表,还有几分钟就要到预定的攻击时间,按照预定的攻击计划,八点整一切攻击准备完成,八点十分开始炮火准备,二十分钟的炮火掩护后,步兵开始冲击,或许是漫天的黄沙让后藤心中多了一分不确定与谨慎小心,最终,后藤决定临时修改攻击和火力准备计划。 “发电报报告兵团长阁下,就说阎庄风沙大,为了良好的炮击效果,需要等待风沙减弱,因此请求延长半个小时的炮火准备时间,这项命令以电话尽快通知炮兵阵地,要他们尽快做好准备。” 受领命令的联队副官立刻小跑着去执行命令,后藤又看了看手表,漫天的黄沙,加上中国军队未知的化学武器,还是给他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毕竟,对未知的可怕事物,人终归是会恐惧的,这就是人性,后藤在心中怒骂一声,驱散了自己不该有的感觉,重新把全部的注意力用在面前的炮队镜上。 “一定要一举拿下!” 看着未知的远方,后藤十郎喃喃道。 ……………………. 永兴村旁,炮兵阵地 接到了延长炮火准备时间的柿原功大尉,此时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么他的心中,此时此刻除了激动,就是无与伦比的豪迈。 这一切都要源于后藤十郎对他的勉励,第十六联队开到永兴村后,后藤十郎对待他与堤不夹贵和百武俊吉的态度可以说是截然不同,后藤对他非但没有鄙视和瞧不起,更是直接任命他为此次攻击左岸的炮兵队队长,连配属给第十六联队的那支轻型榴弹炮中队,也一并被后藤十郎交给了柿原功来指挥。 现在,在柿原功身后的炮兵阵地上,放列的不仅有他的山炮中队所属的四门九四式七十五毫米山炮,一并放列的还有一个中队的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 这四门榴弹炮均为为日本大阪炮兵工厂造91式105毫米榴弹炮,是日本20世纪30年代从法国购买并自行生产的陆军师团炮兵的野战压制火炮。口径105毫米,战斗状态长4.64米,行军状态长9.3米,战斗全重1500千克,行军状态重2137千克,使用91式尖榴弹1号装药初速454米\/秒、用4号装药初速230米\/秒,最大射程米。 四门山炮和四门榴弹炮,能够同时指挥八门火炮作战让柿原功激动无比,八门火炮已经相当于一个和平时期不满编的日军炮兵大队所拥有的火炮数量了,能够指挥这八门火炮作战,使得柿原功有一种提前晋升少佐大队长的感觉,对于给了他这次机会的后藤十郎,柿原功自然是感激无比。 而他也没有辜负后藤的期望,尽管造早上风沙很大,极度影响炮兵的观测,但是柿原功不愧为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炮兵科的优等生,根据昨天战斗中的各种射击参数重新为四门山炮计算出了更为精确的射击诸元,又根据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的各种战斗性能和参数为其计算出了各项射击诸元,现在,八门火炮已经完成了一切战斗准备,炮膛中都装填好了第一发炮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开火的时间越来越近,柿原功的炮队镜中,中国军队阵地前的烟尘和风沙也愈来愈少。 “中队长阁下,炮击时间到了。” 随着身边军曹的提醒,柿原功离开了炮队镜,拿起了手旁的电话,此时,他只觉得无比的昂扬和豪迈充斥在他的身体之中,柿原功集中了浑身的力气,对着手边通往各个炮位的野战电话送话器吼道。 “各炮,开放!” 第95章 攻与防 1 轰 一颗由九四式山炮发射出的九零式爆破榴弹率先出膛,拉开了这场炮击,也是这场血战的序幕,接着,轻榴弹炮兵中队的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响了,四门九四式山炮和四门九一式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陆续开火,将一颗颗炮弹投射到阎庄外的中国军队阵地上。 对于柿原功这样的专业科班出身的炮兵指挥军官来说,这场炮击,在开火之后就不再具有什么技术含量,昨天那一战堤支队虽然付出了一个中队全军覆没的代价却没有拿下中国军队哪怕一寸的阵地,但是此次攻击并不是毫无价值,至少,这些炮兵在观看步兵苦苦支撑直至全军覆灭的过程中了解了阎庄外中国军队阵地的大致构造。 因此在炮击之前,柿原功和炮兵军官们针对中国军队的阵地构造,精心设计了八门火炮的火力计划,在预定的炮击计划中,这八门火炮组成的临时炮兵群只会对中国军队的障碍物区域实行象征性的简略轰击,有一百零五毫米口径的榴弹炮在,这些日本炮兵军官们相信在中国军队那些简陋的障碍物面前,不需要太多的炮弹就可以为步兵打开一个缺口。 真正的炮击重点区域将是中国军队阵地前的开阔地两翼和其主阵地,对主阵地轰击的重要性自不必说,而开阔地两侧之所以会成为重点轰击目标,则是因为何炜设置的那两处斜切阵地在上一次的战斗中实在太过亮眼! 如果不是隐蔽在那两处斜切阵地中的中国军队发起的突然袭击,其实进攻的堤支队是有很大机会突进中国军队的正面阵地的,只可惜,当斜切阵地开火后,战场的形势发生了彻底的逆转,可怕的两侧交叉火力直接堵死了攻击步兵的退路。 另一方面,柿原功之所以提出中国军队可能使用了具备发射化学武器能力的发射器,就是因为他首先观察到了两处斜切阵地抛射出来的炸药包,所以开阔地前面的斜切阵地,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日军炮兵的重点轰击目标。 轰轰轰 随着炮弹落点向远处推进,在中国军队障碍物区域肆虐了十分钟的炮火终于把矛头指向了开阔地前的斜切阵地,炮队镜中,柿原功的目光也随着不断前移的弹幕和炮弹落点移动。 当第一颗炮弹击中斜切阵地之后,日军炮手们明显加快了发射速度,一颗颗七十五毫米山炮弹和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弹不要钱一样砸在了两处斜切阵地附近,掀起了两片冲天的弹幕。 为了今日的攻击,日军为每一门参与炮击的火炮准备了一百发炮弹,日军炮手要做的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将全部的炮弹倾泄到中国军队的阵地上。 柿原功听着有节奏的炮声,看着炮队镜中那两处浓烟和黄沙混合在一起形成的结界,心中好像在期待什么,很快,新一轮猛烈炮击的结果给了他答案,他的期待没有落空,他看见了大量的尸体和残肢断臂被炸到了半空中,被弹片撕扯成无数个碎片,在空中裂开,四散。 这些上了天的尸体理所当然的被柿原功认为是隐蔽在斜切阵地里面的中国军队,柿原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现在很满意自己制定的火力计划和最终的炮击效果,殊不知,那些被他的炮火炸上天的,根本不是什么中国军队,而是日军堤支队步兵第一中队全体官兵的尸体。 昨天的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的中国军队面对的是开阔地前横七竖八的,高达二百多具的日军尸体,这些尸体如果丢在阵地前面不管,首先会遮挡阵地前各种火器的射界,日军再发起攻击的时候极有可能还会用这些尸体当做掩体。 其次,这些尸体如果长时间露天放置会腐烂发臭,打扫战场的第六连官兵索性就把这些尸体填埋进了被何炜放弃的斜切阵地战壕里,顺便,也算是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做件好事,让这群葬身异乡的孤魂野鬼有个地方躺。 这些尸体本来就是草草掩埋,上面盖了一层土了事,哪里承受的住七十五毫米山炮弹和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的直接轰击? 也就是说,现在让柿原功洋洋自得的炮击成果,其实都是日军自己的尸体,只是他现在,还浑然不知。 在这片重点炮击区域投射了超过一半的炮弹后,日军炮兵群终于开始前移,炽热的火力,开始扑向中国军队的主阵地…….. ……………….. 永兴村外,步兵阵地 堤支队攻击时所用的步兵前进出发阵地,现在已经完全被步兵第十六联队所接管,两个步兵大队的日军正静静的等待在战壕中,等候着进攻开始的命令,经过之前的大规模补充,第十六联队各个部分都已经做到了齐装满员。 那些新来的补充兵不愧于来自日本主动参军比率最高的东北仙台地区,只经过了简单的训练后便融入了第十六联队,这些补充来的新兵绝大部分都是最底层的农民和渔民,是日本社会阶层中的最末端,也是被日本这个军国主义战争机器压榨最狠的一个阶层。 一户日本农民家庭,辛辛苦苦一年,种出来的粮食绝大部分都要上交给政府用于发动侵略战争,只能留下一点点用来果腹,自给自足已是难得,更遑论发家致富,对于他们来说,翻身的机会,获取更多财富的唯一机会就是当兵和战争。 那些来自东京,京都,大阪,名古屋和宇都宫地区,长期从事商业,白领和手工业的民众,一旦收到了入伍通知书便如丧考批,在战场上,只要一颗子弹,就会让他们失去生命,让他们失去所拥有的一切,可像是农民和渔民这群本就一无所有的人,又谈何失去呢?死了就是死了,活着也不过就是一条烂命。 第十六联队的军官和下士官自然乐于看到这一点,更善于利用这一点,在临战突击训练中直言不讳的对这些新兵说道:只要杀死,打败那些该死的中国军队,在中国的土地上,干什么都可以,随便干,想干什么干什么,只要能够打胜仗,一切都会有的。 这也并非是假话,事实上,第十六联队本身就历史悠久,参加过甲午战争,其联队管区内的不少名流富商就是参加过甲午战争的老兵,这都是补充兵们没有入伍时在家乡亲眼所见的,而他们发家起家的第一桶金,几乎都是战争期间从当时还叫清朝的中国土地上掠夺而来的财富和珍宝,这些人,吃到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战争红利。 在这种赤裸裸的诱惑之下,这些新补充兵骨子中的恶念和欲望还有兽性被无限度的激发了出来,而这种最原始的恶念和欲望,将直接转化为战场上的战斗力,只要打了胜仗,就可以抢掠,就可以为所欲为,很多新补充兵甚至主动请战,要求担任突击的前锋,战壕里密密麻麻的刺刀在太阳反射造成的闪光之下,是一双又一双充斥着嗜血和欲望的眼睛。 为了做到一举拿下阎庄,步兵第十六联队联队长后藤十郎一次性投入了两个步兵大队,而这两个步兵大队,则分别在第一线各投入了两个步兵中队,两个步兵大队合计四个步兵中队在第一线左右衔接,齐头并进。 大队炮和联队速射炮中队加强来的三十七毫米九四式速射炮也全部随第一线中队前进,直接投入攻击的兵力是昨天堤支队的四倍有余。 若以人数进行兵力计算,第一线的各个步兵中队,加之配属的重机关枪,步兵炮,平射炮等支援火力和技术兵器操作人员,直接冲击阎庄阵地的日军总人数将超过一千人,相当于投入了一个步兵联队近半数的战斗兵。 战壕中,步兵第一大队大队长寺田秋三少佐和步兵第二大队大队长尾山助太少佐并立于战壕中央,高举着望远镜,观看着炮兵表演的焰火盛宴。 “尾山君,看样子炮兵已经为我们扫除了隐患。” 第一大队大队长寺田秋三放下望远镜,看到被炸的七零八落的斜切阵地,长出了一口气,旁边的第二大队大队长尾山助太也是同样的反应,这两名负责主攻的军官,通过对堤支队进攻失败过程的研判,得出了攻击的最大阻碍有二,一为中国军队的斜切阵地,二为中国军队的化学武器。 现在漫天的残肢断臂说明炮兵已经为他们解决了许多麻烦。 尾山助太点了点头,说道:“炮兵打的不错,一会儿就看我们步兵的了,希望配合我们的那些战车兵这次能有些胆子,不要尿裤子。” 尾山助太和寺田秋三不约而同的撇向了步兵阵地旁的十几辆战车,眼中也都是嘲讽。 …………… 战车第四大队配合步兵第十六联队作战的战车就停在和步兵出发阵地不远处,正站在八九式中战车炮塔上的战车第四大队第二中队中队长百武俊吉似乎是感到了步兵阵地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奇怪眼光,嘴里轻声骂了一句混蛋。 没办法,步兵第十六联队这群混蛋开上来之后,战车第四大队就迅速沦为了其鄙视链中最低端的生物,连大队长村井俊雄都被第十六联队联队长后藤十郎好一顿冷嘲热讽,百武俊吉也免不了挨了许多白眼和鄙视。 闹出这种事情,百武俊吉肯定不可能明面上表示不满或者对抗的态度,只能在心里面骂步兵这帮土鳖乡巴佬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装甲兵战术,步兵和战车的协同,不是战车部队要一味地满足步兵部队的需求,遇到步兵冲不进去的阵地,战车自然有义务为步兵开路,可相应的,一旦碰到反装甲武器,步兵也要帮助战车解决问题。 战车第四大队不过是在第一次进攻遭受惨重损失,发现中国军队有反坦克炮和反坦克工事之后选择了在第二次攻击中暂缓出击,现在却被定义为了懦弱! 百武俊吉心里面是一百个不服气,不过也只能在心里面骂骂,更要紧的是怎么打好这一次进攻,算上百武俊吉的这台座车,这一次进攻一共出动了八九式战车,九二式重型装甲车,九四式轻型装甲车各五台,这十五台战车将要在他百武俊吉的带领下,掩护第十六联队的步兵,向中国军队的阵地再一次发起进攻。 百武俊吉憋着心中的不满跳下了车,开始给出击的战车逐个的做机械检查,这一次不仅是战车第四大队被迫出击,他还被点名为带队军官,他可以肯定,此战必定凶险异常,就昨天步兵攻击失败的状况来看,中国军队那可怕的反坦克炮一定还隐藏在阵地中,第一次攻击战车第四大队用惨重的损失告诉了他,现在他们手头上的各种战车,没有任何一种可以完全挡得住中国军队的反坦克炮,这次攻击,恐怕又要损失不少战车。 “中队长阁下,炮兵阵地打信号弹了。” 忽然,一名战车兵跑到百武俊吉身旁,手指向了天空,百武俊吉抬起头,就看见从炮兵阵地的方向上射出了两颗红色信号弹,与此同时,炮兵轰击的弹幕落点也开始向前滚滚前进,开始覆盖中国军队的主阵地。 很快,同样看到了炮兵阵地发射而出信号弹的第十六联队步兵向战车部队的方向吹起了哨子,百武俊吉知道,这就是开始出击的信号。 抛下了心中的百般怨念和愤怒,百武俊吉快速返回战车,挥动出击的旗语命令,十五台早已发动的战车缓缓开动,鱼贯驶出,开在了攻击队列的最前方,在战车队列之后,步兵第十六联队第一和第二大队开始从出发阵地的战壕中爬出,跟在战车队列的后方,在炮火弹幕的掩护下,缓缓向中国军队的阵地推进。 第96章 攻与防 2 轰 轰 阎庄外,第六连的主阵地,烟尘和黄沙直冲天际,日军临时炮兵群的四门九四式山炮和四门九一式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喷吐出的烈焰正荼毒着这片阵地,一颗接着一颗的炮弹在第六连的阵地上开出了朵朵弹花。 从九零式七十五毫米口径榴弹,再到九四式一百零五毫米口径的大口径尖锐榴弹,七五霰弹,一百零五霰弹,瞬发信管,延时信管,日军的炮兵好像是在做一场实弹射击演示,把两种火炮的各个弹种在第六连的主阵地上打了个遍。 第六连指挥所内,外面震天的炮声和机枪射击口中钻进来的滚滚浓烟并没有干扰到何炜手中那在旁人眼中无聊至极的工作,他还在和那一壶酒作斗争,把酒从水壶里倒出来,再把酒倒进水壶里,仿佛不是身处在血与火的战场之中,而是在一间安静的屋子里。 轰 突然,一颗炮弹正好落在了指挥所的顶部,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炸开,尽管何炜现在俨然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淡然,其他人可就没有他这份从容了。 这颗炮弹一炸,指挥所里面的其他士兵纷纷卧倒在地,传令兵陶黑娃更是脸色煞白的躲到了何炜的身后。 “都别怕,没事,这就是一颗七十五毫米的炮弹,看样子还是装定的瞬发信管,一碰到咱们碉堡上面的覆土就炸开了,就是挠痒痒,都给我起来。” 何炜给吃了个定心丸,这些士兵才从地面爬了起来,实际上在日军的炮火还没打到主阵地时,何炜通过其炮弹爆炸的声音基本判断出了敌军炮弹的口径。 得到命令的大队副官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号枪,连打两枪后,一红一蓝两颗信号弹腾空而起,很快,在第二大队的上空,也有同样意味的两颗信号弹飞上天空。 轰 上次攻击中,就是第六连埋伏在反坦克壕沟里面的胡兆武排搞了个突然袭击,抄了攻击的堤支队步兵后路,直接导致了日军攻击部队的全军覆没。 百武俊吉当即钻出炮塔,一边向各车挥动指挥旗。 “啊,是手榴弹。” 轰 冲入反坦克壕沟的日军立刻在壕内搜索前进,一旦发现有猫耳洞,立刻又是一顿手榴弹伺候,不少日军或许是怕手榴弹清理不干净,在向藏兵洞丢过手榴弹后,又用三八大盖向洞里面开枪射击。 现在,在第六连的阵地上没有驻留任何一个人,官兵们不是躲在坚固的碉堡里面,就是隐蔽在经过加强的隐蔽部之中,所有的碉堡和隐蔽部都完全可以抗住日军炮火的攻击,这也是何炜如此淡定的原因。 开路的战车部队恢复前进后,往前走了也就十几米,接着就是再次停下,因为再往前走就是中国军队布设的障碍物区域,这片区域同样也被炮炸过,但第十师工兵营毕竟堆积了大量的预制拒马和鹿砦,还有大量的沙包,纵然是被炮轰了一顿,可毕竟堆积的沙袋高达两米,怎么可能一口气炸干净? “一群胆小鬼。” 反坦克壕沟内,一时间,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步枪的枪击声交织在一起,而这么做的不仅仅是第一中队,两个步兵大队在第一线突击的四个步兵中队都在这么干,反坦克壕沟里面的每一寸都被突入的日军进行了仔细的清理,日军之所以这么做,还是拜堤支队上一次攻击的战斗经验所赐。 “快爆破。” 轰 几声巩造手榴弹的爆炸后,日军开始出现了伤亡,有的爆破手被炸死,更多的是被手榴弹爆炸产生的破片击伤,有的被打伤了手臂,有的被打伤了眼睛,由于第六连布设的诡雷手榴弹多是布设在木制的拒马和鹿砦上,这些手榴弹爆炸后还带起了大量的木屑,木屑混合着手榴弹自身爆炸后产生的破片,进一步增加了爆炸的杀伤威力。 几乎就在信号弹被打上天的同时,两个步兵大队的破坏行动同时开始,两百多名日军从攻击队列中冲出,在下士官和军官们的指挥下开始在障碍物区域进行爆破。 以日军战车的体积,要直接冲过去那是不可能,于是战车再次停下,这可把后面的步兵折腾的够呛,步兵跟在战车的屁股后面,战车走走停停,步兵也得走走停停。 目睹了战车部队停车侦察的两名第十六联队的步兵大队长虽然不在同一处,可却是异口同声的同时怒骂了战车部队,不少第十六联队的普通步兵也在低声怒骂。 “清理那些敌军的隐蔽藏兵洞。” 轰 熊谷武拿着一把王八盒子,一边匍匐前进,一边对身后的一个步兵小队下令道,在他身后的一小队日军纷纷从弹药盒里面拿出了九一式手榴弹,拔掉了保险,紧张的等待着中队长的投掷命令,即便是没有配备手榴弹的轻机枪射手,也架好了轻机枪,上了膛,对准了前面的反坦克陷阱。 步兵第一大队大队长寺田秋三看到了前面的情况,而中国军队主阵地上的炮击,此时也开始减弱,寺田秋三知道,步兵这个时候应该往前面顶了。 当然,被挡住的也不仅是战车,一千多人的步兵冲击需要在中国军队的障碍物区域开辟出大面积的,成片成片的突破口,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行的,虽然炮兵已经打开了几个口子,可那些被炮轰开的突破口,充其量也就只能满足一个步兵中队的冲击需求。 一根又一根的爆破筒,还有整包整包的炸药块被塞到了第六连阵地前的铁丝网,鹿砦,拒马,土袋之下,接二连三的爆炸后,一个个缺口出现在了障碍区域的边缘,爆破的日军采取了车轮战的方式,一排排的往前冲,继续将更多的爆破筒和炸药包放在这些被炸开的缺口处,继续爆破,不断扩大。 轰 陆陆续续有十几名日军或仰倒在地,或坐在地上捂着流血的伤口痛苦哀嚎,随队前进的日军医护兵忙成了一片,纷纷上去将这些受伤的士兵拉下来做紧急处理,身边同伴受伤的惨状没有吓住执行爆破任务的日军士兵,他们红着眼睛,将一个又一个爆破筒和炸药包送了上去。 砰砰砰 轰 “发信号给炮兵,告诉他们步兵准备冲击,命令第一中队开始爆破,尽快给战车和大队开辟出冲击的通路。” 此时,他正在八九式中战车的观察窗中向外了望,了望的方向却不是中国军队的主阵地,而是中国军队阵地最外层障碍物区域的前方。 日军射来的炮弹绝大部分都是七十五毫米口径级别的山野炮弹,在七五炮弹之中夹杂着一些更大口径的炮弹,但是其口径也不会超过一百二十毫米,以目前第六连野战阵地的工事强度,只要不是超过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炮弹,那对第六连的阵地就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在爆破筒和炸药包的轰然爆炸声中,还夹杂着几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惨叫声,或许是负责爆破的日军士兵冲的过于凶猛,在爆破的过程中引爆了几颗第六连布设在鹿砦和铁丝网上面的诡雷手榴弹,尽管堤支队已经提醒过第十六联队,中国军队在障碍物上布设有诡雷手榴弹,但要想在七零八落的障碍物区域中排除诡雷本就不容易,非常需要耐心和时间,何况日军爆破的主力基本都是新补充来不久的新补充兵,极度的狂热和亢奋充斥在这些新兵的脑子里面,这种情况下,又谈何排除和避免诡雷? 在那里,中国军队布设了大量的反坦克陷阱和反坦克陷坑,透过观察窗,百武俊吉一眼就看到了两台掉进坑中的战车,这些被击毁的战车全部都是战车第四大队在第一次攻击中的损失,焦黑的外壳和被拆卸一空的武器,说明这些战车在不知什么时候又遭到了中国军队的再次破坏,想起第一次攻击时候战车第四大队遭受的惨重损失和阵亡官兵在战车上被中国军队机枪打死的惨状,百武俊吉不由得背后一凉。 几十颗手榴弹陆续爆炸,猛烈的爆炸过后,熊谷武与身后的日军小队,以近乎整齐划一的动作一跃而起,冲进了烟尘未散的反坦克壕沟之中。 寺田秋三忍着战车发动机的噪音,大声对身边的大队副官下令。 “全体投弹。” 熊谷武大声吼道,身后早已准备好的日军或用力向地面敲击手榴弹,或用手榴弹猛击头顶的钢盔,几十颗手榴弹被准确的投入了前方的反坦克壕沟中。 经过炮兵的轰击,中国军队布置的那些隐蔽反坦克陷坑有不少已经被炸了出来,这些用门板铺上浮土和稻草作为掩蔽的陷阱经得住步兵的重量,却抗不过炮击,尽管如此,可能是第一次攻击的惨重失败给百武俊吉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大,虽然炮兵轰击过了一次,可他还是不放心。 第十六联队吸取了堤支队攻击失败的经验,攻击的日军步兵携带了大量的爆破筒和炸药包,很快,障碍区域出现了密集的爆炸声,冲上去担任爆破破坏任务的绝大部分都是新来的补充兵,这些一心只想打胜仗,发战争财的新兵冲的十分勇猛,不用老兵的鼓舞,一个个争先恐后,自告奋勇的扛着爆破筒和炸药包就往前冲。 这一用鲜血换来的宝贵战斗经验,第十六联队怎么可能不吸取教训?只可惜,他们一番折腾,除了浪费了一大堆手榴弹和子弹外,没有收到任何的实质性效果。 “准备手榴弹,听我命令投掷。” 轰轰轰 在百武俊吉的一系列旗语过后,原本呈现一字并行的十五辆战车,突然停了下来,接着,一辆在队列最左侧的九四式轻装甲车,从原本的位置向前进并右转,右转后突然加速,这辆有着豆战车绰号的轻型装甲车,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在中国军队的障碍区域前方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的反复开进,时不时的还进行小角度的左右晃动,似乎是在炫耀它那用近乎于无的装甲防护换取的机动性能。 这辆车将这种奇怪的机动动作执行了五次,才重新返回了队列停下,又过了半分钟,这十五辆战车组成的队列方才继续前进,此时,即便是后面停下的步兵也明白了这一奇怪战术动作的意图,很明显,百武俊吉还是怕有没被清理的反坦克陷阱,所以派出了一辆九四式轻型装甲车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试探,虽然原始,但是最有效,即便这辆战车侦查出了反坦克陷阱,掉了进去,但是这毕竟只是一辆九四式轻型装甲车,在这些参战的战车中,无论是火力防护还是造价都是最低的,损失了对战斗力的影响也并不大。 猛烈的炮火仍然在继续,在十五辆战车的引导掩护下,步兵第十六联队的一千多名步兵已经完全展开,跟在战车后面缓缓前进,由于现在还没有突破中国军队的障碍区域,步兵和战车的攻击都还没有进入快速冲击阶段,足够缓慢的前进速度给了战车中的百武俊吉良好的观察条件。 有些战术可以反复使用,有些战术却只能用一次,深谙此道的何炜,在这次战斗之中完全的放弃了在反坦克壕沟中布置兵力,留给日军的,只有一个个大敞四开又空空如也的藏兵洞。 激烈的爆炸声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后,第六连布设的障碍物区域终于被打开了三个长达十几米的大缺口,不需要带队的大队长命令,冲击在第一线的日军步兵自动按照战前拟定的攻击计划,主动越过了战车,顺着打开的突破口蜂拥而入。 步兵第一大队的第一中队率先打开了突破口,也是第一个从突破口处冲了进去,冲进去后,第一中队的日军官兵们没有疯狂的发起突击,而是在中队长熊谷武的命令下全部卧倒,匍匐前进。 熊谷武亲自率领一个步兵小队匍匐向前,他们即将面对的不是什么中国军队的火力网,而是第六连官兵开挖的宽大反坦克壕沟。 “冲上去。” 第97章 攻与防 3 在确认反坦克壕沟中没有中国军队预先布置的伏兵后,第十六联队的攻击速度骤然加快,肃清了反坦克壕沟的日军步兵,为了给战车打开通路,第十六联队的步兵用提前准备好的沙袋投入了反坦克壕沟之中,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反坦克壕沟就被填埋完毕。 填平了反坦克壕沟,障碍区的通路也打开了,对于日军的战车来说,接下来的路,基本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了,十五辆日军战车重新调整队形,再一次超越步兵,以一字排开的阵型前进,前方的战车不断加速进入冲击状态,第十六联队直接参与攻击的四个步兵中队也在战车的保护下以攻击的战斗队形展开并随前方加速前进的战车一起加速冲击,直接攻向了第六连的主阵地。 轰 轰 日军的炮击依然在继续,但是频率和落弹的密度全都是直线下降,躲在指挥所里的何炜不需要做什么观察,通过脚下地面震动的频率就可窥知一二。 现在,何炜已经停止了他那无聊的倒酒游戏,来到了指挥所的重机枪射击口处,举起了那具缴获的日式望远镜,脸上也满是严峻的神色,全然没有了刚才炮击时的淡然从容。 “娘的,日本人还真是看的起我啊,这少说也有一个半大队的兵力了。” 看着逐渐逼近的日军,何炜发出了感叹 日军的行动要比他想的迅速的多,他刚举起望远镜观察,看到的就是十几台战车引导着密密麻麻的步兵冲来,且此时日军最前方的战车离第六连的主阵地仅仅只有五百米,战车后面的那些日军步兵,何炜数不清有多少,但是从其展开的攻击队形来看,起码有两三个步兵中队,人数将近一千人,用这么多兵力去打自己这个连级的防御阵地,日本人倒真是给自己面子。 在何炜的原计划中,他本想好好的利用一下那些山西造的大地雷,那些地雷被他分片布置在了三处地方,分别是反坦克壕沟前方五十米处,主阵地前五百米处,主阵地前一百五十米处。 履带机械的摩擦声,履带碾压地面哗哗啦啦的声音,战车后步兵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那声音越来越近,不断的逼向第六连的主阵地。 何炜立刻对身边的电话兵传达了命令。 砰砰砰砰 更为贴心的是,日本人在战车里面留下了大量已经装好子弹的弹匣,而且里面装填的子弹全部都是按照,穿甲弹-爆破弹-曳光弹三发一组的顺序装填的,刚才何炜曾经说过要试试日本造的大口径重机枪和日本造的坦克谁更好用,现在,就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可日军过快的行动速度却打乱了何炜的部署计划,不过何炜也全然不慌,在望远镜中看着越来越近的日军战车,何炜冷笑一声,说道:“明明知道你爷爷我有战车防御炮还敢大摇大摆的过来,既然你敢过来,老子就用战防炮招呼你,还有这把日本战车上拆下来的枪,也该开开荤了,我倒是要试试日本造的大口径重机枪打日本造的坦克是个什么效果。” 砰砰砰砰 轰 何炜的命令很快被几名电话兵以复诵的形式传达到了各个阵地,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日军对第六连主阵地的炮击完全停止,取炮击声音而代之的是战车履带的机械摩擦声。 “开放了!” 钢铘—钢铘—钢铘 百武俊吉一拳砸在大腿上,看着观察窗中越来越近的中国军队阵地,嘶吼道:“二百五十米,一定要冲过去啊。” 迅速的调整好好高低角度和俯仰角度后,负责装弹的炮手将一颗三十七毫米穿甲弹填入了战车防御炮的炮膛中,陈信生接过击发用的拉火绳,目不转睛的盯着高速前进的日军战车,在心中默数了三声后,猛地拉动了拉火绳。 战车防御炮排的射击碉堡内,一名上士放下测远机,向蹲在一门战车防御炮后的战防炮排排长陈信生报告道。 何炜扣住扳机,操作着大口径重机枪不断的摆动扫射,黄色的机枪弹壳堆满了碉堡内的射击臂座,一条条红色火龙弹道组成的扇形火力网覆盖在日军豆战车的横向队列处。 他选择在这三处地方布设地雷,原本就是打算在远距离,中距离和近距离处逐次的用地雷来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这样等到日军攻击到第六连阵地最前方,需要第六连的步机枪火力开火之时,其战斗力必然已经被消耗到了最低点。 何炜早知道这日本人造的豆战车比较脆,没想到居然脆成了这个样子,然而,在这台被报销的豆战车后面,还有更为可怖的景象,何炜打出的那些大口径重机枪弹肯定不会全部命中那辆九四式轻型装甲车,没有命中的机枪弹几乎全都飞过了日军的战车队列,落在了日军的步兵攻击队形之中。 “还得是我的战车防御炮打第一火。” “报告排长,敌军战车横队距我主阵地约二百五十米。” 第六连的指挥所内,何炜透过手中的九三式十三点二毫米大口径重机枪的瞄准镜,清楚的看到了陈信生给他打出的开门红,手中的这具大口径重机枪很趁手,这挺从日军的九二式重装甲车上面拆卸下来的重机枪配有全套的陆战用枪架,用作碉堡里面的重机枪一点问题都没有。 决定开始攻击的陈信生准备亲自操炮射击,便在战防炮的瞄准镜中开始选择猎物,日军的战车队形十分简单,从第六连主阵地的角度看过去,这十五台战车并行排成了一排,在最左侧,是五台九四式轻型装甲车,中间是五台八九式中型战车,最右侧则是五台九二式重型装甲车,很快,陈信生就选好了目标。 从第六连配属的战车防御炮开始射击为基准,仅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日军战车的左翼攻击队列就失去了战斗力,而造成这一切的,只是一挺被中国军队缴获的大口径车载重机枪。 这突如其来的战防炮袭击,仅仅是一个开始。 “第二,通知战车防御炮排的陈排长,日军的战车一旦开到距离我主阵地两百米处,立刻开火,把日本人的战车顶死在二百米外。” 事已至此,为了尽量避免那些不知道隐蔽在何处的中国反坦克炮,百武俊吉唯一的选择就是加速,不断的加速,只有以最高的速度冲入中国军队的阵地,和中国军队搅在一起,才有可能躲开反坦克炮的袭击,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百武俊吉再一次估算了战车和中国军队主阵地的距离,大概还有二百五十米,这并不是一个很远的距离,只要再继续加速,很快就能冲进中国军队的阵地,在心中如是想到的百武俊吉仿佛看到了希望,不断的催促着驾驶兵加速。 断了履带的战车,对于战车防御炮就是活靶子,两门战防炮即以最大的射速向这台已经半残废的战车发泄着怒火,穿甲弹和爆破榴弹轮番上阵,在又被命中了两发穿甲弹和两发爆破榴弹后,这辆瘸了腿的八九式中战车彻底被打成了废铁。 三十发的大弹匣已经被副射手装在了枪上,通过瞄准镜,何炜很快锁定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在日军战车队列的最左侧有五台九四式轻型装甲车,在日军参与攻击的三种战车中,射击这种豆战车毫无疑问是性价比最高的,八九式战车和九二式重型装甲车的装甲防护比较好,何炜没有把握一定能打穿,而且这三种战车中,属这些九四式轻型装甲车跑的快,防护差,火力弱,速度倒是不错,何炜怕的是这玩意要是持续加速冲进第六连的主阵地,那可就坏菜了。 “第一,立刻通知第一线的各个步兵排,要给我严格遵守射击纪律,日军的步兵不进入一百五十米范围内谁也不许开火。” 见到日本人被打成这个样子,何炜顾不及酸痛的肩膀,大呼过瘾的同时赶紧叫身边的弹药兵给自己换上了一个全新的弹匣,继续挥洒弹雨,这次,何炜没有采取单独攻击日军战车的战术,他干脆以日军豆战车的队列为基准,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的进行扫射。 那些被十三毫米大口径机枪不幸击中的日军,数量上虽然不是很多,但都死的十分凄惨,尸体要么是被打断了半个身子,要么是缺胳膊少腿,还有的胸口被机枪弹开了如同一个饭碗一般大的弹洞。 伴随着强大的后坐力和巨大的火药燃气暴风拍打着何炜的脸庞,一条由红色曳光弹,夹杂着穿甲弹和爆破弹组成的红色火龙弹道由指挥所碉堡喷吐而出,三千米的表尺射程,五千米的实际最远射程给了这挺重机枪良好的发挥空间,一个弹匣三十发子弹,当何炜打了接近一半的时候,就听到阵地前方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通过战车的观察窗,百武俊吉可以看到前面中国军队的主阵地,但是他的到阵地,却看不到人,看不到一个人,明知道对面的中国军队装备有反坦克炮,却还是要强行出击,百武俊吉对于这次明显违反战术准则的出击行动没有任何信心。 在步坦协同的战术准则之中,步兵的任务是:充分发挥自身力量和支援武器的火力,在身后坦克和自行式武器的额外支援、掩护火力加强下,渗透敌军阵地,消灭对方的反坦克武器,只有在消灭敌军的反坦克武器后,坦克才能投入战线,发挥最大的效力。。 从五台九四式轻型装甲车中选择了最中间的那一辆,确定好了目标,将目标套在了瞄准镜中,何炜缓缓扣动了机枪扳机。 轰的一声,三七战防炮炮口冒出一团白烟,一颗三十七毫米穿甲弹准确的击中了一辆高速行驶中的八九式中战车,穿甲弹直接从正面击中了战车的驾驶室,尽管被打中了驾驶室,可这辆八九式战车却是余势不减的继续前进。 然而,这一切本该步兵承担的任务,现在全都要百武俊吉的战车部队来干。 “快给我上弹。” 那辆被打瞄准的九四式轻型装甲车在挨了十几发重机枪弹后发生了爆炸,从瞄准镜里面来看,似乎是发动机被穿甲弹和爆破弹连续命中所导致,炮塔被重机枪的穿甲弹打了几个大洞,车尾的位置起了火,冒起了浓厚的黑烟。 在八九式中战车的炮塔上,百武俊吉不断的挥舞着指挥旗,对其余十几辆战车发号施令,闷热的战车炮塔里面传导出的热气使得百武俊吉全身都浸透在汗水之中,可他却全然没有闷热的感觉,反而只觉得背后一直发冷。 几轮扫射下来,几乎所有豆战车都被重机枪击中,这些脆弱的豆战车基本上中了五六发穿甲弹后就会失去基本的战斗能力,在何炜玩命的扫射攻击之下全部中了招,要么被打的失去了行动能力原地趴窝,要么被机枪打死了乘员,丧失了还击能力。 当然,几轮扫射下来,跟在豆战车后面的日军步兵攻击队列之中,又多了十几具七零八落的尸体和满地的残肢断臂。 ………………………. 陈信生正在透过一门pak37型战车防御炮的瞄准镜观察敌情,听到手下报上来的敌我距离后,陈信生顿时露出了喜色。 他排里面只有两门战车防御炮,不需要纠结,陈信生直接将战防炮的瞄准镜对准了一台八九式中型战车,只有打这种有机枪,有火炮,块头最大的战车,才对得起国家花了大价钱从德国进口的穿甲弹。 战防炮的射击碉堡内,第一发炮弹开火后十几秒,另一门战防炮也开火射击,这门炮打出的炮弹没有像陈信生亲手射击的那发一样直接命中,而是打在了同一辆战车左侧不远处的地面上,成为了一颗近失弹,高速飞行的炮弹正好打中了地面上的一块石头,被弹飞后又将那台被打中了的八九式中战车的左履带击断,然后才碎成了几块,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第98章 攻与防4 轰 一声巨响后,伴随着钢铁的扭曲声,一辆九二式重装甲车的炮塔就在百武俊吉的眼前被一颗三十七毫米战车防御炮的爆破榴弹打成了废铁。 就在何炜用那挺大口径重机枪大杀特杀的时候,陈信生的战车防御炮排也没有懈怠,两门三七战防炮几乎是以最大的射速开火射击,在取得了击毁一台八九式中战车的开门红后,又成功报销了两台装甲薄弱的九二式重装甲车,此外,还击伤了一台九二式重装甲车和一台八九式中战车。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担任前锋的日军战车部队差不多损失了快一半的战斗力,而被痛打的日军战车部队甚至还没有找到敌人的准确位置,乱成了一团。 由于此前曾经遭受过中国军队战车防御炮的攻击,百武俊吉在第一辆战车被击毁的时候就判明了报销这辆八九式中战车的罪魁祸首是中国军队的三十七毫米战防炮。 可而后让队伍最右侧的五辆九四式轻型装甲车丧失战斗力的是什么,百武俊吉却猜不出来,从火红的曳光弹组成的弹道和被击中的战车损毁效果来看,能把装甲车打成这个样子,还有这么高射速的武器,多半是配备了穿甲弹的大口径机枪或者是机关炮。 百武俊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中国军队的阵地上可能新增加了二十毫米口径的机关炮,日军对中国军队的情报工作向来做的是不错的,在战争爆发前,百武俊吉这些日军战车部队的军官,都会有针对性的根据情报部门的资料来学习研判中国军队中装备的反坦克武器。 在这些反坦克武器中,除了三十七毫米的德国造反坦克炮外,就是各种型号的二十毫米口径机关炮最具有对战车的威慑力了。 战前中国进口了大量不同国家生产的二十毫米机关炮,中国购买的20毫米机关炮有瑞士产厄利空20毫米机关炮、瑞士制苏罗通20毫米机关炮、丹麦制麦德森m1935型20毫米机关炮、意大利制布雷达m1935 20毫米机关炮等。 这些火炮一部分装备在中国军队的独立炮兵团中用于集中使用,另有一部分配备给了中国陆军中最精锐的德式调整师,装备在调整师步兵团下属的小炮连之中,每个团属小炮连配备四门二十毫米机关炮。 想要把日军步兵的主力吸引过来,就要达成一种把日军打痛但是又不能打的太痛的效果。 百武俊吉不忍再看那些被击毁的战车惨状,冒险推开了炮塔顶盖,爬出去后不断的挥舞手中的指挥旗,现在这个情况,战车后撤是撤不下去了,唯一的活路就是停止前进,集中剩下战车的全部轻重火力去压制中国军队反坦克炮和疑似机关炮的火力点,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剩下的战车。 轰 陈信生的告罪何炜哪里会接受,战防炮排打到现在,给日军的战车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战防炮排简直是超额完成任务,勉励了陈信生几句后,何炜挂断了电话,回到了射击口,举起望远镜观察着日军的动向。 战车防御炮排的官兵无不在叫骂,有的人被沙子给眯了眼睛,有的人被呛的直咳嗽,排长陈信生也未能幸免,他刚刚亲手报销了好几台日军的战车,打的正在兴头上,谁知道日本人突然发了疯一样集火射击,这下子不要说射击,连最基本的瞄准条件都不具备。 轰 百武俊吉一边指挥自己的战车组织火力还击,又给躲在战车后面的步兵军官发出了步兵越过战车发起冲击的信号。 心中有了定计,何炜二话不说,立刻叫人接通了通往第一排排指挥所的电话,由于何炜现在代理第六连的连长,负责指挥全连,因此现在第一排的一切事务和指挥全部交给老班长葛贵财来负责。 一个步兵排的火力网,既可以有效的杀伤日军,吸引日军步兵组织大规模的冲击,又不会因为火力太猛把日军步兵压制的抬不起头,以目前第一排所掌握的各种火器数量,做到这种程度刚刚好。 代理迫击炮排排长的那名徐上士在电话的另一头听到何炜给了这么大的自由度,当即表示一定要给日本人好看,而几乎是在何炜完成这一切部署的同时,第六连阵地前面的日军步兵,终于有了实质性的攻击动作。 战场上全是日军战车的车载机枪和火炮猛烈的射击声音,第六连所属的三个步兵排,截止到目前为止是一弹未发,日军步兵的数量可能有小一千人,即使第六连的官兵都隐蔽在碉堡工事之中,且轻重火力齐全,但硬碰硬起来也是很有压力的,依托碉堡工事不让日军的步兵冲进来,守住现有的阵地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要想大量的,成批成批的吃掉,歼灭攻击来的日军步兵,那还是有点难度的。 虽然没有伤亡,可面对日军战车的集中火力射击,碉堡里面的战防炮排官兵也不好受,被密集的枪弹和炮弹震起来的沙子和扬尘被炮弹爆炸产生的气浪吹得直往射击口里面灌,很快,射击工事里面就被像浓雾一样的飞沙所充斥。 现在日军步兵都还在阵地前二百米开外,而第六连的阵地前一百五十米处是一片提前布置好的雷区,第六连布置的三片雷区之中,就属这片雷区最大,有一半的地雷都埋在此处,何炜想的是,一旦日军的步兵发起冲击,最好能将日军步兵的主力吸引到这片雷区,然后用地雷狠狠的搞他一下子,那可是一百颗山西造的大地雷,足够日本步兵喝一壶的。 战车防御炮排的防御工事内,得益于良好的防护工事,日军这一顿劈头盖脸的枪炮打下来,陈信生这一排人马并没有伤亡,日军打来的炮弹爆炸后产生的弹片也顺着火炮的射击口打进来一些,子弹也打进来几颗,但他们使用的德国造战车防御炮配备有完善的护盾,飞进来的流弹和弹片无一例外的都被护盾弹开。 “开炮啊,快他妈的开炮,小鬼子是不是疯了” 在安排好第一排的任务之后,何炜又接通了通往八二迫击炮排的电话,他打算再用迫击炮来添把火,与何炜对第一排下达的严格而又细致的战斗命令不同,他对迫击炮排的命令相当随意:只要第一排开火,八二迫击炮排即可自由射击,目标,射击方式,用弹数量全都没有限制。 在经过上次全歼日军一个加强步兵中队的战斗之后,何炜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上次是用飞雷炮抛射出去的大量炸药给日本人来了个当头一击,这次,他也想给日本步兵直接来个大的,在心中稍加盘算,一个小计划就在何炜的脑中成型。 爆炸后激射的弹片从射口中崩射进来,细碎的弹片噼里啪啦的打在战防炮的防盾上,一颗小破片经过防盾的反弹后,又顺着防盾上的瞄准观察口飞了进来,正正好好的划过陈信生的手臂,在军服上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迹。 如果不仔细探究,其实何炜操作的那挺大口径重机枪的弹道和射击破坏效果与二十毫米机关炮的极为相似,战场混乱,百武俊吉来不及细究,他能想到的,也就是中国军队又配属加强了机关炮来增加反坦克火力。 第六连的指挥所内,何炜接通了电话,在电话里,陈信生汇报了战防炮排刚才战斗的大致过程以及碉堡内的现状,并向何炜告罪,表示由于日军战车的火力封锁过于猛烈,战防炮排目前已不具备继续射击的条件,只能被迫停火。 轰 于是,日军战车上面的五十七毫米炮,十三点二毫米重机枪,七点七毫米和六点五毫米的车载机枪在曳光弹的指引下,集中了所有火力射向了战车防御炮排的射击工事碉堡。 “陈排长,你们打的很好,辛苦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让你的弟兄们在工事里面休息待命。” 但要想把日军步兵的主力吸引过来,第六连绝对不能火力全开,一旦三个排集中全部火力,就那些轻重机枪组成的密集火力网,日军步兵的主力是绝对不可能大部分冲到布雷地带的,毕竟那可是二十几挺轻重机枪编成的立体化火力网,可要是打的轻了也不行,日军的步兵指挥官不是傻瓜,要是冲近了之后,看到第六连阵地上那些林立的碉堡就那么在那里竖着,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五辆九四式里面,有两辆不仅失去了机动能力,连炮塔和炮塔内的射手也全都被打坏打死,只有剩下的三辆,炮塔内的机枪手还具备操作炮塔机枪还击的能力。 看到长官受伤,碉堡内的士兵们七手八脚的将他们的排长拖离了射击位置,受伤了的陈信生自知不可能继续射击,就碉堡内的这个样子,就算是成功上弹,多半也瞄不准,搞不好还会被飞进来的弹片打坏战防炮的瞄准具。 何炜将射击臂座上堆满的金黄色重机枪弹壳一扫而空,在望远镜中,他可以看到躲在战车后面的日军步兵在不断的蠕动,很显然,日军的步兵接下来是要有所动作,只是日军步兵也受到了战车部队被重创的影响,没有立刻发起攻击。 砰砰砰砰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集中火力压制敌人的火力点” 砰砰砰砰 “我草他姥姥的,老子的眼睛眯了。” 何炜也不再用那挺大口径重机枪开火攻击豆战车,这些战车已经全部被打的失去了机动能力,只有几台战车的车载机枪还能开火逞逞威风,面对第六连坚固的工事,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而何炜操作的那挺,立下了赫赫战功的日本造大口径重机枪,在经过长时间,高强度的连续射击之后,也必须要停下来进行枪管冷却。 日军战车对战车防御炮的搜索工作持续了大概三分钟,最后,终于根据战车防御炮开火时击发震起的扬尘锁定了战车防御炮的发射位置。 能把步兵护送到此处,已经是他百武俊吉仁至义尽了,这些正在荼毒战车的反坦克炮和机关炮,本来就应该由步兵负责解决,何况距离中国军队的主阵地也就还剩下二百米左右的距离,如果连这最后的二百米也要战车一直护送到底,那步兵和废物也没什么区别了。 在电话中,何炜给葛贵财下达的命令是,一旦日军的步兵开始突击,只要冲击到预先标定的一百五十米射击范围内就开火射击,不但第一排各个碉堡内的轻重机枪要开火,连步枪也都要拉上去打,总之,第一排能开火的远距离杀伤火器全都不能闲着,全连三个排只有第一排开火,但第一排却要以能拿出的最大火力,给日军步兵伺候出一张炽热的火力网。 轰 知难而退的陈信生立刻对全排下令收炮,让排里的上士排附带人用沙袋和土包把射击口堵死,他自己则迅速跑到了电话机处,在通信兵的协助下,快速接通了直通第六连指挥所的电话。 日军的战车似乎要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斜到战防炮排身上,所有战车就在原地连一动都不动,充当起固定火力点,集中了战车上全部的火力向战防炮排的工事猛烈射击。 “起来,起来,我亲自打。” “排长!” 停止前进的日军战车终于组织起了成规模的压制还击火力,被陈信生的战车防御炮排跟何炜的大口径重机枪痛打之后,八九式中战车完好的还剩下三辆,九二式重型装甲车还剩下两辆,至于九四式轻型装甲车,在被何炜一顿扫射后,全部报销了,不说是全部被击毁,但是全都失去了机动能力。 就连那几台给何炜打成半残废的九四式轻型装甲车,也在用炮塔上的六点五毫米轻机枪开火猛射,何炜这里倒是安全的很,指挥所离第一线阵地的距离太远,指挥所碉堡修建时的选修位置和角度又经过工兵营和何炜细心的计算,那几台小豆战车起初还想开火攻击指挥所,可惜打了几十发之后,豆战车上面的机枪射手发现射击效果不佳,除了浪费子弹之外毫无效果,最后只能放弃对指挥所进行压制射击,转而去攻击战防炮排的工事。 “长官!” 陈信生似乎还不甘心,拉开捂着脸的几个炮手,亲自拿起了一颗三七穿甲弹,上去就要装弹射击,眯着眼睛凭经验拉开了炮闩,还没有来得及推弹上膛,一颗八九式中战车发射的五十七毫米炮弹不偏不倚的打在了战防炮碉堡射口的顶部。 第99章 攻与防 5 轰 轰 轰 砰砰砰砰 轰 日军战车依然在喷吐火舌,第十六联队虽然凶悍,可也是第一次见到中国军队如此凌厉的反坦克手段,就这么一会儿,在前面担任掩护的战车部队就损失了一半,这是第十六联队在中国战场从来没有遇到的情况。 而在战车部队遭受重创之时,第十六联队的步兵也跟着战车部队一块被揍了一顿,部署在左翼的步兵第一大队情况还好,只是有些新兵受到了惊吓,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倒霉的是第二大队,尾山助太少佐的步兵第二大队,整个大队的攻击队列是由八九式中型战车和九四式轻型装甲车共同掩护,结果何炜操作那挺大口径重机枪扫射时,原本只是想打日军的战车,可不少没有击中的流弹都击中了步兵第二大队的突击队列,在这场无妄之灾中,步兵第二大队有二十多人去见了天照大神。 二十多人的损失对于一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大队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终究是造成了不小的混乱,那些新兵虽然很有作战的勇气和积极性,可当亲眼看到身边的战友被一颗颗大口径机枪弹洞穿,被击碎的内脏漫天飞舞,身体在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时,即便是老兵,也都触目惊心,遑论第一次看见死人的新兵。 在步兵第二大队调整队伍时,寺田秋三少佐的步兵第一大队,率先展开了行动,第一大队主攻的两个步兵中队,步兵第一中队和步兵第二中队,每个中队在得到一门九二式七十毫米步兵炮,一门九四式三十七毫米速射炮和一个九二式重机枪小队的两挺机枪后,气势汹汹的对第六连的主阵地发起了冲击。 在第一排的机枪扫射下,第一批倒下的日军就有二十多人,其中就包括步兵第一中队的中队长熊谷武,熊谷武为了提振士气,身先士卒的冲锋在队伍的最前列,在忻口西侧的山地攻坚战中,每当部队在攻击中受挫时,只要他率队冲锋,原本攻不下来的阵地最终一定会被自己的中队夺取。 那是何炜为了标记好距离特意命人搞出来的,葛贵财还记得,何炜昨天告诉他,这种用来标记距离的东西用军事术语来讲,叫做前地要点,顾不上那些鬼哭狼嚎发起冲击的日军士兵,葛贵财只死盯着那一块前地要点,与葛贵财相比,指挥碉堡内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冷静了。 与步兵第一中队齐头并进的步兵第二中队,虽然没有遭到像第一中队那么大的损失,也没有正面冲击第一排的阵地,可是面对一个中队的日军,第一排的官兵哪里能放任不管,在集中全排的主要火力攻击正面冲击的步兵第一中队的同时,也有两挺机枪利用碉堡中的侧翼射击口不断的向第二中队倾泻弹雨。 ……….. 哒哒哒 “板载” 在日军如潮水般发起冲击时,第六连的阵地上也有人在默默的注视着他们,第十六联队步兵第一大队率先发起冲击的两个步兵中队呈现的是齐头并进之势,而第六连的阵地上,正对冲击势头最猛的第一中队的,正是第六连的第一排。 更为奇怪的是,那些碉堡里面的中国机枪在射击时的弹道,要么极其低下,弹道几乎是贴着地表,要么弹道极高,距离地面足有一米多。 骂了那通信兵一句,葛贵财直接将野战电话的送话器抢了过来,等到再转过头去,日军冲击的前锋距离部署在一百五十米处的前地要点又近了不少,距离,只有大概五十米。 第一中队的代理指挥官也是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步兵小队长,中国军队依托碉堡进行阵地固守作战其实并不罕见,这名代理指挥官也曾经多次参与过类似的战斗,并且也在多次战斗之后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针对性作战方法,其实这套方法也很简单,即先组织步兵使用轻重机枪对碉堡的射击口进行火力压制,而后,使用炮兵直接瞄准射击或者步兵抵进突击爆破的方式解决碉堡内的守军。 占领这片阵地! 这是一套十分有效的作战方法,可是第一中队在刚刚进行机枪火力压制时就出了问题,无论日军的轻重机枪手们怎么开火压制,第一排碉堡内的机枪火力都始终保持着连续不断,甚至是不减反增,日军的机枪射手们已近是竭尽全力的压制,可对面碉堡中的轻重机枪火力依然不减,反而有不少日军士兵即便是采取了卧倒射击的姿势,却还是接二连三的被中国军队的机枪火力打倒。 这两种射击姿势和射击的方法,无论采用哪一种,对于攻击方来说都是十分危险。 砰砰砰砰 二四式重机枪沉闷的连续射击声,晋造仿三八式重机枪清脆而缓慢的子弹爆音和捷克式轻机枪长点射的枪声混合在一起,为攻击的日军奏响一曲死亡的哀歌。 趴在地面上的小队长看到又一名轻机枪射手被几颗从斜上方飞来的子弹打死,面红耳赤的破口大骂道,毫无效果的压制射击后,他也清楚使用机枪火力封锁敌军碉堡火力已不可能,于是立刻转过头去,对身后的一名士兵大喊道。 “你,快去告诉炮兵,用步兵炮和速射炮打敌人的碉堡,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要是想打到低射口,那就要以近乎于贴近地面的高度来射击,想要达成这种效果,唯一的办法就是不使用机枪的脚架,趴在地上射击,要是想打到高射击口,就要抬起机枪射击。 被点名的士兵接到了命令,立刻连滚带爬的向第一中队后方的配属炮兵奔去,小队长对着士兵的背影连连催促,身边被子弹击中后的日军惨叫声此起彼伏,现在轻重机枪火力封锁无望,他只能寄希望于炮兵。 在第一排的指挥所碉堡内,临时代理排长的第一班班长葛贵财透过碉堡的射击口,死死的盯着前方,当然,葛贵财盯着的不是冲来的日军,他打了十几年的仗,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葛贵财盯着的是阵地前一百五十米处的几个大坑,那是昨天他们用手榴弹炸出来的,在大坑里面还放置着几个绿色的弹药箱。 可这一次,事情没有按照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先是一颗六点五毫米口径的晋造仿三八式重机枪弹打飞了手中那把曾经砍死几十名中国士兵和中国百姓的军刀,接着又是五颗同样型号的子弹贯穿了熊谷武的前胸,熊谷武就这样草率的倒在了中国的土地上,他没有想到,死亡会来的如此之快,更没有想到,带给他死亡的,是一挺日俄战争时期的老古董(晋造仿三八式重机枪的原型最早被日军应用于日俄战争之中)。 碉堡内充斥着日军大规模冲击带来的压抑气氛,随着日军步兵冲的越来越近,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压抑氛围的通信兵,把野战电话的送话器递到了葛贵财身边,颤颤巍巍的说道:“老班长,鬼子冲的越来越近了,现在用不用……” 杀死阵地里面的中国士兵! 被机枪火力网袭击以及中队长阵亡形成的群龙无首,给步兵第一中队带来的混乱和无序持续了大概不到两分钟,随后,得益于日军完善的战场代理人制度,很快就有下面的步兵小队长前来接替整个中队的指挥,而因为遭遇突袭而惊慌失措的新兵们,也被富有作战经验的下士官和老兵们组织了起来,开始向第六连的阵地还击。 与步兵第一中队互为友邻的第二中队紧随其后,也发起了冲击,第二中队在左,第一中队在右,一个由五百多日军组成的散兵群以锐不可当,吞噬一切的气势扑向了第六连的主阵地,从冲击出发地带,到第六连的主阵地,不过二百五十多米,在日军的平常训练中,这就是一个冲刺的距离。 一瞬间,第一排的阵地中响起了爆豆一般的枪声,四个碉堡中的两挺二四式重机枪,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和四挺晋造仿三八式重机枪组成了一张密集而炽热的火力网,正对第一排阵地前方发起冲击的日军步兵第一中队首当其冲,承受了第一排的第一波密集火力。 日军无效且混乱的轻重机枪压制射击持续了大概五分钟,代理指挥步兵第一中队的小队长才通过望远镜发现了中国军队碉堡射击口的独特之处,在这五分钟里面,步兵第一中队除了无谓的付出了十几人的伤亡以外,没有压制住中国军队的任何一个碉堡。 明晃晃的刺刀加上五百多人铺天盖地喊杀声带来的心理压力,绝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距离中国军队阵地的距离越来越近,即便是已经进入了轻重机枪的射击距离之内,可中国军队的阵地中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一枪未发,一弹未放,甚至,阵地上连一个活人的影子都看不见,或许是日军战车极度猛烈的枪炮声掩盖了中国军队阵地上的寂静,掩盖了这种异常的现象,冲击中的日军,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种异常,此时此刻,这些来自日本东北新发田地区的士兵们,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 这一切当然是何炜的杰作,在构筑碉堡工事时,他就明确提出了碉堡的火力要做到立体化,所谓立体化,就是碉堡内的轻重机枪在开火齐射时,形成的弹道要做到高低相间分明,碉堡里面的射口,要么是开设在地表附近,要么是开设在距离地表一米半的高度,两者刚好可以相互弥补,形成立体化的射击角度。 面对密集的火力网,突击的两个步兵中队全都选择了卧倒还击,步兵手中的三八式步枪而后十一年式轻机枪首先开火,紧随其后的是配属给步兵中队的九二式重机枪,重机枪手们拖着九二式重机枪爬到了步兵中队的第一线,协同步兵的轻机枪手们一起开火,和第一排在碉堡里面的轻重机枪射手上演了一场机枪火力对决。 冲上去! 葛贵财身边的通信兵握着电话的手不停的发抖,面色煞白的看着冲的越来越近的日军,这些来自团属通信连的士兵平时的业务就是架设电话,检查电话线,哪里见过第一线步兵冲锋血拼的场面? 步兵第一中队中队长熊谷武挥起指挥刀,身先士卒的发起了冲锋,身后的步兵第一中队已经完全展开至攻击队形,一百多名日军士兵挺着三八大盖鬼叫着紧随其后以最快的速度发起冲击,配属来的步兵炮手,速射炮手和重机枪手们也毫不落后,全都弯着腰,低着身子,有的拉着火炮的脚架,有的抬着重机枪的支架,还有的拎着炮弹箱和子弹箱,竭尽全力的跟紧前面的步兵。 葛贵财在心中估算着大致距离,手中紧握着送话器,大概过了五秒钟,葛贵财顿觉浑身轻松,集中了全身的所有力气,对着手中的送话器大喊道:“第一排,开火!” 一向沉稳和蔼的葛贵财突然大喝,一个锐利的眼神把通信兵后面的话给剜了回去,葛贵财知道,这个通信兵是看日本人冲的越来越近,心里面害怕犯怵了,希望能够提前开火,可这家伙手里现在拿着的是电话,而且是接通的电话,第一排下面三个班的碉堡现在都等着开火的命令,万一这家伙嘴瓢,说了什么提前开火的话,给下面三个班的碉堡误解成现在就开火,那何排长的计划岂不是全都完了? 这种一高一低的火力配置也给日军的还击带来了无穷的麻烦,日军的轻重机枪在卧姿射击时,无论是十一年式轻机枪,还是九二式重机枪,射击时候的火线弹道高度都是高于低射口且低于高射口的,最终的结果就是无论是高射口还是低射口,全都打不着。 “八嘎” 第100章 痛击我的队友 其实都无需传令,配属给步兵第一中队的日军炮兵自从第六连的机枪响了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做射击准备了,甚至,这些炮兵比步兵还急于开火射击。 虽然在步兵攻击队列的最后方,可毕竟第一中队的攻击前锋已经冲到了距离第六连主阵地一百五十米的位置,即便配属的炮兵在队伍的最后方,但依然在轻重机枪的射击范围之内. 而且不同于灵活机动的步兵,炮兵需要推炮,需要抬炮,需要拎沉重的弹药箱,无论是行动还是隐蔽动作都颇为不便利,因而也有一些炮兵也被第六连猛烈的机枪火力击中。 步兵第一中队的最后方,配属给他们的步兵炮分队和速射炮分队正在紧张的做发射准备,步兵第一大队的大队炮小队小队长山田耕作少尉担任其了这两支来自不同单位的炮兵分队的指挥职责。 “快点,快点。” 躲避在九二步兵炮防盾后方,山田耕作不断的催促着身边的炮兵,不时有几颗流弹将步兵炮的防盾打的叮咚作响,长期在作战中被配属给第一线步兵的九二步兵炮分队,在火炮操作技术的熟练程度和速度上明显要比编制在联队一级的速射炮分队要强。 九二步兵炮分队的炮手们此时已经完成了全部射击准备,而三七速射炮分队的炮手还艰难的在地面上挖掘简易驻锄坑。 “快快试射,打那个最左面的碉堡。” 山田少尉指向了第一排位于第一线最左侧的碉堡,对身边的炮手们下达了射击命令,弹药手迅速从弹药箱中拿出了一颗七十毫米口径的高爆榴弹,在给炮弹装定好瞬发信管引信后,装填手接过炮弹,并将炮弹装入了炮膛。 留着胡子的军曹分队长亲自操炮瞄准,迅速调整着火炮的高低角和水平方向角度,半分钟后,军曹分队长大吼:“预备,开火!” 又是一声炮响,在一众日军炮手充满期望的目光中,这颗炮弹准确的击中了那个目标碉堡,而且是以近乎于垂直落下的角度,硬生生的砸在了碉堡的顶部,咣的一声巨响,随着榴弹的爆炸,霎时间,被击中的碉堡就被黑黄相间的浓烟和飞沙扬尘所覆盖,碉堡中正在喷吐火舌的轻重机枪的密集枪声也在碉堡被击中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军曹分队长大喊道,在两颗炮弹构成对目标的夹差之后,接下来便是要进行对目标直接攻击的效力射,装弹后,军曹分队长重新调整射击诸元,取前后两次射击参数的平均值作为该次射击的参数,这次装填入步兵炮炮膛的炮弹也换上了用来攻击工事的延时引信。 “打中了,打的好。” 除了留下了一地的三七爆破弹的弹壳,三七速射炮并没有给第六连的碉堡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穿甲弹根本无法对碉堡造成结构性的破坏,即便打上去也就是钻上一个洞,故而日军三七速射炮分队的炮手们全部选择了爆破弹,爆破弹攻击碉堡唯一有效果的办法就是射击碉堡的射击口,利用榴弹爆炸时候产生的弹片杀伤碉堡内的机枪射手,可还是因为碉堡射口的刁钻角度,无法命中,只能一颗接着一颗的用爆破弹射击碉堡的外层,一颗三七爆破榴弹砸上去,除了给碉堡外层打掉一层浮土之外,造不成任何的实际杀伤效果。 “混蛋,大队炮是瞎了眼吗,不打敌人打皇军。” “快换榴霰弹。” 日军的步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步兵第一中队的代理指挥官立刻命令步兵冲锋,一名军曹大吼一声,挥起指挥刀,带领七八名一跃而起的日军士兵发起了冲锋。 这场殉爆的始作俑者,第六连阵地侧后方的八二迫击炮排官兵们同样是目瞪口呆,代理排职务的徐姓上士接到何炜的自由开火命令后,一直在搜索目标,迫击炮排的官兵们在得到何炜的勉励后士气大振,代理排长的徐上士还得到了何炜保举他为军官的允诺,这一排官兵都想要在战场上好好打一打给何炜看。 日军炮手们七手八脚的拿出了弹药箱里面的榴霰弹,装定好瞬发信管,再一次开火射击。 因此,徐上士并没有急于命令排里的两门八二迫击炮开火,而是先寻找有价值的目标,就这样,连连对第六连碉堡开火射击的日军步兵炮,就这么被八二迫击炮排给盯上了,八二迫击炮排的第一轮炮击实际上根本没想打日军步兵,而是冲着日军的步兵炮去的,可惜由于八二迫击炮自身的精度不够,打向日军步兵炮的迫击炮弹全都打偏了,但却在无意之中,鬼使神差的引爆了日军步兵炮打出的榴霰弹。 中国军队装备的八二迫击炮弹由于技术问题,其爆炸效果与榴霰弹非常类似,在杀伤了不少日军步兵的同时也将很多的生铁炮弹破片送到了半空中,高速飞行的九二步兵炮榴霰弹不可避免的与八二迫击炮弹的破片和气浪发生了碰撞。 同时,徐上士又想到何炜的允诺,心中又是暗想到,就凭借这一炮打出的惊天威力,也足够让何长官保举自己升个军官了吧? “八嘎,八嘎,你们应该切腹,你们是帝国的罪人。” 这个距离上爆炸的迫击炮弹自然不会波及到在步兵后方的日军炮兵,可这颗迫击炮弹爆炸的位置恰好就正对着九二步兵炮刚刚发射的那颗榴霰弹的飞行弹道。 “救命啊,救命啊,医护兵快来救救我,我的手要断掉了。” 指挥炮兵射击的山田耕作少尉看到九二步兵炮和三七速射炮连连命中,但实际破坏效果却和挠痒痒一样,怒骂了几句后,山田耕作立刻叫停了射击中的九二式步兵炮分队。 正在地面上卧姿射击的日军都在全心全意的对付着第六连的碉堡机枪火力,根本没想到半空中会有这么一场来自己方炮兵的飞来横祸,在殉爆发生后,步兵第一中队的攻击队列中一片惨烈景象,有受伤的士兵捂着伤口哀嚎求救,有被吓到了的新兵大喊着呼唤老兵和同伴,更有人回过头去对着步兵后方的炮兵破口大骂,甚至举起步枪做出了向炮兵射击的姿势。 军曹分队长退出弹壳,重新装弹射击,很快又打出一颗七十毫米高爆榴弹,这颗高爆榴弹与前一颗恰好相反,落在了目标碉堡正前方五十米的位置,从炮兵射击学的角度上说,这名军曹分队长仅仅使用两颗炮弹便构成了对目标的一百米夹叉。 “开炮” 轰 火炮炮弹的瞬发引信是极其敏感的,装定了瞬发引信的炮弹,不要说碰到了弹片,就是碰到了一片树叶,或者是一颗小石子都会直接引爆,遑论高速飞行的八二迫击炮弹弹片,于是,九二步兵炮分队射出的这颗本该在中国军队阵地上爆炸的炮弹,刚打出去就发生了殉爆。 九四式三十七毫米速射炮本身就是平射火炮,主要用于反坦克和打击阵地表面的机枪火力点,用这种火炮去射击第六连碉堡那些要么特别低下,要么特别高的射击口比用轻重机枪封锁碉堡射击口的难度还要大。 可就在炮弹刚刚飞出火炮的一瞬间,战场上却发生了令日军炮手们目瞪口呆的情况,先是中国军队的阵地上突然响起了炮声,接着就打来了几颗迫击炮弹,其中有两颗落在了日军步兵之中,而有一颗,不偏不倚的就在步兵炮分队放列射击位置正前方三十几多米处爆炸。 就这么几颗中国军队的八二迫击炮弹加上这发殉爆的九二步兵炮榴霰弹,短短几秒钟就报销了步兵第一中队差不多一个小队的战斗力。 九二步兵炮分队旁边,三七速射炮也在不断的开火,可惜他们的射击效果更糟糕,三七速射炮面临的实际上是和日军的轻重机枪一样的困境。 “冲上去!” “上炮弹,换延时引信” “开火!” 迫击炮阵地中,八二迫击炮排的官兵们也都傻了眼,他们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打出的炮弹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徐上士也是如此,目瞪口呆的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日军悲惨哀嚎的惨状,以他的技术知识,并不知道殉爆的具体原由,只知道自己下令开火后,日军就被炸成了这幅鬼样子。 “医生,医生,快来救命。” 小队长山田耕作兴奋的喊道,操炮的日军炮手们也全都大声欢呼,亲自射击的九二步兵炮军曹分队长的脸上也是露出了满意与自得的笑容。 徐上士哪里知道殉爆的个中原由,又不想在身边弟兄面前折了面子,遂头也不回的挥手,大喊道:“弟兄们,都别看了,何排长叫我们自由射击,继续给老子打,给老子狠狠的打!” 轰 山田耕作见到直接用炮弹轰击无望,遂改变了战术,九二步兵炮配备有内含小钢珠的榴霰弹,一般是来对付步兵集团冲锋时所用,炮弹一旦爆炸,弹体内预置的大量钢珠就会四散崩飞开来,大批量的杀伤步兵。 七十毫米的榴弹出膛,轰的一声落地爆炸,军曹分队长随即举起曹长望远镜,看向远处升腾起来的灰黄色烟柱,炮弹的落点正好位于目标碉堡正后方五十米的位置。 山田耕作少尉和炮手们或面色煞白,或者面带恐惧,脸色铁青的看着前方步兵的惨状,在步兵和炮兵互相协同的作战中使用高度敏感的瞬发信管炮弹,发生殉爆是常有之事,在此前的忻口西线山地攻击作战中,就经常出现装定了瞬发信管的炮弹因为碰到树叶或者树木等植物而发生殉爆的情况,但那是在复杂地形,而且发生殉爆的炮弹都是爆破榴弹,可今天殉爆的,却是榴霰弹。 山田耕作此时也只能行此无奈之举,寄希望于榴霰弹在碉堡附近爆炸后能有一些钢珠能够顺着碉堡的射击口打进去,进而杀伤碉堡内的射手。 “徐哥,咱的八二迫击炮弹威力这次怎么变得这么大?以前开炮的时候从来没打成这样过啊。”一名下士凑到徐上士身边问道。 这颗榴霰弹在爆炸的一瞬间,崩发出了大量的预制钢珠,这些钢珠到处崩飞,在气浪中四散飞扬,毫无疑问,在炮弹空中殉爆位置下方卧倒射击的日军步兵,是这场殉爆的最大受害者,至少有二十多名日军直接被钢珠击中身亡,还有十几个日军步兵被打成重伤,有的被打断了胳膊,有的被打中了各处躯干。 咚 那名操炮射击的曹长分队长挂在脸上的笑容还不到十秒钟,一连串的子弹就从那座碉堡中射出,冲锋的那些日军步兵没跑出去多远就全被撂倒在地,烟尘散去后,那座被打中的碉堡依然是完好无损的矗立在那里,碉堡里面的机枪火力在刚才被炮弹命中后也只是经过了短暂的停顿,而后又很快恢复如初。 这一次,是山田耕作少尉亲自拉动了拉火绳。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快换上瞬发引信的榴霰弹,中国人的碉堡很坚固,绝对不是普通的土木结构碉堡,用榴霰弹,不要直接打碉堡,打在碉堡前面,用榴霰弹的钢珠杀死敌军躲在碉堡里面的射手,快点。” 咚 山田耕作少尉大骂一声,命令九二步兵炮分队继续开火,已经做好了射击准备的三七速射炮分队也加入了战斗,面色铁青的九二步兵炮军曹分队长发挥了他优秀的射术,连连开火射击,连续射出了四发七十毫米延时高爆榴弹,其中有三发直接命中,可命中后的破坏效果,却和第一发命中弹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实际破坏效果,甚至还不如第一次,至少第一次击中碉堡时,碉堡内的机枪火力还有短暂的停顿,可后续的几次命中弹在爆炸后碉堡内的机枪火力连半点停顿都没有。 第101章 日本战车军神之死 八二迫击炮排的徐上士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何炜是当日军炮弹殉爆的那一刻,心中就有了答案,看到日军被自己打的炮弹给炸了个七荤八素,按理说应该高兴才是,可何炜脸上却看不见半点的笑容,他心里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担忧,现在的情况是日军有一半的攻击兵力正在和第六连第一排的碉堡火力苦战,而且已经进入了第六连提前布置好的雷区。 可是另外一半的兵力,现在还原地不动,就在那里杵着没有一点攻击的意图,也不知道是在继续整顿部队,亦或是在做攻击准备? 何炜甚至怀疑,是不是正在和第一排互相对射的那些日军被打的太疼了,把另外一半的日军给吓住了? 阵地前又传来了隆隆的炮声,日军的步兵炮和速射炮似是不甘的再次向第一排的碉堡开火射击,第六连配属的八二迫击炮排也毫不示弱,与之相对应的向阵地前的日军步兵以急速射的方式狂轰。 就这么一直顶下去可不行,必须要把日军全部都给吸引到最近的雷区来! 下定了决心,何炜立刻着手开始布置,但要是想给日军添把火,吸引另外一半的日军过来,这就又得使用点计策了,何炜想了想,这计策必须要让日军的步兵觉得有机可乘,同时也不能减弱对日军的火力强度,考虑再三,何炜最终又把目光投向了那几台正在开火射击战防炮排工事碉堡的日军战车。 既然你这几台破战车这么热衷于停在原地做固定火力点,那就不如别走了,干脆永远留在这里! 何炜立刻命令传令兵给葛贵财打电话,传达了何炜的最新命令:第一排的各个碉堡,只保留射速最慢,最落后,火力持续性最差的晋造仿三八式重机枪继续向日军步兵射击,二四式重机枪停止向日军步兵开火,全部换上钢芯弹,改为向日军的战车射击,堡内的捷克式轻机枪则减少射击频率,以间断性的短点射向日军步兵开火。 何炜此举就是一种战术欺骗,在火力投射量不变的情况下,将主要火力投射打击的对象从步兵转变为日军战车,以此给日军一种中国军队突然极力保护战防炮阵地的错觉,同时还保留一部分对日军步兵的打击火力,不至于引起日军的怀疑,而那部分转移到战车上的机枪火力,恰好就能给日军步兵以发起突击的希望。 至于没有冲上来的那一半日军步兵,会不会因为何炜故意制造出来的这个火力空挡冲上来发起突击,何炜无从得知,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日军的指挥官一定要有足够的韧性和捕捉战机的敏锐性,否则他这个套,就要白下了。 何炜也打算来凑凑热闹,碉堡内的那挺大口径重机枪枪管现在也冷却的差不多了,既然还要给日本人演戏勾引他们上套,那不如就演的再逼真一点儿,让身边的副射手把射击臂座上面的空弹壳一扫而空,又重新给重机枪装上了一个新弹匣,重新操作起重机枪,调转枪口,何炜再一次通过瞄准镜,开始搜索目标。 看到长官如此镇定,这名炮手便放下心来,专心致志的继续向战防炮排的工事碉堡开炮。 百武俊吉下意识的弯腰蜷缩躲避,炮塔又是一阵猛烈的震动,车体上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震动和弹片打击声,突然,又是一颗重机枪弹顺着战车炮塔观察口的下侧射入。 砰砰砰砰 百武俊吉及时躲避的上半身没有被子弹击中,可由于战车炮塔内的空间狭小,百武俊吉的下半身却是躲避不及,这颗打进来的子弹又是一颗大口径穿甲弹,径直击中了百武俊吉的大腿,在打断动脉并击穿大腿腿骨后,依然是余势未减,又打穿了座椅,直到撞到了炮塔的后方内壁才耗尽了动能,被弹到了炮塔底部打转儿。 在炮塔上轰爆开来的迫击炮榴弹并不能对车体造成结构性的损坏,可产生的大量弹片和气浪却顺着被打坏的观察窗涌入,将百武俊吉从一切美好的幻想和回忆之中抽离了出来,百武俊吉的身体渐渐无力,一阵压力与痛苦袭来,接着,便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来吧,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子弹打在战车装甲上扭曲变形的声音在八九式中战车狭窄的炮塔内不断回响,在密闭的空间之中显得极为可怖,百武俊吉颇为淡定,这种场景早在多年前的长城和热河作战中他早已经见识过,那时中国的东北军和西北军不仅用密集的步机枪火力去射击他乘坐的战车,甚至还有中国士兵爬上战车用大刀和步枪来劈砍,打砸炮塔,乃至于用手枪射击战车的观察孔甚至是浑身绑满手榴弹钻到战车的底部进行自杀式袭击爆破。 第一排的各个碉堡很快做出了火力调整,各堡内的晋造三八式重机枪射手们都还是如常射击,何炜的命令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他们所操作的重机枪虽然性能比较落后,但是低下的射速和弹板供弹的方式却让射手倍感轻松。 这一切,都将要离他而去。 在百武俊吉惊恐的眼神中,这颗穿甲弹先是打碎了五十七毫米战车炮的瞄准具,接着又直接击中了那名炮手的前额,炮手的脑袋在一瞬间变成了一滩烂西瓜,白的,黄的,绿的,炮塔之中顿时流了一地的脑浆和脑部组织混合物。 只是,这弹头的颜色,大小,型号,乃至于拿在手里的手感都十分熟悉,就在此时,另外两台八九式中战车可能也被击中,正在开炮的五十七毫米炮也哑了火。 何炜重新调整火力的命令,实际上影响到的就只是第一排配备的三挺二四式重机枪,当这三挺重机枪调转枪口开始对战车射击时,几名机枪射手都不约而同的向三台日军的八九式中战车开火射击,其实以七点九二毫米钢芯穿甲弹的穿甲性能和八九式中战车的装甲防护能力,那些七点九二毫米穿甲弹基本不可能打穿八九式中战车的装甲,但是这些机枪射手没有接受过更进一步的反装甲教育,国军的士兵绝大部分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在他们朴素的认知之中,只知道自己操作的重机枪可以用普通弹来打步兵,穿甲弹可以用来打坦克。 这几台八九式中战车都处于静止状态,二四式重机枪的射手们相当于是在射击固定靶标,命中率极高,不多时,每台战车的外壳上都多了一百多个或白或黑的弹痕,百武俊吉躲在炮塔里面承受着连续不断的子弹与钢铁碰撞的响声,还要不停的指挥炮塔中的五十七毫米战车炮炮手射击。 一串大口径重机枪弹应声而出,穿甲弹,爆破榴弹和曳光弹组成的平直弹道直扑百武俊吉的座车而去,炮塔内的五十七毫米战车炮炮手刚刚发射了一颗五十七毫米榴弹,随即便感到炮塔一阵猛烈的颤动,在一声巨响过后,炮塔上的观察窗突然出现一阵令人耳鸣的扭曲声,接着,一颗十三点二毫米大口径穿甲弹便从观察窗钻进来。 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噗-百武俊吉一口鲜血吐出,躺倒在炮塔中,这一瞬,他想起了很多,他想起了他刚刚开始的战车事业,他想起了由他一手组建,发展的蒸蒸日上的日本战车部队,他想起了部下和同僚送给他的战车军神的称号,他想起了自己还没有走完的武人之路。 百武俊吉毫不在意的摇摇头,说道:“不要害怕,正在向我们射击的是中国军队的水冷式重机枪,就是使用穿甲弹打上几百发也打不穿皇军的战车,不要管他们,继续压制敌军的战防炮,那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把自己送上死路的,不是什么机关炮弹,是自己战车装备的九三式十三点二毫米大口径重机枪。 与当年的凶险状况比起来,区区七点九二毫米口径重机枪子弹的射击,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咣-忽然,一声巨响打破了百武俊吉的幻想,原来竟然是一颗八十二毫米迫击炮弹直接打中了百武俊吉的座车。 渐渐地,那颗在炮塔底部打转的炮弹耗尽了最后的能量,慢慢停了下来。 如注的鲜血从百武俊吉的大腿中流出,炮塔里到处都是鲜血,很快,百武俊吉就感觉浑身无力,只能靠在座椅上苟延残喘,忽然,百武俊吉看到身下那颗在打转儿的子弹,他不由得想到,中国军队的二十毫米机关炮果然是威力巨大,自己躲过了重机枪穿甲弹,还是没能躲过机关炮弹。 百武俊吉不把这当回事,炮塔内的五十七毫米炮射手在承受了五六分钟的精神折磨后,似乎是有些忍受不住,忽然对百武俊吉说道:“长官,敌人的机枪在向我们射击,是不是可以转移一下火力,压制一下敌军碉堡的机枪火力?” 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百武俊吉忽然突兀的听到了九二式重型装甲车开火射击的声音,九二式重装甲车炮塔下方搭载的九三式十三点二毫米大口径重机枪剧烈的开火射击声音传入百武俊吉耳中的一瞬,百武俊吉看着手中的弹头外形,颜色,又回想起所谓的中国军队机关炮在射击时的曳光弹颜色,似乎和己方九二式重装甲车上装备的大口径机枪所配发的曳光弹一模一样。 百武俊吉看着那颗炮弹,发觉到口径似乎和自己所猜测的二十毫米机关炮有些出入,现在他很清楚自己的伤势,被击中了大腿的动脉,快速失血,这种伤在临时的战地医院和野战绷带所中只能做出简单的处理,唯一的活路就是送到大后方的正规医院,可显然,在战场上根本不具备快速后送的条件,所以,即便是日军有着较为良好的战地医疗条件,但是得了这种战伤的日军,也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 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百武俊吉又感到周身绵软无力,轻飘飘的好像飞在空中,他眼前又出现了崭新的画面,他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在长城和热河作战中,他驾驶着九二式重装甲车,带领日本最新组建的装甲战车部队,意气风发的攻下了一个又一个中国军队阵地,碾死了一群又一群的中国士兵。 自知没有活路的百武俊吉,缓缓的用右手捡起了那颗自己幻想中的机关炮弹,可拿起来一看,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什么二十毫米口径炮弹,百武俊吉可以确信这颗弹药的口径不要说二十毫米,绝对连十五毫米都没有,这就是一颗大口径机枪的穿甲弹弹头。 何炜早就发现有一辆八九式中战车不对头,一直有人在炮塔上挥舞旗帜,那多半就是这批日军战车中的指挥车了,擒贼先擒王,何炜慢慢的稳定住重机枪,锁定住这辆战车的炮塔,缓缓扣动了扳机。 殊不知,二人所在的战车炮塔,已经被何炜套进了九三式十三点二毫米重机枪的瞄准镜套环之中,有时候,危险往往会在你感觉最安全的时刻来临。 的确,三挺重机枪的猛烈射击没有给那三台八九式中战车带来致命性的打击,却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百武俊吉正在炮塔外挥舞着指挥旗指挥几辆战车对战防炮排的阵地进行压制射击,突然就有一阵火力急袭打了过来,幸亏百武俊吉躲的快,及时的钻进了炮塔里面才躲过了密集的穿甲弹连射。 二四式重机枪的机枪组射手们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火急火燎的停火,然后赶忙换上射击战车用的七点九二毫米钢芯穿甲弹,又给重机枪的冷却水筒里换上新的冷却水,调转枪口后又继续着猛烈的射击,唯一如蒙大赦的就是捷克式轻机枪的射手们,在长时间高强度的射击后,总算是能不用那么频繁的更换新弹匣和新枪管,还能稍微歇上一会儿。 第102章 阎老西儿的地雷,好用! 正在操枪猛打的何炜并不知道,他已经打死了一个少佐,而且打死的不是一般的少佐,还是日本陆军战车部队的元老级人物,只不过,他现在是无从得知了。 在打死百武俊吉之后,战场上的情况又发生了少许的变化,何炜命令第一排的二四式重机枪改为射击日军战车,他自己也抄起大口径重机枪开火射击,结果引的八二迫击炮排也跟着凑热闹,居然组织两门八二迫击炮朝日军的战车开火射击。 由于日军的战车一直在原地不动,发了疯朝战防炮排的阵地开火,经验丰富的徐上士在精心观测瞄准后,组织两门八二迫击炮来了一次急速射,一次性打出了十几颗炮弹,这种极其罕见的用迫击炮反坦克的打法居然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第一颗炮弹竟然就打到了百武俊吉的座车,打死了其座车的驾驶员,算是间接促成了百武俊吉的死亡,另外两发命中弹,居然还打中了同一辆九二式重型装甲车,一发炸毁了九二式重装甲车炮塔上的车载轻机枪,另一发则是用弹片打死了驾驶员,那些没有打中的迫击炮弹也都在日军战车附近爆炸,密集的弹片和连续不断的爆炸也将剩余的几台日军战车吓唬的四处乱窜。 中国军队装备的八十二毫米迫击炮,配备的杀伤性炮弹,由于工业落后,更像是一种特大号榴霰弹,对稍微像样一点的土木工事都起不到什么破坏效果,更别说打战车,可这徐上士,愣是靠连续的急速射,用弹片给了日军的战车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 就在何炜谔然之时,日军步兵,终于有了实质性的动作。 步兵第一大队大队长寺田秋三,此时刚刚结束了和步兵第二大队大队长尾山助太的一场争吵,寺田秋三的脸色涨得通红,血压直线上升,从中国军队开火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他的人在被动挨打,寺田秋三眼睁睁的看着第一中队被各种按在地上打,连中国军队的面没见着,就被报销了一个多小队,红了眼的寺田秋三立刻就要带着担任全大队预备队的步兵第三中队和重机关枪中队的余部冲上去。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步兵第二大队大队长尾山助太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太对劲,所以就在第一大队大队长寺田秋三刚要发起冲锋时,尾山助太立刻拦住了他,给出的理由,同时也是令他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则是中国军队的碉堡,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可以发现中国军队碉堡里面的轻重机枪火力不可谓不猛烈。 但是尾山助太通过不断的观察,可以明显的看出中国军队的绝大部分碉堡似乎根本就没有射击,那些正在向步兵第一大队猛烈开火的碉堡,占中国军队阵地上可以观察到的碉堡总数的一半可能都不到。 尽管步兵第二大队部署在第一线的两个中队,被何炜的大口径重机枪意外的打死了二十多号人,可这点伤亡对于两个步兵中队的野战进攻能力根本谈不上影响,之所以本该和步兵第一大队两个步兵中队齐头并进的第二大队畏缩不前,就是因为尾山助太发现情况不对,生生摁住了第二大队在第一线的两个步兵中队。 面对骤然减少的中国军队压制火力,处于第一线的日军步兵展现出了良好的战术素养,他们抓住了这一机会,抢救伤兵,做针对碉堡的突击爆破准备,架设轻重机枪,尽可能的构筑卧射掩体并扩展成为散兵坑,一时间,四个日军步兵中队笼罩在了土工作业的扬尘之中。 不甘心于在田间地头耗尽自己的余生,秋山义允便主动跑到了位于新发田的步兵第十六联队联队管区提出要参加帝国陆军,并得偿所愿的在第二天接到了入伍通知书,在步兵第十六联队的管区内接受了几个月的新兵训练后,踏上了前往中国的旅程。 那名商人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吹嘘他在从军服役时的种种壮举,据这位商人所说,当年他在步兵第十六联队服义务兵役时,正好赶上了日清战争,他在战争中很是有一番壮举,最值得称道,也是这位商人一直挂在嘴边上的,主要有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当步兵第十六联队在清国腹地山东登陆后,参与了对在威海卫的北洋海军的围攻,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北洋海军的军舰突然开到海岸边,对正在和清国陆军作战的第十六联队展开了猛烈的轰击,这名商人所在的步兵大队被北洋海军的大口径舰炮轰的伤亡惨重,此时,他临危不惧,在身边战友接连阵亡和负伤的情况下,临危不惧,将负伤的大队长背到了安全地带,并因此得到了联队长的表彰。 配属给第二大队的九四式三七速射炮也接连发炮射击。 第二大队位于第一线的两个中队没有选择快速发起冲锋,而是全体卧倒,匍匐前进以规避中国军队的机枪火力,仅仅用了三分钟,两个齐头并进的步兵中队就前进到了和步兵第一大队的两个步兵中队平齐的位置。 “别了,侵略者们。” 说完,再次转过身去,果断的按下了起爆器上的手柄,一弧电流顺着深埋于地下的导爆线传导至阵地前方一百五十米的地雷阵,紧接着,远处的地面上亮起了一道刺眼的黄光,随即,一股黄黑相间的烟雾从地面上拔地而起,腾的一声,直冲云霄。 对于前两件事情,秋山义允并不怎么关心,最令他关心的是这位商人的第三件传奇往事,这位商人常常说,如果没有参加帝国陆军,如果没有日清战争,就不会有如今的万贯家财,因为他的产业和生意,起家靠的就是从清国掳掠来的各种古玩古董和金银珠宝。 轰轰 为了发财这一伟大目标,秋山义允不断的挖,突然,工兵铲碰到的不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猛的撞击一下,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硬物,秋山义允放下了工兵铲,开始用手扒开那个硬物上面的沙土,等到清理干净,映入秋山义允眼帘的,是一个像大西瓜一样的黑色大圆球,在这个黑色大圆球上面,还绑着五个长柄手榴弹,秋山义允作为新兵,并不认识也并不知道地雷这种武器,可他却认识地雷上绑着的手榴弹,他知道,那是中国军队的手雷。 “秋山,秋山,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继续挖掩体,混蛋,快点。” 没有错,这名想要发财的二等兵,挖出了何炜搞出的地雷阵,准确的说,在这片雷区之中,不仅有一百颗重量达到五十公斤的大型地雷,当时何炜为了增大地雷威力,又在每一颗地雷上额外绑上了五颗山西造的长柄手榴弹,一百颗大型地雷,还有五百颗长柄手榴弹,共同营造了这片即将被血与火充斥的死亡地带。 尾山助太虽然暂时阻止了寺田秋三鲁莽的增援行为,可却没有彻底的说服寺田秋三,看着每分钟都有自己的士兵在中国军队的机枪火力中倒下,寺田秋三当场就和尾山助太当场就吵了起来,一个是急于为正在被毒打的部下提供增援,一个是疑虑重重害怕中国军队留有后手。 拉开第二大队攻击序幕的是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虽然第一大队的战斗经验已经表明步兵炮无法对中国军队的碉堡造成任何实际性的损坏,但是本着尽量为步兵提供支援的原则,步兵第二大队的步兵炮手们还是竭尽全力的向中国军队的阵地上开火。 晋造仿三八式重机枪和几挺打一会儿,休息一会儿的捷克式轻机枪,可能日军士兵都想不到,正在向自己开火射击的武器,是自己爷爷辈使用过的装备。 此时,尽管身边不断的有同伴阵亡,可秋山义允依然镇定的如同老兵一般,不为所动,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工兵铲挖着卧射掩体,只要挖好掩体,就可以射击,就可以活下来,活下来才能发财。 耳边传来了曹长的催促声,秋山发觉情况不对,立刻对曹长说道:“曹长,我挖到东西了,你快来看看。” 一路辗转,终于在几天前被正式补充进了步兵第十六联队,而一路的见闻也使他越来越相信那商人说的都是真的,中国简直是天堂,这里有广袤的土地,遍地的财富,丰盛的物产,漂亮的女人,秋山义允越发相信,想要发财,想要改变命运,只有靠战争。 而现在,随着何炜将主要打击火力转向日军战车,战场上的日军步兵承受的压力直线下降,随着这个契机的到来,寺田秋三立刻大声催促身边的尾山助太发起攻击,就差跳起来越俎代庖替代尾山助太指挥第二大队往上冲了。 “匍匐前进,向前推进!” 两人在几次争吵无果后选择了一种折中的战术方案,目前依然保持原地不动,静静观望第一线情况,一旦中国军队的压制火力有所减弱,第二大队在第一线的两个步兵中队就要立刻发起突击,增援第一大队的两个中队。 “第二大队的,不想死的话就快挖射击工事和掩体。” 此人每次讲完他的丰功伟绩和传奇故事,最后免不了对听故事的年轻人一番勉励,并一定会附上一句话:去参军吧,中国的军队就是纸糊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战争更美好,更有趣的事情了。 当然,这也意味着,日军两个步兵大队的主力,在第一线攻击的部队,此时业已全部进入了何炜预先布置好的雷区。 第二件事,则是在某次和清国陆军的战斗中,他曾经使用手中的村田式单发步枪连续击毙十名清国陆军士兵,又在白刃战中用刺刀连续击杀十名清国陆军士兵,这还没完,之后他又乘胜追击,一个人追着一百名清国陆军士兵跑,当然,在这名商人喋喋不休的多次演说中,此事的杀敌数字有多个版本,这只是最少的一个版本。 现在对日军步兵实行火力压制的,其实就是几挺性能落后,射速缓慢的 “快挖卧射掩体,构成散兵坑。” 何炜没有立刻引爆,而是走到了射击口处,最后看来一眼日军,随即有些恶趣味的将右手举起来,举到和头平齐的位置,挥了挥,在其他人诧异和不解的目光中轻轻的说出了一句旁人听不太懂的话。 秋山义允是步兵第十六联队第一中队的一名二等兵,几个月前,他还是新发田的一名最普通的农民,每天的生活就是劳作,不停的劳作,即便一家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的劳作,日子过的依然很紧张,当他意识到劳动并不能改变自身和家人的命运和状况时,他忽然想到了本地最有钱的商人。 那名曹长骂了一声混蛋,立刻熟练的匍匐过来,可当看到秋山义允挖出来的东西时,曹长却面色惨白,良久之后,大声喊出了两个字:“地雷!” 尽管有一百个不愿意,可毕竟是已经确定的既定战术方案,何况如果一直按兵不动,坐看友军第一大队挨打,战斗结束后也没法和联队长交代,就这样,尾山助太忧心忡忡的对第二大队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第一大队的士兵们虽然对现在才开开到第一线的友军第二大队心有不满,但依然对其发出了好心与善意的提醒,告诉新上来的第二大队现在最该做的是什么事情。 第六连指挥所中,已经达成战术目的的何炜,平静的坐在指挥桌前,在桌子上,放置着一具方形起爆器,只要按下上面的手柄开关,电流就将通过导爆线引爆这片死亡雷场,指挥所内的其他人看到何炜即将引爆地雷,也都屏住呼吸,用渴望,期待和略有些害怕的目光看向何炜。 第103章 血火地狱! 在地雷和手榴弹爆炸的巨响之中,还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和痛呼声,四个步兵中队,以及配属的重机枪分队,步兵炮分队,三七速射炮分队,将近六百人几乎全被这片雷区引爆后产生的死亡地带结界给包围了起来。 许多日军毫无准备,毫无察觉的,就被地雷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和弹片给撕成了碎片,然后残肢断臂,连同他们的武器一起被掀到了半空中,人体的零部件,混合着武器装备的零部件一起四处乱飞。 一辆倒霉的九二式重装甲车本来在机动躲避,结果不小心驶入了雷区,和另外一辆失去行动能力的九四式轻装甲车一起直接被的翻飞,甚至还压死了几个躲避不急的日军步兵,当然,最惨的还要属配属给步兵第一中队作战的炮兵,地雷爆炸时,这些炮兵已经将所携带的全部炮弹都装定好引信,且全部堆放在一起,而步兵第一中队,恰好处在这片雷区的最中央地带,将十几颗装定好引信的炮弹,放置于雷区之上,会发生什么也就不言自明了。 第一大队的步兵炮小队小队长山田耕作少尉和他所指挥的炮兵,在地雷爆炸和炮弹殉爆的双重叠加伤害之下全军覆没,他的部下多是直接被地雷炸死,而山田少尉则被一颗殉爆的九二步兵炮榴霰弹打成了筛子。 就在不久前,他指挥发射的一发装定了瞬发引信的步兵炮榴霰弹因为殉爆,杀伤了大量的日军步兵,而今,山田少尉自己竟然也死于殉爆的己方榴霰弹,不得不说,真是极具讽刺意味。 秋山义允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很幸运,他没有被炸死,在爆炸的那一刻,在他身边的曹长替他挡下了绝大部分的弹片与冲击波,秋山义允只被炸断了一条胳膊,在从残肢断臂和尸体堆中醒来时,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军曹的半条大腿。 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他平生从未见过的惨烈景象,爆炸的地雷在平坦的地面上生生炸出了几条沟壑纵横的大坑,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或完好,或残破的武器弹药。 原本黄色的地面现在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自己的分队长和同班的战友就倒在不远处,还有许多伤兵,有的被打瞎了眼睛,有的被打断了胳膊和腿,坐地哀嚎者有之,精神失常拖着残缺不全的身躯漫无目的的乱走者有之,不时有零星的三八步枪声响起,有些无法忍受身体痛苦的日军伤兵为了速死,竟然用三八式步枪顶在胸口或头部,脱下军靴,用脚趾扣动扳机自杀以求个痛快。 战场上不再有中国军队的轻重机枪声,在何炜引爆地雷后,第六连的所有轻重火器都自动停止了开火射击,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面打的发热的机枪,开始欣赏阵地前的这场血与火组成的盛宴。 秋山义允拖着流血的断臂,慢慢站了起来,向远处看去,他看到了自己的小队长倒在地上,双目圆睁的看着天空,一根粗大的铁棍穿过了小队长的腹部,将其钉死在了地上,那是一根九二步兵炮分队抬炮用的桡棍,和许多重伤兵一样,秋山义允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走,忽然,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他。 第一线的日军伤兵面对中国军队的枪击,能抓住的最后一棵稻草就是在后方担任预备队的战友们,许多日军伤兵倒在地上,不断的向后方挥手呼救。 砰 这一次,回应何炜命令的不是密集的轻重机枪的枪声,而是中正式步枪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响声,事实上,第一排各个碉堡内配备的轻重机枪,在长时间的连续射击过后,此时已经很难再继续维持高强度的火力输出。 带着两个中队的预备队撤退下去的第十六联队步兵第一大队大队长寺田秋三和步兵第二大队大队长尾山助太,看到中国军队如此从容悠闲的射杀日军的伤兵,气的肺都要快炸了,尤其是尾山助太,他明明已经看出了中国军队藏着后手,可却还是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让自己的两个中队顶上去,可是刚顶上去,就被地雷炸的灰飞烟灭。 很可惜,没有一名日军士兵获救,反倒是那些冲上去救人的日军,不少被第一排的士兵用步枪送走,人没救出来,却先于他们想要救出的战友一步去见了天照大神。 秋山义允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全然不顾身边的一切,连迎面高速开来的八九式中战车都未曾注意到,随着全速撤退的八九式中战车碾过秋山义允的身体,那歇斯底里的呼喊声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八嘎,八嘎” 阵地前,不断有日军被击中倒地,中国军队普通士兵的射击准确度,那是绝对说不上好的,可目标绝大部分是行动能力严重下降的伤兵,瞄准的难度直线下降,这下子碉堡里面的国军士兵个个儿都成了神枪手,连一年都摸不了几次步枪的重机枪连士兵都能撂倒好几个鬼子。 “尾山君,你要镇定,你看看那些去救人的士兵有几个能把人带出来?” 各碉堡内打的最凶的就是二四式重机枪,这三挺重机枪由于高强度射击,甚至已经将碉堡内提前预备好的大量冷却水消耗的一干二净,如果继续强行射击,不要说大量杀敌,搞不好会把重机枪搞炸膛。 寺田秋三抓着尾山助太的胳膊,指着前面说道。 带着歉意,寺田秋三对尾山助太说道:“尾山君,我军损失惨重,现在继续发起突击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只能把部队撤下去,你们先撤,我的部队来掩护你。” 尾山助太不住的大骂中国军队混蛋,反倒是寺田秋三,在一边不住的劝导尾山助太要镇定,要冷静,就在十几分钟前,两人的角色与现在刚好相反,冲动的想要援助部下的是寺田秋三,劝导他人要冷静的是尾山助太。 “秋山,秋山君,快来救救我!” 有些在预备队中的日军,看着前面战友被连连击倒的惨状,有些于心不忍,更何况很多不同中队的士兵都是老乡甚至是邻居,如此一来,就有一些人冲了上去,想要把他们的战友和老乡从那片死亡地带中救回来。 于是,第六连的火力打击,彻底从密集轻重机枪与迫击炮弹组成的面打击火力变成了中正式步枪和零星一颗的迫击炮弹组成的点对点打击火力。 第一排的士兵们打的正爽,可有人看得不爽 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做着发战争财梦的侵略者,却又多了一个游荡在异乡的孤魂野鬼。 第六连指挥所内,何炜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一脸的满足,他对自己营造的这片雷区所产生的效果十分的满意,笑着轻轻点头。 寺田秋三眼神也黯然了下来,他的步兵第一大队又何尝不是如此,上去的两个步兵中队,中队长全部阵亡,跑回来的只有十几个伤兵,军衔最高的只是一名曹长,军官没有一个撤回来,全都扔在前面了,配属给第一线中队的两门九二式步兵炮,两门三十七毫米速射炮,也全都完蛋。 ……………….. 事已至此,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选择,只能撤退,尾山助太无力的点点头。 如果这个时候叫第二排和第三排开火,肯定能够干掉一些日军,但是由于这些日军已经拉开了和第一线阵地的距离且构筑了简单的工事,全面开火后取得的收效并不会很大。 何炜现在的心理状态完全就是占不到大便宜就是吃亏,和暴露自己的全部碉堡火力比起来,打死并不是很多的日军在他看来完全不值当。 何炜也可惜自己手里面没有像样的炮兵,如果上面能给自己调来几门正经的山野炮来,他要是有炮,这个时候上去打几轮齐射,啥都解决了,可惜他只有两门八二迫击炮,只能望敌兴叹。 ....................................... 阵地前的日军虽然遭到了覆灭性的打击,但是人并没有完全死光,有许多的幸存者,包括轻伤兵,半死不活的重伤兵和一小部分幸运的没有受伤的士兵,这些人中的轻重伤兵,成为了绝好的练习射击的靶标。 葛贵财甚至还提出要第二排和第三排趁这个机会开火,补上第一排的火力空缺,何炜却没有这么干,刚才,他观察了一下目前战场的局势,突击在第一线的那几百个日军是彻底被自己给废掉了,但是后面还有不少日军,估计是日军进攻时部署在第二线的预备队,这些担任预备队的日军在地雷引爆之后就做出了敌前撤退的动作,已经远离了第一线,而且全都匍匐卧倒,在爆炸的这会儿功夫,已经构筑了不少散兵坑和卧射工事。 两人商定好了撤退的流程,随即,伴随着九具八九式重型掷弹筒的烟雾弹齐射,战场上弥漫起了浓郁的白色烟雾,一场敌前撤退行动就此展开,同时,也意味着这场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的激战,就此结束。 惨叫声此起彼伏,由于失血过多,秋山义允竟然出现了幻觉,他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新发田,好像又回到了那名鼓励年轻人参军的商人身边,那名商人的话似乎尤在耳畔。 日军的战车同样也被炸的七荤八素,仅剩下的两辆八九式中战车和两辆九二式重装甲车几乎是夺路而逃,也没有绕开后方的步兵队列,竟然直接调转了车头,从步兵队列的中间冲过去撤退,不少倒在地上的步兵伤兵,因为没有行动能力躲避,竟然直接被狂奔的战车给碾死。 第一排的碉堡内射出了一颗接着一颗的七点九二毫米口径轻型尖头弹,第一排的每一个碉堡里面都配备了一个三人制的步枪伍,刚刚是轻重机枪挑大梁,现在则是步枪手的主场, 捷克式轻机枪和晋造仿三八式重机枪也好不了多少,第一排的捷克式轻机枪,每一挺枪也就配备了两个备用枪管,就照刚才那个打法打下来,现在每一根枪管都是滚热冒烟,如果继续射击,那是机枪手嫌自己的命长,晋造三八式也一个鸟样,这枪本来就是最早期的重机枪,没有办法快速更换枪管,机枪的冷却完全依靠风冷,自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秋山义允望过去,他看见一台被炸的侧翻的九二式重装甲车下方,一名和他同期入伍的同乡正在苦苦呼唤着他,两条腿被翻倒的战车整齐的压断,身下是一滩血肉,秋山义允只是一脸麻木的看了他一眼,便一下子因为失血过多而瘫坐在地面上。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八二迫击炮排的身上,在电话中,徐上士向何炜报告,由于之前的战斗中迫击炮采取的是急速射的方式,在短时间内发射了大量的迫击炮弹,两门炮目前炮管都升温严重,炮手们只能一面给火炮降温,一面找机会时不时放上一炮。 砰 充满诱惑力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可看看身边的一切场面,秋山义允突然癫狂的喊道:“这里不是天堂,我是在地狱吗?我是在地狱吗?” 最开始是各个碉堡内的步枪伍士兵在开枪射击,接着,轻机枪伍中配备有中正式步枪的副射手和弹药兵也加入了进来,后来,操作重机枪的营属重机枪连士兵们,也都将仅有的几支中正式利用了起来。 “战争是最有趣的事情,战争就是天堂。” 何炜对身边的通信兵下令说道:“告诉第一排和迫击炮排,继续开火吧。” 想到尾山助太当初并不想发起突击,却因为自己急于救出部下,最终还是发起了突击以至于陷入中国军队的地雷阵之中,全军覆没。 “好吧,现在也只能撤退了,不过你也要小心,中国军队的火力很猛,最好先释放烟幕作为掩护。” 红着眼睛发怒的尾山助太,此时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悲痛的说道:“该死的中国军队,该死的中国军队,那是我大队的两个步兵中队啊。” 第104章 逃兵踪迹 日军撤下去了,看到阵地前烟雾散尽后空无一人的开阔地,何炜放下了望远镜,长出了一口气, 摘掉了钢盔和军帽,扑通一声坐了下来,连着打了五个小时,这一战,是他穿越以来指挥的最大规模的一次作战,同时也是战果最为丰厚的一次作战。 何炜现在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从大清早一直激战到下午,作战时间之长也是他从穿越以为前所未有的,就给日军造成的伤亡来看,今天日军大概率是不会再次发起攻击了,何炜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战场上再次恢复了寂静,除了日军伤兵的痛苦哀嚎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第一排的官兵似乎是故意的,把所有能动的日军伤兵用步枪给放倒后,对于那些失去行动能力,只能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日军伤兵全都放任不管,任由其痛苦哀嚎。 也许,看着失去行动能力的日军伤兵倒在地上,一点点的失去生命迹象,要比直接了当的用一颗子弹结束他们的生命更能让第一排的官兵们感到痛快。 身边的战友大多已阵亡,背后的友军已经全部撤退,甚至敌人也不愿意施舍一颗能够结束痛苦的子弹给他们,留给这些伤兵的只有绝望。 “长官,饭好了,吃饭吧。” 突然,碉堡的后门被推开,只看见连队的炊事班班长领着几个伙夫抬着两口大锅走了进来,战斗兵的战场在前线,这些伙夫兵同样有自己的战场,闻着扑面而来的香气,何炜肚子里面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 “快点,把锅抬进来。” 炊事班长吆喝着,指挥着几个伙夫兵将两口大锅放下,揭开锅盖,只见一口大锅里面全是炖好的香喷喷的猪肉,里面还放了一些似乎是白嵩之类的绿色野菜,另一口锅里则是冒着热气的精白米饭,这倒是引的何炜一阵好奇,第十师自从开到山西作战之后,平时所吃的军粮,主食基本上以面食为主,不是面条,就是馒头和各种奇怪的月饼,窝窝头和馒头偶尔才能吃上一顿炒米和糙米饭,正儿八经的精白米饭一次也没吃上过。 “你说你打过三八大盖,那估计这枪怎么用你也明白的很,现在我们没有多余的中正式步枪发给你们,就凑合着用三八式吧,这枪好处也很多,轻便,打起来后坐力比我们的中正式小多了,你们就先用着。” “明白了,长官。” 两人说话间,很快,军需上士就拿着五六盒缴获自日军的罐头回到了指挥所里,熊满仓倒是使的一手好刀功,用步枪的刺刀撬开罐头,只花了几分钟就将几盒罐头削成了一堆堆的薄肉片,现在这个年份,日本的资源还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罐头的用料都还不错,有牛肉罐头也有猪肉罐头,被片成肉片后往炖肉锅一面一扔,又是一道菜码。 得了命令,军需上士立刻差人去拿东西。 何炜又道:“你叫什么?” 何炜说道:“先不用管我,给各排打电话,让各个班出人来领饭。” “哼哼,这个人到现在,连半点影子都没有,真是奇怪,按你们报上来的情况,这几个货带走了两匹马,三支驳壳枪和两条中正式,现在弄死的这两个,手上有两条中正式和两条驳壳枪,马一人一匹,身上就搜出来几十块法币,这姓黄的光靠两条腿,身上也没什么吃的,他奶奶的比四套腿儿的还能跑。” “哈哈哈哈哈,我看到你们打的了,打的好,打的漂亮,那山西大地雷果真是不赖,庄子外面的爆炸把我指挥所里面的桌椅都震的七摇八晃,我没亲自去看,就用望远镜看了那么一眼,你们阵地前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尸体啊,怕是得有几百具吧?” “八十三师刚把人转给我们师就给枪毙了。” 听到黄阎王至今没有被抓到,何炜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疑虑之中。 现在的国军部队,能用上中正式和进口新式步枪的部队,毕竟还是少数,绝大部分野战部队目前使用的还是汉阳兵工厂在老套筒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汉阳造步枪,甚至可以说,在整个抗战期间,汉阳造步枪都是中国军队的主力步枪,而现在,好多部队甚至还用着老套筒和单打一。 各个班排来打饭的人陆陆续续也到了指挥所,第一排前来领饭的正好是葛贵财和几个士兵,趁着打饭的功夫,葛贵财也将第一排的战斗情况向何炜做了一个简短的报告,战斗过程很简单,就是射击,就是不断的射击。 何炜立刻拔高了声音,又说道:“迫击炮排排长黄阎王给抓回来了?” 突然想起,阵地里面好像还有不少缴获的日本罐头,何炜急忙对军需上士说道:“老哥儿,咱连上不还有不少缴获的日军罐头,你让人拿来几罐,用刺刀开了,趁着这锅肉还热乎,一块堆儿下到里面,也算给弟兄们添个菜。” “哦?那你这倒是进步神速。” 摇摇头,何炜对炊事班长说道:“你们倒也真行,关键时刻得拿上保命的家伙,不拿枪,却拿锅碗瓢盆,我是说伱脑子不灵光呢,还是说你忠于本职呢。” “那抓到的这人呢?” 熊满仓面露难色,说道:“长官,你让我干这个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枪那玩意我可用不好,我也不骗您,我干炊事兵的差事就是因为长官看我太笨不会打枪,说是把我留下当步兵也是糟蹋子弹,您让我教他们,我这烂师傅能带出什么好徒弟啊,长官,您要是让我上去拼命,我老熊二话不说,保准拎着菜刀上去和日本人拼,我这刀杀的了鸡猪羊,照样杀的了鬼子。” 第十四军的第八十五师,虽然是德式调整师,但是由于其列入调整师的序列较晚,因此主要是改换了部队的编制体制,装备上并没有什么新补充,这个师装备的就是被这伙子炊事班士兵当做挑子的汉阳造步枪。 这本教材最早也是来自翻译的日文教材,其主要内容就是教导军校生如何拟制各种各样的军用文书,比如战斗要报,战斗详报,弹药武器损耗附表以及人员升迁,病假,调离等公文的写作,都凝聚在这一本书里面。 说完,何炜又从炊事班长手里面接过大勺,在炖猪肉的锅里面搅和了一下,这菜也有几分他家乡的一道名菜猪肉白菜炖粉条的风范,可惜这里面只可怜巴巴的野菜,要是搞点白菜和粉条子丢在里面,简直是美滋滋。 那炊事班长却话锋一转,说道:“可惜那三发,没打在自己的靶子上,全打在别人的靶子上了。” 何炜眯着眼睛,看着反应这么大的熊满仓,这家伙嘴上说的好,恐怕实际上是害怕给他们发了枪,就得拉到第一线去玩命,精明的很,不过何炜也懒得跟他磨蹭,他现在是代理连长,理论上说,不要说是领枪,就是现在叫他头顶大锅,手拿炒勺去冲击日军的阵地,这家伙也得无条件服从。 “长官,现在完整的我估计有三百具,想要搞清楚,得等天黑了打扫战场才能搞清楚。” 熊满仓看到何炜如此,当即改了口,立正敬礼。 “这大米饭是哪里来的?” 却听陈震嘿嘿一声,说道:“你们营上那几个逃兵,抓到了。” 炊事班长嘿嘿一笑:“长官,不瞒你说,咱也打过枪,刚当兵的时候新兵训练,使唤的还是您老家造的步枪,记得是辽造三八大盖,和鬼子的步枪一模一样,我学了十好几天,最后给了五发子弹让我打靶,别的弟兄都能打中一两发,就咱剃了个光头,一发没打中,然后班长又给了我五颗子弹,这次我打中三发。” 何炜苦笑,摆摆手:“谢谢你老哥的好意,我的确是北方人,不过比华北还要北,我是东北人,九一八东四省沦陷之后流亡进的关,考了黄埔,真要论吃米来,我恐怕比你们吃的都要多,不仅吃大米,我们还吃高粱米,不知道你们吃过没有,夏天的时候用凉水一泡,好吃的很,有时候年景不好,就大米和高粱米混在一起吃,叫做二米饭,可惜,自打民国二十年九一八之后跑进关里,就再也没吃过了。” 包括配属作战的重机枪连士兵在内,第一排一共有六名士兵阵亡,三名士兵负伤,合计伤亡九人。 用个位数的伤亡,换取了几百具日军尸体,这笔买卖做的很值。 电话那头,陈震改换了话题,沉声说道:“先不要管那几个晦气东西了,你写一份简要的战报,一会儿我会派人给你们补充一批弹药和给养,正好让他们捎回来,军长很关注这里的战斗,要求每天都要上呈战斗要报,我是粗人一个,听王营长说你们黄埔生在军校的时候就要学怎么编写战报,你小子又是指挥官,这差事就交给你了。” 炊事班长挠挠头,笑着说道:“长官你们打仗的时候我们就在庄子里面做饭,饭做好了,正好前面的仗也打完了,我们顺着交通壕就送上来了,长官您有所不知,我们炊事班从来都是不配武器的,枪倒也是摸过,两年前部队换枪的时候,丢给我们炊事班五条汉阳造,不过平时我都拿那些枪当扁担挑子挑扁担,可比扁担条子好用多了,可惜两个月前在北平那边和小鬼子开战,撤退的时候光顾着拿锅灶和勺子餐具,那几条汉阳造全给丢了。” 打完饭,何炜也白米饭配上炖猪肉大快朵颐了一顿,刚刚坐下来想要睡一会儿,电话就响了起来,一接通,电话里面就传来了陈震爽朗的笑声。 而且这锅米的质量的确很高,米粒饱满,表面完整而光洁,即便是何炜穿越前,也绝对算的上很好的大米,看到何炜一直盯着那锅大米饭,炊事班长小心翼翼的问道:“长官,我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北方人,您要是不想吃大米,我想办法给您张罗点面食?” 何炜也没来得及清点,只能上报一个保守估计的数字。 何炜再一次无语,上不了靶子很正常,能把三颗子弹打在别人的靶子上,也非常人所能及,又看了看这个炊事班长领子上的军衔,居然还是个中士。 这种纯粹至极的火力战带来的是大量的弹药消耗,第一排配备的二四式重机枪作为绝对的火力支柱,几乎消耗了预先存储在碉堡里面的全部弹药以及全部的冷却水,捷克式轻机枪也打光了三分之二的预先存储弹药,消耗最少的就是晋造仿三八式重机枪,可机枪射手们对这枪的评价也很差,消耗少是因为射速太慢,而且无法快速更换枪管,只能等空气自然冷却。 “我不想多说话,每个人,每个炊事兵,一人一条三八大盖,一把刺刀,二十发步枪子弹,吃完饭后立刻去领取,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命令吗?” “只抓到了两个人?那个黄阎王没被抓?” 听到这里,何炜不禁感叹,打仗就是打后勤,要想少流血,少死人,那就得多耗费弹药和钢铁了,据葛贵财所说,第一排的几个碉堡里面,地面上打光的空弹壳已经铺上了好几层,而第一排所付出的伤亡,相比于其消耗的大量弹药就要小的多得多。 炊事班长说道:“这上好的白米饭是军里面前几天在太原的米行买的,昨天晚上才发到连上,说是现在要玩命了,得叫弟兄们吃上顿好的,好多弟兄都是南方人,平时都是吃米,开到山西后天天吃面,现在要玩命了,怎么着也得让弟兄们吃上一顿舒心的。” 写战斗要报对于何炜来说完全没有问题,有一本叫做阵中要务令的书是每一个黄埔军校生在军校读书时必须学习的一本教材。 看到何炜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一边的军需上士赶忙岔开话题,对何炜说道:“长官,您先吃饭吧,这都饿了这么长时间了。” 在南京黄埔军校三年,何炜已经将这本书学透了,写一份单日战斗的战斗详报,自然不在话下。 这个伤亡数字和阵地前多达几百具的日军遗尸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有钢板加强,精心构筑的碉堡经受住了日军炮火的考验,出现的这些伤亡,基本上都是射击时日军炮击产生的弹片造成的,炮弹爆炸就会产生弹片,碉堡上开了射击口,就必然有弹片飞进去的可能,这是不可避免的,哪怕是把碉堡修成铜墙铁壁,也不可能避免。 “很好,真他妈的痛快,一次搞死了几百个敌人,过瘾,过瘾,哎,我这倒是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小子想听哪个?” 何炜说道。 “坏就坏在这里,昨天这个事情报上去之后,把师长给气坏了,本来你被军长亲自嘉奖晋升,师长感到面上有光,结果出了这个事情,师长气的把特务连和骑兵连全派出去了,就为了抓这几个逃兵,这几个货倒也聪明,几个人分开跑,有一个上士骑着马正好撞上了骑兵连的人,没跑的了,叫骑兵连给一枪打死了,还有一个军士骑着马迷了路,不知道怎么跑的,一路闯进了友军八十三师的防区,这蠢货也是个夯货,被友军扣下盘问就慌了神,直接开枪向友军射击,把八十三师的一个上尉营附给打伤了,咱们师长在电话里面可是好一顿给八十三师的刘师长赔罪。” “好名字,好名字,你他娘能把子弹打到别人的靶子上,你也是个人才,你听着,现在我是代理连长,目前本连兵力不足,你们这些非战斗兵,按照以前的老规矩,是不配备武器的,现在我说了算,到了关键时刻,伙夫也得能拉上去和鬼子作战,你一会儿去找军需上士领武器,我连缴获了很多鬼子的三八大盖,你这个炊事班有多少人,就领取多少条,然后每个人再领一把刺刀和二十发步枪子弹。” 何炜点点头,的确,国军中央军部队全部驻扎在江浙或者南方地区,绝大部分士兵都是南方人,日常饮食以米为主,少有面食,抗战爆发前,第十师长期在江浙地区和福建地区驻扎,招来的士兵绝大部分也都是这几处地方的。 可现在萦绕在他心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何炜随即问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没带武器?” 何炜说道:“长官,您就别卖关子了,都这时候了,能有什么好消息?” 这班长立正说道:“报告长官,我叫熊满仓。” 何炜听的一时无语,他娘的发给他们的步枪虽然是步兵换装中正式步枪时汰换下来的汉阳造步枪,可那也是步枪,不是木头帮子,这帮子伙夫兵居然拿发给他们的步枪挑东西,实在是令何炜无语。 何炜又看了看这帮子伙夫兵,全身上下除了掌勺用的工具外,就是一条皮带。 第105章 瘸腿战防炮与枪声 第105章瘸腿战防炮与枪声 在天黑之前,何炜完成了今日战报的撰写,并迎来了陈震派发的补充,等到做完补充物资的清点工作和战报的交还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刚才听完陈震的叙述,何炜的心里就一直对黄阎王的事情犯着嘀咕。 如果真的如陈震所说,那这家伙的逃跑水平未免也太高了,算上黄阎王,迫击炮排逃跑的人一共有三个人,一个军官加两个军士,他们带走的东西主要有两匹马,两条步枪和三条驳壳枪,以及那一大笔何炜发给迫击炮排的犒赏金。 现在的情况是那两名军士和两匹马已经全部被擒获,黄阎王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如果不骑马,光靠一双铁脚板,他根本跑不了多远,更令人疑惑的是,三个人,两匹马,一向是飞扬跋扈的黄阎王,怎么就突然转了性,把马让给了手下人? 这一切不合常理的行为,都引起了何炜的深深怀疑。 但是天一黑,他也只能把这些怀疑放下,因为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今天的作战战果不可谓不丰盛,现在打完了,甚至可以说是打爽了,该收拾阵地前的烂摊子了,现在阵地前堆积的大量日军尸体和残肢断臂必须要尽快处理掉,何炜可不想晚上闻着一股股的尸臭味睡觉。 日军丢下的那些武器装备,何炜也是很眼馋的,特别是还有日军的战车遗留在战场上,那挺从日军战车上拆卸下来的九三式大口径重机枪他用的非常顺手,这次击毁了好几辆该型号的装甲车,自然不能放过。 第一排的弟兄今日激战了五个小时,何炜命令他们好好休息,打扫战场的活儿,肯定是交给了当了一整天战场观众的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弟兄。 指定了任务后,这些憋了一整天的弟兄二话不说上去就干,一直折腾了三个小时,等到何炜再次走出指挥所时,见到的的确是一番震撼的景象。 战壕里面堆满了整捆的三八式步枪,若要是以捆为单位来形容,其实并没有多震撼,上一次歼灭了日军一个加强中队,步枪就缴获了很多,也都是一捆又一捆的摆放,但今天与以往不同,今天缴获的这些步枪,一捆又一捆的堆在战壕里,甚至直接将交通壕给堵死了,何炜仅凭目测就可以断定,缴获的步枪怕是不下于二百条。 除了步枪,何炜还看见了十几把军曹指挥刀和至少五把尉官刀,何炜特意叮嘱的大口径机枪也同样没有缺位,打扫战场的弟兄们扫荡了每一台被击毁的日军战车,从上面搞下来了两挺九三式十三点二毫米大口径重机枪和四挺车载型歪把子轻机枪。 大口径重机枪可以让何炜欢欣满足,但是却不会让他惊讶,真正让他张大嘴巴说不出话的,是他在一道交通壕的转弯处看到的场景。 “他妈的,快点,把那瘸腿的那边儿抬起来。” “稳住了稳住了,别把那个轮子给磕掉了。” 第二排排长胡兆武斜跨一把曹长指挥刀,扛着一个疑似日式炮兵测远机的镜子,吆喝着手下的士兵进入战壕里面抬东西,几个士兵竟然拖着一门缺了一个轮子的小口径速射炮进了战壕,只是这门速射炮瘸了腿儿,少了个轮子,推炮的士兵只能连拖带拉的移动火炮。 这炮何炜开始没认出来,等到细看才看出来,这是一门日军的九四式速射炮,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日军一个步兵联队编制内下属一个直属速射炮中队,装备的就是四门该型号速射炮。 这种日军大规模装备的新锐火炮,虽是日本制造,但是却有着浓重的德国血统,该炮为德国kwk36型37mm反坦克炮的仿制品,日本在kwk36型37mm反坦克炮设计阶段就签约购买了资料,并且于1936年全炮制作完成。 由于日本不使用被帽穿甲弹,所以94式速射炮在相同距离,穿甲能力比kwk36型37mm反坦克炮发射被帽穿甲弹低10mm左右,除了陆军步兵部队所使用的反坦克速射炮型号,日军还在此型号火炮的基础上,开发出了一款战车用型号,称为九四式战车炮,日军的九五式轻型战车装备的就是该型号火炮。 在胡兆武后面,还有几个兵,这几个更是重量级,有一个扛着一门九四式速射炮的火炮防盾,还有两个人用几根步枪拆下来的背带,背着一根被炸的七扭八歪的炮管,后面几个士兵,有的拎着装炮弹的弹药箱,有的拿着火炮的瞄准镜,最后面两个兵更绝,一个人居然把帆布炮衣挂在脖子上,手上拎着一个擦炮的炮杆,另外一个用中正式步枪当扁担挑子,往步枪上挂了两个木头炮轮。 看着那被炸的扭曲变形的炮管,何炜都能想象的出这门火炮被地雷爆炸荼毒的惨状,这门火炮的放列射击位置下面大概率正好就有一枚地雷,五十公斤装药的大地雷,在爆炸的一瞬间就将这门速射炮恢复成了零件状态。 推着那门少了轮子速射炮的士兵移动的十分费力,胡兆武在一边不断的催促。 “快点,快点。” 何炜看那士兵抬炮费力,立刻跑过去,喊道。 “哎哎哎,这他妈缺个轮子当然不要抬,动动脑子啊,后面不是有人扛炮轮子吗,把那个炮轮子拿一个来安上不就完事了,还有后面那两个兵,扛那个破炮管子干什么,赶紧找个地方埋了。” 何炜一通指挥,几个士兵七手八脚的把那门被炸坏的火炮炮管丢掉,将其炮轮安装在了缺轮子的那门九四式速射炮之上,这才组成了一门完整的火炮。 胡兆武笑呵呵的说道:“何排长,你这仗打的漂亮,你是不知道啊,前面开阔地上到处都是枪械和武器,还有一堆堆的炸药和长筒子。” 何炜正在摆弄这门速射炮,听到胡兆武说长筒子,顿时来了兴趣。 “哦?什么长筒子。” ( “这东西叫爆破筒,往钢管子里面塞一些炸药进去,用来排雷,破坏障碍,爆破,其实就是另外一种形式的炸药,不是什么新式武器。” 听到就是塞进了炸药的钢管,胡兆武当时就没有了兴趣,本来他还以为是日军的什么新式武器,一听是塞满了炸药的钢管,一下子就把注意力都转移到那门组装好的速射炮上,何炜却多看了这爆破筒几眼,这玩意看起来毫不起眼,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背后也能体现出国家的工业实力,别的不说,就那薄薄的只有几毫米的无缝钢管,在现如今的中国来说就是极为宝贵的战略物资,用来造枪造炮尚且不敷使用,用来制造爆破筒更是无从谈起了。 “何排长,你看看,还是这炮带劲。” 胡兆武指着战壕里面的九四式速射炮,此时经过不断的推动和调试,几名士兵已经完全将火炮缺少的炮轮安装完毕,何炜蹲下去,开始仔细的检查这门速射炮,虽然何炜是步兵科出身,可小口径的速射炮和反坦克炮同样是步兵科学生需要学会使用的武器。 这门炮的各项机械部件都可以完好的运作,火炮的炮闩和瞄准具也同样完好,美中不足的就是火炮的钢制防盾上出现了不少凹坑和弹痕,但这并不影响火炮的正常使用,并无大碍。 顿时,何炜就提起了兴趣,从日军战车上拆下来的大口径重机枪被他利用的很好,这速射炮,也大有利用的空间啊。 “老胡,这鬼子的炮你们找出来几门?” 胡兆武想了想,说道:“也就这一门,你要想多要啊,那可没门,要说也是那山西地雷威力太大,完好的小炮,就找到这么一门,还是给埋进土里的,还有一门直接给炸成了零件,炮管子都炸弯了,这细管子的炮就找到这么两门,粗的也有两门,就是那个什么日本人的九二式小钢炮,那个也全都给炸坏了,倒是炮弹缴获了不少。” 何炜正在那里摆弄着速射炮的炮闩,胡兆武说完后,他便嘿嘿一笑:“炸坏就炸坏了吧,要不是山西的地雷有这么大的威力,今天这一仗咱们未必能打的这么轻松,老胡,快派你排里面的兵去找战防炮排的陈排长,让他检查检查这炮能不能用,如果没问题的话,咱们就留着自己用。” 在工事内带着人保养火炮的陈信生得知步兵从日军那里拖回来了一门完整的速射炮,迫不及待的放下手中的活儿计,带着几名技术军士跑来看炮,这门速射炮于是又经受了多名专业人士的再一次检查,陈信生就在交通壕里面,带着几名军士仔仔细细的检查数次,甚至将火炮拆卸开来后逐一部件进行检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门火炮各个零部件完好,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害,而且从火炮身上的出厂铭文可以得知,这是一门去年才新出厂的火炮,整体状态非常良好。 除去这门火炮,陈信生还有一个意外之喜,被第二排官兵背回来的那具镜子,是日军炮兵装备的制式测远机,虽然比不上陈信生他们排里面装备的德国全套蔡司观瞄器材,但也是很好的炮兵观测设备,多一具测远机,减轻一下观测兵的压力也是好的。 收获了一门速射炮和一具测远机后,陈信生顿觉兵强马壮,领完了炮,炮弹和测远机,便兴高采烈的带着炮回到了战防炮排,立刻调配人手,着手利用这门战利品火炮组件第三个炮兵班,使这门来自东洋的火炮尽快的形成战斗力。 陈信生刚刚离开,连部的军需上士就拿着一份清单走了过来,这份清单上呈现的内容,正是刚刚统计出来的缴获清单。 在这次战斗中,一共缴获了三八式步枪二百七十九条,歪把子轻机枪七挺,九二式重机枪一挺,九三式十三点二毫米重机枪两挺,八九式五十毫米重型掷弹筒十具,车载型歪把子轻机枪四挺,各种指挥刀和军刀十八把,九四式三十七毫米速射炮一门,配用炮弹五十六颗,日式爆破筒七十四根,各种炸药块一百五十支,王八盒子手枪十支,另有九二式七十毫米步兵炮炮弹二十三颗。 除去这些武器装备弹药外,还缴获了大量的装具。 等到看到了最终的统计数字,何炜很是惊讶,实际上这个数字比他预先估计的要多的多,通过三八式步枪的缴获数字来判断,被自己用地雷给阴了的日军兵力,很可能要超过一个大队,因为自己缴获的这些三八式步枪,不是在常规的战斗中缴获的,日军遗留的很多武器都因为地雷的剧烈爆炸而损毁。 据军需上士转述下面弟兄的报告,因为损坏而未列入统计的步枪至少有五十条,这个数字就相当客观了,起码能够满足三个步兵中队的装备所需,日军丢下的火炮也不容小觑,目前所知的是日军至少丢下两门九四式三十七毫米速射炮和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这分别就是一个速射炮小队和一个大队炮小队建制内的火炮数量。 如果算上日军的预备队,何炜可以确定,参与此次攻击的日军兵力绝对会超过一个步兵大队,甚至可能是两个步兵大队的主力,增加兵力的幅度极大,看来上面的情报,这一次很准确,看来一会儿一定要搞几具日军的衣服,看看这部分新上来的日军是哪个部分的。 正想着搞清楚新来日军番号的事情,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从阵地前方传来。 “打枪了。” “有敌人。” 这声枪响立刻震惊了所有人,交通壕里的士兵纷纷丢下手中的东西,抄起家伙,何炜一听那清脆的枪声就知道是日军的三八式步枪,他拿出腰间的快慢机,指挥士兵们隐蔽卧倒。 就在这声三八式的枪响后,紧接着又传来了两声闷闷的中正式步枪枪声 第106章 杀俘虏 第106章杀俘虏 很快,随着第三排排长方京骂骂咧咧的回到阵地,何炜才搞清楚这连续三声枪响的前后经过,原来,有一个日军士兵,完全没有受伤,不要说枪伤和弹片伤,连一点点的擦伤都没有,这名在地雷爆炸中幸存下来的日军士兵似乎是被炸晕了,就一直四仰八叉的倒在开阔地上,第三排的士兵也以为这是个死人,就没在意。 这家伙也是个狠角色,身边四周有几十名中国士兵,却可以十分淡定的装死,据方京所说,第三排有几个想戏弄日军尸体的恶趣味老兵甚至坐在这日军的肚子上玩笑抽烟,就这样,那家伙依然淡定如常,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找了个机会偷偷留下了一条三八式步枪,还用土浅埋在一旁的弹坑之中。 由于何炜不想闻着日军尸体的臭味入睡,特令第三排要将日军的尸体全部填埋在地雷爆炸后产生的弹坑中,当第三排的士兵准备掩埋这名日军时,他发现情况不对,毕竟谁也不想被活埋,于是瞬间暴起,拿起了提前藏好的步枪乱打了一发,挣脱了抬尸体的士兵夺路而逃,一度给第三排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最后还是第三排的两个班长眼疾手快,一人一枪才把这家伙给放倒,不过由于是黑夜,瞄准全凭经验预估,打中的这两枪并没有击中要害,一发打中了小腿,一发打中了肩膀,暴怒之下的方京将其活捉后又给揍了一顿,毕竟,虽然这个家伙没有给第三排造成伤亡,但是惊吓和混乱可是不少。 打扫完战场,方京就押着这家伙来到了何炜的连指挥所。 在指挥所里面,接着马灯的微弱灯光,何炜看到了这个俘虏的全貌,个子不高,圆脸,和之前抓来的俘虏一样,即使是被人抓了俘虏,依然是骄狂无比,还是不老实,在指挥所的地面上到处乱滚乱踢。 “呸” 何炜一口口水吐在这名俘虏的脸上,而后还是老规矩,一钢盔砸在俘虏的脑袋上,然后再冲着肚子,小腿和腰间各来了一脚,三板斧下去,这俘虏当时就老实了下来,何炜叫人控制住这家伙后二话不说立刻搜身,很快就搜出了他想要的东西,日军士兵的铜制身份牌和纸质证件,还有一本全新的日式步兵操典。 看了看身份牌,果不其然,今天发起攻击的日军是新增援上来的部队,根据身份牌上的番号显示,这名日军是一名二等兵,来自于步兵第十六联队第一大队步兵第二中队,和此前抓获的俘虏身上搜出的身份牌番号完全不同,很显然,就是新近开上来的日军增援部队。 何炜放下身份牌,冲着日军俘虏笑了笑,心想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别的部队抓一个活口比登天还难,自己就这几天的功夫却已经抓了好几个了,送到上峰那里审问既有助于研判敌情和情报工作,还能换取一笔犒赏金。 说实话,今天何炜打了个打胜仗,心情倒也还不错,搞清楚这个俘虏的番号后,也没有继续为难他,一边叫人找来急救包用纱布给他包扎,一边笑呵呵的对方京说道。 “方排长,这个俘虏是你们排抓到的,你排里的弟兄打扫战场也辛苦了,回头犒赏金发下来也算是你们的,派几个人把这家伙送到庄子里面吧。” 说完,何炜拍了拍这名俘虏的脑袋,把身份牌和证件一丢,转过身去就要坐下,那日军似乎被何炜的侮辱性动作所激怒,就在何炜转身的功夫,居然一怒之下,推开了给他包扎的士兵,挣脱了束缚,尽管身上被五花大绑,手也给捆起来了,可这家伙盛怒之下竟弯下了腰杆,用那顶大光头对着何炜的后背直直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何炜随便拍了拍脑袋就引起了这名俘虏如此之大的反应,没有武器,手动不了,也要用头去撞上一撞何炜。 “何排长!” “排长!” 何炜反应不及,众人纷纷大喊,一边的小传令兵陶黑娃反应很快,迎着冲来的日军俘虏冲了上去,奈何身体瘦弱,这俘虏个子不高,却很壮实,陶黑娃在他面前就好像是一个瘦弱的小鸡仔,两人刚刚撞上,陶黑娃就吃痛大呼倒在地上。 经过这一缓冲,何炜当然反应了过来,再次转过去,抬起腿来照着日军俘虏的那颗大光头就是一脚。 看到这鬼子俘虏把陶黑娃给撞倒在地,又他娘的来撞自己,何炜一瞬间怒火中烧,对着倒地的日军俘虏大骂道。 “他娘的不识抬举,本来想着给你送到上面那里去,给你一条活路,审完了就能去后方的战俘营里面吃喝混日子,没什么意外吃几年牢饭等到仗打完了还能回个日本,不必你那些死鬼战友好多了,你妈的给脸不要脸,给你活路你不走,那老子就送你去见阎王。” 三排长方京一直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也说道:“何排长,跟他废什么话,反正他也听不懂,不识抬举的东西,直接拉下去毙了得了。” 何炜挥挥手:“毙了,毙了。” 就在几个第三排的士兵拉着那俘虏准备拖出去枪毙时,何炜看到了从地上拍拍屁股爬起来的陶黑娃,又看到了他身上挎着的那把原属于自己的毛瑟c96驳壳枪,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将那几个拉人的士兵叫住,将陶黑娃拉到了身边。 看着陶黑娃,何炜不禁感叹,在自己穿越前那个位面,这就是一个中学生,大概会在父母长辈的庇护下,奋战在书本与卷子组成的另类战场之中,可在这个位面,他却只能在真正的血与火组成的乱世和战争之中讨生活。 何炜还记得第一次打退日军攻击时,陶黑娃表现出了想要帮助他杀敌作战的意愿,可最后又因为害怕而不敢杀敌,何炜也和他说以后一定有他杀敌的机会,当时其实何炜就做了一定要找机会让这小子见见血,杀个人的想法。 毕竟,这小子当了三年的兵,时间不短,可谁也没拿他当过一个真兵看待,在何炜送给他驳壳枪之前,这小子甚至连一支属于自己的枪都没有,何炜穿越这么长时间后,已经很明白想要在这个年代,这个不是敌人杀你,就是你杀了敌人的战场上存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学会杀人,学会狠心,学会先下手为强。 为了让这小子能多活几天,何炜只能尽快让他学会杀人,虽然逼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去杀人很残忍,但没有办法,只能如此。 当然,让他杀人也不全是为了他的安危考虑,陶黑娃目前的正式职务是第一排的传令兵,这个职务看起来没什么,其实要求相当的高,这是一个通讯手段极度落后的年代,人工传令通信在战时是基层部队最重要的通信手段,因此传令兵必须既要剽悍矫健,又要勇敢沉着。 ( 像是陶黑娃这种,乖巧听话听使唤的,平时用一用还可以,一旦在激烈战斗或者混乱的野战形态下,那就很不够用了。 将陶黑娃拉到身边,何炜直截了当的正色问道:“黑娃,你之前说是要帮排长杀敌,现在我叫你把这个敌人杀了,你敢不敢?” 陶黑娃的脸上明显闪过了恐惧,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狠下心的何炜直接拉过他,将陶黑娃和那名俘虏带到了指挥所外面的交通壕中,方京现在和明白过来何炜的同意,低声的在何炜身边说道。 “直接给那货崩了得了,让你排里这小兔崽子杀人是不是有点过了?” 何炜摇摇头,无奈的对方京说道:“没办法,除非让这小子脱军装,不在部队里面讨生活,可你看他这个样子,兵荒马乱的,离开部队就是个死,更何况他还是我的传令兵,没见过血的,没杀过人的,我用着不放心。” 方京也没多说,只是点点头。 交通壕里,何炜找来了一支上了刺刀的中正式步枪交给了陶黑娃,那鬼子俘虏被按在地上,嘴里不住的一直大喊八嘎八嘎,虽然他听不懂中国话,但是是个傻子都能看出这架势是要处决他,故而这个俘虏的反应十分激烈。 何炜将陶黑娃带到了正对着俘虏的位置,如果仅仅是让他用枪击毙这名俘虏,那也太便宜这家伙了,何炜打算让陶黑娃用刺刀来一次刺杀训练,只有这种最为原始,最为血腥的方式,才能让陶黑娃以最快的速度从男孩转变为一名男人。 用如此血腥的方式处决俘虏,何炜更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很多被日军俘虏的中国士兵,就是以同样的方式,被日军用来训练新兵和新军官,既然是日本人开的这个头,那他杀一杀又何妨? “黑娃,听我口令,刺枪预备。” “目标,你面前的日军士兵,突刺,刺!” 何炜下达了刺杀的出枪命令,但陶黑娃却一动都不敢动,可能是何炜的刺杀口令刺激了日军俘虏,那俘虏红着眼睛,对陶黑娃怒目而视,或许觉得眼前的这名举起步枪的中国士兵只是一个小孩子,所有他不断的吼叫,不断的大喊,也许这样可以吓住这个幼小的中国士兵。 果然,他的企图实现了,陶黑娃的确是被吓住了,手中的中正步枪迟迟不动,何炜见状,即在一旁大声嘶吼道:“怕什么怕,这家伙已经被捆起来了,你看他还中了两枪,我就在边上,方排长和他排里的几个老兵,班长都在,听我命令,把手里的步枪刺出去。” 一名按住那俘虏的第三排中士班长也接茬说道:“小孩,我们都在这看着呢,没什么事情,这狗日的刚才被我们打了两枪,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这种事情就是眼睛一闭,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快动手啊。” 陶黑娃依然是不敢动手。 何炜突然提高音量,一股子威怒之气从丹田内发出。 “刺出去,突刺,刺。” 陶黑娃手中的步枪向前进了一寸。 冷冰冰的制式化刺杀口令,只能让这个稚嫩小孩手中的杀人武器向前一寸,仅此而已,他从来没想过杀人,更不敢杀人,就算是被兵贩子给卖到了部队,可在部队这三年,他也连只鸡也没杀过,他无法想象人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把刺刀捅进另外一个人的身体中,机械的听从排长的命令,把步枪向前移动一寸,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幅度动作。 何炜当然不指望靠命令就让一个小孩子出枪杀人,他要做的是一步步的引导,一步步的攻破陶黑娃的心理防线,现在步枪能往前挪动一寸,已经很不错了。 那名日军看到陶黑娃有所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可随着陶黑娃动作停下,这份恐惧瞬间转变为轻蔑与鄙夷。 “黑娃娃,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就要杀我,你想想排长被他用刺刀捅死,被他用枪打死的样子,你还不想杀他吗?” 何炜继续说道。 陶黑娃身子颤了一下,他脑中突然出现了何炜被面前的这个日军刺死的画面,对于何炜所说的话,他没有一句话是不信的,在陶黑娃的心中,何炜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个曾经给予陶黑娃很多的温暖与关怀的排长不但是长官,也更像是大哥。 一瞬间,陶黑娃想起了何炜给他吃过的日本奶糖,日本饼干,还有送给他的那支德国造的驳壳枪。 何炜继续说道:“你想不想排长死?” 陶黑娃脱口而出:“排长,我不想你死。” “好,很好,你不想我死,可是如果不杀日军,排长落到他们手里面,会比死还要惨,日军会用刀劈我,用火烧我,活埋我,用我去试刀,就这样,你想不想我死?” 何炜的再一次逼问后,种种可怖的场面不断的出现在陶黑娃脑中,接着,陶黑娃突然飙出泪花,大哭着对何炜说道:“排长,我不想你死。” 这个场面,甚至把那名日军俘虏都看傻了,毕竟要杀人就杀,这怎么还哭上了? 殊不知,在何炜的嘴里,自己已经被抽象成为了日本陆军的代表,他既是一个人,也是一支侵略军,反之,侵略军的全部恶劣行径,在何炜嘴里面也变成了他的所作所为,而事实上,陶黑娃脑中的那些惨烈景象,在每一天,都有无数的被俘中国士兵惨死于其中。 看到陶黑娃的样子,何炜知道自己的做法已经收到了成效。 “想不想我死?” “不想,我不想。” “想不想我被日军杀死?” “排长,你不要死。” 何炜不厌其烦的反问,将同一个问题反复询问了七八次,每每发问一次,陶黑娃的回答声就越大一分,同样,哭声也越来越大,毫无疑问,何炜这种行为,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在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实行精神折磨,方京和押着那名日军的士兵,看何炜的眼神,都好像在看一个恶魔。 这个时候,火候就差不多了。 何炜轻咳一声,突然又大声喊道:“不想我死,那就杀了他,用枪预备,突刺,刺。” “杀!杀!杀!” 这一次,在何炜的三声喊杀过后,陶黑娃没有犹豫,而是哭喊着,把刺刀冲入了日军俘虏的胸膛,拔出刺刀,喷涌的鲜血沾满了他稚嫩的面庞,口水,血水,鼻涕混合在一起,他已经看不清面前的日军,他只知道,只要把刺刀送入日军俘虏的胸膛,排长就不会死。 于是,一刀又一刀,一刺又一刺,直直的刺进了日军俘虏的胸膛。 陶黑娃的哭喊声依然不停,传遍了整片阵地。 这一刻,一个男孩,成长为了一个男人。 第107章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何炜用一个日军俘虏的命,让一个稚嫩的男孩学会了杀人。 在日军之中,这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许多日军的补充兵,或者是陆军士官学校新毕业分配下来的小队长,在到达部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老士官和老军官带去进行杀人训练,以使其尽快的进入作战状态,用来训练的对象,自然是被俘虏的中国士兵或者是抓来的中国百姓,何炜穿越前通过阅读各种资料,对日军的此类行为也有颇多了解,今天他叫陶黑娃这么干,也的确是受了日军的启发。 或许是中国军队的道德和纪律水平较高,何炜干完这件事,下令休息整顿,回到指挥所的路上,在经过各处交通壕时,无论是二排,还是三排的士兵,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又惊又惧怕。 要说杀人,这些兵里面手上有人命的太多了,而且抗战爆发前,义务兵役制度尚未推行开来,士兵全靠各个部队自行招募,自从清末北洋军扩编开始,中国军队士兵的来源相当复杂,第六连的个别士兵在当兵之前甚至还干过土匪,这些人平时以当土匪为主业,一旦土匪的职业道路发展不顺,便会下山另寻他路,这个时候,当兵就成了最佳选择。 土匪当不下去,那就下山当兵,看到哪个部队插旗招兵,就进去吃军饷,等到吃够了军饷,不想再当兵了,就找个机会开小差,拖着枪继续上山当土匪,这一路转下来,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 当然了,战前两年为了提升军队素质,国民政府大幅度提升军人的社会地位和薪资待遇,类似的情况已经少了很多,兵员素质也直线上升,可毕竟自清末开始长达十几年的兵匪一家观念遗毒尚在,部队中依然有这种时兵时匪的士兵存在。 可即便是有过这样经历的士兵,看何炜的眼神也像是小鸡仔见了老鹰,杀人,不是什么难事,何炜没有杀人,却只用言语让一个小孩子发了疯一样的用刺刀弄死了一个日军俘虏,这,要比亲手杀人要可怕的多。 没有理会那些怪异的眼神,回到指挥所后,何炜安排军需上士去搞点吃的给陶黑娃,这小子现在是不哭了,就是人一点精神都没有,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叫人将陶黑娃带下去休息后,何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娘的,为了调教好这小子,就得这样干,我也不忍心啊,没办法,倒是你排里那几个鸟兵,手上沾的人命怕比你我加起来还多,怎么看我那个眼神和看瘟神一样。” 何炜对方京说道。 “你确实只有死路一条,不要说军法,连我都想崩了你,你说你当逃兵就算了,居然对我的连长下死手,你本事倒还不错,傅连长现在生死未卜,送去太原抢救,他的传令兵已经被你们给打死了,不过我倒是好奇,论年龄,你比我大了得有十几岁,那天我去给你们送犒赏金的时候,看见你在殴打士兵,出面阻止,放了几句狠话,可是军队和地方不一样,被骂几句算什么,你黄阎王也算是个遮奢人物,不可能就以为被我折了面子就逃跑吧?” “而且,我看你藏身的地方,也不可能是几个钟头能准备好的。” 何炜随即拍手,在指挥所里面大喊道:“对了,对了,就是灯下黑,我全明白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天我脾气不好,想教训一下那几个兵,正好被你撞见,我看到你送来了犒赏金,就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还能最后再部队捞上一笔。” 方京起初不解,想了想,突然就明白了,诧异的看向何炜:“你是说?那个狗日的没跑远?”何炜点头,说道:“我现在全明白了,你想想,他们一共跑了三个人,交通工具是两匹马,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想要早点跑路,就得靠马,按照上面的通报,已经抓到了那两个军士,还有两匹马,这就说明黄阎王没有骑马,就凭这一点,我敢笃定他跑不了多远,而且这家伙向来精明且跋扈,他不可能好心把马让给手下,这么做必然有他自己的目的。” “那第二次呢?” “可惜啊可惜,竟然栽在你手里。” 何炜的猜测没有任何错误,两个排搜索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擒获了黄阎王。 方京又说道:“不过说起来,那个被俘虏的日军也是有几分急智,就那么不慌不忙的躺在开阔地上不动,我一个排的人在那里忙活,也愣是没有注意到这家伙,都以为是个尸体,这可真是灯下黑啊,这种事情我以后可得多注意,不然搞不好要吃大亏。” 据抓到人的士兵报告,其藏身的地洞并不只是地洞这么简单,更像是一个提前构筑好的野战藏兵洞,洞内的面积非常大,在洞中搜出了大量的干粮和饮水,竟然还有一张简易行军床和军毯。 方京所说的闽变,指的就是福建事变,1933年11月20日,李济深、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等人以第十九路军为主力,在福建福州发动的抗日反常凯申事件,并在事变后建立了反常凯申政权。 看到方京愤懑的表情,何炜来了兴趣,对方京说道:“哦?我倒是有兴趣,方兄不如说说?” 这话说完,何炜更急了,跺了跺脚。 “方兄,你刚才说什么?” 指挥所内,何炜终于见到了这位日思夜想的黄阎王,此时的黄阎王,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那股子飞扬跋扈,被五花大绑捆起来,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很是颓废。 方京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说灯下黑啊,那俘虏不藏在弹坑里面,就躺在开阔地上,这也需要几分急智,有时候人左顾右盼,却顾不到自己身边,正容易被人钻空子。” “小王八蛋,你倒是聪明,老子没让团里和师里面的人给抓走,竟然栽在你手里了。” 何炜一进去便冷笑着开口讽刺,对于这个将傅琛打成重伤的逃官,他属实是没有半点好感。 和其精心准备的藏身之处比起来,黄阎王被抓获的过程就有点搞笑了,可能是觉得已经大半夜了不可能有人来第一线阵地附近搜索逃兵,这家伙居然优哉游哉的出来透风,还挖了个简易茅坑拉屎,就在他拉屎的时候,正好撞上了第二排的士兵,最后被抓的时候连裤子都给跑丢了。 “说吧,什么时候把我交给上面,还是直接就地崩了我?” “十九路军那帮子人你应该知道,很能打,传令兵跑了后,傅连长实在抽不出人手去求援,只能带着剩下的人固守待援,可这一守就是快十个小时,整整十个小时后,才等到了连上派来的传令兵,那传令兵还拿着一封迅速撤退的手令,傅连长当时都快气炸了,一问才明白,原来连上早就派了传令兵,可是这家伙看到傅连长那个排被打死了那么多人,不敢上来,就躲在一个水坑里,一直躲到没了枪声才找到傅连长去传令,可这个时候,傅连长那个排就剩下了一个班。” 被看穿了心思,黄阎王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苦笑一声,说道:“你说的对,自打开道忻口后,我就觉着这仗打不赢,就算打赢了,我未必还能活着,现在打的是日本人,日本人有飞机有大炮,我们有什么?我早就想跑,那天你折了我的面子,其实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你说的对,部队里面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被打都是家常便饭,被骂两句又算什么,我刀头舔血混了这么多年,攒下来这么多的家底,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找了两个人跟我一起跑,我本来打算让他们两个骑马走,吸引一下抓我们的人的注意力,我好在提前准备好的洞里面躲几天,藏身的地方是我到阵地之后天天晚上偷偷挖的,等到风头过了,前面打仗应该也顾不上我,到时候我再寻个机会趁乱离开。” “当年福建出事后,我师立刻在卫长官的指挥下向福建进攻,这个事情咱们连长不止和我讲过一次,那个时候他黄埔八期毕业不久,分发到我师做少尉排长,部队向闽清进攻时,傅连长的那个排是前锋排,搜索前进时突然遭到十九陆军的袭击,损失不小,混战的时候傅连长冲在最前面,想要冲过一座桥,可是十九陆军在桥底下藏了人,冲过去的时候一把刺刀就从桥底下刺出来,幸好是傅连长反应及时,用驳壳枪打死了那个敌人,否则当场就交代在那里了。” 方京点点头,说道:“有道理,有道理,那你的意思是?” 方京苦笑着说道。 方京苦笑道:“别说他们,刚才你一直逼着那小屁孩出枪刺杀,我看着都有点不舒服,怎么说呢,有点像逼良为娼的意思,你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的确有点骇人。” 何炜就静静的听着黄阎王阐述逃跑的前因后果,待到黄阎王说完,何炜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向阵地前日军进攻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你想没想过,换个死法。” 黄阎王的日子过的不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逃兵,至少比在第一线阵地守备防御的第六连大头兵们强得多,这个藏兵洞除去储存的大量生活物资外,甚至还按照野战阵地的标准用木材做了一些基本的加固和掩盖设施。 何炜点点头,傅琛的案例的确是传令兵重要性的佐证,然后他又想起了负伤的傅琛,也不知道这位老连长现在的状况如何?是否脱离了危险?那个打伤了傅琛的黄阎王,现在又藏身于何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古龙先生诚不欺我。 “啊?怎么了?” 可惜,这一政权并没有持续多久,国民政府中央反应迅速,出动了大批部队进行镇压,最终,这一场事变以此反常凯申政权的覆灭和十九路军的缴械投降而告终。 方京点了点头,说道:“闽变你知道吧?那个时候伱应该还在军校读书。” 何炜盯着方京,只给了他三个字的回答:“黄阎王。” 黄阎王抬起头来,狠狠的看了一眼何炜。 “方兄,你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再重复一次!”何炜急切的说道。 随即,方京好像想起了什么,沉声说道:“但是我能理解你,传令兵可是关乎一排一连人的生死存亡,我以前有个传令兵也和你那个差不多,传令兵要都是这样,那可真是要害死人,不瞒你讲,当年咱们连长差点就是被传令兵害死,还是被害了两次。” 何炜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先给他松了绑。 “不是,不是,你说的上一句是什么?再上一句。” “我推断,这家伙是故意让那两个军士骑马逃跑,自己就近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等到部队撤退的时候趁乱逃跑,而且就像你说的灯下黑,上面抓人的时候肯定也默认为这几个货骑马跑的很远,自然会忽略附近,而把主要精力放在后方更远的地方。” 自知没有活路,黄德才便询问起来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 “立刻让你的排和第二排集合,在周围搜索,他肯定跑不远,我有预感,他可能就在阵地附近。” “我刚才说过的话?哦,我说的是如果不注意的话,以后搞不好会吃大亏的,这肯定要小心一些,那家伙如果起来之后不是跑,直接他娘的丢个手榴弹过来,那我没准已经见阎王爷了。” 看到何炜的异常反应,方京不解的问道:“灯下黑怎么了?” 无意之中,被方京的一句话点醒,何炜当机立断,组织两个步兵排的兵力在附近搜索,何炜心里其实一直想着黄阎王这点事,对于其行踪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终于恍然大悟,连长傅琛的为人的确不错,对何炜很好,对连上的士兵也很不错,因此,当搜索打伤连长凶手的命令传达到第二排和第三排时,士兵们都是群情激奋,立刻开始搜索。 “当时他排上的那个传令兵比你那个小兔崽子也大不了几岁,看见刺刀当场就吓傻了,拔腿就跑,这便是第一次。” 忽然,方京就发觉面前的何炜面色极具的变化,突然站了起来。 这家伙藏身的地方也令人大跌眼镜,比何炜想的还要近,居然就在迫击炮排放列阵地后方不到一公里的一个破地洞里。 “哟呵,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黄排长吗?” 第108章 混蛋与英雄 黄阎王对于何炜突兀的发问很是不解,想了想,皱着眉说道:“什么意思,换个死法?” 何炜点点头,拿起了桌上的水壶,打开后递给黄阎王:“喝点吧,这是汾酒。” “你是一个十足的混蛋,虐待下属,临阵脱逃,射杀同僚,携械逃亡,随便挑一个罪名出来,都够枪毙你一百次,可是现在大敌当前,我希望每一颗子弹都能打在日本人的身上,今天日军的攻击被我打退了,他们折了好几百号人,估计带你进来的时候应该也看见那些缴获的武器了,可这也只是今天打赢了,明天,后天,大后天,日军依然会继续进攻,有很多人会死。” “别看我现在和你有说有笑,或许我比你也多活不了几天,就这一个连的人,搞不好所有人的脑袋最后都要搬家。” “所以,我希望,每个人死的都能有些价值,死的时候,都能带走几个敌人,你的名声是臭定了,不过,我希望你这个混蛋死前能够当一回英雄,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 何炜盯着黄阎王,黄阎王开始面无表情,然后又突然哈哈大笑,拿起了那壶汾酒,一饮而尽。 “他妈的,伱说的对,老子是个混蛋,老子只认钱,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次是栽了,必死无疑,说吧,是要我抱着手榴弹去炸坦克,还是要我端着刺刀和鬼子肉搏?还是让我干回老本行,打迫击炮一直打到战死?” 何炜的意思很明显,既然你黄阎王已经必死无疑,与其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浪费一颗七九子弹,不如和日本人拼一下,拉上几个日本人垫背,能这么死掉,总比窝囊的被枪毙好。 何炜摆了摆手,说道:“你也是老行伍,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本事也不差,叫你去炸坦克是屈才了,迫击炮排呢,就算我让你去,你现在敢回去吗?你要是真回去,用不着日本人炸你,你排里的兵怕不是就能把你给打死,是这样,在我连的阵地前,有一道反坦克壕沟,你也是知道的,那里面有一些猫耳洞,我觉得,你可以躲在那里面,今天日军进攻时我没有在那里布置人手,敌人也用手榴弹把那些猫耳洞清理了一遍,等到他们下次进攻时,不一定会注意那里,等到下次敌人再攻上来,那就是你成仁的时候,也是你做英雄的时候。” 黄阎王长出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他已经别无选择,总归是一条死路,何炜给出的这么一条路,已经给了他最大的体面,死在日本人的子弹下,多少还算个英雄。 黄阎王当兵的时间虽然长,可一直当的是迫击炮兵,而且中央军系统内的部队几乎不装备冲锋枪,国内大量装备冲锋枪的部队一般都是西北军和晋绥军等地方部队,何炜脱口而出的冲锋枪,黄阎王并不清楚是什么武器。 “对了,你使唤什么家伙什顺手,临了了,上路前得给你弄点趁手的家伙。” 何炜换了种说法,黄阎王这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武器。 至于黄阎王会怎么选,他也无从得知。 如此看来,穿越前看过的那部美国战争大片拯救大兵瑞恩中拿六十毫米迫击炮弹当手榴弹用的场景还真的是在合理范围之内。 何炜问道。 何炜拿出一盒缴获的旭光牌香烟和火柴,丢在了桌子上。 何炜面无表情,心里暗骂一句王八蛋,这家伙死到临头了还跟自己摆谱,论及迫击炮的使用,何炜的确不如他,毕竟这家伙玩炮玩了十几年,完全是凭借实战历练出的经验来操炮,此前的几次战斗中,打的也的确很好,让他揶揄一把也就算了,可又来了一句蝗虫,这就让何炜有点不爽了。 当黄阎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时,第三排排长方京对何炜说道:“何炜,你说他会不会趁着天黑跑掉了?” 何炜冷笑一声:“那本来就是人家该拿的钱,现在是钱归原主。” “这样吧,我给你一支驳壳枪和五十发子弹,十颗手榴弹,再给你条冲锋枪。” 这种人,不值得同情,不值得可怜。 在何炜眼中,他归还钱财这一举动可谈不上什么善举,顶多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钱也花不完,只能返还给手下的无奈之举,何炜敢肯定,如果自己把钱发下去后,又大发善心免了他的死罪,那他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再把钱弄回来,此人行伍出身,欺压手下已成习惯,在他的眼中,手底下的士兵并非是和他一人具有同等人格的人,顶多是长的和人差不多的牲畜。 “这个时候,第二道保险在炮弹飞出炮口后即弹出,此时炮弹头非常敏感,只要接触到树梢的树叶,甚至是水面都足以引爆。其实,不需要用炮管里面的撞针击发,只要手持弹体用力将炮弹尾部撞击地面,迫击炮弹的第二道保险就会弹出,此时炮弹即处于待引爆状态,只要往高远处抛出,因为弹体的配重比重关系,应该都会尾翼朝上但头朝下坠落,并引发爆炸。” 何炜仔细一想,好像的确可行,只不过自己被操典和教材,以及常规射击方法所引导,以为迫击炮炮弹头只有一道保险,就是弹头勾住的一条保险丝,在射击前迫击炮弹放进迫击炮管前要先拔掉,事实上,还有第二道保险在弹头里面,是一个保险销加弹簧式的引信,而且须要惯性作用加撞击力,才能够解除这个保险。 “教材和操典里面写的都是正规用法,你们这些军校学生都是按照操典打炮,哪会想到这种野路子打法。当年中原大战时,我还是个班长,那个时候部队用的还不是这种金陵造八二迫击炮,我记得是上海造的八二炮,不如金陵造的好用。” 他,始终就只是一个混蛋。 “一支冲锋枪,五个弹匣,一支驳壳枪,五十发子弹,外加十颗手榴弹,这些东西足够你上路前捞回本了。” 仅此而已。 “有一次和冯玉祥的部队作战,西北军的步兵拎着大刀片子,一波接着一波的冲,步兵的阵地给冲垮了,又朝着我们迫击炮的阵地来,当时的排长跟你一样,也他妈的是新下来的蝗虫,好像是他奶奶的什么黄埔七期,和你差不多大,看见西北军的刀片子就傻了眼,幸好老子和当时的排附反应快,让力气大的士兵砸迫击炮弹往前面丢,这才保住了一排人的命。” “冲锋枪,那是什么?” “唉。” 很快,军需上士取出了配发给黄阎王的武器弹药,虽是半夜,何炜却也不困,就在指挥所内手把手的亲自教授黄阎王冲锋枪的使用方法,炊事班又送来新做好了炖猪肉,在饱餐一顿后,趁着夜色,在第二排一个班的护送兼监视之下,黄阎王到达了反坦克壕沟内的猫耳洞,那里,将是他预定的伏击阵地,也是他的坟墓。 黄阎王说道:“一支驳壳枪,五十发子弹,足够了,离近了还是手枪用的顺手,步枪没什么用,再给我弄几颗手榴弹吧。” 黄阎王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一切,都将在日军的下一次进攻时揭晓。 说着,黄阎王不舍的将胳膊上的手表一个个取下,整齐的排列在桌子上,似是在做展览。 黄阎王这家伙虽然嘴上不干净,但是还真的教了何炜点东西,于是何炜也就不再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那点嘴上零碎。 黄阎王问道。 “我快死了,我这个人你也看出来了,一辈子就是爱钱,我的家底子,除了这两胳膊的手表,还有一些银元和金条法币,也给我埋在那个洞里面了,这几个月我排里面的柴草费,草鞋费,还有伙食尾子也在里面,要说对不起,我是对不起排里面的这些弟兄,在我手底下当兵,军饷到手里捂不热就得进我的腰包,你把这些钱,给他们发下去吧。” 黄阎王配着烟又喝了一口汾酒,在何炜面前撸开了袖子,露出了两个手臂上的一整排手表,都是名贵手表,其中还有两块金表。 “迫击炮弹也能当手榴弹用,你们这些军校出身的蝗虫军官只会看那些破书破教材,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我让人给你张罗点吃喝,再给你搞点缴获的日本罐头,这烟也是缴获的,你就在我这指挥所里面歇着吧,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酒就喝点这汾酒。” “原来如此,受教了。” 黄阎王又补充道:“再给我弄两颗八二迫击炮弹吧,我干了一辈子迫击炮兵,临走前,想让迫击炮弹送我上路。” “谁知道呢?” 对于这个问题,何炜自己也没有笃定的答案,对于这种毫无道德底线的人来说,什么都做的出来,即便是黄阎王已经交出了其毕生积攒的钱财家底,可何炜还是不敢保证,他一定会和日军血拼到底。 当然,无论他跑不跑,甚至是直接向日军投降,把其所知的第六连阵地部署等一切军情报告日本人,都不会影响到何炜的部署与阵地的防御,何炜对他的最高期望,就是黄阎王能用他那条不怎么干净的命去给日本人造成一些小混乱和伤亡。 由于目前军中黄埔生做大,因此社会上经常称呼黄埔生为蝗虫,当年何炜在南京中央军校读书时也经常外出,在外出时就经常遇到地方人员管他和他同队的同学叫蝗虫或者是赏穿黄马褂的,显然,这称呼绰号并不是什么好话。 “花机关你见过吧,和那个东西差不多。” “哦?那你倒是教教我,这迫击炮弹当手榴弹用的原理?” 黄阎王只是一声叹息,至于这声叹息中是惋惜,不舍,悔恨,亦或是其他复杂的情绪,何炜便不得而知了。 “你逃跑的那天,后面给我们补充了一大批的武器装备,这枪是山西造的一七式冲锋机关枪,仿制的美国冲锋枪,口径大,射速快,一会儿我叫人给你拿上一条,外加五个弹匣。” 黄阎王吐出一口烟圈,说道:“你也知道,八二迫击炮的炮弹有两道保险,在正常状况下使用时,弹药兵从弹药箱里面取出迫击炮弹,并抽出第一道保险插销后,交给副炮手,副炮手将弹体潮上尾翼朝下,置于炮口待命,待炮手下预备开放的射击口令,之后松手使迫击炮弹顺炮管滑下至撞针击发底火,产生爆炸动力后弹体射出迫击炮管。” 黄阎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点燃了一支旭光牌香烟,抽了一口,又嫌弃的看了一眼,说道:“这烟真不好抽,你要是抽烟的话我那有哈德门,就在我藏身的那个洞洞里面,你要是想抽尽管去拿。” 何炜不解,皱眉问道:“你要那玩意干什么,那是迫击炮弹,不是手榴弹,你用那东西炸人不是给自己找麻烦,难不成你还要拿它当手榴弹用。” 第109章 悲催的第十六联队 第109章悲催的第十六联队 深夜,第十六联队指挥所 步兵第十六联队联队长后藤十郎少佐,看着联队副官刚刚呈报上来的伤亡与损失附表,心中好像在滴血,在阵亡名单上,仅仅军官就一眼看不完,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看到军官阵亡名单第一眼不到半分钟,后藤十郎就感觉自己的血压直线上升。 军官阵亡者,计有步兵第一大队第一中队中队长熊谷武大尉,小队长市桥虎吉少尉,安满彪少尉,和田记治准尉。 第二中队中队长辻政彦大尉,小队长小林清之助少尉,高品归人少尉,渡边幸藏准尉。 步兵第一大队步兵炮小队小队长山田耕作少尉。 机关枪第一中队小队长楠濑正少尉,金子五作准尉。 步兵第二大队第四中队中队长安田马男大尉,小队长鸭下定一少尉,志村孝少尉,铃木达三少尉。 步兵第五中队中队长伊藤后男大尉,小队长冈田造作少尉,粟原蒲准尉,二宫喜次郎准尉。 机关枪第二中队小队长本间尚秀中尉,田边良朔准尉 联队速射炮中队小队长羽深信治准尉。 强忍住心中的震惊与愤怒,后藤十郎又看到了在军官阵亡名单下方的下士官和士兵伤亡统计表,可惜,和军官比起来,士兵是不配拥有姓名的,只能化身为冷冰冰的统计数字。 步兵第一,第二大队下属步兵第一第二,第四第五中队,以及配属的步兵炮小队,机关枪中队,联队直属速射炮中队下士官与士兵合计阵亡失踪五百三十七人,负伤带回三十九人。 这么大的伤亡,意味着在第一线突击的四个步兵中队近乎于全灭,而军官的阵亡名单更是说明了一切,四个步兵中队的全部军官无一幸免,全部阵亡! 后藤十郎手中的那份战损附表不住的颤抖,他甚至怀疑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并非真实存在的,自己是不是处在一个虚幻的梦境中? 在华北与中国军队作战几个月以来,其实各个阶级的日军军官对伤亡损失的状况都已有了一套思维定式,在华北的中国军队,论及战斗力,其实远不能和华东地区的中国军队相比。 在上海作战的日军,在淞沪的绞肉机中,经常出现基层单位的步兵中队从齐装满员被打到仅剩十几个人,乃至于全灭的情况,可在华北的作战中却截然相反,很多时候一场看似激烈的战斗结束后,基层攻击的步兵中队伤亡可能只有十几个人甚至是个位数,这其中固然有华北平原便于日军发挥其火力优势的原因,可华北中国军队整体战斗力低下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华北,和日军作战的主力不是装备和训练素质较好的中央军,而是晋绥军,西北军,陕军和镇嵩军这种地方杂牌部队,真正的恶仗,硬仗,能够造成严重伤亡的战斗并不多,现在一次进攻就完全报销了四个步兵中队,自然会让后藤十郎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寺田君和尾山君呢?” 后藤十郎对身边副官问道。 “联队长阁下,寺田少佐和尾山少佐正在整顿部队,救治伤员。” “撤下来的那三十九个人都是带伤?” 联队副官轻声叹气,说道:“是的,长官,不过都是轻伤,并无大碍,没有重伤兵。” 联队副官只是说了没有重伤兵,至于没有重伤兵的原因却没有点明,今日战斗的最后阶段,被炸成孙子的日军第一线步兵被第六连给当成了活靶子,没有基本行动能力的重伤兵靠自己怎么可能撤退出来?能跑出来的要么是毫发无损的幸运儿,要么是没有被打中要害的轻伤兵。 “怎么没有重伤兵还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轻伤兵需要两个大队长亲自处理?” 后藤十郎有些生气的问道,自从部队撤回来后,这两名第一线主攻的大队长就没有来过指挥所,一切事务全靠联队副官沟通,这自然让后藤十郎大为光火。 联队副官又低声提醒后藤十郎,说道:“战车第四大队那里,我们也不太好交代,刚刚我去面见了第四大队大队长村井俊雄阁下,第四大队参与攻击的十五辆战车,只回来了四辆,而且,带队攻击的指挥官百武俊吉少佐,也玉碎了。” 后藤十郎点点头,在进攻前,第十六联队对战车第四大队是一万个看不起,可这仗打下来,第十六联队也知道前面的中国军队不好对付,而战车第四大队又遭受到了如此损失,还赔进去一个少佐中队长,现在反而是后藤十郎对战车第四大队抱有歉意。 “先抽掉一些补给送给战车第四大队吧,看来还是我们轻敌了。” 后藤十郎略显尴尬的说道。 “带我去见寺田少佐和尾山少佐。” “额....” 联队副官迟疑了一下,面露难色,缓缓开口说道:“联队长阁下,我觉得您还是多等一会儿,那里,现在可能不太适合您过去。” 后藤十郎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联队副官这么说,火气登时窜了上来,指着联队副官大声呵斥:“八嘎,怎么就不合适过去,从撤退到现在,参与主攻的两个大队长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就打了一次败仗,难道就没有勇气面对,救治伤兵是联队军医的任务,不是步兵大队长的任务。” 盛怒之下,后藤十郎快步走出指挥所,等找到了寺田秋山和尾山助太两名大队长后,眼前的场景却令其无比震惊,三十多个日军伤兵或倒或坐,有的目光呆滞,还有的张牙舞爪,四处乱跑,精神恍惚,有时哭,有时笑,嘴里还不住的喊着诸如地雷,爆炸了,尸体之类的话。 寺田求三和尾山助太现在对付的,就是这些精神出现问题的士兵,几乎每个人身边都跟着几个老兵和军曹,随时随地保证对这些士兵的控制,个别反应剧烈的士兵甚至被捆了起来。 联队的军医早已赶到,可也是束手无策,这些伤兵说是伤兵,其实很多都只是被弹片擦伤,只要稍作处理就好,身体上的伤好治疗,对于心理上的伤害,联队军医却计无可施,那些精神恍惚的大多是第十六联队新近补充的新兵,第一次上战场就要面对这种惨烈的景象,其遭受的精神冲击是不可想象的。 不要说新兵,就是那些跑回来的老兵,也都是面如死灰,一个个都好像被抽干了精神。 后藤十郎看到如此场景自然是又气又怒,这个年代医学不如后世发达,而且日军一向是推崇武士道精神和精神战斗力,看到这些疯疯癫癫的新兵,后藤十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新兵被吓破胆了,在后世不要说医生,就是找来一个稍有医学常识的普通人,看到这些日军士兵的反应,都会推断出这些日军士兵是得了一种名为创伤应激障碍的疾病。 可是在现下,这些士兵的表现只会被军官解读为胆小和懦弱导致的精神异常。 如果只是几十个疯癫的士兵,后藤十郎其实反应倒还不会这么大,最关键的是这些士兵疯癫的乱喊乱叫,在深夜之中显得极为诡异和悲怆,不要说附近的士兵,恐怕整个永兴村的驻军都能听到,当然有可能会对全联队的士气产生影响。 进攻失败的步兵第一大队和步兵第二大队从前面后撤的全过程,没有参与攻击的日军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出发时候是近千名步兵,回来的时候连一半都没有,攻击的时候是十五辆战车,回来的时候是四辆带着密密麻麻弹痕的战车,进攻失败,打了败仗,而且是大败仗的消息根本瞒不住。 现在晚上又鬼哭狼嚎的唱这么一出,那士气还要不要了? “八嘎,八嘎,你们这些胆小鬼,不配做帝国军人,不配做武士,八嘎。” “寺田秋三,尾山助太,你们俩给我滚过来!” 抑制不住情绪的后藤十郎破口大骂之下,寺田秋三和尾山助太灰溜溜的跑了过来。 指着那些群魔乱舞的伤兵,后藤十郎吼道:“立刻,马上叫你们大队的人和联队军医把那些发疯的胆小鬼给我控制住,我不管伱用什么办法,捆起来,堵住嘴,不要让他们发出不该发出的声音,控制住后给我立刻送到后方军医院,不要留在联队里面影响士气!” 折腾了足足一个小时,第十六联队才处理好那些受到严重精神创伤的伤兵,寺田秋三和尾山助太这两位新败之将,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脸悲怆的来到了第十六联队的指挥所,在来到这里之前,两人皆以准备好了承受联队长怒火的准备。 可一到指挥所,迎接他们的并非是后藤十郎的雷霆之怒,可能是在怒骂那些精神异常的伤兵时发泄掉了心中的怒气,又是夜深人静之时,后藤十郎竟然出奇的冷静。 当两人战战兢兢的走进指挥所后,行军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热好的白米饭团和煎至金黄的猪肉罐头片,还有一瓶上好的日本清酒,对于激战一天未曾正经进食的两人来说,这就是山珍海味。 后藤十郎指了指桌子上的美食,说道:“寺田君,尾山君,你们辛苦了,请用餐,我与你们一同进餐。” 说罢,后藤十郎拿起一个饭团丢进嘴里,寺田秋三和尾山助太看到联队长是如此态度,都松了一口气,鞠躬道谢后,也开始大快朵颐。 “二位,你们对今天的战斗状况有什么看法?” 后藤十郎轻声问道。 提及今日的惨败,正在用餐的寺田秋三与尾山助太都是一怔,接着,寺田秋三对后藤十郎说道:“联队长阁下,我们还是小看了当面的中国军队,不要说他们那疑似存在的化学武器,即便是他们不使用化学武器,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劲敌。” “从我们观察到的敌阵地情况来看,堤支队转述给我们的敌军阵地情况,可以说是毫无价值,我推断,就在我联队从忻口西侧高地撤退下来修整,开进至永兴村的这段时间内,敌军也趁着这一宝贵的空档时间内紧急改造了工事。” 尾山助太说道:“联队长阁下,今日我部进攻失败,步兵进攻失败的原因可以归结为两个方面,第一是碉堡,第二是地雷,对于敌军阵地,我虽不能窥其全貌,可通过我大队今日之败亦可探知一二,在整个进攻流程中,首先是寺田君所部遭到敌碉堡内轻重机枪火力猛烈射击,自此开始,敌我双方的步兵开始进行火力战。” “战斗一开始,由于寺田君所部靠前,因此承受了敌军碉堡内的全部火力,敌军的碉堡构筑的很巧妙,根据我的观察,每一座碉堡都构筑了全向式射击口,几乎可以做到三百六十度的完全覆盖,而且其射击口有高有低,在垂直方向上也能做到火力立体化。” 后藤十郎问道:“配属给你们的速射炮,还有你们大队配属给第一线中队的大队炮对敌军碉堡的射击效果如何?” 寺田秋三摇摇头:“打不动,根本就打不动,步兵炮无论是正面直接命中,还是对其碉堡顶部的垂直直击弹,都无法对敌人的碉堡造成实际性损坏,而且我要补充一点,敌军的碉堡射击口的布置位置非常的刁钻,低射口几乎是贴着地面开设,敌军在低射口投射出的机枪火力,弹道都是贴着地面打过来。” “因为敌人的射击口极低,所以无论是我们的步机枪,还是速射炮和大队炮,都无法在水平或者说正常的射击角度下向敌人的低射击口开火,十一年式轻机枪在正常使用脚架开火时的弹道都要高于敌人低射击口的火线弹道,轻机枪手们如果想把子弹打进去,就要将轻机枪的脚架放平,尽可能的将枪身贴近地面开火。” “可这种无依托的不稳定射击方式下,机枪手们又怎么能完成精准高效的压制射击,九二式重机枪因为是重机枪所以连这种方式都无法采用,对敌人的低射击口束手无策,更可恶的是敌人的高射口与之相反,开设的位置极高,火线高度比低射口至少要高出一米,轻重机枪采取正常的射击仰角时也很难打到,我大队步兵手中的步机枪根本无法对敌碉堡的射击口形成压制效果。” 寺田秋三似是想起了战场上步兵第一大队被机枪火力压着打的惨状,一拳重重的砸了下去。 尾山助太说道:“我们之前在野战状态下,极少遇到中国军队的碉堡工事,偶尔遇到过也不过是敌军在战争爆发之前构筑的国防工事,那些混凝土碉堡虽然坚固,可是射击口的面积和布置位置都很有问题,用大队炮和机枪火力压制就能够轻松解决,现在这伙敌人的碉堡虽然是土木结构,但是射击口位置开设的十分巧妙,结构也非常坚固,我怀疑联队炮直射都未必能对其产生结构性破坏。” 后藤十郎接着问道:“除了直射,你们还采取过其他的攻击方式吗?” 寺田秋三说道:“大队炮打了榴霰弹,或许榴霰弹崩飞的钢珠能射入敌军碉堡的射击口,可是收效甚微,每次取得命中弹造成敌军火力停滞后,最多不过半分钟,敌军火力就会复活。” “更可怕的是敌军的地雷,寺田君第一大队的两个步兵中队在前方和敌军僵持不下,后续我大队的两个步兵中队向前推进至同一线,就在这个时候,敌军突然引爆了地雷,那些地雷的威力非常大,绝对不是普通的反步兵地雷!” 后藤十郎点点头:“地雷,碉堡,看来敌军的指挥官有些水平。” 寺田秋三说道:“联队长阁下,我建议,在下次攻击之前,一定要先搜索出敌军阵地前的地雷,那些地雷的威力实在太大了,连装甲车都能炸翻。” 后藤十郎点点头,又皱眉说道:“地雷,肯定是要清除的,只是敌军阵地前那片偌大的开阔地,要想做到彻底肃清实在是太困难,步兵又没有什么好的探雷和扫雷装备,恐怕只能以火炮来清除。” 提及清扫地雷,后藤十郎十分苦恼,原因在于日军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探测地雷的装备,况且第十六联队是步兵联队,对排雷工作一窍不通,何炜穿越前的那个位面中,经常在一些影视剧作品中看到日军被地雷折磨的痛苦不堪,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拿着各种探测设备,一寸寸的对脚下的土地进行探测。 然而,现在日军的探雷装备还没有列装部队,最新式的九八式探雷器要到一九三八年才会列装到日军的工兵联队之中,至于在老电影中经常亮相的更新式的二式探雷器和手持的地雷探知棒等探雷装备,距离研发和装备更是遥遥无期。 也就是说,目前无论是日军的步兵联队还是工兵联队,都没有专用高效的扫雷装备,后藤十郎自然会头疼,那么仅有的扫雷手段就是炮击了。 “对付地雷,只能用炮击了,这点没有问题,配属给我们的炮兵虽然只有八门火炮,但是炮弹非常充足,堤支队和本联队的联队炮也可以投入使用,可最后解决碉堡,还是要步兵来,你们二位有什么看法?” 后藤十郎问道。 寺田秋三摇摇头,说道:“绝对不能使用过多兵力突击,今天的失败就是一个惨痛的教训,在解决中国军队的碉堡之前,投入的兵力越多,造成的损失就越大。” “我同意寺田君的观点,根据我的观察,敌军的指挥官非常狡猾,今日向我开火射击的敌军碉堡仅是一小部分,有很多碉堡在整个战斗过程中未发一枪一弹,实际上敌军的火力密度要远比我们两个大队今日承受的要强的多,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组织小股兵力进行抵进爆破。” “抵进爆破?” “是的,联队长阁下,投入重兵攻击只能徒增伤亡,敌军碉堡又较为坚固,第一次进攻时炮兵已经进行了猛烈的炮击,但并没有什么损害,除非把大口径的山野炮推到近距离直射,或许会有比较好的破坏效果,可过于危险而且费时费力,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组织敢死队,对敌人的碉堡进行近距离爆破。” 寺田秋三与尾山助太都提出了小股部队近距离爆破的想法,后藤十郎稍加思索,的确,现在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步兵直接突击无用,火炮抵进射击太危险耗时,最行之有效的,也只有步兵抵进爆破了。 “那就这样办,你们的大队现在还有多少兵力?”后藤十郎问道。 寺田秋三的情绪瞬间变的消沉,无力的说道:“大队本部和步兵第三中队完整,重机关枪中队还剩下一个小队。” 相对于第一大队的惨重损失,第二大队就要稍好一些了。 尾山助太说道:“大队本部,步兵第六中队和大队炮小队完整,重机关枪中队还有一个小队。” 后藤十郎点点头:“你们对敌军的阵地部署比较熟悉,这次攻击依然由你们负责,那就从你们两个大队中抽调人员,组织一个加强小队,所需一应爆破器材和装备由联队拨补!我立刻派人去联系炮兵指挥官,商议掩护与协同事宜!” 第110章 咱也有大炮了 深夜,有人悲,有人喜。 在第十四军指挥所内,第十四军军长李默庵笑逐颜开的放下了一份战报,这份战报正是何炜转交给陈震的那份,陈震再上交到第五十七团团部,作为目前战场的焦点,李默庵可是时时关注着阎庄一线的战况,这份战报又从团部到旅部,再从旅部到师部,最后从第十师的师部转送到第十四军的军部。 当然,呈现给李默庵的战报,并非是何炜撰写的最原始版本战斗详报,当时何炜脑子里面还想着抓黄阎王的事情,所以战报的撰写力求快速与简介凝练,只是简略描述了一些战斗全过程以及预计的战果,第十师师部的参谋当然不可能把这么一封过于简单的战报交给军长。 这帮参谋全都是撰写战斗详报的行家里手,大多是从中央军校等科班院校毕业许久的专业军官,要说写战报,初出茅庐,未经过参谋岗位历练的何炜还是要嫩了些,这帮参谋改写战报的重点在于战斗过程,由于整场战斗参战的军官,有名有姓的只有何炜一个人,所以何炜成了当之无愧的主角,何炜被李默庵火线晋升后已经成了第十师内小有名气的红人,这些参谋或许也是想送何炜一个顺手人情。 何炜的原稿中,原本对自己的指挥过程和临阵处置,腹中预案仅有简略的描写,可经由这些参谋一润色,在战报中,何炜的形象豁然高大,可以说是临危不乱,指挥若定,俨然是一名智勇双全的将才表现。 当然,这些事情何炜全然不知。 李默庵自然是高兴的,部队在前面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 “打的很漂亮啊,这次日本人要肉痛了!” 李默庵把战报递给了代理军参谋长符昭骞,颇为兴奋的说道。 符昭骞看完,却没有说那些官面好话,反而是对何炜预估的战果提出了质疑:“军座,这个战报里面的战果数字有一些可疑啊,一次性干掉了几百个敌人,这几乎一次性消灭了一个日本陆军步兵大队的第一线战斗兵,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了?” 李默庵挥挥手:“不会的,这个何炜就是我在战场上火线提升的中尉,军校十一期学生,五十七团第六连的排长,这个干部很不错,搞了个飞雷炮出来,我亲眼看见他带着他那个连吃了让人的一个加强中队,歼敌数字可能略有夸大,但绝对是一场大胜仗,阎庄总归还在我们手里。” 看到军长兴奋,一扫疲倦的样子,符昭骞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就好,阎庄那里多抗一天,我军在平原地带的主防线就能多有一天的喘息时间。” 李默庵又问道:“不过,这战报里面你也看到了,这个何炜希望能得到一定的炮击增援,我原本也要向第十师的方向增加炮兵,现在炮兵准备的怎么样了?” 符昭骞说道:“军座,还在准备之中,按照战斗命令您配属给这一线的是中央的独立炮兵第五团,晋绥军的一个炮兵营和五十二军第二师的山炮营,炮五团史团长整合起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白天还要防空,不敢做大规模调动,现在还在准备之中。” 李默庵皱眉点点头:“一定尽快。” 李默庵配属给第十师方向的炮兵火力绝对不弱,甚至可以说是很雄厚,一共有三个炮兵营,完全是一个炮兵团建制的火炮数量,可这三个营却来自三个不同的单位,炮五团来自中央的独立炮兵部队,第二师山炮营是五十二军下属的步兵师队属炮兵,另外一个营干脆就是阎老西儿的部队,来源不同,整合起来难度自然不低。 “军座,史团长到了。” 一名参谋进来说道。 “这倒是说曹操曹操到,快请进。” 一名汗流浃背的上校军官快步走进来,分别向李默庵与符昭骞敬礼后立正。 “二位长官好!” “史团长辛苦了,请坐。” 来人正是炮兵第五团团长史宏熹,黄埔三期生,日本陆军炮兵学校,陆军大学炮兵研究班毕业,其胞兄史宏烈也是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 “刚刚我和符参谋长还谈到你们炮兵,现在准备的如何了?”李默庵问道。 史宏熹面色凝重的说道:“目前三个炮兵营已经完成了统一集结,炮兵是技术兵种,也不是我跟您叫苦,三个营的火炮型号完全不同,编装上也不一致,白天要防备日军的空隙,所以只能做连排的小规模调动,我团里那个营和第二师的炮兵营装备的都是山炮,可以拆开了用马驮载,晋绥军那个营装备的是野炮,只能用马拉,行军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算是刚刚完成了三个营的集结,但要是投入战斗,统一指挥,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怎么回事?集结了为什么不能随时投入战斗?” 史宏熹擦了把汗,耐心解释道:“长官,是这样,三个炮兵营的火炮型号不一致,装备的炮种不同,性能不尽相同,这就大大增加了射击指挥的困难,虽然我的炮兵第五团除了一个炮兵营外还带有团部,但我团是最新式的山炮团,各阶层的射击指挥和编制都是根据装备的新式博福斯山炮所设定。” “这种情况如果直接指挥第二师的山炮营和晋绥军的野炮营多有不便,还需要时间磨合,而且火炮性能和战术战法也不同,我团装备的博福斯山炮和晋绥军装备的八十八毫米野战炮最大射程都可以达到一万米,而第二师山炮营装备的大正六年式山炮最大射程只有六公里,战术上我团完全可以做到远距离间接射击和依托地形地物测地遮蔽射击,第二师的山炮营,多使用直瞄射击的战斗法,不过好在这个营的干部都受过炮兵学校的再教育,也会间接射击。” 说完这句话,史宏熹面露一丝难色,说道:“可是,晋绥军的那个营,完全就不会间接射击,营长虽然也去过日本陆军炮兵学校受训,但其他干部完全没有接触过间接射击教育,如果统一指挥起来,难度非常大,我觉得不可贸然将三个营的火炮全部投入战斗,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磨合和调整协调。。” 史宏熹本为炮兵团长,可是下属的三个精锐博福斯山炮营被拆开的七零八落,有的连被拆出去配属给这个军,有的营被分出去配属给哪个军,现在他手下的成建制炮兵,只有一个山炮营,炮五团是国民政府目前最精锐的炮兵团之一,这些装备博福斯山炮的独立炮兵部队,除了比不过装备德国莱茵金属公司制造的一百五十毫米重型榴弹炮的机械化炮兵第十团外,谁也没服过。 哪一次碰见那些装备日造三八野炮和老汉阳造野炮的部队不是趾高气昂? 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术战法,都居于全国炮兵之首,经受过完全德国式训练的博福斯山炮兵已经完全掌握了最先进的间接射击战斗法以及最先进的测地方法,当被赋予了另外两个炮兵营的指挥权时,史宏熹是兴奋地,可亲自走了一趟后,兴奋变成了苦涩。 博福斯山炮兵习以为常的间接射击等战术技能,晋绥军的炮兵完全不能掌握,其大多数情况下的射击战斗法,还是依托于传统三点一线式的直接瞄准射击和半遮蔽射击战斗法,本质上和步枪的三点一线射击原理没有任何区别,对于完全遮蔽射击和间接射击作战,几乎没有过研究和训练。 当史宏熹最初看到晋绥军野炮营放列齐整的十二门太原造八十八毫米野战炮时,他是激动的,因为这些大口径野战炮的战斗性能甚至比自己不下装备的博福斯山炮还要强,可去该营视察并且了解了具体情况后,他又是满心的失落,不会间接射击,那指挥上可是要出大麻烦,这些火炮的威力,自然也得不到最大限度的发挥。 听到史宏熹所吐出的苦水,李默庵和符昭骞两人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可也明白一二。 片刻后,李默庵将手中那封战斗报告递给了史宏熹。 “今天步兵在前面又打了一个大胜仗,可惜就是没有炮火支援。” 这句话一出,相当于把难题丢给了史宏熹,史宏熹也明白面前这位中将的意思,纵然有千百般困难,也要给第一线的步兵提供炮火支援,如果他再要时间或有推脱之意,只怕接下来这位中将就不会再这么客气了。 “长官,我想去阎庄的第一线看看地形和步兵的守备情况。” 既然晋绥军的野炮营拉不上去,大不了就领着自己那一营博福斯山炮上去吧,如是想到的史宏熹向李默庵提出了上到第一线的请求,作为掌握了最新式战术战法的德式炮兵团长,到达作战地带的头等大事便是勘测地形与测地作业。 符昭骞说道:“已经深夜了,你这个时候上去,怎么看?” “长官,炮兵测地不分白天黑夜,而且晚上恐怕还安全点,就算是能见度低,我也可以询问步兵的军官,这三个炮兵营,我不敢保证全部能投入进去,但我团里的这个营,绝对没有问题。”史宏熹说道。 李默庵点点头:“那就这样,参谋长,立刻通知第十师做好准备,让第一线的团长.....不,让何炜亲自带领史团长看地形!” 第六连指挥所中,何炜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一通电话叫醒,电话还是团附陈震打来的,起初何炜极有怨气,毕竟谁也不想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强行唤醒,可当得知是准备迎接炮兵军官时,他又变的尤为兴奋。 自己是在战斗报告中表达了对炮兵的渴望,毕竟谁也不想天天挨炸自己还还不了手,可他也就是寥寥几笔做一个表达,压根不指望炮兵立刻能投入进来,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立刻得到了回应。 大约半个小时后,来第一线阵地视察的炮兵军官在一个步兵排的护送下来到了第六连的指挥所,何炜本以为顶多是连营级的炮兵军官,没想到居然来了一个上校团长,一个中校团附和三个少校营长,还有五六个上尉和少尉。 史宏熹的行动很迅速,虽然三个炮兵营不能立刻,全部投入战斗,可他还是叫上了第二师山炮营和晋绥军野炮营的营长,又带上了炮兵第五团的中校团附,山炮营长和几个连长与观测官,并携带了全套的测量测图测地装备,风风火火的来到了阎庄阵地。 “几位长官好!” 招待众人坐下,何炜立正敬礼,虽是战时,可礼节不能丢。 “你就是何炜,李军长提到的那个排长?”史宏熹问道。 “是,长官!” “听说你们打了个打胜仗,打死了几百号鬼子?” “是的,长官,算是小胜一场,吃了日军大概三四个中队,可惜我们没有炮,不然战果还会更大。” “三四个步兵中队?那可是几百号人,你一个中尉的口气倒真是大。”说话的是一名少校,何炜看过去,正是第二师山炮营的营长赵纪三。 赵纪三和其他几名炮兵军官不同,他不是独立炮兵部队的干部,而是来自于五十二军第二师的队属炮兵,平时和步兵打交道很多,五十二军之前在保定和涿州一线也和日军打了不少仗,伤亡惨重,损失非常大,步兵作战他是见识过的,何炜一出口就是吃了几百个日军,他怎么可能信? 何炜当然能听出赵纪三话里面的意思,质疑很合理,只是现场还有上校和中校,这些高军阶干部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少校现什么眼? “没错,长官,就是几百号人,我连仅仅步枪就缴获了数百支,还缴获了一门三十七毫米的日军新式速射炮,就放在临近的藏兵洞之中,各位长官可以随时去看,只要去看看,是真是假,一切自然明了,我还缴获了不少日军的指挥刀,之前的战斗中我曾经将缴获的日军中队长配用尉官刀赠送给本军李军长,如各位长官不嫌弃,等到军情商议结束,我会赠送诸位每人一把指挥刀。” 何炜如此,也不由得其他人不信,战报可以随便乱写,缴获的武器可不能随便找,捷克式没法子冒充歪把子,中正式更不可能替代三八大盖。 史宏熹岔开话题,说道:“我看过你的战斗报告,你希望能有炮兵支援,那就先介绍一下附近的情况,地形地物都要尽可能的详细。” 听到史宏熹这么说,何炜明白这是真要玩真格儿炮战了,前世当雇佣兵时虽然主要是步兵,但是炮兵他也同样搞过,不过上辈子玩的炮兵要比这个年头的炮兵装备先进多了,雷射计算仪和电子计算机随便按按按钮,各种参数数值唾手可得,火炮的射击误差仅以公分计算。 这个年代的炮兵战法于他而言是简陋且简单的,何炜不敢说和干了多年的老军官相比,但是各种原理和射击的战术战法,做到熟稔于心是问题不大的。 “长官,这附近的地形并不复杂,四周全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莪虽然是步兵出身,但是也略懂炮兵作战,在南京军校时也自学并接受过德国顾问的指点,炮兵作战五大技能,射(射击指挥),测(测地),观(观测),通(通信),炮(炮操)之中,测地无疑是最为重要的,我部目前守备阵地正前方全部为一望无垠的开阔地。” “阵地前三公里有余范围内,为我部的火战区域,障碍区域,敌军主力占据的村落名为永兴村,距离我部阵地约有十一公里,沿途都是开阔地和红薯地,没有能够影响到我炮兵观测的障碍物,连树都已经全部砍光。” 听到何炜这么说,史宏熹眼前一亮,似乎眼前的这名中尉对于炮兵作战也很熟悉。 同时,听到周围全都是开阔地,他也大大的松了口气,于炮兵射击而言,测地和观测都很重要,作为国军最精锐的山炮部队吗,史宏熹的炮兵第五团已经将德国顾问所传授的观测和测地技能掌握的炉火纯青,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就是目前中国炮兵的观测和测地技能依然停留在平面阶段,观测与测量两大炮兵战术技能,都需要保证目标能够进入观测所观测员的观测范围之内。 史宏熹担心的就是这个,万一日军躲在什么背山后的反斜面阵地亦或是其他刁钻,难以观测的方位,那问题可就大了。 “这个地形确实便于测地,那敌军的兵力?火力?还有炮兵配备如何?” “长官,当面之敌约为一个加强联队,配备有相当数量的战车,火炮亦不弱,今日对我阵地进行了猛烈炮击,根据我的估计,敌军炮兵大概有两种口径级别,一为七十五毫米口径的山野炮,另外一种口径较大,可能会超过一百毫米,但是其爆炸效力不会超过一百五十毫米高爆榴弹,按照日军装备的火炮型号推断,可能是一百二十毫米榴弹炮或者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 “火炮数量呢?” 这次开口询问的是一名身着晋绥军军服的炮兵少校。 何炜摇摇头:“这我不确定,估计,可能有一个大队吧。” 史宏熹想了想,对何炜说道:“我奉李军长的命令,来配合你们作战,刚才在阎庄里和你们的陈团附也谈过,他说一切事宜都由你来负责,我们炮兵配合你们步兵,你在战报里面也说需要炮兵加强,你有什么看法?” “长官,炮兵作战无非一对步兵,二对炮兵,反炮兵射击难度太大,而且需要大量火炮,我希望,至少日军下一次进攻的时候,炮兵起码能给我提供一个连的火炮支援,如果今天我连有炮火配合的话,留在阵地前的就不止这几百人了。” “我还以为你的胃口有多大,一个炮兵连的支援我们明天还是能提供的起,至于反炮兵,我团里面的那个营有这个能力,当然,明天是肯定不可能的,战场上的情况,日军的炮兵火力都还要观测,我看不如这样,我在你的阵地上给你配属一个山炮连,再留下一些人手连夜观测地形,测制射击地图,其它炮兵部队还没有机动到位,放列位置我还要看看日军炮兵的情况才能决定,炮兵是国家重器,马虎不得,相信你也能理解。” 史宏熹对何炜允诺了一个炮兵连的火力,何炜已是大喜过望,当即兴奋的立正敬礼。 “谢谢长官!” 第111章 漫谈炮兵 这一夜,纷乱而有序。 前来观测地形的炮兵军官走后,留下了一个观测小组,在何炜派出的一个班步兵的保护下,连夜排查地形,进行测地作业,何炜不但得到了加强一个山炮连的许诺,还获知了不少炮兵信息,原来这次增强给第十师的炮兵总数一共有三个炮兵营,八门博福斯山炮,十二门大正六年式山炮和十二门晋造八十八毫米野战炮,三十二门各种火炮,足足一个野战炮兵团的兵力,只是由于防空和机动问题,三个营还没有集中前进放列,而放列阵地的选择更是问题。 有一个连的山炮支援,何炜很高兴,但是他更向往整营整团的火炮齐射和日军炮兵对轰,从穿越来的第一天起,基本上他每天都要被炮兵炸一顿,防守被炸,反击被炸,躲炮基本成了每天必干的事情,他当然心里面不舒服,早就想寻机会搞一下子日军的炮兵,可一瞧炮兵部队的情况,他的报复行动,恐怕还要往后推一推。 清晨,第六连的指挥所中,肉香四溢,一群军官正围着桌子大快朵颐,何炜自是位列其中,不过身边的军官并非是胡兆武和方京,而是一群扛着炮兵军衔的炮兵军官。 第六连目前的伙食待遇自不必说,一群死守第一线阵地的家伙伙食怎么可能差,死刑犯枪决前都还能给一顿好吃好喝的断头饭,昨天这场胜仗也是没有白打,第十师师部为了犒赏守备阎庄的部队,调拨了一些经费,去采购了一些鸡蛋,青菜,酱菜。 十四军司令部又送来了一批罐头,有上海泰康公司生产的猪肉罐头,牛肉黄豆罐头,沙丁鱼罐头,还有上海梅林公司生产的肥桃罐头,生梨罐头,青豆罐头,辣酱油罐头,饼干罐头,种类不可谓不丰富。 第十师采买的物资,第六连和阎庄里面的五十七团第三营,全都人人有份,可这批罐头,十四军军部拨下来的时候指明了只能给第六连! 这些种类丰富,品类,做工优良的罐头当然不可能是第十四军大批采购的,而是之前爱国团体和后方民众筹集款项送来的慰劳物资,都是紧俏货色,这些罐头的原产地淞沪地区,现在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如此高档的美味,自然只有第一线的第六连可以独享。 第六连掌勺的炊事班班长梁满仓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不同种类的罐头,如何处理,调剂加工这些美味对这个出身农民的炊事班长来说成了一个难题,于是,梁满仓背着一条三八大盖,找到了何炜。 当了解了现有全部食材后,何炜不负梁满仓的期望,开列出了一套菜单,作战期间,肯定无法保证像日常生活那样一日三餐,所以何炜定下了一日两餐的规则,这样,每顿饭都必须要力求吃饱与吃好,什么早餐吃少,中餐吃饱,晚餐吃少的习惯在战场上都是扯淡。 每天的第一顿饭,必不可少的就是白水煮鸡蛋,这是补充蛋白质的上好佳品,炒鸡蛋那些做法费时间还费油,白水下去煮,一锅就能煮好一排人的鸡蛋,第一顿饭除了鸡蛋还要搭配三道菜,第一道是青菜炒沙丁鱼罐头,第二道是青豆罐头炒之前没吃完的猪肉,第三道是牛肉黄豆罐头炒咸酸菜,第四道是煎猪肉罐头片,另有小酱菜作为搭配,米饭作为主食。 除了这些炒菜,那些用于补充维生素的水果罐头,按照每顿饭每个班两个的标准,按餐下发,餐后强制吃完。 饼干罐头全部收储起来,作为最危急关头的应急物资,现在有热饭热菜吃,而且菜色丰盛,但凡是个味觉正常的人都不会多看这玩意一眼。 每日的第二餐就要简单很多了,辣酱油,猪肉牛肉罐头和青菜,青豆罐头混在一起做个炒饭,简单省事。 经由何炜点拨,有了菜单,梁满仓很快发挥出了他那优良的厨艺,在一大清早,一锅锅美味丰盛的餐食,被下发到了阵地上各个官兵的饭盒与搪瓷饭之中,好的伙食,能稳定人心,更能提高战斗力,对于绝大多数官兵来说,第六连现在的伙食,可能是他们从出生到现在为止,吃到过的最丰盛美味的一餐。 “好吃,真好吃啊。” “这肉真香啊。” 指挥所内,军官们吃的满嘴油花,梁满仓这家伙很懂事,除了何炜定下的那些菜色外,他又用酱菜和鸡蛋做了个酱菜蛋花汤作为军官加菜,另外又给每名军官煎了个荷包蛋,对此何炜也没有假惺惺的拒绝,军官比士兵吃的好在他看来没什么,就是倡导官兵平等的,也指的是政治地位上的平等,各阶层官兵的物质待遇同样是有所差别的。 青菜炒沙丁鱼,青豆炒猪肉,牛肉黄豆罐头炒咸酸菜,煎猪肉罐头片,酱菜,淋上辣酱油的荷包蛋,酱菜蛋花汤,花花绿绿的美味佳肴摆满了桌子,何炜作为主人公,不断的为这个夹菜,劝那个多吃一些。 在座的炮兵军官之中,军衔最高的是一名年约三旬的炮兵少校,此君乃是炮兵第五团的第二营营长曹惠国少校,随他而来的,还有第二营的营部中尉测量员和该营第四连的上尉连长,少尉观测员与两名排长。 第四连,就是即将开上来配属给何炜的山炮连。 曹惠国一口将淋了辣酱油的荷包蛋吞进嘴里,满足的说道:“太好吃了,太好吃了,从离开南京到北方后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老弟,你可是真有口福啊。” 何炜笑了笑:“各位多吃点,我们步兵部队的伙食比不上你们炮兵,就这几天临上阵要玩命了才能吃上几顿好的。” “老弟,你是黄埔几期的?” 那名第四连的上尉连长问道。 何炜说道:“我是十一期生。” 连长有些遗憾的说道:“看你是中尉,我还以为你是九期或者十期的,没准我们还见过面,我是第八期的,这几位是我连上的排长和观测,都是九期和十期的毕业生。” “不愧是国军精锐,我步兵部队里面,哪怕是教导总队,军官干部也做不到全部黄埔正期毕业,老哥儿你们炮兵部队果然厉害,见面,我们还真没准儿见过,贵团的驻地我记得就在南京通济门与光华门外郊区新建成的通光营房中,离中央军校很近,我偶尔也看到过贵团的部队拉着炮出去打野外。” 何炜吃着东西,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营长曹惠国摇摇头,他是黄埔军校第七期炮兵科毕业的,说道:“其实之前也不是这样,我炮兵第五团在国军独立炮兵部队之中也只是一支新部队,中原大战之后才成立,那一年中央军校的老炮兵教导团扩编出了两个团,教导团那些从日本买来的最新式改造三八式野战炮全给了独炮四团。” “我们独炮五团只能用各种老旧火炮,有的是北伐时期的战利品火炮,有的是清末传来了十几年的老古董,军官也是一个鸟样,有只会打直接瞄准射击的保定生和老北洋,还有大字不识几个,不认识对数表和正弦余弦正切余切三角函数的文盲连长,兵里面还有干过土匪的。幸好民国二十二年从瑞典买了一百多门新式山炮,本团被列入换装序列,我就是那时候被调到炮五团当的中尉排长,我团这才发达起来,不然还是个烂部队。” 和曹惠国几番攀谈,何炜才知道原来现在看起来牛逼哄哄的炮兵部队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原来,在早期,全国军的独立炮兵部队只有八个独立炮兵团,这八个团里面有七个是北伐讨逆时期的投诚部队,也就是老北洋和各色地方军留下来的老旧炮兵,这个时期,炮兵部队还真就不如步兵部队牛。 原因就是在于炮兵部队编制小,且装备落后,战术陈旧,而炮兵第五团也是这八个炮团里面最烂的之一,可当政府决心整军经武,从国外进口大批新式火炮之后,由于购买火炮已经花费了大量宝贵的资金,因此最高领袖常凯申特意要求新式火炮不允许成立新的炮兵部队,毕竟一个炮兵部队的花费远高于步兵,一个再烂再差的炮兵团,人吃马嚼起来,一个月的军饷和办公勤杂费用就得三万大洋! 故而在最高领袖常凯申的微操之下,没有成立新的炮兵团,而在原有的独立炮兵团之中,选出两个人员素质最烂,装备最差的炮兵团换装新式山炮。 如此一来,八个独立炮兵团中最差的独立炮兵第一团和独立炮兵第五团峰回路转迎来了命运的转机,得以换装最新式的博福斯山炮!原有的那些什么清末留下来的奇怪老炮旧炮一律汰换,军官也是一样,那些来自老北洋和军阀部队的军官全部给钱遣散,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受过德国式训练的黄埔生,以及军官教育总队和陆军炮兵专科学校的青年军官,装备,人员都焕然一新,一年之内从最烂的炮兵团一跃而起蜕变成国军炮兵之新锐! 何炜点点头:“原来如此。” 那名黄埔十期的少尉观测员有些羡慕的看了看何炜领子上的中尉军衔,说道:“何排长,你们这的伙食,也就我在南京炮兵学校受训时能有的一比,我们也不白吃你的,现在测地工作虽然没完成,但是你们阵地前的开阔地区域已经基本测制完毕,敌人只要赶紧来,我们就能轰死他们。” 提及炮兵作战,何炜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对曹惠国说道:“现在炮兵作战讲究的是遮蔽阵地和间接射击,依我看,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用作遮蔽阵地的天然条件,不如就干脆把火炮阵地放列在我步兵阵地的后方,用沙袋和堆土作为简易遮蔽物?而且这附近都是平原,日军还有战车,把火炮的放列阵地开设在步兵防御阵地侧后也利于我们保护。” “现在有三个营的炮兵,需要帮忙构筑阵地的话长官您尽管开口,我们步兵绝不含糊。” 曹惠国说道:“看来你也懂几分炮兵作战,现在也只能这么做,四处都是平原,也唯有如此了,唉,大家都是中央军,我也给你透个底子,兄弟,我们团长是很有作战意图和作战热情的,可是除了莪们营之外,另外两个营实在是差点意思,第二师那个山炮营和晋绥军的那个野炮营都只会直接瞄准射击,顶不上事,我估计不会叫他们开到第一线,咱们的炮兵阵地,开设我这营的就足够了。” 何炜瞬间惊讶说道:“那另外两个营?” 一名炮兵中尉说道:“应该会当机动兵力使用吧,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让他们直瞄射击。” 何炜一直想着收拾日军的炮兵,只是一直没跟这些炮兵军官透露出来,而且也并不熟悉他们所装备火炮的型号和性能。 “咱们这几个营装备的都是什么火炮?射程有多远?” 一名少尉如数家珍的回答了何炜的问题。 “我营装备八门博福斯七十五毫米山炮,采用一号弱装药时射程5125米,采取二号强装药时射程7600米,采取三号最强装药时射程9125米。” “第二师山炮营配备的是日本造大正六年式七十五毫米山炮,射程6000米。” “晋绥军野炮营装备的是晋造一八式八十八毫米野战炮,据赵营长说,射程能够达到米。” 何炜苦笑着点点头:“火炮不少,这性能差的着实有点大啊。” 正当一屋子人有吃有喝大大快朵颐时,突然,陶黑娃走了进来。 经过了昨天亲手杀人的磨砺,一夜过后,这小子好像长大了好几岁,原本那种稚嫩单纯和懦弱消失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干练和精神,锐利,连带着说话声音也大了几分。 “排长,咱们阵地后面来了好多部队,还带着大炮。” 第112章 博福斯山炮 第六连阵地后侧,阎庄正面前 人喊马嘶、尘土飞扬,一个整建制的七十五毫米博福斯山炮连,浩浩荡荡的开了过来,可能何炜一直在步兵干,对于连一级单位人数的认知也就那样,可这山炮连却吓了它一跳,一个连的火炮弹药加上行李纵列绵延长达半公里。 炮兵营长曹惠国看着开来的部下,颇为自豪的指着浩浩荡荡的部队,对何炜说:“炮兵不比你们步兵,靠脚板子就行,累赘和行李多,我这一个炮兵连,光连本部就有十七人,还有一个十九人的通信班,一个三十四人的小驴子弹药队,大行李队,小行李队将近四十人,战炮队编了两个合计九十三人的炮兵排,全连官兵合计二百零五人。” “真是兵强马壮,不过我看人数,恐怕远不止于此吧。” 何炜说道。 曹惠国说道:“不错,老弟,好眼力,在战时,我的战炮连每个连会增加一个弹药队和一个轻机枪班,每个弹药队增加十名士兵,每门火炮增编两门驮马。” 平均下来,一个连队这四门博福斯七十五毫米山炮,一门竟然要五十多人来伺候。 一个炮兵连的行军纵列的确是很壮观,绵延足有半公里,四门瑞典制造的博福斯七十五毫米山炮在几十匹骡马的牵引下缓缓开到了第六连阵地的后方,一名中尉连附快步跑来,对着曹惠国立定敬礼,说道:“报告营长,炮四连奉命带到!” 曹惠国点点头,对连附说道:“这位是何排长,现在代理步兵连队的连长,是第一线的步兵指挥官,是军校十一期的学生。” 那连附看到何炜是一个中尉,向何炜敬了个礼。 “何排长,我是炮四连的中尉连附,军校十期学生。” 何炜亦是马上回礼,他娘的,这又是一个学长。 “学长好!” 跟炮兵连的人打了一个早上的交道,何炜基本上碰到的每一个军官都是黄埔军校出身,而且毕业生毫无疑问都比他的期别要高,那无论军衔高低见了都得叫声学长,这名中尉连附并没有随曹惠国等人提前来到第六连的防御阵地,在一个博福斯山炮连之中,平时负责部队训练和指挥日常行军的不是连长,而是连内的中尉连附,故而连长排长可以来第六连的阵地享用丰盛的早餐,这名中尉连附却只能苦逼的带着连队行军。 “立刻和你们连长对接,开始构筑炮兵放列阵地和连营指挥所!” 一声令下,开来的炮兵连立刻开始动作,为了增强构工的速度,何炜也没有干看着,而是把昨夜彻夜休息的第一排抽调了出来,听营长曹惠国指挥协助炮兵部队构工,于是,第六连阵地侧后很快挤满了忙碌的炮兵和步兵,由于四处都是平地,火炮没有可以现成利用的遮蔽阵地,所以只能搞来步兵堆工事用的沙袋堆积在火炮放列阵地前方加以掩护。 来的虽然是一个炮兵连,但实际要构筑的炮兵阵地实际上是两个炮兵营的规模,工作量实在不小,而就在这里,何炜第一次近距离触摸到了大名鼎鼎的博福斯山炮,粗大的炮神,下弯式的弧形火炮防盾,精细的瞄准具,沉重威武的火炮大架,墨绿色的迷彩,油光锃亮的俯仰手轮和高低机,还有那精巧的液压制退器,炮身上下无不透出一股冷峻肃杀之气。 何炜的这具肉身,虽然在中央军校待了三年,而且按照军官学校的培养要求,学习步兵科的学生,也必须要对通信,炮兵,骑兵等科目有一定的了解,在南京军校也曾经跟随过炮兵科的学生一起拉炮出去打野外,可也只是草草一看,浅尝辄止,最多也只是在军校炮科教官的陪同下近距离看过几眼这种山炮。 这种火炮仅一门单价就要一点六万美元,八万大洋,炮弹一颗也要二十美元,当年全国斥巨资,一共也只购买了一百三十二门,主要装备给炮一旅和炮二旅的四个炮兵团九十六门,教导总队和陆军第四师的炮兵营各装备十二门,除去装备给野战部队的,陆军炮兵专科学校也得到了八门,而用于培养初级军官的南京黄埔军校,仅仅分到了一个连四门火炮用于学生的日常教学演练。 何炜还记得当年在南京中央军校的野外教练时,自己这帮步兵科学生被叫去学基本火炮常识,一名步兵科同学偷偷摸了一下火炮的瞄准具,带训的教官发现后勃然大怒,当场下令全体蹲姿惩罚,而后说出了一句何炜至今记忆犹新的话。 “你们的命,抵不上这一门炮!” 是啊,在积贫积弱的中国,一个在军校内受训的初级预备军官的命,恐怕还真的不如一门火炮,而昂贵的,不仅仅是威风八面的大炮,哪怕是炮兵的观测装备,在校内读书的学生也是万万碰不得的! 装备博福斯山炮的部队,配备的是全套的德国进口器材,小到排长连长的望远镜,大到蔡司测远机,蔡司炮队镜,蔡司经纬仪,方向盘,一律都是德国进口的宝贵器材,仅一具方向盘的价格就高达两千大洋,而从捷克进口的捷克式轻机枪,也不过一千大洋一挺。 这就是苦涩的事实,宝贵的进口炮兵装备,要比军官学生的命值钱! 在炮手们沉着的号子声和军官的指挥下,四门山炮被推进了开挖出的火炮掩蔽部,四门火炮以二十五米的间隔横向放列,组成了一个正面一百米的炮兵连阵地,接着,炮兵连的通信班开始架设电话开设通信网,观测班在观测员的指挥下开始开设炮兵连的观测所,弹药队的官兵则挥起铁锹和镐头,构筑存储炮弹的弹药所。 战时临时增编的炮兵连轻机枪班,则在六连第一排的步兵帮助下,挖起了轻机枪射击阵地,这个轻机枪班的任务就是保护炮兵连,抵抗敌军步兵和骑兵的袭击骚扰,共装备有两挺捷克式轻机枪。 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由于目前没有射击任务,已经放列完毕的火炮四周被战炮班的官兵们支起了木架,张开了铺满了树叶和黄土的伪装网。 走到一门博福斯山炮旁,正在搭伪装网的一名上士班长看到走来了一名中尉,立刻跑来敬礼:“长官好。” 何炜笑着挥挥手,跳进射击工事之中,轻轻的抚摸着冰凉的炮管,不断的摩挲着,又摇起高低机与手轮,摆弄了好一会儿,那名上士还想上前阻止,却被一名中尉排长笑着拦住,同为黄埔生,他也明白何炜这种步兵科学生对火炮本身的好奇,可能也是想起了军校期间炮兵科和步兵科学生的种种趣事,脸上亦是发出了会心的微笑,所有心有灵犀的阻止了要去阻拦的班长。 “长官,我们营长请您去一趟。” 何炜正摆弄在兴头上,突然跑过来一名士兵,得知是曹惠国叫自己,何炜立刻跑去,在炮兵第四连的野战指挥所中,刚刚在炮队镜前结束观察的曹惠国,指了指桌子上的地图,对何炜说道:“我带上来这个连已经放列完毕,可以试射,你们步兵有什么意见?” 何炜有些惊讶,说道:“这么快?” 曹惠国点点头:“地形平坦的好处就是这样,开设阵地快,试射和观测也方便,第四连的连长已经带着观测组和地图上去了,昨天连夜测制的地图不够准确,现在还需要补测,一会儿就会打来电话组织试射,要打什么目标,这个就要你们步兵决定了。” 曹惠国又解释道:“博福斯山炮连作战,完全依靠观测和测地,作战的时候,射击阵地上只留两个排长听电话,连长要带着观测员扛着炮队镜和方向盘前出,一切都要靠观测所来决定。我再给你介绍一下情况,现在观测员使用德国蔡司炮队镜和德造三二式方向盘的极限目视观测距离是五公里,我们没有校射用的观察机也没有日本人的大型气球,五公里已经是极限。” 何炜问道:“炮兵试射的话,有一点我很担心,对面日本人的炮兵也不是吃素的,炮兵试射,必然会暴露目标,如果被日本人发现之后,日军炮兵一旦确定我炮阵地的方位进行反炮兵射击,到时候怎么办?” 曹惠国似乎早有准备:“这么远的距离,敌军不可能发现我的炮阵地。” “那要是观察到炮弹的落地爆炸点?” “放心,这一点也考虑到了,一会儿我们试射不会用普通弹,用的是教练弹,那玩意落地之后不会爆炸,也不会炸起滚滚浓烟,顶多就是掀起来一堆土灰。” “教练弹?....那东西能顶用吗?” 何炜问道。 曹惠国很确定的点点头,突然猥琐的笑了起来:“当然,不但能试射,教练弹还可以打仗呢。” 何炜很是不解,说道:“愿闻其详。” 带着观测组前出的炮兵连长还没有打来电话,趁着还有功夫,曹惠国也乐于给何炜讲一讲炮兵典故。 原来1933年底的“闽变”时,七十五毫米博福斯山炮就已经参加战斗,装备新式火炮的独立炮1团第2营由南京通光营房出发,在南京装车由铁路运输到衢州,而后在山区步行南下,走了100多公里山路进军南平,在进攻南平时却发现所携带的山炮炮弹并不是具有杀伤效果的弹药,而是弹头内填充沙土和水泥的教练弹。 情急之下,这个炮营别无他法,居然就用教练弹直接开火射击,掩护步兵进攻南平城,结果在打了三十多颗教练弹之后,南平城里面的守军居然直接投降了! 听了之后,何炜亦是啧啧称奇。 忽然,电话响起,曹惠国立刻跑去接通了电话,而后把电话递给了何炜。 “喂喂喂,是何中尉吗?” 电话那边传来了炮四连连长的声音。 何炜急忙回道:“是我,长官,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带领观测组在你们步兵阵地前三公里的位置,这附近有不少鬼子的尸体,都烂掉发臭了,我只能前进到这里,在往前走可能会碰到日军的步兵,我的极限观测距离是五公里,在我这个位置上,对于你们来说,火炮目前的最佳射击范围就是八公里内,你想怎么打?” 八公里,博福斯七十五毫米山炮的强装药极限射程是9100米,这就意味着当前的八公里最佳射击距离,火炮可以完全做到全覆盖,可在实际作战中,第六连的主要火战区域就是阵地前的三公里,又想到了博福斯七十五毫米山炮的战斗性能,思索片刻,何炜再一次开口。 “长官,据我所知,博福斯山炮在射击时的最小夹差可以取到二十五米,我阵地前的火战范围是三公里,博福斯爆破榴弹的杀伤半径是一百三十米,我想将这三公里以一百米为界,划分为三十个射击区域,每个射击区域以二十五米夹差试射,这么搞炮兵可以做到吗?” “没有任何问题,博福斯山炮的精度非常高,完全可以做到,只是你障碍区域前面那两三公里不准备作为射击区域?” “要打也得看的见啊,这是反步兵射击,你们观测所总要撤回来的,炮队镜的最大观测极限是五公里,现在试射了,倒是能对日军进行阻拦和袭扰射击,可是我军炮弹有限,我不想把宝贵的炮弹用在袭扰射击上。” 电话那边的炮兵连长作战的决心却是很旺盛,说道:“撤回去了我也能看到阵地前两公里,最好还是打一下,博福斯试射的速度不慢。” 既然炮兵连长都这么说了,何炜也不废话:“那就谢谢长官了。” 挂断电话,步兵与炮兵的沟通就此结束,一分钟后,不远处的火炮放列阵地传来了一声巨响,随着一颗七十五毫米教练弹飞出炮膛,这一连火炮的试射工作,就此展开。 第113章 下一锅钢铁的肉汤 隆隆的炮声持续了一个小时,一个博福斯山炮连的试射程序并不复杂,甚至只需要一门基准炮来试射,而这种火炮的精准度又非常高,所以试射的效率很高,试射结束后没多长时间,带队前出的炮兵连长就返回了阵地,并且带回了一份细致而全面的射击地图。 在这份地图上,涵盖了阵地前五公里的详细地物地貌,而阵地前的五公里范围内,在地图上被划分成了五十个间隔一百米的射击区域,这样一来,在炮击时无需观察,只要想炮击某一个区域,就可以将炮兵专用的地图测图板放置在地图上,就可以利用精细测量过的地图快速获取目标区域的射程和射击方向,还可以利用地图测图板上的射击诸元,根据等高线公式推算出火炮射击所需的高低角,如此操作下来,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快速射击且精准度极高。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精细的现地测量的基础上。 这对于配备了全套进口观测器材,且受过完全德式训练的黄埔生炮兵军官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结束了试射,炮兵阵地的构筑还在继续,开辟两个营的炮兵阵地,绝非什么小工程,外面在火热的构工,在炮兵连的指挥所内,氛围同样火热,何炜和几名炮兵连的军官,一起商议着如何更快,更高效的组织起炮兵对步兵的支援射击。 经过不断的讨论,那五十个射击区域,由近及远的被何炜赋予了从一到五十的编号,只要报出编号,炮兵连即快速用图获取编号对应区域的射击诸元并开火射击,就可以达成像影视剧之中指哪打哪,随时随地呼叫炮火的效果,博福斯山炮的威力是巨大的,就这一个连的战斗效能,用来对付日军步兵的战斗效能,恐怕要超过一个加强步兵营。 按照日军的攻击方式,日军步兵中队的行军队形长度是75米,战斗时攻击正面是宽度与纵深各200米,防御正面是宽度336米,纵深200米。而博福斯七十五毫米山炮炮弹的杀伤半径是一百三十米,如果一个博福斯山炮连能够准确的完成一轮齐射,以精度达到二十五米夹差的博福斯七十五毫米瞬发引信榴弹。 一轮下来,就能将一个齐装满员处于行军状态中的日军步兵中队炸的全军覆没,而即便是采取三行三进,低姿态突击的状态下,几颗博福斯七五山炮榴弹也能够在一轮齐射中歼灭半个中队。 就在何炜与炮兵军官商定战法时,构筑中的炮兵阵地再一次变的纷乱,等到有人进炮兵指挥所报告,何炜等一众军官才知道,又有炮兵部队开上来了,而且不是曹惠国那个营的其余部队,而是一个完整的晋绥军野炮营。 在已经开设完毕的博福斯山炮连指挥所内,何炜等人见到了这支炮兵营的指挥官-晋绥军炮兵二十三团的营长赵隐峰,这是一名典型的北方汉子,当他一进来后,何炜投过去的目光就充满了敬意,因为在穿越之前,何炜也看过很多史料。 这名站在自己面前的军官作为一个区区少校营长,却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原因很简单,在穿越前的忻口西线作战中,这名营长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将自己的名字永远的镌刻在了史书上! “曹营长好!” 身着晋绥军军服的赵隐峰很是亲切热络,此君年纪也不大,民国前五年出生,今年才刚满三十岁,对着曹惠国和何炜亲切的打着招呼。 曹惠国笑着点头回礼,何炜可不敢这么干,立刻起身敬礼。 “长官好!” 赵隐峰拍了拍何炜的肩膀,昨夜他也一起来了第六连的阵地,对何炜的战绩他很清楚,也没有摆出少校对中尉的长官架子。 “何排长,你们打的很好,我是山西本地人,我要谢谢你们帮助我们守老家。” “长官您不必这么说,都是中国人,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校长也说过,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况且我就是辽宁人,九一八东四省沦陷后流亡进关,知道老家丢了不好受,我不想让更多的人和我一样受苦。” 赵隐峰点头,说道:“原来何排长是东北人,曹营长,何排长,我这个营加班加点的机动,总算是到了,现在我就听你们指挥,先交个底儿,我这个营一共有三个连,每个连四门八十八毫米一八式野战炮,除去火炮,每个连还装备有四十条冲锋机关枪和大砍刀十六把,手榴弹八十颗。” 好家伙,这上来就把底子给交代了出来,何炜感觉到很奇怪,按理说这也是个少校营长,姿态摆的却不高,的确,这个营被划归给了中央军系统的独立炮兵第五团团长史宏熹指挥,可是这里目前军衔最高的也就是炮兵营长曹惠国,自己就是个中尉,虽然是被配属单位第六连的实际指挥者,可终归只是个步兵中尉,何必如此? 待到几人走出去,何炜却是被这一个野炮营的阵仗吓到了,这些晋绥军的炮兵全都身穿灰色冬装,士兵头戴布制军帽,军官头戴御寒的狗皮帽子,军官全部装备晋造大眼盒子毛瑟手枪,不少操炮的士兵身背晋造一七式冲锋枪,还有人背着类似二十九军标志性装备的环首大砍刀,这一营的火炮则是山西太原兵工厂制造的晋造一八式八十八毫米野炮。 这种晋造18年式88毫米野战炮仿制自瑞士苏罗通公司的88毫米野战炮,是太原兵工厂采购配件后自行组装而来,口径 88公厘,炮身长 2750公厘,炮管重 386公斤,炮管倍径为31倍,炮闩式样为横楔式。 不同于可以拆解成八个部分,由骡马驮载行进的博福斯山炮,这种大口径野炮必须由六匹马牵引才能够正常行进。 晋绥军的炮兵不可谓不强大,中央拨给了晋绥军炮兵第二十一团到炮兵第三十团十个炮兵团,但是这十个炮兵团装备的主要是七十五毫米口径的轻型山炮,这种大块儿头野炮,其实晋绥军也只有两个炮兵营装备而已。 在指挥所外,赵隐峰看着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火炮放列阵地,带着羡慕和惋惜,说出了如此低姿态的原因:“我这个炮兵营,就交代给诸位了,其实我才由太原绥靖公署少校参谋调任炮兵营长不久,炮兵指挥经验有限,前几天史团长来我营考察,了解了中央炮兵的战术战法,我才发觉我们山西炮兵的作战战术是有多落后,所以,全仰仗各位了。” 何炜心想道,原来对自己如此谦卑的根子出在这里。 曹惠国说道:“山西炮兵战术确实需要提高,我看你们作战都是直瞄射击,这种作战方式的确很落后。” 赵隐峰摇摇头:“其实间接射击我们并不是一无所知,也不是我们山西炮兵不想革新战法,我在日本军校时就学习过,可是,可是那些日本人....唉,回国之后我们也试过,打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何炜说道:“赵长官是日本军校留学生?” “是,我不是山西军官教导团出身,我从sx省立第一师范毕业后,进了太原进山学校东亚学校,之后被公费保送到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中华队第二十七期,日本陆军的炮兵战术非常先进,间接瞄准射击,测图技术都很完善,可惜对我们这些中国留学生日本人都是留一手,开始的时候上课还是和日本学生一起上,讲到关键要点时就让我们避开,再后来干脆把莪们中国学生和日本学生分开授课,上课讲的很好,我们回国自己实弹射击,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在日本野外演习,我们中国学生用的山炮,野炮,步兵炮,迫击炮全都是旧的,新炮压根不给我们碰。” 赵隐峰骂道。 “的确,日本军校的教官教中国学生时都会留一手,我在黄埔时就有日本留学回来的教官,不但不会使用器材,还把火炮射击时使用的方向盘给搞坏了,自己都不会用,更别说教育部下了,有一次我们在南京训练使用新近从日本购买的改造三八式野战炮,也是留学日本回来的教官带我们,他妈的本来以为留学日本回来的用日本炮会用的很好,可一上手才发现他们根本不会操作,试射的时候操作失误,炮弹一出膛就炸了,幸好没伤到人,只炸坏了火炮的护板。” “中原大战的时候更是搞笑,那时候去攻击西北军的阵地,集中了二百多门火炮,指挥射击的全是留日回来的军官,二百多门炮炸了一夜,炮弹一颗都没有落到西北军的阵地上,全打飞了,第二天步兵攻阵地的时候吃了大亏,像我们史团长也是日本留学生,等到回国之后又学了德国教官的战术,史团长学完了德国打法后一直骂那些日本军校的教官是王八。” 曹惠国说道。 听到晋绥军的炮兵射击技术落后,何炜心里面犯起了嘀咕,要是这样,这十几门八八野炮的作战效能岂不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长官,既然这样,那贵营的大炮就只能做直瞄射击?” 赵隐峰看出了何炜的担心,说道:“是,不过你放心,我们山西炮兵直接瞄准射击的战术运用的很纯熟,你们中央军使用地图测图板和图子打间接射击,我们也能用象限仪打三点一线直瞄射击,我看了你们步兵阵地,前面开阔地三公里内我保证可以打的很好!” 听了这话,何炜才放下心来,看来新战术新打法虽然牛逼,可是把老战术老打法练到炉火纯青也是有用的,想想也是,晋绥军现在用的火炮直接瞄准射击战术是清末北洋军时期就在用的老祖宗战术,玩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纯熟的很。 这些八十八毫米野战炮,射程高达一万米,虽然由于射击技术不足,这些火炮无法最大限度的发挥其威力,可是在第六连的近距离火战区域范围内,十二门八八炮直射射击形成的弹雨也很可观,如果曹惠国的博福斯山炮营能够全部到位,那就是八门博福斯山炮(独立炮兵部队的博福斯山炮为八门制炮兵营),加上十二门八十八毫米大口径野炮,迎接日军的,将是一锅钢铁的肉汤! 第114章 日军爆破敢死队,出击! 永兴村 经过了一夜的筛选与准备,第十六联队终于编成了一支敢死队,这支即将去执行抵进爆破任务的敢死队由六十人组成,这支敢死队中约有二十人来自全日被打的近乎全军覆没的步兵第一,第二,第三,第四中队,其余士兵则从第十六联队的其他单位选拔补充,全部都是服现役达一年以上,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 这支敢死队,按照步兵小队的编制编组完成,编成了由三个轻机枪分队,一个掷弹筒分队合计五十四人的标准步兵小队编制,除此之外,还编成了一个烟雾班,武器配备上也别出心裁,所用武器与步兵小队相同,但是这一敢死队的携弹量却大大减少,日军的三八式步枪手,按照规定要求需要携带一百二十发步枪弹,但是这支敢死队的每名三八式步枪手,却只配备了五十发步枪弹,减轻的负重余量全部留给了爆破装备。 非战斗用装备和装具全部不带,当然,防毒面具还是每个人都带上了一具,因为对面的中国军队有使用化学武器的可能,这是必要的防护措施。 每名步枪手,除了五十发步枪弹外,还要携带两根爆破筒和三十斤炸药,轻机枪手除去轻机枪外也要背上一根爆破筒,烟雾班的士兵则每人携带两根发烟筒和十五斤炸药,掷弹筒分队的弹药兵所携带的掷榴弹弹药,只有一半是杀伤性爆破榴弹,余下的全部都是烟雾弹。 日军的这支敢死队,作战手段与目的都非常明确,充分利用烟雾掩护进行抵进爆破作业,这种作战及其考验士兵的勇气与作战素质,不仅仅士兵是老兵,几个分队的分队长和伍长全都是职业志愿役下士官,在军中服役都至少有五年的时间。 伍长与分队长都有如此素质,带队的小队长亦不可能是泛泛之辈,这支敢死队的指挥官柴田一郎,虽然只是一名少尉,但却是这支敢死队中服役年限最长的军人。 和那些年轻的,只有二十二,二十三岁的,毕业于陆军士官学校的年轻少尉比起来,柴田一郎三十三岁的年纪实在是有些大,他并非是陆军士官学校出身,而是在二十岁时应征入伍,又花了十年的时间从士兵晋升到下士官,终于在三十岁那年,通过了少尉候补者的考试,进入了陆军士官学校。 少尉候补者,是日军面向职业军人的军官晋升渠道,也是1918年日本决定启动裁军后的产物,确立于1920年。一名应征入伍的义务士兵服役晋升到准尉(特务曹长)、曹长后,通过选拔送到陆军士官学校受训一年(称己种学生),毕业后任官为现役少尉。 这种制度,也可以理解为何炜穿越前那个年代中的优秀士兵提干制度,日军的这种少尉候补者制度,既是在陆军士官学校正期毕业生以外,对于基层军官的一种补充手段,也可以说是对于下士官的一种期许和奖励,对于那些长期服役的下士官而言,能够获得军官身份,就已经是一种阶级的跨越与身份的提升。 这种少尉候补者出身的军官,有着自己单独的学籍与期别,也可以算是陆军士官学校的毕业生,但却远不能和陆军士官学校的正期本科毕业生相比,在日军的体系之内,想要晋升到中高级军官,陆军大学的学历是最基本的条件。 少尉候补生出身的军官同样可以考陆军大学,但现实中,没有一个人能够考上,所以这种出身的军官绝大部分的职业生涯时光都是在最基层的作战部队中度过,运气好的能够干到少佐,在战争时期,也许能干到中佐。 柴田一郎既是步兵第十六联队资格最老的少尉,也是作战经验和指挥能力最丰富的少尉,早在多年前的满洲事变,也就是九一八事变之中,他就曾立下了赫赫战功,这一次行动,柴田一郎当仁不让的担当起了指挥官的角色。 在出发阵地的战壕中,柴田一郎静静的等待着出击的信号,从昨天的惨重损失中,步兵第十六联队联队长后藤十郎吸取了教训,不再使用大规模兵力,改以小股部队渗透突击,为了掩护这个敢死队,配属第十六联队作战的炮兵队也做了调整,炮兵的放列阵地在步兵第十六联队的一个步兵中队掩护下向前推进了一公里,在这支敢死队发起突击之前,配属作战的四门山炮和四门野炮还是要进行炮击,不过,这一次炮击使用的不是什么杀伤性榴弹,而是烟雾弹。 一切的希望,都被寄托在敢死队士兵手中的爆破筒和炸药包之中。 轰轰轰 闷闷的炮声响起,四门九四式七十五毫米山炮和四门九一式一百零五毫米榴弹炮开始了掩护射击,炮群的射击节奏和火炮的弹幕落点与昨天攻击时一模一样,只是发射出去的炮弹落地后没有发生剧烈爆炸,而是散发出了浓烈的白色烟雾, 八门火炮以极快的速度射出了一百多发烟雾弹,顿时,从第六连阵地的障碍物区域前方开始,一直到障碍物区域,开阔地,主阵地,乃至于阎庄正门外,都弥漫着浓密的白色烟雾,而随着日军炮手将最后一颗炮弹射出,三颗红色信号弹也飞上了半空之中。 柴田一郎看到高高挂起的红色信号弹,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对着出发阵地中的敢死队队员们挥起军刀。 没有喊杀声,没有大声的突击口令,这支由六十名老兵组成的敢死队悄无声息的跃出了战壕,以低姿突击的姿态快速向第六连的防御阵地推进。 ..... 日军的炮击,是突然的,也是奇怪的,何炜的战备措施做的很严密,当日军的第一颗烟雾弹落地发烟之后,在碉堡内警戒的第二排就发出了鸣枪信号,听到枪声后,何炜立刻带着第一排离开了炮兵阵地,返回步兵阵地的碉堡中。 原本以为日军又要开始大规模的攻击,何炜立刻下令步兵准备战斗,又接通了通往炮兵阵地指挥所的电话与炮兵营长曹惠国联络,那四门已经放列完毕的博福斯山炮在两分钟内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装填进了爆破杀伤榴弹,瞄准了射击指挥地图中的最远标号区域,赵隐峰的晋绥军野炮营也在加紧做战斗准备。 可观察了几分钟,预想中排山倒海的火力压制和步兵冲击完全没有,有的只是一颗颗落地后发散烟雾的烟雾弹,日军的运气相当不错,今天的风不小,而且风向对于日军有利,那些烟雾很快从低到高扩散,吹满了第六连的阵地。 在指挥所中,何炜什么也看不见,能看见的就只有漫天的白色烟雾,这烟雾的作用毫无疑问是尾突击的日军步兵提供掩护,对此何炜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他没有听到任何一丝响动和声音,第六连的战斗射击纪律维持的很好,虽然第一线阵地碉堡内的官兵很多人都有些恐惧,但是没有一个人胡乱放枪,都在静静的等待着敌人的出现和己方的射击命令。 在十分钟过后,第六连的阵地前依旧是除了白色的烟雾外,什么也没有,这个时候,军官也坐不住了,先是第二排排长胡兆武打来了电话,言语之中很是焦急,询问何炜是不是先用二四式重机枪做一下概略射击以防敌人突袭,何炜自然是没有允准,虽然他也不知道日本人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何炜始终秉承着不见敌人不开枪的原则,胡兆武的这一请求,自然是被按下去了。 现在距离日军的大规模烟雾弹炮击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何炜记得日军步兵的手持发烟筒释放的烟雾有效持续时间是十五分钟,炮弹烟雾弹的持续时间貌似是二十多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半,何炜打算咬着牙等等,于是,他以电话通知各排不许开枪,严守射击纪律,静待日军步兵出现 第115章 黄阎王的救赎 何炜的猜测很准确,突击的日军敢死队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趁着炮弹烟雾弹释放的浓密烟雾,快速的接近第六连的阵地,烟雾的持续时间,就是这支敢死队的突击与爆破作业时间,一切行动都要在二十分钟内完成,在最理想的情况下,这些烟雾弹释放的烟雾还没有散去前,敢死队的炸药和爆破筒就要塞进中国军队的碉堡之中,那些敢死队士兵所携带的小型发烟筒,其实是用于应对突发情况的。 这一切也进行的很顺利,这支全部由老兵组成的敢死队,在短短十分钟内,就已经越过了第六连阵地前的障碍物区域,冲击到了反坦克壕沟的前方,留给他们接敌的时间依旧很充裕。 四周烟雾弥漫,随着吹向中国军队的阵风将地面漂浮的烟雾从低而高的带走,沟壑蜿蜒的反坦克壕沟在匍匐卧倒的日军敢死队士兵眼中逐渐清晰可见。 柴田一郎匍匐在地上,反坦克壕沟就在前方几米处,近在咫尺,一名曹长爬了过来,对柴田一郎说道:“长官,前面是一道反坦克壕沟,里面有中国军队开设的藏兵洞,一定要小心。” 柴田一郎问道:“你参加过第一次的攻击,这里面有中国军队?” 那曹长来自在上一次战斗中全军覆灭的步兵第一大队第一中队,这反坦克壕沟他早就来过一次。 “没有,长官,上一次攻击中我们搜索过,还用手榴弹清理了一次,这里面没有中国军队的伏兵,要不要上去再用手榴弹清一次?” 柴田一郎想了想,说道:“不要用手榴弹,动静太大,会惊动中国军队,你们用手枪和步枪进去搜索!” 说完,柴田一郎向身后的敢死队挥手下令前进,曹长则将搜索清理反坦克壕沟内藏兵洞的命令传达了下去,而后,柴田一郎率先翻入了反坦克壕沟之中,敢死队的日军士兵们紧随其后,接二连三,动作利落的翻入反坦克壕中。 接着,这六十名日军以三四人为一伍为基本单位分开,在伍长的带领下,开始搜索清理反坦克壕沟,敢死队的所有下士官,即伍长,军曹,曹长全都配备了一支南部十四年式手枪,在壕沟里面逐一的对空间狭小的藏兵洞进行搜索,在不用手榴弹的情况下,手枪就成为了壕内作战的最佳武器,当然,日军的南部手枪,也就是俗称的王八盒子性能其实很不能让人恭维。 日军的南部十四式手枪主要装备给军官,像这些低级的下士官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得到配备手枪的机会,只是为了这次敢死突击作战,破格为伍长及以上的下士官配备而已。 日军敢死队的行动很迅速,动静也很小,一旦发现了藏兵洞,先是步枪兵用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刺进去,接着由手持南部式手枪的伍长进入洞内仔细搜索。 一名日军伍长来到了反坦克壕沟最右侧的藏兵洞前,对着身后的两名步枪手示意,那两名手持三八式步枪的日军用力的将步枪刺进藏兵洞之中,左刺右捅,一阵乱刺后,看到藏兵洞里面毫无动静,日军伍长接着钻进了藏兵洞,举起南部式手枪,仔细的在藏兵洞内搜索,第六连的藏兵洞挖的很宽敞,这名伍长个子不高,只需要稍微弯腰便可以在藏兵洞内自由行走。 洞内十分静谧,突然,这名日军伍长的脚下传来了一声异响。 伍长警惕的低下头去,找到了脚下那声异响的来源,那是一包没有吃完的饼干。 “八嘎!” 伍长突然大喊,用手枪四处瞄准,同时抽出了腰间的三零式刺刀,开始在藏兵洞内的墙壁上四处捅刺,这饼干被踩碎的声音十分清脆,说明打开的时间不长,那么,这藏兵洞里面,很可能会隐藏着中国士兵,于是这名警惕性极高的军曹一手持枪瞄准,一手用刺刀捅刺墙壁,如果要在藏兵洞中隐蔽,那么必然会在洞内进一步构筑隐蔽工事。 一番捅刺过后,伍长没有发现什么额外的隐蔽工事,每一刀捅进去,再带出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泥土,直到这时,伍长才松了口气。 “伍长,其他分队全都搜索完毕了,分队长叫我们快点。” 这时,一名士兵在藏兵洞外对伍长说道。 几番搜索,确定了藏兵洞内没有伏兵后,这名伍长才收到入鞘,走出了藏兵洞。 就在这名日军伍长离开半分钟后,藏兵洞的地面上突然一动,一张铺满了泥土的草席飞起,地面上冒出了一个极其狭小的地洞,满头大汗的黄阎王喘着粗气,爬到了藏兵洞的洞口,又在洞口处掀开了一张草席,里面是他目前全部的家当。 一支晋造一七式冲锋枪,五个弹匣,一支驳壳枪,五十发子弹,十颗手榴弹,两颗八十二毫米迫击炮弹,除了这些何炜配发给他的武器装备,还有一支三八式步枪和四排六点五毫米口径的子弹,这些日军的武器弹药是黄阎王在反坦克壕沟中无意之中发现的,大概率是日军进攻第六连失利后撤退时遗失的。 昨天晚上被何炜打发到这里后,黄阎王一夜未眠,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而他脑子里面的第一反应,是投降去日军的阵地,没有什么草莽英雄情结,更没有什么民族大义,于他这种欺压弱小,凌虐部属之人来说,那都是扯淡的东西,第六连的阵地肯定是回不去了,回去除了挨枪子外他想不到有什么活路给自己。 可想了一天一夜,去找日本人投降,就真的有活路吗? 黄阎王莫名的想起了在北平以西作战时,看到的那些被日军处决斩首的俘虏,日军昨天又打了败仗,自己去投降,怕是也只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对日军来说,自己并没有什么价值,对于第六连阵地的构造和部署,自己全然不知,那就意味着自己的用处只有给日军砍了发泄一下打败仗的火气。 唯一留给他的,看似体面的路,就只有战死一条了。 何炜啊何炜,如果不是你这个小王八蛋,老子早就带着一辈子攒下来的家底去吃喝逍遥了,那还用的着被你这个小王八蛋逼着上战场卖命,就是到了阴曹地府,老子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什么他娘的英雄和混蛋,还不是想让老子去吃日本人的枪子?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当了一辈子的兵,欺负了一辈子的人,干了一辈子的坏事,或许这也是报应?既然如此,那就做一回那小王八蛋嘴里的英雄! 在心中将何炜骂了一百八十遍,走投无路的黄阎王拉开了三八式步枪的枪栓,装进了一排六点五毫米子弹。 反坦克壕沟中,结束了搜索任务的日军敢死队,接二连三的爬了出去,迎着漫天的浓雾弯着腰向前搜索前进。 在最后一名日军爬出反坦克壕沟后,黄阎王悄悄的卧倒在反坦克壕沟的边沿,缓缓的拉着背带前进,接着举起了手中的三八式步枪,瞄准了日军队尾最后的那名士兵,黄阎王屏住了呼吸,缓缓扣住了扳机,而日军敢死队的冲击搜索队列,也一点点的消失在了漫天的浓雾之中,就在最后一名日军即将离开黄阎王的目视范围,钻进白色浓雾之时,黄阎王扣动了扳机。 砰 三八式步枪清脆的枪声响起,一颗子弹顺着白色的浓雾,准确的击中了队尾的那名日军,看到日军倒下,黄阎王立刻翻回战壕,快步向前狂奔。 扑通一声,那名被击中的日军无力的栽倒在地,黄阎王的枪法很准,那颗子弹击中了日军的头部,子弹打穿了钢盔,接着打爆了脑袋,子弹撞击钢盔的尖锐响声过后,伴随着白色烟雾之中起伏不断的卧倒口令,前进中的日军敢死队停了下来,全部卧倒在地。 “怎么回事?” 卧倒下来的柴田一郎询问身后的一名分队长。 分队长摇摇头:“长官,第三分队的一名一等兵被打死了。” 发觉情况不对,柴田一郎快速爬到了那名阵亡士兵的身边,看到这名士兵的尸体是向前栽倒在地而且钢盔是被从后侧击中时,柴田一郎面色突变,大喊:“后面的战壕中有敌人。” 话音刚落,又有枪声响起,黄阎王换了一处射击位置再次开枪,只不过这次由于看不见目标,他干脆来了个概略射击,对着目标的大致方向连续射击,打光了一个桥夹的六五步枪弹。 又有一名日军士兵被射来的子弹击伤。 柴田一郎当机立断,大声喊道:“所有人转回去,后队变前队,壕沟里面有敌人,分成两队冲过去,从左右两翼包抄。” 霎时间,这支敢死队改换了突击方向,开始调头向反坦克壕沟冲击,为了对壕沟里面的敌人进行包抄,日军分成了两个方向进行冲击,此时,黄阎王面对几十名冲来的日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胆气,手中的三八式连连开火,以极快的速度射光了两个六点五毫米步枪桥夹。 “冲过去,我看见他了!” “他在那里!” 十颗子弹,结果了四名日军的性命,黄阎王很满意。 “快过来啊,你爷爷这里有花生米喂给你吃!” 丢下了打光子弹的三八步枪,黄阎王跳进反坦克壕沟,抄起了那支晋造一七式冲锋枪,躲进了一个藏兵洞之中。 从两翼包抄过来的日军跳入反坦克壕沟,分别从壕沟的两翼包夹攻击,反坦克壕沟的宽度不小,能容下三名日军同时行进,于是在黄阎王的左右两侧,两股日军分别包夹了过来,而看到空空如也的反坦克壕沟,敢死队的日军士兵也意识到敌人肯定全都躲进了藏兵洞之中,因而,两股日军的搜索都极为小心。 “喂,东口,你们小心点,准备好手榴弹,敌人躲进藏兵洞里面了。” 一名日军曹长端着三八式步枪,对着与其正对面的另外一名日军伍长说道,在他左右两侧各有一名同样端着步枪的士兵,其中一名士兵已经拿出了一颗九一式手榴弹并且拉掉了保险销,就这样,两股日军一左一右,逐步压缩与反坦克壕沟内藏兵洞的距离。 黄阎王躲在藏兵洞中,手中的晋造冲锋枪已经顶上了膛火,两颗晋造手榴弹也开了盖,外面日军叽里呱啦的说话声他也听到了,不用猜,日军肯定是从两侧包围过来,黄阎王把冲锋枪放在一旁,双手各拿一枚手榴弹,靠在藏兵洞的洞口外沿,静静的默数了五个数后,突然向前翻滚,滚出了隐蔽壕。 “来呀,老子跟你拼了。” 滚出藏兵洞,黄阎王以极快的速度向左右两侧的日军各甩出了一颗手榴弹,然后又钻进了藏兵洞。 “手榴弹,快卧倒!” 轰轰两声爆炸,顿时,反坦克壕沟内被滚滚的烟尘和浓烟所笼罩,日军敢死队都是老兵,反应很迅速,手榴弹还没爆炸就全体卧倒,黄阎王丢出来的这两颗手榴弹,没有给日军造成任何伤亡与损失,带来的只是烟尘和浮土。 可就在此时,黄阎王又抄起了冲锋枪,趁着手榴弹炸起来的沙土和扬尘还没有散尽,向左翼的日军猛冲过去,同时扣动了手中晋造冲锋枪械的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一串由十一点四三毫米大口径手枪弹组成的火舌喷吐而出,猝不及防的日军登时有四五人被打倒,倒下的尸体直接将左侧的反坦克壕沟通路堵住,更要命的是日军几乎都拿着三八式步枪,还上着刺刀,过长的枪长在壕内近距离作战中反而成为了极大的劣势。 趁着左翼日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黄阎王又狂奔到右侧,打光了剩下的半弹匣子弹,这一扫射又撂倒了右侧的三个日军。 黄阎王换上一个新弹匣,大喊一声:“他娘的这枪真好用。” 经过了最初的慌乱,日军也反应了过来,对面的敌人装备着便携的自动武器,敢死队队长柴田一郎深知贴的越近,对己方的作战越不利。 “全都后退,拉开距离,用手榴弹干掉他们。” 晋造冲锋枪的枪声再次响起,在日军敢死队后撤的过程中,又有几名日军被黄阎王打死。 “手榴弹!” 当双方的距离拉开后,冲在前面的日军曹长一声令下,两侧的日军分别投出了一颗手榴弹,剧烈的爆炸后,晋造冲锋枪的枪声停了下来。 密集的弹片击伤了黄阎王的四肢,丢下了那条带血的冲锋枪,黄阎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躲进了藏兵洞里。 两侧的日军看到了壕沟里面的冲锋枪和血迹,纷纷起身,向前缓缓前进,包围了黄阎王所在的藏兵洞。 藏兵洞内,黄阎王掏出了驳壳枪,胡乱的对洞外开火射击,细密的手榴弹破片在他的身躯上划开了无数个口子,汩汩的鲜血不断流出,射光了弹匣里面的十颗子弹后,一把将驳壳枪甩在一旁,黄阎王扑通一声趴倒在藏兵洞的出口,一动不动,身下压着的却是两颗八十二毫米迫击炮弹。 藏兵洞外,两侧包围的日军很谨慎,一直堵在藏兵洞外不动,等到这种状态持续了两分钟后,见到藏兵洞内没有任何动静,一左一右两个方向上各有一名日军伍长悄悄的匍匐前进至藏兵洞洞口处,接着,两人几乎同时起身,举起南部十四式手枪冲进了洞口。 没有想象中的抵抗火力,藏兵洞的洞口空无一人,只有一具栽倒的,四处鲜血横流,一动不动的尸体,这两名伍长小心的跨入藏兵洞,打算进一步向洞中搜索。 突然,那具尸体猛的暴起,浑身是血的黄阎王用尽全力,一左一右的抱住了两名日军伍长,向前倒下将其压在地上。 “八嘎!” 两名日军伍长猝不及防被人压倒在地上,盛怒之下连连大骂,可这份怒火很快就变成了恐惧,因为黄阎王的手中,还拿着两颗八二迫击炮弹,这两颗迫击炮弹随着两名伍长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解锁了迫击炮弹的最后一道保险。 浑身是血的黄阎王忽然大笑起来,看着两个惊恐无比的日军伍长,大声的吼道:“何炜,你这个王八蛋,老子今天就是要当一回英雄。” 黄阎王轻轻的将两颗迫击炮弹丢在地上,击发了最为敏感的触发式引信。 轰轰 在两声巨大的爆炸声中,三具躯体在烟尘和血雾之中,化作了碎片与肉泥。 第116章 烟雾漫天 一场持续了十五分钟的小规模战斗,黄阎王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救赎,也得益于精良的武器装备,黄阎王一个人就拉走了十名日军作为垫背。 猛烈的爆炸过后,战场再一次恢复了沉寂,日军敢死队队长柴田一郎阴沉着脸,跨过了反坦克壕沟中的日军尸体,捡起了那支带血的冲锋枪,那些被冲锋枪打中的日军,尸体实在是不成个样子,被打中身子的还好,身上多了几个稍大的血洞,有几个直接被晋造冲锋枪发射的点四五口径,十一点四三毫米子弹打中头部的日军,几乎被撕掉了半张脸。 看着七扭八歪倒地的部下,还有黄阎王藏身的那处藏兵洞洞口的碎肉和残肢断臂,柴田一郎就感到一股冲天的怒火。 “报告长官,其它藏兵洞都搜索过了,没有发现中国士兵。” 战斗结束后,柴田一郎对部下下令再一次搜索藏兵洞,或许,这样有些浪费宝贵的突击时间,可在这场小规模战斗打响的那一刻起,柴田一郎的这支敢死队就失去了最大的优势-突然性。 枪声一响,这支小股部队秘密潜入带来的突然性优势荡然无存,同时,这一场战斗所耗费的十五分钟,对于日军敢死队来说是最为宝贵的十五分钟,因为在这段时间内,正式烟雾弹释放烟雾最浓密的阶段,按照原本的计划,这支敢死队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借助漫天浓密的烟雾掩护,悄无声息的接近第六连的主阵地,进行抵进爆破作业。 可这场小规模战斗让一切优势都成为了零,目标暴露,漫天弥漫的烟雾也稀疏了下来,何炜或许也没想到,被他打发到前面当炮灰发挥余热的黄阎王,居然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 柴田一郎手中的那支晋造冲锋枪不住的颤抖,紧握着护木,柴田一郎狠狠的将冲锋枪摔倒了地上。 “八嘎,八嘎!” 此时此刻,柴田一郎看着阵地前被风吹散的白色烟雾,心中又急又气,不断的思考着接下来的战术对策,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真的想把那个搜索藏兵洞时粗心大意的伍长就地枪决,如果他能够及时发现那名像疯子一样的中国士兵,现在很可能已经成功对中国军队的碉堡实施了爆破作业。 只是柴田一郎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那名伍长已经被迫击炮弹炸成了碎片。 “长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一名分队长忧心忡忡的问道。 柴田一郎摇摇头,事已至此,情况不妙,但突击仍然要继续! “继续突击,趁着烟雾还没有完全散尽,抵进之后用发烟筒释放烟雾补充不足,借助烟雾尽快实施爆破作业!” 稍加整顿,日军的敢死队再一次跨出了反坦克壕,向前发起了突击,此时,由于火炮发射的烟雾弹所释放的烟雾即将告罄,冲击在开阔地上的日军敢死队在第六连守军的碉堡射击口中虽然算不上清晰可见,但也逃不过观察哨的双眼,柴田一郎当然也知道这一情况,所以这一次冲出去的日军敢死队,不再管什么隐蔽与安静,手持步枪和发烟筒的烟幕班士兵冲击在前,三个步兵分队冲击在后,完全是以步兵操典中三行三进的野战冲击的姿态对第六连的主阵地发起了攻击。 ...... 同一时刻,第六连指挥所中,何炜刚刚接到了第一排和第二排的电话报告,第一线的两个排在阵地前方发现了小规模的日军,而他自己也用望远镜看到了那穿梭在烟雾之中的屎黄色身影,刚刚那场激烈的战斗已经给了第六连足够的预警时间。 那场战斗的敌我双方是谁,第一线的士兵们或许不知道,何炜却很清楚,他很庆幸,既庆幸自己把黄阎王丢在了前面,正好撞上了突袭而来的日军,又庆幸黄阎王在最后一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用生命与日军做了拼死一搏。 这最后一刻,黄阎王,倒也当得起英雄二字。 日军的冲击势头不弱,他们想要干什么,何炜其实也能猜出一二,日军现在所采取的各种战术,在身为穿越者的何炜看来其实是有些原始的,大量的释放烟雾,要么就是掩护步兵进行土工作业掘进,进行近迫作业,缩小敌我双方距离,要么就是进行爆破作业。 就冲击过来的日军数量看,他们绝对不是要进行土工作业,精神病才会让部队快速冲锋再进行土工作业,而且冲来的日军人数充其量就是一个步兵小队,这点人搞土工作业有个鸟用。 既然如此,那日军的目的也很明显了,他们想要搞抵进爆破。 何炜怎么可能忘记提前做出防爆破措施?第六连的每一个碉堡的射击口上都安装了铁丝网,不要说炸药块和爆破筒,就是日军的九一式手榴弹也丢不进去。 冷哼一声,何炜对电话兵说道:“通知第一排和第二排,日军冲到二百米内再开火,尽快解决他们。” 开阔地上,日军敢死队不顾一切的发起快速突击,此时,山炮和野炮打出的烟雾弹已经停止了释放烟雾,弥漫在战场上空的白色烟雾随之变得稀疏,将其作为依仗的日军敢死队自然也失去了掩护,冲锋在最前方的日军烟雾班士兵突然卧倒在地,随着分队长的命令,这些烟雾班的士兵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布条,拉开了手持小型发烟筒,接着用布条将发烟筒系在胳膊上,再起身低姿突击前进。 烟雾班士兵胳膊上的发烟筒发出了滚滚白烟,再一次将后面的突击步兵分队遮住,炮弹烟雾弹失效后带来的掩护烟雾空缺,一瞬间就被单兵携带的发烟筒所释放的烟雾补足。 就这样,日军敢死队不断的接近第六连的阵地,直到二百米处,指挥官柴田一郎吹起了哨子,整支敢死队才停止了前进,烟雾班的士兵依旧顶在最前面,虽然停止了前进,但在风力的加持下,日军发烟筒所释放的烟雾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吹向了第六连阵地的方向。 而敢死队下属的掷弹筒分队也集中了三具八九式五十毫米掷弹筒,瞄向了第六连的阵地。 敢死队队长柴田一郎爬到了队列的最前方,第六连的碉堡在望远镜中清晰可见。 “轻机枪构筑射击阵地掩护,每个分队解决一个敌军碉堡,冲上去!” 没有多余的废话,柴田一郎的突击命令下达后,三个步兵分队的轻机枪伍立刻开始构筑射击阵地,吸取了第一次攻击中的教训,日军的轻机枪手必须通过构筑较深的射击阵地来架设轻机枪,从而达到降低火线高度的目的,这样才有机会封锁几乎是贴着地面开设的第六连碉堡射口。 “开火射击,冲上去!” 柴田一郎一声令下,匆匆构筑好工事的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喷出了火舌,一串串六点五毫米口径的机枪弹贴着地面钻进了弥漫的白色烟雾之中,接着,爆破突击的日军三人一伍,向前发起了猛冲。 哒哒哒哒哒 令何炜意想不到的是,冲上来的1日军居然先开了火,当冲上来的日军进入两百米的距离之内后,第六连第一排和第二排的碉堡也开始射击。 捷克式轻机枪和二四式重机枪率先开火,向阵地前的浓雾之中射击,歪把子轻机枪,捷克式轻机枪和二四式重机枪的枪声混合在一起,乱成一团。 轰轰轰-日军的掷弹筒分队也开始射击,三具掷弹筒上来就对第六连的阵地来了一轮齐射,不过他们打的并不是杀伤性爆破掷榴弹,而是掷弹筒用烟雾弹。 步兵炮都打不掉的碉堡,五十毫米掷弹筒打上去肯定也就是挠痒痒,既然这样,那就打烟雾弹,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爆破步兵的身上。 日军烟雾班看到风向对己方有利,又拉燃了更多的发烟筒并将其插在地面之上,更加浓密的白色烟雾扑向了第六连阵地,对于第六连碉堡内的轻重机枪射手来说,实际上已经看不见也看不清目标,开枪的官兵完全是盲打盲射,只能不断摆动机枪,增大机枪火力的扫射射击面,向阵地前的开阔地倾斜弹雨。 这种打法虽然效率很低,但也取得了一些战果,冲上来爆破的日军有的低姿前进,有的匍匐前进,在第六连的密集乱射中,有五六名日军被击中倒地,可这并不能阻止日军突击的步伐,那些没倒下的日军,会捡起阵亡者的爆破筒与炸药,继续向前突进。 一时间,双方火力你来我往,步机枪火力打成了一锅粥,可第六连的官兵就是看不见冲来的日军步兵。 在弥漫的烟雾中,突击的日军步兵在经受了最初的伤亡后,全部改为了匍匐前进,所以尽管现在第六连的机枪火力打的凶猛,可是看不见目标也是白搭,在改为匍匐前进后,分散开的日军步兵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伤亡。 何炜,依旧是镇定自若,对自己亲自设计的碉堡,他有足够的信心。 针对逐步推进的日军爆破步兵,他只下达了一条命令-位于第一线的第六连步兵第一排和步兵第二排隐蔽在碉堡外隐蔽部内的步兵,现在全部开出隐蔽部,进入阵地。 “快点,快出来!” 在第一排和第二排的隐蔽部中,两个排没有进入碉堡作战的几十名步兵飞快的从隐蔽部中钻了出来,各个班的班长此时都在碉堡之中指挥作战,留在隐蔽部中担任各个步兵班其余人员指挥职责的都是各个步兵班的副班长,这些士兵从日军第一次攻击开始就一直躲在隐蔽部之中,没有打上一枪一弹,士气非常高涨,都想出来和日军拼一下子,跟日军狠狠的打上一仗。 两排士兵很快就位,日军也没有发现战壕内突然多出来的几十名中国士兵,浓密的白色烟雾就是一把双刃剑,既阻挡了第六连官兵的视线,同时也掩护了第六连阵地上的兵力兵器调动。 此时,冲击的日军步兵距离第六连阵地已不足一百米。 哒哒哒,哒哒哒 横飞的子弹从头顶上略过,匍匐前进的日军敢死队逐步贴近了第六连的碉堡,日军敢死队第一分队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一点点匍匐向第六连第一排的碉堡,正对第一分队的,正是一排二班的碉堡。 “快一点,快爬过去,所有人加把劲儿,爬过去!” 带头突击的分队长仲间大作挥着手,对四周匍匐运动中的几个伍大声斥令,突击中的每个日军都携带了两根爆破筒和三十斤炸药,加上基本装具和步枪,负重不低,好在都是老兵,体力优良,身体健壮,依然可以快速的匍匐前进。 听到分队长命令的三个伍立刻加速前进,同时又互相靠拢,分队长加三个三人制的步兵伍就这么杀向了第二班的碉堡,第二班的碉堡里面的几挺机枪在不断的开火,可惜烟雾太浓,根本看不到摸过来的这一分队日军,密集的子弹全都打了空枪。 约过了半分钟,日军敢死队的第一分队已经匍匐突进到了距离第二班碉堡五十米处的位置,仲间大作大喊一声,下令停止前进,这个时候如果继续一拥而上,还是会成为碉堡内中国军队的活靶子,为了保证爆破的效果,仲间大作决定以伍为单位,逐次进行爆破作业。 “所有人停下,第一伍先上!” 仲间大作向第一伍的伍长示意并指挥分队内的其余人员停止前进,于是,另外两个伍的日军不再匍匐前进,唯独第一伍的三名官兵,手持步枪和爆破筒向第一排第二班所在的碉堡侧后匍匐前冲了过去。 虽然四周枪声大作,但第一伍的伍长小林清藏放低了声音,对身后的两名士兵说道:“快一点,快一点,冲到敌人碉堡侧翼,用炸药炸垮他们!” 第117章 往回飞的手榴弹 只有五十米的距离,小林清藏有信心在十秒内冲到那座碉堡的侧后方,这三名日军将爆破筒和步枪背在身后,又将身后背囊中的十五斤炸药拿到身前,完成战斗准备后,两名日军对小林清藏点了点头,四周是浓密的烟雾,中国军队的碉堡火力仍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他们坚信,只要把这四十五斤炸药送到碉堡最脆弱的根部引爆,敌军的碉堡就必然受到损害。 这些信心满满的日军士兵并不知道,第六连的所有碉堡都用钢板进行了结构加固,所有碉堡的裸露外沿和与地面相连的底部都被何炜下令用大量拍实的浮土和土袋做了堆积加强,哪怕是这三个人手中全部四十五斤炸药堆放在碉堡的底部一起引爆,也不可能对碉堡造成任何损害。 浓密的白色烟雾之中,小林清藏对本伍士兵下命令的声音虽然已经尽可能的低沉,可就在五十米外的第六连战壕之中,有几十个人清楚的听到了一切。 就在第二班碉堡的左侧,第一排第一班副班长杨彪,将身子紧紧的贴在了战壕的沿壁,将头探了出去,突击的日军分队全部对话,杨彪是听的一清二楚,虽然到处都是白色烟雾,根本看不清日军有多少人,可杨彪还是凭借着经验判断出了大致方位,还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几个匍匐的日军身影,在杨彪身侧,是一排几十名士兵。 “杨班副,打不打?鬼子人好像不多。” 杨彪身边的一名一班上等兵问道。 杨彪晃晃脑袋,说道:“叫其他人别动,等鬼子冲上来再打,就咱们俩打,正好试一试这阎老西造的冲锋机关枪好不好用,你叫他们准备手榴弹,这狗日的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到处都是狗日的放的烟雾弹,等咱俩打完,叫其他弟兄一起丢手榴弹。” 杨彪蹲了下来,握住了手中的晋造一七式冲锋枪,他身边的那名一班上等兵手中拿的也是同样的武器。 将准备手榴弹的命令传达下去后,那名上等兵也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缓缓抬起了头。 整顿好身上的装具,伍长小林清藏立刻低吼发出了突击命令:“冲上去,炸了敌人的碉堡。”三名日军从地面上跃起,弯着腰,低姿向前方的碉堡,快速突击了过去,然而,他们只跑了涉十几米后,碉堡侧翼的战壕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狗日的,来啊,你爷爷喂你吃花生米。” 杨彪与那名一班的上等兵一起并排举起冲锋枪扫射,两支晋造冲锋枪在短时间内如泼水一样射出的密集子弹毫不留情的将冲锋的三名日军打倒,冲在最前的小林清藏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胸前就被五颗十一点四三毫米手枪弹击中。 “手榴弹!” 杨彪和上等兵用冲锋枪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这三名日军,接着,一排的其他士兵把早就准备好的几十颗巩造长柄手榴弹甩出了战壕。 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在阵地前营造了一片破片组成的弹雨。 这轮剧烈的爆炸和枪击不仅覆灭了冲来的日军爆破手,更给了第二班的碉堡一个提醒,碉堡内的机枪手反应过来有敌人摸过来,立刻调转枪口,向那几具日军尸体所在的方向猛烈射击,这支日军分队的爆破企图和行进方向彻底暴露在第二班碉堡的面前。 目睹第一伍覆灭的分队长仲间大作看着三名部下的尸体和突如其来的火力袭击,心中恼恨无比,不断有碉堡内射来的轻重机枪弹击中面前的浮土,损失了宝贵的一伍兵力后,他只剩下了两个伍六人的兵力,面对密集的机枪火力,想要悄悄贴上去,再引爆炸药进行爆破的做法已然行不通,战壕里面还有中国军队的步兵,再拖下去不要说组织爆破,一旦中国步兵从战壕里面冲出来,这几个人根本就不够打的。 唯一可行的爆破方法,只有集体发起冲锋,只要有一两个冲过去将爆破筒或者手榴弹送入中国军队的碉堡射口中,爆破行动就会取得成功,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准备冲击,把炸药都丢掉,拿上爆破筒和手榴弹,冲上去!” 仲间大作大声下令道,随后左手拿着一颗九一式手榴弹,右手拿着爆破筒,率先冲了上去,两个伍的士兵紧随其后,分散开来,全都拿着手榴弹和爆破筒,不要命的冲向了第二班的碉堡。 第二班的碉堡内,班长罗有道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身边的机枪手不断的以三发点射向被干掉的三名日军尸体所在的方向开火射击,刚才突然冲出来的三名日军可把罗有道和这碉堡里面的弟兄给吓了一跳,虽然碉堡内不断的开火射击,但都是对日军歪把子轻机枪的方向,别的地方还真顾不上,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能见度太低了,日军不但用发烟筒释放烟雾,那几具掷弹筒也不间断的向第六连的阵地上射击烟雾弹,四处都是白色的烟雾,根本看不见人,也不可能乱打。 日军唯一暴露的火力就是那几挺歪把子轻机枪,所以只能往那里打。 哒哒哒,哒哒哒 第二班的捷克式轻机枪手又打了两轮三发短点射,一个弹匣中的子弹宣布告罄,罗有道看着那几具日军尸体的方向依旧没有动静,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长处了一口气。 碉堡内的另外一挺二四式重机枪此时刚刚打完了一箱子弹,冷却水筒冒着热气,副射手卸掉了冷却水筒连接着的木制水箱,打开进水筒,向机枪冷却水筒之中灌入新的冷却水,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副射手在给轻机枪换上了一个新弹匣后,也卸下了滚烫的轻机枪枪管,又抽出了一个备用枪管准备换上。 就在这时,突然,有几个屎黄色的身影从烟雾之中钻了出来,刚刚松了口气的罗有道看到有鬼子冲上来,面色煞白的大吼道:“鬼子上来了,快打,快打!” 此时,二四式重机枪还在灌冷却水,捷克式轻机枪的备用枪管也没有换上,只有在高射口处的那挺晋造仿三八式重机枪开了火。 哒哒哒哒哒哒 晋造仿三八式重机枪打了两次短点射,登时有三名日军被打倒在地,然后就又哑了火。 机枪射手反复推拉着晋造仿三八式重机枪供弹口的保弹板,焦急的对罗有道说道:“罗班长,这机枪卡弹了。” 罗有道大急之下,抄起了手边的中正式步枪,推开身边的捷克式轻机枪射手,对着外面冲来的日军就是一枪,一名日军随着枪声应声而倒地。 “换好了,换好了。” 这一枪后,捷克式轻机枪换好了新弹匣,机枪射手快速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由于日军冲的太近,分的太散,且碉堡外的能见度太低,借着第二班碉堡刚刚的火力空挡,日军已经冲了上来,这一轮捷克式轻机枪的扫射只打倒了一名日军。 七名日军爆破手被干掉五人,最终还是有两人成功的冲了过来。 幸存下来的分队长仲间大作快速匍匐到了距离第二班碉堡只有十米的位置,与另外一名没被打中的日军一等兵汇合,中国军队的碉堡近在咫尺,仲间大作记得这名一等兵最擅长于投弹,在忻口西线的高地攻防战中曾经在在四十米的距离内将一颗九一式手榴弹准确的投入了中国军队的机枪巢。 仲间大作决定自己使用爆破筒抵进攻击,让这名上等兵使用手榴弹攻击。 “你用手榴弹攻击,向敌军上面的射口投掷手榴弹。” 仲间大作指了指碉堡上部的机枪射击口,那名上等兵忠实的执行了命令,向前又匍匐了几米,拿出了已经拔掉保险销的九一式手榴弹,猛的向钢盔上一磕,突然跃起向后引弹,将手榴弹高高的投了出去。 那颗冒着烟的九一式手榴弹拖着烟雾尾迹划出了一道圆润的弧线,准确的飞进了第二班碉堡最上层的射口处,可接下来,没有想象中的爆炸,那颗九一式手榴弹刚飞到射口处就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一样,还没有爆炸就被反弹了回来,仲间大作和那名投弹的日军士兵惊讶的看着手榴弹被弹回,轰的一声,在还没有落地前就在空中炸开,横飞的弹片霎那间覆盖了那名投弹的日军。 扑通-带着不甘与痛苦,那名投弹手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些日军当然不会知道何炜给每一座碉堡的射口处都安装了纵横相交的铁丝网,这些铁丝网之间的空隙,仅仅能够保证碉堡内的轻重机枪做射向的调整,除此之外,什么手榴弹,什么爆破筒,根本就不可能顺着射击口塞进去,像那颗手榴弹,投的准又有何用,使再打的力气,投上去最后也是个被铁丝网弹开的结局。 “八嘎!” 看到部下全部阵亡,暴怒之下的仲间大作抄起了爆破筒,匍匐着冲到了第二班碉堡的低射口处,正好那里是第二班班长罗有道指挥的捷克式轻机枪射击口,仲间大作处于暴走状态,咆哮着冲到射击口处,罗有道正在指挥轻机枪开火,突然射击口处就冒出了一张大脸,给他吓了一大跳。 “八嘎,八嘎” 哒哒哒,捷克式轻机枪射手刚刚打出了三发子弹,机枪的防火帽便被冲上来的仲间大作抓住,机枪手就看见这个日军像是发狂了一样抓住机枪枪管不放。 “你娘的,找死。” 机枪手死死的扣住扳机,捷克式轻机枪喷吐出一串火舌,七点九二口径的重型尖头弹顿时将仲间大作的手掌贯穿,被打断的手指和碎肉溅射的到处都是,可要拼死炸掉碉堡的仲间大作哪还顾得上这些,继续压着捷克式轻机枪的枪管,又要将爆破筒送入射击口。 可当爆破筒被射击口处的铁丝网挡住时,仲间大作这时才明白刚才为什么投出去的手榴弹会莫名其妙的弹回来。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八嘎。” 仲间大作拉燃了爆破筒的拉火环,也不管能不能塞进射击口里,就把爆破筒使劲的往里面塞。 碉堡内,罗有道闻到了燃烧的火药味,一脚踹开了还在抢夺轻机枪的射手,向身后大声喊道。 “过来几个人一起帮忙,把这破玩意顶出去。” 说完,罗有道抽出刺刀装在了中正式步枪上,然后用刺刀顶住射口处的爆破筒,碉堡内的士兵见状纷纷跑来,和罗有道一起撑着那条中正步枪,往外顶爆破筒,爆破筒虽然丢不进来,可是这鬼子的意图很明显,哪怕是丢不进来,也要把爆破筒顶在射口处炸开! “用力,用力往外面顶。” 五六个人抓着中正式步枪,嘴里喊着乱七八糟的号子向外顶爆破筒,几人合力所形成的巨大力气甚至让步枪刺刀刺穿了爆破筒前面的保护罩,仲间大作也是毫不相让,就顶着爆破筒不放,忽然,一名拿着晋造冲锋枪的士兵跑来,对着射口前的仲间大作扣动了扳机。 二十发十一点十三毫米手枪弹一发不落的全都招呼在了仲间大作的身上,顶着爆破筒的几人也一起用力,被打成筛子的仲间大作几乎和爆破筒被一齐顶飞出去。 轰-轰爆开来的爆破筒将仲间大作的尸体炸的四分五裂,一个突击爆破分队就此全灭,而他们的目标,却没有遭到任何的损害。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这支日军敢死队与第六连在浓密的烟雾之中混战,对射,攻击第二班碉堡的日军分队全灭,其他两个分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像第一分队全灭,但是冲上去的爆破手,没有一个能把炸药和爆破筒送到第六连碉堡的射口处,要么在突击的路上被打死,要么被何炜下令蹲守在战壕里面的步兵发现乱枪打死,损失惨重,却没有达成半点战术目的。 第118章 晋造冲锋枪之威 哒哒哒 哒哒哒 轰 轰 敢死队队长柴田一郎匍匐在卧射散兵坑之中,身边的三挺十一年式轻机枪和三具掷弹筒不断的开火射击,机枪火力和掷弹筒火力造成的声势很足,可柴田一郎却是心急如焚,上前突击的三个步兵爆破分队之中,第二分队和第三分队已经派人回来报告,全部突击失败,两个分队分别有四名和五名步兵阵亡,而第一分队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其实距离很近,可是烟雾太大,根本摸不清第一分队的状况,根据第二分队和第三分队回报的状况,柴田一郎已经知晓,中国军队的碉堡结构非常巧妙,射击口处布设有铁丝网,无论是手榴弹还是爆破筒都根本投不进去,而且在碉堡之间的战壕和交通壕之中还出现了中国军队的步兵散兵。 这两种状况都是柴田一郎始料未及的,在得到了第二分队和第三分队的回报之后,柴田一郎急命人通知第二和第三分队暂缓爆破作业,先回撤到出发位置,很快,这两个分队都撤了回来,可唯独第一分队却没有半点动静,第一分队突击的方向不要说爆炸声,甚至连枪声都没有了,为了搞清楚第一分队的状况,柴田一郎特地派出了一名轻装士兵前去第一分队的突击方向打探情况,等到这名士兵回来时,带给柴田一郎的却是一个令人无比震惊的消息-第一分队全灭! 当这名士兵给柴田一郎讲述了所看到的第一分队惨状后,柴田一郎背后直接冒出了冷汗,对于是否继续突击这一问题,柴田一郎不由得在心里面打了退堂鼓。 “准备后撤!准备后撤!” 很快,柴田一郎果断的下达了后撤命令,现在这支敢死队已经伤亡过半,这种情况下再坚持对中国军队的碉堡工事进行爆破作业已然不现实。 可就在这一命令下达后,战场上突然又出现了新的状况,原本在疯狂喷吐弹雨和敢死队的轻机枪对射的中国军队碉堡,霎时间全都停止了开火射击。 一名分队长爬到了柴田一郎身边,问道:“长官,现在就撤吗?” 面对战场形势突如其来的变化,柴田一郎果断的暂缓了撤退。 “传令下去,先不要撤退,轻机枪和掷弹筒停止射击,继续构筑射击掩体。” 日军敢死队的三挺十一年式轻机枪和三具掷弹筒也停止了开火,战场在一瞬间变的无比寂静,白色的烟雾之中,一股肃杀和冷峻的气息充斥在突然寂静的战场上空,日军敢死队剩下的三十多名官兵警惕的看着四周,虽然不知道中国军队有什么意图,但是突然的停火,让柴田一郎意识到中国军队必然要有动作,如果在撤退的途中遭到突然袭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战斗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战场也仿佛静止了下来。 ........ “好,停火,全都给我停火。” 第六连指挥所内,何炜大笑着把电话挂掉,停火的命令当然是他下的,在日军的爆破手突击失败后,第一线的第一排和第二排陆续给何炜打来了电话汇报,从第一线官兵的汇报中,何炜可以获知日军突击的兵力不多,甚至可以说非常少,对第一线的几个碉堡进行爆破突击的日军大多是两三人为一组的伍长,故此,何炜推断在自己阵地前面的日军规模,很可能就只有一个步兵小队。 日军那边开火射击的自动火器似乎只有歪把子轻机枪,一般来说,如果日军的步兵中队发起攻击的话,通常会得到大队直属重机关枪中队的支援,不可能只靠歪把子轻机枪打仗,而且掷弹筒的数量也符合日军一个小队的配备。 要是对面只有一个步兵小队的话,何炜可就兴奋了,从开战到现在,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亲自上阵了,他打算亲自带人上去,把阵地前面的日军给搞掉,而且日军在突击爆破时伤亡了不少人,现在第六连阵地前的日军有没有一个小队都犹未可知。 想吃掉这支日军不难,但是现在的战场四周全都是白色烟雾,日本人那几具掷弹筒什么都不干,一颗杀伤性榴弹都不打,就在那里不断的打烟雾弹,到处都是白色烟雾,要是把手上的机动兵力都拿出去,纵然可以对日军形成压倒性的兵力优势,但就战场上这个能见度,一下子出动这么多兵力,在烟雾之中近距离搏杀,人多搞不好反而还会吃亏。 所以,何炜想自己亲自带领一支人数少却又精干的力量,上去搞掉这伙子日军。 为了避免误伤,他下令第一线全部停火,而后拿上了自己的那支晋造冲锋枪和德国造二十响驳壳枪,全部顶上膛火。 “黑娃,走,去第一排那里,找杨彪,” “是,排长。” 陶黑娃也学着何炜的样子,拿出了腰间的驳壳枪,两人一起走出指挥所,顺着交通壕,来到了第一排的隐蔽部附近,在战壕之中,何炜见到了杨彪等几十个一排没有进入碉堡内作战的弟兄,自从打掉了冲上来的三个日军爆破手之后,这几十号人就在战壕里面严阵以待。 “排长。” 杨彪凑到何炜身边,何炜冲着这些弟兄点了点头,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杨彪说道:“排长,刚才有几个日本人冲过来想要炸第二班的碉堡,都被我们给撂倒了,我们刚打完,就又有一堆日本人乌央乌央的冲过来,还是想要炸碉堡,没一个炸成的,全死求了,这碉堡修的真行,我亲眼看见有个鬼子把手榴弹丢到射口里面了,他娘的居然给直接弹了出来,反而把那鬼子给炸死了,真他妈过瘾。” 何炜嘿嘿一笑:“行了,把所有配冲锋枪的弟兄叫来,老子要主动出击。” 杨彪立刻把这几十个弟兄之中装备晋造冲锋枪的士兵集合起来,战前,何炜给每个步兵班配发了三条晋造冲锋枪,各班的班长和副班长以及一名老兵各配备一条,现在各班的班长都进入了碉堡指挥作战,一排留在碉堡之外的各个班还有两名冲锋枪手,集合过来的一共有六人,都是各个班的副班长和一名老上等兵。 何炜看着这六个弟兄,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据我判断,日军的兵力不会太多,可能就只有一个小队,刚才他们不断的对我们的碉堡组织爆破,伤亡了不少人,我下令全线停火,就是要出去搞掉他们,各位手里面既有步枪又有冲锋枪,一会儿把步枪都给我留在战壕里面,抄起冲锋枪跟我出去干他们一下。” 几名士兵点点头,众人随即立刻开始做战斗准备,何炜把冲锋前跨在胸前,从二十响的枪盒之中把德造二十响快慢机取出,又将枪盒与二十响的握把后端驳接在一起,接着旋动快慢机枪身侧的桃心状转换按钮,将发射状态变为全自动连发模式。 其他人也都放下了身后的中正式步枪和腰间的步枪子弹盒,陶黑娃有样学样的也将毛瑟c96单发驳壳枪与枪盒结合在了一起,一班副杨彪看陶黑娃这架势,是也要跟着冲出去,于是低声在战壕里面说道:“听说你这小兔崽子昨天晚上杀了人,这是也要跟着我们冲出去玩命?你小子最好听我一句劝,打仗和杀俘虏不一样,老实在战壕里面呆着吧。” “杨哥,我要跟排长出去。” 陶黑娃经过一夜成熟了不少,言语之中满是坚定。 何炜整顿好装备,说道:“想去就让他去吧,干传令兵先得在战场上历练出来,黑娃,一会儿你就跟在我后面。” 很快,准备出击的八人全部做好了战斗准备,战场上依然是寂静无声,得益于日军掷弹筒手疯狂发射的掷弹筒烟雾弹,四周的烟雾虽然有所减少,可是阵地前的能见度依然不高,这也是何炜想要的,既然鬼子那么喜欢放烟雾,不好好利用一下,借着烟雾摸过去岂不是可惜? 探出头去,向阵地前方盯了两分钟,何炜向后挥了挥手,踩着壕沟内的踏脚孔,用力一跳,跃出了战壕,身后,陶黑娃,杨彪等七名弟兄,接二连三的跃出了战壕,钻进了扑朔迷离的白色烟雾之中。 何炜弯着腰,缓缓的前进,抓着晋造冲锋枪的小握把,警惕的对着四周警戒,八人分散开来成一排,齐头并进,因为几乎都是老兵,所以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很快,前进了十几米后,何炜就在地上发现了两具尸体。 冲着其他人猛的挥挥手,示意全体卧倒匍匐,何炜立刻上去查看这两具尸体,都是在突击爆破时被打死的日军,一手抓着一颗手榴弹,另外一只手中握着一条爆破筒,爆破筒上还缠着一串布条,似乎是为了便于携带而临时制作的背具,背后还背着一条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 何炜将两具日军尸体手中的九一式手榴弹拿了出来,两颗手榴弹全都拔掉了保险销,只要在地上磕一下,丢出去就会爆炸,将两颗手榴弹别在腰间,又将那具爆破筒背在身后,何炜再次起身,带着众人继续前进,陶黑娃也将日军背后的那条三八大盖取了下来,抓在了手中,细长的步枪抓在陶黑娃的手里,与其身高极其不协调。 在刚才的对射之中,何炜已经大致判明了日军所在的位置,他特意避开了日军的正面,领着其他人绕了原路,就是要特意从日军的侧面发起突然袭击,八人一路警戒一路摸索,好在都没有碰上日军。 就在何炜率领一干精锐老兵出击之时,日军敢死队也有了新动作,对于中国军队突然停火的行为敢死队队长柴田一郎亦是大为不解,不敢立刻撤退,为了搞清楚状况,柴田一郎派出了一名士兵,悄悄的抵进中国军队的阵地前侦察,而这名日军的前进路线,也特意选择了侧翼迂回而不是正面抵进,巧合之下,竟与何炜等人的前进路线撞了个正着。 何炜正向前缓缓行进,眼睛环视四周做警戒状,身边的陶黑娃拿着那支三八大盖,直直的看着前面,忽然,陶黑娃好像看到了一个黑影,黑影若隐若现,陶黑娃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阵微风吹过,吹走一大片白色烟雾。 接着,陶黑娃突然发现前面的黑影变成了屎黄色,两双错愕的脸与视线交互之后,陶黑娃终于看清那黑影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名头戴九零式钢盔,单手持枪弯腰低姿前进的日军! 昨天就已经见过了血,陶黑娃果断的举起了手中的三八式步枪,对准日军扣动了扳机。 可是,无论怎么连续扣动手中的扳机,三八式就是射不出子弹。 砰砰砰砰 这时,反应过来的何炜果断出手,抄起了腰间的快慢机,把快慢机放平了后上去就打,四颗子弹撕裂了空气,打破了静谧,将面前的日军击倒在地。 “全体卧倒。” 何炜拉着陶黑娃,大声下令卧倒,抓过陶黑娃手中的三八式,何炜将三八大盖枪尾的保险按钮摁住并旋转,又将步枪丢给陶黑娃。 “记住了,下次开枪前看看保险,这枪已经开了保险,撞针和枪机全都锁死了。” 卧倒后,战场再一次恢复了寂静,何炜等人卧倒匍匐在地,警惕的观察着前方,而这几声枪响自然也提醒了日军敢死队,几十名日军也有些慌张的四处环视警惕,双方就这样在烟雾之中保持了三分钟的静止状态,四周的烟雾在微风的吹拂之下越来越少,风力也越来越大。 突然,一阵大风吹散了何炜等人面前的烟雾,第三班的副班长指着前面大喊:“敌人,全都是敌人。” 误打误撞之中,何炜竟然真的迂回到了日军敢死队的侧翼,呈现在何炜面前的是几十名匍匐卧倒的日军,而且是侧对着自己,何炜见状当机立断下令开火,从腰间抽出了九一式手榴弹。 “打,杀光他们。” 何炜把九一式手榴弹重重的砸在地上,半蹲着将手榴弹丢了出去。 咣-手榴弹在匍匐的日军队列中炸开,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传来。 “炸死你。” 何炜故技重施,丢出了第二颗九一式手榴弹。 咣-又是一颗手榴弹炸开。 “再给你来个大的。” 何炜取下后背的爆破筒,拉开了爆破筒的拉火环,抓着爆破筒上的布条背带抡起来甩动几圈,大喊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爆破筒甩飞了过去,双方相距不过十几米,不少日军眼睁睁的看着一根掷弹筒从半空中落下,砸了下来。 轰-咣 爆破筒在日军队列中间轰爆开来,两颗手榴弹加一根爆破筒,不但给日军敢死队造成了惨重的伤亡,更让日军陷入了扬尘和浮土之中,何炜抓住机会,抄起冲锋枪,一边快步前冲,一边开火射击。 哒哒哒哒哒 “打啊。” 何炜手中的晋造冲锋枪喷涂着火舌,杨彪等六人也站起来跟何炜站成一排猛烈开火,冲锋枪不需要仔细瞄准,扣动扳机对着手榴弹和爆破筒炸起的扬尘和灰土就是一阵乱打乱射,七个人齐头并进,如同泼水一样的弹雨形成了一道密集的火力线。 许多日军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炸的晕头转向,而后就是密密麻麻的冲锋枪子弹,大多数日军根本来不及抵抗,就被密集的冲锋枪子弹送去见了天照大神。 一边打,一边听着日军的惨叫,何炜感到大为快意,而日军由于是遭突然袭击,且被人迂回到了侧翼,又没有近距离的自动火器,所以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打啊。” 哒哒哒哒哒 何炜打光了一梭子子弹,换上一个新的弹匣,快跑着再次扣动扳机扫射,七条冲锋枪的扫射持续了两分钟,等到每个人都打光两三个弹匣之后,再也听不到一声惨叫,何炜提着冲锋枪走上前去,看到的是几十具倒在简陋卧射散兵坑之中的日军尸体。 几名副班长全都拍着手里的冲锋枪,大呼痛快,何炜亦很是满意,日军只有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拉近了距离对射,根本就不是冲锋枪的对手。 检视了一圈,何炜大声说道:“快速打扫战场,看有没有还活着的,全给我干了。” 将打的发热的冲锋枪甩到背后,何炜捡起了一挺歪把子,突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竟然是敢死队的队长柴田一郎,在何炜的密集弹雨打击之下侥幸未死,只是被爆破筒的爆炸炸晕在地,神志清醒之后,看到的就是全军覆没的部下和志得意满,耀武扬威的中国士兵。 早有死志的柴田一郎突然暴起,抽出指挥刀冲着何炜劈砍过去。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过后,柴田一郎栽倒在地。 陶黑娃再一次扣动了那支三八式的扳机,子弹准确的击中了柴田一郎的前胸,这一次,步枪的保险,已经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