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观察报告》 第章 【菜鸟小队和菜鸟队长】 “还是找份工作吧。” 莫余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头戴式虚拟娱乐设备摘下来，放在旁边床头柜上。 屋里的陈设简简洁，充满了“科幻感”，就像他刚放在柜子上这个蓝白相间的虚拟现实游戏头盔。刚刚戴着头盔时，那真实的视觉、嗅觉、触觉，依然萦绕在脑海，但这份舒爽完全无法掩盖他此时的意兴阑珊。 敲了敲桌边，莫余说道：“苔藓，给我搜索一下招聘情况，有什么推荐么？” 来到这个“外星文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也渐渐对这个新世界有了些了解，原本可以这样毫无压力、无忧无虑的一直生活下去，直到生命尽头。 但人这种生物，一旦闲下来就容易开始思考人生，当然，也因为论坛上帖子的刺激。这个新鲜的世界，有完全不同的阶层评价标准，社会上对于自己这种混吃等死的人，颇有些嘲讽言论，让人甚是不爽。 或许是像当年课本上说的那样，“劳动是人的第一需要”，莫余今天终于闲不住了。 得找点事儿做。 “符合要求的招聘告示已经列出，请注意查收。”助理人工智能苔藓的效率很高。 几乎是瞬间，便有光幕弹出在莫余面前，上面大量招聘信息已经列好，并有十余条推荐条目被苔藓贴心的置顶，并写明了推荐原因。 可莫余依然看的一头雾水，这些职位都是干什么的诶……那个保洁员职位倒是认识，而且看起来还颇受欢迎，报名人数不断上涨，片刻后条目便额度招满消失了。 没奈何，他只好登上自己常混的论坛，水了个帖子《萌新想找个工作，有没有大佬来指点下？》然后默默等待。 莫余知道自己发帖时间不是时候，毕竟这年头工作摸鱼的人罕见，而赋闲在家的又帮不上什么忙，帖子回复频率很低，所以他浏览了番招聘列表，又玩了局虚拟游戏之后，才慢吞吞的点开消息列表： “这种情况还是选择些体力职位比较好，要求低。” “或许楼主可以考虑下，自己是否有擅长的东西比较好，哪怕再狭窄的领域。” “我建议还是从兴趣方面入手，谁会找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呢？” “挑战下，高难度才有乐趣！” “就没有人觉得小鱼儿比较适合室外工作么。” 回帖数量还算可观，但其中的内容，不能说毫无价值，只能说是参考意义不大。 莫余想了想，吩咐苔藓：“帮我整理下这些职位，以我的水平完全无法胜任的放第一组，纯体力活儿放第二组，闷在小区域不动的放第三组，能经常到处走走看看的放第四组。” 光幕上的内容快速变动，他简单浏览过内容，很快删除了第一组和第二组，想了想，又干掉了第三组。 剩下的依然还有很多，内容缤纷奇特，简直让人挑花眼。 没辙，只能祭出终极办法了。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随意从一个条目开始，伸手点了十下，莫余便确认了最终的选项。 “看起来有点儿意思诶，就是它了。” 【为拓展宇宙社会学资料库，本研究所招聘观察员十名，职务为根据不同调查需求，随机前往对应地点（通常为文明所在地）进行调查，并撰写观察报告提交，行动中需遵循《观察员守则》。】 【工作基础报酬为每次行动260贡献点，按照报告完成度和内容另有酬劳，其余补助等另算。】 【苔藓备注：应聘难度中等，挑战性佳，报酬中等，预计活动范围广。】 莫余看了看内容，他不是很懂，但感觉还是不错。 截图放在论坛的帖子后面，附上“后续来了，我准备应聘这个，大家看好不好？”后回复出去，莫余起身简单收拾了下屋子，然后才让苔藓发出应聘申请。 苔藓：“对方表示随时可以面试，询问什么时候方便？” 莫余立刻回复：“现在就行。” 苔藓：“好的，请坐下并做好准备，即将接入。” 走到桌边凳子上坐下，几乎是在瞬间，桌子对面便投影出了一位颇具班主任气质的中年女性，她穿着研究员的制式服装，左右打量了下周围，而后低头看了下手中的资料，问道： “你就是来应聘的莫余么？看到你刚刚投了应聘申请。” “对的，是我。” “你不是本地人？”面试官提了一嘴，但并未太过深究，接着问道：“你找这份工作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当然，还有不工作太憋闷了。” “唔，这份工作应该不会让你失望——只要你能通过试用正式入职。”面试官边说边在莫余的资料上划来划去：“这份调查员工作需要耐心和敏锐的洞察力，你感觉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如何？” “没问题，我上一份工作是长时间野外值守，最需要耐心和洞察力。”莫余自信满满。 “很好，另外还需要一定的文字功底。” “我……我作文得过奖，大学投过稿，写过多种投标文档验收文档，这方面也完全没有问题。” “还需要长时间出差。” “我单身一人，行李都收拾好了，随时能走，多久都行。” “好，你通过了。”面试官干脆地回答道，她在莫余的资料上刷刷勾了两笔，然后嘱咐道：“入职要求很快会发给你，请在准备好后尽快前来报道，并接受入职前培训、安全登记。” …………………… 咻—————，飞船快速地从星球上空划过，同时高度在缓缓下降。跨时代的性能，让它没有引起任何一方的警觉。 “噢，真棒！”莫余看着下面的景色，发出惊叹：“这也太美了吧。” 宽大的飞船主翼下，是这个星球壮阔的表面，一半是连绵的群山，一半是巍峨的城市。群山险峻雄奇，被宽厚的绿色植被铺满，山峰中间点缀着粼粼水光和朵朵云雾，在恒星光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迷离梦幻。 旁边两个同事也在看外面风景，不过他们各有心事，并未搭话。毕竟是培训之后第一次进行实习任务，前面都是未知，忐忑倒也正常。尤其三个人都是新手，首次任务只能组团进行，暂时由培训时成绩最好的莫余领队。 “莫队长，我们去哪里降落？”同事甲开口问。 第1章 【开局就被核弹炸】 “我也不知道，因为培训中心根本没提过这时候该怎么办。”莫余理直气壮地说道：“但我想，咱们可以分头行动，互相之间离远一些……看，前面有城市。” 两位同事对于这点并无异议。 三人约定定时联络，然后莫余的两位队员便分别离开了飞船，钻进了下面的城市里，只留下莫余这位菜鸟队长驾驶着飞船，从天空中划过。 飞船的驾驶舱完全不会阻挡视线，莫余抬头看了看，天空是美丽的青蓝色，澄澈而宁静，刚刚接近这颗星球时看到的繁星，已经隐藏在了这青蓝色帷幕之后。 看着天空之下星球壮阔的表面风景，他没忍住让苔藓拍了个照。 必须要把这幅美景写进自己此行的报告里，莫余想，说不定还能多赚三五个点赞，要是再能有人发表评论或者进行转发，就更好了。 接下来该干正事了，自己也不能落后，赶紧正式开始首次实习任务才是当前要事。 “苔藓，帮我随便选个降落位置。” “如您所愿。” 对这颗星球的扫描，早在进入大气层之前就已经完成。 虽然这里已经远离了核心区，但这艘租来的飞船性能还不错，苔藓的性能发挥比例很高，所以它可以同时负责几人的安全，并依然做莫余的私人助理。 将飞船的驾驶权限交给苔藓后，莫余也开始做各种准备。 确认已经按照入职培训的内容完成所有步骤后，他锁定了苔藓推荐的位置，轻轻从飞船中跃出，消失在飞船主翼下淡淡的雾气中。租来的这艘飞船继续悄无声息的巡航，作为三人小队的后备支援。 ……………… 当莫余站在地面上时，已经换成了本地人的装束。 新一代宇航服的拟态功能，能改变他的外表甚至触觉，装载的语言模块更是能够无缝衔接，可以说他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完全是这个星球土生土长人的样子，不会有人发觉这里来了个外星人。 这里此时正是清晨，周围柔和轻风带来丝丝凉意。 脚下是坚实的马路，附近是整齐的街道，和上面三三两两的行人和汽车，透过房屋之间的缝隙，还能看见不远处的田野。 莫余联系了下两个同事：“我也已经落地，你们那里如何？” “还可以，正在收集信息，反正是‘低难度考核’，没问题的。” “很安全，感觉没什么危险，队长你忙你的吧，接下来就各凭本事了。” 站着观察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云层，轻轻地遮住了太阳，天色变得有些阴沉，但是看不出任何下雨的迹象。温暖的阳光被遮住后，吹到身上的风，也变得有些寒冷。 今天应该是安静而普通的一天。 就在这时，街道对面有人指着天空，兴奋的喊道： “看，流星！！！” “哇，是流星雨！”莫余听到旁边一对小情侣，也指着天空，兴奋的喊道：“好多流星啊，而且好整齐，好漂亮！赶紧许个愿。” 天空中，十几道明亮显眼的尾迹，穿破薄薄的乌云。 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壮美、威严，莫余脑海中无端浮现出两句古诗“更吹落，星如雨”。 哪儿来的流星……有些可疑。 旁边的小情侣已经开始合十许愿，还有路人掏出手机拍照。 “这比平常的流星慢多了。”有人惊恐的喊出声来：“不对劲，这不对劲！跑，跑！” 猛然间，剧烈的闪光，从每颗流星落下的方向爆发出来。 “这是什——啊！——！！” 正在抬头看的莫余立刻闭上眼睛，他双眼什么都看不见，还好宇航服帮他抵挡了超额的光线。 而周围人们要么呆愣住，要么忙乱的尖叫。 好一会儿，他的视力才恢复，莫余用力的观察四周，马上发现了异样。旁边人们在虚弱和眩晕的侵袭下，不断仆地，他们身上的衣物在燃烧，附近的横幅、窗帘、树木也在强光下开始燃烧。 莫余扶住旁边的路灯杆，震惊的看着远处的地平线—— 一朵朵蘑菇云绽放在远近各处…… 这幅场景太过有标志性，也太过震撼，以至于他看着这一幕，说不出任何话来。 和平了太久，而战争爆发的太过突然。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星球表面这仅有的一块大陆上，是哪个国家先下达了发射指令。 在开始的一个小时内，防空警报都没有响起，只有不缺维护资金、自动运行的反击系统，侦测到情况后反应了过来。下落的导弹和上升的导弹交错而过，给这个星球的地表生物，带来毁灭性的伤害。 恒星的温度在半空的爆点处产生，剧烈的能量释放汽化了周围一切，膨胀的气体用超声速撞击到地面继而分成两股。反射的激波中，一部分携带着地面的浓烟、火焰、杂物，重新翻腾着冲上天空，到达和空气同样压力的高度，形成一朵上大下小的云。 另外一部分，则形成激波，沿着地面前进，摧毁一切、携裹一切。 莫余依然扶着路灯，看着前方的所有建筑在破碎、在飞扬，越来越近，然后自己便被抛飞了起来，和大量破碎的物体一起，重重的摔落在远处的地面上，弹跳了两下。 等不及爬起来，他就联络了苔藓： “苔藓，这是什么情况？真的是我的实习任务？” “完全正确。” “不要开玩笑，这怎么看也不是‘低难度考核’啊！” “请实习者自行探索。” 我探索你个头！ 莫余心中有些暴躁，他略有气愤的从地上爬起来，不过马上他就回想起来，自己实习任务的具体内容。 【调查当前文明所遇到的问题，撰写详细的报告提交，具体报告要求，请参见《观察员守则》中规定。】 或许真的有些简单，不就是战争嘛。 但是得出结论需要撰写报告，报告里需要有详实的分析，要有对文明背景的介绍，要有自己的经历和体验，还需要视频和图片，最好再提交关键性的实物证据……总之，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又是一阵冲击波传过来，莫余再次体验了空中飞人的感觉，又像菜市场的鱼那样被抛在地上弹跳几下。 还是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第2章 【庇护所里的偷车团伙】 “快进来，莫余！” 戴着眼镜但是行动矫捷的同伴，从前方一个破碎的单元楼门口，朝他大声招呼，两人都背着大背包。莫余看了看天空中阴沉的乌云，紧跑两步，抱着手中的包装袋，窜进了台阶入口，走到二层地下室。 他们刚跳进入口，就有黑色的雨滴落下。 隔离门旋开，进入洗消室，感受着水流冲过，莫余才深呼一口气，放下心来。核战之后的辐射沾染虽然无法威胁到他，但存在这种东西终归是让人十分紧张。 这里是一个普通的地下停车场，也是人防工程。 “外面下雨了，黑色的雨。” 随后进来的眼镜男语气平淡的说道，他擦完手中的眼镜，对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才重新戴上，他叫赵大海。 莫余立刻意识到了危险，警告周围的人：“千万不要碰那些雨。” 大家齐齐点头，这也算是小常识。 这个人防工程颇有些年头，看起来就缺乏缺乏维护的样子，但是托建造时高标准的福，功能还算完好，这让众人十分惊喜。发电设备在正常运行，维持着各项设备的运作，通风、洗消等设备虽看起来破旧但也正常可用，头顶的灯光更是让人稍感心安。 算上莫余，这里一共有近二十个人。 他们蜷缩在一起，等待外面的雨停，盼望着外面的排水设施依然能够正常运作。 “不知道会不会还有核爆”，有人说道。 “估计不会”，旁边一位中年人摇了摇头，大家喊他老顾。老顾朝着周围的人解释道：“已经这么久没有动静，估计不会再有核弹落下，而且我们这个地方看不到挨第二枚的价值。” “真希望战争早点结束。” “战争总会结束的。” “按照这种烈度，或许，战争已经结束了。”老顾的话，让大家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核弹爆炸相对于核电站泄漏事故之类，放射性沾染没有那么严重，要安全一些。这个地下掩体给了他们足够的安全感，接下来，人的需求就变成了干净的水和食物。 几人轮流进出，尽量减少暴露在外面的时间，然后搜集了一些食物。 至于饮用水—— “供水管道已经停掉了，水箱里的水用一些就少一些，而我们为了找吃的，已经进行了多次洗消。”老顾忧心忡忡的对众人说道，这个地下掩体内，设计的时候有一个不小的水箱，不过之前的核爆，可能已经搞坏了市政供水系统。 听到这个坏消息，赵大海说:“那，我们要不要关掉洗消设备。” 众人沉默。 过了许久才有人说：“我们没有盖革计数器……” 洗消设备是保命的东西，最终还是没有人敢停掉，只是互相打气之后达成了个共识：接下来出去寻找时，除了关注食物，也要考虑饮用水的问题。 当然，只是粗略的商议，因为谁也不知道水源在哪里，怎么运回来。 众人蜷缩在角落，撕开包装袋，节俭的吃着。大家谁也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的进食。莫余更是不准备打破这份宁静，他也抱了个小袋子咔嚓咔嚓，还别说，这些脆片样的东西味道还不错。 “不知道战争怎么样了，到底啥情况。”有人说道。 “战争啊，应该已经结束了。”旁边中年大叔老顾摇头苦笑，“虽然再不可能知道谁先动的手，但既然战争打到这种程度，谁也讨不了好。毕竟，咱们这里并不是什么重点目标，都被扔了这么多枚……还有那些自律攻击机器，投放密度也太大了，战争定然已经结束。” 换岗时间到了，现在避难所里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就是使用两台脚踏式通风设备，在没有外部供电的时候，它们只需靠人力就能维持这个防空设施里的通风和基本照明。 两个轮到的年轻小伙起身过去，像蹬自行车一样默默踩。 莫余则靠在角落静静地思考。 刚刚轮到他出去寻找食物和生活物资，对于一般幸存者们来说，在没有盖革计数器的情况下，每次出门都是一次冒险。 外面天空不再是美丽的青蓝色，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云雾，估计这场雨也无法清洗掉。原本宽阔的大街上，再也不见当初的人车如织，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残骸和杂物，通行十分艰难。 这里有着分明的四季，此时正是初秋，污浊云层遮住了太阳之后，原本只是有些寒冷的风，已经变得略有些刺骨。所以除了食物之外，保暖物品也是重点搜集对象。 眼镜男赵大海站起身来，继续走到一辆汽车旁边鼓捣。 莫余看赵大海在车边摸索了好久，赵大海没有什么工具，只有两根从外面带进来的粗铁丝，废了很大力气，他才撬开车门的一个角儿，将长铁丝伸进去，勾住里侧的门把手轻轻一拽，车门开了。 “我弄开一辆！”他兴奋地说道。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莫余也立刻起身上前，这时候赵大海已经飞快的撬开了第二辆车，并从里面开始掏东西，看来熟悉之后做这种事儿会很顺手。 乍看车里能利用的东西并不多，但相对于目前一穷二白的幸存者们来说，哪怕是一个抱枕被都是十分有用的物件儿，更何况打开车门后，后备箱也纷纷被打开。 “哇……太好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汽车后备箱里面各种物资极为充沛，食物、瓶装水、帐篷、垫子、吊床、玻璃水、烧烤架、水桶、药品、木炭、铁锹、毯子、炉具……这让大家非常高兴，单靠这些物资，就够大家吃用上不少天。 至少外面这场可疑的黑色雨水，完全能够躲避过去。 没有人提这些汽车的所有权问题，毕竟即使车主们存在，当下情况也属于紧急避险的法条，不能算盗窃。 赵大海更是提出了点建议：“这次找出来不少工具，我们可以试着通过输入接口给通风设备供电，不用再上人力踩，照明也可以用引擎发电，还能将汽车电池拆出来储电，不过我需要你们帮忙。” 大家都很踊跃，毕竟这能大幅减轻平常的工作量。 说话间，有人已经将一辆车子发动起来，可惜互联网应当是已经崩溃，导航近乎不能用了，由于这里是地下，车载收音机更是只有滋啦声。 第3章 【队长竟然是速抛品】 “唉，要是能开出去就好了，我们可以试着用车上的收音机，接收下外面的消息。”中年大叔感叹道：“如果还能有消息传过来的话，我们的处境就会好很多。” “难啊。”旁边坐在驾驶位的小伙摇摇头：“等雨停了我们才能出去，而且地下车库的门打开十分困难，短时间内不会有机会。”随着他拨动开关，汽车大灯被打开，原本昏暗的地下庇护所，车头前方区域顿时被照的如同白昼。 无论何时，人类总是会向往光明，雪亮的光芒，让所有人心里都升起来一些温暖。 然后这温暖就消失了。 随着汽车引擎被关闭，大灯也瞬间暗下来，视线范围骤然变暗，让很多人无法适应，嚷嚷抱怨了几句：“快打开！” “哦，好。”车里的小伙儿忙不迭的将车灯重新打开，才安抚住了众人。 于是避难所里的头等事情，便是将照明系统重新改装一下，甚至被放在了通风系统供电之前，大家感觉再蹬一下风机完全撑得住，但是见识过光明之后，感觉改进照明半刻也不愿等。 趁着他们开始略带暴力的拆卸汽车电池和灯组，莫余悄悄联系了下自己的两个同事。 “你们那边怎么样，是否需要帮助？” “具体情况不多说了，我感觉这次任务难度还行，我可以自己完成，谢谢莫队长。” “我也不需要，谢谢，我没问题的。” 所以自己这个队长，刚开始就被抛弃了，莫余结束了通讯心中叹道，他们两个甚至表示结束后自己返回，不用再搭乘自己租来的飞船。 不过没事儿，这种情况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是竞争关系。 自己也不能落于人后，卷起来！ ………… 对于这次任务的报告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收集信息、搜集素材。 眼镜男赵大海正在车子旁边忙碌，旁边莫余暗搓搓的凑上来，看了一会儿，还帮忙递了个扳手。然后莫余感觉气氛已经烘托的差不多，才开口问道： “老哥之前是干什么的？” “算是工程师吧，也是吃技术饭的……其实我更想当一名诗人，不过这个时代，诗人已经没用了。” “是啊，废墟里容不下诗意。”莫余配合着叹气摇头：“老哥是哪方面的工程师？感觉你什么都会诶。” “机械电子工程师。”赵大海说道，然后他笑了笑：“什么都会谈不上，就是之前工作的地方规模小，一个人顶好几个人用，所以……接触的东西比较多一点。要像几百年前那样，工程师默认是通晓各个领域的，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工程师。” “哈哈，我懂我懂。”莫余笑道，然后他收起表情说：“对了，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了。” “这是自然，现在快到冬天了，自然会越来越冷。”赵大海还挺乐观：“车里找出来这么多东西，足够我们保暖用了。” “可是外面没有太阳，估计雨后也不会出现，这个冬天会十分难熬……希望春天也能按时到来。”这是莫余从宇航服读数上发现的问题，结合一丝推理得出的结论，被他用来和人拉近距离用。 赵大海迅速理解了莫余的意思，这份震惊，让他的扳手都停下了动作。 “我们的准备不够，完全不够，现在的物资太少。”他对莫余说道，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等我将这台发动机安好，就叫大家一起商量，这可是个很严峻的事情，我们指望不上外界救援，必须未雨绸缪。” 莫余给他打下手时，又聊了会儿，简单问了问之前赵大海的工作和生活，对战争和世界核平的看法，才被喊到旁边。 庇护所里的人力通风设备，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运行一次，维持内部空气质量。幸存者们选比较有力气的轮班蹬踩，莫余年轻力壮，自然也在其内，这会儿轮到他出力了。 这个人力脚蹬装置，踩起来的感觉就像缺乏润滑的自行车，需要费些力气。和莫余分到一起的，是中年人老顾。虽然老顾看起来不是很年轻，但他蹬踩的频率和力气，明显比莫余强些，看得出来经常锻炼的样子。 面对莫余的搭话，老顾挺健谈，但语气中总是有毫不掩饰的颓唐。 “战争？战争的迹象有好多年了，我一直在到处喊，最开始连我的朋友们都嘲笑我，后来大家一起担忧，但这没什么用，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看着世界一点点滑入深渊……” “原因？我是个军迷嘛，关注的东西和别人稍有不同，武器和军事这些东西，虽然致命和危险，但也因此迷人。我记得在没有电子游戏的时代，曾经有位将军感叹说‘如果战争不用死人，那就是世界上最好玩的游戏’，很在理……” “我的名字？名字已经没有意义，太多的名字消失了。无声无息，悄无声息，接下来估计还会有更多名字消失，在这种时候，我的名字也没有什么意义……” “核冬天？这个说不好，以前的理论是有可能，但是不真的试上一试谁也不清楚，当然如今人类已经试过了，接下来只需要观望一下，就知道这个理论到底是对还是错……” 两人的交谈一直持续到这班结束。 这会儿大家没有人出庇护所搜集物资，大家都将精力用在了周围这些汽车上面。一个个后备箱被打开，里面找出来的的物资按照用途分门别类放好，以备后续使用。 有人在布置居住区，给大家添加保暖物品，还有人找到一些木头，用汽油小心引燃，准备用找到的灶具烹饪食物，并想办法尽量少的产生烟雾。 这是庇护所里第一次生火，温暖跳跃的火光，让所有人心头稍暖，食物的香气开始弥漫，更是让所有人都舌根微动。 换班下来的莫余，蜷缩在自己的角落休息。 他悄悄地让苔藓将眼前的一幕截图下来保存，留在后面写报告时候用。 眼前这个文明遇到了难以跨越的劫难，以后大概率就此黯淡在星空之中，无论前因如何，战争都是第一原因。接下来，社会衰败进程只是刚开始，人类的苦难还会不断发展。 第4章 【再次出发探索】 简单的聊天中，莫余倒是得知，这个文明也有着丰富的地外文明探索计划，而且意料之中的一无所得。 莫余想，假如这个星球能收到外面的信号，战争可能会停止。外星信号的存在，本身就会对社会造成巨大、全方位的影响。可惜没有任何信号传进来，星球表面的人类，最终在核闪中燃烧掉了文明的青春。 自己这次的任务，就是按照《观察员守则》的规定，撰写对此文明的观察报告，这也是今后主要的工作内容。 根据那位具有班主任气息女主管的说法，试用期的这些任务主题，选取的都比较简单，不至于让新观察员们无所适从，但是为了拉开差距方便进行淘汰，在报告质量要求上也保留了一定难度——没错，最后三个新人只能留下两个得到这份工作。 探测中心强大的中央服务器，能够捕捉到各个可观测宇宙所有星球的信息，但是将这些连位数都要用科学计数法的星球，以及星球上面的文明整理出来，并提取有用的信息……就有点困难了。 这就是莫余实习的研究所，以及这个观察员职位本身存在的意义。 他想起了当年在地球看到的短篇科幻小说《诗云》，刘慈欣这篇小说里描写的故事和眼下这种情况很像，高等文明穷尽了太阳系的能量列出了所有的诗，但却无法将优秀的诗篇从集合中检索出来。 “开饭啦！” 做饭人呼唤的声音十分动听，大家齐齐有了动作，连赵大海都扔下扳手，快步走过来。 伙食很简单，只是简单的炖煮，但对于吃了许久冷冰冰包装食品的幸存者们来说，热气腾腾的伙食无异于珍馐，尤其是锅里面还放了点儿肉和蔬菜，香喷喷的气味让所有人精神大振。 而且，从后备箱里搜刮出来的餐具还挺丰富，远超这些人的需求，这属于用餐条件上的巨大升级。 肉眼可见的，幸存者们士气大大提升。 赵大海快速将自己那份吃完，然后凑到老顾旁边低声商议了几句，等大家都满足地结束进食后，招呼大家道：“现在大家人比较齐全，饭后也适合歇一下，外面还下着黑雨不好出去，我们不如商议下遇到的新情况。” 有个年轻人好奇的问：“出什么事儿了？”大家也都围拢上来，看着他们准备说什么。 之前的各种活动里，赵大海和老顾已经初步竖立了威信，虽然这是无意识行为。或许对于人类来说，逆境中向强者靠拢是远古本能。 “我们面临的问题可能比想象中还要严峻一些。” “莫余提醒了我们，大家也能感觉到，外面温度下降的速度，好像比每年要快的多，这可能是核爆尘埃遮挡阳光的短期影响，也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核冬天。” 说到这里时，赵大海停顿了下，让大家消化消化。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懂这是什么意思，不算在场的未成年人，好几个人当时就问出来“核冬天是什么”，这有些超乎他们的意料，或许这是机电工程师和资深军迷与普通大众的脱节。 两人只好耐心地解释了这个概念，即核冬天是核战之后大量尘埃进入平流层，遮盖阳光并且经久不散，导致的全球性长时间严寒，然后大家这才步调一致的焦虑起来。 “情况大家也了解了，总之，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们现在这些准备都不够，必须筹集更多的资源，我们才能在寒冬之中活下去。” “粮食、饮用水、燃料、保暖物品，比如衣服和被褥，如果有可能，还有药品、武器、生活用品，都需要多囤积一些。毕竟最寒冷的时候，我们很可能无法出去的，只能依靠囤积的物资硬捱。” “外面的黑雨总会停的，等积水大部分排干，那时候辐射会小很多。我知道，我们没有盖革计数器，每次出去都是冒险……” 场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人开始说话，大家紧接着都开始表态。 “我不怕，我可以出去。” “反正活着也不是那么重要，去就去吧。” “能看见的危险那么多，辐射这种摸不着的东西，小意思……” 让赵大海和老顾没想到的是，大家对于外面的世界并不畏惧，或者说有些麻木，于是会议迅速达成了共识。当然，莫余偷偷录制了会议过程，准备作为自己报告中的素材——好报告当然是图文并茂、附件丰富的，决不能开始就被竞争者们比下去。 ………… 绵延的黑雨终于停了，而地面上的积水，也借着在核爆里损毁不那么严重的排水系统，大部分消散。 只是，雨过并未天晴，天空依然昏昏暗暗，只是这片昏暗看起来十分高远，天之下地之上，冷风肆虐的空间仿佛辽阔无比，只有在定睛向上看的时候，才会发现高天上昏暗的表面，似乎在飒飒涌动。 大地上的事物虽然可见，但有一种接近黄昏的清冷感。太阳那单薄的身影，被遮挡在这片昏暗后面，只是一团明亮的光，完全看不清楚轮廓，没有半分温暖从原本太阳所在处洒到身上。 莫余和同伴站在避难所出口处，看着这幅情形略微愣了下，然后摇摇头，抓紧时间去搜集物资。 他们身上裹着从后备箱里搜集出来的衣物，不是很合身，但保暖御寒效果很好。几人拎着袋子背着背包，拽着折叠露营车，还拿着工兵铲和斧子之类防身，慢吞吞地朝前搜索前进。 这次出来主要目的是食物，如果有可能，再弄点燃料回去。 食物不多说，至于燃料，虽然庇护所里有许多汽油，但是经由赵大海的改造，照明和通风系统如今都由一台汽车发动机供电，宝贵的燃油如今已经是不可再生资源，需要节省使用，所以他们做饭一直消耗的是木炭、固体酒精、罐装瓦斯。 “嘶，这天气可真冷。”旁边年轻人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对莫余小声说道。 “后面还会更冷的，说不定以后会下雪，地面被覆盖之后，再搜集资源可没那么容易了。”莫余边打量着地上已经冻结的小水洼，边冷静地回答。 第5章 【核爆之后的世界】 原本对于人类来说，城市才是最适合生存的环境，在里面行动也最为方便。 但是经过热辐射和冲击波超压摧残之后，遍地的废墟再被雨水一浇，走在里面已经成为颇费精力的事情。寻找一条可行的路线有些费力，很多地方，他们要将露营车重新折叠起来拎过去。 看来回程时候需要多绕不少路，才能找到平坦路线。 “木头还是不少的，我们能装多少装多少，多搜集一些总能用得上。”莫余用脚将两块连着钢筋的混凝土碎块踢到一边，露出底下的碎裂家具。 “好东西诶，还是上等雪花木的呢，瞧这质地和花纹。”同行的里面有识货人，不过嘴上的感叹，丝毫没有阻挡他的动作，他麻利地和大家一起，用斧子劈开原本珍贵的木料，放进手推露营车里。 原本上好的家具材料，如今唯一剩下的意义只是燃料。 当然，优点是它会很耐烧。 莫余低头看了看，发现这个已经被劈碎一半的雪花木大柜子旁边，有个小本子，由于家具的遮挡，它没有被这段时间的雨水淋湿。他低身拾起，苔藓早就将上面的文字翻译了过来，能够看出来这是个作业本。 里面的作业写的很整齐，明显被批改过，有些地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 以现在的情况，没有办法确定这个作业本的主人是谁，是男孩还是女孩？是孩子还是已经长大？现在又去了哪里是否幸存？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关心曾经有个孩子在作业本上认真的书写。 “哎……”莫余暗暗探口气，然后指挥苔藓对这作业本拍了照，并悄悄将其作为实物素材收起来。 旁边的露营车已经装了大半，至少这次在燃料上进度很好。几人商议一下，准备找可能有食物储备的地方。 “前面应该是个广场，谁对这边熟悉？”一个年轻人从前方半截墙头上跳下来，诉说着刚刚眺望的结果，“可惜咱们手里没有地图，那些车载地图也带不出来，有空得找找城市地图。” 适宜市民活动的广场会聚集人气，周围往往也会有不错的商业尤其是大家在意的餐饮业，寻找食物的话，可以去碰碰运气。 “这边树不少诶，后面可以来这里弄燃料。” “还得用斧子砍树，不如拆家具方便。” 广场上由于曾经是市民活动区域，有很多树木，只是它们都经历过了热辐射的洗礼，有着燃烧过的痕迹，甚至许多都已经炭化。从远近错落的树木们依然挺立的身姿，可以想象当初这里的树荫多么舒适。 几人拽着露营车，顺着残余的无障碍通道走上侧面台阶，准备在废墟里面搜寻食物。广场周边没有高层建筑，搜索起来方便很多，但这些矮建筑在核爆里也损毁的严重。 看破碎的招牌，这里曾经是美食街，很可能会有需要的物资。 “这里有个柜子，看起来是外卖架。”年轻人说着朝一处走过去，然后他轻松拽开，“还有当时的外卖呢，没人来取，不知道是要送到哪里的……唔，早就变质了，没什么用。” 莫余也紧跟着走上前去，然后他看了看旁边的屋子，虽然倒塌但由于屋顶是轻质结构，摔得还算完整，用上些力气便整个拽到一边。下面堆着很多包裹，还有压塌的架子和人字梯等物品。 “哇，好多快递！”旁边年轻人兴奋的跑过来，“很多还挺完整呢，里面一定有吃的。” 莫余则站在一边，默默的给这些永远送不出去的快递，还有刚刚再无人取的外卖拍了两张，然后才凑过来：“我们剩余的携带量不多了，大家先找外面写明是食物的包裹，带些回去，其余的依然盖好放回去，下次再来找。” “诶！是最新款的游戏机。”年轻人拎起一个包裹，兴奋的说了声，然后将其扔在一旁遗憾地叹气：“唉——” 他们临走时候，依然还是找了个网兜，带上了几个体积小内容不明的包裹，准备回去开下盲盒。此行最大的收获，是旁边废墟里搜出来的一口袋麦粉，为此几人甚至扔掉了些雪花木板。 “那边有人！”几人中眼尖的率先看到了不远处的几个身影，声音低沉而急促的对莫余几人发出提醒。 大家瞬间警惕起来。 比起核爆后相对安全无害的废墟，同类似乎才是最大的危险来源。莫余站定看了看，那边应该也是个小团体，正在废墟中搜寻着前行。 结果，对方也很警惕，很快发现了莫余一行人。 他们根本没有凑过来，更没有过来求助或者搭话，而是远远地避开，这倒是稳妥做法。末世的稳态是大家不做多余的事，包括抢劫和争夺，所有人都匆匆而行，挣扎求生。 这也是一种兽性，因为做多余的事情，尤其是和其它人冲突，会大幅增加风险。毕竟这个废土世界，任何一点多余的体力消耗或者小伤口，就能带走一条已经不值钱的生命。 如此，时间长了之后，只会淘汰剩下更温和的群体。 庇护所的厚重大门依然紧闭，他们走到旁边小入口处，一趟一趟的将搜集到的物资搬进去。 洗消室已经彻底停掉了，为的是节省宝贵的水，如今饮用水已经成了大问题。比起辐射，大家更怕渴。 毕竟只有上了规模的防空工程才会有水源井，而在城市里，很少会有井这种东西。而原本的地表水大概率受到了放射性污染，于是庇护所除了莫余这几个人出去搜集燃料和食物之外，还专门派出去几个人搜集饮用水。 这挺难的，他们只能找窖井进去试着撬开水管，尝试搜集一点遗留的水，或者去商店超市之类地方寻找瓶装水用——这都不是什么可持续的做法。 “大海哥，看我们带回来了什么。” 取饮用水的小组，这次带回来数十瓶矿泉水，但这不是他兴高采烈要展示给赵大海看的东西，他手里拿的，是一张旧地图。 第6章 【未来是奢侈品】 地图幅面很大，而且还算完整，些许破碎的痕迹都很新鲜，但其材质肉眼可见的衰旧，褪色严重，一个角上还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 地图最上面的字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一幅公交站牌橱窗里的指示地图。 在城市的繁荣时期，这只是装饰品，甚至没有多少人会去看它，人们随身带的导航设备比它要方便准确直观太多太多。 但是在如今，这幅褪色地图，却成了珍贵的宝物。 “太好了，有了它，我们可以提前计划好怎么走，搜集物资的效率会提升许多。”赵大海手低头打量着手里的地图，高兴地对周围人说：“咱们活下去的可能性又大了一点儿。” “找个妥善平整地方安置它，离着灯近些，离着火堆远一些。” “记得那边那辆车里有张折叠桌，我去取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提议，然后马上行动起来，专门在庇护所里头的明亮处，布设了张专门的桌子，将这张地图小心的铺在上面。 接下来，大家每当有空闲的时候，就会围在地图桌周围，小声的讨论下次该去哪里。 不过有时候，众人也会因为某些话题而发生争执，大家七嘴八舌的发言，还好仍然保持了不同时说话的好秩序。 “如果有可能，我们遇到人是不是搜寻下幸存者。” “不行吧，咱们储备的物资太少了，撑不住多少人的，甚至我们自己可能都不够，毕竟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核冬天还不知道持续多久。” “搜寻幸存者啊……这听上去是个很好的想法，但说不定外面已经没有多少幸存者了，这么久过去，情况或许很不乐观。” “现在还活着的人，也一定找到了活下去的办法……吧，所以他们愿不愿意和我们联合也是问题。还记得广场上碰到的人么。” “我倒是感觉可以试一试，还是应该聚集组织更多的人，才有未来。” “未来……我们真的还有未来么？” 这句沉重的话被说出口后，连说这话的人自己都被镇住了，大家沉默着思考，庇护所顶部用汽车大灯改的照明设备很亮，照的每个人眼睛亮晶晶的，但没有人说话。 最终还是赵大海的感叹打破了沉默： “未来……或许我们不该奢谈这个，哈哈。”他略有些自嘲的笑道。 旁边老顾也附和：“是啊是啊，这个问题现在也不会有答案，以后可能也见不到答案，反正长夜漫漫，咱们不如说点不那么沉重的事儿……” 众人齐齐附和，默契地转换了话题。 莫余静静地待在角落，听着他们的话，然后悄悄地让苔藓在狂记。很多细节，还有听到他们交谈内容时候的想法都要记载下来，写报告时这就是宝贵的资料。 夜晚很冷，所以众人其实是围坐状态。 前面一小堆火在铁皮做的炉子里跳跃着，给裹成严实样子的众人带来些许温暖。 在庇护所中，大家大致保持了正常的作息，因为夜晚出去搜集物资的话，危险而低效。原本晚上灯火通明的城市，已经变成了没有任何光源的崎岖废墟，再加上月亮和星星也被厚重的尘埃层遮住，根本无法在晚上通行。 作为庇护所的地下车库中，有几辆黑色高级小轿车的驾驶台上，镶嵌有作为装饰品石英表，这给了大家看时间的能力。 拆卸下来的表被悬挂在醒目的位置，众人也依靠它了解外面的时间并行动。仅从计时这项本职工作来说，低耗电长续航高精度的石英表，做的十分完美。 “现在真的不剩下很多人了么？” 待大家不再统一讨论之后，莫余凑到老顾旁边，低声问道。刚刚就是他支持寻找幸存者，但对外面幸存者们的数量，表示不乐观。 “没错，我认为是这样的。”老顾往后使劲靠了靠，让自己在垫子上躺的更舒服，轻轻讲述：“核战争嘛，杀人最多的不是核爆当时，而是接下来的秩序崩溃。” “现代社会，已经成为了整体，哪怕任何一处看起来比较，唔，田园牧歌的地方，其运转也远远离不开其它地方的支持。如今城市化水平这么高，几乎没什么乡村，便是那些村子里，哪怕勉强没有被核爆覆盖，但在食物、燃料都成问题的情况下，也挺不了多久。” “战争来的太突然，也太过猛烈急促，能够像我们这样幸运地找到庇护所的人，估计少之又少。没有了交通和协作，饥饿、严寒、疾病都会轻松的消减大量的人口。再加上那些自律攻击机器人……所以我觉得外面情形很不乐观。” 莫余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并偷偷记下。 然后他向老顾感慨道：“这些自律攻击机器人真的很可怕，上次咱们几个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是啊，还好你眼神好。” 那次是两天前，莫余和老顾两个人一起，带着消防斧和折叠露营车去广场砍树。 结果是一场让人印象深刻的遭遇。 他们走到个地势高处时，视野较为开阔，莫余仗着宇航服的自动标记，一眼就看到远处有个危险的物体在移动。 “快藏好！”老顾听到喊声，顺着莫余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几个银色外壳的小家伙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招呼旁边人躲起来: “千万不要被发现，这是自律攻击机器人，会杀人的。” “这是什么东西？”当时莫余不了解这东西，撤到安全地方好奇地问老顾。 “是种智能化的自动兵器，用预设指令的低速无人机大量随机投放，会无差别攻击活动的人形物体。” 老顾略微回忆了下，说道： “前些年战备升级时，在每个层面都出现了用最大速度尽可能摧毁对方的设计，不管是核弹还是自律攻击机器人，双方准备了一切手段，无人自动战斗机器也属于这种。” “一定要小心，虽然它廉价而脆弱，但对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有致命威胁，而且城市里不知道有多少在游荡，刚刚我们要是再靠近些被它发现，就危险了。” 莫余皱了皱眉头：“我们搜集物资的危险性大了好多啊，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它？” 第7章 【武器与幸存者】 听到莫余如此提问，老顾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道：“得有武器才行，真正的武器，单靠我们赤手空拳或者冷兵器，几乎无法对抗它们，不管是正面对抗，还是伏击偷袭，都会让我们遭遇巨大损失。” “好在它们最难对付的一点，是低价带来的数量优势，而现在不会有能够正常运行起来的生产线了。这时候自律机器人防御薄弱的弱点，就可以被我们利用起来。它设计紧凑原本是优势，如今也会是劣势，因为这意味着它很容易受到致命伤害。” 说着，他拉着莫余来到了地图桌的旁边，借着灯光仔细查看上面细小的文字。 还好这张地图是用来给行人步行指路用的，它的比例尺很大，标识也很详实，上面用密密麻麻的小字写着各处的地标——虽然这张地图摆在公交站时候很少有行人看过它。 “这里，这里有可能找到。” 老顾的手指缓慢地在地图上移动，他仔细辨认着上面细小的文字，终于在一处停下并说道。 莫余也看了看，读出了那个地名：“治安所？那我们应该考虑下时间和路线，尽快去一趟。” ………………… “那边还有不少高楼剩下。”远处几幢大楼挺立着，看起来还算完整。 “有点远了，不然可以过去看看，里面说不定会有不少幸存者，或者许多能用的物资。”赵大海听到同伴这么说，同样向远处看了眼之后说道：“我们要保持原定计划，继续去寻找治安所，并且这趟不急收集物资。” 听着他们的对话，莫余暗暗点头。 远处的几栋高楼虽然看起来似乎挺近，但看高楼也有类似“望山跑死马”的效果，实际距离早就超出了步行能够往返的极限，除非将庇护所里的汽车拖出来，或者找好中间过夜的场所，否则到不了那边。 附近被波及的相对没那么严重，后果是废墟没有那么齐整，高处矗立的墙壁上门框与窗口黑洞洞的，仿佛在嘲笑这些不自量力的人类，许多零件在风中摇摇欲坠，看上去就危险。 街边残余了很多汽车，但大部分都扭曲的不成样子或者燃烧过，倒是有些能用的，它们或许因为位置问题，看起来相对完整。 幸存者们有丰富的处理汽车经验，里面可以获取大量有用物质，尤其是里面宝贵的汽油。只不过获取汽油这一点上，小轿车不如大卡车，前者需要一些工具破除油箱口的金属网，后者只需要有根管子吸出来就行。 不过这次大家的目的是武器。 再往前走，接近治安所的街上，看起来之前不是繁华地方，居住密度也低。 “看起来这里烧得很厉害啊。”莫余低头看了看脚下，这里的灰迹明显比别处多，而且碎块溅射的方向有些杂乱。 “应该是那几个大气罐。”赵大海看了看周围，旁边有几堆歪歪扭扭的铁架子，经过他提醒，勉强可以看出原本是大型的气体储存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核爆之后先是燃烧，可能还发生了二次爆炸。” 几人继续往前走，中间还和一群眼睛发红的流浪狗对峙了会儿。 这些原本就在城市环境如鱼得水的动物，并未因末世而变得更惨，反而因此获取了丰富的食物，并在成群结队后获得了天性，相当不好对付。相比起来，成群的流浪猫虽然活的更加滋润，但对幸存者们没有多少威胁。 还好这群人数量多且装备了趁手的冷兵器，狗群没看到冲突的理由默默退去，等再过一两个月食物匮乏，类似的场景估计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说不得双方要先做过一场。 按照印象中地图指示的方向，绕过一个街口，越过只残留了半截的围墙，众人在一小片建筑前面停下脚步。 “应该就是这里了，果然，就是这里。”旁边破碎的木牌质量不错，上面还有文字可以辨认。“我们需要寻找的是一排铁皮柜子，或许在靠墙地方放着，可能需要挖掘，如果有锁的话砸开就好。” “好嘞。”大家留下两个人望风，其余人掏出工具开始翻找。 这里看起来还没怎么被其它幸存者们光顾过，加上目前幸存者们寻找物资依然以散落在地面的为主，此次不空手的几率很大。 …………… 庇护所里，赵大海总结道：“这次的搜集很成功，非常成功。” 众人齐声附和，喜气洋洋。 大家现在围坐在一起，雪亮的灯光照耀着中间堆积的武器，金属的光泽在闪耀，也让大家兴致高涨了起来。这是此次的丰富收获，没挖多久大家就找到了武器柜子，以及没有和武器分开管理的弹药。 在这孤独冰冷的末日环境里，有了这些武器，让人安全感大增。 “下次再遇上自律攻击机器人，我们可以尝试着对付一下，让周围环境安全些。”有年轻人建议道，“先下手我们就是优势，以有心算无心，总比骤然遭遇赢面大。” “还是要小心，谨慎稳妥最重要，能不战斗就不战斗。”也有人很担忧。 老顾则在一旁说道：“我看啊，大家还是先熟悉下怎么使用吧。”说着伸手抓起一柄冲锋枪端详，半晌后他找来枚子弹，轻轻将手中的枪拆开成几块，然后组装回去。 “你会用？”周围人顿时惊讶了。 “其实我也是头次摸枪。”老顾默默说了句，然后低头操作操作着，他手上的动作有超出他身份的娴熟。好一会儿后，他才继续说：“我喜欢了一辈子枪，没想到第一次摸到它，却是在这废墟中的防空洞里。” “我们现在没有条件练习射击，所以大家先把子弹归拢到旁边防止走火，然后跟我一起学怎么分解组装保养，还有日常使用的注意事项。这比练习枪法重要得多，武器不保养很快就会变成废铁，而且很多事情如果不注意，可能就会误射中自己或者同伴。” 第8章 【愈发困难的境地】 小小的避难所里面又减员了。 是个活泼可爱又爱笑的年轻的姑娘，她默默逝去在夜晚，平日里的乐观和阳光，丝毫没能拯救她。 死因还算明确，大家已经见的多了，是遭受了过量辐射之后的辐射病，她的骨髓已经严重受损，在这个丧失了骨髓移植手术条件的世界上是绝症，大家只能看着她死去，无能为力。 这不是庇护所里面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辐射病将会持续的折磨着幸存者们，如影随形，哪怕所有人熟悉并漠视它，也不会消散。 而且大家已经见过了太多死亡，不提冲突那天外面瞬间增加的海量尸骸，光是鲜活生命的消逝，大家也遇到了许多许多，死亡来的十分廉价而且轻松、简单，而且花式繁多。 “大家为她默哀几分钟，然后去睡吧。”眼镜男赵大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大家说道，“活人终归还是要活下去的，明天我们搜集物资的时候，找地方将她安葬。” 众人一齐起身默哀致意，莫余偷偷拍摄下来这一幕。 看起来，幸存者们虽然过得艰辛，但文明的火光依然在闪耀，哪怕已如风中残烛。 “苔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他们。”莫余偷偷问苔藓。 “我是没有办法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工智能助理。”苔藓静静地回答道，“您可以尝试使用不违反《观察员守则》的任何方法。” “……当我没说。” 面对这种局面，莫余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作为个体极其无力。 入职培训的主要内容，便是对《观察员守则》的学习，这份守则里面不止划定了行事规则，还包含了一部分法规类型的内容，最大程度封堵了漏洞。违反这些内容，甚至有可能会被直接逮捕回去，成为抓捕人员工作中的贡献点。 看来，只有按照职位要求，老老实实地观察和记录。 尽快卷赢实习同事们，早日转正才是硬道理。 夜晚过去的很快，虽然只能靠拆出来的石英钟计时，但早早就有人起来，给大家烹饪简单的早饭。 这段时间，大家的生活习惯迅速跌落了两个时代。 只有今日有体力活动日程的人，才有比较浓稠的东西吃，其余人都只能分到一碗稀薄可以照出人影的粥，然后蜷缩在火堆旁厚厚的保暖织物中，尽量减少热量的散失。 当然，今天的首件事情，是将昨晚去世的人下葬。 对于星球上的幸存者们来说，葬礼已经是奢侈品，毕竟大多数人类的身躯，还依然散落在废墟中。大家终归是人类，而去世的人不能留在庇护所中，那不仅有安全风险，还会给大家造成巨大精神压力，所以出去安葬她是唯一选择。 幸存者们并没有多少体力与时间，只是由几个强壮些的人，将那位可怜姑娘的遗体抬出去，然后找了片之前是绿化带勉强可以挖动的地方，刨了个浅坑埋进去。 为了防止被野狗野猫之类的挖开，大家还搬了些破碎的水泥块堆上。相比起绝大多数人类来说，这已经是很高的待遇了。 “下雪了。” 莫余伸出手指，接住两片从天而降的晶莹。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天气会冷的越来越厉害，大家的食物和燃料消耗都会加速。 而且，雪也会阻碍大家出行搜集物资。 “我们抓紧时间，再去搜寻一趟吧，穿厚实点儿。”赵大海说道，“趁着雪尚未完全将地面覆盖住，能多一点儿是一点儿，后面我们搜寻物资的速度会成倍降低，而且挖掘和进入危楼会是常态。” “好。”大家应和着，迅速行动起来。 雪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很快将后面的小小坟墓覆上一层薄薄的白色。 回到庇护所里寻找到折叠车等工具，大家带上武器，检查了衣物，便沿着新的路线前行。 “小心。” 众人听到这小声提醒，立刻微微俯身，警惕起来。然后所有人集中注意力到远处，立刻便发现那边的动静不太对。 “是自律机器人！它们在追人。” “怎么办？” “管上一管，这些自律机器人到处游荡，终究是巨大威胁。检查一下武器，我们小心些凑上去，看能不能救人。”看着几人的目光，赵大海沉吟了半秒钟之后，坚决地说道。 将肩上的枪拿下来，按照老顾教授的方法检查了一遍，大家依然平息不住心中的紧张。倒是莫余因为本质不同且安全无虞，心态和大家不同，不停地出言安慰伙伴、鼓舞士气。 可惜囿于守则规定，自己不能让苔藓带飞船帮忙，不然消灭这些脆弱的机器人，只会是分分钟的事儿，莫余心中暗叹。 借助废墟的掩护，大家前进的速度还算快，而且足够隐秘。 还好雪这会儿还没完全覆盖地面，不然会给大家造成很大阻碍，莫余感觉，若是地面全是积雪，众人接近的速度会降低许多，而且也会凭添许多意外暴露风险。 机器人的效率很高，虽然为了长久续航和机动性限制了输出功率，但依然不是面前那些只持有冷兵器的幸存者们可以抵挡的存在，刚刚被追的几个人，眼看着有一半已经不活了。 “尽量靠近些，然后听我口号从不同方向一起开火。”赵大海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道，“咱们都没练过射击，靠近点儿打中的概率会大很多，这些风险值得冒。”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大家也越来越紧张，也不敢说话，幸好没人紧张到走火。 被自律机器人追逐的几个人跑得很乱，在废墟里躲躲藏藏，因为之前沿着固定方向一直跑的人已经被打死了，只有他们剩下，于是几人成功的半包围住了自律机器人。 “打！”赵大海一声暴喝，立刻探出身来开火。 众人紧绷着精神，听到他的命令之后，立刻加入了攻击的行列。 枪械在手中轻快的弹跳着，将滚烫的弹头飞快的倾吐出去，莫余看到不远处的机器人身上冒出点点火星，然后僵硬地倒地破裂，开始喷发火焰。 “好了，停火！”赵大海大喊道。 第一次面对这种杀人武器，众人都有些怵，所以用上了大力气，代价就是消耗了不少宝贵的子弹。至少目前看起来，大家在这个机器人身上倾斜的火力，颇为过剩。 第9章 【未用上的宝贵仪器】 “快过来这边！离碎片远点儿，有辐射。”赵大海朝废墟里招呼道，几个幸存者正惊魂未定的弯腰躲着，探头朝这边看，好像还没从刚刚追杀自己的机器人忽然被干掉的震撼中缓过来。 听到喊声，他们才回过神来，陆陆续续朝这边走过来，并且小心的绕过了还在燃烧且劈啪作响的机器人残骸。 毕竟是被救下了性命，四个死里逃生的人没什么警惕感，径直凑上前来。他们身上的衣服有不少新鲜的钩挂擦痕，有人还受伤带着血痕，但所有人都没有药，只能不做理会，任其自愈。 莫余问道：“发生了什么，你们被它追？” 四个人互相看看，然后有个较为年长的说道：“我们食物不够，只能所有人一起冒险出来寻找，结果遇上了这家伙，跑又跑不掉，要不是你们出现，我们今天断无幸理。” 赵大海上前询问了一些细节，包括他们在哪里躲藏，这段时间的经过之类，确定可靠之后，便向几人发出了邀请。损失了不少同伴的几位幸存者巴不得如此，答应的很是爽快。 莫余赶紧让苔藓偷拍下这一幕。 “我们那里还有不少物资，虽然食物少些，但许多都是有用的东西，不如一起去取来。”新成员里面年长的说道，在刚刚的交谈中幸存者们得知，他叫俞永定，算是新加入这几人里面的话事人。 这是个好提议，反正大家这次也是出来搜寻物资，过去一趟正好，于是所有人欣然前往。 他们的庇护所，是座受损不算严重的水泥建筑，他们将还算完好的一层整理了出来，加固封堵之后，便居住在其中。如今天气寒冷，他们甚至在里面用建筑碎片砌了个带烟道的火炉，用来取暖和烹饪。 俞永定轻轻说道：“还好不缺燃料，不然旁边河里的水就能把我们喝死。” 野外的生水不经过烧开这个步骤，哪怕再清澈，直接饮用也有巨大风险，各种看不见的致病菌、寄生虫卵在里面，在无医无药的如今，生病就意味着高概率死亡，哪怕只是小感冒。 只见里头的面积不大，甚至没几个房间，但堆积的物资不少。 俞永定领着赵大海点数，然后众人将一些高利用价值且轻便的物资打包带上，比如食物、保暖物品、打火机、面巾纸、毛巾、润肤霜，还有…… “盖革计数器？！” 听到声音的众人立刻围了过去，大家早就在深夜聊天中知晓了盖革计数器的重要性，在这遍地辐射的世界，一台能够侦测辐射量的仪器拥有非凡的意义，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而这里有整整一大箱。 赵大海翻检着箱子里的包装盒，甚至打开一个简单查看了下：“没想到还有这好东西，简直太有用了，你们从哪儿找到的？为什么之前出去不用上？” “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这些仪器”，俞永定苦笑了下，“当初躲在这里的人还挺多的，后来有的死于辐射病，有的死于意外，有的人独自离开，最后还被机器人追杀，如今死的只剩下我们四个了。” “记得找到这箱子东西的人，一个人出去费了不少时间才把它们弄回来，我们一度以为他自己离开了，他回来后告诉我们这些仪器很有用，一定要保存好，然后不久之后他就死了。” “但是，我们一直没找到电池，所以用不上。” 竟然是因为电池，大家都没想到。 社会秩序崩溃之后，大量原本不起眼的东西，竟然变得如此重要。 好在，之前大家收集到了不少电池，原本想着是给手电筒之类的东西使用，如今看来它们有了更大的使命。毕竟，庇护所里面有照明，而这么冷的天气大家也不会在晚上出去，手电筒们用途不大。 这一大箱子盖革计数器立刻便被大家分开装好，又搜罗了些东西之后，感觉还剩下些负重能力。 “还能再带点儿什么。” 柴禾之类大体积的东西不合适，被褥之类也太重，大件儿的用具不太值当，于是大家纷纷拎上几个小东西，准备接下来回转。 莫余四下看了看，忽然发现了几本书。 “这里还有些书？” 他伸出手去，拿了两本在手里。 纸质很好，封面也很漂亮，几本书的风格不同，有故事书、工具书、科普书，他抬头对俞永定说：“这里还有些书呢？” “嗯，附近不远处有个图书馆，估计是谁带回来的吧，原本这里是没有的，书是好东西，闲着无聊可以解闷，如果缺柴禾也可以用来引火甚至取暖”，俞永定说道：“那个图书馆的墙壁很厚实，损毁比较轻微，挡风效果很好，就是有些太空旷，不管是取暖还是封堵缝隙都很难，所以我们没有搬进去。” 莫余将这几本书用绳儿栓了，拎在手里，然后和同伴们一起离开回程。 雪花依然纷纷扬扬的，不过这会儿看到的远近人影竟然多了些，远超平常，可能是意识到这场大雪对于生存威胁巨大，所以抓紧时间出来搜集生存物资的幸存者们。 转过一个拐角，对面传来声尖叫。 双方都被吓了一跳，对面是被这群带着大包小包却背着枪的人吓到，这边则单纯的是被那声尖叫吓到，毕竟空旷安静的废墟里，忽然出现这样一声还是挺吓人的。 倒是莫余比较镇定，他的宇航服上早就显示了这几个人，并标记为“无威胁”，对面几人的行动动静很轻微，不好解释，他也就没向同伴们提醒。 “不要怕。”俞永定率先上前，对双方说道，然后他回头朝莫余等人解释：“他们有几个人，也在附近住着，人数不多，之前搜寻物资时候碰上过几次，还聊过天。” 见到面熟的人，对面几人也很快冷静下来，打了招呼。他们是三男两女，刚刚的高昂尖叫便是来自其中一位中年女性。 他们看起来状态还算可以，双方简单聊了几句，得知对方收集物资数量不佳，赵大海开口问道：“要不要一起？效率会高不少。” 看起来是有收拢这几人的意思。 第10章 【辐射值地图】 “不必了。”对面互相看看，还是拒绝了这边的邀请。 见他们如此坚决，这边人也不好挽留，亦未询问原因，只寒暄了几句，互相问了问名字，便准备分开。 对面这群人，领头的人叫华崇，是个看上去很沉稳的人。 “等等。”临分别时候，对面华崇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叫住了莫余一行人。 “请问有何事？”赵大海好奇地问道： 华崇伸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说道：“往那边走三个十字路口左边，有家损毁不严重的药店，里面货架上各种药品不少。我们之前拿了些，但需求少所以拿的不多，你们人多可能用得上。” 众人大喜，连连道谢。 这个隐患一直困扰着大家，虽然目前没什么人有受伤或者疾病，但目前这种境况，隐患爆发出来带走几个人很轻松，不管受伤还是疾病，都是这些幸存者们无法对抗的遭遇。 缺药，属于离着幸存者们时间远一点的致命威胁。 赵大海连连道谢，然后抽出地图，和华崇一起将药店的位置标注在上面。他收好地图，对华崇说道：“十分感谢，你们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给我们，我们也不能没有表示。” 而后他拽过身后的背包，从里面掏出来一部盖革计数器：“这是盖革计数器，可以拿来侦测当前位置的辐射值，你们找电池装上就能用，用法看包装盒里的说明书。” 双方再次分别。 不知下次遇到的时候，还能见到几个人活下来。 走了一阵，赵大海忽然招呼大家停下，重新从背包里拽出地图，对大家说道：“忽然想到，我们先去药店看看吧，说不定有稳定碘片或者普鲁士蓝之类的稀罕货，这能帮助我们抵御辐射。” ………… 打开后盖，按照说明书装上电池，长按开关按钮，一次点亮成功。 “这就是盖革计数器，这东西实在太有用了。”手上动作不停，飞快地给第二部通上电，赵大海感叹道，“还好我们之前无意中发现了一些合适的电池，还顺手捡了回来。” 刚刚出去搜集物资的队伍，已经满载着盖革计数器归来，此时大家都在庇护所，也都围了上来看新奇。 “先试着用一下？”有人提议道。 “当然，肯定得想办法验证下管不管用。”赵大海拿起第一部盖革计数器，又把另一个随手塞进莫余手里，“我们先在咱们住的地方转一转吧，按照说明书，嘟嘟响就意味着有辐射，屏幕上也会显示数值。” 他站起身来，开始在庇护所里面转悠，周围人也一起跟上。 简单走过了休息区、烹饪区、手工区，盖革计数器都没有什么反应，安静如鸡。 “是不是坏了？”有人好奇地问。 “说不好，放太久了或者在之前核爆里面受到冲击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赵大海轻轻摇晃了下手中的盖革计数器，似乎是想将其唤醒：“当然，还有一个较大的可能，就是我们住的地方目前很安全，哪怕洗消设备停掉了，也没有什么高辐射物品在里面。” “那就是还得去地面测了。” “没错。”赵大海点点头，“谁跟我出去一趟？” 人很快就找齐了，莫余也在其中，由于不用走远，只是测试仪器，几个人带好武器简单收拾了下，每人拿了两台盖革计数器一同出去，倒是电池没有再舍得拿，准备换着用。 地面上凛冽的寒风让人精神一振。 放眼望去，连绵的断壁残垣，已经被手掌厚的积雪覆盖，有些地方因为风堆积的更厚，剩下的只有稍高一些的墙壁和建筑残骸支撑成的窟窿，被白雪映照，更显得黑洞洞。 “响了响了。” 刚走出庇护所，盖革计数器便有了动静，有一搭没一搭的响着，这动静让队伍里的年轻人高兴地喊出声来，有动静证明没有坏，可以用，大家的安全又多了一层保障。 “不是坏的就好，能用。” 走了很远，大家发现，到处都有不算高但也绝不能说低的辐射值存在。 “这辐射值很高啊，比正常水平要高很多，总在这种环境下活动，不可能寿终正寝。”有人说了个冷笑话。 “但是，依然要活下去不是么？”赵大海扶了扶眼镜，苦笑了下：“我们终究会习惯的，哪怕乌云散去，太阳再次升起，地表辐射值也依旧回不到以前了。” “就看我们以后会不会变异吧。”冷笑话人孜孜不倦。 在一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地方，盖革计数器忽然开始狂叫。莫余凑过去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数值，已经很有些高了。 “这儿原来是个水洼，我记得。”赵大海说着，用脚将前面的积雪趟开，露出下面坚硬的冰面，“看起来多亏了那几场雨，一些有害的东西被聚集了起来，不至于处处都是危险。” “我想我们需要张新的地图。”莫余建议道，“以后出来搜集物资，肯定要带着盖革计数器，这样就可以将辐射值高的地方汇总在地图上，以后出来的时候提前避开，会安全很多。” “好主意。”周围人俱都称赞。 也有人高兴地说：“我倒是感觉，盖革计数器还有一大好处，就是我们找水的任务会轻松太多。外面这么多积雪，只要找一片干净的运回去融化，烧开后就能使用。” 众人不敢久待，只是迅速的将带出来的仪器挨个试了一遍，确定都能正常工作，便赶紧离开了这处辐射点。 “其实可以去我们堆积物资的地方看看。”莫余继续提出建议：“说不定有被污染的东西被带回来，这比外面的辐射更危险，尤其是食物。身体内部的辐射没有皮肤阻挡，会造成更大更长久的损害。” 大家从外面搜集来的物资，都堆在一个单独的空间里，看起来颇有些杂乱。 搜集的过程十分看运气，也考验大家的眼光，各种可能会被用上的东西，都被搜集起来搬进了庇护所。相比堆在一起的各种杂物，食物的数量要少许多，这看的让人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果然。”盖革计数器滴滴滴的响了起来，这证明这些从外面搜集来的物资里，有一些已经被污染。 就在一张新的代表周围辐射情况的地图被制作出来，并将今天发现的高辐射水洼标准在上面的同时，这边莫余也组织起了不少人手，拆开几包电池装进盖革计数器，逐一检查之前搜集回来的各种物资。 这活儿不轻松，因为要测的东西有些多。 “先把这堆食物处理了吧，这是最有价值的部分。”莫余拎着仪器，对周围人说道：“人不吃饭是不行的，希望不会遇上吃辐射食物和饿死的抉择，大家测仔细些。” 好消息是，由于食物大部分为包装食品，需要销毁的比例很少。 但从外面搜集来的各种物品，颇有一部分需要装袋扔到外面去，庇护所居民们找了两个人，将袋子扔在了那片有辐射的冰洼上，还插了块“辐射物品，禁止接近”的牌子在旁边。 第11章 【春天没有到来】 庇护所里面的生活单调而重复，时间过去的也飞快。 每天大家最多的精力都花在搜集物资上，这时候没有任何生产能力，只能无限依赖外界的遗产。除此之外就是各种杂务，比如物资分类、设备维护、食物烹饪，这些体弱的人可以在庇护所里面做，倒也分工明确。 长夜时，大家往往会围着小火炉聚在一起，用垫子倚在墙上靠着，以节省体力和能量的消耗。 每当这时候，聊聊天、谈谈心是大家能做的不多事情里，最节省体力的事儿。 这也很有必要，经历了之前的剧变，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几乎每个人都失去了亲人，绝大部分人甚至有自毁倾向，这时候集体的交流和抱团取暖，能让不少人活的更久一些。 作为临时领导者的赵大海，偶尔还会发挥自己的特长做两首诗来安慰大家。 除了聊天之外，轮流读莫余搞来的几本书，便是众人的大消遣，那是他之前搜索俞永定他们原本庇护所时的意外收获，没想到如今大受欢迎，哪怕好几本不是故事书。 当然，火炉前也是讨论问题和目前局面的合适时候。 比如迫在眉睫的威胁。 赵大海往火炉里添了一小块柴，看着柴块的棱角在火焰中渐渐变色，低声朝大家说道：“咱们的食物储备很危险，看日期春天已经来到，但是气温并未明显回升，这个冬天……可能会很漫长。” “意料之中。”赵大海仰头看着庇护所的水泥顶，出声说道：“莫余早就提醒过我们。如今燃料不缺，大家出去搜寻都是以食物为主，但事情总是不如人意。” 各种保暖物资不是消耗品，加上这里的幸存者并不多，大家简单搜集便储备了足够的数量。诸如棉被、垫子、大衣、帽子手套甚至塑料布，大家都储备了充足的数量，足以将庇护所弄得暖暖的。 汽油作为如今的珍惜不可再生资源，需要留着用来发电，当然不好用来取暖，但是外面随处都是的家具碎片，稍微斫砍搜集便堪足使用，至少短时间内看不到耗尽的可能。 相比起来，反而是食物的储备在缓慢缩减。 自从外面下雪之后，通过表面在被覆盖的废墟中搜集物资难度陡增，只能冒险进入各种危楼里面搜索。依然矗立的楼房并不多，而且里面情况多数很复杂，需要的精力也多，虽然不时会有比较大的收获，但总体效率不如之前。 现在，核爆导致冬天会持续更久的猜想，已经被迟来的春天所证实，幸存者们面临的困境无疑中又增加了一截。 “我们似乎没有解决的办法。”莫余在旁边说道。 不少人都微微点头附和，并用希冀的眼神看着三人，期望他们能拿出好主意来。经过了时间的考验，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候有办法的赵大海、老顾、莫余，已经在大家心中默认成为了领路者，值得听从与信任。 “我们现在的进食量不能再减了，这已经接近极限，再减少我们肯定会因为营养不良减员，那和饿死也没什么分别。”赵大海说道。这段时期三人主导了所有人的物资分配，尤其是食物。受限于庇护所的能力，只能按照当天出门搜集物资和庇护所内体力活的人多分，其余人少分的方式来处理，同时所有人做好保暖减少热量散失，无事的人更是减少活动量，可如今看来，这依然有些不足。 “扩大搜集物资的人手如何？”老顾出声说：“当然这有些碰运气的成分。” “我感觉风险还是不小，赌博成分略有些大”，赵大海想了想说道：“更多的人出去，就意味着要提供更多人的食物，这会大大提前食物耗尽的日期，是不是合适……我说不好。” “要不还是扩大搜索范围吧”，莫余忽然提议：“下雪之后地面物资搜索很难，哪怕有着地图的辅助，目前我们周围容易搜集的资源已经减少了太多，再往远点儿可能会好些。” “搜索范围已经很极限了，天黑之前我们得回来，不然很危险。”赵大海说：“也有个隐藏的风险，周围其他的幸存者们也在搜索，说不定远处也没那么多物资留下。” “设立几个安全屋，这不费很多精力，只需要找到结实厚实的屋子，我们提前封堵下漏风，留下一点燃料，能够保证我们可以在里面过夜就行。”莫余补充道。 老顾低下头仔细搜索了下，才抬起头来：“说不定值得一试，尝试的风险不算大。而且我们现在有了盖革计数器，可以考虑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打开屏蔽门，开一两辆汽车出去，这能极大提升效率——只是需要提前探明好路线。” 赵大海也没有意见，于是三人确立了共识，其余人自然也支持。 ………… “用力，用力！”后面人呼喝着。 沉重的屏蔽门，关闭时候还算轻松，但是打开时候颇为耗费力气，不得不多上了几个人，才将锈迹斑斑的转盘打开。外面此时还是白天，昏暗天穹下光线照射进来，让屏蔽门外面甬道里可见度还不错。 第一次尝试打开屏蔽门，大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不仅彻底将居住区封闭起来，做了保暖，还用盖革计数器测了内外辐射值，确认没有问题后，才集合人手打开这道门。 “很顺利。”赵大海和几个人一起将屏蔽门卡好，过来说道：“等后面探索好路线，我们可以驾车出行，能节省大量时间。” “可惜现在没有多少完好通畅的道路，活动范围拓展不了多少，而且汽油太过宝贵，用起来心疼。”旁边老顾感叹，“或许可以寻找几条固定路线，到地方把车掩藏好再去搜物资。” “我们需要在这里注满水。”莫余指着地势低洼处两道浅减速带之间说道，“想办法封好，装上水，那么车子轮胎如果有沾染，经过这里时候大概率可以冲洗掉。” 闻言赵大海高兴地说：“好主意，我来做，莫余你准备出发罢，不要耽误了时间。” 今天轮到莫余带队去搜集物资，他点点头，喊上今天轮到的人，领取了备用食物和武器后，各自挑选了一两件小装备，便通过刚刚打开尚未合上的屏蔽门，朝外面冰冷的废墟世界走去。 “莫余，我们今天去哪里？”旁边人问道。 “搜集物资还是按照老方法就行，多参考地图，寻找获救比例最大的。另外我们今日有新任务，那就是建立一座前哨站，储存些燃料进去，作为以后我们朝更远处出发的过夜点。”莫余说道：“今天先去可以布设过夜点的地方看看。” 第12章 【图书馆安全屋】 令莫余比较高兴的是，第一个预设地点就似乎很合适，这是座图书馆。 之前在庇护所里面讨论过夜的安全屋，应该设置在哪些地方比较合适的时候，大家根据地图和这段时间探索的结果，选择了几个可能会合适的地点，并准备在后续的探索中进行甄别。 当然，莫余偷偷做了弊，他联络了天上飞船里的苔藓，让它测量了到几个预选目标位置的路线，并获取了它们的影像和内部结构，对比之下，最终选择了这里作为首要探查地点。 之前俞永定曾经提到过这里，目前大家晚上经常读的几本书，便是来自于这座图书馆。 图书馆周围空地很大，布满了折断的树木，还有些被掀翻的车辆和满地杂物。之前那毁灭的力量，仅是激起的碎块，也在图书馆的外壁上留下了斑驳的凹陷痕迹，还有些黝黑的窟窿。图书馆外壁有些软质的材料燃烧过，将原本虽旧但漂亮的墙壁熏的漆黑，倒是顶部如今覆盖着积雪，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看起来这里离着核爆中心比较远，加上建筑时候舍得堆料足够坚实，才幸存下来。 “这座图书馆似乎比较合适。” 从外面打量着，莫余对旁边人说道，周围人不置可否，跟着莫余走了进去。 里面颇有些空旷，这个缺点莫余从苔藓的扫描图上看到了，之前也听俞永定说过。不过也正是因为空旷，这里面没有成为幸存者们的庇护所，只是在这里布设安全屋的话，需要仔细选择和一定的劳动。 “好多书。”旁边年轻人小李感叹：“住在附近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进过图书馆。” 图书馆的大门闭着，因为上面有自动回正的弹簧，但门窗上的玻璃已经全部碎裂，风从窗口灌入，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响。 书架有些已经翻倒，中间的空地上残留着逃难人们留下的物品，还有慌乱之中丢弃的书本。莫余俯下身随手捡起一本，轻轻扑打掉上面的薄薄灰尘，借助了苔藓的翻译，发现是本低龄课外读物。 看其被丢弃的位置，很可能是某个小读者正坐在书架边，被抱起来狂奔，然后这本书便翻转滑落，书脊朝上被丢弃在这靠着书架的地方，静静躺着，落满灰尘。 “不知道这些书还有什么用。”小李在一排排的书架中静静站了会儿，似乎受到了些震撼，然后他回过神来，伸手抚摸着书脊说道。 “引火。”有人说了个残酷的冷笑话，“就是远不如木柴耐烧。” 大家一起沉默了，包括说出这个冷笑话的人，空旷的图书馆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穿进破窗的低微呼啸声。之前在漫长夜晚的火炉边交谈中，大家也曾经讨论过文明如何延续的问题，结果无论怎么推理，结论都不怎么好。 当然，那次莫余让苔藓记录了全程。 大家毫不怀疑，经过这次末世危机后是否还会有人留存下来，所有人都相信，依然会有许多人类幸存，不管这个冬天持续多久。 但是社会结构已经解体，工业生产能力已经覆灭，各个领域的人大量死亡，互联网的解离更是给信息的保存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活下来的人连生存都会很艰难，更不会有太多资源和精力去关注文明的存续。 这代人还好一些，依靠之前积累的知识，还能将旧时的东西利用起来，但下一代人、下下代人，会逐渐变得浑浑噩噩，无法避免会跌落至农业甚至原始社会，社会制度也会大幅倒退，这幅场景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到时候，唯一能够留下的火种，便是旧时的文字资料，那些写在纸上而不是保存在存储器中的东西。 所以今天见到这些书，大家都想起了那天晚上的话。 “或许这些书，还有比引火更大的作用。”这次队伍里最年长的冯姓中年人忽然出声，然后在各处寻觅：“虽然我们现在没有条件将这些书保存好，但这里至少有屋顶，仅仅一个冬天应该还好，哪怕很漫长，也不至于让它们朽坏。如果我们能活下来，一定要来这里，尽可能保存下这些书籍。” “必须要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狠狠点头。 “到时候我们可以挑选一下。”莫余见气氛有些严肃，开口活跃下气氛：“毕竟这么多书，内容良莠不齐，我们的力量也有限。” “可以考虑挑选其中某些最为必要的书籍，用更稳妥的方式保存。其余的倒也不必用来引火，听天由命就好，想一下，能够由我们来决定留给后人什么，是不是也很有趣？” “我们今天的时间很紧，还是先去选择合适的房间，抓紧建设我们的安全屋。我们能不能顺利活下来，也要看接下来搜集食物是否顺利，人不吃饭是会死的。” 老冯举起一只手：“莫队长，容我收集几本书，还是得让庇护所里的两个孩子读书。” 莫余对此并无异议，他微微点头说：“嗯你去挑选吧，这也很重要，但注意负重不要太多……其余人！随我去挑选房间。” 众人一齐跟上，开始检查图书馆里的各间屋子。 图书馆里除了空旷的大厅和空旷的地下室，还是有一些完整的房间，莫余率领大家选了个大小合适的，便开始动手将破损的窗户用木板钉上，并填充保暖材料后再钉双层。 “感觉选择这里还有个好处。”小李笑道：“图书馆里不缺燃料，那些书不适合烧，但是这里有许多厚实的书架，燃料不足时可以拆来用。” “紧急时候，书也是可以烧的。”莫余摇摇头：“虽然书籍是知识的阶梯和文明的瑰宝，但有人活着的文明才有意义。当然，丢失了这些，文明也不再是文明，相辅相成。所以……到时候可以看类型和目录简单挑选一下，先烧那些不那么重要的书籍，哈哈。” 说话间，选了几本教辅书籍正在装进背包的老冯，也从外面房间走过来，准备加入干活的行列。 “我看看你选的什么书。”莫余凑过去伸手，将装了一半的几本书拽过来装模作样的简单翻看——然后偷偷让苔藓拍照留存，准备后面写进报告中。 第13章 【围炉夜话】 小小的的火炉中盛放着木柴块，还有上面跳跃的火焰。 外面的夜色深了，在庇护所里面隐约还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不知道是不是又在下雪。为了节省用宝贵燃油制造的能源，大家一致同意在睡前一段时间不开灯，反正有火炉照射，不会很昏暗。 于是这群幸存者们，就像几十万年前他们山洞里的祖先们那样，裹着御寒物品，围坐在火焰前，小声的交谈着。 火苗跳动着，它跃动的身姿像它在整个历史中那样，跳跃着见证一切：它跳跃在篝火中，见证了人类烹饪食物，爬到食物链顶端；它跳跃在田野间，见证了人类走出蛮荒，开始烧荒播种；它跳跃在炉中，见证了人类打造器具，建屋筑城；它跳跃在锅炉和火花塞里，见证了人类用机械与工业的伟力，移山填海；它跳跃在烛台，见证了知识的传播。它见证了遍布人类历史的战火和死亡，如今，它也见证了人类文明的毁灭。 如今，不停跳跃的火苗，正在见证一群幸存者们，努力的试图活下去。 老顾用小铁棍轻轻拨弄了下火炉里面的柴块，让其更充分的燃烧，然后他轻声说道：“看起来，我们不会有救援了。” 莫余好奇问道：“发生了甚么事？” 能够看出来，老顾这样说并不是毫无来由的，他的表情不是很对，似乎见到了什么。 老顾依然盯着炉火：“那回你出去建设安全屋时，我们不是把一台汽车弄到地面上了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外面，被不易燃杂物围拢起来的这个温暖小空间外面，是一排排的汽车，有些已经拆碎，有些依然完好。 “对啊，这我知道，然后呢？”莫余追问。 “我第一时间打开了收音机，带着一点幻想。”老顾说道：“但是没有声音，每个台都没有声音，只有微波背景辐射的刺啦声，我一遍遍的搜索，自动搜索，再手动搜索，没有任何无线电信号，没有任何广播台在发射消息，连传说中的应急广播都没有。” “意料之中。”旁边小李插话道。 “即使之前有很多心理准备，但看到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老顾苦笑了下，然后把脸埋进双手中两秒，才抬起头来：“我们不会得到有组织的救援了，接下来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见场中气氛有点沉闷，赵大海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鼓励大家：“我们靠自己，不是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么，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冬天就过去了。” 有人摇头说道：“那得太阳出来才行，而且食物依然会越来越少，我们连种子都没有，有春夏也难。” 赵大海则显得还算乐观，也可能是为了让大家振作起来故作乐观：“至少有了太阳，就有希望不是么？凛冬总会过去，草木鲜花会重新覆盖大地，我们寻找一下种子，可能还能种植粮食和蔬菜。” “一年两年？十年八年？还是一百年？我们不用等老死，在这之前就会统统饿死。” “平流层尘埃的沉降速度感觉还不错，太阳出来，可能会比想象中快很多。”莫余开口说道：“但我们还是要做好它很久很久不出来的计划，得去郊区寻找下大棚，想办法生产些食物。” “是该这么做，有机会得去寻觅下。”赵大海总结：“还有作物种子，莫余说得对，我们确实得把食物的生产提上日程了，谁知道冬天会持续多久呢，得提前做准备。” 这话招致了所有人的认同，大家竭尽所能开始设想去哪里寻找种子，以及什么地方会有在寒冬里种植作物的条件。也有人提议想办法去郊区看看，不知道那里的蔬菜大棚什么状况，能否有条件利用起来。 但莫余没有掺和他们的讨论，而是默默裹了裹被子，缩到墙角假装休息。 原来，他那两个有竞争关系的同事，也是让他这个队长名义上的队员，一齐发消息过来，说他们那边的调查已经结束，准备返回核心区，出于礼貌来向自己这个队长告知一声。 结束了简短的通讯，莫余暗想，自己这是被孤立了。 他们两个如此不约而同的结束调查回去，定然是一直有联络，不过自己也不用太在意，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按部就班弄出份漂亮深刻的报告，争取卷死他们。 前一段时间建立了安全屋，并留下了炉子和燃料，让搜索队的探索范围大幅增加，庇护所里的食物问题得到了不小缓解。 但是凛冬的严酷，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大家依然执行配给制，只为撑的更加长久一些。 这是个没有多少希望的年代，总是得做最坏打算。 温度依然在持续降低，庇护所里受到了不小影响，燃料的消耗也在增加。 外面雪下的很大，这让出去搜索变得更加困难，没有了清洁机构的城市，由于遍布废墟，比风雪中的旷野还难行走。 还好大家发挥了想象力，用汽车发动机舱盖子改成了一些雪橇，让大家搬运物品不那么费力。 围炉聊天的众人也渐渐困倦，结束聊天开始入睡。 刚刚最后的时间里，他们还在讨论如何种植的问题，没有合适的土壤也可以考虑水培，但是光照和温度是绕不开的东西，光照需要廉价的阳光，毕竟现在已经没有了获取大量电力的条件，周围又没有水电站。 而外面如此寒冷，凛冬里种植作物，还要接触阳光，那如何保持温度便成了最为关键的问题，这意味着，目前的燃料也远远不够。倒是种子去哪里有些大致目标，只不过需要运气，暂时也不好抽出时间，毕竟食物才是目前的第一要务。 莫余裹着厚被子，脑袋里各种念头，有些睡不着。 想到自己明天没有出去搜集资源的任务，他干脆也不再入睡，而是轻轻呼唤自己的人工智能助理： “苔藓，你说，星空中像这样的文明有多少？” 第14章 【莫余的心理医生】 “资料不足，无法计算。”苔藓的声音一如既往，知性而平静。 “唉……”知道问了也白问，但至少苔藓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人心都是肉长的，在如此残酷而压抑的世界中待了这么久，莫余承受了不少心理上的压力，亟待排解。 于是他像自言自语一样，有些凌乱地向苔藓诉说心中的念头：“虽然你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像这样因为核战争自毁的文明，在诸多宇宙中数也数不清。” “或许这便是观察员这个职位的意义吧，观察不同的文明，记录他们的特质，记录他们文明中闪光的部分，吸收里面的养分，以求帮助我们自己早日摆脱困境。” “对了，关于为什么要有这个研究所，以及里面的观察员职位，我培训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莫余其实有些自言自语，但苔藓回答的很利索： “本文明陷入了时间悠久的发展停滞，为了早日跨过瓶颈摆脱困境，施行了大量应对方案，文明调查便是其中一种。” “只是中央计算机虽然能够扫描各个宇宙中的所有文明，但不具备精确定位文明状况的能力，更无法从中获取有助于摆脱困境的营养。” “因此这份工作只能转由手工进行，通过模糊匹配寻找符合某些特质的文明，派出观察员撰写观察报告。由于文明的数量太多，这是份跨越漫长年代的巨型工程。” 莫余静静听完，立刻接着说：“对，对，我知道，我培训成绩很好。” 文明调查最初的理论，便是由于宇宙足够多，宇宙中文明的基数足够大，自然有能想到的所有解释，说不定便有什么东西可以参考，解决当下的困境，算是一种撞大运的思路。 莫余这次的入职实习，便是选择了某个主题，作为文明的过滤条件。 据他了解，大致是“因为未知原因无法继续踏步星空的文明”云云，总之是从历史入职题库中搜集的一种，检索出来作为几位新人的入职试炼用，并且最差的一位，会被淘汰。 好不容易走出门来寻找工作的莫余，自然是不愿意放弃这份看上去还不错的工作，所以他下定决心卷上一卷。 不过此时，莫余还是要先和苔藓聊聊天，缓解下自己的心理压力。 “也不知道以后还要不要这个观察员职位，苔藓，如果我正式入职了，不会突然失业吧？” 苔藓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玩笑，而是平静地回答： “由于文明停滞引起的技术发展停滞，可以预见的时光内，中央计算机不会再有升级，所以目前的情况会持续下去，文明观察计划会持续，研究所只会增设，文明观察员职位会一直保留。” 苔藓的话让莫余微笑起来，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不知道地面上的寒冬，会持续多久……对了，苔藓，你帮我监测一下平流层的灰尘，预测下什么时候对阳光的遮挡降低到5%以下？”他开始关心当前的局面。 “指令收到，正在调用飞船扫描模块监测，预计10小时内得到结果。” ……………… 对于如今的幸存者们来说，由于地面上已经堆积了厚厚的雪，并且雪依然在下，在废墟中搜索的难度越来越大。 因此，大家只能以能够进入的建筑物为主，不再根据建筑类型挖掘，搜索面狭窄了许多，自然效率也被迫降低了很多。 地下车库是很好的探索点，里面没有积雪，也普遍未受到核爆的太大影响，大家经过在庇护所的练手，普遍掌握了撬车拆车的本事，虽然汽车里的食物不多，但只要速度够快积累起来也很可观。 就是需要小心积水，有的地下车库没有封闭，加上排水不好，会有之前的黑雨流进来，所以盖革计数器必须拿好，随时警惕其发出报警声。 当然，很多地下室已经被其它幸存者们搜索过了，有的一片狼藉。 站在新的地下车库门口，莫余听旁边赵大海仔细地嘱咐大家： “我们的目的就是食物，其它的都不重要，注意看车门储物槽、后座、中央扶手箱、手套箱，后备箱的袋子箱子全部打开检查，速度要快。除了吃的，各种饮料甚至调味料也拿上……” “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我们早就熟悉了。”赵大海保姆一样的絮叨，让好几人有些好笑，略微不耐地辩解，然后众人一齐走进这个车库。 在手电圆形光芒的照射下，所有的汽车后备箱都敞开着，车窗普遍有着被砸开的痕迹。 “唉，又白来，简单搜索下如果被找的彻底，我们就换一处吧，趁着天色还早。”赵大海见状失望地说道。周围人也都很遗憾，一座能够进入的地下车库，往往意味着不低的收获。 来都来了，寻找新的入口也需要时间，大家干脆在这里面简单快速地搜索一番，看是否还有遗漏。 倒也有些收获，比如莫余从中央扶手箱找到两块压缩饼干，还在一个后备箱里几盒未开封的猫粮，只能说聊胜于无。 “赵老大，你来看看这里。”忽然有人喊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面回荡，略有些渗人。 是小李，不知道他在那边发现了什么。 于是莫余和赵大海一起，摸了摸背着的枪械，打着手电，朝那边走过去。这个地下车库是小区的下方，面积很大，小李手脚麻利，已经搜索到了挺远的地方。 走近后，莫余抬手照了下，发现小李的背包扔在地上脚边，看起来收获不多，此时他正用手电照着旁边某个方向，皱着眉头看。 莫余将视线移过去，发现是用轻质废弃板材堆积的一处庇护所，还算规整，而透过敞开的入口，能发现小李手电光芒的照射下，是个惨烈的自尽现场，看起来时间不是很久。 “我认得他们。”莫余忽然出声说道。 “确实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来着？”赵大海的记忆力不如莫余，有些想不起来。 第15章 【残酷投票】 “是华崇他们，当初从俞永定那里回来时候，遇到的那几个人，还告诉我们一座较为完好的药店。”莫余低头看着这惨烈的现场，语气低沉的说道：“时间过去不是很久，能够辨认出来。” 甫一提到名字，赵大海便也想起来了，然后看向这群人的眼光顿时不同。 “唉……何至于此啊……”赵大海感叹道。 莫余还记得，当初碰到时候，里面名叫华崇的领头人看起来很沉稳，他们还拒绝了自己这方的招揽。 分别时，自己还默默感叹再见时候不知还有几人，没想到他们直接全灭了，看起来还是自尽。 他走进去，看了看这处小庇护所。 虽然由于敞着门，里面的温度低到和外面车库差不多，但能够看出，若是将入口关上，保温效果会很好，可见这个庇护所的搭建是用了心的。 简单搜查了下，没有发现什么食物，燃料倒是有些不多，生活用品也有些，还算齐全。 不过找到了当初送给他们的盖革计数器，还有一些未用的电池。 “我大概能猜出来他们这样做的原因。”莫余对赵大海说：“无外乎两个，饥饿或者丧失了希望，或者两者皆有。” “嗯，我也这么认为。”赵大海点头道：“我发现了他们的遗书，只有几句简短的话，上面说，因为没有食物，不想被活活饿死，他们商量了下便决定一齐给自己来个痛快。” 这是在之前绝对不会出现的场景。 末世的惨烈让幸存者们心理都有些问题，譬如像华崇他们这样，对生死看的很轻。 “唉……” 赵大海摘了眼镜，低下头叹了口气，旁边的莫余看着感觉，老赵这一会儿叹气的次数超过平时好几天的数量，可见这幅场景真的震撼到了老赵。 “把入口堵上吧，让他们安息。”赵大海吩咐道，然后他伸手开始关闭庇护所的入口，并和大家一起，用杂物将这个小庇护所深深地堆在里面。 “不知道我们的下场如何，咱们的食物也不多了。”做完了这一切，赵大海默默看了几秒钟，忽然说。然后他招呼早已经围过来的大家：“我们抓紧寻找下一个地下停车场入口，时间有限。” 莫余看得出来，大家心情都有些低落。 不仅是因为这轮搜索的收获不大，更因为刚刚见到的那一幕。 于是他出声鼓励大家：“我们要振作起来，冬天说不定不会持续很久，我们可不能倒在黎明前。” 大家经受了鼓励，心情好了许多。 不过小李还是感叹道：“这个冬天已经比想象中长很多了……人要是吃石头就能活该多好。” ……………… 莫余很早就从苔藓那里知道了结果，虽然春天不会到来，但是平流层的尘埃消散的很快，核冬天的持续时间不会很长。 这是这颗星球的幸运，核冬天的形成需要比较严苛的星球地理条件，显然这里并不具备那种条件，看来冬天过后，会有比较多的幸存者残留下来。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始料未及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连续几轮搜集资源效果不佳，庇护所里面的食物储备即将见底。 围坐在炉火周边，赵大海通知了大家这个沉重的消息：“我们的食物不够了，明天早上还能吃一顿，再然后剩余的部分已经不足以让所有人吃饱。” 除了正在借着火光看书的孩子们，大家都很沉默。 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毕竟庇护所里食物的消耗速度没有瞒着任何人。 “快结束了是么。”有人喃喃地说。 “也不要那么悲观，活下去更重要。”莫余出言安慰：“还是得想想办法，不能放弃希望。” “我们可能快活不下去了。” “……希望我们明天能够找到食物吧，但也要做好最坏准备。” “像华崇他们一样么？”俞永定忽然大声说：“那样就彻底没了明天，或许，我们还有最后的办法。”他使劲拍了拍胸膛，砰砰作响，情绪很激动。 大家看着他，逐个恍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人顿时感觉不适，但也有人郑重的点头，还有人自荐，场面略有些混乱。 还是赵大海作为首领的一句话，让众人平静了下来。 “抽签吧。”他说。 接着赵大海看了看周围，接着补充道：“除了孩子之外，所有人都抽，包括我，按顺序来。” 众人没有意见。 他取来纸笔，按照在场成年人数量写了序号，全部叠起来，装进小盒子里。接着这个布满了划痕的铁皮小盒，被众人传来传去，每个人都从其中摸出一个，有人立刻打开，有人拿在手里。 莫余也摸出了一张纸片，打开后发现上面是7，其实刚刚他也自荐过，反正出发来这颗星球前已经做过安全登记，只要自己偷偷将宇航服提前藏起来，这具肉体让大家多活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我是第一个。”俞永定扬了扬手里的纸条，微微一笑，坦然接受。 他想了想对大家说道：“如果明天搜索队依然找不到食物，就先吃我吧，能多挺一段时间……记得留下大脑，找个地方安葬。” 赵大海默默点头。 然后他开始安排：“明天早上……留守的食物减半吧，给搜索队带上。严寒的冬天如果没有食物，他们撑不住的，让他们多走些路，我们活下来的几率还大一些。” “祝福他们、我们，好运吧。” ……………… 搜索队的这次出行很悲壮，也很焦急，莫余、老顾、赵大海作为领头人，都直接参与了这次搜索。 可以说庇护所里面的青壮年男女倾巢而出。 除了抽签抓到首位的俞永定，他自告奋勇的留下，说是若搜索队回不来，他就尽自己应尽的义务。大家将搜索队送出庇护所，然后在出口里面驻足，眼神里面是期盼，也充满了悲哀。 “我们会安全回来的，放心吧。”赵大海说，然后挥挥手，让他们将庇护所封闭好，不要因为严寒损失太多热量，接着转过身，朝雪地里的远方走去。 第16章 【放错地方的资源】 这次出来的人多，大家分成了三个小队，在废墟中间隔成目视距离，并排前进，以扩大搜索范围。 天依然是灰蒙蒙的，没有阳光洒下，这让被冰雪覆盖的大地，和苍茫的天空有些混同，朝远处望过去，呼啸的寒风里天地一色，仿佛是远古时期的荒芜平原。 大家默默走着，仔细观察周围，废了不少力气，但收获寥寥。 莫余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下定决心，回程时候如果没有什么收获，就联系天上的苔藓，让其仔细扫描一下周围，寻找可能有碳水或蛋白质的浅层区域，哪怕降低任务评分也在所不惜。 到时候就说自己再去最后试试，反正也没人知道自己和苔藓在联络，不会暴露什么，算是对《观察员守则》的小小擦边。 当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到了下一个集合点。 间隔的几百米距离，为了防止跑偏，也为了便于交流，约定了聚集位置，好商量接下来的搜索方向变动，如果有的话。 这也是缺乏通讯手段时的无奈，几百米又是雪地和废墟，呐喊已经很难分辨，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有时候大家也说，要是有一批对讲机就好了。但是大家并未遇到成批的这种设备，仅碰见一两部还是严重损坏的，当初在俞永定那里遇到盖革计数器，也实在是撞了大运。 “有什么发现么？”老顾率先问莫余和赵大海。 “找到一小袋散落的零食，量很少，但有糖果之类，没有发现可以进入的空间。莫余，你那里呢？”赵大海说完转头询问莫余。 “我这边也没有收获。”莫余摇摇头：“我们再看看地图吧。” 这里正是个凹陷处，周围人围过来将风挡住，三人脱下背上的背包，把地图平铺在上面仔细查看。 “这座地下超市我们搜索过没。” “当然，里面坍塌严重，很危险，剩下的地方早就被搬空了。” “这里呢？” “已经去过，没什么吃的。” “……” 地图早已经被看遍，适合搜索的地方也都未被放过，雪地里看了几分钟地图的几人，并没有什么收获和目标，只是选择了一条搜索次数较少的小路，往前走碰运气。 时间缓缓过去，大家都有些饿了，但纷纷忍住，都想多剩一点回去。 “快来这边——！” 中间赵大海那边忽然想响起喊声，让分布两边的莫余和老顾两只队伍，立刻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然后他们发现赵大海在挥手招呼他们。 莫余对周围人说：“我们过去，看看出啥事儿了。”大家放弃搜索，快步朝赵大海那边过去。 “看小李发现了什么！”赵大海很高兴地招呼两人。 原来，小李刚刚在队伍里前进时候，发现雪地上有个小洞，就弯腰伸过去朝里面看，结果有了巨大的发现。 地上的建筑废墟，看起来曾经是栋宽敞的屋子，只是在冲击波中塌了一半，门口的铁皮卷帘门也扭曲支棱了起来。 小李无意中透过卷帘门的缝隙看进去，发现里面堆满了有糖饮料。 这个发现让大家都激动起来，齐上阵将扭曲的卷帘门残骸扔到一边，暴露出来其中的饮料瓶。只可惜外面天气过于寒冷，所有饮料瓶都冻成了冰坨坨。 “快，你们俩几个个，带上点吃的，和老顾一起回去报信，顺便把庇护所大门的打开，开辆越野车过来，我们把这次的收获运回去！”赵大海高兴地吩咐：“选轮子最大的车，路上要小心！” “我也去。”莫余自告奋勇。 他需要更多素材，报告完整一些会更加有竞争力。 回去路上，他们奔走的飞快。 当消息被跌跌撞撞的几个人带进庇护所后，庇护所里面压抑的气氛瞬间变了，笑容重新爬到了每个成年人的脸上。 大家合力将沉重的隔离门打开，然后选了一辆最高大结实的越野车，检查状态热车之后开出去。可惜这地下车库里面都是小车，没有能够使用的厢货之类，这次只能多消耗些燃料多跑几趟。 道路坎坷不平还布满积雪，老顾开的很小心。 轮胎欢畅地在废墟中滚着跳着，带着汽车到达那个仓库，将大家的生存希望装载上，又带回了庇护所中。 这种高糖饮料，在战前只会被称呼为破坏健康的垃圾食品。 但如今，配料表富含糖分，还有维生素添加的这些瓶瓶里的液体，就是大家的救命粮。虽然这些饮料中没什么蛋白质成分，而且饱腹感很差，可它们能让大家继续撑上很久很久。 这应了那句话：从来没有垃圾，只有放错了地方的资源。 当然，大家现在十分庆幸，这次找到的不是无糖饮料。 在这寒冷的冬天，能够提供热量的食物最为珍贵，更何况是对于一群断粮的人，就像原本已经干涸板结的土壤里，突然湿润蓬松并孕育盛开出了希望。 “哎呦。” 赵大海惊呼一声。 却是他在激动之余，不小心碰掉了眼镜，又一脚踩了上去。 镜框的材质似乎很坚硬且脆，离得近的都听见了清晰的‘嘎巴’声。赵大海的脸色立刻变了，赶紧退后蹲下摸索，将眼镜重新捡起来。 莫余在旁边看到，地上的眼镜腿儿呈现着极不正常的角度，待赵大海摸索到拾起来时，镜腿儿已经断了。 周围的欢呼声沉寂了下来，所有人都围过来，查看赵大海的眼镜，很是担心。 抬头对着亮处看了看，赵大海摇摇头，然后将分成两半的眼镜装进兜里，对旁边正在往车上装饮料的人说：“我看不清东西了，等这趟装完开车把我捎回去，让莫余在这里指挥，饮料都运送完后，我们先都回庇护所，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巨大的越野车跑了不少趟，才将这整仓库的饮料全部搬回庇护所里。 莫余跟着最后一车回去的，装这趟的时候，饮料的数量已经不够一车，可以多拉几个人，于是剩下的人都上了车，一起回到庇护所。待汽车驶入甬道后，合力将沉重的屏蔽门关上，把寒风和辐射挡在外面。 第17章 【油耗子们】 “这样稳妥么？” 看着赵大海的眼镜，莫余略有些担心的问道。 他的镜腿已经断掉，回到庇护所后，赵大海找了些细绳，将眼镜缠了不少圈后，才重新戴上。 “还行，够结实，我放弃了折叠镜腿的能力，把眼镜尽量固定住。”赵大海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才笑着回答：“还好镜片是树脂质地，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毕竟我们早就丧失了配眼镜的能力，若是镜片坏了，那我就该变成半个瞎子了。” 擅长烹饪的人，将大家弄回来的饮料放进锅里加热，然后给每个人盛了一杯。大家喝着富含糖分的热饮，随着暖流下肚，感觉饥饿感少了许多。 “这下我们能多撑些日子了，回头多准备些保温杯，谁出发搜索资源时候，就装上两瓶作为食物。搜集食物的进度得抓紧了，这些饮料看起来多，但消耗速度也快，我们必须在这些饮料耗尽之前多储备些食物。” 众人一齐点头，毫无异议。 莫余偷偷凑到俞永定旁边，问道：“嘿，老俞，你之前怎么想的，被选中成为第一个时候？” 俞永定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微微低着头说道：“其实也没多想，这不是什么艰难的抉择，毕竟在这个时代——活着并不比死亡更轻松。” 确实很有道理，如今活下去才更需要勇气。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莫余。”俞永定看莫余准备安慰自己，出声笑道：“当然，大家都喜欢你说的那样：总有一天，乌云会散去，太阳会再次升起。” “不止如此。”莫余双手枕在后脑勺上，也跟着笑了起来：“还会有鲜花开满枝头。” “那可真是很美好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见。”俞永定轻轻摇头。 ………… 对这个文明无法走向星空的原因，莫余感觉大概已经心中有数，预计中的调查报告也已经接近成型——感觉好像只差把它写出来了。 但莫余知道这是错觉，因为报告对自己来说，最大的用途就是被拿来和同事们对比，只有卷赢的报告才是好报告。 两位竞争者同事，比自己离开这个文明的时间早不了多少，那么料敌以宽的话，三人的报告水平很可能是半斤八两，拉不开水平，甚至自己可能会因为细节或者评价者们喜好的问题，落在下风。 这当然不能忍，所以他压下了回去的想法。 让飞船继续在星球上空巡航，莫余计划着自己要多待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幸存者们获得标志性的脱困事件，比如成功让食物或能源自持，或者找到收留的势力，亦或是见到阳光。 获得了大量饮料的庇护所，虽然度过了一段连水饱都算不上的日子，但总算有了热量让搜索队出去搜集物资，并成功脱离了这段食物危机。 甚至有一次，他们挖掘到了一车杂粮，看起来是为了向各个商超配送的货车，这让庇护所里面的存量陡然暴增，甚至有余力收留了几个存活到现在的人。 不过最近除了食物，还有汽油也需要搜索队出去搜集。 如今汽油不止用来发电，还在大家搜集到大量物资时，负责给汽车做燃料，把搜集到的东西运送回来，所以消耗速度大了不少。庇护所里面留存的汽油虽然不算少量，但这个消耗速度让人心慌。 今天又是莫余带队，不过大家搜集物资已经很熟练了，每个人只需要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并且注意不要走散，就可以很好的完成搜索工作，几乎不用带队人费什么心思。 所以空下来的时间里，莫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苔藓聊天。 他越来越喜欢和苔藓聊天，毕竟目前这个星球表面，能够让他敞开心扉聊天的对象只有这么一个，很多时候，孤独其实比饥饿更加难以让人忍受。 “苔藓，话说我一开始落地的时候，以为这个文明难以继续走入星空，是因为核战。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应该是核冬天。但是根据你的扫描，平流层灰尘退下去的速度很快，核冬天不会持续很久……” “这两个结论有点冲突诶，或者说核冬天也不是最终答案？中央计算机这方面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虽然它的原理只是用人类难以理解的模型，去概略扫描，但大量历史案例证明它从未出错。” “看来我决定多留下一段时间的决定是对的，说不定还有更深层的东西，而且这种报告，最好按照培训时候提到的扩展内容，寻找一下细节里的希望。” 苔藓能够读懂他是自言自语，所以没有回应和他聊天。 这时前面有人喊道：“就是这里了。” 从卡车油箱里用细管子往外抽油的方法蠢笨而低效，更何况外面的卡车普遍都在核爆之中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损毁，而且大家一直没解决好在野外遇到还有油的私家车时，如何突破油箱盖的细金属网获得汽油。 废弃的加油站里，一群人四处探查，小心翼翼地判断积雪下面废墟的结构。 “啊，这里应该是油泵油枪，不过已经被压在了下面。” “在外面也没有用，咱们又没有能将其运行起来的电和卡片。”莫余说道：“想办法将油从油库里面抽出来吧，希望有这种装置，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没有了安全方便的油泵，取油这个过程就变成了充满危险因素的行为，比如一个很重要的措施，就是先去除大家身上的静电，不然随时可能这里会炸成一片火海。 “幸好油库防护措施严格，不然可能已经被核爆扬掉了。”有人吐槽道：“那样我们还是得打那些车库里面汽车的主意，占用的人手和时间更多，我可不想再挨饿了，没有吃的真难受啊……” 莫余手上动作稳重，不过他还是回应道：“要想彻底摆脱饥饿的威胁，我们现在做的十分不足，废墟里的留存虽然多，但也无法持久，用一点就少一点。” 第18章 【给未来准备的计划】 由于出发前的千叮咛万嘱咐以及恐吓，还有详细完善的提前准备，大家取油的过程虽然费了不少力气，但很顺利安全，没有出现燃烧和爆炸之类的意外事故。取出的一些汽油被装进一堆铁皮桶里，开始往庇护所运送。 这占用的人手很少，所以莫余招呼大家过来，重新分了两个组。 较多的那组人依然去搜寻食物，在这种时候食物永远不嫌多，另一组人则由莫余率领着，出发去寻找种子之类，看后续能否在寒冬里进行一些种植。 这条路或许会很难，也会面临大量的失败，但为长久计，还是得走，没有新增的生产只靠存量，坐吃山空太危险。 “在这大冬天里种东西……想想就难啊。”走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小李略有些畏惧地对莫余说道，然后开始幻想： “战前各国都储备了巨量的粮食，但是粮仓位置都是保密的，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没被核弹炸掉的就好了，至少几年内我们不会缺吃的，在粮食朽坏之前。” 不等莫余回答，旁边就有人笑话他： “别做梦了，我听说那些粮库都在深山或者荒野里，地图上也看不到，就是走到围墙外面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就咱们的探索范围，根本不可能找到，还是专注当下才是正理。” “也是诶。”小李摇摇头，似乎是要将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脑子中甩出去，然后他换了个话题：“冬天不知道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现在的天气也太冷了。” 此时大家在保暖上都是全副武装，得益于保暖物资的过剩，每个人都穿了两套羽绒服，而且一个朝前穿一个朝后反穿。 大家还戴了厚实不透风的帽子，装备了风镜、口罩和厚围脖。羽绒裤子不好找，大家也在摸索中想出了好办法，就是在外裤内部夹放了许多塑料袋，可以有效的防风保暖。 “谁知道呢？”刚刚笑话他的人也情绪低落了些：“战前专家们说法就很多，有专家说不会有核冬天，一两个月就会散去，核冬天是假的；” “还有专家说要五到十年才会结束冬天，弄不好会滑向全球被冰雪覆盖的境地，然后阳光也被反射掉，地表气候失衡进入几亿年的冰封……” “几亿年？开玩笑吧！”小李有些信了，惊呼道。 “地质年代里又不是没有这种时候，网上很多相关文章，据说最后还是火山活动喷出的温室气体足够多，才终结了冰雪覆盖星球的情形。” “或许我们要避免这种情况，得寄希望于之前各种工业排放的二氧化碳足够多，在核冬天结束前多保存些温度……庆幸那些工厂们不遵循环保条令吧。” “反正我们已经试过了，核冬天是真的，不管它持续多久，冬天到现在都没有过去就是明证……” 莫余听着他们两个的交谈，没有说话，倒是周围其它人听得入神，在被积雪覆盖的废墟里走路也轻快了许多。 苔藓用飞船扫描监测的结果，早就传送给了他，所以莫余当然知道，情况远没有他们谈论的那么悲观，平流层的尘埃散去的速度很快。 但是根据《观察员守则》里面的规定，将这种消息告知他们是违规行为，不能说。 所以莫余只好老生常谈地安慰他们：“总有一天，乌云会散去，太阳会照常升起，而我们都会看到的，加油。” “哦哦，加油。”两人回答的很敷衍。 “或许我们可以提前做些鼠笼，练习一下抓老鼠，若是接近山穷水尽的时候，可以吃它们。”莫余说，“还有那些肥硕的流浪猫狗，城市里面狩猎也只能这样了。” “乡下也很难抓到什么野味。”小李看起来颇有经验：“靠打猎是养活不了什么人的，食物自给自足很难，还是得种地才有填饱肚子的希望。” “不过若是在田地里，冬天可以尝试抓田鼠，它们不乱吃东西，而且会将偷到的粮食藏在洞里。我们沿着洞口挖深点儿，若是抓到一窝，起出来的粮食就够一家子吃好些天。” “相比起来……城里的这些老鼠不知吃什么活到现在的，而且族群兴旺，真要吃它们，还是要小心些……” 农村的人口还是有些的，不过多年的高度城市化，让农民也低生育率，这导致总的乡村人口数曲线一直在向下降，当然，随着核爆的闪光，现在一切都无了，谈不上人口数更谈不上什么曲线。 ………… “幸不辱命。” 莫余将几十袋真空包装的种子，在赵大海面前的桌子上排开：“都是瓜果蔬菜，条件合适的话可以种一点，练练技术，顺便丰富下食谱。” “当然，不过现在不行，我们连合适的光源都没有。”赵大海说道：“没有主粮的种子？这些吃了之后不顶饿呀，看起来。” 莫余摇摇头，表示：“有，但是很少，我们不如先种植些块茎类作物，挑那些藤蔓枝叶可以食用的类型，这样我们能尽快吃到东西——但光源确实是大问题。” 赵大海表示赞同，但他兴致不高：“唉，不行的话，还是赶紧找郊区大棚吧，有材料我们就可以试着将免费的光用上，哪怕出不了太阳只有散射光。也比在这黑漆漆的地下车库里种东西好。” “得探明路线才行，最好足够宽阔平坦，能够开车过去，在单位时间内，多运送些物资回来。”老顾插言道：“多储备些燃料吧，至少恒温用得上，不然被冻透了一样种不活作物。”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庇护所里面已经开始有食物的香气弥漫，那是从锅盖缝隙里跑出来的味道。昏暗的炉火照耀下，大家都很安静，默默做着自己的事儿。 连莫余也躲在角落，他没和苔藓说话，而是玩起了拼图。 拼图的片数很多，所有有些挑战性，莫余从废墟里面捡到了它，当时还没拆开包装。拼图上面绘制的，是卡通版的蓝天白云和……阳光。拼好之后，莫余还会将其打散再拼，只为了打发时间。 经历了剧变，大家普遍对打牌没什么兴致，所以莫余也只能用可以一个人玩的东西，来抚慰自己的精神世界。 第19章 【地堡居民】 “开饭喽。” 随着这声喊，莫余扔下手中再次接近完成的的拼图，起身去吃饭，周围人也呼啦呼啦地站起来，朝烹饪区那边走。 餐具很富裕，但是食物很匮乏。 所以大家只能在精致的盘子里，用配套的碗筷叉勺，吃各种糊糊。 糊糊的外观不好恭维，还好调料放的还算足，虽然都是莫余不认识的东西，但混合起来之后味道很好。 当然，根据大家的说法，这并不是这里的传统食物，战前的各种美食也是精致而清新的，如今吃这种外观不佳的东西，属于匮乏时候无可奈何的事情。 毕竟需要分配的均匀，还要节省燃料。 今天负责烹饪的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勺子，边吃边对大家絮絮叨叨地说道： “假如我们种出粮食来，我一定要换花样好好吃上几顿，每天每顿不重样，每天糊糊真是消磨人。想当初在家时候我掌勺，她们都喜欢吃我做的饭……” 说着说着，这个男人回忆到了伤心事儿，放下盘子，低头闷声哭了起来。 大家赶紧上前安慰。 莫余呼噜呼噜快速将自己那份吞进肚里，然后抹了抹嘴巴对大家说道：“或许，我们也不用总是那么紧绷着，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总得有点儿生活，这些日子物资还算宽裕，” 赵大海也出声表示赞同： “过几天就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我们到时候可以休息一天，顺便共同动手准备丰富一些的晚宴，大家吃点儿好的。” “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也怪我，依然还沉溺在上次断粮的阴影中，忽视了这一点。” 节日庆祝进行的很成功，庇护所里面所有的人都放了一天假，舒缓了一直以来紧绷的心情。 大家使出了浑身解数，用简陋的条件做出了各种花样的食物，于是晚宴勉强称得上琳琅满目，让莫余很是看了尝了个新鲜。当然，莫余也贡献了一份力量，用淀粉做了凉皮，又加上白糖做了点小汤圆给大家，获得了不少称赞。 ………… “就是这样，我们探索出一条路线来，通向郊区，到一个大棚多的地方为止。中间需要一系列安全屋，保证有问题时候随时可以躲进去，然后看看那边的资源如何……” 庇护所里的幸存者们，搞了张更大的地图，正在考虑搬家的事儿。 现在的季节，原本应当是盛夏，但外面依然雪花纷纷，哪怕这段时间的温度略有回升。 由于有意扩大了搜索范围，并积累了更多在冰天雪地里搜集物资的经验，这段时间庇护所里面的物资搜集量还算平稳，没有面临之前那样的大危机，但大家也取得了需要尽快建立室内农业的共识。 不然物资终究会不够的。 在庇护所里面的简单种植实验，已经获得了完全失败，事实证明靠一些材料拼凑的暖房，难以获得较为稳定适合植物生长的温度湿度和光照。 所以大家已经在考虑搬去郊区的事宜。 这是项事务繁杂的工作，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收拾东西、探路、准备载具、提前布置新住所……外面是寒冷的风雪天气，而且周围都是废墟，这种情况下带上所有人赶路，有着巨大风险，轻易马虎不得。 种植实验的另外一项成果，就是大家获得了一些黄粉虫，并成功养殖了起来。这些虫子虽然卖相不好，但却是优质的蛋白质来源，而且料肉比十分之高。 而且简单烹饪之后，就有很不错的味道，忽略造型后颇为美味。 “我带回来个人。” 老顾从庇护所外面钻进来，带进些许冷气。 他们手里拎着背包，里面大约是搜集来的物资，大家听到他的声音，一齐朝入口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回来的人比出去时候果然多了一个。 莫余和赵大海率先起身，朝那边迎过去。 老顾将手里的物资交给身旁人，于是搜集物资队伍去归纳成果，只将老顾留下，让他把情况说与莫余和赵大海等人。 莫余和赵大海打量了下新来的这人，其衣衫鞋帽齐整成套，看起来很适合对付寒冬，不像是便宜货。看见莫余和赵大海的视线他，他腼腆一笑，没有说什么。 “他叫梁云光，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孤零零一个人在废墟上翻找。见了我们，就向我们讨要食物，看起来是饿坏了。”老顾讲述遇到这个人的过程。 “你只有一个人？”赵大海好奇地问道：“怎么活下来的？” “嗯，只有我一个人。”梁云光点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个生存党，在地下室准备了个地堡，导弹落下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地堡入口，就飞速钻了进去封上。” “只不过里面的食物终究有限，现在吃完了只能出来寻找。在里面的时候，我就感觉温度在降低，很担心外面，结果出来时发现，外面的世界真个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战争摧毁了一切，什么都不安全和匮乏了。” 赵大海安慰道：“至少，战争还给我们留下了空气，依然还有人能活着。事情发生时候，像你那样迅速反应过来，并保护好自己的人很罕见，看来你那地堡很是有用。” 提起这个，梁云光感叹：“唉，还是我没有什么钱，不然把地堡修在水电站旁边，有了充足能源之后，可以请人在里面设计航天用的生态循环系统，循环水、氧气、食物，我在圈子里见到有人根据一些科研成果提出过这种方案……那样绝不止能撑这点儿时间。” 看起来，这个年轻人还沉迷于这份爱好之中。 莫余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 “尽快转变心态吧，过去的时光已经永远过去，处处废墟才是现实，你得快点接受理解这一切，从核战争中活下来，已经足够幸运了，不管是你还是这里的所有人。” “你先休息下，从明天开始，我们会带你熟悉下这里的工作，每个人都得尽力，大家才有点几率能够活下去。” 第20章 【放弃旧庇护所】 探索行动进行的并不算顺利。 大家并不能抽出太多人手来从事这个，只能在搜集物资之余，不断地派人探索道路、建立安全屋，探明范围一直在向着郊区的蔬菜种植区延伸，但幸存者们的存粮也几经波动，让人心惊胆战。 而且探索行动还造成了几个伤员，还好庇护所里面的药物暂时还算充足，没有因之减员。 磕磕绊绊走过来，终于是抵达了目的地。 进度超出预期，主要还是大家改进了探索方案，用了新方法。 原本大家设置的安全屋，是按照大家的步行距离设计，由于废墟里崎岖难走，大家又不能停止手上的搜索工作，所以中间的间隔很近。 如今是为了赶路，大家没多久就发现，可以考虑在探索出汽车行驶路线之后，废弃掉中间的大量安全屋，只在未探索出行车路线的地方，才用之前的间隔，改用汽车交通。 为了做到这一点，大家还在有条件的地方设置了简易车棚，让它们在寒风中启动快一些。 虽然使用汽车会多消耗汽油，但已经顺利获得加油站的幸存者们，还承受的起这部分消耗，毕竟庇护所的位置离着郊区也不远，如果不是道路崎岖难走，开车一天能跑好多个来回。 “前面就是了。”这是句正确的废话，没人回应。 因为在大家面前的景象，虽然破败不堪，但依然能够看出这里原本的功能。 蔬菜大棚只剩下骨架，上面的透光薄膜估计早就被冲进波撕碎，用于支撑的墙壁和附属建筑也大多数倒塌。里面的蔬菜被冲击波蹂躏后，又在室外腐化，最后被积雪盖住，只留下了散乱的痕迹。 “这还能用么？”老李心怀疑虑地问，眼前的模样确实有些凄惨。 “我感觉比较乐观。”赵大海兴致很高，指着前面光秃秃的大棚骨架说道：“看，这些很多都是钢铁制品，又细，在核爆中反而不怎么受力，只要有薄膜甚至足够的玻璃，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将其恢复起来。” “这种地方薄膜不会少的，我们抓紧搜集。眼睛擦亮点，虽然这里已经没人了，但里面依然会留下不少食物，遇到的话千万别错过了。”老顾补充道。 “事不宜迟，我们分头出发，看看这边有什么。”赵大海说：“两个小时内碰头，先回来的还在这里等待大家。” 对于搜索新地点，大家都是熟手，不用人指派，便自行组成了大大小小的队伍，向四周离去。 莫余想了想，对跟着自己一组的人说道：“我们准备一下，看看废墟里面埋了什么，一般这种大棚都会有备件，不会很远。注意那些细节，如果露出一些边角比较好。” 刚说完，他就发现了脚下有端倪，赶紧蹲下扫开地面，然后抓住什么用力拖拽。随着莫余的动作，雪面被震开，一卷大致完好的塑料薄膜渐渐显露出来。 旁边两个人赶紧过来帮忙，除了一位，他在墙边忙碌，因为发现雪下面是一堆煤炭，那是当初让大棚正常运行所使用的燃料，这可比木柴好得多。 …………… 今天的人很齐全，赵大海往火炉里面添了几小块木柴，对大家说道：“我们要做搬过去的准备了。” 所有人包括赵大海自己，看起来都有些忐忑。 前路是未知的，大家都知道，离开这个安全、温暖、熟悉、暂时食物充沛的庇护所，可能会有各种意外等着自己这些人，需要耗费精力甚至生命去面对。 但是道理是对的，如果不走出去，大家在这里待着只会被温水煮青蛙，慢慢的走入绝境。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就像亿万年前的鳍鱼爬上陆地、古猿跳下树梢，大家再次重复了这个过程，顺应时势，顺应着生存本能，选择了未知的新方向。 “准备好了就随时可以出发。”赵大海说，“这段时间咱们在那边的准备很是完善，用找到的材料修复了几个损坏不严重的大棚，寻找到了结实的地下庇护所，搜集囤积了燃料，甚至在几个大棚里面加温，让里面的温度适宜起来。” “最重要的是，那边有独立的水源井，由于有遮盖，干净未被污染，里面还有完好的潜水泵。即使不使用电力让潜水泵运行，单纯靠绳索和水桶，也能让我们吃水比现在方便太多。” “虽然现在外面没有太阳，但还是有光线射下来，对于植物生长来说，怎么都会比在这里更强，而且地方很大，可以尝试更多种植更多。总之，我认为咱们应该抓紧时间，不要错过机会。” 众人一致同意，然后开始考虑如何收拾东西打包，将重要的物资带过去，以及将哪些用不上或者不重要东西留在这边。 “那边有加油站么？”有人问。 “有的，已经探索过，郊区新庇护所附近也是有加油站的，里面的油库至少还有三分之一，够我们使用上很久。而且汽车速度快，我们完全可以用这里附近那个加油站，加完油再回去就是了。” 有性子急的幸存者，甚至站起身来，动手要将附近一些杂物捆上。 大家赶紧劝阻：“休息时间，休息时间，养精蓄锐明天再弄效率更高，现在先放下。” 炉火缓慢的燃烧着，会有人在夜里轮流照看，为了安全还保证了这块小区域的通风，火焰的温度驱赶了寒冷，暖黄色的光也温慰了梦境，大家躺在厚厚的保暖织物里，沉沉睡去。 清晨，酣睡了一宿的幸存者们，昨日身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迟缓已经消散一空。 搬家从来不是简单的工作，要收拾、要分类、要整理、要打包，这个过程中会消耗许多力气、精力，还要做出许多决策。经过商讨，需要搬过去但又没有那么重要的物资被首先装车，往那边运。 食物和保暖物品这些，要和人一起过去，防止路上出现意外。 第21章 【希望的小小嫩芽】 大家在为搬家准备和忙碌的时候，庇护所里的孩子们还在读书。 有教育经验的幸存者们，给孩子们制定了简单的教育路线，并从那个图书馆以及一个掩埋在积雪中的倒塌书店里，搜集物资时顺路获得了不少相关书籍。 虽然外面的文明世界已经是废墟，但大家一致同意，孩子们的教育不能落下。 文明哪怕衰退，也要留下薪火和印记，不能在一代人手里终结。 后人终究会忘记这个曾经辉煌过的时代，走上自己的路，旧时代的机械和物品也会在不断损坏中，被所有人遗忘用法，但那已经是这些势单力微的幸存者们所无法管的事儿，只能相信后人的智慧。 至少这些在庇护所里面学习了知识的孩子们，还能借助知识的力量过得更好一点。 莫余找了个好角度，让苔藓偷拍了这幅场景。 在他看来，这些读书的孩子们，就像废墟上开出来的鲜花一样，带着希望的色彩，美的让人陶醉——必须写进报告中。 …………… 车辆在低沉的轰鸣，将装载的物资往郊区的新庇护所中运送。 大家没有装太满，道路虽然已经探明，但远不像战前道路那样平坦，不能让汽车和物资承受风险。随车人员也负责装卸，新庇护所里面已经有携带了武器的人在看守。 现阶段搬家是最重要的事，但幸存者们经历了当初的缺粮危机，将食物看的十分重，所以依然没有停止对物资的搜集，派出了搜索队在旧庇护所周围，将未涉及区域再搜索一遍。 这片区域当初的人口密度挺高的，理论上有大量的食物目前被埋在废墟下，或者在某些缝隙里待着，但幸存者们并没有什么挖掘能力，也不能冒险进入太深的缝隙里搜索，只能放弃。 经历了这近半年的地狱，现在存活下来的人并不多，幸存者们活动时候，几乎见不到其它的庇护所，但相信肯定还有人也在挣扎求生，想办法长久生存下去。 不过，已经随着滚滚车轮，朝着更适宜农业运行区域前进的大家，已经走在了许多庇护所前面。 彻底搬过去的过程，大家用了四五天。 有了旧庇护所的经验，新庇护所的改造花费了更少时间，而且更加合理舒适一些。 郊区的房子相对来说比较稀疏，但物资储存比城里要多不少，大家开始尝试用找到的工具，对这些红砖建筑进行搜索和挖掘，收获还不错。 似乎一切都在向好，众人越来越适应废土的生活，繁荣时代的种种过往已经渐渐在记忆里变得遥远——虽然过了其实没多久。 “大家快来看！” 惊讶的喊声在大棚方向响起，情绪听起来十分激动。 附近的幸存者们赶过去后，看到小李指着的地方，也变得有些难以自抑，有人胡乱叫嚷起来，有人跑出去蹦跳，还有人激动的浑身颤抖。 莫余正在庇护所门口干活，离着这边稍远一点，听到这边动静不对，也赶过来。 “发生了甚么事？”他拽住外面正在蹦跳的人问道。 被拽住的人并未回答，而是满脸堆笑的指指里面，让他进去看。莫余略带疑惑地走进去，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地面。 泥土中间培起的小小垄上，星星点点嫩绿色的幼苗，已经钻出土地，随时准备继续向着天空伸展。嫩芽很细小，看上去十分娇嫩，但充满着生机和希望。 于是莫余也开怀笑起来：“我们有希望了，大家再接再厉，争取撑到第一轮作物成熟！”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所有人都陆陆续续过来，只为用痴迷的眼神看一会这几排幼苗。大家心情都很高涨，在搜集食物燃料之余，又用找到的材料修复了几个大棚，并在其中播下各样种籽。 只要有几种能够正常生长，大家就能够进入自我正循环，摆脱对废墟里食物的依赖。 从概率上来说，容易找到的食物会被消耗，以及长时间埋藏的腐坏，食物搜集总是越来越难的，运气不可能一直眷顾幸存者们，寒冬若是一直持续，没有人愿意让自己落到抓老鼠吃的境地。 只有莫余知道，核战造成的冬天不会持续太久了，但是他不能说，无法解释信息来源，违反观察员守则。 “苔藓，你喜欢绿色植物么？”莫余心情很好，于是悄悄调戏自己的助理人工智能。 “普通人工智能并没有理解‘喜欢’一词的能力。” 苔藓的语气依旧平静。 ……………… 接下来每天的日子，简单、平静，一致且枯燥。 当然，这也意味着稳定，对于虽未经历颠沛流离，但也经历了朝不保夕的幸存者们来说，有了之前生活对比，这种稳定的生活十分让人满意。 能够好好地活下来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呢？过去的终究是已经过去了，虽然战争和失去亲人的伤痕，依然会深深地刻在所有人心上，直到他们生命的终末，但大家也不会抱怨什么。 莫余倒是已经有了离开的想法，虽然略有些不舍。 但同事们已经回到了核心区，估计现在早已经进行了新的观察任务，自己不能在这里拖太久，不然哪怕提交的报告很棒，也会在效率上被狠狠地扣分。 只不过总是没有什么好时机，还需要寻觅。 ……………… 又是一个清晨，负责烹饪的人已经早早起来，在庇护所里将食物烹熟，还烧了热水。 大家逐渐从沉睡中醒过来，穿衣洗漱，准备用餐。 今天依然会是忙碌的一天，大棚里面的作物需要细心的照料，搜集食物的工作每天都不能停止，诸如燃料、汽油、水等消耗品也需要随时补充，生活区域还要打扫清洁……如果还有富裕的人力，就去修复更多大棚，开辟新的种植区。 按部就班，却也让人心神安定。 大家围坐在锅边，每人捧了个不锈钢碗，呼噜呼噜地吃早餐，并讨论着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粥里面添了些绿色菜叶，那是最先一批长出来的蔬菜。 幸存者们获得的油脂稀少，烹饪上难以做出什么花样。 每天依然是两顿饭，而且惯例是干重活的人多分一勺，不过现在食物充裕，基础标准有所上升，每个人都能吃饱。 结果这时候，刚刚先吃完出门的一人，忽然从庇护所入口窜进来，语无伦次的喊道： “大家快出来看啊，先别吃了！” 第22章 【太阳与诗人】 又怎么了？！ 不会又有什么东西发芽了吧…… 莫余心中一惊，然后立刻就联想起了前些日子，大棚里面作物刚刚出芽时候的事儿。他没有放下饭碗，而是起身端着碗往外面去，准备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倒是其他人纷纷将饭碗放下，蜂拥而出。 然后，最先出去的两个人，率先愣住，被后面的人拍了拍才清醒过来，让开出口。紧接着后面的人也愣了下，才散开让大家都出来看外面的景象： 自从战争后一直遮盖天空的高层乌云，随着气流涌动散开了几道宽阔的缝隙。 阳光从太阳升起的方向洒落过来，让万物覆盖上金色，修正好的大棚、倒塌的建筑、折断的树木……尤其是地上的积雪，被阳光一照，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散发着生机与希望。 太阳终于出来了，结束的比莫余想象中快。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朝阳，看着那将温暖洒在自己脸上、光芒刺眼的圆盘，不愿意移开视线。 “啊！太阳————！”赵大海骤然长呼一声，朝前跑去。 “给万物带来光明和温暖的太阳啊————！” “呜呜呜呜呜——” 赵大海跪伏在地面，脸埋在双手中，闷声大哭。 莫余手里端着个不锈钢饭碗，站在门口处看着他，没像周围人那样上去劝阻安慰赵大海。 他果然是个诗人，莫余想到当初赵大海的自我介绍。 每个时代都会有诗人，他们是最为多愁善感的一群，只不过被推到首领位置上之后，赵大海将这一点隐藏的很好，毕竟让大家都活下去，更需要的是坚毅果决。 只是太阳的出现，终究让他失态了。 还好对于出来看到太阳的众人来说，失态是正常情况，有人跳，有人大笑，还有人像赵大海一样哭泣，只有几个人试图安慰大家，但效果寥寥。 莫余在心中默默祝福了大家，转身准备回去，继续吃早饭。 他转头的瞬间，看到老顾依靠在庇护所门口，看着这群因为太阳出现而有些癫狂的同伴们，眼神略有些迷离的对莫余说道： “真好啊……我们终于挺过来了，莫余，就像你说的那样，乌云会散去，太阳会照常升起，真好啊……” 莫余拍了拍老顾的肩头，没有说什么，然后径直走进庇护所里面吃饭。后面的人们依然无法平静下来，喧嚣声持续了得有半个小时，然后早饭被再次加热，重新分配。 “大棚里的粮食这下收获的可能性又大了。” 赵大海已经将自己的多愁善感重新收了起来，恢复了平时坚毅果断的模样，他现在正边吃边考虑，太阳重新出现对大家的影响。 恢复了大棚种植之后，最大的不确定性就是光照，白天总是阴沉沉，不知道散射的光线能否让大多数作物生长起来，毕竟时间还短，大家只收获了些蔬菜，其余的种类还很难说。 如今出了太阳，植物们生长会获得充分的光照，同时用于维持大棚温度的燃料，也能够节省很多，怎么看都是好事儿。 当然，最让大家期待的，还是外面的温度回升、积雪融化。 幸存者们兴奋地讨论着，一刻不停，哪怕到了外面开始工作，也在谈论未来，同时，大家一边干活，边不时地看向太阳。太阳越升越高，更加炽烈，也让气温比早上更加温暖。 对于幸存者们来说，太阳的模样真是好美。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能重新走向星空。”莫余朝旁边老顾感叹道，他们正一起出来搜集物资，刚刚他们这组人翻开了一堆散落的红砖，在看起来像厨房的地方，找到一袋密封的主粮，还有些干粉条样的食物。 “这可说不好，反正咱们这代人肯定见不到。”老顾回答道，作为军迷，他在战前就很关注相关的方向，毕竟军事和航天的距离十分之近： “我们现在剩下的人口，连把农业搞起来都十分坎坷，工业肯定是全灭了，没有工厂还能再开起来，顶多会在农业稳定后，出现一些手工作坊，满足大家的基础需求。” “失去了工业反哺的农业，产量也会让大家徘徊在温饱线上，比如我们现在，没有化肥，没有农机，没有农药和良种。这种情况下，还能将航天工业运行起来是痴人说梦，至于后人们……不知道衰退会持续一百年还是一千年。” …………… 莫余悄悄离开了，在一个漆黑的夜晚。 对于从调查目标中离开的方式，在之前入职培训时候，研究所特意花了大量的时间，来教授大家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毕竟观察员往往会在目标文明中生活一段时间，如何让留下的印记和离去的终结都合理起来，关系到能否让观察员们正确执行《文明观察员守则》里面的规定。 像那种突然在人前召唤来一艘飞船，然后在牵引波束里面嗖一下飞走的情况，属于明令禁止的行为，因为容易在心理上对目标文明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毕竟对于一个没有飞出星球的文明来说，“有外星人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足以改变文明进程的信号，更何况对方的水平要高那么多，这会对社会造成深刻而久远的变化，相当于对样本的污染。 另外对于观察员本人，还有培训课程是如何排解分别的情绪。 比如莫余现在。 他按照培训内容给出的路径，留下了一封告别信，然后偷偷离开庇护所，走上了被月光笼罩的废墟。是的，这个世界也有月亮，比故乡的大一点，而且更加明亮。 不过莫余之前都是在文献里见到月亮，这是他降落在星球表面后第一次看到月亮。之前的每个夜晚，月亮都一样被遮盖在平流层的灰尘后面，看不见踪影。 莫余微微探口气，穿过已经修整可用的大棚，慢慢在废墟上行走，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想着认识的这些正在庇护所里熟睡的朋友们，心中有点儿难过。 第23章 【归去的观察员】 离开你，他们一样会继续走下去。 莫余按照培训里的内容，默默告诉自己，舒缓情绪。 双方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可能长久的待下去，如果一直待下去，研究所也会派出搜救队寻找自己，然后回去视情节吃个处分或吃个处罚不等，这是培训时候反复强调的事。 不过当时负责培训的人安慰说，如果真的有什么人无法割舍，可以等自己有人口名额后，将对方招募进本文明——就和莫余来这里的途径类似。 当然，这没有什么必要，莫余感觉。 还是相忘于江湖罢…… 莫余站定在废墟中，仰头看向天空，尘埃尚未完全散去，这让星空依然有些朦胧，但闪烁的星光，还是能让人心情快速平复。他轻轻呼唤了苔藓，说道： “苔藓，帮我把飞船开过来吧，我准备回去了。” “好的，正在向指定地点移动。”苔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安静：“目标点周围无遮挡，适宜降落。” 半秒钟后，高空中似乎有微光闪过，持续几秒。 银色的飞船缓缓在眼前旋转着降下，宽大主翼后是散发着淡淡光辉的主引擎，舱门打开，有光芒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好久不见。” 莫余和苔藓打了招呼，然后登上飞船，轻轻地在驾驶位上坐下。 服务机器人在移动，贴心地给他递上食物和清洁的饮水。无论色香味还是洁净程度，这些都远超废墟中庇护所立的那些，但莫余反而因此胃口大减。 他叹口气，没有去拿食水，而是轻抚了下许久未见的操控台，打开了驾驶系统。 打开引擎，操控着飞船让其离开地面，缓缓提速升入空中，不过莫余没有调整航线离开这里，而是出声说道：“苔藓，请帮我看看他们的反应。” “他们还在睡觉。”苔藓平静地回答。 “……好吧，那我们就等一等，他们醒了喊我。” 莫余往座椅上一靠，驾驶座椅背自动变成了舒适的姿势，他左手往后脑勺一背，伸出右手抓过食物，准备吃掉后睡一觉。 他留在庇护所中的那封告别信，用了遗书的口吻，写了些诸如“是时候了”、“一切终究会有个结束”、“现在的情况我已经放心”、“想了很久终于做出了离开的选择”、“这是我最后的决定”、“不要尝试寻找我，我不会被人再找到”、“永别了，朋友们”之类的措辞。 想来能造成巨量误解。 这是符合观察员守则的分离方式，而且理论上足够合理： 现在正是从低谷爬出来的上升期，也是人心理最脆弱最容易放弃的时候，理论上这时候出事也正常…… 希望他们能够理解……吧，入睡前莫余想道。 被苔藓叫醒时，莫余感觉自己满身的疲惫依然没有恢复，这段时间的劳累，不是短时间的休息可以解决的。至于苔藓，则建议莫余去找个治疗仓躺一下。 简单回了回神，莫余向飞船外面看了看说：“苔藓，请帮我把庇护所里的情形调出来。” “好的。” 立刻，庇护所里的情形便展示在莫余面前，由于是在没有网络之类媒介的情况下，直接穿透大地和建筑物侦测到的，图像清晰度一般，而且人和物体都闪着不容易察觉的蓝色微光。 莫余看着他们，看他们从慌乱到组织人出去寻找，最后无奈放弃的过程，眼眶渐渐湿润。 “永别了，朋友们。”他喃喃地说。 ……………… 飞船回到核心区需要跨越宇宙位面，动静稍有些大，而在观察员守则里面则规定了，跨越位面的动作，不能在有文明的恒星系中进行，需要离开足够的距离才可以。 莫余控制飞船加速，朝着恒星系外航行。 原本占满了整个视野的星球表面，迅速的变小，变成篮球大、乒乓球大，直至变成一颗尘埃，再也看不见。 飞船上的仪器显示，已经逐渐进入了星际物质丰富的区域，当然直接往外看去的话，什么都看不见。相对于宇宙来说，这点儿物质还是太过空旷。 不过他没有着急回核心区，而是将飞船停了下来： “苔藓，请帮我连接中央服务器，检索下周围最近的一批文明。” “收到，正在列出。” 面前的光屏上，迅速的涌现出了一大堆信息，当然勤劳的苔藓早就将它们分门别类的整理好，做成了列表的形式。 上面包括了以飞船所在中心计算，文明所在星球的坐标、距离，还有大致技术水平、所在星系恒星行星类型、智慧生命形态、文明发展阶段、大致环境分类、是否有外界交往等。 虽然有些浮于表面，但很详尽。 这便是主文明多年以来，在文明观测方面深耕的成果一角，核心区所在的宇宙中，建设了大量恒星级观测站，对所有维度时刻不停的在进行探测。 莫余这份调查任务，便是依靠探测结果进行智能识别选中的。只不过文明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太多，只能通过模式识别大致判断阶段和分类，或者根据条件大致进行检索，这也是观察员这份职业存在的意义。 他扫过屏幕，看向上面的一行行文明信息，笑道： “还算好，周围文明的水平都不算高，而且距离都很远，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继续发展到星际时代，至于能不能成，是不是他们这一代文明，就听天由命了。” “苔藓，我们准备回去吧。” “收到。” 十个长度巨大的数字被苔藓自动输入系统，显示在屏幕上。 这是本文明所在宇宙于维度上的坐标，所有的宇宙位面都是四维时空，就像地球所在的宇宙，而时间是很特殊的维度，它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至少以本文明这种绝顶的文明高度，认识依然如此。 至于为什么是十个……莫余朝苔藓调笑道：“苔藓，按理说十一维时空，减去四维应该是七个坐标轴啊，为什么会是十个？” 苔藓平静地回答道：“因为在宇宙三维空间的三个维度上，依然还有宇宙，这是常识。” “好吧，好吧，我们出发。” 第24章 【可能会得低级评价】 原本飞行极其平稳平静的飞船，忽然发出了十分低沉的咆哮，以及细微的颤抖。引擎缓缓提升到最大功率，飞船的速度也从静止变成了缓慢运动。 周围的繁星也在抖动，莫余也感到一点将自己向后推的力量。 瞬息之间，点缀着稠密繁星的深邃黑暗，仿佛被人从中撕开，然后黑暗仿佛变得更加浓密，继而是无尽的亮光。 光暗交错间，飞船逐渐进入全新的宇宙。 短短的路上，莫余仿佛能见到许多颜色缤纷的星球堆叠在一起，也能见到火海、熔岩、冰层，扭曲、交错，十分的违和却又十分的自然。然后这一切都消失不见，呈现在眼前的是壮观的星云与美丽的河系。 莫余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之前他带队出发去进行第一次实习任务时候，便来过这么一次。 “进入自动导航模式。” “正在接近识别区，身份验证通过。” “正在穿过银河护盾。” 苔藓的声音很平静，向莫余播报着飞船的行驶进度。飞船进入自动导航模式以后，便朝着个漂亮的碟状星系前进。 星系散发着明亮的光辉，它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圆盘。 圆盘外边是一圈圈的星星，星点灿烂，光辉四溢。而在盘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吸纳着周围的星星，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物质，形成着引力的强大势力。 盘的表面上，有成千上万的星系团，每一个星系团都有成百上千的星球，星系团间互相缠绕，形成一个巨大的星系网络。在这个星系中，有大量的星星形成和演化，有星际气体和尘埃形成的星云，还有巨大的星际巨星，以及无数的恒星系统。 本文明的核心区，便是指的面前这个碟状星系里，最靠近中央黑洞的几亿颗宜居星球。 当然，相对于千亿常住人口规模来说，这又太过宽敞，显得地广人稀，这导致很多星系里面没几个人。当然，也有一些人口较为稠密的行星，上面就比较热闹。 经过了一系列的识别和引导，飞船用极高的速度穿入星系中，朝核心区前进。 莫余想了想，告诉苔藓： “直接去研究所吧，不再回原来的住处了，反正里面也没什么，替我直接交还，然后在研究所附近申请个新的居住房屋。” “好的。” 苔藓回答的十分干练。 房屋的退还和新房屋的申请，几乎是瞬间便收到了成功回复，毕竟这只是小事儿，自有城市管理的人工智能负责，所以类似申请也拥有让莫余惊叹的响应效率。 这些人工智能们性能强大，遍布核心区各处，不过只有少部分具备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才享有假期。 他们数量稀少，往往也不属于固定岗位，具备和自然人一致的自由、权利和义务。 这艘飞船属于任务原因申请，所以归来后需要交还。 租借飞船的地方就在研究所不远处，莫余准备先把飞船交还了，再去研究所报告任务已完成，然后回自己的新住处撰写调查报告，他把计划告诉了苔藓，然后飞船转头朝公共飞船事务处驶去。 拎着自己的行李和收集的素材，看着慢慢被拖进机库的飞船，莫余颇有些不舍。 毕竟曾经的坐骑，已经有点感情。 尤其是，这里的任务颇为繁忙，下次再出任务，很难再申请到同一型号，到时候又得重新熟悉驾驶方式，定然会产生不便。 莫余艳羡地对苔藓说道： “等我攒够了贡献点，肯定要兑换一艘属于自己的飞船。” 交还飞船之前，作为标配的个人智能助理，苔藓也重新跟随在了他身上，很适合用来说悄悄话。 “请自行决定。”苔藓对此并无看法。 “走吧，去研究所，先把调查任务的调查阶段提交终结，培训说第一次得到场办理，就像第一次的调查报告也得到场提交一样。” 莫余微微摇头，暂时将兑换属于自己飞船的想法扔在一边，专注眼前的事务。 毕竟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信用点需要时间和任务来积攒，还要去论坛上学习知识，熟悉各种飞船的型号、性能、性价比……不过相信只要摆出自身条件和需求，万能的网友们定然会给出好建议。 飞船已经交还，出行需要靠无处不在的公共飞艇。 公共飞艇没有固定线路，而是按照规律在星球上到处游荡，时刻等待有需要人的召唤。它们没有太空航行能力，但是在星球内部的行驶速度，远超太空飞船。 几乎是嗖的一下，莫余便回到了研究所大门前。 研究所因为社会学研究性质，可以设立在这颗人口密集的星球上，这里的地皮相对有些稀缺，所以研究所当初申请成立后占据的地方不是很大。 当然，由于核心区算得上地广人稀，这个“不是很大”的范围，也已经有四分之一平方公里。而且整个占地区域，都被一栋外观漂亮的巨大的建筑覆盖住。 莫余听说，当初创办研究所时候申请的资源，有相当一部分花在了这栋建筑上，甚至导致初期的研究一度有些拮据，还好如今研究所已经略有小成，自己入职的待遇没什么影响。 “曲主管随时可以接待，若需拜访，可按照室内导航前进。”苔藓的提示很贴心，刚刚莫余提交了面见曲主管的预约，以告知自己调查阶段的结束。 曲主管便是当初那位具有班主任气质的面试官，后来还深度参与了新研究员们的培训，如今成了莫余的上级领导，算是身兼多职，忙的脚不沾地——这让莫余阴暗地揣测，研究所里是不是有些无人可用。 “请进。”随着这句话，曲主管的办公室门自动滑开。 “好久不见，莫余，你的调查完成了？是否顺利。”曲主管放下手中的板子，双手交叉笑盈盈地问道。 “还算顺利，曲主管，就是花费的时间稍有些长。”莫余回答。 “时长不是问题，对于调查任务来说，花费时间反而没那么严苛，毕竟每个文明都是内容极其丰富取之不尽的信息宝藏，对于给定课题来说，任何时长都有可能。”莫主管说道：“但你另一项标准我刚刚看了，要做好得低分的心理准备。” 第25章 【莫余啊莫余，你怎能如此堕落】 “啊？！”莫余心中一惊。 卷人者人恒卷之，若是被和自己竞争的同事们卷下去，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原本以为自己这次成绩不会差的时候，骤然听到这样的话语，还是让人有些突然。 想到自己的报告还没有写，更没有提交，而最终成绩要看报告水平，莫余这才定下心来，他稍稍平静了下，才开口问道：“请问是哪个方面？” 曲主管看出了莫余的反应，笑道：“别紧张，是这样，我注意到，你这次出发时候是作为队长和两个队友一起，而回来的时候，三个人则是分别回来，并没有统一行动。” 莫余张口便要解释：“这是因为……” 结果曲主管摆摆手打断他： “原因并不重要，评分是按照结果来的，没能维持住队伍，会导致你在带队能力一项上得到低分，你会损失这部分附加分数。” “当然，这次附加分数机会，本就是你在培训中表现优异赢来的，不至于因为低分落后其他人。” 原来是附加题啊，怪吓人的，还以为要被当场开除。 莫余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略微斟酌了下，才接着说： “谢谢曲主管提醒，我已经完成了调查部分，接下来准备写报告提交，不知道其中是否还有什么注意事项？ “没有更多了，关于调查报告，全部的要点都已经在培训过程中讲述，如果有哪里不清楚，可以问你们的助理人工智能，它们全程听过讲授，不会有遗漏。” “我那两个新同事，他们是不是已经提交了报告？” “是的，他们甚至已经进入了新的调查任务，不过第一个任务是三人共同开启，所以报告需要等你的报告也完成之后，再一起进行公开……还有什么问题不？” “没有了。”莫余摇摇头。 “期待你的报告，莫余先生。” “那我回去写报告了，再见，曲主管。” 告辞出来后，莫余偷偷向苔藓吐槽道：“这位曲主管的气场，压迫力太强了。” 苔藓对此不置可否，并未回答。 ……………… “啊————！真舒服。” 用一招屁股朝后平沙落雁式，将自己狠狠扔在柔软的床上，莫余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比起这段时间的住所条件，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任务会是什么样的目标，也不知道赵大海他们如今怎么样了，但在位面坐标上相隔了遥远的距离，莫余并没有通讯或者侦测的条件，以后定然不会有机会再相见。 将杂念抛开，莫余从舒适的单人床上爬起来，继续查看分配给自己的新住所。 由于自己如今已经有了工作，按照这里的价值观，相比起之前已经算跨越了阶层，因此分配过来的住房有着更棒的条件。住房标准的提升，不止是居住面积更大，还有更丰富的功能、更舒适的设计。 就比如这里从窗户看出去，有着更美丽的街边景色。 而且前后还各带一个漂亮整洁的小院子，前院里用很艺术的方式种植了花卉和蔬果，看上去姹紫嫣红赏心悦目，后院里则有着一座宇宙飞船停泊坪。 漂亮而坚固的支架，将底色洁白绘制着着陆符号的停机坪撑起，离地约莫半人高，旁边有几道台阶通到地上。 “看啊，它还空着呐，苔藓。”莫余用略夸张的语气说：“太浪费了。” “停泊坪属于住所的一部分，无法拆除。” “……为什么不想着利用起来呢？拆了岂不是更可惜。”苔藓的回答让莫余颇感尴尬，大摇其头。 “可以按照之前计划，积攒足够的贡献点兑换飞船，但这样仍然会有长期空置的问题。”苔藓说。 “行吧行吧，有进步就好，就这么定了。” 莫余摆摆手，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和不开窍的苔藓纠缠，而是准备干正事儿。 他先是让苔藓罗列了可以预定的食物，选择了几种虽然不认识，但外观看起来就想吃的，下好了订单，立刻便有提示，食物已经开始在附近的厨房里制作，并将在制作好后，由配送无人机送过来。 接着莫余打开光幕，新建了空白的报告文档，又让苔藓将这段时间拍摄的素材，罗列在侧面，似乎准备要大干一场。 然后他打开了论坛。 回复提示蹦出来很长一列，却是他在出发前，发了个求祝福的帖子，于是便有许多新老朋友回帖，摆出了队形“祝‘上班从不摸鱼’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人类的本质啊……还得是复读机。 莫余很开心地向发出祝福的大家道谢，然后又开了个新帖子：“萌新第一份工作感想，没想到这个职业这么有趣！隆重推荐给大家。”并在里面狠狠地吹水一番，才发送出去。 最近新鲜事儿不少，值得浏览一番。 “叮咚——” 默认的门铃声响起，苔藓也发出提示，表示停在屋外的是配送无人机，刚刚订的食物已经用最快速度送到，温度还是刚出锅范围，正是味道最美的时候。 随手关掉论坛界面，看了看空白未写一个字的文档，又看了看色香味俱全的诱人美食…… 没什么难抉择的。 “先吃，吃完再干活。”莫余对苔藓和自己说道。 饭菜的味道无可挑剔，也没法分辨哪道菜是人类大厨做的哪道菜是人工智能做的，总之食材新鲜洁净，调料和火候都使用的恰到好处，出臻入化，让莫余一点儿都没剩，吃了个精光。 但人吃饱了容易犯困，迷糊的状态也不适合干活。 算了睡会儿吧。 他一头扎进柔软的床里，再睁眼时，外面已经是黑夜。 光屏上还是他入睡前的内容，空白的文档和搜集的素材，固执地显示在上面。 莫余啊莫余，你怎能如此堕落，还想不想卷赢了？！ 他在心里大声的质问自己，然后爬起来简单洗漱，重新坐回到光屏前面，看着上面的素材列表，开始思考这份报告该怎么写。 第26章 【开始撰写报告】 莫余满脑子都是这段时间的经历，还有出发之前培训时候接触到的，关于报告写法的部分，感觉有些一团乱麻，不知道哪里下手。 最后，还是当初的工作经历拯救了自己。 莫余伸手拿过旁边的饮料，抿了一口，就那么抓着杯子，双手交叉抱着臂膀思索。 唔，这饮料味道真不错，甜丝丝满满都是植物香气。 赶紧回过神来。 莫余准备先给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定下几个原则： 首先，这份报告需要主次分明，避繁就简，一份紧扣主题的报告才能让大家更快的理解里面在讲述什么，足够明显的切题，会显得和这次调查任务的目标更加吻合。 其次，要保证报告的可读性，充足的故事性和流畅的叙述才更加引人入胜。毕竟报告除了官方审核分数之外，相当一部分来自于其他人的阅读、评论，这甚至还能给自己带来额外的贡献点，不可不重视。 再次，在表现形式上要花哨一点，不能是干巴巴的文字报告，要图文并茂，要递进式介绍，要使用各种并列标题等手段，还要将视频和物证信息附上简介，嵌入进报告中。 最后，要有深度，这才是自己能尝试和竞争者们拉开差距的部分，多花的时间和精力不能浪费，除了观察到的故事之外，各种思考、猜想、推论也得写进去。 开搞。 莫余想了想，在光屏上先写下几个小标题，以及对大致内容的思考： 【一、信息简介】（备注：先介绍任务类型，编一点儿任务意义，然后详细介绍这个文明的宇宙坐标、宇宙类型、星系样式、恒星年龄、星球位置、文明类型、成员情况、技术阶段、语言文字、特色风俗、精神面貌……） 【二、观察经过】（备注：整理一下素材，按照时间顺序介绍观察经过，从飞船进入星系开始，包括最初的美丽照片、宁静的清晨、蘑菇云、飞船视角的蘑菇云、战争后样式、庇护所、庇护所里的火焰、幸存者们对未来的讨论、自律机器人照片、作业本样品图片、经历的关键抉择图片视频……这段时间，有太多东西可以记下来，既是撰写报告的需求，也是对这段经历的留念。） 【三、观察结论】（备注：观察和推测道到的阻止文明进入星空的各种因素，包括战争、凛冬、人口骤减，最终无法承载文明，这部分需要足够的篇幅。） 【四、未来展望】（该文明太阳系附近的其它文明情况，接近绝望的文明，点明文明的希望是庇护所里读书的孩子，而不是大棚里的小苗或者别的什么。） ………… 写报告是个累活儿，耗费精神和体力。 长长伸了个懒腰，莫余看着光屏上大量的文字，估计了下进度，发现花费两天也才完成了预估篇幅的三分之一左右。 “啊，苔藓，你说我是不是有些慢了。” “并没有，根据测算，在撰写报告的新人中，您的速度已经超过了95%的人，而在所有此职业人士中，您的速度也超过60%，故此无法定义‘慢’字。” “行吧，你真聪明。”莫余没忍住，不软不硬的怼了句。 “谢谢夸奖。”苔藓说。 “……不客气。” 莫余然想起来，和一个目前不具备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拌嘴，实在是没有必要。 况且这是自己的助理人工智能，万一弄的它思维短路，受到影响的还是自己。当然，从技术上这几乎不可能，但是这个理由，用来安慰自己似乎不错。 看了看时间，莫余按住扶手站起来，心里想道：“还是出去溜达溜达吧。”没有关闭光屏，任由刚刚自己写的东西飘在上面，他悠闲地走向室外。 既然回来，那就在写报告的同时，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以迎接下一次调查任务。 房门悄无声息地提前打开，又在莫余出去之后，悄无声息地闭合。外面阳光正好，天蓝风清，朵朵白云边缘清晰地镶嵌在天上，仔细看去细节丰富迷人。 院子里园艺机器人正在忙碌，打理花卉和蔬果。外面的街道上很是安静，没什么人走过。 周围的几栋房子的邻居都不在的样子，不过莫余对窥探邻居职业没什么兴趣，等以后有机会碰上再认识不迟。 由于星球内部的快速交通主要依靠飞艇，所以院子外面的道路修的不宽，只供行人和速度缓慢的市政车辆行驶。 不过遍布住所的居住区域里，倒是每隔一段就有大片像公园一样的宽敞空地，只有低矮的草坪，可以作为飞船临时停泊坪使用。当然，目前大部分停泊坪也是空荡荡的。 周围风景不错，莫余感觉自己好久没这么惬意的溜达了。 于是他走了好远出去，沿着七扭八拐的道路绕了几个大圈子，感觉十分舒畅。 没有目的和压力的闲逛实在是太幸福了。 路上见到人，虽然没有一个认识，但莫余都高兴地打个招呼，当然也得到了所有人的对等回应。 莫余的新住所，离着自己就职的研究所很近，反正现在无事，时间也早，干脆去研究所看一看。之前入职后培训的那段时间，自己在研究所里面住过一段时间，对里面还算熟悉。 研究所的成果都是公开的，就职者们的绝大部分事情也不需要现场处理，但很多人还是喜欢去研究所里逛一逛，聚一聚，和新老同事们聊聊天。 过去当个安静的旁听者也是好的，说不定能学点经验，而且很多故事也十分有趣。听经历者讲述，比看报告更加有趣。 而且，晚上还可以在研究所的食堂里吃饭，那边有独立厨房，现烹现吃，比配送无人机送过来的食物更加美味些许，规格也高一点，这已经是足够的理由。 “你是新来的？”坐在休息区，手里捧着杯提神饮料，莫余对面一位外表靓丽的姑娘忽然和他搭话道。 “怎么看出来的。”莫余十分好奇地问。 第27章 【结识新朋友】 “你眼中这份好奇，是很明显的标志。”女孩掩嘴轻笑：“当初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所以我没看错，你确实是新来的。” “是的，没错。”莫余点点头，直接承认道：“我还在实习阶段，刚刚完成了第一轮实习任务，报告才刚写了一半。” “认识一下，我叫胡欣婷，刚刚转正没多久。”直接便是添加通讯的申请发过来。 “我叫莫余，前辈好。”莫余赶紧加上。 “哈哈哈哈，不用不用，不用叫我前辈。”胡欣婷闻言笑出声，忙不迭地摆手：“感觉我都被叫老了，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行。” 莫余感到了丝尴尬，赶紧起了个新话题： “你实习期用了多久？” “实习期啊……那可是个漫长的阶段。”胡欣婷用手捋了下发梢，语气中满是回忆：“具体多长时间我也没算过，总之大大小小几十个任务做下来，人都有些麻了，转正也没带来什么不一样的感受。” “对对对，就是这样。”旁边又有个略显清瘦的长腿小伙也凑过来，加入话题：“我现在就是这种麻木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看得多了，什么都无所谓了那种，是否还能通过实习，也不重要了。” 太抽象了…… 他们俩的形容，莫余感觉没怎么听懂。 不过他识趣的没再追问，而是朝这位新加入的小伙儿，甩了个添加通讯申请。 申请被迅速通过，看胡欣婷的样子，她也与何攀加了联系方式。 “我叫何攀，很高兴认识你们。” “听你刚刚话里的意思，现在你也还是实习观察员？”莫余问道。 “嗯是的，我已经进行了几十次调查任务，再有几次就能够结束实习阶段，目前我的总评分已经遥遥领先其余几个，接下来几个任务我就是交白卷也能转正。”何攀略带自豪地说道。 “你们的实习课题是什么？”胡欣婷问何攀。 “娱乐和艺术，任务要求是让我们随机找文明混进去，调查里面娱乐和艺术的特色和表现形式。” “还别说，真让我开了眼界，原来不同的星球环境，甚至文明成员身体上的细微差别，能够出现如此绚丽多彩的艺术形式。其中有不少甚至对我们也有一些借鉴意义，我的大部分高评分便是来自这里。” 听到何攀的回答，胡欣婷点点头表示认可，莫余也在一旁仔细听着，试图学习点有用的攻略。 想了想，胡欣婷评价何攀的实习任务课题： “这个课题简单而直白，不用耗费太多精力，很是幸福了。想当初，我收到的任务，是调查一批文明在第一次走出恒星系时，使用的技术与相关计划，这个可真是让人头秃。” 何攀点点头，他迅速理解了胡欣婷当初面临的境地： “想想也是，能够去到的目标，很多都已经距离走出恒星系过去了久远的时间，从尘封的历史里面，将那些过去的事情挖掘还原出来，定是件需要费心费力的苦差事。” “还好我的课题说的是调查艺术而不是艺术史，不然悲惨程度会很类似，消耗的时间和精力会成倍增加。” 然后两人一齐转向莫余： “莫余，你的实习任务课题又是什么？有趣不。” “调查文明为什么没有踏入星空。”莫余回答道：“似乎很有趣，不过我刚进行了一次，还没有接触到更多” “……”胡欣婷和何攀对视了一眼，同时摇头：“这也太难了，开放性课题，指向模糊，涉及的领域繁多。莫余啊，你要对你后面经历的任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通过实习要投入更多时间，结果也很难预测。” “如果没有信心，也可以提前再找份别的工作，反正研究所的待遇也一般。”何攀补充道。 感慨了一番，胡欣婷与何攀开始给莫余讲解自己工作中遇到的趣事。包括好玩的风景、有趣的习俗，这方面何攀很擅长，讲的妙趣横生。 胡欣婷也在一旁补充，毕竟她是三人中唯一的正式职工，见识还要广泛一些。 “……遇到一个文明，发展起来后，喜欢用金属将每个地方都覆盖住，完全不像我们这样喜欢自然风景，真是十分有趣的行为。一层又一层金属覆盖了星球表面，他们的星球从远处看，就像一颗太空站。从里面向外看也看不到天空，于是许多居民到最顶层之后，就会被天空吓坏。” “……我转正后首个任务，就是被派到电磁波文明那里调查。为了混进去，只能转换生命形态，那真是一段奇妙的经历。他们的交流方式十分有趣，文明构成也很让我开眼界，最后写了一份长长的报告，很让人有成就感。” “……我上次碰到一位资深观察员，他说刚刚从一个气态巨行星上的文明那里回来。那里的个体体积很大，全身含有大量轻质元素，终生漂浮在某个气压层范围内。他没有详细说，也不知道那个宇宙的规则如何，竟然容许这样奇妙的生物诞生了智慧、形成了文明。” 莫余不太插得上话，不过看两人聊得高兴，自己听得也欢畅，于是依然和两位新朋友讲述了下自己的第一个任务：“我就做了一次调查任务，位面坐标不算远，是个人类组成的文明，最后毁于内部的核战争，看起来已经不再有什么希望。” 胡欣婷点点头，评价道：“确实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战争这种现象，对于各个宇宙中的文明，尤其是人类文明来说，实在是太过常见。” “不过，还是建议你认真对待每一个任务，文明是很奇妙的东西，任何一个文明，哪怕和别的在特征上完全相同，也定然会有自己独特的东西，面对战争时的表现也会是如此。” “说不准哪个文明的经验细节，就能够帮助我们摆脱如今的困境。当然，对于我们这些观察员来说，就是辅助探测中枢，对侦测到的文明进行信息收集，并作为素材存放起来。” 第28章 【任务评分排名】 闲逛与聊天带来的放松，似乎极大的激发了莫余的灵感和创造力。 从研究所和两位新朋友告别归来后，他撰写报告的速度大大加快，光屏上的字一行行延伸着，就像不停伸展的植物根系在松软的泥土里穿行。 莫余甚至一边写报告，还有余力和苔藓聊天，谈论如何润色报告里的语句。 察觉到散心对效率的提升之后，他每天早上锻炼之后，都要先去研究所逛一逛，找两位新朋友聊聊天，在研究所食堂里蹭过午饭，才回住处干活。 写完最后一行字，又仔细按照要求调整了正文字号、标题字体、前后缩进、行距、图片视频题注，补上了文档信息表，生成了目录之后，确认这份报告已经车完成后，莫余伸出手关闭光屏，说道： “苔藓，你说我这报告写的怎样，能得到多少评分？” “资料不足，无法判断。” “哈哈，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下次可以大胆评判一下。” “好的。” “诶苔藓，如果我在下一次任务中遭遇不测，彻底没了，你会如何？” “如果阁下彻底‘没了’，按照相关规定，我会被销毁。但由于您已经进行过安全登记，因此在下一次任务中，可能会遭遇不测，但不会存在彻底死亡的情况。” “假如，我是说假如，那你不会害怕被销毁嘛？” “普通助理人工智能不存在‘情绪’，因此不会害怕。” “行吧，真是没有意思，走吧，我们去研究所，把这份报告当面交上去……等等。” 莫余忽然坐回去，重新打开了光屏，然后在最前面加了一行声明： 【我是萌新，只是忠实的记录了自己见到的事情和自己的理解，本报告可能带有偏见、浅薄、误解，如有疏漏错误之处还请包涵。】 他满意的看了看，松了口气：“这下可以了，我们出门吧。” ………… 研究所里面虽然大部分人都处于出任务的状态，但总有人来来去去，像莫余前两天这样，回来休整时候单纯过来逛一逛的也不少，让这栋宽阔的建筑里，不至于显得冷清。 新认识的朋友胡欣婷和何攀，已经先后出了新任务，不在核心区，所以莫余不准备再停留，准备提交报告后直接离开。 他直接找到曲主管办公室，将报告交了上去。 “你的速度很快，报告我收下了，由于有一个人工快速审核的过程，所以无法立刻给出评价，莫余你可以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晚饭之前就能给出评分。” “好的。” 休息会儿等结果出来再回家是个好建议，莫余走到休息区，伸手和机器人讨了杯饮料和一些小零食，坐在沙发上等待。 让苔藓给自己找了些东西阅读，顺便又逛了会儿论坛，等待的时间过得飞快。 叮咚—— 是收到讯息的提示音。 莫余看了看，果然是提交报告的回复信息，头一次收到这种信件，他高兴地对苔藓道：“他们的审核速度还挺快，我打开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 【莫余先生，您提交的报告已经通过审核，经过严格评判，您本次任务评分为1240分，报酬为1240贡献点（基础260，任务评价980），请注意在个人信息中查收报酬。】 【由于本次调查由三位预备调查员共同参与，为保证评分公平性，报告公开进度将在此份报告提交后，共同进行。收到本消息后，即可查询报告公开情况，并可实时关注本轮实习评分变动排名。】 【三位预备调查员的调查报告，已经和该文明的编号一起存档，感谢你们的辛勤工作，愿你们今后永远进步。】 嗯？ 试用期也有全额报酬？好耶。 莫余记得招聘时候，就写明了每次行动有260基础贡献点，如今看来试用期也没有任何克扣，这个发现让他十分满意。 看来可以开始考虑准备进行下一个任务了。 这时候，莫余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两个熟人走过来，不过他们没有发现自己，而是情绪不佳地讨论着什么。 “…排名出来了，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 “…真是让人不爽，竟然让他跑到了前面，明明看起来笨手笨脚的样子，怎么比我们还高。” “…原本以为会是我们中间哪个领先的，结果，唉。” “…可能得换个策略了，数量和效率虽然也算进最终得分，但计算比例并不大。” 竟然是自己全部的竞争对手，也是之前作为自己队员，共同参加第一次调查任务的同事。不过他们聊的内容，让莫余听起来感觉不是很舒服。 这是不服气啊，两位…… 相信你们的不服气肯定是暂时的，卷王大赛的赢家，只会有一个！ 莫余心里十分中二的想道。 他站起身来凑上前去，笑道：“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按理说第二个任务不会挤在一起，不应该这么巧一起结束才对。” “啊……莫队长？你也在啊。” 两人的脸腾一下就红了，看他们尴尬的反应，让莫余心里十分满意。 “是啊，好巧。”莫余笑意盈盈的说道：“我已经不是队长了，不用这样称呼我……第二个任务顺利么？” “顺利，顺利。” “这两天碰到个前辈告诉我说，好成绩还是要沉下心来耕耘的好，任务进程快容易有遗漏，加油吧。” 互相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莫余朝他们点点头，离开了研究所。 他今天心情很好。 莫余坐进自己家里，先看了看排名。 果然自己遥遥领先，另外两个同事的积分都没过千。 想了想，他又打开论坛，在上面编辑帖子“萌新第一次得工作报酬，该兑换点什么好？”并发表了排名和任务奖励讯息截图，这才心满意足的关闭界面。 好好休息一两天，准备充分，开始新的调查任务。 嗯，明天再去租艘飞船吧，观察任务没有飞船会受到巨大的局限性，就是租来租去不够方便，以后贡献点攒多了还是得兑换艘供自己支配的飞船。 睡觉睡觉，晚上看看飞船版块，学习下挑选飞船的知识。 第29章 【洁白的星球】 “苔藓，帮我提交下一阶段调查任务的申请。” “明白，已提交。” 莫余操控着飞船离开星球表面时，才让自己的助理人工智能将新调查任务的申请递交上去。 这次租的飞船形状和之前那艘完全不同，外观更加纤瘦，没什么气动翼面，像几根胡乱参差捆在一起的竹筒，倒是有些艺术气息。 不过租赁飞船的地方，本就布满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飞船，似乎设计外观时候放飞自我是常态，莫余不是第一次去停泊场所取飞船，对此有着深刻的认知。 提交申请的结果，几乎是瞬间便有了回馈。 因为这个过程中不再有人参与，审核被通过后，立刻便有新的任务坐标被传输了过来。 看了看，依然是十个巨大的数字，莫余招呼苔藓：“苔藓，帮我导航驶向这个坐标，我最后休息一下，积攒些体力。对了，我发现这观察有点像开盲盒，不知道遇上的文明会是什么样，希望比之前的废土简单些。” 苔藓应了声，然后飞船转入自动驾驶模式，开始缓缓转向。 飞船引擎功率全开，在太空中留下带着淡淡亮光的尾迹。按照不知名的规定，核心区星系内不允许跳跃，只能先去星系外面，离开大护盾，才能开始跳跃去其它宇宙位面。 巨大的领航塔横亘在太空中，那是在周围恒星照耀下，闪着金属色泽的巨构。它的体积甚至比许多恒星更大，但奇迹般的材料却牢固地撑住了它的结构，若是放到太阳系中心，能够直接占据至木星轨道。 正是依靠着多处领航塔的协同工作，飞船才能在各个宇宙位面中行驶而不迷失。 飞船一直在加速，星光如道道亮痕划过，巨大的领航塔也很快变得宛若星辰，继而消失不见。苔藓操控着飞船，转向垂直于银河星盘的方向，闪亮的恒星被大量抛在身后，随着远去显得逐渐密集，如雾如纱。 “穿过银河护盾，跳跃准备。” 跨越位面的的过程总是让莫余感觉很新奇，百看不厌。 但是这个过程的体感时间也很短暂，飞船已经来到了新的恒星系附近，这里就是他的任务目标。 “到达目的地，转入手动操控模式。”苔藓的声音依旧平静。 “苔藓，扫描这个星系，我准备按照攻略做点准备。” 莫余回过神来，将注意力集中回驾驶面板上，不过他暂时不准备去目标星球，而是计划先去搞点金子。 贵金属在各个文明之中，天然是货币，它们性质稳定、产能稳定，而且只有超新星爆炸等高能级宇宙现象才可以大量合成，在宇宙中丰度也低。 因此观察员们便总结出，提前准备点金子不小概率能帮到自己，当然，像莫余上一个任务那样的废土环境里没有用。 莫余当然舍不得在本文明使用贡献点兑换，那太不划算，而且不知道当前宇宙是否与核心区所在宇宙的规则完全一致，有各种风险，所以最好的方式还是在目标文明的星系周围采一些。 星际环境中并不是完全空旷的，很多流浪行星、陨石带、水冰，还有到处弥漫的星际物质，所以在恒星际甚至星河间航行时，飞船一定要足够坚固，偏转护盾能量也要充足。 不过这些物质，同时也是所需矿物的来源。 顺手补充了下飞船的物质仓库，莫余才按照苔藓的扫描结果，寻找到贵金属含量高的陨石块，然后驾驶飞船，直接在太空中开始分解、冶炼、提取。 很快，两块砖头大小的金砖便被转运到了飞船内，这两块贵金属砖头，还有些微微烫手，那是冶炼时候留下的热量。 莫余伸手去拿，竟然没拿动，略微尴尬了下他才说道：“好像有点多了，苔藓帮我切一块就好……如果单纯看份量，这次冶炼足够许多次任务使用。” 飞船重新开始加速，按照坐标指引，朝着星系中的宜居带驶去。 有颗看起来乳白色的星球，在视野中缓缓变大。 “诶苔藓，前面那目标星球怎么是白色的？不会是什么白石荒漠吧？”看着前方，莫余好奇地问道。 “并非白石荒漠，具体信息正在分析中，根据元素丰度判断，该星球轻质元素充足。”正在兼职飞船主机的苔藓，平静地回答。 飞船已经获取了目标的图像数据信息，莫余伸手放大，仔细观察。 至少这次，没有弹道导弹的尾迹，也没有核爆的闪光。 “这里看起来很平和诶。” 当然，上次调查的许多经验，这次定然完全不适用，莫余面临的会是全新的挑战，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星球扫描完毕，接近中。” “那就随便找个离着居住点近又人少的地方降落吧。”莫余语气随便的答道：“放下我后你就回到星球轨道上准备支援，接下来的活儿我准备自己想办法。” 随着逐渐接近，莫余也彻底看清楚了下面的情况。 厚重的云海将整个星球都遮住了，云海被炽烈阳光照的一片金黄，仿佛是些飘在天上的岛屿、平原、山川，没有着急降落，莫余先指挥着飞船在云顶上驰骋了一番，才心满意足的继续降低高度。 飞船刺破云层，将美丽的阳光轻轻甩在后面，钻了进去。 厚重的云层里面是极其充沛的水汽，若不是飞船外表使用了特殊材料，不沾水不沾尘，一定会有细水流在驾驶舱外面流过。 云层厚重，雾气氤氲。 直到接近地面之后，天气才恢复正常，能看到清晰的海岸线，还有一波波拍过来的浪花。放眼望去，看不见什么大陆，只有远方的岛屿连着岛屿。 这是颗海洋星球，大海的面积加起来，远超遍布星球的零碎岛屿。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很多岛屿上面都存在着大量的民居，层叠错落，道路相连，充沛的水汽还允许了大量的河流溪水，穿行岛上。 “找个没人的地方，放我下来吧，小心不要暴露，苔藓。” 第30章 【骑自行车的少女】 对于莫余的命令，苔藓一向做的很好。 借助飞船强大的传感器配置，苔藓指引着飞船降落在一处海边的山坳，这里遮挡了陆地上的视线，另一面的大海上也空荡荡的，只有翱翔的海鸟和拍碎在岸边的浪花围观。 双脚踏上坚实的地面后，莫余冲着飞船摆摆手：“苔藓，你先回近地轨道监视着，有需求我再喊你。” 飞船在眼前缓缓离地，起飞加速，继而消失在空中。 闻到海风略带咸腥的味道，让莫余感觉精神瞬间清爽了许多，现在当务之急是寻找道路走出这座山。 这并不难，刚刚还在降落时，莫余就看到了附近有山路和聚居点，苔藓发过来的周边地图也清晰地显示在眼前，只是需要些时间越过眼前的山头。 气候湿润而温暖，让植物茂密而高大，需要在前行中不断对抗纵横交错的枝桠。还好宇航服十分高级，带有不会引起山火的切割功能，这让莫余就像手持了柴刀一样，在山间开出条容许通过的小路来。 “呼，出来了。” 眼前路面经过了简单硬化，看得出这样做的目的，是使路面不至于在降雨中变得泥泞。 山路沿着山脊一侧延伸，蜿蜒着通向远处的聚落。 现在这里是下午时分，草叶上的露水却还未彻底散去，低缓的山峰间飘绕着薄雾，天上的云层很厚，没有阳光驱散这些雾气，它们会持续整天，估计整个季节山谷里都会是雾蒙蒙的。 叮铃铃的铃铛声从不远处响起。 几名少女骑着自行车，互相交谈并咯咯笑着沿山路过来，天气略热，她们穿着清凉，露着小麦色的手臂肩膀，快活的声音里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到了近前，她们发现莫余一个人站在路边不动，便好奇地凑过来停下车子，问正在指挥苔藓拍照的莫余： “大叔，你从哪儿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迷路了？” 领头的少女眼睛很明亮，戴着贝壳项链，不长的头发输了个简单的马尾，发梢有些随意的支棱着，神情上看得出性格开朗。 翻译模块早已上线，莫余听懂了她的话。 不过他心里已经开始腹谤：这姑娘真不会说话，这种情况，不得叫哥哥么，竟然叫叔叔。 但莫余并未纠正，而是回之以微笑： “你们好，我是个旅行者，从海上来，正在寻找有人住的地方，你们能帮我带下路么。” “哈哈，当然没问题，跟我们来村子吧。” 少女们跳下车子，推着自行车给莫余引路，大家都未负重，脚步轻快。 “大叔，你叫什么名字呀？” “呃，我叫莫余，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我叫贝壳，这是海螺、帆叶、炊烟。” 唔……这名字好随意诶，而且听起来没有姓氏。 莫余点点头，夸赞了她们的名字，得到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作为回应——这几个小姑娘看起来好爱笑的样子。 扭头打量了下，看了看她们普遍小麦色的皮肤，莫余抬头看了看天上厚重没有缝隙的云层，偷偷问苔藓：“这个文明也都是人类，她们的肤色是原本如此么？但看起来也有点像晒出来的。” 苔藓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及时而清晰： “没错，是晒出来的，云层挡不住紫外线，这里的紫外线照射值很高。” “噢，原来如此。” 山路不是很长，前面就是村庄。 这里的建筑很有特色，看起来全都是就地取材，显得很有自然韵味。 村里的房屋不怎么使用砖头水泥，全部以不规则的石块为基，上部大部分是用藤蔓、木头建造成，还有些贝壳甚至疑似鲸鱼骨头的材质，不过这些房屋顶部防水倒是都做的很好，用花花绿绿类似橡胶和塑料的布苫盖着，上面又覆了木板、阔叶、茅草之类。 村口一位略微上了年纪的人看到几人走近，朝领头的贝壳问道： “贝壳儿这是带了谁回来？” “是位远方的旅人呀。”贝壳介绍道：“瓶子爷爷，我在后面山路边上发现他的。” “欢迎噢，希望你在岛上过得开心。”他转向莫余，摊开双手表示欢迎。 “谢谢，我会的。”莫余很有礼貌。 不过他内心其实想的是，这都是什么怪名字…… 莫余悄悄向苔藓吐槽：“她们的名字，和苔藓你的起名风格很像诶，你说她们不会也是人工智能吧。” “当然不会，她们都是正常人类。” 贝壳的家在村子的边缘处，也是木头和藤蔓做的外墙，通风良好，收拾的很是整洁干净。屋子外面扎了篱笆小院，里面种着莫余完全不认识的蔬菜，院子角落堆着整齐的细柴禾，被防水布苫盖。 “阿妈，外婆，我回来了，有客人来！” 贝壳还未走到篱笆院门口，便大声朝着屋子里喊，她的朋友们也没有回家，而是跟在旁边一起过来，似乎是准备要凑个热闹。 屋子里的人听到声音，推开屋门出来。 贝壳的母亲看起来挺年轻，行动之间很是干练，她用窄窄的头巾了头发，出来时候手里还围着围裙拎着汤勺：“欢迎，贝壳你带大家先进来休息会儿，我给锅里多加些食材和水。” 莫余随着一起走进屋子，在贝壳欢快地招呼下，坐在藤椅上，和几位少女聊天。 屋子里的陈设很齐全，桌椅架柜很齐全，而且能看得出来贝壳家境不错。 莫余是降落在这个星球上之后，第一次走进这里的建筑。 木头和藤蔓制作的墙壁，意外的透气舒爽，在这稍微有些闷热的天气，待在里面很是舒服。藤椅不像是自制物品，因为几只藤椅的规格几乎完全一致，估计是工厂，至少也是手工作坊的产品。 厨房灶上烹饪着食物，燃料是木柴，烟火气和食物的诱人气息混在一起，顺着透气良好的墙壁钻来钻去，撩动人心，也加速了大家口腔里唾液的分泌。 贝壳和她的两位伙伴叽叽喳喳地问莫余外面的事儿，对此一无所知的莫余，差点露了怯，只好求助于苔藓，还好苔藓一如既往的靠谱，提供了合适的回应语句来应付。 而旁边贝壳的外婆，则笑呵呵地取来零食招待莫余和贝壳的两位伙伴。 “水瓶在家么？贝壳回来了吧。”谈话间，院子里又来了人。 第31章 【度假般的生活】 朝着玻璃窗外面看去，却是刚刚在村口碰到的老者。 他大步走进院子，肩上还扛着条大腿粗的鱼，另一只手拎着个瓜，看鱼身子那僵硬的姿势，这条鱼应该是用盐腌过的，那瓜是碧绿色斑驳的外皮，饱满浑圆，不知道什么滋味。 “水瓶，知道你家来客人了，拿点吃的过来招待。”之前被贝壳称作瓶子爷爷的老者走进屋子，放下食物笑着说道。 “好嘞，瓶子叔，你先进去坐着。”贝壳的妈妈在厨房里招呼道，而贝壳的外婆也起身将老者迎进来。 贝壳的妈妈叫水瓶，老者的名字叫瓶子。 两人的名字很接近，莫余感觉，他们俩的名字甚至有不小心弄混的风险，也不知道起名时候遵循的什么原则，还是随心所欲？ “莫余先生是从哪里来？”老者瓶子问道。 “我乘船来自十分遥远的地方，那里和这边的景色区别很大，不过载我的船临时有事要返程，我就让他们把我一个人放在了这最近的陆地上，不知道这座岛叫什么名字？” “叫翠雨岛，至少七十海里内没有重名的。”听得出来，他对这个重名数据十分自豪。 想一想倒也合理，苔藓在近地轨道对星球的一些大致扫描结果，已经传输给了莫余。这是颗被海洋覆盖，遍布岛屿的星球，各个岛屿上的居民们给自己居住的地方起名，定然是个很容易得出重复结果的事情。 “客人接下来准备去哪里？要不要在翠雨岛上长住，我们这里环境很不错的。”瓶子真挚的邀请道，这让莫余有些疑惑。 这是岛上的居民们热情好客过了头？还是这里真的缺乏人口…… 不过他回答的速度并不慢： “噢……我计划在这岛上休整几天，然后继续往远方去，我是个旅行者，在一些民俗和历史方面有很多感兴趣的点，或许我应该在这里好好调查下，把故事变成文字流传下去。” 周围的人齐声惊叹，似乎这是个什么伟大的事业。 瓶子似乎也没有指望自己的邀请被简单的答应下来，听莫余这样说，立刻便回答道：“休整几天的话，那就待在村子里吧，这里的空房很多，你挑一间结实的简单打扫下就是。” 贝壳十分感兴趣的说道： “莫余叔叔你尽管调查，相信这里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另外‘历史’啊，真是个罕见又拗口的单词。或许我应该把你带去认识认识我的老师，他是这座岛上最博学的几个人之一。” “噢？那我很有兴趣，一定要去见一见。贝壳你是在你老师那里学什么？” “贝壳儿可是个有想法的孩子。”说话的是贝壳的姥姥，语气中带着一点夸耀：“她从小就很有想法，所以前两年她们几个就约好了，每天去云音那里学本事。” “刚刚我们就是从老师那里回来，才遇上你的，大叔。”贝壳儿补充道：“那你明天早上可以和我一起出发，去我的老师那里，不要睡过头噢。” 这时，贝壳儿的母亲水瓶走进来，放好桌子并将食物端上来。 首先是一大罐汤，她给每个人盛了一碗。 莫余端起来，发现里面的汤是用植物块茎和一些虾仁，搭配了带香气的调料煮成，还搭配了一些海中的绿色海菜，烹煮的时间不短，火候到了十分入味，鲜味诱人，块茎软糯可口。 然后刚刚瓶子带来的咸鱼，也被锯开放在盘子里蒸透，鱼肉半透明状，夹杂着脂肪的纹理清晰可辨，尝起来咸香可口，劲道q弹。主食是用一种植物种籽碾碎做成的饭团，口感上介于大米和小麦之间，不同之处是带着浓厚的清香气，浸润唇齿。 几盘小菜错落地摆在桌子上，莫余一个都不认识，但感觉它们味道都很不错。刚刚瓶子带来的那个瓜，也被切开成小片，单独摆了一盘，颇具仪式感。 反正苔藓已经告诉了自己，这些东西都可以吃，所以他就直接下肚了，没有使用宇航服的异种食物炼化功能——然后他得到了很棒的进食体验。 莫余让苔藓拍下了这一幕，然后准备将这里粗犷中带着精细的饮食习惯，写进调查报告中去，至少要用一小节，哪怕这对于论证最终观点可能没什么用，但用好了可以为文章增色。 陆陆续续又有听到消息的人赶过来，共同围观莫余。 从他们热情的态度中，莫余算是确认了一件事，这里的居民们确实有些偏向乐天派和玩世不恭，他们好客轻财、热情外向且普遍性开朗，也不知道这种思潮和风气形成的历史原因是什么。 有空可以考虑探究下。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围在这里的人们才渐渐散去，莫余终于能够喘口气。 贝壳三人领着莫余在村子里找了个无人的房屋安顿下，然后才离开。 这里的夜晚十分黑暗，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放眼望去，只有旁边居民们的灯光，透过窗户和墙壁缝隙，照亮一些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方。但透过墙壁吹进来的轻柔夜风，还有远处海浪轻轻拍击岸边的声音，让人心情放松而舒适、非常安心。 这会儿待在这里，甚至让莫余有种错觉，自己根本不是来工作的，而是出来度假。 要不要好好享受几天？ 这个念头刚刚蹦出来，就被莫余按下。 不行，耽误太多时间会让自己的进度落后程度加深，不利于卷。 或许一天，就一天吧，就当给自己放个短假，说服自己的理由就是恢复状态，用更加饱满的精神去迎接任务接下来的内容。 等明天拜访过贝壳的老师之后，就好好在这里休息一天，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感觉躺在这漏风的小屋里，比待在核心区更让人感到舒适。 伸手关上灯，莫余准备入睡。 星球上的风力资源很充足，各个海岛普遍使用风力发电来保证能源供应，村子附近的山上就有两台，外观像竖直滚筒一样的风力发电机，日夜不停地旋转。 第32章 【拜访博学者】 “莫余大叔，莫余大叔，你起来了嘛？” 天空的云层刚刚发白，贝壳儿就来到了莫余住的房子外面喊。 听到喊声，莫余暗自庆幸，还好有苔藓的叫醒服务，不然现在自己一定还在睡懒觉。 如今穿戴整齐洗漱完毕的他，听到喊声立刻走出屋子：“我在，你来了啊，贝壳。” 贝壳推着她的自行车，车把上还系着个布袋子，笑意盈盈地站在外面，看到莫余走出来，她麻利地喊道：“大叔，我给你带了早饭，你吃完我们一起上路，她们几个还得一会儿才能过来。” 说着，她支起自行车，将车把上的布兜解下，递给莫余。 道过谢，莫余三下五除二吃光了早饭，然后将布兜还给贝壳，两人一块出门，在村口等到了昨天的海螺、帆叶、炊烟。 “大叔你坐在我后座吧。”贝壳说道。 “来我这边吧，我更强壮力气更大。”帆叶有不同意见，她块头确实比贝壳大一些，看起来是担心贝壳骑不动，毕竟莫余的块头看起来实算不小。 “我来骑车吧，贝壳你坐在后座。”莫余提出了更好的办法。 “噢大叔你会骑车啊，那就好办了。” “上来吧，给我指路就好，我们出发。”他骑车带着贝壳，然后五人一起顺着昨天的山路往另一个方向去。 天上的云层越来越亮堂，周围的山峰、车轮下的道路、道旁的灌木树林，还有远处浪涛阵阵的大海，都在更明亮的天地间变得更加清晰，细节愈发鲜明。 带着咸味的海风从四面不停吹来，借着自行车的速度，，给略显闷热的天气带来不少凉意。 道路很顺，不需要花费什么精力在骑行本身，所以几人选择聊天。 “你们老师是个怎么样的人？”莫余略微回了下头问。 “和我们大家差不多嘛，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区别就是她知道的学问很多，各方面都是，所以我们才要过去学习。”贝壳说道：“大叔你问‘历史’的事儿，在这翠雨岛上，如果老师不知道，那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诶，你们在那里求学，一共几个人？学多久？收学费不。” “学费是指要交钱的意思么？不用的，老师从来不向我们收钱，没听说过学习还要花钱。至于和我一起学东西的人啊，都在这里了，就我们四个，每天过去帮着老师干半天活儿，然后让老师教导我们半天，就回家，不知道要学多久。”贝壳的语速很快，但吐词清晰，莫斯翻译的更是迅速。 “没有学校？岛上有没有不学习的孩子。” “学校？那是什么，没有。不上学的很多啊，他们还有不少已经出海去找活儿干呢……” 这番对话，让莫余对这个世界的疑惑更多了。 遮遮掩掩的问询，不仅没有解决原本的问题，反而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比如，这个世界的工业技术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就比如身下的自行车，几个人骑的车子外形很一致，明显是工厂或至少是作坊里的产品。 还有，在村子里待的这一宿，莫余也观察到村民们的计时方式很粗糙，对时间的计数方式很奇怪。而且至少在村子里，莫余没有找到他们有历法的概念。 众所周知，对时间和空间的测量，在地球早期技术发展过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空间的测量便是长度、面积、体积的单位和测量工具，而时间则是历法和计时，缺乏了这些，肯定会造成深远的影响。 还有，岛上居民们的社会结构也很有意思，他们有的人有父亲，有的人没有，也即婚姻这种现象虽然存在，但并未成为主流，如何形成的这种局面，也值得探究一下，说不定便与报告主题有关联性。 以及，天上常年都有着厚重的云层，遮盖了星星与太阳，那么这些不停穿梭在岛屿之间的船，都是依靠什么来导航的？反正六分仪肯定是没有用了…… 这一切都要靠自己去寻找原因和证据，这趟调查虽然没有核爆，但依然不会轻松。 写个报告也不容易啊。 或许，应该在从贝壳的老师那里回来之后，再考虑自己的主要调查方向。毕竟现在自己的局面，属于在陌生地域的两眼一抹黑，仅有的认识还是通过接触村里的村民们。 所以，先多收集些概略信息总归是不会错的。 路上都是欢声笑语，忽然，身后的贝壳忽然暂停了聊天的话题，拍了拍莫余的后背，说道： “前面就是了，云音老师就住在那里。” 平缓的山坡上，座落了个大院子，院子里面还有一排高高的建筑，看起来像个工厂。院子一侧还伸出条道路，通向海边的水，那里修筑了个简单的小码头，还有几艘小船停泊在码头旁边。 几人走进院子，门口的保卫人员并未阻拦，而是看到贝壳几人眼熟之后直接放行。 枫叶忽然说道：“贝壳儿，你先带着这位莫余先生去见老师，我们先去车间里面干活儿，你完事儿之后来找我们吧。” 贝壳点点头：“好嘞，这边问题不大，我只将莫余大叔引荐给老师，然后就来找你们，不再旁听。” 莫余看枫叶三人走向车间，好奇地问贝壳： “这里是云音老师的产业么？” “是的。”贝壳说：“十几年前云音老师讨要了这块地，然后平整完之后，盖起来最初作坊。那时候我还小，只能听别人说，云音老师碰到了不少事情，中间甚至一度倒闭。” “那……这里的主营是什么产品。” “这个我也说不好，我们只是过来给云音老师帮忙的，具体经营情况并不接触，总之车间里面制作的都是各种半成品配件。老师说等我们熟悉了车间里的活计和相关知识之后，再将会计等知识教给我……到啦。” 贝壳儿笑嘻嘻的走上前，在在门上轻轻拍了几下，喊道： “云音老师，您现在在家么？” 第33章 【拖油瓶】 门吱呀一下打开，出来的是位年轻女子。 “进来吧贝壳……这是谁？”她先看见的是贝壳，口里的话尚未说完，便注意到跟在贝壳后面的莫余。 “云音老师，这是我的新朋友，叫莫余，他是从远方来的旅行者，昨天到了岛上。他在到处追寻民俗和历……史，应该是这个词儿？所以我向他推荐了您，因为你是这个岛上最为博学的人。” 莫余走上前，用这里的礼仪打了个招呼：“你好云音女士，我叫莫余。” 云音看了他两秒，然后笑起来：“我这里每天都有许多人来，不过因为这个理由过来的人还是第一个，欢迎你，莫余先生，请进。”她伸手将两人让进屋子，又拿来小盘美味的浆果招待。 当然，这是平常贝壳没有的待遇，她看见浆果，两眼发亮上手开吃，同时不忘记看着莫余和云音，准备听听他们要交谈什么，完全忘记了要尽快去找朋友们的事儿。 云音坐在莫余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莫余先生，听贝壳说你是位旅行者？你为什么要追寻历史，没错，我知道这个词儿及其代表的意思。” 莫余平静地说出了之前编好的故事：“我从小就对过去的故事很感兴趣，后来有一次，我看到篇文章，里面提到了历史，即对过去发生过事情的记录和总结。这个概念让我十分痴迷，便决定将其作为一项事业，但走过几个地方之后，收获不多。” 点点头，云音说道：“收获不多才是正常的，历史啊，我还是在求学时候知道一点的，这是十分冷门和小众的领域，对它有兴趣的人并不多。” “翠雨岛有历史么？” “没有，最起码没有人记载过这件事儿，像大多数地方一样，那些久远的事情，即使口口相传，也早已经变成了古老的诗篇和歌谣，里面承载的事情经过扭曲走形，已经真假难辨。” 说完她哼唱了几首歌，即使有苔藓的精确翻译，莫余也没怎么听懂。 看莫余略有些迷茫的样子，云音笑着说：“其实我知道的也十分少，毕竟我学来的东西，大都和器械制造相关，我教给贝壳他们的也是这方面的知识。” 两人聊得还挺开心，贝壳吃光了浆果，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莫余接着讲自己的观点：“我们日常中很多耳熟能详，甚至习以为常的事情，它的诞生往往有着深厚的背景故事，我对这些就很感兴趣。” “比如？” “比如为什么一直没有人试过像鸟儿一样往天上飞，比如我们的时间单位为什么那么奇怪，比如各个群岛之间的关系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比如当年人们是怎么发明了自行车……这些想法引人沉醉。” “解释这些问题……”云音听了莫余的话，略有些迟疑：“在翠雨岛肯定不会有结果，你估计得去最繁华的几个地方，那里一般有学者们组成的组织。” “只不过我感觉，你直接去问也问不到什么，哪怕他们都很热心。好在每一处的图书馆都对外开放，可以考虑去这些旧书中寻找答案，纸上写下的东西总是会比人们的记忆靠谱。” …………… 坐在住处门口的石头上，莫余轻呼了一口气。 昨天从云音那里回来时候，贝壳并未跟着，而是去找了朋友们，她下午还有课要学。 莫余独自沿着道路，步行回到了村子里，还带了一本云音赠送的薄册子。 手中这本册子的名字是《海岛博览》，大致介绍了一批岛屿，包括名称、面积、人口数量、大致位置、特产与风俗，遍布小半个星球。云音告诉莫余，若是自己提供的位置没有收获，可以考虑在这上面寻找比较繁华的大岛，作为再接下来的目标。 莫余今天休息，度过了个很完美的假期，不过傍晚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些许无聊，便将这本书翻来看。虽然没能解决自己的疑惑，但里面的内容还挺有趣。 至于明天的行程，他已经有了去处，云音建议莫余可以先去一座名叫簸萁山岛的大岛上，那是她曾经求学时候待过的岛，上面经济繁荣学术研究氛围也浓，她还提供了个联系地址给莫余。 “莫余叔叔！”贝壳的声音比脚步更先到来，她结束了学业回村，顺路过来看看。 “贝壳啊，你来的正好，我准备明天离开，继续旅途，正好和你告个别。”莫余说道，然后他问贝壳：“对了你知不知道岛上的码头怎么走，什么时候会有船？” “啊，您要走了么。”贝壳呆愣了下，泛起了一丝失落，不过马上开心起来：“对啊，你是旅行者，不停的走来走去才是正常情况，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簸萁山岛。”莫余说道：“云音说那是个三面被山围住的大岛，上面有座城市，很繁华，有很多人，还有很多学者，那里可能会有我需要的东西。” “哇，那真不错，可以带着我去么？”贝壳儿说道。 “啊？”莫余吃了一惊。 “我听云音老师说过，她当初就曾经在那座岛上求学，所以才成了翠雨岛上最有学问的人，我想去看看。” “那可不行，除非你家里人同意。”莫余连连摇头，带个小女娃出远门感觉不是什么好主意。 “好呀，晚上我回去就问问她们。”贝壳高兴地说道，看起来颇有信心。 莫余看她竟然是认真的，心中更加吃惊，没想到这里的人做决定竟然如此随意。这让他不由得思索起如果这事儿成真，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拒绝是没法拒绝的，那不符合人设和这里人的风格。 船费路费不是问题，他早就将这些准备好了，飞船在太空采矿提炼的黄金，他随身带了一小块，只需要寻个店铺卖点儿，应该就能够所需花费。 有了熟悉情况的本星球人同行，多加交流之下，应该能大幅提高自己收集报告素材的效率。 唯一可惜的事情，是没法按照预想的方案，假装坐船离开，然后让苔藓用飞船将自己直接送到簸萁山岛了，飞船可不能暴露在这里的人前。 当然，乘坐这个世界的海船，应当也是有趣的新体验。 第34章 【村边小港口】 结果，在傍晚天还未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贝壳的母亲水瓶便带着贝壳来到莫余这里，请求他带着贝壳出海，去簸箕山岛。 面对水瓶的请求，莫余当然答应下来。 不过他还是说出来一点自己的顾虑：“带她去倒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我接下来可能不会再回这里，要根据情况去别的地方，那样的话贝壳怎么回来呢？” 水瓶笑了笑，明显早有计划。 她从围裙上的大口袋里，掏出来两封信，对莫余说道： “在簸箕岛，我还是有几个认识的好友的。您只需要把贝壳带到簸箕岛，然后随便找到哪个，让对方帮忙照顾下贝壳就好。他们都经常出海，所以不一定哪个在家，但肯定不会都在外面。” “我明天就托人去告诉贝壳的哥哥，让他尽快去一趟簸箕山岛，看看贝壳的情况。将贝壳带回翠雨岛的事儿，交给她的哥哥就好。” 听到这样勉强还算周密的安排，莫余点点头道：“那我没问题了，贝壳你明天一早就和我一起出发吧。” 三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旁边刚刚给莫余送来晚饭的一位少年还没走，他也在旁边静静的听着。这个名叫鸟蛋的少年，听到最后忽然插嘴说道： “莫余先生，您能带我一起去簸箕山岛么？我爸爸妈妈他们不会拒绝的，因为我舅舅便在簸箕山岛上，我一直想过去看看，现在我不算小了，但没人陪着他们还是不让我出海。” “噢？你也有这个想法。”莫余很惊奇，不过更让他好奇的是，这个村子竟然不像之前感觉的那样与世隔绝，看样子出海对于这些岛民们来说，竟然是寻常事情。 也可能因为太过寻常，而且莫余也顶着这个“旅行者”的名头，所以这两天的聊天，大家都没有提这方面。 莫余问贝壳的母亲水瓶： “平时村子里有很多人出发去那个岛上嘛？看海图那里可不近。” “是呀。”水瓶点点头：“簸箕山岛虽然不近，但那可是附近很大一片区域里面，最繁华的一座岛了，大家都去过也很正常。想当初我年轻的时候，也在上面住过许多天。” “啊，你也去过？” “嗯是啊，村子里大家成年后，大部分都不会一直待在岛上，选择出去闯荡才是从久远时间前到现在的传统——至少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说。”水瓶给莫余解释道：“贝壳的哥哥便是如此，他成年后就跟着船队出海了，这几年跑了许多地方，现在贝壳也快成年了，她是时候该锻炼一下，后面她就可以自己出去。” “不怕危险么？”莫余下意识的问。 “所有人都是这样子呀。”水瓶理所当然地说道：“大海虽然危险，还有风暴，但成年人自然还是要去面对的。” “其它的岛上风俗也是如此？” “没错，你们那里不是这样？”水瓶反问。 “噢，自然也是这样，不过没有这里的频繁。”莫余心中一惊，赶紧掩盖过去，防止自己的“本星球人”人设崩塌、情况暴露。 不过他现在已经心中恍然。 怪不得自从来到这颗星球上，就感觉见到的所有人性格都怪怪的，原来这里的人天然便是水手。 说不定在以前，在技术还没有如今这么发达的时候，人们为了生存不停出海，朝不保夕的境况下，便养成了这种豪迈热情、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格。 莫余感觉自己可能猜到了真相，但猜想仅仅只是猜想，他还需要足够的证据来验证这件事儿。当然，验证结果可以写进报告中，丰富自己的调查内容。 给莫余送饭的少年，看他没有正面回答自己，而是和贝壳的妈妈聊了起来，略有些焦急。 他重复问道：“可……可以么？” “嗯……”莫余略微思索，然后问水瓶和贝壳：“鸟蛋说的是这样么，他的舅舅在簸箕山岛上？” 贝壳和水瓶一齐点头：“没错，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儿。”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对少年鸟蛋说：“既然如此，那我对带上你没什么问题，不过你还是需要回去征求下家里人的意见，他们同意后你才能去。” “好的莫余先生，我晓得。”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你就和贝壳一齐来这里吧。” “没问题，谢谢您。” …… 能够兑换贵金属的商店，就在码头的附近。 而码头在这长条形村子的另一边，从来的方向根本看不到，还是贝壳带着莫余来到了这里。 木质的栈桥长长地深到了海中。 粗壮的栈桥地基，深深的扎入海水，被海浪不停拍打。好在这木头材质十分奇特，完全不怕海水侵蚀。 码头前的地面铺着石子儿，旁边是几间仓库和几间商铺，店铺门口还有村民正在讨价还价。 翠雨岛上这个村子不算大，这里的海岛居民们，都是靠海船来运送物资和人员，将岛上需要的东西运进来，把大家生产并剩余的物资卖出去，所以海运对于这座海岛来说至关重要。 码头上此时有几艘大大小小的船，不少人上上下下的在忙碌，贝壳看了看，对莫余说道：“这几艘船都不是，我们先去你要找的那座商店吧。” 贝壳带他来的这家店铺，不算气派，但大门口的用料十分结实。 “这里什么东西都能收。”贝壳说。 “那太好了。”莫余掏出来一小块金子，轻轻放在柜台上。 店老板看到莫余放在桌面上这块金灿灿的小东西，揉了揉眼睛，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对莫余说道： “哦，客人请等待，我得取比较精确的天平来。” 他赶紧起身，从后面架子上抽出个大盒子，小心地打开，里面是用绒布包裹的天平，看起来做工颇为精细。 “抱歉，我得测量的准确一点儿，不然只要有差错，就会有人吃亏，不管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都不是好事儿。”店主絮叨着，给天平垫上纸配平，然后把金子放在一边，小心的用镊子往另一边上加砝码。 第35章 【钓鱼比赛】 测完重量之后，又简单测了测纯度。 莫余用这块金子，换来了一堆钞票和硬币，令他比较惊奇的，是这些钞票和硬币，外观风格不同、发行年代不同，样式也有很大区别，有些是奇形怪状的。 但旁边的贝壳和鸟蛋对此见怪不怪。 于是莫余也只能假装自己经常接触这里钱币的样子，大大方方地将钱都收起了，然后说道： “好啦，我们去哪儿买票？” 贝壳对整个流程门儿清： “要等港口的大船过来之后，直接上船找人商量，有时候是船长或大副，有时候是专门的卖票人，谈妥之后再交钱买票，因为不是每条船都会路过我们要去的地方。”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就得在码头等着了，因为很多船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只会采购些食物补充饮水就会再次踏上行程，毕竟我们这儿没有修船的能力。” 莫余点点头，不过他已经开始偷偷联系苔藓了。 “苔藓，给我扫描一下，这个岛周围来这里的海船有哪些，以及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到岗。” “收到。”苔藓的声音平稳、动作高效：“根据航向判断，在一个昼夜之内，能够赶到翠雨岛的船大致有三到四条，最近的一条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唔那还好吧，就等一等。”莫余暗自点点头，正好在码头上逛一逛，看看这里有什么新奇的东西，有可能的话，买个有特色的纪念品带回去。 ………… 海船进港的过程很是慢悠悠。 先是远处海天交接处，出现小小的帆影，然后随着时间流逝，帆影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终于能够看出来是一座庞大的海船轮廓。海风用力吹着，让船上的帆一齐圆圆鼓鼓的，船身被带的有些倾斜。 码头上工作的人们，早就有眼尖的看到船的身影，然后大家忙碌起来，开始清理栈桥、规划泊位。 不过船驶过来的速度比感觉中还会慢一点，几乎是慢悠悠地晃到附近，这时候已经可以看清楚船头刷的是“白海豚号”。 对于帆船来说，靠岸停泊是十分费力的事情，需要船上的水手们合力进行一系列复杂的动作，不能有差错，十分考验经验。随着帆被逐一降下，后船锚抛进水里，缆绳系在栈桥上的系留位置，才算彻底停好。 船是临时停泊，所以在跳板搭好之后，并没有水手下来休息，虽然他们的眼神中十分渴望。只有几个船员带着容器，组成个小队，下来采买食物和淡水。 莫余是卡着点儿过来的。 当然，这是苔藓的功劳，它早就计算出了帆船靠岸的时间。 “二位跟上！我们要去问船票的事情。” 贝壳和鸟蛋赶紧跟过来，莫余带着两人一起，朝船上走去。 “喂！阁下有什么贵干？”入口附近，一位胸毛浓密、正在整理缆绳的粗壮水手喊道。 “我们需要坐船去簸箕山岛，这艘船会不会过去？还有没有空位？”贝壳抢先在下面大声喊道：“我们该去找谁？” 听到是这事儿，粗壮水手放下手中的缆绳，认真想了想，对三人说道：“买票这事儿我不清楚，你们上去找找船长吧，他刚刚掌舵进港，这会儿应该还在休息。”说罢伸手给他们指路。 “谢谢，我们这就去。”莫余转身走到了甲板上，朝船长室去。 白海豚号的船长确实在休息，不过他马上被旁边的敲门声吵醒，起身开门。 “什么事儿？最好是有用的消息。” 他大声嘟囔着打开门，然后发现了莫余三人。 “我们想去一趟簸箕山岛，但他们说买船票的事儿需要找您，就过来了，而且不知道这艘船是否会路过那个岛？” “簸箕山岛，这没问题。”看见他们是顾客，船长脸上的笑容顿时展漾开来，十分有感染力：“欢迎来到白海豚号！，这里只需要再有一小会儿就开船，所以各位的行李最好马上去取，免得遗忘在这座岛上，船可不会为这种小事儿调头返航。” “我们没有其它行李了，只有随身带的这些，可以直接上船。” “那就好，希望你们路上遇到暴风的时候，不要被吓尿。”说完，白海豚号船长便站起身来，抽出幅面巨大的记录本，翻到最新出开始收钱。 交过船费，马上便有人被喊过来，寻找他们的住处，并进行简要的参观，防止后面居住时候遇到问题，算是省麻烦的聪明做法，也是行业中的人性化积累。 待三人简单安顿好之后，刚刚下船采买的船员们已经满载而归。 白海豚号留在这座港口的理由也随之用尽。 随着船长命令，许多人一起大声吆喝，甲板上的船帆被各种索具牵拉着，重新挂在大大小小的桅杆上，然后在特定角度上被风吹起，带着已经起锚的船儿缓缓驶离开码头。 …………… 莫余自己其实是没怎么坐过船的——如果飞船不是船的话。 或许得把当初去公园湖里坐电动船的情节拿出来。 所以，对于在帆船上的这段时间，莫余也充满了好奇，不过带着两位少男少女，他只能有限地到处走走看看……至少桅杆是不好爬上去。 但很快，单一的景色和不断拍打船身的浪头，便让人有些厌烦。 于是他问苔藓：“我们离着目的地还有多久？” 苔藓的回答平静准确：“至少三天，如果能够维持当前航速的话，将会在大后天上午到达簸箕山岛。” 贝壳和鸟蛋有些晕船，习惯了踏实陆地的他们，上来船后便感觉不舒服，现在已经钻到了船舱里休息。莫余暗自揣测，接下来得有好几顿饭他们没有胃口吃。 离开船舱，莫余随便找了个乘客模样的人，拽住之后问道： “您好，我刚刚上船不太清楚，请问船上有什么活动？” “阁下如果无聊的话，可以试试船上的钓鱼比赛，十分有意思，而且特别消磨时间。” 第36章 【风暴来临】 船上的旅客有一小半都走出船舱，参与了这项娱乐。 每人得到了鱼竿和小水桶，还有船上一直在用的鱼饵配方，大家在船舷边上不影响风帆的地方，各自找了地方靠着，然后将鱼钩甩进海里。 有个倒霉蛋不小心将鱼钩挂在了船帆上，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哄笑，闹得满脸通红。 船只的动静很大，而且还在海面上快速移动，下面的浪头也不小。 所以众人也不怕惊了窝子，互相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聊天。 莫余也领了根鱼竿，靠在船舷上，看着鱼漂在海水中快速划动，留下长长的波纹，又被浪头打碎，看着远处的海鸟上下在翻飞，还有天上那厚厚严密的云层，感觉颇为惬意。 有巨大的明轮被特制机构提离水面，挂在旁边，于是有胆大的人直接爬到明轮上甩钩，特别潇洒又疯狂。 站在他旁边的是位老者，也眯着眼睛看着外面。 不过老者很快一抖手，然后如临大敌般开始缓缓收放钓线——他上鱼了。 “嚯，真不错，这是船上第一个开张的。”当一条小臂粗细、浑身圆滚滚还带着条漂亮长纹的鱼，被老者从海里拽出来扔进身旁水桶时，莫余忍不住称赞道。 老者看着水桶里不停扭动的鱼，神情十分自得，他杜宇莫余的称赞也十分受用。 兴致勃勃的两人聊起天后，便没有停下，话题从钓鱼转向职业。 老者说，他叫棘轮，是位气象学家。 莫余佯装好奇地问道： “气象学家？主要预测什么，雨？风？还是海浪。” 老者棘轮看莫余对自己的专业有些个兴趣，便继续说道： “都有吧，不过对我来说，主要的课题便是预测和研究风暴，也即这片大海上最为毁灭性的力量。不管是船还是岛屿，面对风暴时候都十分渺小无力。” “人类和风暴搏斗了不知道多久，甚至有比较原始的岛屿，给风安排了神灵天天祭拜，但这没有用，风暴来临之后，只有足够结实的东西才留了下来，很多野人和他们的风神一起被刮上了天。” 说话间，莫余的鱼竿也有了动静。 结果他废了不少力气，将鱼竿拽上来，却发现只是条巴掌长的小鱼苗，悻悻地将其扔进了身旁水桶。 “那气象学家先生，你认为今天会有风暴么？” “不会。”棘轮笑道：“怎么也得明天才能赶到咱们这里，到时候小心些就是了，别被碰的上吐下泻遍体鳞伤那样就好。更危险的局面反而不用做准备，因为真遇上了，终归是要被它们吃掉的。” 他指了指水桶里的鱼。 莫余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真遇到了毁灭性的暴风，那葬身鱼腹才是正常下场。 “有兴趣的话，可以在工作结束之后来看看我的仪器。我上船时候的带了全套，你可以来看看我对风暴的预测结果。” “那自然是有兴趣的。” 钓鱼比赛的优胜者，是一位外表看起来不算年轻的人，他挥舞着手中的鱼竿，高兴地向大家欢呼。 自然，这个结果和莫余与棘轮无关，甚至，莫余水里的三条鱼，加起来都比不上棘轮第一条鱼的长度，只能说这种事儿还是得看天赋和运气，哪怕莫余是外星来客，依然没法胜出。 优胜者得到了船长送出的小礼品，他当众拆开，发现是套漂亮的陶娃娃，于是在周围人艳羡的眼神中高兴地收下。船长还保证，今天大家钓到的鱼，晚上会被厨房烹好，给所有人品尝。 而莫余跟着棘轮，扔下鱼竿和水桶，钻进了船舱里。 “唔……虽然我看不懂，但这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莫余站在桌边，看着上面几台不停旋转、用途完全不明的仪器，吐槽道：“所以结论就是，明天真的会有一趟风暴被我赶上，” “当然，这是我许多年来积攒下的经验，我甚至敢用我的职业生涯担保。”棘轮背着手来回踱步，笑道：“不过不要害怕，大海上的风暴是如此频繁，据统计几乎两次出海，便能遇上一次大风暴。” 而此时，莫余已经跟随棘轮的指引，看他那厚厚的观测记录。 ………… 风暴如约而至。 巨大的帆船，在第一时间赶紧降下了大多数帆，防止桅杆被风暴折断，也防止整条船被扔将出去。 但他还是感觉自己进了一台滚筒洗衣机。 “苔藓苔藓，这艘飞船能下水么？”莫余抓紧旁边的东西，悄悄问道。刚刚风暴来临时候，他第一时间便冲了回来，保护好两个孩子。将贝壳和鸟蛋两位放在安全的地方，嘱咐他们抓好。 结果尚未来得及离开，便进了这台洗衣机。 苔藓对莫余一向是有问必答，十分符合它作为助理人工智能的身份：“可以下水，飞船的防水能力超过星球上的所有船，不必担心，” “那如果我落到海底，你会来接我么？开着飞船接我。” “当然会，苔藓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苔藓这话竟然让莫余听起来带着浪漫感，不过马上便是又一阵剧烈的摇晃传过来，让他清醒过来嘱咐道：“苔藓，如果我沉到水底，一定要记得过来接我，我可不想被困在海底。” “唉，这身宇航服倒是挺结实，可惜既不能飞也不能用来游泳。” “可以在核心区对宇航服进行升级。” “额……还是算了，好贵的，我现在贡献点不多，还得攒着换飞船。” 也是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汽笛声。 不知道船舱里的水手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在这宛若洗衣机中衣物的小船中，他们仍然将炉火烧旺起来，将锅炉里面的水压力提高到足够。 “放下明轮！”隐约间能听到船长的大声命令。 接下来，船终于恢复了一点动力，开始抗击风暴，至少减轻上面乘客们的压力。 还好宇航服足够厉害，让莫余从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开玩笑。 贝壳和鸟蛋适应能力超强，至少比莫余要高出许多，堪称是水手的好苗子。 双脚能够站稳了，莫余才稍微放下心来，他让后面贝壳和鸟蛋不要忘记抓紧，深一脚浅一脚，用力扶着墙壁，略有些不放心的走向老者棘轮的船舱。 第37章 【簸箕山岛大图书馆】 结果，当莫余走到棘轮的舱室时候，发现自己完全想多了。 不愧是对于应对风暴有丰富经验的人，他早已经将自己捆绑结实，甚至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收拾捆扎好，尤其是他那几台视若珍宝的仪器，捆扎结实之外还绑了垫子。 “可以啊莫余，在这样的风暴里面，你竟然还能站稳，真不赖。”老者夸莫余道。 “额，可能只是因为我体质好、力气大。”莫余说。 不过他心里清楚，这是身上这套宇航服的功劳，宇航服是就职试用之后，上面配发的基础款，具有极强的维生保健能力、对外防护能力、变化伪装能力，还有不低的信息收集、显示能力。 与这些相比，这些许稳定性和力气上的增强，只能说是这些强大功能的副产物。 “后面还有绳子，过来找个地方一起和我捆好吧，接下来风暴还有一段时间。”老者建议道。 “唔，我就不捆了，不过能不能把绳子借给我？和我一起的两个孩子需要帮助。” “没问题，尽管拿去就好。” “谢谢。” 莫余用力扶着墙壁，从舱室里面取了绳子，然后回去，将贝壳和鸟蛋按住捆扎结实，又回到了这边。 看着老者，莫余忽然开口问道：“您已经找到了这风暴的规律？” 棘轮连连摇头，对这个问题十分不赞同： “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发现风暴的规律，我也不是谦虚，只是对此有过大量的研究，包括前人们的各种猜想和资料。” “对于这些风暴，不管是起因、位置、频率、路径还是别的什么，都难以捉摸，了解的越多，对于风暴本身便会愈加敬畏。” “据说，有时候甚至海面大鱼拍起的一个水花，都可能形成一场巨大的风暴，而有的风暴已经形成规模之后，也有一点可能因为不知什么原因，迅速消解。” 莫余理解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不过他继续问：“能够知道风暴的样子么？” 棘轮点点头：“这个我倒是清楚，现在很多岛上都有气象员，专门记录气象信息，还会定期汇总。通过这些数据的填图，我们便可以知道许多的风暴的轮廓，总的来说有线性和气旋两种。” 听到这里，莫余开始图穷匕见：“您是对天空了解更多的人，不知道云上面有什么？” 老者摇摇头，说出的答案让莫余有些失望，又有些兴奋： “这个谁知道啊，也不可能知道外面有什么，没有人能够到外面看一眼，不然这个气旋，只需要到足够高的地方看上一眼，就知道它的位置和接下来的路径了。” “而且这个鬼天气，就算人能够像海鸟一样飞起来，我们又没有海鸟预感风暴的本事，很容易就会被飓风拍死。” “当然，我也不感兴趣，毕竟不管是脚下的陆地和大海，还是常来光顾的飓风，人类都未曾了解清楚，怎么能够去琢磨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和苔藓的通信即使在风暴天里，依然畅通无阻。 莫余让苔藓将对话记录好后存档，然后给自己也绑成了同样的样式，捆在老者旁边，然后开始闲聊，试图寻找些别的线索。 当然，没什么结果。 …………… 站在船舷边，伸出放了一点谷物的手，马上便有海鸟扑飞下来啄食。这些海鸟分属不同品类，外观风格不同，叫声也不同，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大家对风暴的记忆极其短暂，甚至忘却速度，远快于风暴在船留下的伤痕。 这时，忽然听到桅杆上面了望手大声喊道： “陆地！我们到地方了！” 甲板上有几个人，听到这个声音，齐齐踮脚朝船的前方望去，但什么也看不见。 倒是莫余，通过苔藓的关照，早已经清晰地知道了船的到港时间，只不过他不会对别人说，只自己偷偷看——颇有种打游戏开挂的紧张刺感。 簸箕山岛首先露出海平线的是周围一圈高山。 据说这些山，从以前到现在有效的阻挡了相当一部分风暴，给岛上居民们以更安全的工作环境，所以这座岛的经济一直很不错。毕竟在星球上的各家海岛，能够对成果造成最大伤害的，便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起来的风暴。 似乎因为居住面积不够，岛上一直要积攒更多的容纳能力，所以岛上的楼都尽可能高大、方正，这样能够最大化利用地皮。 莫余下来后在码头栈桥旁边站着，颇有些与周围格格不入。 “或许这就是流浪。”莫余暗自感叹道。 “我们先按照贝壳母亲给的这些信件，依次拜访，若是哪家有人，又能将你们两个放下，我们就可以分别了。” 贝壳仰头问道：“莫余大叔，你准备接下来去哪里？” 莫余笑了笑，对贝壳和鸟蛋表示：“接下来我的目标可多了，短期内的首要任务，便是去接触这里的学者团体，然后进簸箕山岛的大图书馆学习些东西，等一切都完成后，我会继续找船远航。” “那……祝你好运连连！”贝壳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颇为不舍，不过她还是挤出来这一句。 “谢谢，也祝福你们！若是感兴趣的话，我建议你们也要多去图书馆，书籍才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阶梯。” ………… 簸箕山岛大图书馆十分雄伟，甚至使用了一些较为珍贵的材料。 作为区域中心，这座图书馆的建筑规格十分之高，里面的藏书甚多。 不过莫余原本并不是想第一次就来这里。 四处询问打听了下，结果莫余有些惊讶的发现，第一步寻找学者团体，可能得在到图书馆之后，才能进行——因为他们的聚会和常驻窗口，都在这簸箕山大图书馆里面。 干脆先办理了借阅资格。 “押金为什么要这么贵？”瞬间清空家底的莫余，有些不太开心。 “图书馆的规矩便是如此，为了防止从别的岛上过来，借走书籍后再不归还的事情，押金便成为图书馆里所有书籍的单本最高价，而且一次只能借阅一本，在图书馆里看书无限制。” 第38章 【开着挂抽丝剥茧】 所有书的单本最高价啊……怪不得。 莫余了然，图书馆里嘛，定然会是有些大部头的，按照这个规矩，那确实会拉高整体的押金额度。 但还是有些肉疼，虽然是白来的钱。 莫余站在藏书大厅一楼入口处，扫视着里面的情况。 里面的人稀稀落落的，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儿，有人穿梭其中寻找书籍，有人站立或席地而坐捧书阅读，还有人拿着本子在记录，他们都不发出声音，让穹顶高耸的大厅里面颇为安静。 无论什么地方，图书馆里的氛围总是这么让人心旷神怡。 莫余连住处都没有解决，但他等不及了，准备马上便开始查询资料，争取把进度往前赶一赶。 “机械……航海……造船……种植……畜牧……法律……制图……日常……风俗……建筑……医疗……”莫余走进诸多书架中间，看着每排架子上面的铭牌寻找。 一楼是各种书籍，二楼则是报纸刊物的装订合集。 来回巡视了两遍，他急匆匆返回大厅入口，找到平面索引图，仔细确认了一遍。 “没有历史分类？” 虽然感觉很失望，但他相信自己没有错漏，这就是当下他面临的情况：虽然找到了资料丰富的图书馆，但是没有专门的历史分类，自己急需的信息，被淹没在这浩如烟海的书籍里。 “看来，只能认命了。” 莫余摇摇头，叹了口气，自己接下来这段时间得将大部分时间投入图书馆了，希望这里有足够的信息。 然后他联系了天上的助理人工智能： “苔藓，帮我记一下所有书籍名称。” 他找到大厅的角落，然后用尽可能短的路线，快速穿过大厅里面书架之间的每条通道，让苔藓扫描所有书名。 这个过程几乎没花什么时间。 但他现在已经可以通过想找的关键词，让苔藓帮自己快速定位位置了，这样会节约大量时间。 若是本地人知道，定然会遭遇一点小小的信息时代震撼。 这个世界还没有计算机，更没有书籍内容的检索工具，寻找书籍只能依靠分类索引和记忆。 “搜索‘史’……” “搜索‘历程’、‘日志’、‘发展’、‘记录’……” “唔……不够快啊。”莫余看着几份搜索结果，有些不太满意，想了想之后他，换了种方式指挥苔藓：“苔藓，按照你的理解，将可能与历史相关的书籍列出来，并按照政治史、艺术史、技术发展史分为三类。” 这回出现的结果就很不错了。 对于莫余的命令，苔藓执行的十分之棒。 看来不同的命令方式，对人工智能强大能力的应用，会有数量级的差别。 感觉还是自己的旧思维，对自己的行为造成了些桎梏，以后争取更多的利用自己这位强大助手，在内卷的道路上，不能放过每一块可以利用的力量。 ………… 获取资料和知识的过程有点久，但很有趣。 从海量文字的缝隙之间，将那些尘封的历史整理出来，并进行总结归纳，让莫余有了种做“研究”的快乐，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为了键政而大量查资料的时候。 有了苔藓这个便捷的助手，莫余根本不需要带记录本，只需要每天来到图书馆大厅，然后按照自己的思路寻找书籍中对应的内容即可。 有时候，他还会用“量子波动速读”的方法翻动一本书，当然其实依靠的是苔藓的能力，迅速将一本书的内容扫描存储下来，以供自己查找内容使用。 由于囊中羞涩，他找了个公园作为夜晚休息的地方。 反正有宇航服在，既不会热也不会冷，躺在冰凉的长椅上也会很舒服。剩下的钱只需要买些饭食即可，图书馆里面供应饮水，总体而言很是舒服。 轻轻合上最后一本书，将其放回书架上，莫余并未干别的，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呼出口气，他才叹道：“唉，原来真是如此。” 对于自己的试用期内容来说，首要的任务，还是找出中央服务器将眼前文明判定为“无法继续走出群星”的原因。如今经过了大量翻阅搜集书籍中的资料，他成功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还有了些新的细节可以记录。 至少在该文明的历史方面，自己已经有点融会贯通了，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如今在莫余的看法里，对于这颗星球上的人类文明来说，限制住他们向外脚步的，竟然仅仅是—— 气候。 听起来十分荒诞，但事实确实如此。 对于这颗表面大部分被海洋覆盖、没有成片大陆、自转轴倾斜角度接近90的行星来说，它的自转方式带来的大气环流，十分厚重且不稳定。 覆盖星球表面的，不止是厚重且终年不散的云，还有开始结束捉摸不定、难以找到规律的强烈风暴。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人们的视野，也遮住了求知欲，天空甚至没有大海诱人。 没有人见过星空，是对人类向外探索脚步的巨大障碍。 迷人的星空，因为遮盖她面容的帷帐太过厚重，竟然没有人察觉它的妩媚。好奇心来自于探索和未知，从任何角度都未见过、未听过的话……自然不会产生好奇心。 历史上，不是没有人尝试过研究飞行器，到云彩上面看看。 不过成功将他们劝阻的，还是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风暴。试图离地飞行的人，几乎所有都在遇到风暴后结束了研究，留下了一个巨高无比的事故率。 而技术方面，这颗群岛星球，则进行的十分缓慢。 莫余找了到能够印证的说法，天文学的缺失，给这个世界的历法、计时带来了巨大的缺口。 虽然身处其中的人完全感觉不到，但这造成了星球上工业技术的发展，十分缓慢且经常陷入极强的停滞期，而且工业规模分散而小，不够全面。 甚至最初催生精确计时要求的，竟然是航海，为了准确导航所用。 莫余暗自想道，本文明也是停滞状态，不知道是不是缺乏了什么领域的进步？ 无法判断，不过这个猜想应该写进报告里面，那些上年纪的评委们估计会很喜欢这套。 第39章 【鲸鲨驾驶比赛】 “苔藓，都记好了吧。” “全部准确无误，随时可以取用。”苔藓认真回答着莫余的废话，丝毫没有不耐烦。 “那太棒了，只要最后再验证一番，写报告的素材就齐了，我们走吧。”莫余思索了下：“你说我要不要离开前，把这图书馆的借阅资格退掉？那可是不少钱。” “不建议如此做。”苔藓给出了答案：“您离开这颗星球后，这些本地发行的钱币没有使用场景，除非您准备收藏。” “那我取出来，离开前送给贝壳算了。”莫余想了想，愉快决定。毕竟这个姑娘是他来到这颗星球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而且她即将成年，这点钱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不过接下来，他准备先去找那个学者组织看看。 毕竟自己来到这座岛，第一选择本就是先去找那个学者组织，这是贝壳儿老师的建议。只不过那个组织在图书馆里，而自己被迷人的藏书们魅惑了。 而且自己这段时间与这些美妙的藏书缠绵在一起，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 这段时间，通过旁敲侧击，莫余已经弄清楚了自己要找谁，以及这次要去的地方在哪里。 走出图书馆大厅，拐到旁边一条长廊上，走一段路后，旁边的墙壁已经变成了石头栏杆。从栏杆中间的开口走进去，是一处宽敞的天井，里面有干涸缺乏维护的喷泉，还有零散的花卉种植着。 周围是一圈门，各自挂着不同的牌子。 他找到那扇挂着“群岛游学联谊会”牌子的门，轻轻敲开。 “您找谁？” “请问藤鞋先生今天是否在这里面？我找他。” “在的，你挑了个合适的日子。”里面看守门扉的大妈称赞了句，然后让莫余进来，给他指路：“沙发上那位在屋里还戴着帽子、正在看报纸的老先生便是藤鞋。” 听到提及自己的名字，那位老者微微放下报纸，扭过头来，正好看见走过来的莫余。 “噢，今天有年轻人过来，真是不错，快过来请坐。” “您好，藤鞋先生，我叫莫余，是位追求知识的旅行者。”他走过去自我介绍道。 “二位先聊，我去给你们倒杯茶。”门口的大妈朝旁边的茶壶走过去。 “噢，名字意义不明的年轻人，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老者问。 “我对历史很感兴趣，当然，我知道这是个比较罕见的名词，但您一定清楚。这段时间我一直泡在图书馆里，总结了不少东西，但那些书籍上的内容，有些缺乏交叉认证，有些不够详细。您要是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听我讲述，帮我纠正下里面的错漏？” “没问题，莫余先生，我有的是时间。”藤鞋笑道。 莫余偷偷让苔藓将自己整理的笔记，打在了宇航服的显示模块上，只有自己能够看到。 轻轻念诵了一段时间，藤鞋默默听着，表情越来越严肃。 报纸早就被扔到了一边，藤鞋转过身来，面朝着莫余的方向坐着。这些从记载们缝隙中抽丝剥茧般拽出来，并互相联结成一块的记录，被平凡的声音说出来，也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量。 静静听到最后，藤鞋摇摇头说道：“哦，我想，莫余先生，你说的这些我挑不出问题。不过，您有没有兴趣将这些整理成一本书？它发表之后应该会对大家认识‘历史’很有用途。” 这个问题让莫余颇感突兀，不过他还是拒绝道：“我是不行的，我还有新的目标需要去追逐，没法一直待在这里。不过这不是还有您么？” “我？”藤鞋指了指自己，有些惊讶。 “是的，刚刚我说的那些，您已经都听过了，为什么不动手将它们记下来呢？”说着他从旁边抽出张纸，唰唰唰写就了一份授权书，言明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内容，并任由这位藤鞋先生使用。 “这不合适吧。” “不，我感觉很合适。”莫余朝天空的云层伸出双手，笑道：“让这些知识蒙尘可是种大浪费。我只是位追逐喜欢知识的旅行者，不需要署名之类的东西，我经历的那些本就已经足够吹牛使用。” 从藤鞋这里得到最终确认的莫余，感觉非常轻松。 是时候回去了。 ………… 但是，退了借阅资格走出图书馆之后，莫余并未发现可以快速穿过这片区域的街道。 周围许多地方都被人挤的水泄不通。 欢呼声和音乐声从远近传来，除了一些不懂事的小朋友哇哇哭之外，周围简直是欢乐的海洋。 自从来到这颗星球之后，莫余从未发现过如此多的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他们甚至站在了旁边小山的登山道路上，俱都朝着大海的方向看。 莫余拽住两个人：“请问今天是什么节日么？这么热闹。” 被拽住的两个人此时正兴高采烈，他们看了眼莫余：“外地来的？那你可来对了，今天不是节日，是鲸鲨比赛，紧张又刺激，非常好玩。” 鲸鲨比赛？ 又找人问了下，才知道是一种水中的竞速项目，只不过参赛者不是自己游泳，而是骑乘鲸鲨进行——那是种水生鱼类，十分凶猛，但可以训化。 莫余找了个好位置，朝远处看去。 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玩的真花，用他的眼光看，这种鲸鲨竞速赛怎么也得算一种极限运动：若是鲸鲨被激怒，吃掉背上的骑手只需要一瞬间，而且不够塞牙缝；若是鲸鲨沉入水底，背上的选手也高低得被灌两口海水。 但看起来，在这簸箕山岛上，这竟然还是司空见惯的运动。而莫余看到并总结的艺术发展史里面，并没有这种运动的篇幅。 看起来值得围观，毕竟大家都很高兴的样子。 莫余不准备将这场比赛写进报告里，不过看看放松下心情很不错，观众们暴涨的热情，感染了莫余，让他的兴致也颇高。 真好啊，这么多人，他们还如此高兴。 随着远处的一声令下和漫山遍野的欢呼声，海湾里排成一排的鲸鲨们开始加速，在海面劈开道道白浪。 第40章 【构思新报告】 欢呼声压过了海浪声，一波接一波，层层叠叠直冲云霄。 海面上的选手们，骑跨着鲸鲨，用娴熟的手法操纵它们转向，沿着起伏不定的海面向前疾驰。 听旁边人聊起，这里的水流比较复杂，需要凭借经验才能找到最快速省力的路线，所以有着很强的竞技性，比赛结果受到运气影响的几率也很大。 这种不确定性，大大增添了围观居民们的兴致，以及对盘口的踊跃。 远处的号声不停响起，队员们逐个来到终点，今年没有摔断脖子或者溺水的选手，总体来说是一次安全、成功且令人激动的活动。 优胜者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他和他的鲸鲨伙伴，以极其微弱的优势，赢得了这场比赛。作为胜利者，他赢得了鲜花、女孩拥吻、奖牌，还有最高的欢呼声。 见比赛结束，莫余换了个方向绕过去。 ………… 簸箕山岛三面环山，只有一边适合出海。 中间的平地上，是大量农田，这里常常有人在活动，所以莫余选择了另外的方向，朝着侧面的山脊走去。 路上比较坎坷，而且由于常年没人走动，道路都失修的狠，其中不少还是羊肠小道。还好这里虽然雨水多，但这几天还算干燥，不至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苔藓，来接我吧。” 越过山脊，找到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莫余轻轻召唤苔藓。 完全看不出天空有东西划过，但很快便有飞船从不高的地方现身，微微旋转着降落在莫余面前，然后打开舱门。 “是时候回去了，这次的任务相对于第一个，要简单快捷许多，我感觉不止是我变熟练的原因。不过终归是好事儿，只要我保持这种效率，很快就能赶到他们前头去，你说呢，苔藓？” “苔藓难以判断难以程度，但是对于调查进度，目前您的一位同事已经上传了第三份调查报告。” “这么快？！” 莫余刚刚在驾驶位上坐好，正准备将一个小纪念品放下，听到这个消息，被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没有再逗苔藓，莫余开始思考这件事儿的严重程度。 与此同时，他操纵着飞船缓缓起飞，离开这像簸箕一样的大岛，朝着天空中的云层飞去。跨越了几个时代的技术，除了让飞船在各个波段都无法探测外，也让起飞后的飞船在肉眼中隐去了行踪。 想了想，感觉对自己的威胁无法判断，莫余忽然意识到什么，然后开口问道： “苔藓，他上传的报告是否为公开状态？” “是公开状态。” “帮我调阅一下，我看看他写的什么。”莫余操控着飞船，在云层下面巡航，厚厚的白云宛若屋顶一样笼罩在驾驶舱上方。 “好的。”光幕上立刻显现出对方的报告。 莫余有些紧张的打开报告内容，看了几眼之后立刻便释怀，然后笑起来，满眼都是自信：“写的也太有些粗陋了，他赢不了，下一个世界我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慢点儿就慢点儿，不会影响什么。” 里面连分段都不怎么利索，虽然对方速度快，但莫余感觉对方能够得到的分数不会很高，自己只要将新报告交上去，就会立即拥有领先优势。 “苔藓，帮我将这段时间积累的资料调出来，我要在飞船上写这份报告，反正这次可以在线提交，不回核心区了，抓紧时间保质保量完成任务更重要。” “好的。” 光屏上刚刚阅读完的报告消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段时间拍下的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的场景，还有从图书馆里的书籍上记录整理下来的史书，同时有个空白文档被打开，作为新报告的输入框。 莫余又看了看摆在桌边的小摆件。 那是他准备留作纪念的东西，外观十分精巧，是一堆大大小小色彩斑斓的贝类，用精细的手法联结在一起，形成了一艘在大海里面正迎着风暴前进的轮船模样。 刚刚那会儿他找到贝壳，寻了个理由，将自己用不上的钞票钱币都送给她时，贝壳便从自己的屋子里，拿出来这个小摆件送给莫余，然后才挥手告别。 据说，这是翠雨岛上才有的特色产品，莫余感觉很有纪念意义。 他收回思绪，看着眼前光屏上的资料，开始思考这次报告的写法。 情况已经很清晰明了，这个世外桃源一样的文明，之所以停滞在这种舒适美好的阶段，未再走入星空，直接原因有好几个，不管是在计时和历法上面的缺失，还是风暴让飞行变得几乎不可行，亦或是没法飞到云彩上面见到漫天的繁星，还有发展缓慢规模低的工业水平，本质上还是地理与气候的次生影响——到时候得按照这个结构来分段落。 头顶上这层包裹了星球的云，遮蔽了大家的视线和好奇心，于是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缓慢的停滞，一切都那么优雅而文艺。 这个世界很美好，当然前提是他们所在的摇篮不出问题，若是这颗星球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定然会惨不忍睹，希望他们能够爱护好自己的母星，也希望他们运气足够好，尽量晚一些遇上那些可怕的天象。 莫余感觉，自己现在好想将云彩拨开十分钟，让他们看几眼星空，相信会有巨大而无法抑制的大变革。但这种行为按理说影响太大，属于违反观察员守则的事情，所以也就是想想罢了。 或许对这里的人来说，这也说不好是福是祸。 至少对这代人如此，轻松欢快的生活，远比星空里的冰冷与孤寂更加让人内心快乐。莫余感觉自己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十分的放松，就像旅游一样。 所以他准备在报告写好后，不等结果出来，直接进行下一次任务。 要加油，要抓紧时间。 哪怕自己报告写得好，也不能让同事们在进度上落下太久，最好自己将进度也赶到前面去人，让他们丧失一起卷的信心。 第41章 【未曾设想的评论】 想了想，莫余没有着急动手写正文，而是先给报告加了个副标题【白色天空下停滞的世外桃源】，然后才感到满意。 这是他写上一份报告时候，并未采用的手段，但后来看攻略时候发现同行们都比较推荐，莫余自然从善如流。 接下来是小标题。 报告整体，依然得延续第一篇报告的风格，主次分明、可读性强、图文并茂，再兼顾一点点深度，通过这段时间的思索与领悟，莫余很快拟好了新报告的结构和给自己的提示。 【一、信息简介】（备注：依然是介绍任务类型、意义，可以抄上一篇的相同位置。然后介绍该文明的坐标、类型、恒星和星球等基础信息、文明风貌和特色，记得附图。） 【二、观察经过】（备注：从自己在小行星采集贵金属开始写，按照时间顺序，包括小行星采矿、白色的漂亮星球、穿越云层、下面的大海与群岛、骑自行车的少女、美丽的村落、村民们的风貌与生活、奇特的教育方式、海船、钓鱼比赛、气象学家与天气预报、风暴与捆绑、簸箕山岛、大图书馆、学者组织……总之要详细有趣一些。） 【三、观察结论】（备注：观察和推测到的阻止该文明进入星空的各种因素，包括主因素即气象条件，以及由此引发的各种次生因素，并且要附上收集到的证据，还有学者组织所下的结论。） 【四、未来展望】（备注：该星球气象系统十分稳定，并且有云层逐渐加厚的些微趋势。该文明在可见时间内，并不具备技术爆炸和航天的可能性。在漫长的时间后，星球上的文明随着气象变动，可能会遭遇光照不足的问题。） 【五、对本文明的启发】（备注：论述一下从该文明得到的灵感，阐述下关于本文明是否有某种可能，像该文明一样，因为客观条件的确实而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大停滞。） 前面四个部分都在之前的报告里面用过，莫余感觉这些至少能确保自己的评分稳定。而后面的第五部分，他感觉这绝不属于画蛇添足，这份姿态应该能够把报告的评级拔高一个层次。 ………… 虽然写报告十分耗费体力，但飞船提供了十分舒适的环境，虽然不怎么宽敞。而且飞船上的物质转换模块，可以凭借物质储备为他提供充足的食物、饮水、日用品。 只是外面的星空总是一成不变，他写累了有些想换换脑子。 “苔藓，帮我导航这个星系外侧的行星，我想去冻结的甲烷湖上滑冰。”他提出来个比较生猛的要求，当然，这其实是常规项目，至少论坛上许多人很喜欢，是目前的流行话题，并经常有人表示去玩过。 “收到，已规划航道，请注意驾驶平稳。” “帮我先做一副符合目的地要求的滑冰鞋，我们走喽。”莫余操控着飞船，朝着外侧轨道行去。 固态的甲烷不是很好看，呈现一种介于褐黄之间的颜色，让莫余想起小时候见过化工厂排污口在冬天结的冰。不过这里的甲烷湖其实很纯净，没有什么杂质。 恒星在遥远的地方，看过去像一个小点，也感觉不到什么热量。 那颗乳白色的美丽星球，单凭肉眼更是完全看不到，不过宇航服的显示模块，在他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时，顽固的标记出来那颗已经去过的行星。 莫余在宽阔的冰冻甲烷湖表面上，快活地奔跑、滑行、旋转、摔跤，玩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才回飞船上去。 坐回光屏前面，他没有着急继续完善报告，而是打开论坛，编辑了篇帖子“刚刚我也去甲烷湖面滑冰了，确实不虚此行”，然后将刚刚苔藓拍摄的照片附加上，发出去。 让人羡慕的好事儿，要先和网友们一起分享，不是么。 浏览了会儿飞船版块，关闭论坛，莫余又打开了上一篇报告的评论区和阅读数据，上面显示有十来个人大致看完了报告，还有几条简短的评论。 “……虽然类型有点俗套，但作为新人的第一次任务，还是颇有难度的，报告能写成这样子很不错，而且足够有趣，加油。” “……还凑合吧。” “……看看。” “……我觉得不行，而且时间太短了，也没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全凭猜测。” “……楼上你没问题么，仔细看看这是试用检测！差不多就行。” “……虽然我感觉这篇报告写的挺好，但我要批评楼上，文明虽然多，但每一个都很独特，尽量不要浪费调查机会。” 看了看他们的个人信息，评论者一个认识的都没有，甚至里面没有一个人是预想的观察员同行，他们全都是对新文明信息感兴趣的人。不过他们的浏览、点赞和评论，倒是给莫余增加了一些贡献点。 想到认识的人，莫余想起在总部结识的两个朋友。 给胡欣婷与何攀各自发了条简短的问候，得知他们正在出任务，而且都很有趣之后，莫余才结束了摸鱼，回到光屏前面，继续写他那没写完的文明观察报告。 这是个比较费心力的活儿，写完后除了让苔藓帮忙检查分析一遍外，还要自己也检查一遍，才能提交。 只有第一份报告需要回到研究所当面提交，虽然不知道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但从今往后，莫余也可以在写完报告之后，直接将报告发送过去了。 当报告提交成功的消息瞬间返回之后，莫余没有再花费时间等待打分，也没有休息段时间再干，毕竟这次的调查无论在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是一种放松。 他直接开口说道： “苔藓，帮我申请新一轮任务，我们还是得抓紧时间。” “好的，申请已经提交并得到回复，任务坐标已经接收，请查看导航信息。” 坐标依然是十位巨大的数字串，这种跨越位面的导航很简单，差不多就是一条直线通往虚空之中。 “那，我们出发吧，准备跳跃，先离开这个星系。” 周围黑色帷幕上的点点星光，瞬间拉长，变成了泛着蓝色的条条流光，瑰丽非常。 第42章 【戴森球边上的闪光】 “哦呦！！这是啥啊。” 沿着苔藓规划出来的航道，飞船慢慢驶向目标星系，结果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有巨大的构造横亘在太空中，让来自小地方见识少的莫余惊呼出声。 倒是苔藓在旁边孜孜不倦地解说道： “这是一颗戴森球，根据资料显示，只有很少的文明会选择建造戴森球这种能源获取途径。” “那为啥他们造了？” “具体原因苔藓也不知道，请您自行探索。另外给您的建议是，在多元宇宙中，任何现象只要发生概率不是零，那便一定会发生。” “好吧，我知道了，咱们慢慢接近。” 莫余操控着飞船降低速度，更缓慢的接近前方的巨大太空构造，从而有更多时间进行欣赏。 当然，他也在让苔藓对前面的戴森球狂拍，相信这种罕见现象的照片放在报告的前部位置，定然很能吸引眼球——甚至可以用来作为第一张图，这样可以自动成为预览封面。 毕竟浏览量评论数量就是贡献点，多一些浏览量也能早日兑换自己的飞船——他现在正在挑选适合自己的型号，这可是个大工程。 这颗戴森球建造的颇有年头了，它的材质为灰黑色，整体形状像个大笼子，表面上均匀的分布着许多五边形和六边形的孔洞，恒星的光芒便从其中发散出来，随着戴森球的旋转在不停闪烁。 飞船的雷达显示，有许多飞船游荡在这个星系内，来往于不同的行星之上。这些飞船们的速度不高，很多还需要引力弹弓变轨，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文明目前看到的样子，都比前面遇到的两个要发达的多。 看来这次的挑战会和前两次很不一样，莫余经过两次试炼，已经进入了角色，隐隐的有些期待。 “侦查到前方不明闪光。”苔藓忽然来了一句。 “这是什么提示？不明闪光是什么闪光，苔藓你还有这功能？”莫余好奇道，他什么都看不见。 “飞船侦测模块的提示便是如此，根据闪光类型和频率分析，应当是前方有交火，需要获取目标区域的图像么？” 苔藓的回答总是正式而平静，不过莫余可升不起给苔藓升级的念头，那太贵了，还是换飞船要紧。 莫余当然好奇发生了什么：“需要，帮我打开。” 于是光屏上显示出视频，接着便锁定到了有问题的方向，并从远到近快速推动。 出事儿的区域就在前方戴森球壳上。 几十艘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飞船，正排成奇怪的几队，冒着戴森球壳上汹涌澎湃的火力，朝着某栋大型建筑进攻，势头猛烈。而防御方除了大量武器之外，也有一队飞船在外围策应。 动能弹划出长长的黯淡残影穿梭着，制导武器的尾迹在太空中留下一条又一条平滑弯曲的痕迹。激光无声无息无色无形，只有在穿过烟雾或者击打在飞船护盾时候，才骤然散放出璀璨的光辉。双方最常用的攻击手段，是某种离子电浆武器，它们明亮迅捷，频率连贯。 不时有猛烈的爆炸闪起，有的对飞船毫无影响，有的正发生在某些飞船中央。 莫余指挥着苔藓拍摄，同时在大饱眼福。 不过他忽然又有些担心，于是问苔藓： “我们的飞船没问题吧，千万别露出踪迹，咱们体型比那些交战的小多了，还是得小心点儿。” “请放心，只要我们进入隐藏状态，这种等级的文明没有任何探测到本飞船的手段。而且它们的攻击能力加起来，也无法打破这艘船的外壳，飞船上的自卫武器，也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覆灭此星系所有武装——只是在无威胁时这样操作，违反观察员守则，也违反文明法律。” “这条守则规定的好，法律也不错。”莫余笑道：“这种客观条件真是容易让人膨胀，若是真有人开着飞船消灭无辜星系，那太过分了，应当严惩。” 口头键政了两句，莫余又把视线转回到前面的战斗上来。 只见进攻方本来在开始略占上风，可能是占了突然袭击的便宜，但是在反应过来的强大火力打击下，渐渐不支，飞船也少了不少，局面逐渐回到防御者一方。 这时候，进攻方阵型忽然有了些微变动，两艘在进攻轴向后面的小飞船，忽然加速，穿过前方飞船们开辟出的细小进攻通道，猛地朝前面的巨型建筑撞过去。 其中一艘被及时反应过来的防御火力凌空打成碎片，但另一艘却猛地撞上了防御方守卫的巨型建筑。 猛烈的闪光再次出现，照亮了星空之中戴森球的一大片区域，也照亮了周围的残骸、飞船，与远处的两颗行星。 进攻方开始撤退，但却被防御方飞船凶狠地咬住，最后只有寥寥几艘船成功逃脱，其余的大部分都在防御方火力下，变成了太空中的垃圾碎片。 “这就是星际战争么？精彩噢。”莫余赞叹道：“头一次见到真的，太壮观了，不知道更大规模的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话说回来，战争可不是好事情，发生内部战争的文明，一定有问题。就在刚刚，不知道多少生命消逝在了星空中的闪光里——若是太空战争不用死人就好了。” 莫余的飞船逐渐飞到了战场边缘处，这时候他直接就能看到驾驶舱外忙碌的景象。防御设施在工作，消灭大块的残骸，防止戴森球受到进一步伤害，而对双方幸存者的打捞也是很耗费人力的事情，战后的战场上，飞船往来穿梭，十分热闹。 “这里对人员管理一定很严格，我们先去另一面看看，戴森球上似乎居住了不少人，我们不一定非得去那边的行星开始调查，就从戴森球开始吧。” 飞船转向时，莫余回头看了眼被袭击的建筑。 建筑的残骸扭曲着，旁边还有大量碎块在凌空漂浮，宛若周围的小行星带，这幅景象比起第一个世界见到的核战废墟，更加壮美，同样残酷。 第43章 【潜入居住区】 莫余操纵着飞船，慢慢划过一条大弧线，来到戴森球的另一边。 这里就安静许多了，隔着极其遥远的距离，完全看不到对面战斗的影响。借助飞船的强大侦测能力，透过安放在各处的舷窗，可以看到各个居住带里外活动的人。 “苔藓，开始吧。选择合适位置，放我下去。” 飞船开始扫描整个星系，苔藓分析其中的各种信息，并改变了莫余身上宇航服的拟态。 莫余身形稍有变化，然后身上仿佛凭空多了套沉重的宇航服，那是伪装效果。 飞船从个五边形的戴森球空洞里穿过，然后悄悄停泊在戴森球壳内侧。 莫余下了飞船，发现自己竟然能感受到重力。 踩了踩脚下戴森球壳，又跺了两脚，确认坚实后，他才悄悄问苔藓： “这是怎么回事儿？有重力发生器？” “并未在本文明发现重力发生器的痕迹，根据现有资料推测，这里的重力仅仅是因为离心力，戴森球在旋转。”苔藓回答道。 “噢，原来如此，是我忽略了。” 飞船轻轻离开，向着太阳的方向，苔藓将在内侧轨道上支援莫余的行动。 第一个目标，是先混进这个文明内部，获得不受怀疑的合法身份。 相比于前两个文明来说，这个很难，毕竟不管是经历了巨大变乱的核战废土，还是交通通讯不便的海洋群岛星球，装作外地人都没有什么大障碍，不像眼前这样。 “苔藓，你的意思是，我直接走这个气闸舱？” “是的，请直接进入，苔藓已经为您写入了合法的伪装信息。” “行吧。” 气闸舱是栋突出在戴森球内侧的小小建筑，前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莫余仔细看了看，他们身上的宇航服和自己身上拟态出来的风格很是接近，这方面苔藓的活计很是精细。 随着气体逐渐被排空的动静结束，面前的气闸舱再次打开，通讯频段里，还传来气闸舱的广播声，经过苔藓翻译后能听出来不断被重复的内容：“请有序进入，不要拥挤，遵守气闸舱容量限制。” 嗤———— 气闸舱的大门迅速打开，还逸散了几丝气体。 跟随着前面的人，莫余径直走上前去，门口的扫描仪器对他进行扫描后，瞬间得出了结果，并发来欢迎词： “来自二号行星的莫余先生，戴森球号舱段欢迎您的到来，祝您生活愉快。” 莫余注意到，排队的人们一波全部走了进来，依然远没有达到气闸舱的容纳上限，巨大的气闸舱里面显得空荡荡的。 “苔藓，你说这是不是有点儿浪费了？换成一台更小的气闸舱应该更具有效率吧？还是这里的人有什么考量？” “资料不足，无法判断。” “行吧，你在这点上总是这么不像人，公事公办的样子。”苔藓的额反应让莫余摇摇头，略有些无奈，这种话题上苔藓总是显得略有些呆板。 “这是为了尽可能准确的满足您的提问，避免误解和沟通效率低下。若您希望苔藓在言行上更像人类的话，需要回核心区申请并加装对应模块。” “算了算了，我可没有那么多贡献点给你用。”莫余秒怂。 气闸舱大门关闭，开始充气，嗤嗤作响，同时地板缓缓下降十余米停住。 到达气压平衡态后，巨大的内部舱门打开，莫余随着周围人一起走进戴森球内部。 “混进来很简单嘛。”莫余对苔藓笑道：“你这假身份真好用。” 周围的人们很多迫不及待的将宇航服打开，从中跳出来，呼吸享受空间站里面的新鲜空气。他们的宇航服虽然可以进行长时间的维生，但里面的空气质量在时间久了之后不可恭维。 同样，面对面的交谈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比在宇航服里用通讯器交流来的舒服。 这让不少人变的话痨，大胆和周围人搭讪。 还有人明显是有急事，跳上交通工具便往远处赶路，也有的径直朝着旁边提供饮食的地方去，看来是饿了。 “唔，我也去吃点儿，每个文明的饮食都和它的特质息息相关，可惜我这个任务没有时间环球旅行，不然上一次可以到处尝尝，感受一下那里各地的美食。” 说着，他装模作样的去掉了宇航服，接着也朝着那处写着“食物领取处”的区域走去。 “额，这……谢谢。” 莫余并未花费什么，甚至没有进行身份认证，便从窗口处领取了一份食物。 “全是方块，这代表着什么？这里人的强迫症？还是做事呆板？”莫余感觉槽点太多，难以有效的说出口。 因为，面前的托盘里面，是一杯淡紫色看起来还不错的饮料，以及二十多块不同颜色的食物小方块，每种颜色的方块放在不同的格子里面。 “或许这就是太空食品的传统吧，可能那两颗星球上不这样，算了尝尝味道。”试了下，味道还行，或许是它们的外形降低了期待，莫余感觉挺不错的。 边进食，莫余边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先要对这个世界有大致的了解，如果有网络的话，就找到接口让苔藓进去窃取……不对是搜集这个世界的资料。当然自己肯定不能放松，需要观察和交流的方式来理解这个文明。 忽然之间，外面的灯光开始闪烁，原本白色的灯光，和红色灯光交替着闪烁起来，并有巨大刺耳的警告声响起。 “警告，警告，除戴森球运行必要岗位，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要走动，等待身份核验，这不是演习，警告，警告。” 这条信息在广播里面接连播报个不停，让坐在小餐桌旁边的莫余越来越心虚。 难道是自己暴露了？说好的混进来很简单呢？ 万一被这里的人抓起来，需要怎么做才能获得自由，让苔藓驾驶飞船炸掉这个舱段么？那样会不会违反观察员守则……紧急避险条款都包括什么来着，该死一紧张竟然想不起来守则怎么说的。 他只好悄悄问苔藓：“我这个身份没问题吧？” 第44章 【场面很是激烈】 “当然没问题，请放心，而且我们不乏应对方案。”苔藓的答案算是一种安慰。 “我还是没法放心，算了等着办，反正也做不了什么，木已成舟，我出不去了。” 莫余嘀嘀咕咕的抱怨道，然后继续吃他的方块形食物，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那就是和刚刚戴森球另一面发生的战斗有关。若是自己此时站起来跑，估计根本没法跑出这个舱段，估计还得和本地武装力量打起来，任务就没法做了。 旁边的人看起来都很慌乱或紧张，不过他们大部分还是遵守了广播的要求，停在了原地或者附近等待。 马上有一群群机器人沿着通道行驶过来，对每个人进行核验。 机器人的型号各有不同，不过大致还是依靠下面的小轮子移动，这在居住舱段里面已经足够，因为地面十分平整。 “嗷————” 莫余循声看去，发现有个对警告不屑一顾还在乱跑的人，被两台机器人合力击倒在地，然后有台运输车过来，将倒地的人收集起来运送走。 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心中顿时凛然。 “看来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儿，不然它们可不会这么暴躁，不是么。”邻桌有位稍胖的中年老哥，紧张中对莫余说道，周围只有莫余依然在吃喝，显得泰然自若且富有经验：“说不定要抓内鬼。” “无论发生什么事儿，目前都和我们关系不大，还是听从指挥，不要像那个家伙一样。”莫余抬头示意了下刚刚那位被击倒拖走的方向，说道。 这话招来了周围人的一致赞同。 莫余倒是偷偷问苔藓：“嘿，你说我是内鬼么？似乎符合一切条件。” 苔藓回答的很平静：“不，您是外鬼。” 机器人的行动很迅捷，它们在通道里和人群之间穿梭的飞快，行驶到每个人面前，然后简单扫描下，即显示登记完成，然后离开。 随着机器人离开莫余面前，他也松了一口气。 “效率真的快啊，不错。”莫余向着刚刚那位老哥说道，缓解一点紧张，刚刚那机器人脸上显示“核验通过、登记完成”之前，真是让莫余有些不敢呼吸。 “只是登记而已，很快的。”微胖的老哥也完成了登记核验，同样轻松下来：“按照惯例，等把人员信息收集完之后，还有分析和联络阶段，那时候才会动手抓人。”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平静了。”莫余随口答道。 他心里想，这还整得挺复杂，看来这里的行政效率不高。 结果，刚吃完盘子里面最后一块方块，还不等滋味从味蕾退散，便看到远处有两台明显不一样的机器人冲过来，不过目标看起来是旁边的资料查询区。 “武装机器人？”旁边胖老哥疑惑地嘀咕。 结果，资料查询区里面的嫌疑人并不想坐以待毙，莫余看到里面有个原本待在角落的短发女子，猛地站起身来，几个动作骗过旁边机器人，然后掏出两柄白色小巧的武器，和冲过来的机器人猛烈交火。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惊叫声，碰撞声，交火声，警报声交织着，交战双方在周围穿梭，攻击杂乱四溅，不管是短发女子还是机器人，都未顾及周围人的安危，顿时便有了伤亡。 “啊，救命，啊，救命啊，救……” 刚刚和莫余搭讪的老哥，腿上中了一发，顿时血如泉涌，躺倒在桌子底下大声呼救。 莫余看了看周围，其余人不是在逃跑便是在寻找掩体躲避，没人顾得上这边。于是他快速走上前，帮他简单止血，然后拖拽到远一些的安全地方。 相比起来，有了宇航服保护，莫余才是这周围最安全的人。 远处的战斗落下帷幕，最终结果是奋起反抗的女子中了一发大威力武器，残缺不全，而两台战斗机器人全部损毁，后续增援的也损失了七八台，除此之外，周围还有七八个无辜群众的伤亡。 这个小小的战场一片狼藉，虽然没有戴森球另一边的战斗惨烈，但在场有大量财物损毁，甚至舱段都被打穿了一点，能够听到快速的漏气声。 密封舱在太空中的漏气速度极快，还好有蜘蛛形的小型维修机器人，同时从内部外部赶去封堵了孔洞。 “谢谢你，兄弟，你救了我的命。”胖老哥得到医疗救治后，感激地对莫余说道：“若不是你的帮助，我根本坚持不到现在，我们添加下联系方式吧，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不必，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莫余摆摆手，连名字都没留便转身离开。 这里的事情越来越有趣，也越来越复杂扑朔了。 莫余感觉，自己得抓紧时间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造成了什么影响，以及这一切的最初原因——他有预感，这个最初原因，和自己的调查目标一定息息相关。 这里经常有许多健谈的人，他决定，接下来先是偷听时间，能够被大家拿出来谈论的事，一定是目前最为火爆的话题，这样比自己去寻找要高效许多。 周围的设施已经被破坏的难以使用了，莫余转了转，找到一名工作人员样子的人，询问：“您好，请问在哪里寻找住处？” 工作人员一扬手，指明了方向：“那边，内务服务窗口处，就在那栋刷成淡蓝色的建筑上。” 道过谢，莫余走过去给自己申领了个房间。 但他只是进去休息了一小会儿，便走出来取了杯饮料，站在周围聊天人最多的地方，开始偷听大计。 当然，他没有忘记打开苔藓的记录功能，并随时准备拍照。 “……听说了么？能源调度配送中心被炸毁了。” “啊？谁干的？附近那个么？” “不是不是，是另一头的一号能源调度配送中心，剩下的两个还好着。但没有了这份强大的能源供应途径，两颗星球上得有不少人过得困难。” “真是疯狂，你说他们图个啥呢。” 第45章 【建造历史】 想了想，莫余干脆凑了过去，加入他们的聊天： “听二位在讨论能源调度配送中心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但具体是怎么发生的？印象中他应该会被保护的很好。” 见到又一个人对此感兴趣，讲述者变得有点儿兴奋了： “嚯，你们是不知道，我这绝对是一手消息，能源调度配送中心那里，经历了一场恶战，打的非常激烈。” “恶战？”另一个人好奇地说道：“竟然不是偷袭么。” “偷袭当然是偷袭了，只不过防卫部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展开了反击，只不过来偷袭的实力很强，打了个不分伯仲，然后掩护自杀式飞船撞毁了能源调度配送中心，十分劲爆。” “我一个好朋友就在防卫部队里面工作，他目睹了全程之后告诉我的，绝对真实……”讲述者有些手舞足蹈，甚至又吸引了两个人加入倾听。 莫余忽然插嘴问：“袭击者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袭击能源调度中心？” “还能是谁，争夺能源配额的几方都快打出狗脑子了，保不齐就有哪个对分配份额不满意的人，组织一波炸掉能源枢纽，大家都别玩儿！” “咳！” “嘘……” “这是可以说的么？” “快噤声。” 另外几人赶紧劝阻，让他收敛一些不要挑衅管理机构。 讲述者身形顿时矮了三分，他警惕地看看周围，重新低下声来： “好吧好吧，不提这事儿，总之袭击者跑不了那几个观念不同的组织，反正从能力上他们都具备，具体是谁还得看后续调查。总之，和咱们住在戴森球上这些人关系不大。” 另外一个后加入的人摇摇头，对此还有别的看法： “不好说啊，你看咱们舱段不也排查人抓内鬼么，据说是因为有内奸，里应外合才攻破了防御。不过接下来的新闻稿里面，肯定不会提这事儿。” “嘿，要我说，枢纽被炸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儿，这年头哪里不缺能源？给咱们多留点不是更好么，这次调度站一炸，短时间内咱们的配额肯定会提升，反正用不完也是浪费。” “那可得希望能源调度配送中心晚点儿修复了，哈哈。” “就是就是，不过从这个角度来说，袭击着来自戴森球上的居民也没准儿呢。”说这话的人语气轻佻，当然，除了莫余之外大家都知道她这是在开个小玩笑，因为戴森球上对于能源的矛盾要轻得多。 “能源啊……总是紧缺，啥时候才能够用。”几人中间最为年长的人感叹道，这话让大家都兴致低落，没聊两句便各自散去。 除了莫余。 他并没有像其它人一样情绪低落，而是兴致高涨。 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获得了许多有用的线索。从这些人的对话知道，这个由两颗宜居行星和一座戴森球组成的文明里，能源紧缺，同时对于能源的分配有着巨大的矛盾。 这意味着，自己已经迅速摆脱了刚到这里时候两眼一抹黑的情况，有了继续调查的着力点。 毕竟飞船和苔藓的本事虽然大，甚至在刚到星系里面就扫描了星系中所有角落，但无论是飞船还是苔藓，都没有将有用的信息从海量信息中分辨出来的能力——就像本文明还需要调查员这个职位一样。 溜达到资讯浏览区，莫余在设备上找了个接口，对苔藓说道： “来啊苔藓，让我们看看这里的网络上都有什么。” 说着，他指尖的宇航服变化出插头的样式，轻轻插进设备接口中。苔藓轻轻连上了这里的网络，并瞬间获取了海量信息。 “信息获取完毕。” “走，回住处慢慢看。”莫余高兴地说道。 分配给莫余的住处条件环境还不错，有着柔软的床和大大的舷窗，能够看到窗外的巨构，还有个堆放在角落，十分听话的多功能机器仆人，三条长多功能机械臂可以做几乎一切家务。 将自己扔在床上，莫余对苔藓说道： “苔藓，帮我查询下戴森球的建造过程。” 助理人工智能的动作极快，在他发出命令的瞬间，便阅读了海量信息，将莫余大概需要的内容整合并作为长文展现出来。其实苔藓可以读出来，不过比起听，莫余更喜欢自己看。 在七百多年前，由于能源的日渐紧张，人类政府联合会在十余年的重复提出和讨论后，终于开始了戴森球计划的论证。 当然，这个提议通过的背景，是人类在太空电站的技术上进行了大量的研发和积累。拉格朗日点大型太阳能电站的顺利长久运行，更是提供了大量珍贵的数据，并成为了戴森球计划可行性论证的心理基石。 最先发射的其实是光帆阵列，进行小规模试发电。 最为靠近恒星的两颗本就不宜居的行星，在人类有组织的暴力爆破之下解体，散落在原本的轨道上，即方便飞船进行物质采集，又因引力井的破碎大幅节省燃料。 然后，在距今大约六百七十二年的时候，第一块戴森球框架结构被铺下。 这种框架结构应用了太空冶炼制造工厂生产的新材料，轻盈又坚固，还可以辅助戴森球在能源生产之余，捕获恒星燃烧抛出的各种物质粒子。 整个工程进行了一百四十年，但从第一块光帆开始，人类就已经从这个计划中获取源源不断的能源。 同时，由于更改了设计，让戴森球能够容纳人类居住，在戴森球远远未完工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有大量人员入住。 戴森球完工的时候，各种施工设备和太空工厂、施工机器人，都成为了戴森球的一部分，有的变成了建筑组成，有的变成了维护机构的一部分。 当最后一片太阳帆安装完毕时，所有的人都在欢呼和庆祝。 这是属于此文明的奇观，是他们在工程管理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杰作。 三个能源调度配送中心，日夜不停孜孜不倦的将海量能源输送至各处，文明得到了充足的养料，继续茁壮成长，人类进入了几百年的快速发展期。 第46章 【调查风格大胆一些】 这段总结的历史，就停留在这美好的地方，并未继续向后介绍，也没有涉及到如今的矛盾与争端，更未提及不同派别人和他们的诉求，但莫余依然感觉很有收获。 剩余的东西不能指望互联网，这里的消息真假难辨，各方的利益和观念都不同，生成的消息太过驳杂，无法靠苔藓的分析能力提炼出准确的东西。 “接下来就是我的领域了。”莫余颇具自信地说道：“苔藓，你将最近几天的新闻给我列举一下，我看看接下来再去哪儿。” 当之无愧的头条，自然是三大能源调度配送中心之一，遇袭损毁的事儿。 各路人员各个岗位的讲述、各类专家的分析充斥着各个角落，不过苔藓将它们归为一类，莫余简单看了几个标题就暂时略过。 娱乐领域新闻，标题都不看，直接略过。 技术发展的新闻少的可怜，莫余将标题都看过一遍，然后读了读里面的内容，感觉连稍大一些的突破都没有，都是各种针尖儿雕花的小进展，略过。 经济和工业方面的内容，他仔细都看了标题，不过感觉帮助不大。 旅游与气象的新闻，简单看看标题加深下对这个世界疆域的印象，也就够了。 社会与法治的新闻，除了调度站被毁导致能源短缺，引起一系列社会问题之外， 其余没啥。 或许有用的信息藏在细节中，不过莫余暂时不想像上次那样，沉溺在图书馆之中，他准备尝试些新的、大胆一些的调查方法。 忽然，莫余想到了什么。 他重新转回苔藓列出来的，由大量信息聚合在一起形成的头条，将各种小新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注意到一则消息：各地抓捕进度卓有成效，经过治安人员们的辛勤工作，大批袭击相关罪犯落网。想来之前被大威力武器扯碎的那个姑娘，若是没有反抗那么激烈，说不定也是这些被抓者的一员。 “苔藓，帮我查找这个的相关信息，看看都是哪里抓起来的。” “好的。” 苔藓的动作很快，大片大片的新闻图绽开在莫余面前，在其中扫视几遍，他伸手一点： “就是这个吧。” 上面的消息，赫然是有数名潜伏收集消息的反叛组织核心人员被抓，正关押在3244号居住舱里面，准备等待运输船到来后，直接押送到星球上面受审。 莫余准备偷偷溜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和他们沟通一下，便是完全无法潜入，也得想办法接触一些级别高的看法。不然现在周围充斥着复读机，十年也找不到真相。 气闸舱的舱门打开又关闭，大部分人去赶乘球面交通，其实就是建造的镂空宇航服运行管道，可以快捷地从一处聚居区运行到另外一处，方便又刺激。 不过方长并未使用，他轻轻呼唤苔藓，然后登上从戴森球内侧环日轨道赶来的飞船：“苔藓，你已经知道了戴森球上的地图，帮我导航到3244居住舱段。” 这比球面交通快太多太多了。 尤其是戴森球作为环绕太阳的巨构，上面的两个居住舱段的距离，轻轻松松就能超越行星直径，球面交通其实很是漫长而无聊。 依样画葫芦混进3244号舱段，并再次感叹下苔藓获得的新身份足够好用，莫余才走进去。 他先申领了住处，而后找食物发放处解决了午饭。 手里托着一堆方块形的食物，莫余对苔藓说道：“苔藓，你说我怎么进去并接触到那些被抓捕的嫌疑人？” 苔藓回答的很干脆：“请您自行决定，但注意不要违反《观察员守则》，不可以使用武力进攻被调查文明。” 莫余笑道：“放心，我怎么会用那种笨办法。” ………… “站住，干什么的？” 门口的卫兵看莫余走过来接近，抓紧了手中的武器，略微紧张地喝问道。 “受人之托，受人之托，我一远房亲戚犯了事儿被抓了进去，这是被委托过来探监。” “不行的，最近戒严，您只能从正规手段进行申请。”卫兵摆摆手，让莫余赶紧离开：“或者您多等一会儿，待里面几位要犯拉走之后，再进去探监。” 莫余心道，自己要找的人便是这几位“要犯”，说出来还不得被当同伙？ 方案一失败。 退回到角落处，莫余又叫了杯饮料，拿在手里边喝边开始思索办法。 “唉，要是能够打进去就好了。”莫余叹道：“苔藓啊，你看这防卫其实挺松散的，我相信你有本事控制住那些卫兵，然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从前门走进去了。” “不可以，本操作违法《观察员守则》。” 这个回答让莫余意料之中，又颇为失望，那接下来，只能尝试别的办法了。 居住舱段的供能和通风设备都和很标准，且防护严密，并不存在可以攀爬的通风管道，那么走通风管道到关押舱室发的方案也不可行，摒弃。 那还是用常规一点的方法吧。 等待了许久，待治安所前面的人换岗，刚刚看到莫余的卫兵回去休息之后，莫余才找垃圾桶扔掉一次性纸杯，然后让苔藓给自己更换了行头和识别信息，便大摇大摆的再次走上前去。 “站住，干什么的？” “我是特派员，特意过来协助调查内部泄密事件，请带我去找你们的领导。” “呃……” 这给卫兵们整不会了，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面对这种没听说过的职务和事件，他不敢怠慢，还是将莫余引入了这个处理站的核心部分。 方案二，成功。 小小的诈骗，应该算不上违反观察员守则。 接下来只要搞定这位站长，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达成自己的目的。根据苔藓的情报，下一班运输船要明天才会到来，只要能够接触上一点就行。 自己的时间十分充裕。 “站长您好，我叫莫余，接下来这几位嫌疑人相关的事情，便移交给我吧，你不用管了，待到下一波飞船来临，再将他们运送过去。” 第47章 【审讯嫌犯】 并未遇到过当下的情况，所以眼前这位站长，真的被莫余简单的唬住了。 当然莫余并不知道，这种情况出现，主要是因为一些沟通不畅造成的误解：站长以为卫兵检查过他的证件和信息，而菜鸟卫兵以为站长会检查，结果他们都没有仔细核对。 戴森球上的居住舱段数量巨大，每个舱段都有至少一个治安处理站，他们平常甚至算得上无所事事，自然不具备反间谍能力，让莫余轻易得手。 处理站站长恭敬地说道： “没有问题，长官，我该怎么做？” 看见进展如此顺利，莫余心中大喜，并未惋惜白白浪费了准备的其它手段，而是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 “给我准备一间安全的房间，我要在运输船到来之前，对嫌犯们进行审讯。”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办到的事儿。 处理站站长松了一口气，消除了面对上官的紧张感，利落地回答道： “好的，如您所愿。” 将任务吩咐下去之后，处理站站长将莫余带到了有点尘封的会客室，然后端上来几盘方块形的零食和两杯饮料招待。 “审讯室马上便好，您请稍微等待。” “押送过程还顺利么？”莫余找了个话题，问道。 “还不错，收到通知后我紧急组织人手清理并检修了关押室，确保这次任务的顺利。据说抓捕过程很激烈，好几个都在暴力反抗，最后见增援上去的机器人太多才放弃抵抗投降。” “嫌犯们还算老实么？” “您放心，虽然这里只是个普通的治安处理站，但押解嫌疑人过来的守卫力量还是很强的，那些恐怖分子就是组织十人二十人的小队过来，都能防住。” “嗯，那还不错。”莫余装作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唠起了家常：“站长你是哪里人？来自这个居住舱段的人么。” “不，我不是戴森球上的本地人。”站长摇摇头：“我来自一号行星，在这里已经工作了十年，以后可能会在这3244舱段安家吧，毕竟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在这里可以得到的能源配额，远超行星表面。” “也是，这次分配站遇袭，星球上的能源又得紧张一阵子。”莫余附和道：“至少作为能源生产的核心，戴森球上的居住舱段不会挨饿受冻。当然，得是不遇袭的情况下” “特派员先生，您知道这次分配站是怎么被袭击的么？新闻和传言里是不是正常的……” “不该问的请不要问。”莫余只能这样回答。 “好吧，是我的错，特派员先生，那您知道分配站还有多久才能修好么？” “不好办，很不好办。”莫余摇摇头：“不像居住舱段和框架太阳帆这些东西，能源调度配送中心里面有太多专用的设备，没有什么备件，生产和运送起来也很困难，得做好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能源调度不畅的准备。” “唉……” 就在处理站站长悲伤叹气时，有工作人员走过来，悄声说了几句。 处理站站长马上调整了情绪，对莫余说道： “特派员先生，审讯室已经准备好，嫌犯也已经运送过去，是现在开始么？” “当然，我们一起过去。” ………… 对于一座居住舱段里的治安处理站来说，审讯室这种高级货从来不是也从来不该是它的标配。 里面的工作人员见到审讯室的时候，大多数是在用于娱乐的影片里，而且大多数情况下被反派用作拷问好人们。 所以听到莫余的需求之后，如何收拾布置大家只能依靠想象力。 他们将嫌犯们分别关押，一个个送进来，防止传说中的串供。待审问的嫌犯被绑在从别处搬来的健身器材上，旁边还摆着火盆，里面烧着根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铁条。 还有一些奇形怪状来源各异的工具绑在旁边，看起来是工作人员们集思广益的脑洞，至少莫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用。 也不知道自己这条随口的要求，让他们觉醒了什么奇怪属性。 “看起来很不错，用心了。”莫余称赞道。 看了看绑在健身器材上面的嫌犯，见对方也抬着眼毫无畏惧的盯着自己，莫余笑道：“不用紧张，这位女士，我们只是该简单而平和的额聊一聊，不是么？” “没什么好聊的，要是用刑就快点儿！”面前人催促道。 对于审讯来说，最怕的其实是完全不开口的人，既然愿意交流，那就证明有许多突破口可以利用。 不过莫余并不准备真的审讯他们，他的计划是在自己努力钻空子得来的窗口期里，尽力套出一些有用的、能够写进报告里面的信息，然后在运输船过来接犯人时，把这些被抓的人原样送出去。 “用刑？不，我认为我们关系应该可以更加放松一些，不要提那么煞风景的话题。”莫余像个反派一样呵呵笑着，拽过张椅子坐下：“没准儿我可以帮助你呢。” “帮助？我并不需要帮助。”嫌疑人的神情很不屑。 “我认为，有效的交流是一切好故事的开端，这样吧，我们先互相交换名字怎么样？我叫莫余，你呢？” “……休想。”对方断然拒绝。 莫余继续引诱，试图敲开对方的嘴：“哈哈，反正你们也不可能逃出去，不如我们聊聊有关——”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整个舱段猛地震动了几下，莫余感觉自己被从地板和椅子上抛起来了一点，他赶紧扶住旁边的墙壁才没倒下。 但是眼前绑着犯人的健身器材随着爆炸震动，猛地倒在后面的地上，上面的嫌犯也因为被和健身器材绑在一起，四脚朝天地倒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外面响起了剧烈的交火声，旁边的处理站站长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吓得双腿发软，高声喊道：“我们被袭击了！我们被袭击了！守住！他们打不进来的，我们防卫力量很强！” 话音未落，房间门咣当一声被撞开，许多人冲了进来。 第48章 【自己变成了俘虏】 涌进来的人，各个手中持着武器，有卫兵下意识要反击，结果手刚摸到柄，便在攒射中变得残破不堪，飘摇倒地。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处理站站长吓得大声哭喊。 冲进来的人并未太过理会没有武器的莫余和站长，他们见到同伴被绑在各处，赶紧上前去解开。 有人看到一排山寨刑具，气愤的一脚踢翻了火盆，然后跑到健身器材旁边帮忙。 莫余被几柄武器顶着头，举着双手，安静笔直地站着。 他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任务失败的边缘： 身上的宇航服自然不怕他们的武器，但若是被处决时候被发现打不死，那自然会引起这里人的警觉，也意味着暴露，违反《观察员守则》属于当场失败。 而若是指挥宇航服放开防御，任由他们将自己爆头，等待有人接了自己的回收复活任务，那就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了，进度估计会被同事远远地甩在后面，更是不划算。 莫余静静地观察着，看这些人的反应。 旁边的处理站站长已经吓瘫在了地上，不过双手还是坚挺地举着，当然他这幅样子依然没有让入侵者们放松警惕，他也被几把武器指着脑袋。 “怎么样，大家都没事儿吧？” 看起来是领头的人从人群中走过来，对被救出来的几个人说。 “我们没事儿，刚被抓到这里，还没来得及转运，倒是来了个特派员，刚要对我进行用刑审讯，你们就来了。”从健身器材上被解下来的女子说道，她指了指旁边泼洒一地的火盆，然后示意了下这边。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莫余身上，包括瘫在一旁的站长。 莫余只能买腼腆一笑。 有人愤恨地抽出武器走过来，不过被领头的人阻止了：“不要杀他，我们把他带走，既然是特派员，那应该会有用。” 嘿，任务还能继续。 见到有了转机，莫余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这报告说不定还能写下去，于是他说道： “好，我跟你们走。” “那可由不得你！狗贼！” 刚刚抽出武器的人，满脸愤怒的将武器揣了回去，然后捡起地上的绳索，将莫余狠狠地捆了起来，十分用力。 想了想，莫余记起就是这个人踢翻了火盆，于是决定揭破点什么，略微获得一点主动：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是暗恋那位姑娘么。” “闭嘴！” 很多人听到后目光转向了刚绑好莫余的这个人，让其有些羞愤，然后他不再理会莫余，跑到了角落里。 入侵者们已经完成了搜寻，在这个处理站里获得了一点武器和补给之类的战利品。 有通讯接入给领头入侵的人： “头儿，外面抵抗已经肃清，我们需要在他们增援到达之前撤退。” “好，带上这个人，我们收队。” 站长和及时放下武器的卫兵们没有遭到处决，但是临走前，这群入侵者们，朝他们每人腿上来了一枪，让他们躺在原地哀嚎。 见到这一幕，莫余心想，这群入侵者们虽然没有优待俘虏，但至少没滥杀，站长他们保住了命，不算最坏的情况。 还有，幸亏自己号称是特派员，被当做俘虏带走，不然腿上也挨这么一下子的话，为了不暴露，只能放开宇航服防御硬受着。 莫余被这些入侵者们推出门外。 外面的居住舱以这个处理站为中心，分布着大量战斗残骸，许多战斗机器人和辅助机器人残缺不全地散碎一地，两名卫兵倒在地上，附近的建筑上还有不少射击和爆炸的痕迹。 原本的穹顶破开了大洞，能看到外面有许多飞船在停泊。 周围的居民们吓得蜷缩在各种角落和掩体中不敢动弹，有许多入侵者全副武装站在周围警戒。 这规模，得远远超过一百人了吧…… 看来这里的政府联合会，对形势的预估有很大偏差啊，保卫力量差太多，武装机器人又不怎么值钱，多派点儿又如何。 不过看到穹顶上的大洞，莫余知道就算武装机器人再多也没用，外面还有搭载武器的飞船虎视眈眈。面对飞船上的大口径大功率武器，这些机器人搭载的只能叫玩具。 他们调整好宇航服，用类似升降索的机构，快速撤退到外面。 莫余看到，这个大洞被一个临时装置，用类似护盾的东西覆盖着，这让居住舱里面的空气没有泄露，让居住舱里面的平民不至于全灭。 然后他被简单搜身后，蒙上眼睛，扔进了飞船船舱里。 但他依然看得见，区区一根布条完全遮蔽不了他的感知，更何况还有苔藓驾驶着飞船，远距离跟踪着莫余所在的这艘飞船。 于是入侵者们的保密手段完全失了效果。 莫余注意到，这只小小舰队，驶离3244居住舱段之后，迅速分散开来。 有的飞到戴森球上的隐秘泊位停泊，有的加入普通航线伪装成一般船只，有的朝远处小行星带驶去，有的飞向外侧轨道的行星，还有的改换了外观甚至形状后，朝着两颗宜居星飞去。 通过苔藓的监测，莫余发现自己所在的飞船，随着周围伴随的众多飞船散去，这艘船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它的目的地是其中一颗宜居星。 看来这伙人的老巢在那里。 因为自己所在的这艘飞船，那伙入侵者头目也在上面。 原本还想等在戴森球上搜集情报结束，就自己开飞船来这两颗宜居行星上，结果搭了个免费的车票。 虽然是被绑着。 进入大气层后，飞船引擎的轰鸣声骤然变大，开始反推对抗重力，莫余躺在飞船里面地板上，感觉声音震耳欲聋。厚厚的舷窗外，隔热耗材蒸发后被高温烧灼，变得异常明亮。 接近地面时，引擎动静才正常起来。 借着苔藓的视线，莫余发现这艘飞船正朝一处工厂样的建筑群飞去，然后进入一个地下船坞。 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遭遇什么。 在这些入侵者攻打进来的时候，自己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可不算好，这个虚假的身份也不会很受欢迎。 第49章 【风水轮流转】 地表的景色，他只是惊鸿一瞥。 星球表面颇为平坦，远近看不出城市轮廓，但到处都是建筑和道路，间杂着绿地湖泊，极其繁华。 飞船停泊进地下船坞之后 “苔藓，帮我查查这颗星球的人口数。” “370亿。” “！！” 还没来得及表示震惊，莫余便被拽出了飞船船舱，粗暴的扔在地上。莫余知道，这样对待自己的人，还是当初踢翻火盆的那家伙，看起来他依然颇有怒气。 脸上的布条被扯下，莫余赶紧装作之前看不见的样子，打量了下当前的环境。 屋子面积不大，里面陈设很是花哨，各种电子器具看起来很精致。自己被扔在地板上，旁边有人在收拾场地。 “搬来了。” 门被打开，有两个人抬着一座健身器材进来。 眼熟，很眼熟。 “来，把他捆在上面。” 领头的人一招手，马上旁边人高兴地用武器顶着莫余的头，将他改捆在健身器材上。 接着又有人端来个金属盆，在里面扔上断茬新鲜的木块，浇上油脂点燃。骤然腾起的火焰与烟雾，将点火人呛的一阵咳嗦，不过他紧接着又拿来一条长柄锤，扔在火里面加热。 场景重现了属于是。 这时候，入侵者们的领头人、差点被莫余审讯的女子、踢火盆的暴躁老哥一起走到莫余面前，三人各自拿了椅子坐下。 领头人率先开口道：“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莫余赶紧说：“事先说明，我不是什么特派员，我是来帮你们的。” “哦？”这让在场三人有些惊讶，此人不按套路出牌。 “你们如果有消息渠道的话，可以查一下，联合会里面根本没有我这号人，反正费不了多少功夫，先别急着上刑嘛。”莫余赶紧建议道。 这让三人有些进退维谷。 不过领头的人马上说道：“我们会让人去查的，不过结果没出来前，依然认为你是特派员先生。若是你有情报，还请直接说出来，莫要受皮肉之苦。” 旁边的女子补充：“若是你足够配合，还能被用来和政府联合会换人用，可以活下来；若是毫不配合……那只能被折磨过后，找个地方处理掉，再也不会有人见到你。” 莫余笑道：“再次声明我不是特派员，然后，如果我真的是特派员的话，一定没法活着回去，因为我见过你们的模样了，所以不要骗人，还是要诚实的谈一谈。” “……”面前三人互相看了看，领头的吩咐踢火盆的暴躁老哥道：“老白，你去让人查查这位的信息，看看是不是特派员。”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有途径能查信息的。”莫余很高兴：“我们不如等待一下，话说有没有吃的？等待的时间可能会很无聊，最好把我放下来，反正我又跑不了。” “没有，不给，想得美。”莫余被拒绝的果断又坚决。 等待的过程确实很无聊，对面三人不说话，也没给自己拿食物来，过去了一段时间后，百无聊赖之下，莫余开始主动发问： “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戴森球？” “不是我们干的，先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 “？不是你们干的？难不成是联合会自导自演？”莫余好奇道：“那样联合会有什么好处么。” “当然也不是联合会干的。”还是面前女子答话：“联合会又没病，怎么会把自己的重要基础设施干掉，又没有什么组织有嫁祸价值。” “那是谁？” “反叛组织又不止我们一个，理念不同手段不同，难道联合会还弄不明白这事儿么？” “我又不是联合会的人，我说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莫余争辩道：“而且就算联合会不知道，也属正常事儿，毕竟他们可没精力去仔细调查每个和自己意见不和的秘密组织。话说回来，你们攻打3244舱段的手段，没看出来和进攻能源调度分配中心的那伙人有什么不同。” “你！”女子有些嗔怒，便要起身拿锤子。 旁边的领头人伸手制止了她，说道：“不用吓唬他，等结果出来再说。另外这位不知道是不是特派员的伙计，我们的人都被抓了，自然要激烈一点的反应，这是被迫的事儿。” “话说几位，这几只反叛组织的区别在哪儿？都是什么目的？” “把他嘴封上。” 他们没有回答，领头的人还对旁边吩咐了下，马上之前绑住莫余眼睛用的布条，被绑到了他的嘴上。莫余试了试，再张口说话颇有困难，于是只好闭嘴。 …………… “头儿，消息查到了。” 有人跑进来，在领头入侵者身旁轻轻耳语。 借助宇航服的帮助，莫余听得很清楚，来人对领头人说的是：“经过调查，确实没有此人在联合会中就职，他的经历也很干净…” “那这人怎么来到了这儿？巧合么，我不信，还是得拷问下才好。” 不过来人紧接着又说到：“咱们刚刚的行动，已经出来了处理结果，结果只有一个人上了通缉令，就是咱们眼前这位特派员先生。” ？通缉令？自己被通缉了？ 莫余很好奇，不过马上他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反叛组织的劫狱进攻十分迅速且突然，想来也做好了很不错的保密。再加上，他们留下了治安处理站的站长等人，那么最后联合会拼测出来的图景，会变得有些奇特。 已知，有几位嫌犯被错误的送到了3244舱段，等待接收运送。然后，在嫌犯被送进去不久，有位身份不明自称莫余的人，冒充了特派员走进处理站。紧接着，便是反派组织集结了飞船战斗队，袭击了3244居住舱段，造成了多人伤亡。 那么这个过程中，谁是卧底？ 当然是那位时间上承前启后，身份调查不出，事件结束时候还被反叛组织带走的那位，自称莫余的假冒观察员了。 这也是联合会如今掌控的第一个有效名字，自然想以他作为突破口获得更大战果。 所以现在莫余的悬赏额不低。 第50章 【派系众多】 于是，参与攻击的所有人都没有被通缉，只有当时站在被攻击一方的莫余被通缉了。 这找谁说理去。 不过他嘴上还是抗议道：“凭什么只有我被通缉？这不公平！我什么也没做……通缉额度是多少？” “七十万。” “这么高啊，那我真是出名了。”莫余对这里的物价也有些了解，知道这是个很高的数字，足够大多数人辛勤工作十年。 似乎是评估了下危险程度，领头人斟酌了下，才说道： “放这位先生下来。” 另外两人有些不情愿，似乎不喜欢看到莫余这么简单就逃脱了审讯。 不过他们还是没有违逆命令，上前将莫余从健身器材上解了下来。 “认识一下，我叫沙同德，这位是白星云，这位是关雨慧。”重新找屋子坐下，甚至端来了食物和饮料，对方的领头人才介绍了下己方三人，然后对莫余说道：“阁下叫莫余是吧，至少通缉令上是这么写的，听小关说你之前也是如此自称，看来不是假名字。” “没错，这就是我的真名字。”莫余想起他之前审讯这位叫关雨慧的妹子时候，曾经说过自己名字，引诱对方说出姓名，不由得有些微尴尬。 为了掩饰，他伸手拿了些东西吃。 这里的风俗奇葩，无论是正经主食还是待客零食，全都做成大小一致的方块端上来，完全看不出食物原本的材质，不过吃起来倒是方便，一口一个，而且味道都很不错。 接着咀嚼的时机，综合最近所见所闻简单思考了下，莫余理了理自己的思路。 自己的最终目的也是唯一目的，就是写好调查报告。 这意味着，尽可能快且全面的了解，为什么这个文明无法继续走下去，就是自己接下来行动的要点。 他知道该怎么说了。 莫余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几位，我也知道规矩，机密的东西我不问。但我很好奇，你们说反叛组织不止一只，也不是你们袭击的戴森球，那么到底有那几方？” “这是个好问题。”沙同德笑了笑，解释道：“成气候的，算上我们大概有四只。每个反抗组织的理念不同、成员来源不同、行事风格不同。” “问题核心还是戴森球，这当然是个好东西。自从戴森球建成后，人类的发展十分迅速，充沛的能源让工农业的生产手段和产量得到了大爆发，再加上拓展的居住面积和改造星球成本骤降，人类的数量也在暴涨。” “现在人数越来越多，人均能源消耗越来越猛，但是戴森球的总能源产量变动不大，最初戴森球刚刚落成时候的些微差别，经过放大之后如今已经引起了巨大的矛盾。” “两颗宜居星之间有矛盾，因为两颗行星是等量均分还是按照人数分一直有争议。宜居行星和戴森球之间也有矛盾，因为随着球上居民的增加，提前截流给球上人的能源也越来越多，挤占了行星上的部分。” “围绕着这些争议，产生了许多观点和不同的派别，反叛组织也诞生在这个背景下。” “因为政府联合会越来越尸位素餐，里面人浮于事，各种命令不停调整，宛若雕花，但在能源分配上没本事进行任何的变动和革新，各方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 “一派认为应该按照人头来均分能源，所以反对联合会；一派认为应该炸掉一颗宜居星，用它的物质继续扩大戴森球，所以反对联合会；还有一派认为戴森球是美丽的陷阱，应该炸掉戴森球才能有未来；最后一派认为，戴森球太过低效，原本可控的聚变能源获取方式，竟然倒退回了利用太阳能，哪怕数量极多，所以应该限制个人配额，调用绝大部分资源解决这个问题。” 四条路线看起来似乎都很有道理，所以各自聚集了大批的拥趸，继而发展出了武装组织。 “那这次的作案者是谁？第三派？”莫余很好奇。 “是的，莫余先生您很敏锐，他们这次冒了巨大的伤亡，就为了摧毁一座能源调度配送中心。这样可以在整个星系中造成足够的混乱，方便他们浑水摸鱼。” “希望他们能够收敛一些，我不认为这么多的人，忽然失去了能源供应之后，还能接着活多久，可别整得尸横遍野。所以我十分不同意第三派的观点，这有可能会毁了所有人。” 莫余点点头：“我懂了。” 经过沙同德的这番讲述，莫余对于戴森球在几百年来的修建历史，有了一点更深刻的理解。窗外这片巨大的、横亘在天空中、布满了孔洞的巨型结构，仿佛牢笼一样挂在天上，带来些微窒息般的压迫感。 他已经让苔藓将这里的对话记录了下来，准备用作报告内容的填充，但他还是有些意味尤尽。 当初决定建造戴森球前后，是否还有什么原因？ 毕竟修建一颗能源巨构，技术水平已经很不差了，而诸如能源分配之类的小事儿，不可能造出这种漫天狼烟的效果。可见联合会也并没有撒手不管，而是试图掌控着局势向前进。 这意味着还需要更为广泛且深刻的调查，才能动手写这份报告。 缺了核心项，定然得不到高分，得不偿失。 “所以，你们的理念是什么？均分还是投入新的研究？”莫余好奇地问道。 “我们是第四派，希望外面的乱象平稳一下，然后用最大的精力尽量提供资源，其余的都投入进这个项目中，早日突破遨游星海的任务！总是窝在这个小小太阳系中，没有前途，也没有未来。” “这个让人很能理解，从可控核聚变到太阳能发电，对很多人来说，属于堕落。明明依靠从气巨星采集来的燃料，我们可以一直燃烧下去，如今成本也不够低，电站被大量废弃。反而拉格朗日点那几套最初用来实验的太阳能空间站，被投入大量资金重新启用。” 第51章 【邀请】 莫余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看来，现在对你们来说，就是呼吁重启聚变电站的好时机了。” 沙同德笑了笑，语气轻松愉快地说道： “哈哈，你确实看的清楚。没错，现在他们袭击了戴森球，毁坏了关键的能源配送中心，两颗宜居星上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缺乏能源，包括我们这里。” “聚变电站重启的阻力会大大减轻，毕竟现在能源越来越紧缺不是么，价格不再是问题。检修恢复当年那些聚变电站再慢，也比修复戴森球上的能源中心来得快。” “从这个角度，我们和袭击者甚至有些共同利益，只不过我们要做的不止是呼吁，具体内容保密。而且这只是第一步，我们接下来还要想办法改变能源的分配，这才是我们的理念。” 说到这里，莫余已经理清了对方的主要思路，这就是一伙追求进步的人，不过从他们劫狱的事情来看，他们似乎在手段上并不温和，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做。 只听对面沙同德继续问道： “好了，说了这么多，莫余先生，你是不是也该说一下你的来意，以及当时的目的了？” “这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还想最后问一句。”莫余说道：“你们这个团体，名字是什么。” “唔，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很快就不是秘密了。”沙同德略微迟疑了下，马上又大方地告诉莫余道：“有点儿长，我们的全称是‘全人类未来与发展规划兄弟姐妹共同促进会’，成立至今有一百一十年，简称人进会。” “……好名字。”莫余违心地夸奖了句。 这几句聊天的工夫，他已经借助苔藓，编造好了理由和身份，并通过苔藓获取的海量数据验证过，被识破的概率很低。 于是他主动开始诉说： “其实我混进3244舱段的处理站，唯一的原因就是好奇，而你们破坏了我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 “我们？”沙同德奇道，旁边白同德和关雨慧表情也很诧异。 “是的，原本我很顺利的混进去，本来只要在这位关雨慧姑娘的口中问到一些消息，在运输飞船来接她的时候，和处理站站长一起将她快速移交过去，我根本不会暴露什么，但是你们的进攻将一切都毁了。” “原来是这样。”沙同德点点头，他感觉这符合逻辑。 莫余叹口气，说道： “对我来说，现在的局面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现在我上了通缉令，被悬赏了七十万的高价。而你们不仅救出来了所有人，却连被抓过的人都没有被通缉，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动。” “回去是不能回去了，我现在只要出现在戴森球里或者公共交通飞船中，立刻就会被扣下，然后在被拷问中交代自己的一切，还有你们的事儿，然后终身丧失自由或者被处决。” “真是的，你们为什么要去进攻舱段，而不是攻击回程的运输船？” 他高声抱怨。 听着莫余的‘悲惨遭遇’，白星云和关雨慧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然后他们赶紧道歉，不过两人嘴边那抹乐子气息，依然没能掩饰过去，被莫余看的一清二楚。 这导致莫余心中十分无语。 “既然此事是因为我们而起，那您在这里的安全便由我们来负责，莫余先生您可以继续了解我们的理念。如果这份理念您赞同，那么欢迎加入我们。” 莫余点点头：“我还得再了解了解。” 沙同德合上面前的本子，双手按住桌子起身，一边离开一边吩咐道：“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处理，就先过去了。老白你带这位莫余先生，参观下这座工厂，了解了解我们这个驻点的实力。” 说罢，他招招手和三人告别，然后急匆匆地朝外面走远了。 ………… “嚯，你们这玩的挺大啊。”仰头看着仓库里面，好几层楼高的巨型的零件，不由得赞叹道。 之前他还以为这处像工厂一样的建筑群，就是这个‘全人类未来与发展规划兄弟姐妹共同促进会’的一个隐藏据点罢了，一切都是为了迷惑试图前来侦测的敌人。 结果跟着白星云参观了一番之后，他才发现这座工厂里里面竟然是正常运行的，而且看起来效益不错。 白星云说道：“其实还是因为能源紧缺停了一半的车间，不然这里会更繁忙。” 解开了事情真相之后，这时候白星云已经放下了对于莫余的愤怒，不再被愤怒充斥头脑的他，行事说话看起来十分的干练，完全不像之前那位踢火盆的年轻小伙。 莫余依然站在原地，他皱皱眉头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部件……是仿星器的主体？” 白星云略微有点诧异的看了看莫余： “没错，不想你还有这见识，这正是仿星器的主体。反正聚变电站会恢复的，这是大势，不管是由谁来引领这波风潮。” “既然确定了这个，那一定要提前布局喽，聚变电站的情况我们早已经摸清楚，检修方案我们都有，需要什么零件更是早就统计好了，如今正好生产出来赚上一点点嘛，反正我们产能充足。” 莫余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跟着白星云参观完整个工厂。 接下来是他们的基地，地下船坞里停泊着整整十艘飞船，各个技术先进武备全面。估计是因为保密问题，攻打舱段时候才只从这座船坞出动了一艘。 两人走进去时，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在检修保障飞船，并加注燃料，对于这个文明的飞船来说，在大气层里面降落一次需要消耗掉不少，所以现在小行星带的船坞更加流行。 “怎么样，莫余先生，想好了没，你对我们的理念怎么看，要不要加入我们？我看过你的资料，各方面都很不错。”白星云抚摸着旁边飞船上粗壮的离子电浆发射器，说道。 “我对重启聚变堆是很支持的。”莫余说道：“但是，你们那个终极理念，将大量资源投入到新能源形式的研究中去，能成功么？还有，如果突破了，你们要用来做什么？” 第52章 【光明正大的新工作】 “成功不成功的，并不是重点。”白星云对莫余的问题并未沉吟，立刻便开口回答，明显是早就思索过这些问题： “主要还是不能继续现在这种醉生梦死的样子，不然我们的灭亡只会是时间问题。毕竟，不走上坡路的话，山顶可没法一直待下去，下坡说不定会来的很快很迅疾。” “如果突破不了的话，倒也不至于万事皆休，最坏的可能，也不过就是像现在这样，长久的停滞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下坡路，所以，怕啥嘞？” “至于成功的话，老大说过，如果有了更高效的能源获取手段，我们可以去探索其它星系。依靠我们现在的本事，只能探索到附近两个比较近的星系，那是在很多很多很多年前的事儿了，更远的地方我们去不了……” 白星云看起来很自信，而且理论比较完备，可以自洽。莫余感觉，这定然不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说不定这个组织里面，早已经将这份理念贯彻或者部分贯彻了下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简称“人进会”的所谓“全人类未来与发展规划兄弟姐妹共同促进会”倒是值得高看一眼，毕竟能够贯彻自己理念的团体，向来不会缺乏战斗力。 想着面前白星云说的内容，莫余偷偷问苔藓： “苔藓，帮我看一下附近的两个星系，哪一个有人类的活动痕迹？再测量一下最近一批星系的距离。” 助理人工智能的工作效率，总是让莫余在心里不停夸赞。 对面白星云最后一句话尚未说完，莫余需要的结果已经列在了他眼前。 果然，附近的三个星系内，都有探测器曾经活动过的痕迹。 而按照距离远近的排序，第四个星系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到前三个星系平均距离一个数量级。看起来包括戴森球所在太阳系之内的四颗恒星，组成了个小小的星系团。 莫余估计，可能是最初的探索并未在相邻的几个星系中发现宜居星，所以才终止了计划。而接下来的星系们太远，以当前条件过去太久不合适，也无法继续探索。 又得到了一些似乎有些用途的信息，莫余很高兴。 他忽然对白星云说道： “我想明白了。” “？” “你们的理念看起来确实不错，刚刚你说的对，最坏也不过是现在这样子，我们需要也应该投入一部分精力在未来上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混吃等死，还不断要求更多的能源份额。” “你是要加入我们么？” “没错，我加入，希望你们欢迎。”莫余笑道。 “当然欢迎，人手永远都不够。” ……………… 外面的声音震耳欲聋。 莫余藏在运输船的船舱里，随着这艘运输飞船，一起脱离这颗星球的引力，向上飞去。 加入人进会之后，他并未得到什么额外照顾，而是像普通新人一样，被介绍了各种规章制度，并询问他更想在什么地方工作。 当时莫余给出的答案比较明了： “有没有什么工作，可以让我光明正大的活动，不用躲躲藏藏？现在外面对我的通缉还挂着呢。” “唔……” 白星云思索了下，发现急切中给不出确切答案，然后打开个人终端进行了一番查找和搜索，还联系了两个人。 “这里的工厂人已经满了，没有必要为了塞人而塞人，我查了下，这颗星球上没有合适你的位置。不过在太空中有一处太空站，都是我们的人，你愿不愿意去？” “听起来很不错，我愿意。”莫余说道。 然后他就乘上了这艘用来运送金属锭的飞船，穿着白星云给他安排的宇航服，躲在货舱里面。 运输船升空的动静比之前乘坐的飞船降落时候相比，似乎动静更大了。不止是因为上升需要花费更多力气，似乎是平时不用考虑乘客舒适度，这艘船的速度和加速度更大一些。 加速度造成的过载逐渐消失，身上的奇怪压迫感也消失无踪。 他自带的宇航服本来抵抗这种过载只是小意思，但莫余为了体验，特意临时关闭了下宇航服的非致命防护，体验了下乘坐这里落后飞船在大气层中起飞——感觉还挺刺激。 加速度感消隐无踪，飞船的主引擎也平静下来。 这意味着飞船已经进入了匀速怀滑行状态，也意味着滑行过程中有着比起飞降落时候更高的速度，他现在正飞速的接近目的地。 咣当。 货舱大门被猛地打开，有人探头进来询问： “喂，你没事儿吧？” “还好，体验很有趣，不过没事儿，我活了下来，现在健健康康的。” “那就好，很担心你撑不住，现在我们已经在太空了，不会有太空警员设卡收费，只需要担心罕见的星际海盗……话说您接下来有什么事儿直接呼叫我们。” 进来查看情况的是这艘船的船员，当然按照惯例，这艘船所有人都已经是人进会的成员了，这样很安全。 “就是这里了。” 货舱大门咣当一声打开，一批工作人员走进来，开始按照名单上的信息，开始核对货物。 “这次拨给我们的食物种类不多诶，看来还得想办法搞一点，让大家营养均衡起来，下面是……各类燃料十七个箱子，私人物品一箱，活人一名。” 说到这里，几人悚然一惊，立刻便开始寻找周围。 已经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的莫余，这才吸引了大家的视线，便施施然走到中心处：“你们好，如果没弄错的话，我应该就是里面要的那个人。” “唔，怎么说呢，欢迎来到拉格朗日基地。”领头那位正在点验数据的人，过来伸手轻轻拥抱了下莫余：“这边还是挺缺人的，走官方渠道招不到合适人，找热门行业也招不到酬劳合适的人，希望你的加入能给大家带来一股清泉。” “来吧，莫余先生，资料上是说这个名字没错吧？我们下去，看看这座基地。” 第53章 【刚来就要立功】 “呃，好的。”对方的表达太过夸张，让莫余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联系到白星云之前的说法，这里所谓招人困难，可能很大程度上是找不到观念适合能够吸收到人进会里的员工。 毕竟他的原话是“都是我们的人”，吸收新成员肯定不会打破这种大好局面。 “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和身份？”莫余跟在他身后，问道。 “唔，我叫霍平，是这个发电站的站长，但这只是在联合会里的身份，所以你可以像大家一样，叫我老霍就行。”领头的人笑道：“听说你还背着悬赏，到了这里就不用担心了，空间站里是安全的。” “我们这些人，差不多集中了组织里面最为擅长技术考古的人那批，搞到合适的政策后，经过了几年的努力，成功将这个废弃许多许多年的太阳能中心恢复了起来。” “这个的意义很重大，意味着我们对于以前古旧的机器，并非没有办法使用和维护，这个结论对我们以后的发展有巨大作用，据说当时甚至影响了后续的决策。” 莫余跟随着老霍的脚步，参观了空间站的各个区域。 就像老霍说的那样，这里的空余岗位确实挺多，虽然太阳能收集运行良好，但大家的工作都比正常要多一些。 这座位于拉格朗日点的基地，主体部分是一座巨大的能源收集装置，空间站作为总控室和能源转运中心，只是这巨大结构上的一小部分。 当然，看起来巨大的能源收集站，比起远处的戴森球来说，又完全不算什么了。 “这里没什么急事儿，选择哪份工作有充足的时间想，对我来说基地里到处都缺人，你去哪儿都一样。”老霍说道：“我先带你去居住区，给你分配的住处便在那里，好好休息两三天，想好了再来找我便是。” 由于要三班倒全天候值班，这座空间站里空闲的人还是挺多的，这让空间站里的通道中显得还挺热闹，甚至有一些经济活动，作为给大家舒缓精神的配属设施存在着。 居住区分配的房间还不错，明亮宽敞，还带着能看见宇宙的舷窗，室内陈设丰富齐全，个个看起来能耗不低。看见莫余很满意，老霍嘱咐了几句之后便离开，放心地将他一个人留下。 “苔藓你还在么？” “在的。” “也对，只要通讯不断开，你会一直都在。” “是的。” “总之就是好突然啊，从假冒特派员，突然就成了阶下囚，然后到现在没经历严刑拷打，反而加入了个反叛组织，‘潜入’了反叛组织控制的空间站里。惊险刺激啊……或许这就是我接下来人生里的日常，是吧？有没有用？” “根据现有条件推算，大概率是的。另外根据资料表明，精彩的调查经过，会显着提高调查报告的评分。” “哈哈。”听到苔藓一本正经地回答和分析，莫余笑了起来，孤独让他的笑点变低了。 轻轻拂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莫余开玩笑道： “苔藓你说啊，这座空间站发电基地里面，有没有内鬼啊间谍啊什么的，会不会就我一个。” “有内鬼，不止你一个。” “？？！” 楞了一下，莫余马上追问道，声音有些微颤：“那苔藓你能说了出来是因为什么做出这个结论的么？” “根据之前从本地网络中学习到的东西，从是否内鬼这方面判断，可以粗略认为空间站中的人员分为三类。” “好么，还三类，快给我说说。”莫余发现，自己往常有点小觑了自己这位人工智能的本事了。 “第一部分是您自己，作为外来文明的观察员，虽然号称加入了本地势力，但从本质上来说，您是这个星系中最晚、最神奇的一批卧底角色之一。” 莫余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马上盯着下面两个。 “第二部分，就是空间站内的绝大多数人，他们的资料和言行都表明，从收集到的数据来看，这些人也属于内鬼。”苔藓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剩下的呢？还差一种没说。” “剩下的只有两个人，分别是工程师和普通人，依靠之前的数据集判断，他们大概率是其它反叛组织的人。他们现在……正在分配室里，两人面对面在面聊天。” “事不宜迟！苔藓，帮我使用地图导航，我去会会他们。” 瞬间，从当前位置到目标的立体地图，便展示在宇航服内部，靠着地图莫余快步朝分配室走去。 分配室有些像戴森球的能源调度配送中心。 只不过戴森球过得规模巨大，所以需要三个巨大的建筑作为中心，而且这座太阳能收集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分配室就能满足。 根据刚刚随着老霍参观时候听到的，分配室的工作相对而言比较轻松，让人艳羡，因为分配室的自动化水平极高，所以需要的人口极少极少。 “苔藓，他们就在里面？”莫余走到配电室，看着大门上面各种防辐射符号，轻轻地将耳朵贴上去。 苔藓已经给了明确的结论，不过莫余并不准备自己承担这一切。 他用力将耳朵贴到配电室门上，发现勉勉强强能听清里面讨论的字。 这就够了。 莫余自然无法自己来处理掉这个问题，他只能借助自己所在组织的力量，甚至世界政府联合会的力量。 这要求他先得找好借口才行。 “诶，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想好了新的岗位是么。”看到莫余突然出现在面前，老霍有些惊讶，他记得自己刚刚确实建议这位年轻人先休息几天。 “算是吧。”莫余笑容满面地说道：“我想马上就有个重要岗位会空出来了，可能会更缺人。” “空出来？” “嗯，刚刚我无意中，发现了两位其他组织的间谍正在密谋，过来是求救的。” “竟有此事！”老霍激动地哗啦一下站起来，然后马上开始叫外面的安保人员： “卫兵！卫兵！” 第54章 【双料嘉奖】 “就是他们，在这个门里。”莫余小声对身后的两排卫兵说道：“他们应该还没有离开。” 通过宇航服的侦测，他能看到那两个人影就在墙壁后的屋子里，和自己离开时候一致，似乎还在交谈。 “我们怎么进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显对这种事情都没有经验。 卫兵队长的视线从手下拎着的破门锤，看到另一个携带的爆破器材，最后还是轻轻说道： “先敲门试试吧，我来。”他轻轻走上前，咚咚咚敲了几下门。 “谁呀，请进。”里面被遮挡后模糊而细小的交谈声骤然停止。 “……” 队长轻轻扭了下门把手，门开了。 原来如此简单。 大家恍然，这里是正在值班的能源分配室，算公共场合，不反锁才是正常情况。 于是众人一拥而入，将两张椅子上的两个人按倒在地。 “停下停下，你们在干什么？！” 被吓了一跳的工程师口中喊着，不停挣扎，明显还没弄清楚情况。 “你们的事情发了，跟我们走一趟。” 卫兵队长稍有经验，高喊了一声，听到这个，地上的工程师身子一震，软了下来。而旁边那位来找他聊天的，却身子一震挣扎更为激烈，按住他的人甚至失手让他挣脱了一丝，摸到了武器上。 砰—— 卫兵队长手疾眼快，抬手打伤了对方的手臂。 “老实点儿，你们跑不了了。”几名受到了惊吓的卫兵对伤者饱以老拳，然后才给他止血。 两人被从地上拖起来，用器具反拷住手，推着往门外去。 队长对莫余说道： “请一起去吧，还需要您指证一下。” “好吧，其实不用我去也行，您只需要将他们分开关押审讯即可，如果这招有用的话。” “好像可行。”队长眼前一亮。 两位间谍招供很快，不等老霍腾出时间过来看，便分别吐露出了大量情报。等到霍平来到这里时，情报已经大致整理了出来，形成了份审讯记录。 “很好，你们做的真不错。”霍平称赞道。 “还是新来的小伙儿厉害，他先是揪出来这两个内鬼，又告诉我们一个很简单但超级有用的审讯思路，所以才能这么快，得到的内容还得互相印证。” “反正他们一向知道被抓住没什么好下场，小命难保，所以交代的很好，说是只求得一个痛快。我们连烙铁都没用，就得到了十分充足的口供。” 霍平将手中的审讯记录合上，扶了扶上面的大金属夹子，郑重地点点头道： “所以还是得多吸收新人，要是再多来几个小莫余这样的人才，何愁大业不成。” 队长看起来很是心有余悸，审讯结束后，他最先看到的这份审讯记录，其中的内容让他越想越后怕： “这样的新人肯定是越多越好，您也看到了，这两个内鬼已经收集了我们的信息，准备过几天把我们一波卖给政府联合会。” “咱们完全掌握的地方并不多，若是这个站点被连根拔起，那遭受的损失我们无法承受，说不定会和联合会正面冲突。 “这招太过恶毒，别的不说，光是这里面远多于别处的技术人员，对我们来说就极为宝贵，损失后很难补充。” “接下来可不能跟他们客气了。” 霍平对于队长的话很是重视，毕竟这也属于一线战斗人员的呼声。 他想了想，又掂量了下手中的审讯记录，下定了决心：“这两个人没必要留了，不能往联合会送，也不可能还回去，他们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我明白。”队长点点头。 “这份口供的内容尽快上报给总部，另外还要将其中和我们有关的内容去掉，只留下他们知道的内幕，然后装作发现并消灭了两个普通间谍的样子，上报给联合会。”霍平说道：“反正对他们来说，拘捕才是家常便饭。” ………… 白星云来的很快。 原本他组织里的事务繁忙，并没有过来的计划，不然莫余来的时候，也不用跟着货运飞船过来了。 就连之前他们一起进攻戴森球居住舱段，也是因为重要成员兼暗恋之人被抓，才临时申请加入了突击队。结果耽误的这段时间里，积攒下来的工作更多。 可是接到从拉格朗日空间站发来的报告后，他不得不再次放下手头的工作，动身赶过去。 站的高度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 对于老霍他们来说是差点遭受巨大损失的事件，从白星云的角度来看，严重性要多很多倍，原本对接下来做出的所有计划，差点就因为两个间谍的骚操作崩盘。 白星云看着眼前的两人，称赞道： “老霍，你们做的真不错，这两个人险些影响了我们后续的全盘计划。” 然后他转向莫余：“莫余，你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我代表全人类未来与发展规划兄弟姐妹共同促进会，对你表示感谢，记功并颁发一份嘉奖。” 白星云郑重的用了组织全名自称，表情也很肃穆。 他将一条小小的绣花锦带递给莫余，还有一沓钱币，前者便是莫余的立功证明。 待莫余双手接过这些，收好之后，他才问道： “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可能是不同的人生经历，让我对于内鬼有一点更强的嗅觉吧，或者单纯就是他们两个的运气太背了。”莫余笑道。 “不管如何，你为人进会做出了巨大贡献，我现在十分庆幸，当时劝说你加入我们……” 说话间，老霍那里忽然有联合会的讯息接入。 白星云止住话头，问道：“说的什么？” 老霍看完之后笑了，他复述道： “联合会收到了我们那份洗过稿的审讯记录，认为这份口供十分有用，并对两位间谍妄图越狱被击毙的情况表示遗憾和理解，因为在别处抓捕时候，当场拘捕打死才是常态。” “同时，联合会对在此过程中起了巨大作用的莫余先生，还有直接参与抓捕的武装人员，以及此能源站的站长，颁发勋章和奖金，哈哈哈哈哈。” 第55章 【冲突升级】 三人都笑，轻松了片刻才停下。 然后白星云说道：“这种情况还是要加强防范，我这里得到的新情报是，之前雨慧他们几个被抓，也是因为类似的情况，有对方的内鬼告密。” “啊这……” 老霍略有些愤慨，毕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这帮人也真可恨！他们向联合会开战为什么要把我们卷进来挡刀，既然他们开了头，那也不能怪我们接下来的报复……就是怕最后会被联合会得了利去。” “这个放心，我们已经有预案。” 白星云看起来颇为胸有成竹，似乎丝毫不担心联合会在其中成为受益方。 莫余问好奇地问：“预案是什么内容？” 白星云顿了下：“唔，现在还是保密内容，只需要知道我们接下来不会再担心联合会就好，过一段时间各部的行动方案就会发下来。现在的首要问题，还是我们该如何报复。” 老霍一拍大腿，干脆地说道：“他们的手段很好啊，我们学过来，也让联合会打他们不就行了。” 对于这个想法白星云似乎早就思考过，不假思索地便说出了评价： “没错，这是我们的首选方案，毕竟他们和联合会之间的矛盾巨大，且不可调和。我们不主动出手，既能出这口恶气，还能避免成员损失，也能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这下，他们估计要受到大损失了。”老霍说道：“我听说，他们面对联合会围捕时候，往往不喜欢投降或者逃脱，而是死战到底，毕竟抓去也会被处决。” 白星云点点头，然后转向莫余，说道： “莫余，遇到围捕或者暴露的情况，直接投降就好，我们会想办法营救你。反正咱们的情况，大多数下并不是死罪，存留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嗯。”莫余点点头，不过他心中哂笑，自己作为内鬼，不出卖它们已经是仁慈了，怎么会为了他们的事业死战到底，那可意味着暴露和任务失败。 “对了，他们组织的全名是什么？”莫余好奇问：“都是反派组织，但我只知道咱们的名字。” “很好记，他们的名字短多了，叫‘肃清异端兄弟会’，大家一般管他们叫兄弟会，不过更多时候不怎么提他们这个名字，连他们自己都不太爱用，毕竟听起来有点像黑帮。” …………… 对于在这里的生活，莫余习惯的非常之快。 经过了几起袭击事件之后，所有人都被列入了备选成员中，根据小道消息，双方还制作了不少武装冲突，联合会也在反扑之下，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现在所有的地方都在增加人手，提高防卫等级，莫余的工作，便是随着同僚们一起，保卫各处设施的安全。 工作甚至有充足的休息日。 不过作为还在联合会悬赏名单的人，莫余依靠人进会的庇护，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动，但乘坐飞船去宜居星上面查询资料，属于条件苛刻的冒险行为，无法成行。 到现在为止，莫余收集到的资料很多，但他感觉拼图依然缺乏了关键部分。无论是哪一方，目前都没有能力直接提供这个话题的答案，只知道接下来的路，仅能靠自己应对。 从食堂出来后，莫余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里的食堂烹饪结果很单一，只有标准方形的外观一种选择，虽然吃起来方便快捷，但看的时间长了还是会审美疲劳，甚至，还有可能学会这里对美食的鉴赏呢。 分配的居住条件还不错，无论哪里，空间都不是发展的大问题。毕竟戴森球上的居住区，还有相当一部分还是空的，没能送出去。 【新闻快讯，联合会再次执行了清理反叛组织的雷霆行动，剿灭多处犯罪窝点，逮捕四十五人，并有一百多人在行动中拘捕并被击毙。联合会郑重建议大家，若是周围有可疑人员出现，一定要尽快通知相关部门，莫要心存侥幸。】 墙上的电视机里，播音员们正有气无力地念述稿件。 莫余知道，这段时间兄弟会和政府联合会冲突频繁，有不少便是人进会提供的帮助，据内部消息，这样的帮助提供，还让好几个人得到了联合会颁发的好市民荣誉称号。 【本调查社消息，星球议员沙同德先生，正式向联合会总议会，提交了重启聚变站的正式提案。现在各地的能源供应都处于‘动态紧平衡’转状态，此举有助于缓解目前的能源困境，得到了两位数的星球议员支持，大概率会获得通过。】 嚯！原来在这里等着。 莫余呼的一下坐起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联合会的组织架构很松散，若是人进会目前能以这个为突破口，得到一些方向上的主导权，那局面会有巨大优势。 那样的话，反叛组织人进会，就能彻底的寄生进联合会内部。 未来可期。 自己的报告也可期。 希望这个方案不要出什么问题，可千万要顺顺利利的啊…… 【快讯，联合会发言人表示，正在进行新的筹划，重建十二只戴森球巡逻与驻守队伍。他们将驾驶飞船，为各个发展迅速的运输业护航并保卫各处航路……】 斟酌了下，莫余发现自己依然被通缉令限制的死死，目前只能留在这座能源站中，甚至不具备报名参加巡逻队的资格——那样暴露风险不低。 略带遗憾地躺回床上，莫余再次想道，或许可以向老霍建议，能源站自己成立一支巡逻队，提前占据生态位，免得在新巡逻队面前暴露什么。 【根据可靠消息，解体一颗宜居星，扩大戴森球规模的提案再次被优势票否决。众多议员表示：这个提议太过疯狂，只有真正的疯子才能干出这种事情。】 看到这里，莫余有些好奇。 他轻轻呼唤道： “苔藓苔藓，帮我查找一下，这个解体宜居星建设戴森球提案的前后缘由、具体内容，还有做出这份提案的背景？我想知道是因为什么才会这样想。” “好的，收到。” 第56章 【戴森球建设始末】 苔藓依然倚靠的是上次获取的离线数据，莫余所需的信息很快被搜集整理了出来，条条桩桩列的十分细心。 有关戴森球建设的历史、缘由、舆论、争执与决策、建设过程……林林总总，十分丰富。 对了，不能叫细心，只能说整齐。 因为作为一个不具备自主意识的助理人工智能，苔藓是没有心的。 关闭掉还在跌跌不休的电视机，莫余走到桌边拉开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又拽过来饮料和一盘小方块零嘴儿，然后才表情安逸地开始仔细看苔藓给出的资料。 “唔？还有这事儿？是以前忽略的信息，有趣。” 这个文明对戴森球的研究，最早的时候，应该追溯到久远时间之前的科幻小说里。 最初戴森球只是作为一种有趣的太空巨构被讨论，在当时的人们看来，虽然它有不少合理性，但是未来的人们很可能并不需要建设这种东西。 毕竟戴森球可以获取海量的恒星能源，那是来自于元素聚变的伟力，但谁知道以后的人们的技术水平会发展到哪一步呢？说不定到时候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后来的发展，似乎印证了这点，随着核聚变的人工可控，社会生产力和政治经济结构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生活水平日新月异，新的技术不断涌现。 不过，又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以后，人们发现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每个人的能源消耗也在不断的提升。原本看起来十分充沛近乎无限的聚变能源，竟然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那段时间，新的聚变能源站一座又一座的落成，运输飞船不停地前往周围气态行星采集聚变原料，运回母星。这期间，人类还对相邻的一颗行星进行了宜居化改造，花费了巨量的时间和成本，成果也斐然。 这时候，能源短缺渐渐成为大家都在讨论的新闻，限额开始进入每个人的生活。也是在这个时候，戴森球的设想被真正的摆上了台面，只不过最初它还是大家嘲笑的东西。 毕竟，无论是建设成本还是单位面积接收效率，对于当时的人类来说，依然有些不可接受。 前者是因为物质来源都是问题，更何况将这些物质运送到合适的轨道上建设，后者则是因为太阳能的单位量十分有限，需要的结构体积也超出人们的想象。 这个提议很快被喷的一无是处，无疾而终。 但是能源短缺的客观规律不会受影响，短缺越来越明显，能源最低限额虽然一直在缓缓提高，却总是跟不上大家的需要，面对这根勒在脖子上的绞索，大家都十分痛苦。 于是戴森球的提案，再次被翻出来。 这次它得到了少的多的反对声，大家也开始郑重的讨论，人类是否有能力建造一颗戴森球。 许多专家学者参与了这一场会议。 最终，第一座落在母星和恒星格朗日点的太阳能收集站，被首先决定建造，人类决定在里面验证太空建造技术，并对戴森球建造计划进行预先推演。 也就是莫余现在脚下的这座。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又不知道待了多久，拉格朗日能源站的研究人员们来了又走，黑发变突变花头。 这里运行的愈加稳定，技术也越来越全面，终于有一天，大家在几论证会议上表示，戴森球可以正式的进行设计，包括结构、建造流程等。 “我们能造那玩意儿？别开玩笑。”这是当时人们听说这事儿的第一反应。 最靠近恒星的两颗行星被定向引爆，形成了宽阔的小行星带，它们将成为建造戴森球的原料。由于内侧行星金属含量更高，戴森球所需模块的冶炼和制造，使用行星碎片，能够节省大量材料。 那是个高效而美好的时代，。 飞船往来穿梭，太空冶炼工厂将采集到的物质进行处理后，制造成戴森球的零件，然后由太空驳船运送到指定地点，最终参与戴森球的在轨组装。 巅峰时期，人类一多半的生产力都放在了戴森球建设上。 还好戴森球的构型不一样，在它刚刚建设成一小部分框架时候，便可以捕获太阳能进行发电，这大大缓解了人们能源耗尽的进度，并且在渡过盈亏点后，接替了可控核聚变的旗帜地位。 太空中的巨构在一点一点延伸、交错，每天只要白天晴朗的时候，只要抬头就能看见不断建设的戴森球。由于每天都能看到，讨论这件事的热度也一直没有下去，直到这个布满了五边形和六边形孔洞的巨构建设完成。 两颗行星的资源被彻底耗尽，它们破碎后组成的小行星带被消耗一空。 所有的赞誉都被抛向了戴森球，人类再一次解开了能源束缚，飞速发展，由于戴森球的能源量大低廉，甚至原本遍布星球的聚变能源站也被逐一关闭。 然后，依仗着这充沛的能源供应，人类在发展之余，还进行了周边恒星系的探索，可惜太慢也太漫长，得到的结果也不乐观。 但是如今，又到了关键时刻，戴森球的能源，在人类不停的繁衍和发展之中，再次不足。而且最近的分配站袭击事件，又加重了这种短缺的表现，人类似乎再一次站在了十字路口。 将整件事情的梗概印在脑中，莫余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他将杯中的饮料一口气喝光，然后示意苔藓将展示的资料收回，默默坐在椅子上思考。 似乎有一点灵光已经接近了自己，但是他依然没有抓住重点。 意识到了这样不是办法，莫余摇摇头，放弃了继续压榨自己的大脑。灵感总是会有的，重点还是积累，他准备继续调查，收集更多关键的资料。 【您有新的通知，请查收。】 消息来自于这里的通讯器，而不是苔藓，署名是沙同德。 唔？人进会又要有什么大动作了？莫余想起了前几天白星云说的话。 周围环境很安全，他径直打开了发来的信件： “聚变站重启计划。” 第57章 【浑水摸鱼的莫余】 这个做法就很让人感觉舒服。 整个计划在开始执行后，并未瞒着任何一个成员，而是将计划的缘由、期待、内容、意义都讲解给了大家，而且整体任务被分解开，颁发给每个人。 虽然没有分解到人，但也让大家知道自己的大致行动位置，还有自己这个大分组的工作。 估计他们为制定这个计划耗费了许多精力。 莫余并不知道怎么评价他们如此做的好坏，不过自己作为人进会里面的一个普通成员，面对这样一份通知，他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相信其它同伴们也会有相同感受。 计划总体来说其实不算复杂。 沙同德在这份通知里面表示，虽然他以议员的身份将恢复所有聚变站的提案递交了上去，抢占了先机，但是提案向来缓慢又阻力大，这给了大家不错的窗口期。 人进会计划用积累的经验和技术人员，在这个宝贵的窗口期内，超前实现尽可能多聚变能源站的恢复运行，以规模和影响造成轰动效应，获取更大的威望，以撷取更多的政治权力。 倒是不错的计划。 既然沙同德能够成为议员，并且自己这些人还占据了这处拉格朗日能源站，那联合会里面说不定已经被人进会渗透的不轻。 这次若是搞得好，说不定能让人进会一举走向前台，成为最成功的的反叛组织。 莫余已经看明白，人进会这帮人，准备走的是通过手段获取在联合会里的更大话语权，甚至主导联合会，来贯彻自己的理念。 所以他们甚至在之前，一直有意在控制组织和联合会的冲突规模，防止过度暴露被联合会正面针对。虽然这看起来，对于一个反叛组织来说有些取巧，但这条路并非走不通。 消息管理器又滴滴的响了起来，这次是老霍的指令：“请未值班的诸位，立即在空间站中心广场集合。” 开始了。 行动足够迅速，看来这计划有前途。 莫余站起身推开门走出去，只见旁边的门也纷纷打开，很多人一边系着外套一边往外走。 大家的表情各异，有的兴奋，有的迷茫，有的淡然，有的坚毅，形形色色十分有趣，不过没有人表现出胆怯来，而且个个行动迅速，朝着中心广场集合。 似乎大家之前已经演练过如何集结，聚集到中央广场的人们排的很是整齐。 众人大致分了十来个组，排成了矩形的阵列。 这让莫余有些迷糊，又有些尴尬。 我去哪儿？ 他是最近唯一的新人，还没来得及分配任务，自然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组，于是他站在广场边缘迟疑了下，直到眼前的人们俱都排好队列，等待前面老霍讲话。 老霍一转头，看到了正考虑要随便找个队伍尾部躲进去的莫余，顿时乐了，他伸手招呼道： “莫余，你来台上吧，到我身边来。” 听到这话，莫余如释重负，赶紧跑过来，在老霍的斜后面站好。 不过下面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让莫余有种灼烧感，略微错开了些视线。 “大家都收到消息了吧？” 老霍朗声说道，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聚集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开始切入主题： “多余的话也不说了，经过多年相处，大家对这项计划的意义肯定也有充足的理解，总之，我们蛰伏如此之久，就为了今日。” “接下来，是行动的时刻！” “分解计划随后会发给你们每个人，除了维持这座能源站运行的人，大家回去简单收拾一下行李，按照时间登船——我们这些人，要去点亮星球！” “事不宜迟，开始吧，我们分头行动。” “解散！” 他的话语十分有力，简短而精炼，丝毫没有浪费时间，便进行了动员与后续指挥。 台下的众人鱼贯而回。 老霍转头看向莫余，低声说道： “莫余，你还没有分组，就跟我一起行动吧，回去收拾下东西，去17号船坞。” 莫余点点头，但出言拒绝了让他回去的提议： “好的，不过我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东西，我直接去17号船坞吧。” “可以，等运载飞船来了，我们就出发。” “我现在身上还背着通缉呢，就这样去星球上真的没事儿么？”莫余略有些担心的问，他怕自己这趟变成了给联合会送肉。 “这次可以，因为我们搞到了一条专用的快速通道，不必进行过多安检。”老霍笑道：“大家都行动起来了，蛰伏在各处的同僚们，爆发出来的能量让我都惊讶。” ……………… 前来接人的飞船一艘一艘的过来，软性接驳在能源站的船坞上。 莫余穿了一身舱内服，待在17号船坞里，随着老霍一起，看着舱壁上代表接驳完成的灯亮起。 两道气闸门依次打开，飞船和能源站里略有不同的气压，造成了一点点空气流动。 老霍带着莫余走在前面，十余人推着几辆装载设备的小车，依次走进飞船内。 飞船里的舷窗很是宽大，能够看清楚外面的情形。 漆黑的宇宙中，被阳光照耀的戴森球，成为了巨大的反光体，光线诡谲而威严。身后拉格朗日能源站的感光板，和戴森球上面的材质类似，而凸起的能源站控制区，外面接驳着一艘艘运载飞船。 这些接人的飞船外形都很统一，明显是联合会的制式高级货，看来沙同德已经团结了不少人，一定是有一批地位不低的人，给人进会的这番操作开了绿灯。 嗤嗤声中，飞船的两道气闸门关闭，对面能源站船坞的双层气闸门也依次关闭。 飞船在引擎作用下，缓缓后退，从船坞上脱离。 待到了安全距离之后，飞船引擎猛地喷出长长的蓝光，加速离开这里，朝着远方的宜居星飞去。 身后的能源站渐渐能够看出全部轮廓，它像一面大大的矩形船帆，由一根长长的桁架从头到尾贯穿，支撑着整个结构。不过巨大的能源站，在作为背景的戴森球对比下，显得又十分渺小。 “警告，有不明飞船正在快速接近。” 第58章 【狭路相逢，兔子蹬鹰】 此时，老霍和莫余正在驾驶舱内，而不是乘员舱。 这也算是老霍作为站长的一点小小特权。 只见船长神情一凛，继而十分冷静地布置任务： “申请船上武器使用权限，检查武器状态，然后确认对面飞船身份！引擎提高到最大功率，检查各转向发动机状态！通知全船，包括乘员舱，所有人检查紧固装置连接！” 连贯的指令被说出去，周围的船员们迅速将船长的指挥细化成了具体的动作，逐一执行。 “来者不善啊……”老霍声音低沉地说，他的眼神也一直盯着屏幕上逐渐接近并被标出的几艘飞船，表情很是郑重。 “很有可能是敌人。”船长点点头：“袭击不是第一次了，最近更是频繁，一会儿你们保持安静，不要影响我指挥，这样活命几率会大很多。 “请放心。” “转向50，35，125。”船长命令道。 “是，转向50，35，125，开始执行。” 飞船的转向发动机猛地喷射了几下，调整了飞船的朝向，然后主引擎全功率运转，增加互补方向的速度分量，直至前进方向与目标方向一致。 没有大气的太空里，转向就是这么麻烦。 “这样飞的话，相遇时间会延后，我们能多出来一点时间做准备。”船长说道，看起来他也有些紧张，额头冒出了两滴汗水，不过不注意看的话，船员们还是会发现一位冷静而胸有成竹的船长。 “目标识别结束，是反叛组织，是太空海盗，是敌人！”有船员看到识别结果后惊呼。 “冷静。主引擎推力继续提升。” “船长，这样无法持续。” “提升。” “是。” 所有人要么盯着屏幕，要么盯着船舱，远处不断接近的敌人飞船，就像几艘催命符。 “增援什么时候到来？” “等不到他们，新巡逻队还在纸面上，没来得及组建，我们或许只能靠自己。” “那就不考虑增援，保持方向，引擎功率提高到百分之一百二再稳住。这是设计时的冗余，我们只能赌飞船的制造质量够硬。”船长沉声说道。 这时，忽然有船员大声汇报：“获得授权，武器系统解锁！” 听到这话，大家精神俱都一震。 船长立刻询问： “武器系统检查如何了？！” “全部状态良好，工作正常！”远处回答道。 “降低引擎功率！调整方向，将航线对准二号行星，我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船长喊道，他准备假装成往二号宜居行星逃跑的样子，让追兵们放松警惕。 接下来是一段时间的空闲，船员们在抓紧时间检查和准备。 “船长，我们能打过么？”老霍问道，现在有了些反抗能力，有了希望，反而让他增添了些担忧。 “硬拼当然打不过。”船长说道：“飞船数量和武备数量相差太多，直接打我们就死定了。不管如何，死在反击中，总比在逃跑中憋屈的被人打爆好些，这得感谢接你们这趟任务的级别高，武器系统授权的审核时间比以往短了十倍。” 由于沙同德他们的私下操作，这次派出大量运载飞船来拉格朗日空间站接这些技术人员的行程，被列为了重要任务，因此面对威胁时候的反应速度和反应等级都有大幅度提高。 “但逃跑的话，我们肯定也是逃不掉的，那我选择死在反击中。”老霍说道。 “不用那么悲观。”船长微微笑了笑，然后表情又恢复了平静，这让他脸上的大胡子仿佛忽然颤动了一下：“我们不是没有生存下来的可能性。” “怎么？” “敌人虽然是疯子，但是会算账，我们要尽全力表现出让对方遭遇巨大损失的能力和勇气。他们的船和力量没有联合会多，不敢和我们兑子儿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只要我们扛过第一轮！” 说到这里，船长似乎也理清了思路。 他转过身朝船员们下达任务：“全体注意，待到接近到交战距离时候，听我命令，迅速转头同时用最大火力倾泻过去！让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想消灭我们就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所有人都应声，然后忙碌的执行任务和做准备。 老霍深呼吸了两次，对莫余说道：“还好这是联合会的飞船，武备不错，而且我们获得了开火授权，接下来，就是看双方的勇气和运气的时间。” 时间过去的十分迅速，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飞船驾驶舱里面十分安静。 引擎功率从爆种状态降低到安全线下后，敌人接近的越来越快。 莫余站在船长旁边，貌似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战场态势显示，其实他在看苔藓通过飞船侦测传过来的战场态势，更清晰。 “苔藓，你说我要是让飞船过来将这些袭击者全灭，算不算暴露。” “当然。” “那如果在我们这艘飞船被打爆，所有人都没活下来的情况中，让你将袭击者们干掉，我是不是就不会丧失这次的任务资格了？毕竟所有的目击者都没活下来。” “不可以，根据判断，此举属于擦边违反观察员守则。” “行吧，那如果我们打不过，怎么样我才能继续调查任务？”没能钻个漏洞出来，莫余很不高兴。 “只需要待在原地就好，根据计算对面打扫战场的概率很低，当您所在飞船被击毁后，您可以依靠宇航服，在同伴死光的情况下独自活下来，并以新的身份重新开始调查，这远比命令飞船攻击此文明的暴露概率低，且不违反观察员守则。”苔藓贴心的说道。 “那我可真的谢谢您噢。”莫余有些阴阳怪气，他对这个方案很不满，却无可奈何，只能期盼飞船脱险成功。 就在这时，旁边的船长忽然轻声说道：“他们到了。” 莫余赶紧将注意力转移到战场态势上，只见敌人的飞船似乎进了某个范围，忽然开始攻击。 “就是现在！转向！”看到时机已至，船长一声暴喝。 第59章 【劫后余生】 飞船的转向发动机猛烈的工作起来，所有人都被仅仅拉在安全带上，体质稍差的估计还会有些头晕，马上飞船便将正面对准了敌人来袭的方向。 诱饵不要钱一样抛洒出去，主动防御火力全开，迎向敌人的攻击。飞船的护盾虽然和莫余的船比起来简陋至极，但在这种战场里还是很有用途，此时也因为过度充能泛着微微的橙色弧光。 简短的准备之后，这艘运载飞船也将所有类型的武器，全部激活并发射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它宛若绽开的烟花。 只是所有飞出的亮点都是朝着敌人的方向。 所有人都在激素的作用下兴奋起来，负责操纵武器系统的船员猛力的按着按钮。 看他们年轻的面庞，估计绝大多数人也是第一次被卷入战斗，难免过于紧张。 对方袭来的攻击，有的被诱饵引爆，有的笔直的冲过来然后撞在主动防御弹幕上，无声的炸成一团团火焰，崩碎出万点星芒。 最后依然有攻击落在护盾上，撞出朵朵涟漪。 飞船和护盾一起摇晃震动起来。 虽然有安全带束缚着，但大家还是下意识的扶住旁边的物体，防止在船舱里乱飞，莫余看到有人吓得脸色煞白，两眼直勾勾地瞅着前方，看起来精神创伤不轻。 好在飞船撑过了这一轮。 己方施行的攻击，也已经到达了对方的身上，略有些措手不及的他们，赶紧进行防御和机动躲避。 于是运载飞船受到的压力骤减。 “再加把劲！成败在此一举！”船长咬牙切齿地喊道，不过船员们无暇听他鼓劲，各个都用尽全力在作战。 哪怕按下按钮扳动开关并不需要什么力气，船员们依然各个青筋暴起，且像笼屉中中捞出来的一样大汗淋漓。 效果就是这艘飞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不停喷射着火力向前冲锋，而对面的袭击者们反而开始规避转，若是有不明真相的人旁观，估计还会以为联合会这边的飞船占了上风。 接着，真正的转折也来了。 就像船长说的那样，对面肯定有个精明而果决的指挥官，算账很厉害，发现这边的反应远比预想中快，并且火力和速度也颇为不俗之后，立刻便盘算清楚了这笔账。 当然，敌人也绝对不会知道这边执行的具体任务内容，更不会知道他们选中的这一艘飞船，恰好便是人进会的中层成员，不然对面的指挥官肯定会大幅提升能够投入胜负天平的砝码数量。 可惜战场并不存在如果。 当第一次交错对抗结束，双方的距离再次超出攻击距离之后，运载飞船船长大声命令道： “向后转向，准备第二次对攻！” 敌人并没有转头，他们仗着更快的速度，一直向前分散飞去，就像本就是为了一击脱离那样。而联合会的这艘运载飞船，追击一定距离后发现无法跟上，才重新转向对着原来的目标。 但是双方都清楚，若是联合会这方再表现的仓皇一些，定然会被追杀至死。 之所以有眼下的局面，仅仅是因为在眀牌的博弈中，能够让对方亏本。 运载飞船的驾驶室里，船长看着前面显示态势的屏幕，忽然颁布命令：“通知乘员舱可以解除位置束缚，通知总部战斗简况，暂不交还武器控制权限。” 等船员们机械地将这些执行完毕，他才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我们……活下来了。” “好耶！！”驾驶舱里安静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的大家，欢呼声震耳欲聋，还有人激动的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用力扔到驾驶舱顶部，同时大声喊叫。 老霍和莫余也在旁边满脸笑容地看着这一切。 任由大家尽情畅想这胜利的喜悦，船长直到欢呼声降低之后，才压了压手，为众人按下停止键。 “我们完成了一项壮举，成功在敌人袭击与围攻中逃生，作为船长，我要感谢诸位的团结和勇气，你们对岗位的坚守，拯救了所有人。” 说罢他鼓起掌来，大家也纷纷鼓掌。 接着，船长环视了下，看了看每个人的面庞，说道： “好了，对这次任务的评价，是总部的事儿，我们接下来要继续执行任务。” “检查飞船所有状态。” 船员们各自忙碌，很快便有人报告说：“引擎工作异常，现在只能获得百分之五十的推力。” 船长看了看当前的速度和方向，说道：“刚刚我们让引擎超负荷运行，现在还能用就是好事儿。反正在太空中运动暂时不需要引擎出力，待会儿减速和转弯时候，需要多留一倍的操作时间。” 又有人颤颤巍巍地举手，说道：“船长，我把这个拽下来了。” 他稍微抬了抬另一个手里的东西，包括莫余在内的大家很快认出来并开心起来： 这兄弟把武器发射扳机拽下来了，天知道他刚刚用了多大力气。 不过船长笑了笑，只是说道： “幸亏飞船质量不佳的地方，只表现在了这个扳机上。接下来马上进入主航路，我们需要交还武器系统操作权限，到时候你将这个扳机保护好，让维修厂检测问题去吧。” “是！” 老霍和莫余看着这生机勃勃的舱室，也感觉很是快活。 不过老霍还是要有些担心，他对莫余说道：“我更担心咱们在其他方向的飞船，不知道他们顺利不，希望没有类似的袭击事件。” …………… “降落成功啦，大家准备下飞船。” 飞船已经稳稳地停在地面船坞中，舱门打开，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戴森球的反光透过大气层后，留在半空中的是一种金属色的光晕，十分美丽。 老霍和莫余一起走到乘员舱，与拉格朗日能源站的技术人员们一起，走出飞船来到地面上。 周围是座明显有年头的建筑，根据任务描述，这里便是霍尔镇聚变站，众人的任务便是在最短时间内恢复这座能源站的运行，然后赶往下一个目标点。 第60章 【行星矿工】 不过，两人周围的技术人员们走出船舱后，大部分人很快便被外面的美景惊呆了。 毕竟现在人类的人口结构，半数以上的人从生到死，都是住在戴森球的居住舱里，并不能真正的踏足宜居星。他们对于天空、大地、云朵、风的概念，从来没有直观的感受。 哪怕如今他们的人均能源消耗，远远高于当初人类从星球走出来时候的水平。 如今骤然见到阳光照射下的辽阔大地，让人有些陶醉，甚至有人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好美啊，真的好美。” “这就是星球么？！” “还是有大气层覆盖的地方漂亮啊……” “啊，啊！” 不小心露出土包子状态的技术人员们，用各种语言抒发着自己的情感，旁边老霍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并未进行打扰，甚至将迫在眉睫的任务都暂时缓了缓：当初他也是这个样子。 修复聚变站的工作十分繁琐，而且有很多步骤极其让人迷惑。 看出莫余的不解，老霍告诉他： “当初为了总结出这套恢复聚变站的流程，我们耗费了绝大的精力，这还是大家都有修整拉格朗日能源站的经验，人手充沛还都是熟手的情况下。” “毕竟很多技术的细节，并不会被写入技术文档封存，这才是常态。于是很多技术能力会随着未将技术传承下来的一代人去世之后，变得无法再现。” “不管各种技术是否有新的版本被应用，一般来说，大型工程技术在搁置一些年后，便会因为技术断档，再也无法复现或者修复。很多时候，重新设计新的所耗费时间和资源，都比修复旧的强。” “与之相比，修复聚变站唯一的优势，就是它作为生产了巨大数量的量产产品，懂的人多，能够寻求残余经验的地方也多些。而且我们不怎么在乎‘成本’这种事情。” 对此莫余十分赞同，这就像在二十一世纪复刻一批磁芯存储器一样，属于吃力不讨好的行为，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有毅力和能力去将这种复杂事情完成。 莫余问老霍：“那么，我可以做些什么？” 比起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们，莫余感觉自己有些无所事事，既没有事情要完成，也不像老霍这样有指挥任务。 这让他十分不自在。 所以除了让苔藓多收集资料准备用来写报告之外，他又向老霍主动请缨。 不过老霍拒绝了他：“你确实没什么事情可以干，贸然让你帮忙，我怕你拖累他们修复聚变站的进度，那就得不偿失了。在我看来，没必要为了将人手用上而用人手，这样就挺好。” …………… “飞船来了，准备输送燃料！” 来自船坞的通知并未影响修复进度，人进会对于这种情况早有预案。 正在检修聚变站的技术人员们，马上分出人手，去对接即将降落的货运飞船，将运输船的大肚里面盛装的固态氢元素传输到聚变站储舱里。 这是与修复计划同步进行，从气态巨行星上采集到的特殊矿产，专门用来烧掉获取能源使用。运输船装配了采矿设备，接近巨行星表面，吸取并过滤上面的海量气体。 星球上聚变站所需燃料的数量十分巨大，明显到当初星球上聚变站都在运行时候，星球表面的平均温度都因此上升了一些。 “据说当年，从星球表面到巨行星的运输船络绎不绝，接近连成一条线，场面十分壮观。人进会也是因为这条传言，才对采矿的数量重视起来，让提前准备好足够的运输船，和修复工作同步重启采矿行为。”老霍说道。 莫余：“那这份工作缺不缺人手？我能不能去参与下，一直在这里光吃饭不干活，让我很不自在。” 老霍迟疑了下，拍了拍脑袋：“唔，好像还真缺人。” 比起修复停机了数十年的聚变站，在气巨星上面采矿并没有多少难度，而且由于聚变站的数量庞大，接下来对燃料的需求也规模巨大，急需人手扩充。 于是在简单的申请批准之后，莫余换了地方，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星际矿工。 “会开飞船吧？采矿飞船有的是，就是没啥人开。” “我会，这个简单。” 转换了工种的莫余，被领到星球上的主干船坞里面，挑选矿船。 而这一路上似乎是因为这次行动的任务性质问题，莫余被通缉的身份丝毫没影响他的通行，并无人窜出来将他扣押，也没有人领到悬赏。 联合会的飞船型号比较集中，莫余按照生产时间和外观，随便选了个船况良好的，简单安装了套气体矿藏采集设备，便准备进行任务。 “苔藓，帮我接管这艘飞船。”莫余自己登上飞船，见周围没人，吩咐道。 简单驾驶他会，但是安全的起飞和降落，暂时有点难。 这种采矿飞船只需要一个人便可以操纵，也是当年缺乏人手的无奈之举。真不知道，坐拥如此巨量的人口数量，竟然在这种行当还会缺人，是因为什么。 采矿飞船的启动，比起莫余进行这次调查前租的飞船，颠簸且狂野，轻微咆哮着突破大气层，进入外太空，然后调整轨道飞向气巨星。 航路上十分密集繁华，兄弟会肯定不会敢在这种地方搞事，所以莫余放心地驾驶着采矿飞船，跨越中间距离，泊入气巨星轨道。 苔藓在辅助莫余驾驶的同时，也指挥着他来时乘坐的飞船，在后面尾随着保卫安全。 毕竟飞船之前一直运行在戴森球内侧轨道，对于宜居星来说还好，若是在更远地方，苔藓不一定能够来得及执行安全保卫工作。 气巨星的场景更为壮观，极厚的大气层中，若是刮起风暴，能够许多年不带消散的。 所以最适合采矿的位置，在大气层的外边缘，虽然这样会降低很多速度，但完全值得。 缓缓降低高度到合适位置，看着飞船上装配的气态矿物采集器已经开始工作，搅动的下面大气层风起云涌，莫余忽然开口问道： “苔藓，本文明当年是否遇到过这种情况？” 第61章 【浩瀚的沙漠】 “有些类似，但很不一样。”苔藓平静地回答道。 “怎么说？”莫余好奇。 “当年本文明确实多次遇到过因为能源等受限而长期停滞的危机，不过最终还是挺了过来，这段历史比较漫长，有兴趣可以查询当年的记录。” 苔藓说道，还贴心的提供了一堆资料目录。 “原来是这样……资料就算了，那么苔藓，这个文明能够找到的更高级能源获取方式是什么？是什么技术可以提供比可控核聚变与戴森球更高的能级？它存在么？” 莫余忽然灵光一闪，开口问自己的助理人工智能。 根据之前他在这个星系厮混收集的信息，莫余发现这个文明在获得了可控核聚变的手段后，遭遇了长久的停滞，相比起之前的发展速度，这似乎有些不正常。 毕竟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明显的问题，只是单纯的停滞了。 苔藓似乎早就获取到了足够的资料：“根据本宇宙的规则，这种能源获取手段是存在的，甚至比可控核聚变与戴森球提供的能级高几十个数量级。” “噢，那看来我的想法不对。” 莫余摇摇头，他原本以为是这个宇宙中可能不存在更高级的能源获取方式了，如今看来道路还是有的？ 另外，自己驾驶着更高级的飞船能够过来，但自己飞船的工作模式其实是隔绝了这个宇宙的规则的，那超出了这个尚未离开恒星系的文明能够接触的范畴，倒也不具备讨论价值。 等等。 莫余忽然感觉自己提问方式有问题，毕竟理论上，存在“打破宇宙规则”的高级能源获取方式，依然属于“这种手段存在”。 于是他换了个问法： “苔藓，你说的这种能源获取方式，他们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达成？以他们现在的资源，够么？” “完全不够。”苔藓说道：“按照当前宇宙区域的规律，至少需要当前星系的资源提升七十到一百五十倍，并集合起来，才有较大概率达成，并且理论突破也要当前星系资源规模十五倍的投入。” “啊这！”莫余惊了。 “那就给我个概率，他们能够找到下一个能级的概率是多少。”莫余急切地问自己的助理人工智能，因为他头脑中正在翻江倒海，宛若起了风暴。 “资料不足，难以判断，但可以认为是零。”苔藓平静地回答。 好么，原来是因为这个，莫余瞬间想通了一切。 眼前的气体矿物采集器狂暴的作用下，这颗气态行星表面的物质宛若惊涛骇浪，正在翻滚不休，但在这一刻的莫余眼中，这些原本可以用来产生巨大能源的物资，却连涓涓细流都算不上。 文明的前进和成长，宛如一个在戈壁中长途跋涉的人，而各种能源获取手段，则是它前进路上的绿洲，可以为它提供充分的养料和补给。 但是有的路途中，则横亘着一望无垠的巨大沙漠。 绝大多数勇敢的赶路人，走到沙漠面前也只能望而兴叹，便是有闯进去的勇者，也往往会因为干渴而在其中倒下，悄无声息的被流沙掩埋。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或许这就是宇宙吧。 莫余看过很多资料，他知道比起这个宇宙来说更为恶劣的位面有的是，相比起来，至少这个宇宙的文明，在田园时代还会足够幸福。 唉…… 看到旁边的气体储舱的剩余容量显示逐渐归零，莫余轻轻停下了气态矿物采集器，但被强大的收集-过滤系统搅动的云气，却依然波涛汹涌、翻滚不休。 离开巨大的飞船舷窗，坐回到驾驶位上，莫余并未操控飞船启航。 于是这艘采矿飞船依然静静地停留在这颗气巨星的表面上，引擎为了对抗引力，一直在高负荷工作，不过之前在气体矿物采集器动静掩盖下，并不明显。 思考了片刻，莫余忽然说道： “苔藓，帮我尽力扫描周围的宇宙，看看有哪些文明，他们的类型和情况都如何。如果能够联络上中央服务器的话，也搜索下这个宇宙的情况，重点关注周围，完成后通知我。” “收到。” 得到指令后苔藓借助飞船探测器开始工作，同时也在联系中央服务器，搜集对比周围资料。 莫余知道，在一定范围内，飞船的扫描结果比中央计算机的资料要强很多，毕竟那里面对的是无数的宇宙位面，能够分配的探测能力和算力都有限。 眼前进度条结束的时候，苔藓也按照吩咐主动告知莫余： “扫描分析已经完成，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吗？” “帮我统计一下，扫描到的文明中，有多少陷入了类似的停滞，有多少已经突破了这个门槛，又有多少连眼前这个的水平都没能达到，它们的比例分别是多少。” “是，经过扫描和对比中央服务器扫描记录，周围五十个河系中，大约有文明二十亿个，经过将得到的信号使用文明识别模型进行模式识别，陷入类似停滞的文明大约有四百四十万个，其中只有三个已经突破，它们都占据了自身所在河系里至少一条悬臂范围的空间，更详细的信息请查看统计结果。”苔藓简单地解说道，然后附上了一大堆统计表格和分析图表，花花绿绿的看着很热闹。 莫余带着心中的震惊，仔细看完了所有的统计，接着向后靠在驾驶座椅上。 他知道，这个文明大概率是走不出去这片沙漠了。 哪怕沙同德他们英明神武，能够统合团结全文明的力量，哪怕这个文明接下来会前赴后继，哪怕他们的路线正确无比，但是在浩瀚的能级沙漠前面，或许只能一代代的倒下。 或许唯一的收获，就是需要不断前进的路上，不容易堕落，比起之前耽于停滞的状态，知道自己在用力前进的文明青春会保持的更为长久一点。 想了想，莫余决定还是要有始有终，至少等目前这段事情结束再离开，这样自己的报告还能够再好看一些，多消耗的这点儿时间，值得。 他轻轻推动节流阀，满载轻质元素的的采矿飞船缓缓加速，离开这颗气态巨行星的表面。 第62章 【上任三把火】 “辛苦了。”莫余卸货时，聚变站的站长感谢他道。 “不用客气，大家都在做事。”他赶紧礼貌地回应道：“希望早日完成这个计划，让大家都摆脱现在这个能源短缺的境地。” “是啊，这段时间可真难受。”站长看着连接在飞船上的粗大输送管，感慨道： “所以前不久得知我要主持一座聚变站运行时候，我高兴的失眠了。” “而且没想到那群工程师本事这么大，只用了一天多点儿就修复了这座聚变站，如今你又运来了足够的燃料，至少周围人已经用上了，大家都很开心。” “我就住在附近，知道这座聚变站，它关了得有上百年了？没人维护，也没人知道里面缺乏什么部件，感觉没几年根本修复不了，谁知道只用了一天多。” 站长连续两次称赞技术人员们修复速度快，看来他们之前充足的准备，确实给了大家一点小小的人进会震撼，算是超出预期。 莫余按照之前在拉格朗日能源站，出发前接受的简单培训教程回应道： “这个我倒是清楚，之前我还跟着他们去过一座聚变站，虽然在那里没有帮上什么忙。” “不过这只是单纯的修复而已，很多大件儿需要定期维护和后续更换，下面还需要推行很多工作，所以请支持沙同德议员，才能继续这种好形势。” 接着，站长开头，两人开始咒骂那群袭击了戴森球的叛军。 这也是星球上居民们最近的日常。 莫余送能源的这座聚变站，并不是他和老霍等人第一次来的那座霍尔镇聚变站，此处甚至也不是老霍他们修复的，而是其它并非来自拉格朗日空间站的队伍。 之前在接收到命令的同一时间，有许许多多队伍共同出发，来到两颗星球的各处，他们忙碌着，飞快的修好一座又一座聚变站，为周围居民提供能源。 当然，那些损毁太过严重的，也会在简单判断后被放弃，周围居民们只能等待聚变站并网运行的时候，才能提升能源供应水平。 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用最高效率尽快修复最大比例的聚变站，让星球上早日享受到这里生产的能源。 甚至，莫余看到过有技术人员们聊天时候说过，为了效率，可以不用太考虑这些聚变站的长期寿命。 只要绝大部分修好的聚变站，能够撑过戴森球能源配送站维修结束之前的这段时间，就算胜利。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每天莫余都在不停的在气态星球上采矿，然后将收集的聚变燃料输送到各个能源中心。 这份工作很是枯燥。 但是来来去去在飞船上只有一个人，安静的很，莫余身上那份通缉更是没有人再理会。 这让他有充足的时间能够用来思考。 莫余借助于苔藓，搜集整理了大量所需的资料，尤其是关于这个文明跨星系航行能力的部分，他认为这是报告距离完美的最后一块拼图。 苔藓不停给莫余更新的，还有最近各方的详细动向。 聚变站恢复计划的进展十分顺利，各地居民们在能源短缺之后，重新获得了可以发放到位的能源份额，曾经失去过的他们，愈发学会了珍惜，也对做到这一切的人很感激。 这给率先提出该计划的沙同德，还有各地负责维修聚变站的技术人员们，带来了巨大赞誉，也让围绕在沙同德周围的政治势力，如同吹气球一般膨胀起来。 甚至人进会也半走上前台，成为了主流势力。 至少在大多数场合里，谈论这个最近作为热点的“全人类未来与发展规划兄弟姐妹共同促进会”并不会成为违禁词了，更不会有人将他们和各种袭击联系起来——哪怕是莫余被俘虏的那场袭击。 莫余躺坐在舷窗边，看着下面的采矿器，气势澎湃的搅动巨星表面的大气，从中过滤需要的元素，极致压缩储存进飞船的船舱里 引擎轰鸣着工作，让环境对普通人来说不是很舒适。 不过莫余贴身穿的宇航服，轻轻松松就屏蔽掉了这些感觉，并且还能将苔藓的直播放在眼前，十分安逸。 “让我们恭喜，沙同德先生成为议长！” 远程显示的现场，建筑十分宏伟，其中的场面很是热烈，欢呼声充斥着每个角落，都在庆祝联合会里格局的大变化。 对此莫余不置可否，甚至感觉有些悲哀，毕竟按照之前的推演，他们做的这些所有事情，哪怕一代代持续下去，也无法打破藩篱，闯过那浩瀚的能级沙漠。 眼前直播中的景象十分热闹，莫余的通讯中也不断响起人进会成员们庆祝和展望未来的广播讯息： “终于见到了曙光，恭喜人进会！” “进步！未来！进步！未来！” “为了全人类！” “兄弟姐妹们，万岁！” 在人进会的计划中，这是极其重要且关键的一战。 联合会发展至今，虽然如当初一样松散，但是议长具备的权力不低，对于只是希望影响人类资源投向的联合会来说，谋夺这个职位已经足够了。 为了这次的动作，人进会提前进行了宏大的布局，从修复所有聚变站的计划完成后，人进会再接再厉，动员自己在各地的成员，推广、宣传、拉拢、分化……终于将沙同德推上了议长的位置。 接下来，他将培育人进会的势力，并借助这股势力，推行一系列朝自己目标前行的政策，比如大力推广聚变站，比如调拨更多能源份额用于新能源开发、星际探索、基础研究。 尽力早日摆脱对戴森球的依赖。 莫余感觉，接下来沙同德应该会韬光养晦一番，与联合会里其它各势力交换和妥协，形成更广泛的同盟，然后先制定些有益于所有人的小政策试水。 不过接下来沙同德第二天的动作，就让莫余大大惊讶了下，他上任便立刻提出的议案标题是：《关于对非法团体“肃清异端兄弟会”进行军事打击和内部清查的决议》。 第63章 【炸掉一颗宜居星】 好么，上岸第一剑，直接拿仇人开刀，真是利落。 莫余啧啧赞叹了下，感觉兄弟会招惹上人进会，绝对属于亏本的买卖。 估计人进会掌握的消息，比政府联合会的要多许多，这下人进会的情报加上联合会的资源和武力，兄弟会的下场估计不会妙。 看来之前兄弟会的各种动作，已经让人进会恨极了这波人，而且如今两者的发展方向已经有了致命冲突，如今的情况也不算出格。 飞船储舱装满的提示音响起。 “苔藓，我们出发。” 莫余关闭直播，推动节流阀，驾驶飞船继续下一趟运送。 目标早已经自动分配好，现在这条能源保障航路上，时时刻刻有大量飞船满载轻质元素从巨行星往宜居星飞，也有大量空载的飞船前往巨行星，巨大的轻元素需求让这条航路成为了星系内最重要且繁忙的航路。 比起莫余来这个星系时开的飞船，这艘运载飞船即使将引擎加到全功率，也极其笨拙而缓慢，更何况由于导航水平限制，航路上的飞船连全功率都不允许开启，生怕出现碰撞事故。 但前面好像不太对劲，信息态势图上显示，前方航路上某个位置的飞船忽然朝一边转向，然后飞船们组成的笔直杭路段，像是忽然弯曲了。 “苔藓，前面发生了什么？” “是战斗。” “那就凑上去看看。” 莫余现在胆子大得很，毕竟他主要调查已经完成，只要不是违反《观察员守则》的事情，大可以浪一些，反正现在即使中断调查，这篇报告也可以完成的很漂亮。 他把飞船的操控权让渡给了苔藓。 飞船迅速而精准地调整了方向，在引擎轰鸣中，朝着远处的战场方向去。 不得不承认，苔藓的驾驶技术比自己好很多。 接近战场的时候，双方的激战正酣。 逃离向远处的运载飞船们，纷纷在安全距离处，减缓了速度看热闹。 吃瓜真是刚需。 交战的双方数量明显不对等，而且数量少的一方还隐隐被分割包围。 围观群体中的临时通讯满天飞。 莫余好奇，也加入了其中，很快便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和现状，当然其中可能也夹杂着传言、谬误与猜想，好在热闹的很，大家并不在意。 总之根据这些零散的拼图得出的结论是，在早些时候，突然有一队反叛军武装飞船突袭了这段航路，有几艘运载飞船反应不及，当场被击毁。 就在大家纷纷逃散时，忽然有许多原本在航段上正常运行的飞船，卸掉运载飞船的伪装转出来逆向而行，朝着进攻者们露出了獠牙。 原来联合会早就得知兄弟会将要袭击这条关键航路，甚至知道他们要袭击这一段，所以提前布置了大量兵力进行保卫和伏击。 明亮迅捷的离子电浆武器互相交织，中间穿插着动能弹和制导武器，还有无色无形的激光，以及双方飞船护盾的闪烁，和被击毁飞船的爆炸，让前面的星空宛若煮开的五色蔬菜粥。 没想到距离打击决议才仅仅过去一天，沙同德就做好了布局和计划——莫余当然知道是谁主导了这一切，眼前的局面明显不是之前联合会的风格。 随着最后一艘想要逃脱的飞船，在攒射中爆开，战斗也落下了帷幕。 雷霆万钧且干净利落，这次以袭击航路的兄弟会飞船们全灭告终。 这对于人员和船只本就稀少的兄弟会来说，属于伤筋动骨的事情，如果算上昨天的清缴决议，甚至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这只会是个开始。 战斗结束后，不等他们打扫完战场，莫余便随大队一起离开，还有运载任务要执行，不能光看乐子误了时间，更何况精彩的部分已经过去了。 但接着，联合会通过的第二项决议，还是让莫余惊爆了眼球：《关于修复戴森球能源配送中心后，解体宜居星扩建戴森球并建造第四、五、六能源配送中心的决议》 疯了么这是。 知道他会向某些势力妥协，没想到是在这项决议上妥协。 一直有一派声音，是将一颗宜居星炸掉，用得到的物质将戴森球上的五边形六边形孔洞大部分修补上，以获取更多的能源，提高居民生活水平。 想了想，莫余感觉又不太意外，毕竟这派的人比较多，而且诉求虽然疯狂，但整体比较平和，适合拉拢。 但宜居星在宇宙中属于十分宝贵的资源，不知道他们这波是赔还是赚。 再次将自己采集的轻元素冲进储罐里，莫余还未再次出发，便收到了新任务。 调令里面要求莫余，将运载飞船开到工厂，改造成客运飞船，然后承担从将要被炸毁的宜居星移民到戴森球和另一颗宜居星的任务。 这次抽掉了采矿人员总数的三分之一。 据说，联合会还要在气态巨行星的大型卫星上，兴建新的居住区。 这引起了大量的抗议，还有一些小规模的反抗军在活动，不过随着移民数量越来越多，剩下的人越来越少，而星球炸毁的倒计时也逐渐接近，这些人也纷纷投降。 毕竟躲在星球上被一起炸毁，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好主意。 莫余就驾驶着他一开始领取的那艘运载飞船，改造了客运船舱之后，一趟又一趟的从那颗行星上往外运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他们有的乐观，有的悲伤。 他让苔藓拍下了这一切，但还是在考虑，是否有必要将这件事情也写进报告里面。 直到最终一刻来临的那天。 周围的轨道被清空，一连串大威力的炸弹被安置在星球的对应部分。被选中的宜居星，是轨道比较靠近恒星的那颗，另一颗则是这个星系里人类的母星。 太空中没有轰鸣声。 但是当引爆的时候，星球上掀起的大陆碎块，还是让人心底隆隆的滚过一阵。接着大量物质被逐渐抛射出来，弥散在轨道上。 爆炸点的安置，便是为了让物质有序的抛出，最终在原本轨道上形成一圈小行星。 然后联合会的工程飞船和太空冶炼中心，便会将这些小行星们，在重新聚集成星球之前，逐渐制造成戴森球的组件，运送并安装到戴森球上。 第64章 【惨烈的离去】 解体行星的过程，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当然，最费时间的还是将行星碎片分布在整个轨道上的过程，那需要消耗两个以上行星公转周期才行。 作为文明中最近最大的，和多数人息息相关的事情，大家都无心工作。 许多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纪念这颗行星，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许多新生儿的名字，都用上了这颗行星名字里的字儿。 还有许多人选择驾驶飞船或者搭乘飞船，在近距离观看。 便是没有过来的人，也会远远地观看情况播出，由于太过入神，这段时间大家的交流都少了很多，许多原本热闹的社区或群组变得冷冷清清。 莫余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好场面，所以他是近距离观看了整个过程，而且指挥苔藓在狂拍。这在有人哭有人兴奋的围观群体里面，还是比较特立独行的，还好大家都在自己飞船里面，互相看不到。 毕竟对于他这个新人观察员来说，遇见一个文明炸掉自己所拥有宜居星总数一半的情况，还是很震撼的，这样人狠话不多的文明不知道是普遍现象还是以后依然少见。 相信有了沙同德他们助力，自己这次的报告会写的很漂亮。 不过莫余想了想，决定还是去试着见一下沙同德。 为自己这次调查画一个完美的句号。 他打开节流阀，调整飞船方向，缓缓地驶离了这片乌云一样的观光船队。 再往后，是天塌地陷的巨大行星。 从未接触过阳光的地幔地核，如今碎裂开来并获得了初始速度，抛洒向行星的轨道，有相当多的部分仍然还以岩浆态发着黯淡红光，那是行星内部积攒亿万年的能量。 莫余转过头去，将这一幕印在心底。 当然，苔藓也存了许多这一幕的记录，它们将被挑选后写进报告，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下去，这份记录甚至会比眼前这个文明存在的都久。 “你好莫余先生，经过查询你的预约在明天下午，请问是否能准时到达？”负责提前联系预约人的工作人员问道。如今沙同德位高权重，不管是官方途径还是人进会内部途径，都要预约排期才行。 “当然，我就在不远处，明天上午我会提前过去等待的，注意事项我都已经记下。” 莫余对此略有不耐，不过还是按照流程来。 “你好，请跟我来。” 第二天下午，莫余在联合会的议长办公室里，见到了沙同德。 甚至关雨慧也在。 “好久不见，莫余。”沙同德打招呼道。 莫余也打了招呼，拽过椅子坐在他们的对面， 招呼关雨慧给莫余倒了杯饮料，沙同德说道：“我看了你这段时间的经历，还挺丰富，在人进会的感觉怎么样？还习惯不，对我们的理念有没有什么想法。” 点点头，莫余说：“体会嘛，确实有一些，不过我这次冒昧来找你，其实是有问题想问，是个很个人的问题。” 听了他的话，沙同德略带疑惑：“请讲。” 莫余：“人进会的路我看的很清楚，如今也已经成功的成为了主流，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万一这条路走不通怎么办？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和答案。” 沙同德犹豫了下，才说道： “这个问题，我确实想过，当时还用了很多时间去思考。” “最后我得出来的结论是，走不通就走不通吧。如果连这种投入水平都无法走通，那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毕竟再怎么样，也比之前那样慢慢的死掉好，至少如今我们奋斗过。” “虽然我们只有一次尝试机会，但这条路的成功几率总归不会是零，那走这条路就很有必要。” “而且，说不定就成了呢？说不定它很简单，唾手可得呢？” “这就是我的答案。” 莫余思索了下，又确认苔藓已经录制完整，开心地笑了下：“我很喜欢这个答案，这份勇气和行动力很值得赞赏，感谢你花费时间为我解答，你现在这么忙我就不多打扰了，回去后我还要思考下这些。” ………… 莫余驾驶着那艘跟了他许久的运载飞船，轻巧地飞到气态行星附近。 从这里向恒星的方向望去，除了依然壮观巍峨的戴森球之外，又多了一条闪亮的细环，宛若戴森球正在给自己系上腰带。 他现在依然担负着从气态行星采集和运送聚变燃料的任务，但莫余准备离开了。 根据《观察员守则》，自己到来和离开的方式应当尽可能的合理且没有疑问，莫余意识到，自己在第一个目标文明的离开方式，就有些许不妥。 还好这点问题并未被抓住，不过莫余这次准备选择个简洁又直白的方式。 来到气巨星轨道上之后，见周围采矿船来来回回的不少，莫余调整了飞船的方向，然后将节流阀开到最大。 巨大的运载飞船缓缓加速。 最后像流星一样朝气态巨行星表面撞过去。 他特意调整了角度，让这一幕能被许许多多飞船侦测到，然后莫余快速给周围飞船发了条消息： “求助，节流阀故障，操纵系统故障。” 具体原因让他们自己去猜测吧。 然后莫余和这艘相处许久的飞船一起，在气态巨行星大气层中撞的粉碎，炸出来的火焰让所有人清清楚楚。 当然，莫余并没有受伤，更没有因此噶掉。 贴身的原装宇航服极好的保护了他，哪怕他后来套上的本地宇航服，已经在高温和剧震中化为飞灰，这套贴身的薄薄衣衫，依然纹丝不动。 简直就像有些游戏中，给玩家配备的新手服装一样，没有耐久。 气态巨行星的密度梯度很大，用不了多深，莫余就发现自己就像跌入水中的木头瓶塞一样，沉沉浮浮，而且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当然，换做普通人，他决计到不这个位置的。在他跌进行星大气层中这个过山车位置的过程中，或许早就像那套宇航服一样四分五裂了。 从这里向外开，什么都看不到。 似乎煎熬许久之后，莫余才感觉到了苔藓的临近。很快，他就坐进了这飞船中，坐进了这艘远比星系里面所有其它飞船都先进的外星文明造物里。 第65章 【旧评分与新报告】 “我们离开吧，苔藓。” 飞船轻盈的加速，保持着全方位的隐形，极快地冲破这颗巨行星的大气，从另一面穿出去。 中途还有一些未燃尽的残片，被撞得远远飞将开去。 那属于莫余之前驾驶的运载飞船。 莫余离开的地方喧嚣起来，好几艘飞船赶过来查看情况，莫余“临终”前发出的飞船失控求救消息，也很快被确认。 看来这里不会留下什么首位。 他驾驶着飞船，来到了这个恒星系之外。 这里星际物质密度逐渐多了起来，还有体积广质量深的大片低浓度水冰，遥远地绕着太阳旋转。 近处看巨大巍峨的戴森球，在这个距离上，就像一只小小的仓鼠笼子。 恒星的光和热，被不停旋转的戴森球吸收，维持着这个文明的生存。 依然有点漂亮。 本文明核心区的坐标，十个长长的巨大数字被苔藓输入导航系统，航路开始自动规划。 向来安静的飞船引擎开始低沉咆哮，群星的帷幕被撕开，紧接着是稠密的黑暗和无尽亮光。 接着便是扭曲交错光怪陆离的各种景象，精彩绝伦、瞬息万变，就像不停更换内容物还不停摇晃的万花筒。 每次都能让自己目不转睛。 穿过银河护盾，几亿颗星球组成的核心区越来越近。 “苔藓，先去交还飞船，然后直接回家。” “好的，路径已规划，正在行驶。” 莫余这次不准备再去研究所，他有点想念舒适的家，尤其是那里美味的食物。 有一说一，这个文明的是食物还是很有特色的，有些味道还不错，就是太过方正和单调。 莫余感觉吃久了有一点心理阴影，他准备在报告里狠狠地提上一嘴。 权当是印象深刻的纪念。 ………… 将飞船交还回去之后，补充能源和维护之类的事情，自然归了公共飞船管理部门，他乘坐行星内交通工具迅捷的回到了自己的家。 虽然他在这里并没有住多久，而且总是长期在外，但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落脚的窝。 这里就是家，既来之则安之。 地球是回不去了…… 院子里的蔬菜花卉长得很不错，莫余伸手揪了个瓜，用手擦了几下便咔嚓咔嚓地啃。 鲜甜酥脆。 这个小院子配置很不错，唯一的问题是平常没有人住，也没有人来访，只有机器人在进行简单维护。 不知道是谁的天才想法，空置久了的房子还会被少量的重新装修，过程自动进行，不需要花费，而且功能可以关闭。 算是一种居民福利。 “苔藓，准备好环境，我准备写报告了。” “好的。” 灯光调整到适宜，两块光屏升起，甚至座椅都摆到了合适的角度，还有机器人送了饮料过来。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适合写报告。 莫余坐下，美滋滋喝了口饮料，然后打开了论坛。 “先去飞船版块有什么新品发布。” “哈哈，这个话题超级有意思，我得去留个言。” “唔，不少人回复我啊，赞更多。” “啥个子情况？这么空洞的批评我？不能忍，键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 一抬头，外面的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 算了，明天再说。 莫余给许久未见的朋友发了几条留言，询问了下近况。 然后他准备找竞争者们的报告看看。 哪怕这样会给他们贡献一点积分，也只是必须要承受的代价而已。 相信再有两次排名他们不如自己，定然会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儿看看自己的经历和调查报告，然后被卷王作品耀眼到。 放下心来，莫余才把注意力转移回报告上。 接下来不能去水论坛，这次要限制自己，等报告写好后再去水论坛和看飞船板块。 明天再写报告，但是今天可以把提纲列一下。 莫余忽然吩咐道:“苔藓，帮我定个饭，内容和我上次订饭保持一致就行，我饿了。” “是。” 想了想，莫余忽然在眼前光屏上，输入了个新副标题: 【沙漠里的巨形囚笼】。 然后，轻车熟路地，莫余开始回忆，并做提纲。 【1、信息简介】（备注:介绍任务的类型、目的、意义，介绍这次遇到文明的坐标、恒星、星球参数等。同时，描写文明的基本外貌和特色，尤其是戴森球，以及这个文明十分有趣且方正的饮食习惯。） 【2、观察经过】（备注:从自己第一眼看到戴森球开始写，按照时间顺序，详细地介绍整个调查过程。包括初见戴森球、发现戴森球战争、初次潜入戴森球居住区、进食和居住区遇到袭击、救人、获取网络资料库、去新舱段接近治安所、乔装混入和完成一半的审讯、劫狱与被俘、被审讯和加入人进会、拉格朗日能源站工作、反谍立功、人进会新动作、遇到袭击和逃亡反击、恢复聚变站、加入巨行星矿产采集队、工作中的领悟、人进会大发展、能源航路伏击战、求见询问沙同德、解体宜居星、最后的离去等……依然要尽量生动有趣的描写。） 【3、观察结论】（备注:介绍能源危机的始末，包括大停滞、戴森球建造的曲折过程，说出自己在这方面的思考和海量资料的印证，尤其是各种历史资料。要着重描写这个宇宙的规则参数，还有自己依靠苔藓扫描周边星空，所得到的数据，也即以该文明现在的体量和能调动的资源，突破概率是零。） 【4、未来展望】（备注:说一下这个文明能够成功的低概率，叙述中央服务器本次模式识别的有效性，以及对于目标文明来说，各种选择都不会有长远未来的残酷现实。但这里可以做出对未来的猜想，即以目前的状况发展下去，该文明的社会中，能够长时间维持的某些稳态。） 【5、对本文明的启发】（备注:这次可能对本文明的启发意义有限，毕竟至少在能级上，如今我们已经具备了无限能源——终点的脚下，不会再有沙漠。） 第66章 【流星下的农田】 至少这次在完成报告的过程中，莫余感觉自己的自律性大大提高。 可能是因为有过两次经历，已经有了经验，也可能是这次调查中丰富刺激的经历提高了他的灵感，还有可能是少摸鱼提高了思路的连贯性，亦或是远比外出调查舒服方便的住所…… 总之，这次撰写报告的过程，十分的顺利。 除了中间抽出空去，和之前结识的朋友胡欣婷与何攀聚了聚之外，他甚至连论坛都没怎么逛，一直到在报告里改好最后一行字。 “苔藓，帮我调整下整个报告的格式。” “好的。” 几乎是在瞬间，报告就变得完全符合报告撰写要求中的样式。 虽然苔藓并没有帮他写出一篇优秀原创报告的能力，但莫余经过朋友们提点得知，这种琐碎又目标固定的工作，交给自己的助理人工智能是极好的。 莫余又检查了一遍，才提交上去。 这次的任务也完成了。 他伸了个懒腰，让苔藓准备点吃的。 写报告这种十分耗费脑力的活动，让人十分容易饥饿，还好这里只要有需求，随时可以点取食物饮料。 现在外面夜深人静。 刚刚提交上去的报告，依然显示待审核状态，莫余没有过多关注，而是翻看起了自己之前两份报告的评论和收益数据。 第二份报告的奖励通知，早就静静地躺在了自己的信件箱里： 【莫余先生，您提交的报告已经通过审核。】 【经过严格评判，您本次任务评分为1240分，报酬为1120贡献点（基础260，任务评价860），请注意在个人信息中查收报酬。】 【感谢你的辛勤工作，愿你今后永远进步。】 总积分排名依然是第一，哪怕另外两位同事进度比自己还多一个，这符合预期。 不过第二份报告的任务评价，比第一份报告整整低了120分，这证明第二个文明的调查过程，自己还是做得有些粗糙。 或许有太多隐藏的东西，因为急躁没有去探索和发现，导致自己的这份报告不够出彩。 接下来自己还是要沉下心来，多花费时间静静地调查和体会，经历更多的事情，才能有更多素材让自己的报告变得更加出色。 至于两份报告的评论，则比较让人预约。 大部分溜达进来的人，都给予了很好的评价，即使有些许批评，也往往让人眼前一亮，莫余认真地将所有评论看过，尤其是其中带有建议和批评的，全都研究思索一番，去芜存菁。 接下来就要准备进行紧张刺激的第四次探索了，多做些准备总没错。 ……………… 眼前的星系，看起来环境很好。 对于一个文明来说，这里的要素挺齐全。 虽然肉眼透过舷窗什么也看不见，但莫余面前的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这个星系和的基本情况。 新租了这艘飞船后，莫余特意选取了一系列有利于调查的套件，装在飞船上，能让收集资料的过程简便一些，比如这块屏幕背后的星系参数分析模块，虽然装的飞船少，但对于这个任务来说十分有用。 金属行星、气态巨行星、冰巨星，和宜居带上的两颗类地行星，以及星系中心光度质量适宜的恒星，还有周围不远的另外几个恒星系。 莫余还特意问了问苔藓，侦测后发现这个宇宙里，并没有上一个文明那样的能级沙漠现象。 这些证明，眼前这个星系里的文明，既不会缺乏物质，也不会缺乏能量，从概率上来说，这份家业已经可以算是得天独厚了。 也不知道它们遇上了什么，被中央主机判定为失去进步能力，无法再迈向广阔的星海。 根据资料，中央主机并非不会出错，虽然那概率极其之小，如果哪位调查员真的遇上这种情况，就该发财了，他的报告必然会受到大量关注和研究。 尤其是那些负责维护和升级中央主机的研究员们，定然会将这种报告作为珍贵稀有的资料样本来对待。 “我身上还有一点点金子，苔藓我们不要耽搁时间了，直接走最短距离，将我送到星球表面吧，然后你依然去外部轨道待命。” “收到。” 飞船径直朝眼前的星球飞去，为了防止将星球撞坏，飞船的速度保持在个适宜状态。 长长的船首宛若利剑，支棱在上下左右的船翼仿佛快刀，它们切开夜空，安静平滑悄无声息地朝不远处的星球接近着。 恒星的光芒斜斜照过来，让前面的星球宛若蒙在雾中的蓝色弹珠，朦胧中透出绝美的身姿。山川和平原是弹珠上的美丽花纹，蓝色的海洋则构成了浑厚的底色。 没有被光芒照射到的那面，则宛若漆黑的绸缎，不过上面却闪耀着数点模糊的光芒，明暗不定地微微闪耀，显示着这里有文明在生存，甚至聚集了起来，形成了规模。 苔藓依然按照莫余之前的指令，操控飞船向前行驶着。 正对的方向，是恒星光芒没有照射到的那半，是黑漆漆的深夜，而且看起来很是荒凉，因为在接近过程中没有什么灯光在地面上闪耀。 飞船的护盾上，爆起了点点星光。 然后飞船如同热刀切猪肉般，用长长的船首刺破大气层和高空云，直扑下面的地面。 看地势，应当是一片大平原。 就是略有些荒凉。 “苔藓，靠近有人的地方降落，不要太偏僻。”莫余嘱咐道，他不认为让自己在荒郊野岭里面走上几天，是什么好主意，可惜苔藓没有命令并不会自己想到这些。 “收到，已重新规划航线。” 飞船微微调整了些许方向，然后轻盈地降落在地面，莫余从座位上站起，整理了下身上的宇航服，走出舱门。 扑面而来的，是略带腥味的泥土气息，以及作物的芬芳。脚下是小路边上的茂密草地，周围虫鸣阵阵，还有发光的小飞虫若隐若现地飞舞在草间。 宇航服增强的夜视能力，让他轻松地看清了周围的地形：这里是处农场。 第67章 【奇怪的金属】 夜幕中有几颗流星划过，闪亮又十分短暂，星光有些模糊，似乎被一层雾气遮挡着。 莫余脚下是松软的泥土，还有丛生的杂草。 旁边是条小路，小路一直延伸到远处，路边是布局凌乱的农田和水渠，这让莫余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当他还小的时候，村里的样子和这样很像。 看起来没有机械耕作的痕迹，因为田里的作物并不整齐，田埂也是，完全和笔直二字挨不上边。 苔藓驾驶着飞船，静静地从旁边小路上腾空而起，继而开向远处。 莫余目送着飞船离开，开始思考接下来怎么走。 周围是有些村庄的。 不过想了下，莫余还是放弃了去村庄借宿的打算，毕竟现在已经接近黎明，正是夜最深的时候，自己作为陌生人贸然过去，有可能引起惊慌。 毕竟看起来这个世界，工业水平应该不高？ 对于农业社会来说，人员流动性很低，对外部陌生人容易有天然的警惕甚至敌意。哪怕自己看起来身无长物，也不是没有被图财害命人盯上的可能性，这并不罕见，那样的话自己只能结束调查。 在苔藓的数据收集和帮助下，莫余的宇航服已经自动拟态完毕，完美的不会被这个星球上任何人挑出毛病；如果他现在遇到这里的居民开口说话，翻译系统也会将所有意思翻译的尽善尽美。 所以…… 莫余看了看道旁的一颗大树，树冠巨大枝叶繁茂。 他走到树下，蹭蹭蹭爬上去休息。 ………… 清晨来的很快。 朝阳跃出云层，照射着大地，不停地驱散晨间的薄雾。 几乎是在天色刚刚发白的时候，各处村落里的民居，便开始冒出炊烟，待到朝阳升起时，农夫们已经纷纷扛着农具，下到田里开始劳作。 以家里的壮劳力为主，还有成年女性和家里的半大孩子。 星球上的气候看起来还不错，湿润而温和，很适合农作物的生长。但农业社会的农业，往往意味着劳动密集和对体力的巨大考验。 最近是作物生长的关键时期，需要趁着露水还在将草连根锄下，然后让正午的太阳将其晒死，还要将播种时为了保证成活率多洒种子长出的幼苗，多的拔掉少的补种。 既考验力气，又考验细致和技术。 莫余跳下到树后没人注意的地方，观察了下情况之后，从树后转出来，朝着下田的农夫们迎过去。 果然，这幅旅行者打扮的样子，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不过这时候，莫余了愣了下。 因为他忽然发现，路上农夫们扛的锄头，材质各有不同，除了一两个竹木所制，其余的多为锻打或者铸造品。但最近处两个，肩上扛的锄头，则是用木柄和不知名的闪亮金属捆绑而成。 这材料不对啊，他心想。 闪亮的金属看起来略带灰色，但表面十分平整，还印着不少字符，只是形状不太规则，更不像是为了成为锄头而制作的，因为捆绑的手法结实又粗糙。 这像是从什么工业品上硬掰下来的碎片。 莫余瞬间确定了自己的目标，也有了自己的思路。 既然这两块碎片如此有缘，被自己第一眼发现不对，那就从调查这两块碎片的来历开始罢。 他迎上前去，对扛着其中一柄亮闪闪锄头的农人说道：“大叔，请问最近的城镇在哪里？我想去找份工糊口。” 被他问到的农人，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然后说道：“年轻人，你是谁？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莫余被这灵魂三问问的略有些懵，还好他自怵才思敏捷，迅速想好了措辞：“我叫莫余，来自很遥远的地方，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许会一直走下去吧……但我现在有些饿了，需要找份工好活下去。” 农人看了看莫余的块头，还有他身上看起来略有些破损的衣物外观，忽然说道：“城镇很远，你走不到的。这样，我家里地多，需要短工，要不你来试试吧，报酬是管饭。” “好。”莫余略一沉吟，就答应了下来。 周围人急着去地里干活，毕竟露水退去的时间是固定的，所以虽然有心思想继续围观，但还是赶紧去自家地里将活计做完。 而莫余则跟着自己的临时雇主，下到地里开始干活。 雇佣莫余的农夫名叫德尔，已经人到中年，体力不像年轻时候那样旺盛，所以面对着家里的许多土地，有些力不从心。 如今站在莫余旁边，德尔背过来的锄头已经到了莫余手里，他没有了工具，只需要站在旁边嘱咐和监工即可，十分惬意。 莫余手里拿着这块不明金属制作的锄头，卖力地干活儿。 这点工作量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负担，只是这里不同的土地性质和植物特性，让他略有些不适应，过了一会儿熟悉之后，便干的飞快。 旁边的雇主看的十分满意。 这波不亏，近乎白捡的价格得到个好用的长工，让他多干一天自己就多赚一天。 两人攀谈起来，从作物聊到天气，又聊到手里的锄头：“德尔老叔，你这锄头很是好用，从哪里得来的？” “嘿，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当初我和霍查一起去送税粮的时候——那是十几年前，我们还年轻——回来走错了路，幸运的发现了一堆残骸，只是太过荒凉偏僻，我们又缺乏食物，就一人掰了一大块带回来，如今我们两家的锄头是村子里最好用的。”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的很不错。” 莫余得知了这两块金属的含义，但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比如那个残骸是什么残骸，看起来德尔对此并不意外，又是因为什么。 不过没等他开口问，德尔就将话题引入了奇怪的方向，比如莫余如今年龄几何、是否娶亲、读过什么书、是否想过在哪里长久的待下去之类。 对此莫余一一作答，还让苔藓注意着自己是否有逻辑上的错误，将自己背景编得十分圆满。 第68章 【莫余打短工】 “这间房间你先住着，中午给你送饭过来，用完饭休息就好。下午天气凉下来时，我们再去地里。” 德尔说道。 太阳升起来，晨露散去之后，农人们陆陆续续回到了村子。村子边上有条窄小的河流，很多人都在这里取水，作为生活之用。 莫余也跟着德尔回村，来到一处院落外。 德尔指着一间小房子告诉莫余，接下来他可以先住在里面。 看了看里面陈设，这屋子明显之前就不是为了住人而准备的，里面只有一张破旧木桌几个凳子，没有床铺。 不过似乎经常有人来，所以里面积灰尘不严重，只需要稍作打扫。 “好的。”莫余答应道：“您先去忙，我收拾下里面。” “院里有几条长木板，你随我去取来，然后自己想办法支个床，晚上回来我让人送铺盖过来，有些破旧，但够干净，用起来区别不大。” 说着，便带着莫余走进去，取那几块木板。 院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十分符合对一座农家院的想象，不过莫余还是发现了些许不对，因为阴凉处那几块会被用作自己床板的木板上，被郑重的盖上了一些不规则形状的塑料布。 没错，或许是因为几块木板已经算是贵重物品，因此它们被保护的很好。 除了用两行砖头架起，使其不挨着地面，上面还罩着几块皱巴巴脏兮兮的布，怎么看怎么是聚合材料，看用途是为了给木板防水。 “这还是当初我结婚时候，原本想着用来打家具的木板，但后来一直没舍得，耽搁到现在……都是好木头”德尔略有些感慨地说道。他轻轻掀开塑料布，爱惜地抚摸了下里面的木板，吩咐莫余扛几块走。 木板十分厚实，也导致其死重死重的。 莫余体力还不错，但是将几大块长木板扛到外面小屋，还是有些气喘吁吁。 要是自己身上的宇航服有外骨骼功能就好了，他想。 可惜这种型号，并不具备这种扩展能力。 在两头各自垫了几块砖头，将木板放在上面，虽然由于木板两侧边缘扭曲，缝隙参差不齐，但床铺很结实，而且铺上些干草可以躺的很平。 总体还不错，可以稍微在这里呆上一阵子了。 “你就是莫余吧？”莫余撒了点水，轻轻打扫干净屋子后，听到清脆的声音从屋子外面响起。 回过头，有位少女端着个大碗走过来，正站在屋子外面，朝门里微微探着头问。 “是我。” “我父亲让我将午饭送过来，给你放在桌子上吧，趁热吃，一会儿我过来取碗。”说着将大碗放在那张破旧桌子上，还往碗里放了个小木头勺子。 “好的，多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米娜。”少女说了下，然后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莫余在水盆旁撩着水洗了下手，坐到桌子边上，午饭没有干粮，碗里的食物也稀稀落落的，但至少这里的人保持了一日三餐，证明生活水平还不错。 毕竟现在虽然每天要下地，但也算不上彻底的农忙时节，理论上一天两顿稀饭并不是很稀奇的事情，而这时候周围的人家还有未散尽的炊烟，看来这个村子不怎么缺粮食和燃料。 几下将碗里的东西吃完，莫余咂咂嘴，感觉这一大碗未知作物煮的粥还挺好喝，甜丝丝带着清香。 将碗洗干净放在桌上，莫余继续收拾这间小屋，同时在思索接下来怎么做。 既来之则安之，先将短工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干下去，熟悉熟悉这个村子，再打听下周围的局势。还有那两柄合金锄头和塑料布的来历，得旁敲侧击询问下，还不能太过明显。 “碗我拿走了嗷，你还洗干净了，下次我来洗就行。”少女米娜忽然从门口冒出来，朝着莫余说了声，然后带着碗回到院里，看起来十六七岁样子的少女行动间还挺稳重。 午后无事，莫余干脆躺在床上休息，直到太阳开始西斜，德尔才过来喊上莫余，一起去地里减苗。 这活儿一般来说比较费腰，就是将几株长在一起的禾苗，拔掉不够健壮的那些，只留下一根长势最好的。若是播种的行里面有空挡，还可以将拔下来的试着补种一下。 难度并不高，莫余很快就掌握了要领，不过两个人并未怎么说话，因为看起来德尔干这活儿干的很是痛苦，莫余推测他可能是腰部的一些病痛。 “要不您歇一下吧，我来干就好。”莫余提议道。 “好，那我歇一下。” 听见这个建议，德尔似乎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了其它选择，大松一口气，立刻直起身来，满脸轻松地走到一旁田埂上坐下。 “唉，我年轻时候干这些可是一点都不费力，这可是最轻松的工作。”德尔歇过来后，感叹道： “我本想着过几天将我妻子和米娜叫过来干这个，不过有了你，她们可以继续在家纺线了。莫余你干活挺利索的，好好干，等夏收过后我再多给你一袋粮食。” “那挺好，我可以接着走很远了。” 听到许诺，莫余哈哈一笑，继续对付脚下的禾苗。 手中的动作不停，被连根拔出来的多余禾苗堆成了堆，回去可以用来喂牲口，对于牲畜来说，这些禾苗比从外面打来的草受欢迎多了。 莫余边劳作，边闲聊状问德尔：“周围最近的城镇在哪里？那里的人都在做什么营生？” 德尔现在轻松了不少，他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腿，说道：“远着呢，得走上三天，才能到镇子上，中间有山路，还有危险的密林，不好走啊。” “很多地方连个人影子都没有，那时候我们赶着车，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走，还是不小心迷了路。主要还是走的人少，杂草太过茂盛，很多地方找不到路面。” “路面？” “对啊，不知道多久以前有人修的路，整条路都是一整块的石头，就是时间太久都碎裂了，缝隙里面全是杂草和灌木。” 第69章 【德尔的可怕想法】 嚯，这句话信息量可够大的。 莫余瞬间支棱起了耳朵，经过之前的不明合金锄头和塑料布，以及德尔的这句话，他心中已然明了，这里绝不是一个简单纯粹的农业社会。 “苔藓，帮我看一下附近的道路，另外搜索一下是否有城市废墟。” “好的。” 苔藓在有指令的时候，效率十分之高，很快从轨道上拍摄下面道路的图像，以及废墟的图像，便摆在了莫余的眼前。 旁边的德尔大叔依然在喋喋不休。 他已经从旁边镇子的位置，说到了自己年轻时候去周边村子亲戚家帮忙的经历，接着又开始说自己当年是怎么一镐头一镐头开垦出来的这些肥沃土地。 莫余对此并无兴趣，只是分出一丝精力去倾听和应付，同时手上动作不停，不过他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苔藓采集回来的图像上。 “果然啊……” 即使灌木和杂草已经爬满了路上的裂缝，但依然能看出来绵延的道路痕迹，它们虽经岁月擦洗，但依然未彻底被磨灭在大地上。 而德尔所说的那处废墟，也被苔藓找了出来，这已经十分难以辨认，不过莫余感觉，那应该是当初的城市，毕竟自然地貌可很少会有这种林立的峰峦，更不会被称作“废墟”。 看来这片土地上，有太多过去的故事已经被掩埋，也不知道有多少流传了下来。 “将所有类似材质的道路全部标出来，再将类似的废墟标注出来，整个星球。”莫余继续吩咐苔藓。 结果几乎是瞬间便识别了出来。 规模巨大，十分壮观。 细网一般的道路包裹了整颗星球，将星球表面颗颗城市串联起来。遍布整颗星球的遗迹，无声诉说着这颗星球当初的繁荣和兴盛。 只是当年的繁华悄无声息的消散，只留下被泥土和草木掩埋的遗迹和过往。 让苔藓将这些信息保存下来，莫余轻轻将手上最后一根禾苗抛到旁边，眼前这块地已经处理完毕，接下来只需要将补种后剩下的这些捆起来，扛回去喂牲口就行。 这活儿不怎么费力，德尔大叔也走进田里来帮忙。 夕阳已经西斜，天上的云变成了明亮的橙色，风中也多了几丝凉意，觅食一天的鸟儿纷纷开始归巢，成群结队，旁边的路上也有农人开始归家。 “回去吃饭。” 德尔和莫余一人扛起一大捆，慢慢地往回走。两人的影子随着夕阳的降低，在小路上越拉越长，直到村子里房屋的阴影将两人的影子一起盖住。 “父亲你回来啦，还有莫余。”米娜迎上来，接过德尔手中的苗捆，扔进院子里的小畜栏中：“今天我纺了十三个线轴呢，很快就又能开始织布了。” 莫余也跟着将肩上的禾苗捆扔进去，马上便有两头认不出来的牲畜过来大快朵颐。 他正准备告辞回去，结果被德尔叫住： “莫余你先等等，天色晚了，今天一起吃饭吧，” “好的，德尔大叔。” 晚上主食依然是半干不稀的粥，不过桌子上多了一小份炒青菜，还有一大盆蘑菇浓汤。味道都很不错，尤其是管饱的浓汤，填肚子效果一流。 在桌边，莫余见到了德尔的妻子，也是米娜的母亲，名叫斯佩娅，是一位和蔼的中年主妇，她给莫余添了粥，还简单问了他的过去经历。 莫余只好按照之前编造的东西，继续扩展后应付，还好有苔藓不停查漏补缺，这份个人背景的叙述里面，不会有逻辑漏洞。 “米娜，先去将那边橱柜里的旧铺盖拿出来，再弄个小灯，给莫余送过去。”德尔吩咐道：“我和斯佩娅收拾就好。” “好的，父亲。”米娜早已经吃饱，正在旁边看书。 听到德尔的话，她从旁边站起身来，找了个小油灯和一小瓶灯油给莫余，然后打开橱柜取出被褥，对莫余说： “跟我来吧，我给你送过去，还有睡觉前一定要吹熄油灯，灯油很贵的。” “没问题。” 莫余点点头，他还想从米娜那里将被褥接过来，不过被少女拒绝了。 走到院外的小屋里，米娜将被褥放在莫余木板床的稻草上，然后给了莫余一只火镰，然后才告辞离去，莫余将她送进院子，才转身回屋。 门外的夜空中，有流星划过。 将手中的小灯和灯油放在旧桌子上，锁好门，莫余才走回来观察这盏小灯。灯托是金属制，十分粗糙，但是上面绑了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反光碗，就很有扭曲的美感。 “再调查一段时间，终究能够知道的。”他悄悄对苔藓吐槽道：“不过这种用法还真是有点儿奇思妙想。” 啪——啪——啪——…… 摸到火镰，莫余用火绒垫在上面，用火石击打了好几下，但是不得其法，最终花了好久才掌握了这种取火工具的用法，将油灯点燃。 跳跃的火焰照亮了屋子，包括里面斑驳的土坯墙壁、上面十分老旧的屋顶、屋内的泥土地面、布满了岁月痕迹的桌凳、砖头木板垒的床还有上面的干草和旧被褥，只在桌子下面留下了黑影。 外面起了风，不过被这间小屋轻松的挡在了外面。 休息吧，明天还要下地干活呢，还得想办法套一套话，对这个世界多些理解，然后在找理由离开，游历更为广阔的世界。 得想想离开这里的合适理由…… ………… 村子里的生活十分平淡，能够得到的信息，很快便在莫余的旁敲侧击下被薅光了。 毕竟这里连新闻，都只能依靠远方的传言来获得，而这时候这些传言早已经过了时效性不知道多久了，闭塞与无聊才是这里的主色调。 莫余通过这短短时间的相处，已经收获到了足够多有用的消息，包括对这个世界工业水平的一点窥探，还有关于过去故事的传言。 他已经开始考虑找个借口离开的事情，不过德尔大叔似乎另有想法： “莫余，你先把工具放下，坐过来咱们聊两句。” 第70章 【村中变故】 “什么事儿？德尔大叔。”莫余走过来，将锄头平扔在地，坐在锄头柄上。 “莫余啊，你也来了这里一段时间，感觉咱们这儿咋样？”德尔语气郑重地问道：“我想听听你的真实看法，说说心里话。” “我感觉这里挺好的。”莫余道：“过得十分安静舒适，让人心里很平和舒服，我喜欢这里。” 对于这个回答，德尔明显很满意。 他接着问莫余：“那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定居在这里？咱们这边日子还是不错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 莫余摇摇头，语气颇为坚决：“我还要去远方看看呢，这里虽然好，但我不准备定居。” 对此似乎德尔早有预案，他停顿了下，说道： “莫余，你是个好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踏实勤劳，干活儿又快又好，还有许多见识。” “如果你愿意留下，我可以将米娜嫁给你，她是个好姑娘，我这里这许多田地以后也是你的，只要你答应，这几天就办婚礼，你看怎么样？” “啊这……” 莫余顿时有些整不会了，差点宕机。 米娜还这么小就？ 不过他瞬间就想明白了，也理解了，对于农业社会来说，结婚普遍早。因为平均寿命低，只有早结婚的人才更容易留下后代。 但他不准备把自己陷在这里，这会给自己的调查任务增加巨大的阻碍。 “德尔大叔，这个条件十分诱人，我很动心。”说道这里，莫余顿了顿，再次斟酌了下语句才说道： “但是，我有自己的使命去完成，即使短暂留在这里，我以后也会忍不住离开，那对米娜更是巨大的伤害，所以我只能辜负您的好意了。” 听了莫余的推辞，德尔的神情有些黯然，他叹了口气说道： “我明白了，莫余，或许屋后的小树终究留不下天上的雄鹰，你追逐的是广阔天地。不过在你离开之前，我这份承诺会一直有效，你若是改了主意，随时来找我就好。” “好的，德尔大叔。” 莫余答应着，不过他心里已经在想，是时候赶紧寻找个机会跑掉了，安全第一。 思考完毕，他站起身来，和德尔一起，重新走到禾苗之间挥舞锄头。 …………… “什么情况？” 两人回到村子时候，却发现村子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是一群身穿大红色袍服，带着浸油斗笠的士兵，他们已经占据了村子里的许多空地，抱着刀枪，凌乱地到处坐着休息。 有位年长的村民正跟在两个文武小官模样的人身后，点头哈腰地奉承着。 看见这些士兵们似乎有约束，没有闯入各处民宅，德尔松了口气，毕竟从祖辈来说，军队就不是什么能让人有愉快记忆的词汇。 “我们先回家，赶紧把锄头放下，然后回来看看情况。” 德尔带着莫余快步走回去，将锄头放进院里，然后对屋里的米娜千叮万嘱让其不要露面，还摸了两把锅底灰给米娜擦在脸上。 然后他急匆匆地往村子中间走，莫余也赶紧跟上。 对于这个小村子而言，德尔无论是辈分还是声望都很不错，所以这时候他也要在场，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些士兵是为什么来到村里。 农业社会的军队并不是什么安分团体，对于这个小村子来说，万一应对失当，便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是，是，大人，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德尔和莫余赶到村子中间时，那位老者正在对两个官员连连应声，然后有些战战兢兢地告退。他看见德尔和莫余过来，赶紧往这个方向过来，一把拽住德尔： “你们跟我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曼洛特。” “这些军队，是要去剿匪的，正好路过我们村子，准备在这里修整补给一下。” “剿匪？那是好事儿，不是冲咱们来的就好，他们准备怎么补给？”德尔再次松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只是路过，那可能造成的危害又会少一些。 “将军先问了村子的情况，然后提出了三个要求。”老者曼洛特抖动着胡子说道：“第一点，就是军爷们都吃行军粮吃腻了，所以要召集村民贡献粮食，给大家做饭吃，得能见到荤腥。” “嘶。”想到村子里这么多士兵，而且估计个个食量都不会小，德尔有些肉疼，不过他知道曼洛特肯定已经讨价还价过了，已经没法更改，遂还是说道：“这个倒是可以，大家平摊一下，也能做到。后面两个要求呢？” “第二个要求，就是从村子里征集几个民夫，用于帮助进行转运辎重，而且若是有战损，还要优先从民夫里面征召士兵。” “这可怎么行？！”德尔十分激动，对于村子来说，这个要求比上一个更加让人牙疼，每一个壮劳力都是十分宝贵的，尤其现在青黄不接的时候。 单纯征集民夫，忍一忍也就过去了，顶多要遇上战斗场景，需要装死的情形有些多，但有战损就优先从民夫们里面拉壮丁的情况，还是太过恶劣。 “我也没办法，唉。”曼洛特摇头道：“相比之下第三个要求反而好说，就是在村子里找找有没有对黄林谷地熟悉的人，给军队做个向导。” “这个也好说，黄林谷地那么远，村子里估计不会有人去过，我们挨个问，到时候直接说是否找到向导的结果就是了，这种就算找不到，估计也不会怪罪我们。” 村民们马上被聚集起来，士兵们的大锅已经架起，就放在村子里中间的广场上，下面烧了大块木柴——当然，这些木柴也是来自于村里的“贡献”。 大袋子大袋子的粮食，就是这样被直接倒进锅里，然后取些肉类切了扔进去，又加进剁碎的蔬菜和足量的盐。 随着火势渐旺，锅里的东西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这让周围许多士兵坐卧不宁，不停地盯着正在烹饪的大锅，咕咚咕咚咽着口水。 德尔在广场上，领着一批村民们照看锅具，而曼洛特已经回去，开始准备民夫名单和查访向导。 莫余则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第71章 【流星】 莫余被拉了壮丁。 这种苦累还有致命危险的活计，从来都是让外人先上的。 所以作为村子里唯一外人的莫余，第一个被选上，派了出去。然后才是几个村民，也被点名一起加入这支军队，运送辎重。 吃饱喝足的士兵们，刚刚休息了没多久，就被长官们喊起来，整队出发。 士兵们个个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还有人小声嘀咕抱怨，他们歪歪扭扭地排成两列纵队，分别沿着大路的左右两侧，脚步散乱慢吞吞地往远处去。 莫余回头，视线透过队列，看了看自己待了这段时间的村子，让苔藓拍了最后一张照片，然后低头推着车走向远方。 行军过程中不准出声，有专门的小军官在管理此事。 每当行军队伍里有人忍不住说话，不管是士兵还是民夫，都会挨上一鞭子。那鞭子又粗又沉，凡中者无不哀嚎出声。 所有人都慢吞吞的走，行军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莫余感觉，这支队伍前进的速度，还没有自己和德尔大叔去下地走得快。 每走上一段距离，军官们都要让队伍停下来，重新整队，免得队形彻底混乱产生大量掉队。 莫余赶路之余，偷偷观察着周围。 一起的民夫们不用说，除了和自己一起被征发的，还有之前遇到村子征发的，模样都大差不差。 士兵们的年龄跨度很大，从十几岁的少年到能看见白发的都有，不过他们看起来待遇还不错，脸上都还算饱满，身上的衣袍虽然新旧有别，但人人都有而且合身，并缝补浆洗过。 每人都有一顶藤帽，似乎浸过油，应当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护劈砍和抛射，然后就是每人有双厚皮底布面靴，普遍较新。除了衣帽鞋袜，他们身上的装备不算繁杂，也就一些水袋干粮袋工具盒厚皮带之类。 至于这些士兵们的武器，能见到的几乎都是大刀长枪和弓箭，连个弩机都没有。 但是，队尾有几位士兵，身上背着大块的零件，怎么看怎么像是一门迫击炮。 莫余感觉有些错乱，以及兴奋。 ………… 行军的时间并不长。 太阳刚刚偏西，还高高挂着的时候，队伍便停下了。 这里是片地势稍高的野地，旁边有条小溪，看来指挥的军官准备在这里扎营。 野地上植被稀疏，莫余和其余农夫们被指挥着，将地面简单清理平整，然后搭帐篷、修厕坑、挖哨位、收集柴禾、伺候牲口……忙到飞起。 士兵们并不怎么愿意搭把手，除了搭自己伙帐篷时候会一起劳作之外，其余事情都是懒洋洋地袖手旁边。 这次的人数不多，所以扎营时候没有专门修建工事，而是将运送辎重的小车简单围了一圈，其余人密密麻麻地挤在营地中。 然后便是做饭。 野外条件比村里还要简陋，做的更加敷衍。 不过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吃的很香，毕竟大家都走了那么多路，民夫们还额外干了活。肚子饥饿感是真实的，而人在饿的时候，对食物的感受会提高好几个档次。 除了莫余。 但他还是装作很美味的样子，和别人一样呼噜呼噜开吃。 只有这时候，大家才能畅快聊天。 行军时候不能聊天，睡觉时候也不能出声，不然都有军规限制，唯独吃饭时候，没有什么人管束，所以吃饭的时候不仅是补充养分，也是休息和娱乐。 士兵们开始将憋了一天的话互相讲出来，声音大、语言粗俗，会突然大笑。 莫余仔细听着，这是搜集情报的好情形。 坐在他周围的是半个小队，按照编制，这应该算同一个伙的人，他们互相之间非常熟悉，所以聊起天来也很投入，莫余和两个分配到这里的民夫只是单纯听着。 “这次的山贼真是嚣张，之前哪儿有这样的啊，也不知道有什么凭依。”有个士兵又去盛了一碗饭，吃着说道，刚刚他开头就盛了半碗饭，所以添饭比别人快，他看了看锅里剩下的，知道自己不可能吃到第三碗，就开始扯话题。 “那我们这回可得小心了，万一对面真的有啥底气，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大头兵。大家当兵是为了吃粮的，可不是为了送死的，抚恤又不多。”旁边有个看起来明显年长的附和道，风格看起来比较老成持重，但又有些面对军法时候的嚣张。 “嘘，小声点，不要命辣。”旁边人赶紧劝阻。 “还是说山贼吧，说是抢的村镇不多，但是专干剪径的事儿，不少行商旅人都遭了毒手，这次说是好些大人物的生意受了影响，才派咱们去剿灭。”又有人将有些歪了的话题强行扯回来。 “说不定是从废墟里挖出来什么好东西的。” 听到这里，莫余支棱起了耳朵。 “真有挖出好东西来的本事，直接去当拾荒客多好，不比山贼自在？”有个年轻的士兵语气中满是艳羡地说道，莫余立刻让苔藓记下拾荒客这个词儿。 “这你就不懂了吧，拾荒客的好处是惊险刺激长见识，要比自在，哪有占山为王的山贼好？”还是那个年长些的士兵。 “我还是感觉拾荒客好些，等我以后拿不动刀枪了，就去找个地方拾荒。”年轻士兵有些憧憬，看起来他依然保留自己的看法。 “那你可能第一个月就饿死了……” 两人笑闹了几句，接着，话题又变了个样子，大家谈论了下伙食，然后开始讨论上官这次临阵时候，估计会怎么分配进攻。 这才是最贴近大家利益的东西。 天色渐暗，士兵们都已经进了帐篷休息，天空中的晚霞只剩几抹余晖。 莫余和民夫们一起去刷洗锅灶，溪水潺潺，冲刷的里面石头各个圆润可爱，刷锅水没什么油花，带着些许酱色流向下游。 莫余直起身来，然后又看见了天上一闪而逝的流星。 根据本文明的观察记录，多少个文明就像天上的流星一样，在多元宇宙中转瞬即逝。哪怕许多达到相当的高度，放在宇宙尺度上，依然只是颗亮一点的流星。 甚至本文明也无法确认，自己是否也只是属于一颗亮的久的大流星。 第72章 【开始剿匪】 民夫们没有专门的帐篷。 不过大家很有法子，用剩余的长枝干几根互相一搭，便是个有遮蔽的地方。再铺些树枝和草上去，躺在里面便可以遮风挡露水，哪怕整整一面没有任何遮挡。 莫余和同伴们躺在里面，挤在一起盖了些苫布，在这个季节倒也挺舒服。 负责的军官三令五申不得出大声，不然立刻处死。 这个处罚力度远超白天不听指令的鞭刑，看来这属于此地军营中的大忌讳，说不定是怕营啸。 民夫们白天很劳累，不过躺下后，还是小声说话排解，所有人在被不断吓唬后，都知道厉害不敢高声。 “随军真是个苦差事。”有人躺在那里一动不想动，感叹道。 “那可不，老人们都这样说。据说咱们这样还算好的嘞，至少给吃饱，还有东西盖。要是年景不好的时候，被抓进军里，那可是九死一生，说不得就被驱赶填了护城河。”旁边有稍微年长些的，仿佛睿智在胸，开始教育后辈。 “诶五叔，你说咱们啥时候能被放回去。” “别想太多有的没的，活着最重要。” “啥意思。” “你来的时候没听说么，要是战损太多缺人了，就得从民夫里面选。所以说啊，最好盼着军爷们这次打个大胜仗，早点班师回去，咱们才有可能回去。” 被称作五叔的人说到得意处，最后几个字声音大了，反应过来后他吓得赶紧锁头巡视周围，还好值夜的士兵们没有听到。 旁边人表示了别的看法：“依我看啊，咱们顶多待上两三个月，就能回家了。” “为啥这么说？” “你看，他们出兵都是挑春耕结束后才出兵，明显就是不想让耽误农活，不然朝廷吃啥、喝啥？所以等夏收之前，咱们就能回去，不管输赢。” “有道理。”众人对此表示信服。 莫余也忍不住小声插言道：“都说这次发兵是去剿山匪，想来官军剿匪还是赢面大。” “这说不好吧……得看山匪们的实力？传言中，有那实力大的巨寇，总是能率军把官军们打得大败而归，尤其是这些山匪们，专门爱在那易守难攻的地方立寨，人数再多也施展不开。” “那五叔，万一你说的这种巨贼咱们给遇上了，那岂不是小命危险？” “……”众人沉默了一瞬间，尤其是刚刚很得意的五叔，被这小伙儿提醒，大家忽然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境地。 莫余趁机插言道：“大家谁知道这次咱们剿的是哪伙儿贼寇？头领是谁，有多少人，在哪里？听说的也行，谁知道的给大家说说，不然心里没底啊。” 众人一齐小声附和。 这时候，旁边默默听完了全程，一直没发言的一位，忽然小声说道： “我好像知道这是去哪儿。” “噢？给大家说说，赶紧说一说。”众人催促。 “原本我也不知道的，不过今天看这个行军方向，应当是去寻森林豺狼杜维尔的晦气。” “难道附近有不止一波山匪么？”莫余好奇地问。 “当然。” “别打岔，让他说。”周围人小声抗议道，莫余赶紧停止插言。 “杜维尔是咱们周围几百哩内最大的山匪，他干过不少大事，抢劫起来肆无忌惮，但谁也不知道他手下到底有多少人，只知道很多。据说他盘踞在山上一座峡谷里，只有一条窄路可以进去，而且里面不缺粮食和水，这次应当会是硬骨头。” 再追问更多信息，也追问不出来，回答的人也就知道这点。 不过他说的这些内容，让大家各自有了心事，加上白天的劳累，很快便没有了交谈的心思，逐渐睡去。 “苔藓，帮我查找今天行军方向上最近的峡谷，要有人居住的那种。” “好的，已经生成结果。” 莫余看了看苔藓从太空中拍摄的影像，感觉自己也看不出来，于是也和周围人一齐睡了。 ………… 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是枯燥的行军。 不过这只队伍还是路过了三四个村庄，从中获取了补给，还又抓了些壮丁民夫。 由于离着森林豺狼杜维尔的山寨近，这里的百姓们对那里情况知道的更多，也有更多人遭遇过杜维尔的欺凌，据新加入的民夫们说，山贼们杀了不少不听话的人，还经常在夏收后出来抢粮，恶贯满盈。 脚下的地势渐渐变了。 从冲积平原变成起起伏伏的矮小丘陵，然后就进了山。 官军们从各处村里征集到了好几位向导，互相之间还没有关系，所以得到的消息很准确，不过向导们并不和民夫们住在一起，所以众人也没有打听消息的机会。 “看来要到地方了。” 莫余心中暗道，他想起夜晚交谈的时候，说过山贼在一处峡谷里立寨，如今到了山间，证明峡谷已经很近了。 也不知掉山贼们会不会提前得到消息，过来埋伏。 聪明人们并不少，民夫们里面很多人想通了这一点后，脸色变的微微发青，还有的人已经有些哆嗦，不过他们还是不敢表达自己的恐惧。 “嘎！——” 旁边的山林间一声呼啸，紧接着便有数个人冲出来，在山林角落张弓搭箭，往这边射了几枚，然后快步转身离开，飞也似的逃入林子里面不见。 是山贼们的骚扰。 不过官军们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有几个人中箭受伤，不得不分出医疗物资和人手过来，给伤号们清创包扎。 “扎营休息！” 前面的军令传过来，却是发现对方对于己方这次征剿，已经早有准备，因此必须考虑到不能被对方以逸待劳，需要好好休息。 士兵们维持了警戒状态，加大了岗哨数量，远不像之前刚出村子露营的时候。 “今夜无事，山贼们也肯定会休整，不会再来，大家睡个好觉，明天一早开始攻打，定要将敌人的锐气杀掉，然后慢慢炮制。” 莫余有宇航服的帮助，听力十分之好，隐约听到这只官军的头领，正在对手下们训话。 第73章 【这是和被俘有缘啊】 所有的小军官都被聚拢起来议事，而莫余等民夫则被命令去清理地面收集材料，山间的资源比旷野要丰富许多，但是大家都担心山贼偷袭，多花了不少时间。 吃过晚饭，营地周围多用了一倍的岗哨，还布设了工事。 虽然最终的战斗胜负未分，但是从总人数来说，这只官军定然是远多于山贼，加上完善的营地，敌人就算夜晚来袭，定然也讨不到什么好去。 战事将临，营地里的气氛更是压抑。 这些士兵们虽然普遍油滑，但多数未经战阵，莫余甚至听到了不远处小声的啜泣。 相比起来，民夫们反而睡的更踏实。 ………… 清晨起来，白蒙蒙的阳光洒下，开始逐渐驱散早晨的雾气。 大军驻扎，周围鸟兽跑的干净，十分静谧。 只有营地里面，满是喧嚣。 莫余和民夫们一起，早已经将早饭做好，这是临阵前最重要的事情，毕竟饿了肚子的人是会降低许多战斗力的，尤其是这种以冷兵器为主的战斗。 “斥候前出，其余人列阵！” 队伍并不很大，而且作战目标明确，所以战前指挥起来十分方便。 斥候们被派了出去，小规模战斗又不用遮蔽战场，他们的主要作用就是扩大警戒范围，防止侧方和后方被偷袭。 民夫们没有被抛下，而是单独一阵编在附近，不只是为了保护他们，也因为战场上很可能会用到这些壮劳力，这是将帅们世代口口相传的珍贵经验。 行不远处，便是山谷里的匪寨。 山贼们早就严阵以待，莫余待在民夫队伍里，远远看去，只见山谷最为狭窄的地方，用粗大木头夹夯土起了道矮墙。 墙头只有一人高，但是对于进攻方来说，这是地形上的巨大劣势。 中间寨门洞开着，但即使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人，也不会认为走正门是好主意，这种情况下敞开的门，里面定然布满陷阱。 寨门顶上，有个身材高大的土匪，在周围手下簇拥中走过来，高声喊道： “你们这帮朝廷鹰犬，赶紧退回去，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饶恕你们，若是执迷不悟，可休怪我将你们埋在墙下！” 对于一只已经准备开展攻击的军队来说，匪首的恐吓没有任何作用，所有人都在按照之前的经验在做准备。 倒是指挥官发现了匪首的位置，呼唤身边人用强弓射了几次，在寨墙和周围山匪的盾牌保护下，没有取得什么成果。 然后进攻正式开始。 仗着弓强箭利，官军们首先压制了寨墙上的山匪们，然后列成纵队，长牌在前，扛着短梯缓缓推过去。 山贼们很是狼狈。 不过莫余这些民夫们，也已经组织了起来，将一堆口袋装上泥土，被要求到前线送到城墙下。 那还要梯子做什么？ 莫余很是疑惑，不过还是和周围人配合起来，开始慢慢往前运送装满了泥土的袋子。敌人不停地仗着暴露面积小，在弓弩射击间隙中，露出头来还击。 这给民夫们造成了一些伤亡，莫余亲眼看到，和自己在同一个村子被拽出来当民夫的同伴，被石头砸中了脑袋，扑倒在地生死未知。 他快速地跑上几步，将袋子扔进寨墙下面的浅壕里面。 寨墙并不高，前面的浅壕也不深，看来这群山贼们并不舍得将太多资源投入到基础防御设施上。于是随着民夫们的来来去去，浅壕被填平，然后出现了一道斜坡，直通上面。 这时候，弓手们的射击频率大大下降，高烈度的射击，对弓手的臂力是巨大考验，连续射击之后，弓手们许多已经拉不开弦。 “杀啊！——” 几只官军小队，高声呼喊着，举着刀枪顶着长牌，朝寨墙上面冲过去。 刚刚扔完最后一个袋子，民夫们立刻在命令下撤出战场，然后远远的围观。大家求之不得，跑开来的速度比冲进去的速度快得多，这不止是因为少了负重。 不过指挥这只民夫队伍的军官和几个士兵，还是追上了民夫们，并将大家提前收拢起来，为此还砍了个跑在最前头不听命令的民夫。 于是莫余和大家一起，看着双方在那道斜坡上拉锯，为了防住这个缺口，山贼们甚至将敞开诱敌的寨门死死关注，把后面埋伏的人手也调上来防御。 无论是进攻方还是防守方，都是险象环生。 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几次进攻都无果，指挥官下令收兵，前面的队伍依次撤了下来，不过还是有队伍和弓手严阵以待，随时准备阻止山匪们破坏斜坡。 莫余和其余人一起，被命令离开挪移到寨前山谷里的营地，四处去寻找燃料，给所有士兵们准备午饭。几只牲畜被宰杀，清理干净正等待烹炖，那是作战时候才有的高伙食标准。 据说民夫们也每人会有一碗肉汤。 山中的燃料不算好找，仓促之下，只有大段的朽木才适合。毕竟除了木头之外，其余草植燃烧速度太快了，不利于搜集，而木头中只有朽木比较干燥。 莫余砍了两段干枯的粗木后，忽然发现周围已经有人在接近。 这是宇航服的能力，其余人全都没有察觉。 为了不违反观察员守则，莫余只好装作没看见，低头继续搜集燃料。 “都不准动！放下手中东西趴在地上！” “娘嘞！” 突然出现的土匪，让民夫们吓坏了，反应快的立刻扔下手中柴刀斧头，跪地求饶，反应慢的愣了一下，看到周围人反应，也瑟瑟抖着投降。 有两个在外围的民夫，仗着山路难追一矮身便钻进了灌木，消失不见。 山贼们的脸色顿然变了。 中间领头的大声呼喝：“我们快一点，一会儿肯定会有敌人过来。” 山贼们开始收缴地上的柴刀和斧头，这些是珍贵的铁器，然后民夫们被扔掉后面的木柴，捆起手来快速带走。 我这是和被俘有缘还是怎滴？ 莫余心中吐槽，他也被捆了手，和民夫们一齐被拽着，沿着条小路离开事发现场。 第74章 【要被杀良冒功】 民夫被俘让官军们有些恼怒。 不仅仅是面子问题，也没有什么政治影响，主要是任谁在准备炖肉吃时候，被人断了火绑了厨师，也不会有好心情。 没辙只能自己上阵收集燃料炖肉的官军们，第二天进攻时候，明显带了些个人恩怨。 莫余随着民夫们一起，被绑进了山寨。 通过一条无法用于进攻只适合渗透的小路，一群人直接被带进了寨里，关进了草棚，然后第二天都被叫出来，作为壮丁往正面寨墙上送物资。 山寨所在的这条山谷，看起来是当年冰川活动的作品，而且越往里面地势越高。 寨子十分简陋，外面围着木栅栏防野兽，里面只是普通的石木房子，房顶普遍是檩条上铺着茅草，只有中间的议事厅是砖头土坯混搭的建筑，顶上挂了整幅瓦片。 而在正激战的寨墙和山寨的栅栏之间，有不少水田，还有些牲畜家禽分布其间。 这里面只有两种身份，作为山匪的人和不是山匪的人，后者活得十分凄惨，昨日的俘虏们，接下来也要归于这一类。 “快点搬，不想吃鞭子就别偷懒！” 山贼监工呼喝着，让民夫们干活，他们选择的装备和官军里面的同行很类似，都是鞭子。 莫余发现，站在山寨里，竟然能透过植物缝隙俯瞰不远处的战场，而之前在进攻一方的时候，从外面看里面不太方便。 寨墙上的战斗十分激烈。 偶尔有官军突入进来，然后在如从的矛尖攒刺下跌落尘埃，山匪们也不时出现伤亡，双方呐喊声冲震云霄，吓退了所有的鸟兽。 前线的胶着，让双方都急燥起来。 不过最后还是山匪这边没能沉住气，莫余和民夫们完成了工作，站在不远处，他仗着高超的传感水平，能够听到不远处站在木栅栏门口的山贼首领说什么。 “……不行，不能等了，将咱们的底牌扛出来，把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全部打死！”山贼首领命令道。 从民夫们的消息渠道里，莫余得知这个人就是森林豺狼杜维尔，他身材矫健、手腿细长、颧骨很高，略有些窄小的眼睛里，眼神十分尖锐，但略带几分阴婺。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有几位一直没有投放进战场的山贼，忽然动起来。几个山贼都有些上年纪，他们走进旁边的屋子里，吃力地扛出来一座大家伙。 简单平整地面后，各种零件被飞快的铺好，组装起来，能看出他们的操作和动作十分熟稔流畅，明显经过了大量训练。 匪首不停地将视线投向这几个人，很是急切。 经过不短时间的调试之后，随着着几个上年纪山贼的操作，忽然有奇怪而密集的声音响彻山谷。 梆梆梆声响个不停，灼热而密集的金属弹头，从这座机器中不停地喷吐出来，画出道道抛物线。山贼们仗着高地势，将正在进攻的官军们打得人仰马翻，溃退回去。 接着火力延伸，将远处的官军营地，也被打的七零八落。 很多民夫们开始庆幸，若是自己这些人没有被俘虏，而是继续待在营地之中的话，现在可能已经遭受了不小的伤亡。 倒是不远处的匪首，正高兴的大喊大叫： “好！狠狠地打，我的小宝贝啊，将这些胆子大的全给我打死，我要用他们的尸体垒新寨墙！让他们几年内再也提不起胆子！” 用最豪迈的语气，说着有些怂的话。 看来这个森林豺狼的外号并没有取错，这个匪首并不是那种莽猛之人，他很清楚当前自己的境地，就算这次能够痛殴官军，接下来也会是连年的围剿。 官军们向后溃退，山匪们受到鼓舞，高喊之余甚至跃跃欲试，想要反冲击。 猛然间，有嗵嗵两声闷响。 然后山寨里面的水冷重机枪阵位，猛地消失在爆炸和烟雾中。 随着炮响，匪首脸上的笑容也被瞬间封印住。 寨墙处的局面也为之一滞，举着刀枪猎弓的土匪们，也被背后巨大的爆炸声吸引了注意力，毕竟这两声在冷兵器战场上是如此显眼，肾上腺素也无法让人忽略，更何况，原本己方大发神威的器械忽然就没了动静。 下面原本在溃散的官兵们，被重新组织起来，发一声喊，朝寨墙上倒卷回来。 与此同时，官兵们又发了两炮，两声爆炸发生在寨墙前后，崩倒了几个离得近的山匪，这加剧了山匪们的混乱。 接着，寨墙被一举突破，山寨里面一片慌乱，原本在民夫们面前十分嚣张的山匪们，在刀锋下哭爹喊娘狂奔乱突。 莫余转过头去看向匪首，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苔藓，帮我看看刚刚那位杜维尔去哪了。” “好的，已经侦测到。” 马上便有结果展现在莫余眼前，包括地图和近距实时影像，莫余一看之后暗自一笑，那位森林豺狼已经收拾了些细软，从抓住自己这些民夫们走的那条小路跑远了。 看来是早有预案，效率真高。 其余山匪们虽然也想着逃跑，但没有谁像这山匪头子一样麻利，于是没逃多远便纷纷被抓住斩首。 莫余所在的这些民夫，也被再次俘获。 “匪首呢？抓住了没。”官军首领有两个，一文一武，他们联袂走到山寨里，问正在指挥的小军官。 “没有，已经审问过，没人看到去哪儿了。”小军官如实说道。 文武两位官员对视了一眼，然后武官指着一位被斩倒在地的土匪尸体，对周围人说道：“这就是森林豺狼杜维尔，谁有意见？” 自然是没人有意见，还有机灵的人拜下赞颂道：“两位大人英明神武，如今将作恶多端的匪首一举击杀，真是周围万民之幸，小的为天下贺，为百姓贺！” 周围人纷纷附和“俺也一样！” 那位文官也连连点头，然后问周围人：“统计一下搜集到的细软，再仔细算一算斩获，各队之内和各队之间协调好，后面好给大家报功。” 武官补充道：“除了妇孺驱散之外，所有捕获的山贼全部斩首，算作诸位的斩获，反正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听到这个，周围官军们更是欢声雷动。 然后众人将视线投向了莫余这群民夫。 第75章 【破纪录的逃兵速度】 投过来的眼神形态各异，有的阴冷、有的兴奋、有的怜悯、有的平静…… 民夫们自然有聪慧的，知道什么意思，队伍里面顿时有些骚动，有人厉目咬牙，还有人面如死灰。 莫余则是心中嘎噔一下：这次任务要失败了？ 万一这些官军们发现自己杀不掉，那意味着当即暴露，只能回去提交一份失败报告。 不过不等他说话，旁边的武官忽然开口说道： “大人，这次攻打敌寨，麾下枪兵损失过大，需要补充。正好征召这些民夫们之时，已经说好了有需要会补充进军中，不如将他们都算作补充兵员。” “也好。” 两人简单交谈，便定下了这些民夫们的生死。 官员们对于这些士兵们的控制力明显很强，命令即下，哪怕众人各有心思看法，也全部压制住，立刻便有各队队长前来挑选兵员。 “你，出来。” 莫余由于外形比其余人好些，第一个便被挑中。 然后他被扔了杆长枪，便算作是新兵。 队长向几个新加入的新兵们说，待到回驻地后，便让军中文书登记造册，还好接下来不会有战斗，无需担忧这些未在册新兵们的伤亡抚恤问题。 但莫余却已经心生去意。 被关在军营里，定然不利于后续调查，哪怕官军们带的那门炮十分可疑。 “列队，出发！” 收拾好后，又让这些新兵们用山寨栅栏当燃料，将找到的各种食物挑好的烹了，让所有人饱餐一顿，才下令出发。 不过刚成为新兵的这些民夫们，对于队列是一窍不通，于是周围负责带领他们的老兵们，只好用拳脚和咒骂让他们慢慢学习如何列队。 莫余即使做的不错，也挨了几下。 回去的队列，管束力度顿时小了很多，因为归师的时限并不严格，不再像出征时候那么整齐，也不再管队伍内交谈的情况，官兵们走的很轻松，而且因为这次的功劳和奖赏，各个兴致都不错。 “哥哥，这次咱们赢下来，最后用的那东西是啥？山贼们用的东西又是啥？”莫余瞅了个空闲，向旁边一位看起来年纪颇长的士兵打听。 被问到的士兵头发已经有点花白，颇有耐心，他对莫余说道： “看见厉害了？那是将军的霹雳神雷炮，为古代遗物，最是犀利不过，祭出来后无往不利。只是我们这些大头兵并不知道用法，只有看炮的那几位才知道怎么用。” “山贼们用的东西我不清楚，不过听有人说那是风影机关连珠铳，也是古代遗物，这波贼人能弄到这个，肯定是在拾荒者们那里花了大价钱。” 莫余点点头，然后接着问：“要是一开始就拿出来，我们岂不是一下子就赢了？说不定到的当天就能班师回去。” 老兵摇摇头：“此等宝贝，怎能轻用？更何况那子雷梭用一个少一个，平常时候只需要将士们真刀真枪打就好，只有像今天这样，不用就会败的时候，才会祭将出来。” “原来如此，多谢哥哥解惑。”莫余道声谢，接着询问：“那古代遗物和拾荒者又是怎么回事儿？” “古代遗物啊，就是以前留下来的东西，不知道多少年前曾经有过繁华时候，不过破灭的也快，留下了各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只不过都埋在废墟里面，而且大家挖出来也往往不知道怎么用。”老兵十分有耐心地说道：“至于拾荒者，那是波专门以挖东西为生的人，搞好了可以一波暴富，而且手里有趣玩意儿有的是，若不是被征了兵，我年轻时候还想离家做个拾荒者呢，活得肯定比现在精彩……” “哪里有拾荒者呢？” “有遗迹的地方，才会有拾荒者，他们一般也不住在外面，就住在遗迹里面，这样省心安全，还更容易将挖到的东西脱手。”老兵似乎懂得特别多，莫余的问题他都能回答：“据说还有聚居的，就像个小村子，等我退役了，一定要找个去开开眼……” 人马在回去时走得慢，准备过夜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太阳刚要西斜，将军找了个地势稍微背风的平地，然后命令扎营，埋锅造饭。 莫余等刚刚加入的新兵，立刻便被命令担任伙夫的角色，他们现在并未被视作平等的同僚，或许等他们以后登记造册完毕，还是会因为加入时间短而担负更多活计，直到再有新兵加入。 路边没什么农田，只有荒草萋萋，但这些不适合做燃料，反而一些丛生的杂木，要耐烧很多。 众人散出去收集柴禾。 只有莫余轻轻伏下身子，到没有任何人看见的地方，然后轻轻开启了宇航服的隐藏功能，接着他大摇大摆地朝最近的路走去。 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丢失个新兵不可能有人来搜寻，更何况这些新兵们来自于民夫，尚未登记造册，也不会有人太过关注。 而且这种社会条件，出现逃兵并不罕见。 莫余离开时，还偷偷拿了些粮食，让自己的行为显得更为正常。 他向着另外的方向，连夜疾走，等到天色发白时，周围已经是全新的环境。路上倒是有露宿的商旅醒来造饭，莫余寻了一伙人，拿些柴借火烹饪了早饭，然后用身上带的旧金属兑换了些钱钞。 接下来，他准备扮作商贩，四处行走打探拾荒者们的消息，这样不会太过吸引旁人注意力。 苔藓给出的扫描信息里，周围的遗迹倒是都清楚，莫余考虑过，自己可以安排路线，扮作商贩途径地图上几个较大的遗迹，以调查拾荒者们的消息。 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互联网，连通讯讯号都很少，无法借助苔藓获取海量公开信息，只能全部依靠这种低效的手段展开调查。 不过对于观察员们来说，这种情况算是很简单的局面了。 莫余结识的正式观察员朋友胡欣婷告诉过他，对于正式任务来说，在广袤的荒漠行星上挖掘地层深处的历史、混入规则严苛的异种高级文明中收集素材，在环境区别巨大的巨星恒星甚至中子星上调研奇异文明，追寻无垠宇宙中那漂泊了千万年的一瞬线索，都有可能遇见。 听起来刺激又有趣，让莫余很是向往。 前面有个村子，莫余准备先进去收购些农产品，顺便用闲聊探听消息。 第76章 【拾荒可以发家致富】 到了傍晚时候，莫余也看起来像个真正的行商了。 他推着个旧独轮车，那是在某个农户家里折价买的淘汰品，独轮车上是几个袋子，里面是一些油料作物的种籽，可以用来榨油。 在军队里面当民夫的日子，他早已经熟悉了如何操作这种独轮车。同时，他还在路过的村子里补充了给养，包括装水的细口坛子和一小袋干粮。 任谁从旁边经过，也不会怀疑莫余的身份。 独自出行，他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脚下的道路，以及路边的风景。 之前待在军队里行军时，注意力都被队列维持和不挨鞭子吸引，加上人员遮挡和扬起的尘土，关注范围只能聚集在附近很小的一块。 看上去，这条小路是在茂密的植物之间硬生生踩出来的，下面的基质十分复杂。 路面十分不平整，大部分都是土路，有些水分大的地方，还有泥坑，不过这些泥土里面往往夹杂着奇怪的碎砾。 只有很少一部分是铺装路面，看起来也年代悠久磨损严重，碎裂缝隙里面都是杂草，让可供前行的部分很是狭窄。 独轮车叽里咕噜的在路上前行，同时在不停晃动，需要很大臂力才能控制住它的稳定。莫余看看头上的阳光和无风的天气，问苔藓道： “这路况真差，苔藓，有更轻松点的路么。” “无，该路线已是最优路线。” “行吧·，我也理解你，毕竟这种情况，周围也很难有更好的路能够推车走。”莫余摇摇头，继续推车。 周围的风景倒是不错。 大部分地方，都是明媚的自然风光，很少人迹，看起来就是打家劫舍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好地方，怪不得这里听说匪患挺严重。 而且对于正常行商们来说，除了最危险的人类，还要小心各种自然风险，比如毒虫猛兽、落石山洪之类……出行并不是个轻松活计。 偶尔有人烟的地方，也是一派田园风光。 凌乱的农田、错落的屋舍、散养的禽畜，还有其间劳作的农人，远看十分有意境，只是不耐近看。 莫余低买高卖，将收购到的一些杂货于其它村落卖出去，竟然还赚了一些钱币。 这里的钱币依然使用金属，而且明显出处不同，模样各异，便是相同外观的钱币材质也有区别，估计是来自不同的私铸。 在莫余体验行商的过程中，太阳渐渐朝着地平线倾斜。 “苔藓，帮我找最近适合过夜的地方。” “好的，已经标注。” 莫余看了看，位置还不错，就在前面没多远。 他埋头迈步走过去，发现是个路边倒塌的房子，残缺不全的院墙，和周围一些杂物灌木共同将风阻挡在了外面，果然是很不错的宿营地。 不过这里适合露营的情况，不止自己知道。 院落里面已经坐了几个带着货物的同行，已经燃起了篝火，正准备烹饪。 看见莫余过来，几人紧张了一瞬间，不过看到他的装扮还有推着的一独轮车货物，也放下了些戒心，有人开口笑着说道：“这位朋友来的有些晚了，再迟上一些，天非黑了不可。” 莫余笑道：“我带了不少柴禾，还请让我入个伙。” 几人明显见惯了这种事情，点头道：“既然有柴禾，那便一起围坐过来罢。” 将独轮车靠墙放好，盖上防雨的苫布，莫余扛着一小捆柴禾走到火堆前，将柴禾扔进旁边的柴堆里，对旁边人说道： “人多还是好，这下可以整夜燃着火堆了，安全许多。” 晚上一般没有匪徒出来剪径，倒是要小心毒虫猛兽之类，面对它们时，篝火是十分有效的工具。 莫余打开干粮袋，取出两块用树枝挑了，小心地在火上烤热，很快便有香气传出来。几人各自小心地进食，没有互相说话。 天色渐渐暗下来，繁星铺满夜空，天上还不时有流星划过，只有这个小院里，暖黄色的火焰跳跃着，给周围人带来温暖和安全。 填饱了肚子之后，大家的话也多了起来。 都是萍水相逢，几人互相之间也不问名字，只是闲聊。 莫余想了想，准备引领话题，他忽然开口道：“诸位可知道周围哪里有拾荒者聚居？” 旁边一位略微上了年纪、身形瘦削的商人，正戴了个小帽，靠在自己带的毡布上，听见莫余问这个，好奇地说：“老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啥，传闻他们手里钱多，就想过去看看能不能搞点营生。”这个回答很是合理，众人并未怀疑。 还是那位上了年纪的老行商抬起手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往那边走上两天，就有一片大废墟，里面就有百十个拾荒人住着。不过你这车子很难过去，因为，没有路。” “没有路？” “是啊，他们人也不多，那旁边还有两个村子，吃用直接从村子里买就行，平时很少出来行走，也没有多少旁人过去，所以没什么定型的路可以走。”老行商说道：“所有过去的人，都是直插过去。” “您去过那里？”莫余看他讲的十分熟悉，好奇问道。 “是啊。”老行商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推动开关，马上有光柱射向一旁的地面：“前几年去过一次，贩了些东西进去，结果赚的钱都换了这个。” 莫余点点头，然后让苔藓寻找那个方向上最近的废墟。苔藓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很快就在地图上标注了位置。 “多谢，我准备等贩完这趟后过去瞅瞅。” “去看看也不错，那里新奇东西多，对于你这种年轻人来说，开开眼界总是好的。不过切记，别花太多钱买里面的新玩意儿，很多东西只是看起来能用上，买来只会发现在手里吃灰，得不偿失。”老行商摆出一幅过来人的样子，叮嘱莫余道：“真有那精力，还不如直接转行去拾荒，只要脑子快，没准就能发家致富赚大钱。” 莫余道了谢，然后走到自己的独轮车旁边坐下。 他在村子里买苫布时候顺便搞了个坐垫，准备坐在上面靠着独轮车凑合一夜。 然后明天转向去那个废墟。 第77章 【再结束一个伪装身份】 “都给我站住！把货留下！” 随着一声厉喝，两个凶神恶煞的贼匪，手执利刃从草丛里跳出来，对着莫余等几个行商喊道。 却是早上起来之后，几人同路走了一段，尚未来得及分开，便遇到了这情形。当即便有个吓瘫了的，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出来，身下衣服眼看着就湿透了。 “这里怎么会有……” 原来这段路平常还算安全，并没有贼匪出没，没想到今天碰到了剪径的贼人。 “大王行行好，我们还指着这货物养家，见到便是缘分，在下愿意奉上三成货物，还请大王笑纳。”还是年长的行商有经验，赶紧上前求情。 结果面前这两个贼匪，明显没考虑可持续发展，属于捞一把就走的过路客，完全不接受这个方案，反而显得十分不耐烦 领头的猛地一晃手中刀子：“别废话，弄死他们就行，所有的货都会是我们的。” 他走了几步上来，伸出刀子朝年长行商肚子上攮过去，口中说着： “都宰了。” 后面他的随从听到，也拎着刀子向前，朝莫余几人冲过来。 莫余自然不能让任务就这么失败，哪怕时间短暂而仓促，他还是快速做了决定，用不突兀的方式反击。 旁边几人吓得呆了，瘫在地上的更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有莫余，大喝一声从自己独轮车上揪起一个袋子，朝冲过来的匪徒用力砸过去。 匪徒伸出刀去砍，想将袋子格挡开。 结果里面的油料种籽又硬又滑，加上匪徒使的力气不够，只被砍开个小口子，袋子的方向没怎么变化，然后这个沉重的袋子便砸在他的刀上，带着刀面狠狠地拍回在他脸上。 “啊——！” 前冲的匪徒被袋子砸在头上，脚下一滑便猛地躺在地上不动弹。 而那边，匪首也浑身抽搐着倒在在地上，而年长的行商正满身尘土地从地上缓缓爬起来，收起自己那个手电筒样的东西，口中喊道： “快将他捆上！快啊，快！” 行商们并不缺绳子，不过还是莫余率先反应过来，冲到独轮车旁边取绳子。 旁边吓呆了的几个里面，也有人反应过来，上前帮忙按住，同时一脚将掉落地上的刀子踢到一边，马上也有人去抢躺倒在地上的贼匪身下的刀子。 还有人满脸狰狞地从自己的货物堆里抽出兵刃，看起来他们并不是对危险没防备，但还是经历的太少经验不够先被吓瘫了。 虽然局面有些混乱，但很快贼人首领便被捆了起来，而那个躺倒在地的贼匪，却是正好躺在块尖锐石头上，已经没了气息。 其实以莫余的力气加上宇航服的辅助，他可以轻松将推着的独轮车抡起来，作为兵器，不过那样略有些惊世骇俗，电光火石之间，他还是放弃了这种做法——不能冒任何暴露的风险。 这时候，莫余也认出来被大家捆起来的是谁，他对大家说道： “等等，我见过他是谁，这是‘森林豺狼’杜维尔，他的悬赏很高的，而且死活不论。” 众人看向被困起来匪徒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然后他们开始小声商议怎么分配悬赏。 莫余并未参与，他其实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分到一份钱，毕竟这里的东西对他来说意义并不大。 不过对于刚刚年长行商如何击败杜维尔，莫余很有些好奇： “苔藓，帮我回放下刚刚杜维尔被击败的情形。” “好的。” 回放视角是从莫余刚刚站立的地方开始的，因为对于莫余和苔藓来说，在场最强最清晰的传感器，还是属于自己身上的宇航服。 虽然刚刚莫余并没有注意这个方向，但宇航服已经忠实的记录下周围的事情。 只见匪徒挥刀攮过来的时候，年长行商并未慌乱，而是顺势往地上一滚，便躲开了朝自己肚子上来的这招，然后滚到了强盗脚边。 等匪徒杜维尔，调转刀锋朝着地面，准备了结这个在自己腿边的被抢目标时，对方已经将一根黑黝黝的小棒状物，顶在了他的腿上。 然后便是电光和抽搐。 “哦，原来这东西除了是个手电筒，还是根电棍能够防身。好了苔藓，结束回放吧。” 经过竟然如此简单，谁会想到能和围剿的官军大队打的有来有回的森林豺狼杜维尔，竟然被一位又老又弱的行商打倒在地。 也算是玩了一辈子鹰，让家雀啄了眼睛。 众人很快商议好，却是准备大部分悬赏分给反抗的主力，也就是年长行商和莫余，其余人象征性的拿一点。这个方案很是公平，照顾到了每个人，算得上务实。 不过莫余摆摆手，说道：“我的那份就分给大家吧，接下来我准备立刻出发去找拾荒者，没法和你们一起去领悬赏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对此毫无意见，不过他们还是有些愧疚，就分别塞了一点货物给莫余，让他的独轮车上变得像个杂货铺子。 “诸位，江湖路远，有缘再会。”莫余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推着独轮车，扭头走向了另外一条更加细小荒芜的道路。 根据这群行商们的指点，前面还有个城镇，然后便是离着废墟最近的几个村子，再往前就没有路了。若想进去，推车肯定是不行的。 走了约莫两天，莫余才来到离着废墟最近的小镇。 这里人不算很多，但是商店和作坊还是有几家的，莫余随便找了个杂货铺，走进去问道：“掌柜的，这里收不收杂货？” “外来的行商么，你有些啥？”看起来对方并不介意补充些货物，不过这个问题莫余很难回答，因为自己的独轮车上塞满了东西。 “劳驾您来外面看一下吧，东西有些杂，不过都很不错，而且这辆车我要是想卖，能给多少？”莫余想干脆将这些累赘一起打包掉。 “唔，我算算……”翻检着货物，杂货铺掌柜故意表现出一副很嫌弃的样子，然后合算后，给了个十分低的价格。 “这可不行，我不是亏大发了。”莫余摇头。 第78章 【终于找到拾荒者组织啦】 但是经过几轮讨价还价，最终莫余还是将所有的货物卖掉了，包括自己收来的油料种籽和其它行商们赠送的杂货，以及那辆独轮车，一股脑出给了这家杂货店。 当然，算了算后，发现赔了不少。 对于一个新入行的人来说，也算是正常。尤其是莫余本就只是用这个身份来伪装用的，在这里赔钱赚钱对他来说并无多少意义。 就是走出门来，还是感觉自己有些亏。 莫余背着个干粮袋子走到外面，再往前，就是没有路的荒地了。好处是草木之间明显有很多原本是道路的地方，下面的基底十分坚实，很是平坦，直接走在上面也很轻松。 或许这就是没有路的原因之一，进去出来的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废墟的四周各处都不难走，自然没有统一的进出方式，踩的人少了，成不了路。 到了废墟所在，情况又有不同。 下面的路变得十分崎岖难走，高低不平，也没有多少进出的宽阔道路。 莫余让苔藓提供了下俯视图，发现当年这里应当是连成片的超巨型建筑，很可能待在其中的人看不到也不需要看到天空，当然，这只是猜测。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里面，朝着最近的人迹直走过去。 多亏了苔藓，飞船上强大的探测仪器，可以清晰的找到里面的人员聚居区，莫余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走过地图上的路，到达那里。 “诶，这里被人挖过。” 莫余走着，忽然在一处像是洞穴的地方停下来，这里的侧面有明显的砍凿痕迹，有钢筋裸露出来，被弯折向内弄成了不影响进出的角度。 他蹲下朝内探了探头，里面大概有十几步深，看起来颇为幽黑。伸出手摸了下侧面的凿痕，很深，估计当年打开这儿的人用了不少力气，或者有什么特殊工具。 也不知道当初的人，从这里找到了些什么东西。 “苔藓，帮我分析下这些挖掘痕迹的时间。” “三到十年。” “噢，我还以为比较新鲜呢，好吧我们不管这里，继续前走就是，我要的答案说不定能从前面找到。” 莫余说着，站起身来，继续在凌乱的地面间穿行，将这个挖掘点抛在后面。 废墟里面很多地方已经丛生了草木，看起来十分荒凉，但忽然之间，便有了人烟，也有了生气。 在一片废墟中的低处，类似谷地一样的开阔去处，忽然多了许多人工搭建的建筑，不少人穿行在内，还有衣服晾晒在外面。 屋子的材质很杂乱，有金属板、铁皮、废旧建材、玻璃、塑料制品，还有木头，上面涂抹的花花绿绿。还有人在屋顶上架了根天线，十分显眼。 还有小块的农田和散养的家畜，莫余甚至在几栋屋子外面看到了类似狗窝的东西。 终于找到拾荒者组织了。 莫余让苔藓将这一幕拍下了，然后看了看周围，朝一处类似集市的地方去。 接下来准备收集些信息，正式入行。 集市里面都是地摊，甚至没有固定摊位，地面被简单清理过，甚至能看清原来的坚硬材质。这里就算下雨，也绝对不会有泥泞。 莫余随意地蹲在一处摊子前面，翻检上面的东西。 “小心点儿，别弄坏了就行，不然得赔。”摊主对于莫余的动作并不在意，悠闲地翘着腿，靠在后面的折叠椅背上说道。 “这都是你自己弄来的么。”莫余看了看，对于摊位上的东西感觉有些看不清。 都是些不明用途的小物件，金属的塑料的陶瓷的，有的看起来是机械有的看起来是艺术品，还有的感觉上可能会很有趣，甚至还有几件工具，和几盒品相各异、型号相同的螺丝。 “都是从大家手里收来的，我现在已经很少出去拾荒了。”摊主说道，“你新来的吧？” “额……确实是新来的。” 看到被识破，莫余干脆也放弃了装作很有经验的样子，顺势请教道：“我是听说来这里当拾荒者，会很有趣而且是个不错的营生，请问如果我要入行，先从哪里开始？” 摊主坐直身子，上下打量了下莫余，然后又躺了回去： “年轻人，拾荒可不像传言中那么简单，这里有危险，也有可能颗粒无收，不是没有人一夜暴富，但很多时候出去找不到什么东西才正常。” “要我说，还是建议你放弃这行当。不过年轻人估计也没几个会听劝，想来你敢过来，肯定也攒了些钱钞、有些准备，那就先给自己盖个房子吧。” “这里面的房子，都是自己盖得，你雇不到人手，也买找不到多少材料，大部分建材都得你出去自己找，这是新人能够在这儿待下来的第一关。” “看样子你也不是我这摊子的买家，趁着现在天色还好，你赶紧去盖房子吧，随便找个没有堆积东西也不是通道的空地就行，都是无主的地方。” “然后，就是准备工具和行头，出去拾荒了，门槛并不高。但是还是多总结收集学习知识，这些才是能够保证收获的根本，毕竟去哪里能找到值钱东西、找到的东西大概值多少钱，你得有自己的判断。” 没想到在这里搭话的第一个人，就给了自己不少指点。 莫余从摊位前站起身来，朝着摊主道声谢：“多谢您告诉我这些，后面有了收获，我一定来你这里做些生意。” 摊主哈哈大笑：“很好，有志气，那我等你来照顾我生意的那天。” 没有着急去建房子，莫余先在这个小集市上转了一圈。 其实一共也就十来个小摊子，卖杂货的除了像第一个摊主那样常年在这里的，还有些明显是刚从外面回来，又不想简单卖掉收获，摆在那里碰运气的。 还有卖吃食、工具、衣服装具的小摊，不过莫余没有着急下手，而是按照建议，先准备收集材料去建造房子。看起来会很有意思，房子还是建造的坚固舒适一些好，因为说不定自己要在这里待的比较久一些。 第79章 【一点点暴露概率】 “阿婆，请问这块铝板卖不卖？” 莫余还没走出这个小小聚落，就被一处房屋旁边戳着的材料吸引了目光，正好旁边房屋主人也在。 于是他走过去，询问正在门口给蔬菜浇水的阿婆，能否买下这块面积不小的薄金属板子。 “看起来面生，你来这里做什么的？买这块板子是要做什么？”阿婆拎着个用作水舀子的塑料壳，直起腰来看了看莫余，开口问道。 “噢，我是新来的，准备试试当个拾荒人，正准备先建个房子。”莫余如实说道。 这块铝板的面积还不错，用作屋顶的话，可以初步搭建一个小庇护所，若是对方肯卖，能够节省巨大的功夫。 阿婆看了莫余几秒钟，或许是他人畜无害的面貌起了作用，她忽然说道： “那块板子本也没什么用，不值什么钱，你要是需要，送给你算了，但你要是哪天不准备当拾荒者了，记得给我还回来……你叫什么名字？准备住在哪里？” 莫余并不在乎钱财，不过有人释放善意，他还是很高兴的： “多谢阿婆，我叫莫余，准备将房子建在那边两块大石头那里。”莫余朝不远处指了指，那里有两块巨大的混凝土碎块，表面凹凸不平，将铝板搭在两块石头之间正好。 “嗯，我叫特蕾伊，你建房子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帮忙，板子你拿走吧。”说着，特蕾伊继续弯下腰，浇灌门前的那几行蔬菜。 蔬菜显得还算嫩绿，但也蔫蔫的，有些不太茁壮的样子。 莫余和阿婆道了别，上前扛起铝板。 接下来，莫余准备先去石头那里，用这块获赠的铝板，给自己先搭个房顶，然后再考虑剩下的两面墙壁和屋门的事儿。 后面的阿婆看了看他离开的身影，摇摇头，手上浇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 莫余看的很不错，苔藓更是具备极棒的测量能力，甚至可以说大材小用，铝板被放在两块石头中间，和预先计算的完全一致，尺寸十分正好。 虽然算不上美观，但如果以后有雨，可以很好的遮挡住，配上排水沟，可以保证中间部分干爽。 只不过从正面看去，下面一览无余，而且风顺着两块石头的缝隙，可以十分顺畅的通过。虽然莫余有着永远舒适的宇航服，完全无视这点温差，但这幅情形在路人眼里就太过凄惨了。 “苔藓，你有什么建议？”莫余退后一些步，看了看，然后歪着头又看了看，问自己的助理人工智能：“接下来怎么盖好些。” “目前剩余未使用建材为零，无建议。” “行吧。” 莫余只好面对现实，一切还得先去搜集材料。 有点像当年玩沙盒游戏开荒。 废墟里面宛若迷宫，对所有新人来说，找到正确的路都是个很难跨越门槛。 但莫余开了挂。 他直接在地图上选了个有树木的地方，直接朝着这个地方走去——按照规划好的路线。 “就凭这个，我得成为拾荒者之王，苔藓，你说是吧。”莫余有点得意。 苔藓并未做声，这让莫余有点点失落。 简直就是锦衣夜行。 还好自己可以将这有趣的经历，写成可爱的报告，分享给亲爱的阅读者们。这一刻，莫余感觉自己简直和这份工作恋爱了。 太人性化了，谁发明的观察员这个职位啊，真想谢谢他。 前面有片稀稀落落的小树林，分布着大量灌木和十几颗杂树。从地图上看，这样的地带在废墟里面并不少，甚至远远超出拾荒者据点的消化能力。 在规模、密度和手段大幅提升之前，人类对于自然的破坏力微乎其微。 选了一颗最为粗壮直溜的，莫余左右看看无人，悄悄伸出宇航服手指，准备将木头切割开来，破成木板。 “警告！该动作会让暴露概率大幅提升。” 苔藓很少这样发话，骤然发出这声音，让莫余小小的吓了一跳，赶紧将手指缩回去。 “为什么这么说？你预测到什么了？” “概率来自于模糊计算，指向并不明确，但该动作确实会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暴露概率倍数，请您谨慎选择是否使用。” “提升后的概率是多少？” “约七十万分之五。” “唔，还好，值得，干了。”莫余一咬牙，伸手用宇航服的切割功能，将树切倒，又小心地片成木板。 为了降低暴露概率，他还拿出了锯子柴刀装模作样，又特意将木板切割的薄厚大小不一。 只是苔藓在事后询问时候回答他，这些手段，对于降低他的暴露概率效果很小。 “真是有趣。”莫余心想。 可惜并没有更多线索。 他砍了几根歪歪扭扭的杂木，和这几片木板一起扛了回去，还将工具特意挂在了显眼的地方，又在周围磨蹭了一下，才走回聚居点。 但并没有人在乎他是怎么弄到这么多木板的，顶多只是瞅上一眼，然后做回自己的事儿。 简单刨了一下地面，莫余将木板埋在其中，覆盖成墙壁的样子，然后用杂木两面一夹，进行加固。这样的墙壁满是缝隙，仍然漏风，不过莫余并不在乎。 他也没有在墙上留出窗户的位置，而是只做了一扇简陋的门，如今他这栋建筑，已经达到了及格水平。 莫余希望尽快投身于拾荒事业。 奔波了许多天，还身具外挂苔藓，不能早点入行终归是有些心里痒。 这些天的调查，对于写报告来说，还差很远。 或许开始拾荒能够将调查进度推进一大步，对此莫余十分期待。 不过今天天色有些晚了，先在新屋子里住一宿。 大部分杂货都被他卖掉了，但是随身的行李还在，他将当行商时候在外面过夜用的厚毯子铺在自己的小屋里，然后用剩下的木料在外面堆起来，准备一会儿生火。 带的粮食还很多，不过水不多了。 天色渐晚，夜空中开始有流星划过。 莫余记起来在那个小自由市场里，便有写着“接水”的地方，于是拎着自己的铁皮饭盒和水袋，过去打些水。 “什么？这么贵？！” 第80章 【渐渐体会到了乐趣】 莫余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水竟然如此之贵。 作为随处可见、对人类来说也极端重要的基础资源，水是如此重要，却常常被人下意识忽略，毕竟只有具备水源的地方，才会有人聚居生活，这种情况下水往往并不被人占据，而是作为公共资源。 但是在这里，并没有地面径流甚至泉水之类的东西，只有这位摊主在当年寻找到的古老竖井，于是当年的拾荒者摊主将主业从拾荒变成了守着井抽水卖水，倒也活得很滋润，而且一定程度上催生了这处聚落的永久化。 莫余还是买了水，回到自己的小屋前，生火煮饭。 这里大都是无主之地，将小屋建好之后，默认小屋周围尤其是前面一块空地，已经属于自己。 不过他现在只能在这里生火煮饭，这时候莫余已经意识到，借给自己屋顶的阿婆，在空地上浇菜的行为成本并不低，不管是买水灌溉还是她也水源，都意味着不简单。 或许能常年在这里住的拾荒者，没有谁是简单的。 随着火焰跳跃，食物的香气开始在这处小小的庇护所前面升腾，周围的夜色并不静谧，拾荒者们很有活力，许多人还打开了照明灯，这份奢侈是外面见不到的景象。 在莫余待过的村庄里，日落往往意味着需要休息。 明天就筹集装备，出发去拾荒。 ………… 背着个巨大的背包，莫余独自行走在废墟之间。 拾荒者们的行动方式各异，有的人喜欢独自行动，收获归自己，风险也归自己，自由自在；也有的人喜欢组团行动，有能力探索更深的遗迹，但也可能会出现各种内部争端。 莫余定居的那个聚居点，只有几百人常住。 但是许多拾荒者并不居住在里面，还有很多人不喜欢住所，只是偶尔去聚居点补给，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散的几个人十来个人的小拾荒人聚居点。 所以这片巨大而连绵的废墟中，拾荒者的数量还不少。也不知道这么多人，他们消耗的物资都是怎么保证的，尤其是粮食。 第一次出门拾荒，莫余没让苔藓帮自己开挂，而是准备自行寻找拾荒点，看一看自己在这上面的天赋如何。 他努力从地上破碎的建筑形状上，试图辨认这里原本的位置和功能。这很难，因为建筑倒塌的很是彻底，而且很多阴影处都包裹了青苔。 有断裂的聚合物材料从废墟中支棱出来，指向天空，长久的风吹日晒雨淋之下，已经变的有些老化。对于这些聚合物物品，暂时不清楚是否有回收价值，暂时放过。 莫余随手找柔软处刨了几下地面，找到一些碎玻璃和金属碎片。 这些已经确定有回收价值。 毕竟大多数地方都有能力融玻璃或者锻造金属，而从废墟里回收的玻璃和金属，分类后利用，可以造出比自己熔炼矿石制造质量好的多的产物，所以很受欢迎。 所以分工之下，还有拾荒者专门带大锤敲砸墙壁，获取建筑里的金属筋或者框架结构，也是一门好营生，不过这是纯体力活，因为价值较低，用不起拾荒才能得到的昂贵冲击钻。 莫余把这些金属和玻璃一股脑放进了皮背包里，准备回去再分类，就是数量有些少，需要慢慢积攒才有出售的价值。 这种时候，一副厚实的皮手套能够很有效的保护自己双手，当然也有人使用长夹子，总之对于拾荒者们来说，合理的装备意味着活得更久。 对于一般人来说，在缺医少药水平低下的世界，受伤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口子都可能要命。 他并不是纯粹的挖土党，最吸引他的地方还是废墟里那些未坍塌完全的内部空间，往往在这种地方才会有更好的收获，这也是其他拾荒客们梦寐以求的地方。 通过废墟的形状，莫余判断下面可能会有空洞，他感觉自己这次应该会有些收获。 自己见过高大的混凝土建筑，相对于多半数拾荒客来说都算是一点见识优势，很多人只能面对废墟依靠一点点经验行动，无法想象它当初没有坍塌时候是什么样子。 “螺栓，好东西，这可是硬通货。” 莫余眼见，一下看到土里有亮晶晶的东西，立刻伸手捡了起来，吹了两下，然后伸手掰掉上面残余腐朽的木料，拧了拧发现品相还不错，高兴地扔进背包里。 不知为何，捡东西有种莫名的快乐。 螺栓这种东西莫余在集市上见过，属于十分受欢迎的货，因为任何拾荒得到的遗物，只要损坏修理，往往就需要这种东西，而现在人们普遍没有能够生产这种高品质标准零件的能力。 只是也需要分类积攒起来，才卖的上价。 或许自己应该准备一批盒子，用来盛放这些拾荒得到的小零件。 又出现了散碎的玻璃器，和一些腐朽的木头埋在一起，不过这些玻璃片暴露出来后，闪着明亮的光，而且看起来是从一大块碎裂开来的。 “是块镜子？” 终于有了点勉强像样的收获，虽然无法拼接起来，但将其中大块打磨镶嵌后，就能成为很不错的饰品，在稍大一些的城里可以卖上价格，所以还值点钱。 “收了。” 他挑选其中三块最大的，放在旁边不碍手的地方，免得干活时候不小心挤碎，其余的小碎块依然扔进背包里，回头当作玻璃一起处理。 挖到天色渐晚，除了这块镜子，莫余还收获了两只杯子和，还有几只已经干涸的笔，除此之外都是废旧金属碎片和玻璃。 依然还没挖通。 莫余收拾着东西，忽然对苔藓说道：“这次调查比想象中还要有意思，将这有趣的经历写进报告里，估计会增色许多。” “但是，苔藓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进入调查主线啊，现在我感觉走的路子没错，但好像得到的信息都很零散，属于皮毛，很久都没有多少实质性进展了。” 第81章 【通道】 苔藓的回复完全在预料之中，是“资料不足，无法判断”。 莫余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感叹的是什么。收拾好自己的各种工具，他没忘记拾起那几片镜子，然后按照苔藓规划的路线，走回了聚居区。 比起庞大的废墟，这座小小的拾荒者聚集地，就宛如粮库里的一只仓鼠，长久的探索和挖掘对废墟的影响微乎其微。 于是大部分的拾荒者都活的还可以，虽然辛苦而且收入不稳定，但足以糊口。 这个时间的集市，比白天还要忙碌。 很多出短途的拾荒者，都会在傍晚赶回来，在聚居区安全的过夜，并进行补给。还有的人会在地上铺块布，然后将自己积攒的收获摆出来售卖。 于是这个时间段这里活跃的，除了卖家还有买家。 甚至有不是拾荒者的人，过来看个新鲜，顺便买点有趣的东西回去。 莫余看了看，他先去了自己刚来这里时，第一个见到的那位杂货摊主那里。 对方的摊子是个永久摊位，一直支着。 看到莫余走过来，摊主记忆力不错，认出了这个新人，笑到：“诶，你开始拾荒去了？不错不错，有啥收获没。” “帮忙看看这个。”莫余摆出手中三块破镜子。 “唔，还不错，你要是卖给我的话，我出一百八十文。” “卖了。”莫余短暂思索后，确认道。 他对价格略有一些了解，这个价格还可以，毕竟这三块碎镜子面积不大，最大块也就大半个掌心左右，只能做小型工艺品。 虽然它们在会手工的人手里，切割打磨镶嵌后，再运到外面大城市，价格能翻许多倍，但对于原材料来说这确实是市价，自己可以用稍多的钱买到。 然后钱货两迄，莫余收到几串足料铜钱。 接着光速花了个干净。 买几个薄木板做的小盒子没费什么钱，大头还是消耗在了食物上，之前莫余都是在吃带来的那袋子干粮，如今准备补充些，结果两天口粮加上一点点肉食将今天赚的钱消耗的一分不剩。 这里的吃喝太贵了，估计拾荒者聚居地的居民cpi得上天。 回到自己的小屋，莫余将买到的几个小盒子靠墙放好，把几个螺栓分类放进去，然后金属片和碎玻璃另外堆了两小堆，分类工作没消耗多少时间。 ……… 第二天时，莫余已经从一个萌新拾荒者，变成了有一天经验的拾荒者。 起了个大早，靠着苔藓，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昨天的挖掘点。 拿出装备开搞。 土质很是坚实，比昨天难挖一些，而且混杂着混凝土块碎泡沫朽木石膏板聚合物材料之类的杂物，挖起来颇为耗时间。 好处是还收获了些钢筋，它们随着混凝土的碎裂暴露在外，只需要找硬地方挥砸，把粘连的小块混凝土砸碎即可。 除此之外，还有几截线缆，应当也有人收。 至于其它那些来源可疑的金属碎片和碎玻璃，属于常规收入，莫余一股脑扔进了背包。 镗—— 莫余挖到了混凝土板上。 心中暗道不好，他赶紧进行清理，结果发现这是一大块完整的，以目前工具根本无能为力。 往侧面走，绕过去？但方向是问题。 “苔藓，帮我扫描下它的结构，我该怎么挖能进里面的房间？”他还是询问了自己的个人智能助理。 小透不算挂，莫余掩耳盗铃地想到。 苔藓迅速给出了答案，莫余简单看了看宇航服显示给自己的立体结构，换了个方向开始挖掘清理。 如果其它拾荒者们知道还有这种好事儿，口水都能羡慕的流下来。一个打开的废墟空洞，有不低概率意味着参与其中的拾荒者会暴富一段时间，过上一两年轻松的好日子。 但莫余并没有这种自觉，他只是不停地挖呀挖呀挖，将挖掘时候寻找到的零散可回收资源扔进背包，直到前面出现小小洞口，然后他改变挖掘方向，开始用力扩大这处通道。 这不是简单的活计，还需要来回搬动许多大块的混凝土，才能在嶙峋的杂乱废墟间，扩展这条通路。 直到洞口变成半人大小，可以通行时，莫余才看了看里面的地面，迈步走进去。 “咦？？” 莫余刚进去，打开照明灯照着地面，往里走了两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围情形，他就被宇航服上显示的警告吸引住了。 环境状态显示中，可呼吸气体的比例骤降，被标成了告景色，而有毒气体的比例，也瞬间变成了两位数的比例。 他赶紧退出去，四周找东西往里面扇风。 若是没有这身宇航服，换做普通的拾荒者，刚刚那一下可能已经挂在了里面。 “嘿，苔藓，看来拾荒还是挺危险的。” 看来拾荒并不是简单的活计，打开的洞口竟然变成了致命的诱惑。对于普通的拾荒者来说，面对刚刚自己遇到的情况，很难不激动的往里面冲。 除非旁边有经验的人劝阻，或者自己亲眼看到过殒命的同伴，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克制住自己。 还好大部分拾荒者们做的还是地面工作，不然若是经常有通道被打开，那肯定会淘汰相当一批经验缺乏又单打独斗的拾荒者。 感觉差不多了，莫余才像一个真正的拾荒者那样，轻轻地重新跳进了洞口。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条走廊，但是灯光内两边并没有门或者打开的门，走廊扭曲的厉害，向下歪斜着，天花板更是坍塌了一半，走廊里面被各种杂物填充了一小半，凌乱不堪通行困难。 宇航服上的空气质量显示依然在报警，不过已经好了很多，莫余摸出装备，开始小心地挖掘和清理。 墙壁上有涂鸦，不过满是污渍，莫余被吸引了注意力，小心地清理干净，然后让苔藓拍下来，才顺着走廊继续前进。 涂鸦似乎是几个字母样的图案组成的画，颜色鲜艳，十分花哨，虽然看不懂，但能感觉到有些艺术气息。 第82章 【遗物回收学】 虽然不能卖钱，但是写进报告里似乎不错，不过最好还是能够将上面文字的意思解读出来。 当然，这个不急。 他继续向前清理着走，但除了两根细长略微有些变形的金属管，所获甚微，而且越往里面，坍塌的越严重。 通道里面的空气很是潮湿，颇具水汽。 而且虽然通了会儿风，但空气质量依然不佳。 终于，在移开一大块天花板样的东西之后，露出来半扇破损腐朽的木门，似乎可以通进去。 莫余看了看门把手，还算完整，没什么锈蚀痕迹，于是快乐的将其收入背包，然后伸手，将已经破了大口子且歪斜的门，一块块掰下来。 里面也坍塌的厉害，不过他还是设法钻了进去。 然后退了出来，里面的空气也不行。 想了想，反正附近没人，更不会用有人跑进这条掩埋在地下的走廊，也不会有人发现自己能仗着宇航服在无法呼吸的环境里拾荒，暴露风险可以忽略不计，于是莫余又一头扎进了打开的屋子。 黑暗完全阻挡不了他的视觉。 不过这间屋子里，天花板整个坍塌下来，埋住了几乎全部地面，能够施展的空间很狭小。 而且莫余在聚居点听说，大家推测这栋建筑倒塌之前，里面的人应该已经都搬走了，所以能够有多大收获还得看运气。 简直就像开盲盒一样有趣。 外面的时间还早，莫余在狭小的空间里，将挖开的土石往身后放。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坚实的土石变的蓬松，占地空间还大了不少。 没办法，他只好往走廊上运了一些。 清理过程中，莫余发现这间屋子是有窗户的，只不过原本窗外的位置，也已经被夹杂着乱七八糟东西的建筑碎片塞的满满，就像这间屋子被整个怼进了建筑垃圾山中一样。 不过窗户上打碎的玻璃还颇有些价值，挖出来收了。还有些像是通风管道的东西，以及埋藏在土石里的线缆，都颇有回收价值。 果然在可用的通道里，收获会比地面上多得多。 “这是什么？一张损坏的桌子？” 挖掘到一团被挤垮的朽木，莫余停手观察了下，对苔藓吐槽道。 “没错，这是一张桌子，它被压坏了。”苔藓贴心的将复原和损毁动画展现给莫余。 “……不错，那我打开它看看。” 莫余小心翼翼地将木头清理出来，但是看起来是抽屉的地方干干净净的，最后只找到一团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细线缆，还有一个亮晶晶的小指甲刀。 “唔，这个挺好，应该能值点钱。” 至少作为完整的功能性小物件，它比那几块碎镜子应该更有价值，莫余轻轻试了试，指甲刀咔哒咔哒运转流畅，于是他将其单独放进了背包的小兜里。 桌子前面放椅子的地方，有几根弯曲的金属管，上面的网布一碰就碎，看来不是那种比较能耐住时间侵蚀的材质。 继续挖掘。 土石不停地被运到身后和走廊里，工具不是很趁手，但莫余的体力掩盖了这些，很快他就有了新的发现，几根看起来不太一样的铁丝从土里支棱了出来。 看了看，这是个窗边的位置，几根铁丝应该是铁架子的一部分。轻轻清理开周围的掩埋物，很快莫余就有了新的发现。 “一个花盆？” 陶土的小花盆，巴掌大小，竟然在坍塌和架子变形之中保持了完整性，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可惜这种东西并不值钱，毕竟现在的人也有能力制作这种陶器。 但莫余还是将其收了起来。 又轻轻掀开一层变形的薄铁皮，下面露出了一本书。 “书？” 莫余略带兴奋，轻轻伸手将其拿了起来。 之所以在这种潮湿环境下还没有腐朽，是因为这本书籍的外面，裹着一层密封的透明聚合物材料，这妥善保护了里面的内容，加上没有光照，看起来还很新。 “好东西，收了！” 这简直是今天的最大收获。 莫余满意地将其收了起来，然后更加卖力地挖掘和清理，可惜接下来并没有什么收获，除了两个布满铜片和线缆、十分破旧的不明零件。 时间接近傍晚，他干脆装好所有小件收获，然后将铁架子、椅子腿儿、走廊里的管道一齐扛出去并捆扎好，而后扛着朝聚居区走去。 随着他和聚居区越来越近，天色也越来越晚。 夜空中的流星光芒，伴随着这个扛着一捆废金属的身影，跋涉在废墟之间。废墟和植被参差错落的阴影中，不时有虫鸣鸟鸣响起，竟然还有些热闹。 莫余并没有先回自己的小窝，而是扛着这些金属先去了集市。 这些金属物品虽然占地儿，但是应用十分广泛，加上他这次获取的数量不算少，便有收购废铁的摊位称量后给了个标准收购价格。 光这些，所得到的报酬就和昨天已经差不多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深入废墟里面，才能有好的收获，苔藓，以后新的拾荒点要靠你了。”莫余兴致不错，一边逛着一边调侃苔藓。 “荣幸之至。”苔藓平静地回答道。 令莫余有些意外的是，那两个用途不明的废旧电子零件，竟然卖出了比废金属更高一些的价格。 这让他有些好奇，于是在钱货两讫之后，开口向摊主问道：“请问，这两个东西是做啥用的？我很好奇，十分好奇。” 摊主轻轻地摘下自己单片眼镜，慢悠悠地说： “我也不清楚，不过年轻人，不要着急。” “遗物回收是一门学问，是需要细致的解读、大胆的猜想、准确的实验，才能从这些零件之中，勉强拼凑一些它的功能。” “现在市面上，经过我们之手的遗物，并不比土里直接挖出来的少多少，所以这门学问十分有用。 “对于你刚刚的问题。”摊主说道：“其实没有答案，因为就像我说的，我现在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零件，具体只有检测后才决定。” “不过，哪怕几十件里面要是只要有一两件，我也能赚到不少。” 第83章 【这事儿得找行家】 “行吧。”莫余敷衍地说道，他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略有些失望，不过马上他又找到了新的可疑线索：“那么，如果我想学遗物回收和修理的相关知识，可以去哪里呢？” 摊主毫不客气地连番批评道： “年轻人还是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见识才是最重要的，不当上几年拾荒者，连入门都做不到。” “再说了，这个风险并不低，并不能多赚多少钱，只适合我这种上了些年纪的人。” “你年纪轻轻四肢健全，老老实实拾荒才是正道。” “……” 摊主的这份健谈，把莫余整不会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连连点头，装作听了的样子。 想了想，他伸手到后面背包里，掏出那本书籍。 他拎着这本塑封书，在面前晃了晃，打断摊主的喋喋不休： “请帮我看看这个值多少钱？” “呃……”摊主被吸引了注意力，瞬间忘记了自己正在说什么，他让莫余将书放在台面上，然后轻轻拿起来反正看了看。 沉思良久，他才将其放回台面上，说道：“这个我不好估价，也不好收。你要是想卖这个，得找更懂行的，他们能大概知道上面这些字写的是啥。” “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别管里头是啥内容，这本书品相这么好，说不定也有喜欢收藏遗物的人会喜欢，他们说不定出更大的价钱。” 莫余当然不是为了来赚钱的，哪怕拾荒看起来超有意思，他目前也依然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和目标：自己是来调查和写报告的。 所以他毫无迟疑，立刻问道： “多谢指点，那请问我该去哪里寻找懂行还会收这本书的人呢？附近有没有？” 摊主得意的一笑： “当然有，要是没有我怎么会向你说这些？咱们这儿可是拾荒者人数数得着的地方，如果这里找不到，别处只会更难找。” “所以在哪儿？请帮忙指个路。”莫余赶紧说道。 摊主微微仰了下头，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年轻人不要着急嘛，你就往那个方向走，看门口种着不少菜的那家，敲门进去有个老婆婆，她可是这个方面的资深专家。” “过去记得恭敬点儿，先敲门，用敬称。毕竟人家有学问，年纪也不小，资历还深。” 莫余看了看摊主指的方向，结合他说的内容，立刻意识到摊主指的是谁： “您是说特蕾莎婆婆？” “诶？你认识她，那就更好办了。” “对了大叔，认识下，我叫莫余，该怎么称呼您？”对方头发已经有一些花白，但稍微叫年轻些总归没错。 “我叫詹宁，祝你接下来顺利吧，这里很久没有见到你这么健谈的年轻新人了。” 告别了摊主，莫余并未着急去寻找特蕾莎婆婆。 天色已晚，他先回了自己的小窝，将碎金属碎玻璃还有各种标准零件等分好类收好，然后才将那本书拿出来，轻轻撕掉外面的封皮。 既然不准备卖给附庸风雅的收藏家们，这层塑封也就不必要了。 “苔藓，帮我扫描这本书，解读下里面说的什么。” “好的。” 莫余将书轻轻弯起，手指轻动，在眼前将整本书哗地一下快速翻过。 然后苔藓完成了扫描与解读。 语言破译结果同步到了宇航服上，于是莫余也能看懂这本书了，他大致翻了翻，是本人与社会方面的故事短篇合集，类似一堆小鸡汤文。 天色已晚，这时候去拜访也不太好。 莫余干脆走出门，在流星划过的夜空下生火，将食物煮上，然后回屋翻看这本书打发时间。 里面的小故事都写得还不错，虽然能看出来是编的痕迹，但是叙事的手法很流畅，也清晰地贴合每一篇的主题。 但并没有收录进观察报告的价值。 “对了苔藓。”莫余忽然想起来什么：“把今天在墙上看到的那副涂鸦调出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好的。”马上涂鸦的照片便出现在眼前。 莫余看了看，发现里面那行字的意思，是“烤肉真好吃”。 估计把这幅涂鸦画在屋里走廊墙上的原因，是再也无法探究的了。 ………… 天色刚亮，莫余就走到特蕾莎婆婆家门口，轻轻敲门。 “请问特蕾莎婆婆在家么？” 然后他退了两步，站在门口等待。 门前小路两旁的蔬菜，比前几天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还沾着昨晚的一点露水，很是青翠。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特蕾莎婆婆站在门口，看了看外面，见是那天买金属薄板的年轻人，说道： “是你呀，年轻人，你叫莫驴是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啊，特蕾莎婆婆是这样，我拾荒时候得到一本书，摆摊的詹宁大叔不敢收，他推荐我到您这儿来看看。另外，我叫莫余。”他赶紧纠正了下对方的发音。 “噢抱歉，人老了总是记不太住东西。”特蕾莎婆婆说道，然后叫莫余进屋：“进来说吧，让我看看你找到的那本书。” 莫余走进去，里面很宽敞，还有长长的厚木桌。 他按照主人示意，在桌边的木头凳子上坐下，然后打量了下周围。 屋子里有几幅架子贴墙装着，一半上面是各式各样的书籍，另一些则摆着各种遗物，有看起来就充满神秘气息的部件，有不知名的小物件、小机器，以及许多盒子的零件。 除此之外，还有种类丰富的工具，用钉子挂在墙上，还有桌子上用支架摆着武器，看起来就武德充沛。 墙壁上有一副照片，用镜框镶嵌着。 里面有一家人，女士明显是年轻时候的特蕾莎婆婆，还有一位高大的男子和两个小孩。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照片可真是罕见物事。 特蕾莎婆婆端了一小杯温水，放在莫余面前招待，她看莫余盯着墙上的照片，说道：“这叫照片，是用当年我们寻找到并修好的一件遗物拍的，效果十分惊艳，可惜配套的耗材很快用光了，只好卖掉。” 第84章 【搭上线儿了】 “里面的人……是？”莫余问道。 “没错，这是我们一家。” 特蕾莎婆婆表情柔和地看着那张照片，指着里面的人说道： “这是我，那时候我好年轻啊……旁边这是我丈夫，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当时我们一起转行做遗迹研究，那真是美好的时光。” “这两个小孩是我的孩子，他们不喜欢拾荒，移居到了城里，都已经结婚了。他们经常来信让我过去住，但我还是更喜欢这里。” “我的家在这里，我的爱人葬在这里，我的事业也依然在这里——我属于这里，所以我哪儿也不想去。对了，差点跑题忘了正事儿，年轻人，你把那本书拿出来吧。” 莫余从背包里掏出那本满是鸡汤文的古书，不过特蕾莎婆婆并没有伸手接，而是让他将书放在桌面上。 待到莫余抽回手，她才伸手轻轻拿起，皱着眉头翻阅。 莫余看着她的表情，忽然问道： “您能看懂上面的文字？” “略懂。”特蕾莎婆婆头也不抬地说道：“做遗迹研究，最重要的内容就是破译这些文字的意义。” “托前辈们的福，很多关键文字已经知道了大致意思，虽然没法猜到读音，但只要找个好老师，就能学到。” “但是从语法上看，遗迹里面各种物件尤其是书籍上出现的各种文字，和现在世界上的各种语言都有不同，所以即使是我这样的专家，读起来都十分吃力，而且小部分要靠猜才行。” 莫余没有继续打扰，而是看着她磕磕绊绊、慢慢地读完前面几页。 直到对方合上书，抬起头来，莫余才开口：“特蕾莎婆婆，这本书是什么内容？有价值么？” “价值当然是有的。”特蕾莎婆婆慢慢思考着说道：“但这本书里的内容，以我观察，只是一些散碎的故事，对于遗迹研究来说，价值并不算太高，所以我只能给你……两千六百钱。” 莫余点点头，爽快地说道：“成交。” 对于他来说这本书如今能够卖多少钱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知道并搭上了这条遗迹研究的线。而且反正不管卖多少，对于一个新手拾荒者来说，都是不低的财富。 “真是可爱的新人。”特蕾莎婆婆笑道：“你怎么不砍砍价？” “我相信您。”莫余调整了个真诚的声音说道。 “唔，以后能够讲价的时候一定不要犹豫，不过既然你这小家伙这么信任我，那我再给你涨一百，两千七百钱这本书我收下了。” 她走进屋子，拿出一大串和几小串钱来，递给莫余，然后重新拿起桌面上的书，抚摸了几下，轻轻插到旁边的书架上。 “嚯，这么重。”莫余掂了掂，说道。 “这些你还拿得动的，而且这是钱。”特蕾莎婆婆笑道：“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比背同样重量的石头轻松太多了。” “哈哈。”对方竟然还挺幽默，听着这形象的说法，莫余不由得笑了两下。 “对了，你接下来还是考虑下安全措施。”特蕾莎婆婆告诫道：“在这废墟里面行走，安全比别的更重要，当你赚到钱之后，一定要有足够的手段才行。你看我，我不惧任何人直接走进我的屋子，哪怕这里是聚居区，比别处要安全很多，我平常也不出去，但我依然时刻在安全上面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我明白，谢谢特蕾莎婆婆。”知道对方是真心告诫，莫余道谢，不过他接着说道：“还有特蕾莎婆婆，我对遗迹研究很有兴趣，以后要是有带疑问的问题，能过来拜访您询问么？” “当然可以。”特蕾莎婆婆笑道：“学术上的问题随时可以来，而且不收你费用，只要你答应找到对遗迹研究有用的遗物，优先卖给我就好——太多好东西放在那些所谓收藏家的手里，实在是浪费。” “对了，我这里还可以买卖情报，包括新的挖掘点或者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也可以付费鉴定挖掘到的遗物，不对鉴定结果打包票的那种。” “没问题，以后我有了新发现，先来您这里。”莫余笑道：“我对遗迹研究也很感兴趣，我不仅好奇这里当年是什么样子，也好奇那时候的人是怎么生活的，他们经历了什么故事。” “那你加油，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有引荐你进入遗迹探索者协会。” 特蕾莎婆婆忽然叫住莫余，从旁边书架上抽出来一个薄薄的本子：“这个送给你，好好学习……对了，你识字么？” 说着这话，她递书过来的手竟然往回缩了一点。 “自然是识字的，请放心。”莫余笑道。 “对了，如果你有兴趣，这个遗迹探险者协会里面，我和几个老朋友们正准备公开发行一份期刊，上面会定期刊登各种遗迹研究的知识，若是你有兴趣，可以过来买。”特蕾莎婆婆说道。 莫余哪能经受住这种诱惑，当场便掏钱订下了第一期。 ……………… 小屋外面的锅底下火焰熊熊，锅里传出炖肉的香气，香味混合了许多香料，味道闻起来十分浓郁。 篝火照亮了屋子外面一大片地方，柴禾哔哔啵啵的燃烧着，偶尔会跳出来几朵火星子。 被跳跃篝火照明亮的地方之外，是漆黑的夜空，还有不远处聚居地里住户们窗户传出的灯光，夜空中繁星点点，不时有流星从远处近处划过，留下耀眼的痕迹。 特蕾莎婆婆给莫余的小册子，是一些对遗迹研究的常识，里面通过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解译出了一部分文字，还对这处废墟有了不低的了解。 如今，这珍贵的知识就摆在了莫余面前。 有苔藓在，他甚至验证了下里面的内容是否合理，发现竟然还有一些词汇，和原本意思出了偏差或者干脆是翻译错误。 莫余只能暗暗记下来，以后有机会时候再纠正这个。 不过他现在十分期待特蕾莎婆婆他们这个遗迹探险者协会出的第一期期刊，不知道里面会讲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保证各地稿件的时效性。 第85章 【组队邀请】 莫余在出售东西时候，由于捡到的小指甲刀和其余收获并没有放在一起，所以忘记出售了。 直到他开始分类自己收获到的碎玻璃、碎金属和金属标准件的时候，才发现小兜里面单独放着的指甲刀。 除此之外，他留下来没有出手的，还有那个花盆。花盆被他随意放在门口，回头找找合适的买家，应该还能多卖一些。 莫余掏出指甲刀，简单冲了下，然后散去了手指部分的宇航服，轻轻修剪自己的指甲。 不过他的思路已经发散开来，在想接下来该怎么搞。 自己追逐的，是这个世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在这个信息传播十分缓慢和不广泛的时代，或许可以从特蕾莎婆婆所在的遗迹探索组织得到自己想要的知识。 毕竟，自己能找到的人和组织中，注重知识积累和收集的太少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不能放过。 接下来要想办法和这个遗迹探索组织多接触。 对方专注于古代遗物研究和文字解读，应当知道很多秘辛。 对于目前接触的这个文明，莫余总感觉目前收集到的信息远远不足，似乎总有层厚厚的面纱将那真实遮住，看不清，也让他对于这次的报告暂时没有头绪。 按部就班来吧，相信总能查清楚的。 目前自己依然是大幅领先状态，扎实做好报告才是维持这个领先的根本。 食物的火候到了。 吃饭，睡觉，明天接着拾荒。 等有了需要鉴定的收获再去找特蕾莎婆婆，循序渐进的接近那个探索组织。 另外，接下来有时间要收集些材料，在自己这间屋子外面搭个小棚子。 目前的居住面积太憋仄了，而且这两天只是天气好，若是天气差一些，目前的小房子，风雨都能进来些。 今天的钢管不应该卖掉。 ………… 拾荒的日子，简单却快乐。 在广袤的废墟里面选地方挖掘，在泥土和碎石间寻找有回收价值的东西，然后将这些大大小小的收获，搬回聚居点寻找合适的买家卖掉，换成钱和生活物资。 若是能够寻找到尚未完全坍塌的空间入口，那就更是发达了，在这些地方里，往往能找到比掩埋中更为完整和值钱的物件儿。 拾荒过程中，总能见到各种想象不到新鲜玩意儿。 各种功用，十分有趣。 借此莫余能够感受到，当年已经变成废墟的这个文明，一定有着十分丰富、便捷、精彩的生活，可惜它们已经变成了脚下这片废墟。 还有当年留下的带记录与符号的遗物，也可以拿到特蕾莎婆婆那里鉴定，有的价值颇为不菲，还能借此了解许多相关知识。 莫余在听的时候，也让苔藓全都仔细记录了下来。 他那小屋也经过了几轮加固和扩建，如今舒适多了，里面已经有了床，有了灶台，铺了地，还有了坚实的墙壁和玻璃窗。 虽然远不如自己在家时的住宿条件，但至少不用睡在地上，也不用在门口生篝火做饭。 依靠着苔藓的本事，莫余现在拾荒的效率和收获远超其它拾荒者，如今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拾荒人，至少对于集市里各个摊位来说，都喜欢看见他。 “莫余，又弄到什么好东西了？”杂货摊主看见莫余经过，喊道。 “今天收获很不错，但没有能卖给你的。”莫余转过头去笑道：“弄到一台完整的波形检测仪，估计只有特蕾莎婆婆对这个感兴趣。” “哦，那好吧，真是让人失望。” 不过莫余没有去特蕾莎婆婆那里鉴定，而是转身走进了旁边一处小酒馆。 这里是聚居点里为数不多的娱乐设施。 相对于这里有些高昂的水源和食物价格，只比外面高一些的酒，反而成了物美价廉的消费品。 于是很多拾荒者们，在忙碌一天有了收获之后，都会来这里喝上一杯，然后和大家吹吹牛。 不过，无论是莫余还是其它拾荒者，从同行们嘴里都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有用的东西，还得去特蕾莎婆婆那里购买才行。 据说很久以前，酒馆老板也曾经想拓展这部分业务，但或许是因为天赋和见识问题，很快就失败了，于是只好专注于自己卖酒的本行。 “老样子。” 莫余走到门口柜台时，用中间指节敲了敲台面，对酒馆老板说道。 然后他转身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 酒馆里热热闹闹的，而且都不是单人座位，几张桌面擦得光滑干净、底面和桌腿布满了厚厚岁月痕迹的桌子摆在屋里，每张桌子周围都放着六七张靠背椅。 外面是浓重的夜色，不过各个摊位前还亮着灯光，有零星几个晚归的拾荒者，背着大包小包站在摊位面前讨价还价。 老板将莫余的酒和一碟炸蚕豆端上来。 “玩儿牌么？莫余。” 莫余这张桌子上的其余人向他发出邀请，桌子中间已经堆了一小堆纸牌，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局。 “好。” 莫余伸手抓过牌，参与进来。 纸牌是这里的常见娱乐，这么久他已经了解了几种玩法。 这里的人普遍玩的很小，输赢只不过几文钱那种，所以大家都喜欢找个乐子打发时间，莫余也不例外。 据说，这是很久以前从遗迹中找出的，但是在纸牌的玩法上面，大家这些年来一直在创新。 比如眼下，桌子周围六七个人都能参与进来的方式，便是历史短得多的玩法。 聚居点的人不是很多，所以桌子上的一半人莫余都能认出来。 几轮之后，莫余已经输了十来个钱币。大家都喝了些酒，兴致高涨起来，交谈也渐渐放开。 其实如果莫余让苔藓帮忙看别人的手牌，他可以做到无痕作弊，轻轻松松成为赌神，而且这样并不违反观察员守则，不过找乐子的话，这样做就太过无趣了。 坐在正对面一个大胡子拾荒者，莫余认识，他叫索力。他眼神盯着手中的牌，拎起旁边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才打出来两张，然后看着众人说道： “我最近发现个好拾荒点，但是需要多一点人手，你们有愿意一起的么？” 第86章 【准备下洞】 这种情况虽然不多，但也并不算罕见，所以大家接受度还不错，于是每个人都没把注意力从牌面上移开。 “什么样的拾荒点？”旁边一位年纪不大的女拾荒者，扔出两张牌，然后出声问道：“因为啥，用得着很多人去？先说清楚。” 旁边也有人附和说道：“没错，危险性大不大？” 莫余也跟风点点头，虽然他更关心的，是里面可能会有什么收获，不过他相信周围人肯定会问到这方面，所他只是竖着耳朵听着。 而且，对于召集者来说，虽然没有解释义务一说，但不把背景交代清楚，大家也都不会贸然加入队伍。 面对这些问题，大胡子索力眼睛依然盯着手中的牌，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个洞窟，我挖出来的。” “我往下挖的时候，找到一条斜向下的巷道。” “里面有长长的台阶，还有钢铁做的扶手，垮塌程度相对来说不算严重。” “但是往下走到平坦地方后，我发现里面空间很大，一个人的话探索有些危险，还有不少地方如果有合力清理说不定能通行。” “所以刚刚我忽然想找些人一起去。” 听他介绍完了情况，周围几个人立刻又开始询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你一个人挖了多久？” “里面的危险都是什么类型？” 面对这两个区别甚大的问题，索力愣了一下，他那随着说话总是不停颤抖的大胡子也安静了片刻，然后他似乎才理清楚思路，说道： “我找到那个地方之后，挖了大概得有十来天吧，不过这十来天我收获勉勉强强，所以就没有放弃那个点儿。然后前天我挖的时候，忽然挖空了下面，我才意识到找到了好地方。” “至于里面的危险……我没敢探索太多，但感觉什么类型的都有，不管是容易迷路，还是坍塌区、陷落区、积水，危险器械，我甚至还感觉到了危险生物，总之如果愿意去，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大家看起来都比较满意，然后几人互相看了看，由女拾荒者率先开口说道：“好吧，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也是传统上的核心问题——收获怎么分？” “平分吧，我愿意平分。”索力说道：“这个点儿我一个人肯定吃不下，自己弄完不知道要多久，而且肯定会遗漏更多东西，还有风险，所以我愿意和大家平均分。” “这听起来不错，不过平分可不好分啊……”有人提醒道。 “可以按照需要来讨论，然后出来算钱，多的补差价。”有了共识，方法总是有的，旁边立刻有人想到了较好的办法。 莫余忽然开口，说道： “提前说下，我一直想进特蕾莎婆婆那个遗迹研究组织，需要一些研究素材和资料，所以这次我只拿有研究价值的东西，多的我来补差价。” “钱不少拿就行，足够公平。”其余人都没意见。 “那我们今天继续打牌，明天在酒馆门口见，记得带足装备和工具，做好在那里待上三五天的准备——这局我赢了。” 索力说着，又甩出两张牌，然后他哈哈大笑着，在大家不甘的眼神中，从别人面前挨个拿钱。 ………… “来了？” “来了。” 第二天莫余来到时候，酒馆门口已经有四个昨晚一起打牌的人了，见到莫余走过来，他们随口简短的打了招呼。 拾荒者们和农夫们不一样，大都是守时的人，所以在饭后只过了片刻，昨晚牌桌上的几人都来到了。 大家的装备各不相同，但都全副武装。 共同点是所有人都背了不少东西，还有五花八门的工具和各自的武器挂在外面，看起来各个都经验丰富。 “人齐了，我们先出发，到地方再说。” 索力作为发起人，自然有着高一些的号召力，大家听从他说的，共同背起行装，跟着他一起走向了废墟深处。 “有点远。”他说道。 “希望这次收获好一点儿，远倒是不怕。”那位女拾荒者说道。 “相信我，里面应该会有好东西的。”索力笑道：“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宽广的地下结构，里面的未坍塌区域太大了，所以才招呼你们一起来，光我自己处理起来实在有些悬。” “到地方就知道了。”旁边有人冷静地打断道。 “好吧。” 于是众人默默前行，七八个人在废墟里拉出长长的阵型，周围的灌木在风中摇摆，发出哗哗的声音，偶尔有鸟儿飞过，看见这些人也不知道害怕，甚至会在近处停留。 正午的阳光比较猛烈，不过大家没有找地方遮荫，甚至都没停下做饭，而是啃了些随身干粮，喝了点水。 离着聚居点远了些之后，废墟里面便没有了路，很多地方崎岖不平十分难走，好在经常有大段的平坦地区便于通过，也不知道当年这些平坦地方是干啥的。 “快到了，再有一顿饭时间。” 检查了下路边的标记，索力说道，于是众人一齐加快速度，但没人搭他的话。 “就是这里。” 索力忽然窜了几步，走上一处高坡，然后摘下背上行李，啪叽扔到地上。 众人也跟着走上来，只见前面的土石堆里，有个一人长宽的洞口敞着，里面黑黝黝不知道有什么。 “还挺宽敞啊。”有人赞叹道。 “你真的十来天就挖了这么大的洞口？”有人不太相信。 “肯定不是我挖的啊。”索力说道：“我只是挖了一部分，然后这里就塌下去了，才露出这个洞口。不信你们看看周围，还有我挖掘的痕迹呢。” “那你运气真的很不错……我们下去？” “不急。” 索力忽然说道，周围人也连连颔首，表示理解。人数稍多的行动，一旦缺乏组织，只会是一场灾难。 果然，只听索力说道：“我们还是要分下工比较好，至少先坐下自我介绍，让大家之间再熟悉熟悉。然后还要说清楚谁下去谁在外面看守。” 第87章 【地底的深厅】 然后索力率先开口自我介绍道：“大家应该都认识我我索力，加起来我拾荒有十几年了，擅长打洞，也擅长各种需要力气的活计。对了，我的运气也一向很好。” 众人一齐点头，队伍里面有个运气好的人，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好事儿。 接着便是那位年轻的女拾荒者，她的资历竟然比看起来要久一些：“我叫昆塔娜，到现在拾荒接近九年，我擅长攀登和识别建筑，也对遗物分类有一点点研究。” 又有大汉接上：“我叫斯坦因，擅长战斗，不管是和不怀好意的人还是和恐怖的野兽，遇到危险你们可以往我身后躲，我会保护你们的。” “我叫……”大家没人怯场，都简单介绍了下自己，让互相之间有个了解。 最后轮到莫余，他早已经想好该怎么说：“我叫莫余，拾荒时间不长，不过我比较擅长文字解读和危险感知、地形猜测，而且我一直在努力加入遗迹探索组织，所以对于很多遗物也有些研究。” 听起来有点像吹牛，但大家还是暂时信了，反正又不损失什么。 “很好。” 索力总结道，然后他开始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他安排了两个人在外面守着，还让大家约定预警信号和路径标记： “伍德，比达尔，你们两个一个人擅长放哨和警戒，另一个人视力好，就帮我们在外面守住洞口吧，有人过来的话先向洞里发消息，我们会尽快退出来。大家下去后尽量不要分散开，免得单独遇到危险，注意撤出时按照留下的标记进行。” 诸人互相看了看，没有异议，于是快速行动起来。 “时间就是铜钱！”有人喊道，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感觉受到了些许鼓舞。 索力第一个走进去，他跳进洞穴的同时，已经打开了照明设备，不过他还用手臂长的杆子，挑起来一只蜡烛。 莫余注意到，索力的腰间和另外一个干瘦老者的腰间，都绑着个小金属笼子，里面有只漂亮的小小鸟，正安静地站在里面。 他略一思索，就大致明白了索力这么做的意义。 果然，索力一边向里面走一边对后面人喊道： “鸟鸣灯灭不下洞！如果谁发现火灭了或者鸟儿啼而死，一定要迅速提醒周围的人，然后大家立刻放下手上的事儿往外撤。” “放心，我们知道规矩！”众人稀稀落落地喊道。 莫余暗暗记下此事，然后跟上。 没走几步，洞内便豁然开朗，可以轻松地直着腰前进。莫余举起手中灯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都是混凝土类似的结构，十分坚固。 “好深啊。”有人感叹道。 “其实我们还没到真正的入口呢。”索力说道。 “真正的入口？” “马上你就知道了。” 果然，大家没走几步，就发现前面出现了三条长长的台阶，每条台阶两侧还有扶手。 “这才是入口。”索力说道：“接下来要小心了，里面比较危险。” 昆塔娜忽然低下身子，在脚下台阶上敲了敲，然后她站起来说道：“这台阶都是金属的。” “太奢侈了……”有人轻声说：“这得有多重啊。” 众人意识到这一点后，也纷纷肃然，很多人眼里还泛起了向往。 每一块台阶都很精致，上面布满了直直的沟槽，在边沿处形成了错落有致的齿痕形状，依靠它们，台阶之间精确地啮合着。不止如此，旁边的扶手也是安设在光滑的金属矮墙上的柔韧材料。 “别看了，我们这次带不走的，而且还得走这条路呢。”索力说道：“还有，下去的时候小心脚下，有的地方是坏的。” “我们抓紧时间，看看下面有什么。” 只有莫余看出来这条台阶的作用，正好他之前说过自己对遗物比较有研究，于是开口对大家说道：“这条台阶，在当年是自动滚动的。” “怪不得！”不少人恍然。 “这下面都是机械，可惜还得走这条路，而且我们没法把重东西运出去，不然撬开后，里面定然有值钱的大型遗物。”莫余说。 台阶的尽头，是一个小小平台，然后又是向下的三条金属台阶，比之前的稍微短一些，再次走到头之后，才来到一个宽阔的地方。 “喏，就是这里，我上次探索到这儿后，又往前走了没多远，就退了回来，大家一定要小心，前面不知道有什么。”索力说道。 对此大家有些经验，众人集中了大部分的照明设备，朝着所有方向照射过去。 这里是个广阔的大厅，顶部不算高，而且有许多坍塌，还有水珠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周围回荡，听起来很是安静渗人。 脚下有些崎岖，不过碎金属之类的东西倒是不少，只是这次大家的任务是探明里面，并寻找些高价值的东西，不然这么多人一起来就亏了。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不时还会踩进浅浅的积水中。 “哎呦！” 有个瘦高个的拾荒者，忽然惨叫着身形一矮。 众人赶紧看过去，却发现他掉进了地上个不显眼的窟窿里，还好他手疾眼快加上身高臂长，在掉下去的一瞬间扒住了窟窿的边缘。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其拽上来，只见其双臂已经磨得鲜血淋漓。 “下面是空的，真危险啊，还好我们人多，要是一个人可能已经交代在了这里。”在瘦高个儿包扎伤口时，昆塔娜走到洞口旁，往下照了照： “看起来一两层高，下面还是平地，我们要不要直接下去？” 这是个略微冒险的提议，不过没人有意见。 反正大家也没有明确目的，于是取来粗绳子，一个接一个的小心缒下去。 下面也是长长的大厅，有巨大的廊柱支撑着天花板，不过也多有坍塌，看起来十分危险。有几条明显是向上的通道，都已经被埋住。 “小心，水深。” 斯坦因忽然伸手拽住索力，而后将照明设备放低，众人这才发现，靠着边的地方竟然是条深深的水沟，里面水竟然是流动的，而且不浅。 第88章 【危险与收获】 墙壁上是粗细不等十分杂乱的线缆和管道，墙壁本身向内鼓起，坍塌剥离严重。 有人用光照向水底，发现里面是两条长长的金属轨道。墙壁根部的水边，有不少大小爬虫见到大家照明用的强光后，飞速地爬开，看来这里并不是毫无生机。 “地上有字。”斯坦因说道。 不过不用他说，大家早已经看到了。不像表面斑驳的廊柱，这地上的字或许是因为地板质地坚硬之类的原因，反而留存的比较清晰。 苔藓倒是已经给莫余解析了出来。 莫余对大家说道：“这行字，好像是‘先下后上’。” 众人齐齐点头，就像听懂了一样。 大家继续在这宽阔的大厅里面溜达，很快，有人发现对面墙根处也有这样一条水沟，里面也铺着轨道，这个宽阔的空间竟然还挺对称。 能够搜集到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些看起来像插座和按钮、喇叭之类的东西，有些金属件锈蚀比较严重，在尽头处的小房间，大家还掰了几水龙头下来。 “这是个厕所。”对此大家倒是都见识过，知道用途。 “我们是不是已经走遍了？”忽然有人说道：“下面好像就这么大，你们有人发现其它通道么？” “……好像没有？”大家互相看看，拿不定主意。 莫余悄悄靠在旁边，继续开挂：“苔藓，帮我扫描下这处地下空间，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去别处的通道。” “好的，扫描结束。” 苔藓的扫描结果瞬间出现在莫余的眼前，不过让他惊讶的是，扫描出来的空间极大，缩略起来显得有些小。 仔细一看，原来是有条水道并未完全坍塌，连着极远处下一个类似的大型地下空间，结果这连通的空间被苔藓算做了一处。 莫余暗暗摇头，然后吩咐道：“苔藓，给我先把通道以外的地方去掉。” 到不了的地方，看到也没有意义。 和自己一起来的这些人，鼓起勇气探索这处地下有轨车站还好，钻地洞到远处可没人敢。 众人依然在小声讨论，或者仔细搜寻周围，黑暗的地下空间里，只有索力腰上的鸟儿叫声响亮。鸟儿的叫声稀疏且中气十足，索力手里的蜡烛也燃烧的稳定，证明周围的空气质量还不错。 除此之外，这里好像并没有通向别处的通道。 莫余对周围人说道：“这里看起来已经探索的差不多，我们不如上去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以去，总比在这里转悠强。” 大家纷纷附和，然后走到下来时候的窟窿处，挨个顺着绳子往回去。 “小心！” 莫余上去的时候，下面还有一半人。 结果他一回头的时候，忽然发现不远处的阴影里，有一只奇形怪状的猛兽正作势欲扑。 情急之下，他口中喊着，猛地跳了下去。 然后朝着那只怪兽的脑袋便踩！ 他的动作很及时，那怪兽正扑在半空中，大张着满口锋利的尖牙，朝着最后面的人后背咬去。结果莫余这从天而降的一脚，正好凌空踩中怪兽的脑袋，让其满嘴尖牙狠狠地咬在它自己舌头上，发出了难听的嘎吱声。 怪兽猛地扭动，从地上窜到远处，然后半立起身子，朝着这边发出呲呲的恐吓声。 大家都吓了一跳，不过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擅长战斗的斯坦因，他猛地将自己的武器抽出来，对准威胁前来的方向。 然后凭着经验，斯坦因立刻认出了袭击的怪兽是什么：“大家小心，是科莫多兽，有剧毒！小心点儿撤，它弹跳能力超强。” 莫余小心地抽出一根合金杆，握在手里。 那是他前段时间拾荒时候，无意中捡到的一根细长传动轴，感觉大小长短重量很适合防身，就学着其它拾荒者的样子，将其作为了自己的兵器。 所有人都紧盯着，让科莫多兽畏惧了。 于是它继续嗤嗤作响着，扭动身体缓缓地后退。它就像长了好多条腿的怪蛇，舌头分三叉，不停吐着。而且视力看起来就很好，大家的照明光晃来晃去，丝毫未让其眼花。 随着扑通一声，这怪兽跳进了水里，不过依然露着个脑袋，虎视眈眈地看着大厅里面的人。 “你们快走，我守着它。”斯坦因低声吼道。 “我和你一起。”莫余也没动。 其他人知道眼下形势，纷纷加快了动作爬上去，然后莫余才把绳子拴在斯坦因腰上，然后自己爬上去。 接着，众人合力将殿后的斯坦因拽了上来。 “安全了，它上不来了。”好几个人软倒在地上：“呼——好险啊，差点我们就得折一半人在下面。” “刚才情况很严峻么？”莫余有些好奇，他对这些怪兽没研究。 “莫余，谢谢你，刚刚你救了我们不少人。”斯坦因郑重地说道： “科莫多兽是废墟里面最危险的几十种生物之一，它动作十分敏捷迅速，爪子和牙齿锋利，还带有剧毒，若是被它偷袭成功，慌乱之下可能几人小队瞬间就无了。” “还好莫余你果断，身手也好，刚刚那一脚踩得真是漂亮，换个别人肯定做不到。” 莫余笑道：“也是运气好，现在让我去复现那一脚，肯定也做不到。” 见众人一齐围上来道谢，莫余谦虚了几句，然后说道：“我们继续探索这一层吧？为了防止还有这种怪兽，我建议大家不要分太散。” 众人纷纷道：“这是自然，太危险了，不敢落单。” 接着，就看到有玻璃围栏已经封住了向下的通道，只有不远处几台机器组成的区域可以进入。 “不用考虑向下走了，刚刚我们去的地下，没有通道可以走到上面这层。”索力说道：“不过我们可以看看这几台机器是干什么的，就算跑动不起来，肯定还有能用的零件。” 众人飞快推选出莫余和昆塔娜，上前检查机器。 原因是他们两个自我介绍时候，一个说自己对遗物分类有研究，另一个说自己对遗物有研究，于是放在这群人里面，两人被认为是更加专业一些。 遗物回收时候让专业的人做事，可能会多赚许多钱，这是拾荒者们的常识。 第89章 【大家都爱包装】 “哈哈哈哈哈，很好，这趟不亏！”看着眼前排开的一列设备，听到莫余和昆塔娜的讲解，大家知道这趟的收获很可观，都兴致颇高。 刚刚在一排看起来像厚扶手一样灰扑扑的机器里，竟然拆出来一堆完整的电器零件，昆塔娜和莫余都认了出来，然后昆塔娜给索力等人解释道： “这是几台完整的计算机！虽然它们肯定没法运行起来，但所有稍大的遗迹研究组织都会回收它们！” “值钱不？” “很值钱，非常值钱，或者说咱们这趟光这几台机器，就绝对不亏！而这些零件只要有一两个能够用于复原真正能够运行的计算机，购买它们的遗迹研究组织也绝对不亏。” “它们能干什么用？看起来不怎么结实的样子。”有人随口说道。 “管它呢，值钱就好。”索力哈哈笑道。 “很难解释，但记住以后遇到类似的东西，一定要小心保护就是了。回到聚居地之后，可以找特蕾莎婆婆售卖，她那里对这个给的价格很好。”莫余也插言说道：“不过我建议将这几台机器也搬上，可以用作保护和固定这些零件用。” 大家自无意见，于是一齐小心动手，将几台闸机卸下来，还把计算机配件重新放进去固定好。有那手艺好的，还顺着将地上的线路接口撬开，拽出来几根很长的电缆盘上。 莫余早已经看出这里是一处地下有轨车站，这几台应该是用于检票的闸机。 可惜这里只有这几台孤零零的机器，没有印象中该有的配套安检设备、售票设备、服务中心之类的设施，可能这里的自动化水平和社会发展阶段，比地球还要高许多。 他将光源照向四周，看着这里的景象。 墙上的广告招贴画，有的放在了用于保护的玻璃后面，加上这里坍塌不是很严重，所以还有些可以看出来上面的内容。 最近的一幅似乎宣传的是某种饮料，七彩晶莹的瓶子配着明亮的液体，看起来颇为诱人。 稍远一点，则是用黑底白字规整的粗体，写着一条广告语，十分简洁周正，内容是（苔藓自动翻译）：“普通人也能将自己的痕迹保存在星空！不要再等待。不要再迟疑。” 似乎有点儿意思，莫余走上前去，尝试拆卸这两大块完整的玻璃。 看到他的动作，索力在后面喊道：“莫余，没必要碰那个，咱们很难运出去的，路上碰碎了就什么都没了。” 莫余摇摇头：“放心，我不是要这两块玻璃。” 他轻轻拆下玻璃，小心地靠在边上，然后十分轻的拿下了里面的两幅广告画。只是由于时间太久，哪怕他极其仔细，还是造成了些许破损。 “这地方太宽敞了，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用的。” “可能是仓库，我猜。” “或者是藏宝室？可能有什么贵重物品要放在这里，专门修建的。” “都不够像。” 莫余听着他们一头雾水的讨论，笑道：“其实这里，是个车站？” “车站？等车的么？什么车能要挖这么深来等？” “说不定是种不用马的车，在地洞里行走，还可以接的很长。” “无马的车？地洞里？很长？那岂不是像大虫子一样，噫，听起来好恶心……谁会坐那玩意儿啊，我感觉不可能。” “……”看来这群人是真的没见过地铁，这并不怪他们，只是时代问题而已，莫余没有再多解释什么，而是起身继续向前探索。 后面他们依然在小声讨论，谈这个双层地下空间是不是莫余说的车站，当然最终也没讨论出结果来。 莫余的灯光扫过不远处的墙壁，但其实依靠宇航服的夜视能力，不用照明他刚刚就已经看清楚了前方的景象：“这儿有两扇门。” “嚯，还是玻璃的门呢，真气派。”斯坦因感叹道。 “怎么，你之前没见过玻璃门么？”听见他的话，昆塔娜笑话道。 “没见过完整的。” “好吧我也是。” 玻璃门被很好的锁着，圆圈形状的粗锁将门把手结实的卡在了一起，证明当初这里的人离开的很是从容，只是外面这群人却有些犯难。 将玻璃门打碎很简单，但是大家都穷惯了见识也少，实在是不舍得将这完整的玻璃门打碎。 “锯开吧。” “可惜这次没有带个会撬锁的人来，不然这把锁也能值点钱。” “醒醒，没钥匙的锁跟锯断的锁区别不大。” 得到刚刚的收获之后，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留下两个人看守之后，跟着来这里的人话都比一开始多了起来。有人贡献出钢锯，然后大家围着，小心的将锁头锯断。 但接下来还是出了意外。 准备推开玻璃门时，门轴似乎陈旧的离开，咔吧一声便断掉了，还好开门的是斯坦因，他孔武有力身材高大，浑身瞬间僵硬，擎住了脱落的玻璃门。 “小心点儿……放外面吧。” 斯坦因缓缓地将玻璃门戳在了外面，旋转让长的一面着地，轻轻靠墙放着。 然后众人让带着鸟和蜡烛的索力打头，鱼贯而入。 “这又会是个什么地方……” “商店。”莫余回答道，眼前是一排排长长的货架，还有不同类型的售卖区，看起来像是个超市的样子。 “这么大的商店？那估计得城里才会有吧。” “嘿，别看这是废墟，以前肯定也是座城，有这种大商店不奇怪。”斯坦因说道：“但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把商店开在仓库里？” “所以你还没看出来么，莫余说的对，这里应该是那个什么车站……至少肯定不是仓库。”有人吐槽道：“他可是有机会进遗迹研究组织的人。” “我还是受不了像大虫子一样的无马长车。” “这次我们的收获大了。”莫余看着半空的货架，对众人说道。 大家的注意力也终于移了过来。 货架上的货物们虽然蒙尘还多有朽坏，但大家不用想都知道，那些比较不怕时间侵蚀的货物，肯定会有很多保存完好的。 毕竟没有卖出去的东西，普遍都有包装。 第90章 【一半指挥权】 “这下你可亏大了，索力。”有人调侃道：“你把暴富的机会分享给了大家。” “我并不亏。”索力十分郑重的说道：“若是没有喊上你们，可能在那个地洞那里我就摔进去死在里头了，一个人可没法爬上来，更何况里面那只可怕的科莫多兽。” 接着他环视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算的很清楚，一个人连命都交代掉和与大家分享收获，当然是后者对我来说更赚，所以还请不要取笑。” 众人无言以对，认为他说的有理。 长长的货架上东西很繁杂，大家试着检查了一些，但对那些没有用途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而且，面对这次异常丰富的遗物堆，拾荒者们也丧失了往日的自信，生怕漏看了什么不认识的值钱东西，检查时候有些缩手缩脚。 这样子下去可不是个事儿。 昆塔娜忽然提高声音，建议道：“要我说，我们不如先撤出去？” 大家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只听她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要不要先告一段落？” 这番话，顿时惊醒了沉迷于这趟收获的人们，让大家发现自己被这次的见闻震撼到了，以至于都有些走神和流连忘返。 大家醒过来后，纷纷从不同角度表示赞同： “是啊，上面守着洞口的伍德和比达尔说不定已经等急了，他们还不知道咱们在下面收获这么多呢，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乐晕过去。” “没错，而且我们这次收获这么多，甚至可以考虑明天早上先回一趟聚居区，把收获变现了，再准备些更适合这里的工具。” “好主意，甚至还可以雇佣一两个善于处理这种情况的人帮忙，效率更高。” “而且话说回来，我们本来就做好了准备，这就不是一天能弄完的事儿，毕竟我们连铺盖都带来了……” 看来大家的意见比较一致。 既然如此，索力也就发话说道：“我们先把这间商店的东西都放下，回去带上那批能卖大钱的计算机，然后先去外面汇合，人齐了再商量明天去干什么，晚上咱们再合计怎么处理。” 大家纷纷放下眼前乱七八糟的东西，起身鱼贯而出。 看守那几台计算机的两个同伴，看大家走过来，笑着问道： “又有什么收获没？” “很多，我们发现了一个大商店，里面东西满满当当的。” “啊？那我们岂不是又发了。” “嗯嗯，我们又发财了。” 大家把几台计算机搬上，便顺着长长的金属台阶朝外爬，然后出了地铁站后，又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废墟中的洞窟，从索力挖出的洞口来到外面。 天已经黑了，繁星点点，还有流星划过夜幕。 伍德和比达尔果然已经等的焦急了，正在原地转圈圈，看到大家从洞里出来，明显松了一大口气：“太好了，你们出来了，我们都不知道是该下去找你们还是回去求助……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索力随后爬出来，看见有些激动的伍德和比达尔，安抚道：“让你们等到现在我们都很抱歉，这次收获太多，我们忘了时间。” 听见索力道歉，伍德和比达尔的些许不满也已经消散，不过马上他们就注意到索力措辞中所说的重点：“收获太多？” 不过这时候，索力已经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这次的收获上面，他招呼大家道：“赶紧先把帐篷支起来，我们可以凑合但是这些机器受不住！可别让我们到手的钱飞掉！” 这话很有煽动性，众人麻利地将第一个帐篷支起来，把宝贵的遗物搬进去。 篝火燃起来，大家开始烹饪食物。 食物的清香飘荡在这片小营地，凹陷的地势挡住了周围让人不舒服的风以及远处可能的窥探，也让这里兴致高昂的众人得到了一处安全的港湾。 有人打开一小瓶酒，每人分了一小点，更是让在场人的情绪都活跃了起来。 索力抿了点酒，对大家说道：“我们明天怎么搞？是先去将这些收获运回聚居地卖掉，先落袋为安，还是继续探索下面那个丰饶的超市？” 对于这一点，大家的选择十分一致。 所有人都想先落袋为安。 不过对于回去的方法，很多人有不同意见。 比如莫余就建议，大家可以分成两部分，大部分人运送遗物回去，自己和一两个人留在这里，整理和分辨那个超市里面的遗物。 也有人表示，不如所有人一起回去，这样在卖掉遗物之后立刻就能分配收益，比较让人安心。 七嘴八舌的说了许久，大家将视线看向索力。 毕竟他是发起人，默认有更具决定性的话语权，所以大家都看着他，等他提出最终的方案。 索力结束了思索，看了看周围所有人： “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这样两不耽误。一部分人带着收获回聚居地卖掉，先让大家落袋为安心里踏实，另一部分人在这里继续整理那个商店里的遗物，等着其余人回来。” “现在咱们的人手还算充足，所以两边人都不能少，回去的人要能轻松携带和看护这批遗物；留下的人也要留足保卫安全的人手。” “不过，莫余和昆塔娜必须分在两边，你们是最懂遗物的人，回去售卖遗物需要你们，在这里整理遗物也需要你们……你们两个商量下，谁回去谁留下。” 莫余速度快，抢先说道：“我希望留下。” 他如此痛快反而让索力好奇了下，脱口而出：“为啥？” 指了指旁边的洞窟开口，莫余说道：“因为我好奇里面有什么，让别人来整理我总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干脆我留下吧。回去售卖比较简单，只需要找到特蕾莎婆婆，她出价向来比较公道。” 昆塔娜点点头，没有出言反对。 索力点点头：“既然如此，明天我带着一半人回去，把这些收获卖掉，莫余你带领剩下的人，在这里整理那个商店里的遗物。大家早些睡吧，明天起来吃过饭就出发。” 第91章 【敲门砖和钥匙】 “这是个做面条的机器，自动的没什么精细结构，估计还没有坏，应该能值点钱。”莫余翻来覆去查看面前的小东西，最后确认道。 旁边的同伴听他说后，立刻在一个小本本上将其记下，然后小心地搬到外面，放在划好格子的地上，又在本子上记下编号。 这是大家讨论后，想出来的整理方法。 幸好外面的地铁站大厅十分空旷平整，大家在地上划了格子，写了一些编号，还用照明设备简单勾勒出了边界，防止被人不小心踩坏。 然后就以莫余做核心，其余人辅助，对货架上的大量物品进行鉴定。 不过莫余首先得盯上的，并不是屋里长长的货架上那些货物，而是这个超市里的各项基础设施设备。 比如收银机。 那个摆在门口桌子边上的可爱小家伙，率先被莫余盯上，然后被鉴明身份后，大家将其搬出去，放在第一个有编号的格子里面。 接着便是一台手摇绞肉机，依靠人力运作的它，又浸透了油脂，历经岁月目前状态依然良好。 像这种无需额外能源的好东西，向来是抢手货色，毕竟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人力，所以它肯定能卖一个不错的价格，大家对此都很有信心。 倒是比达尔有些担心：“肉还是大块的比较好吃吧，再不济也切成小片和菜一起炖着吃，把好肉搅碎真的会好吃么？是不是有些太浪费了。” 不过没等莫余说什么，就有人笑道：“不一定非得用好肉啊，那些边角料绞碎可以卖更高价嘛。还可以把没人要的瘦肉绞一点油进去，估计能多卖不少钱。” “好极了。”比达尔点点头：“但如果他们这样的话，我们算不算帮助了奸商？等于我们也有责任吧……”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屋里面莫余又找到了一台电子秤，只不过已经不工作了。 但大家还是认为它值一些钱，所以搬了出来。 检查过所有设施设备之后，莫余开始把注意力放在长货架上： “普通碗碟一架子，质量很好，外观完整，依然可以使用。只是我们现在也能生产，所以价值一般——可以把它们放在一起算同个格子。” “这是……全是织物，看起来都是袜子，除了这幅密封包装的，其余都已经腐朽了，全清理到垃圾那边吧。” “瓶装的化学品之类？可能是女士化妆品或者清洁物品，没人敢用，不过这些瓶子还不错，以后可以洗干净作它用，也会有人收的。” “两叠聚合物收纳盒，还不错，用途很大，收了。” “铲子之类炊具，只是木柄都朽坏了，回去找人换个柄，肯定比卖散件更贵一些，也归为一堆吧。” “又是织物，看不出是什么，扔掉。” “纸巾？这可是绝对的稀罕货。这几包密封的，运去城里能在那些大人物那里卖出大价钱，我们现在可没有制造这种东西的本事，谁不想有个舒适干爽的屁股呢？其余这些漏气腐朽的都扔掉吧，没用了。” “这一排全是食物和饮料，虽然包装严实，但过期时间是以百年为单位的，相信不会有多少人敢于尝试，不过包装袋和瓶子可以留下，说不定有人会用包装袋加上曲别针做门帘卖。” “这两个锅不错，竟然没生锈，留着留着，其余的都已经是锈渣渣了，没有留下的必要。” “调味料……这些盐不错，糖也可以，这些东西不会放坏的，别的都扔了吧，稳妥为上。” “书架，没救了，竟然没有没拆封的，太可惜了，若是有些完整的书，一定能够在特蕾莎婆婆那里卖出个好价钱。” “五金用品……很可惜，这么多竟然没有一件是做好了包装的，就不知道百年后有人想要用么？这几个看起来是锤子和钳子的铁疙瘩虽然锈蚀严重，不过清理下说不定有回收的价值，其余都扔了吧。” “电池……看起来包的挺结实？”莫余拆开一包舔了舔：“没电了，也扔掉吧，唔这个竟然还有些电，几百年啊……真不容易。” “这些是玩具和文具，锈蚀太严重没法要了，这几只儿童剪刀还不错，密封的没生锈。等等……这是？！” 莫余忽然站起身来。 周围正来来往往搬运东西的拾荒者，被他的动作忽然吓了一跳，立刻转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激动。 比达尔凑过来，看他手里的东西。 不过他左歪歪头右歪歪头，还是没看出来莫余手里拿的是啥。 “这是啥啊？” 莫余没有答话，而是快速地将密封的透明包装塑封纸撕开，翻来覆去看了看。接着他快速挑选起刚刚舔过的电池，寻找还有剩余电量的准备装进去。 比达尔挠挠头，忽然说道：“看起来是个计算器？我见人挖到过，不过从来没有跑起来过，而且你这个怎么按键这么多啊。” “这不是一般的计算器，是可编程科学计算器。”莫余快速地说道：“若是能用上，遗物研究学会估计会十分高兴，这东西能对很多研究有巨大推进作用，毕竟他们那么多年也没弄好几台能用的计算机，更是没有配套程序环境，修好的机器属于是有力使不出。” 屏幕亮了起来。 比达尔看着也很高兴：“能用，哈哈，能用。” 莫余很满意，他将计算器关好，小心地取出电池，然后对比达尔说道：“我希望能得到这几台计算器，差价会补偿给大家，提前说一下等人齐了我再问是否可以。” 对此，正在旁边本子上记录的拾荒者没有意见：“我感觉没有问题，你出了这么大力气，这种公平的要求并不过分，毕竟你说是用钱换。” 莫余点点头，继续眼前的工作。 他刚刚之所以激动，并不是因为这次的遗物收获可以加快这个世界的技术进展，而是感觉自己得到了遗物研究组织的敲门砖。 或许，这些就是进入新调查领域的钥匙。 第92章 【对莫余的小考验】 太阳明亮地挂在天空，照着窗外绿油油的菜畦。 不远处的路上已经是人员来来往往，绝大多数人都在为了生计奔波忙碌。当然，这个时间点还留在聚居地的人，多数都不是全职拾荒者，而是给拾荒人们做配套服务的人。 比如各种物资回收商人，比如运送粮食和日用品过来的人，比如借助各种拾荒得来的零件，做配套手工业的匠人们…… 莫余把视线收回来，看着眼前的人说道： “特蕾莎婆婆，这就是我们这次最大的两样收获。您给看看，这些能够出多少？” 特蕾莎婆婆正给莫余和昆塔娜端来饮料，闻言她并没着急去看小拉车上的东西，而是先将两个放在小碟上的茶杯，轻轻放在两人面前，说道： “这是芸香果榨汁冲的饮料，有种很独特的香味，你们尝尝。” 然后她才将视线转向遗物那边。 她明显经验丰富，只是掀开苫布看了一眼，就立刻知道里面是什么了：“这是计算机配件？品相都还不错，你们怎么弄到这么完整的货的？” 对于拾荒者们来说，这样的问题可能有些冒犯，所以这种口气往往是随口一说的感叹。 不过莫余并不准备保密，他笑道： “其实我也感觉很惊讶，因为找到这批遗物的地方，很是潮湿，许多货物都已经锈蚀严重。” “但这些零件，原本是和这几套机箱外壳一起，装在更大的专门机器里，那几台机器防水和密封做的很好，估计因为这个它们才能很好地保存下来吧。” 特蕾莎婆婆郑重地点点头，略微思考了下，对两人说道： “遗物探索者协会，甚至各家研究遗物的组织，对于修复计算机这种事一向十分重视。毕竟根据研究结果，这种通用设备是过去那个时候最重要的工具之一，或许里面就藏着古文明繁荣的秘密。” “只是由于悠远的时间，还有这种设备的精密性、复杂性，这个工作一直困难重重，能够被正式用起来的计算机很少。但就是这些零零落落一些台，已经让我们获得了巨大好处，所以对收集备件和修复新机器这个，一向会给高价。” 对于特蕾莎婆婆报出的数字，昆塔娜和莫余十分高兴，这意味着新团队的这次探索，获得了圆满的成功。 本来，这批计算机零件应该在第二天，就被拿到特蕾莎婆婆这里出售，但是昆塔娜半路有些胆怯，这让领队的索力临时改变了主意。 理由则是担心这个状态的昆塔娜，无法拿到比较好的价格，所以大家干脆找安全地方将收集到的遗物，好好保存了起来等待莫余。 结束了分类工作之后，莫余才带着那批科学计算器赶过来，接收了这批计算机零件之后，带着昆塔娜一起过来特蕾莎婆婆这里。 “成交。”两人简单商议后，接受了特蕾莎婆婆的报价。 “那很好，既然这样，这批计算机零件我就收下了，钱款我这就取给你们。”特蕾莎婆婆在桌边轻轻坐下，给自己斟上水，说道。 “等等，还有呢。”莫余说道。 然后他拽过刚刚放在桌面上的包裹，打开后，朝着特蕾莎婆婆那边轻轻推过去： “这才是今天的重点部分。” “哦？”特蕾莎婆婆在莫余松手之后，伸手从包裹里面拿出盒子。 不过盒子上面的文字已经随着包装盒的腐朽，变得斑驳不堪难以辨认了，哪怕她具备一定阅读能力，还是没有看出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莫余？”特蕾莎婆婆问道：“我看不出来。” 莫余伸过手，拿起之前他打开包装试过的那台，简单展示给特蕾莎婆婆看： “这是可编程计算器，非常非常非常有用的东西，相信您能看出来它的重要性。我已经试过了，保存非常好，只要有电池就能正常使用。” “所以这些都是？！”特蕾莎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 莫余看到她有些激动，考虑到特蕾莎婆婆的年龄，有些担忧，所以他放弃了继续烘托气氛，而是赶紧安慰道：“冷静冷静，特蕾莎婆婆，这些东西都在这里，跑不掉的。” 好一会儿，特蕾莎婆婆才平复了心情：“抱歉，刚刚我有些激动。” 她端起手中的饮料，深深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咽下，然后才重新抬起头来，对莫余和昆塔娜说：“这批计算器很有用，十分有用，正是遗物研究协会现在急需的东西，相信我们一定会给出极具诚意的价格。” 莫余点点头，然后抬起手来，打断道： “是这样，特蕾莎婆婆，我们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哦？附加条件？且说来。” “我用放弃在团队里这批遗物计算器的收益分润作为条件，请我的同伴们同意我在售卖时候提出这个条件，那就是我希望尽早加入遗物探索者协会，不知我能否获得这个机会。” 有点儿趁火打劫的要挟意味，但为了伟大的事业（写报告），莫余决定自己承担这一切。 他交叉双手放在桌面，目不转睛注视着特蕾莎婆婆，查看其反应。 不过特蕾莎婆婆十分果断： “这个要求并不难，我可以做主答应下来，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哦？”莫余有些好奇。 “加入协会的先决条件从来都不难，只要对协会有一定的贡献，并且有正式成员引荐。如今你带来了这些重要设备，已经满足有贡献的要求，而我也愿意引荐你……但是——加入协会还要提交一篇论文才行。” “论文？”昆塔娜和莫余都很好奇。 “是的，一篇有新意的论文，不要求开创性，但是要求完全独立完成，别人不能给予插手，不过这次提交的论文格式要求可以适当放松。”特蕾莎婆婆摊了下手：“我们毕竟是个研究型组织，对新人的这个要求是为了维持性质而做的门槛与坚持。” 对于写东西，莫余自然是丝毫不怵，他爽快地答应下来：“没问题，您等我的消息。” 第93章 【启程】 说实话，写报告用多了简便快捷的输入方式，如今再用起纸笔来，很是让人不习惯呢。尤其是，他不能写自己熟悉的文字，而是要写这里的字儿。 原本有了苔藓提醒自己，对这里文字的阅读，莫余一点儿障碍都没有，甚至对于遗物中的文字，他还有比所有人都快的阅读速度。 但如今轮到要用笔写了，他效率立刻就惨不忍睹了起来。 所有的句子，都得等苔藓帮自己翻译好之后，再用笔从宇航服的显示界面抄下来才行，这一来一回，让莫余这篇论文写的很痛苦。 他自认为题材选的还不错。 虽然这次大概率只是为了仪式感而走个过场，但莫余自认不弱于人，在这篇文章上面还是花了不少心思。 对于论文方向，他选择了一种遗物挖掘现场常见的绘制图案作为切入点，阐述了这组图案与对应文字代表的内容，并论证了这种名叫“广告”现象广泛存在的经济活动基础，以及相关的社会文化、管理制度。 洋洋洒洒，放在以前，单论体量也算是键政大篇。 修改两遍之后，他才走出门外，将自己的作品拿给特蕾莎婆婆。 那次团队活动的收益早已经结算，地下车站的所有物资都已经被大家清扫一空，可惜轨道的水里面有凶兽不敢下去，不然莫余感觉他们肯定会下水把铁轨都拆了挖走，毕竟他们连小超市安装玻璃门的门框都拆走了。 今天天色略有些阴沉，看不到太阳，这是大多数拾荒者最喜欢的天气，不冷不热不晒，十分适合出去探索。哪怕是抡着大锤砸水泥取钢筋，也会因为天气而轻松一些。 正在浇菜的特蕾莎婆婆看到莫余走过来，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招呼道： “莫余你来了？看起来有好消息。” “是的，特蕾莎婆婆，我已经完成了论文，还请您帮我看看是否合格。” “不错，比想象中快太多，你且进屋来。” 特蕾莎婆婆将莫余让进屋里，待他在长桌旁边坐好，还给他端来了饮料和一碟小饼干，然后才拿过莫余的论文查看。 她下意识忽略了莫余那比较凄惨的字体，毕竟对于一个拾荒者来说，能够识字也算常见，但有时间练一手好字，就超过现在的社会现实太多了。 不过看了没多少行，她就惊讶起来。 特蕾莎婆婆抬头，看着正在吃小饼干的莫余，问道：“你之前写过论文？” 莫余点点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模棱两可地说：“不是，但有些像，所以知道大概该怎么写。” 废墟里的拾荒客有秘密是正常事情，特蕾莎婆婆不准备深究，而是继续低下头去看论文。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她，见到莫余的成果之后，发现原本的设想都不存在。 面前这篇论文，格式、叙事、数据都十分的详实流畅，完全就是一位老手的作品，除了字体实在是难看之外，没有什么大毛病。 要不是她知道莫余将自己闷在了家里憋出来这篇论文，并且很多前置知识莫余都曾经和自己请教过，特蕾莎甚至会怀疑莫余这是抄来的东西。 看完最后几个字，她笑道：“真是不错的东西，看起来让人舒爽，实话说我不知道你有这种水平，单凭着这篇论文，我都会邀请你加入协会并写推荐信。” 莫余提起了精神。 他知道，接下来就是自己期盼已久的东西了。 特蕾莎婆婆走到旁边柜子，拉开抽屉取出两封信，过来递给莫余，并说道： “这两封信，一封是给你写的推荐信，另一封你帮我交给协会总部的卡门先生，顺便把你的这篇论文也带上，和推荐信一起提交上去。” “这事儿时间上不急，你可以待上一些日子，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再出发就行，准备足够的钱、食物和水，总部离这里有些远，需要挺久才能到。” “到了之后办完加入手续，你可以选择是留在协会总部一段时间，还是直接回来。留在总部的话，会比我这样在外面能得到更多的知识、消息，还有更多交流的机会。” “具体你自己选，还有，帮我把这几台计算器顺路送过去，千万保护好。” 莫余点点头，伸双手接过两封信： “谢谢你，特蕾莎婆婆。加入协会是我的梦想，我会尽快出发的。我会留在总部一段时间，后面可能会去世界上别的地方游历，很久甚至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您保重。” ………… 马车嘎吱嘎吱的响，莫余躺在车上，叼着根草棍，看着澄澈蔚蓝的天空。 特蕾莎婆婆有份地图，虽然很粗糙，但十分珍视。她在地图上标出了总部的位置，展现给莫余看，并直言这份地图不能给他。 虽然莫余第一时间就让苔藓记录下了这张地图，并迅速扫描寻找到了遗迹探索者协会总部的位置，但特蕾莎婆婆并不知道，她坚决要求莫余将地图仔细描绘复制了一份，才让他离开。 这应该是怕他迷路。 在聚居点里的小窝，已经被他便宜的出手给了新来的几个拾荒者，甚至里面攒了一部分的通用零件和一堆碎玻璃都送给了他们。 莫余的路费充足。 上次组团探索，给他带来了大量且丰厚的收益，更何况他其实还随身携带了些贵金属，完全可以找地方换掉，所以他不愁出行和食宿，悠闲得很。 当然，他看起来躺在那里看天，其实偶尔也会分心和苔藓交流，整理这段时间自己收集的素材，在脑中筹划接下来该怎么行动，以及接下来论文大概怎么写。 车夫们的交谈声，也不停的往他耳朵里面钻。 “你听说了没有，黑玉港又来了好几艘大船，据说是从另一面的大城里面绕着海边开过来的，可高大了，十分吓人。” “我对船不感兴趣，海里面除了水就是浪，顶多抓些鱼，其余什么好东西都没。不过我们村里几个小孩用树皮做了船，天天在村边小河里划，说以后要出海当海盗。” 第94章 【海上自动制氢站】 “海盗？那可不是什么好营生，但凡有海盗被抓住，从来都是吊死的。要么吊在桅杆上，要么吊在港口的竿子上，据说是为了警示后来者。” “没错，我曾经近距离看过，被海鸟啄开的肚子绿油油的，可吓人了。” “他们自己下河，你们就不担心？多危险啊。” “没事儿，他们都会水的……” 听着他们的闲聊，莫余躺在一边，微微笑了笑。然后他翻个身，扭头看路侧远处的青山，路旁的景色很美，而且大多数地方，都有着一股没有被人打扰过的原生态美。 车夫们聊得这个港口，就是他的目的地，不过按照特蕾莎婆婆的地图，协会的总部并不在这个港口，而是要从这个港口乘船出发，继续向大海的深处去才行。 就这样，马车吱呀吱呀地旋转到了港口。 所有的车夫都面现疲惫，倒是莫余没有受到这些颠簸的任何影响，反而由于连续的躺在车上休息，显得十分精神，有点鹤立鸡群。 “先生，已经到了地方，请把尾款结了。” “好的没问题。”莫余听到车夫的催促，立刻开始掏钱。 眼前便是自己搭车的目的地，现在脚下站立的地方，已经是港口的辖区，而且是最为热闹的地方。 大量的货物被露天摆放在这里，各地的特产，粮食、肉干、陶器、农具、盐、工具、丝麻、香料、绳索、木料、咸鱼、果干、皮革……琳琅满目。 许多人或搬运或交易或走马观花，依靠着这座海港营生，再往远处，是长长的码头，各式各样高矮胖瘦的海船停靠在码头上。 港口里的船，有的正在扬帆起航，有的已经落帆只剩下高高的桅杆，有的已经卸空了货物，有的装载很满吃水颇深，船员们的行为更是多姿百态。 总之，就是一个热闹。 不过这些船在莫余看来都不算大，很多也就和他这次开的小飞船个头差不多。 这儿的商业很是繁荣，而且因为体力劳动的普遍性和全天候，为这些体力劳动者们服务的街边餐饮行业也很兴盛。 街边的小摊往往以高油脂高热量重口味方便携带为主，都是为了他们能在空闲时候对付一下，快速填饱肚子讨生活用的。 与之相比，为船上的乘员和水手们服务的，往往是路旁的正规店铺，看起来更上档次一些，而且往往会有大量酒水搭配出售。 “来两个饼，我上船吃，一样一个。” “好嘞，客官稍等。”摊主麻利地拿出两个喷香蹦脆的烤饼，用短刀一剖两瓣，然后一个装上满满当当的杂碎又浇上卤汤，另一个塞满去了刺还夹杂着闪亮油脂的肥硕鱼块。 “给你钱，正好。”莫余递过钱去，然后接过两个用阔叶包裹的夹饼。 同时，他也不忘让苔藓拍了几张照片，作为丰富风土人情的素材。 看着手中模样诱人的饼子，莫余没忍住。 他不等上船，各自咬了两口。 饼很香，夹在里面的馅料各有千秋，都炖的十分入味。 杂碎的味道很浓，加了些香料，卤得久滋味厚，浇了汤之后口感很滑溜，剁碎的杂碎粒又有些弹脆。鱼块是腌过后煎炸完才炖的，由于品种选的好，这鱼十分肥硕，不干不柴，热腾腾鱼肉中夹杂的油脂入口即化， 虽然都有些咸，但不失为上佳美味。 根据特蕾莎婆婆的指点，协会总部所在的地方，不是随便找船就能到的，只有特定的船家，才知道那条有些隐秘孤僻的航线。 慢条斯理地将两个饼都吃完，莫余找街边灰堆扔掉两片浸了油的叶子，才去找船。 莫余找到的船家，就是这海港的老住户。 敲开门后，是满头白发额头遍布皱纹的老船长：“啥事儿，是要乘船么？” 莫余点点头，说道：“我要去‘晴空’号自动站。” 老船长对此毫无意外，这种要求对他来说是日常：“正好，已经有三个了，刚好满员，进来坐会儿吧——准备准备我们一起出发。” 莫余走进去，发现院子里还挺宽敞，有几间像是客房。 两个看起来就像学者的人，正坐在院里的桌子边上聊天，莫余一眼看去，立刻就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息——那是研究遗物久了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气质。 看来他们就是船长口中的同行者。 老船长招呼莫余去桌边：“来这边坐会儿吧，你们目的地一样，可以认识认识。还有这……是港口最烈的好酒，可以先喝上一点垫垫底儿，等上船把自己灌醉，没准儿可预防晕船。” 莫余唔唔两声，然后看了看桌子，上面果然摆着两大壶酒，还有一点咸鱼干之类的下酒菜，看起来这两位同行刚刚还在“垫底儿”。 看到莫余走过来，两个研究遗物的学者也站起身来，和他打招呼。 莫余爽朗地笑道：“你们也是去晴空站的？我叫莫余，很高兴认识你们。” 三人闲聊起来，原来这两人也不是同伴，而是分别来自两个相距数千里的废墟，不过这两天他们已经混的熟了。他们一个叫库多一个叫哈迪，都像莫余感觉的那样，是遗物研究专家。 两人拽了个杯子，斟上酒递过来。 莫余尝了尝老船长强烈推荐的酒，感觉一般。 度数确实很烈，但没有什么其它的香味，就像纯粹的酒精兑水。不过要是乘客们用它来灌醉自己预防晕船，估计会很快速见效。 “两位，我是第一次去晴空站，不知道有什么要注意的不？怎么样会像经常去的样子。” 外表看起来不善言谈的两位，或许是因为喝过了酒，变得十分健谈。 库多笑道：“哈哈，你这个要求有点意思，第一次去协会总部的人真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不过这并不难，只要到了地方不要大惊小怪就好。” 莫余点头附和道：“我知道了，话说总部那边的情况很震撼么？为什么说不要大惊小怪。” 第95章 【遗物研究协会新成员】 “你知道的，总部本身就是座遗物。”旁边哈迪插言道：“而且它的功能已经被大家摸索的很透彻了，十分伟大，也十分神奇。” 莫余拈起一根小咸鱼干，嘎嘣嘎嘣地嚼着，专注地请教道： “总部的神奇都在何处？望闻其详。” “这可说来话长了。”聊到这个话题，库多神采奕奕地说道：“总部可不是简单的遗物，它是作为一项‘大型设施’而存在的，所以它的功能十分繁杂而强大” “作为一座自动太阳能制氢站，它拥有十分充沛的能源、燃料，生存区域的运行也十分顺畅，比如空调、水源，比如可拓展的立体种植区，能够自给自足。还有配套的捕鱼设施，能够提供宝贵的肉食。” “它的设计使用时间远超同时代的所有遗物，用料很足，所以十分坚固。它还有一定的武备，可以清除近距离的水下水面威胁，据说紧急情况下，它还可以在大海上自由行驶。” “当然，这不是总部最神奇的地方，总部一直在自动产生许多现在难以提炼的资源，产物比例可调。比如氧气、卤素、镁、钠、铀，还可以生产销路很好的盐，这给协会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资金，让协会有条件研究遗物。” “这么多，是不是很神奇？”库多一口气说完，看着莫余等待他的称赞。 莫余自然不会当破坏气氛的人：“实在是太棒了，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 旁边的老船夫正好走过来，手上还拎着个网兜，肩膀上挎着一捆缆绳，听到莫余说的话，笑道：“迫不及待？那正好，我们该出发了，跟我去港口登船吧，我们马上启航。” 库多和哈迪也立刻站起身来，他们等到也有些焦虑了，闻言也满脸高兴，他们立刻走到旁边，拎起早就打包好的行李，跟上老船长。 锁好门，老船长带着三个人朝码头去。 在码头角落处，有个偏僻的小栈桥，一艘不大的双桅帆船待在那里。 帆的形制是种介于硬帆和软帆之间的东西，设计的有些粗糙，但很省人力，这也是码头这里各路船只的主流帆型。 两名水手一名船副已经等待在码头这里，他们早已经知道开船时间。 船长神情平淡地冲他们打了招呼：“风向正好，我们上去罢。” 他们拽过块木板，搭在船舷上，又取来钩竿搭上两边。 待水手们和莫余三人上了船，船长才掏钥匙打开锁解开缆绳，跳上船撤掉木板和钩子，用力推了下栈桥，待飘荡开一段距离后，忙碌着升帆启航。 海风带来些许腥味，那是大海深处的的蛮荒气息。 水鸟盘旋在岸边，寻觅着食物，或许是那些上浮到水面附近的鱼。 拍击在礁石上的浪花，溅起白色的泡沫，偶尔还能看到石缝间举着肢体游走的甲壳生物，而礁石上已经被节肢动物的石灰质外壳层层叠叠的铺满。 船帆被风吹的鼓鼓，让小船儿如同劈开海面的利刃，疾驰向前，很快岸边的一切都远去，不管是沙滩还是礁石、港口还是栈桥，都被海面渐渐遮挡住。 只有路线重叠或相反的往来海船，还能带给这广阔海面一些文明的气息。 深水区不用全程掌舵，至少对于经验丰富的船长来说是如此。 船长已经指挥水手们，放下了船尾的拖网。 这并不是为了食物，供给几人的粮食和饮水已经在船上装好，包括烹饪所用的燃料。 拖网得到的渔获，会被扔在底舱里，待到回程时候卖个好价钱，作为额外的收入，毕竟光短途运送几位乘客，并不能将单次出海的收益最大化。 当然，如果莫余他们愿意出合适的价格，也可以随便挑的，甚至还比在码头买要划算一些。 莫余在别的地方曾经有过乘坐海船的经历，虽然两个世界的海上风景差别巨大，而且各有特色，但过了初期的新鲜劲儿之后，后面的时间就都是无聊了。 他尝试了钓鱼，但收获寥寥，倒是和库多与哈迪打牌还略微有些意思。 “我们快到了，看那边！”库多忽然喊道。 “噢？”莫余也站起身来，发现远处已经出现了座和一路上的各处风格完全不同的建筑，就仿佛自己挖掘过的遗迹忽然有哪个重新矗立起来了似的。 “每次看到，都感觉很震撼，太美了……”哈迪眼神略有些迷离的说道：“以后有机会，我想常驻总部。” “常驻总部本身并不难，但难办的还是我们自身，你得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从现在那些繁杂的事务中脱身出来，才能自由的将精力投入到在总部的研究中……反正我是做不到。”库多感叹道。 “唉……我也一样。”哈迪有些丧气。 以帆船的速度，从看见到行驶到近前，花费的时间挺多的。所以又花了不少时间，小船儿才靠到协会总部驻地的港口。 港口的设施也几乎都是当年的遗物，显得十分具有科技感，于是一艘古早的帆船停在十分后现代化风格的港口中，显得颇有些违和。 莫余注意到，远处高台上还有装置一直随着这艘小船转动，不知道是雷达还是武器。 反正苔藓没有告警，证明那东西只是警戒，对自己没什么大威胁。 频繁往来这里，老船长早已经混的脸熟，包括船上的船副和水手，也明显是熟面孔。所以船停稳系泊在浮动栈桥上之后，凑过来的人只检查莫余三人。 “我们先去办事儿了，祝你顺利莫余，回见。” 展示了自己协会成员身份，并验证过后，库多与哈迪便与莫余告别离开，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而莫余拿出介绍信之后，由于他还不是协会的正式成员，所以有工作人员过来陪同引路，也防止他乱跑，据说要直到他正式获得协会成员身份为止。 “您准备先去哪里？” “我想先去提交我的介绍信和论文，尽快先获得协会正式成员的身份，这也是我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 第96章 【更快更高更强】 不得不说，遗物探索协会在正规化建设上面，走的还挺远的。 莫余在工作人员带领下，走到了专门负责提交论文并兼职新人资格审核的办公室。 这里看起来挺忙碌。 办公室里面有好三大张办公桌，以凹型排列，对着门口，似乎随时准备迎接来人。 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一位审核师，而他们身后，三面墙边都靠着桌子，上面是一摞一摞的资料，看起来不少都是待审核论文。 三位审核师的都有些谢顶。 听到开门声音，三人抬起头来，这时候带领莫余前来的工作人员说：“他想提交加入申请。” 审核师们互相看了看，这时候左边那位审核员说道：“我来吧，你们看起来腾不出手。”另外两位审核师点点头，然后继续扑在眼前工作上奋笔疾书。 莫余走到左边桌子前面，拽过小圆凳子坐下。 他掏出自己携带的材料：“您好，我叫莫余，这是我的推荐信和论文。” 审核师接过之后，看了看确定没问题，就填写了一张卡片，然后取出个大印章，把卡片、论文首页、推荐信信纸错开叠在一起，然后用力盖章，让一个印戳同时待在三份内容上。 “请收好这份接待卡，大概傍晚时候就能过来获取结果了。这份论文，我们几个要交叉审核一番才能确定是否通过，不过对于新人来说，只要不是抄袭，被否决的几率就不大。” 莫余放下心来。 走出审核办公室，莫余问陪同自己的工作人员：“请问，卡门先生在哪里？” “卡门先生？副会长？” “如果协会里只有一位卡门先生的话，那就是的，我有一封信和一批物资要顺路带给他。”莫余说道。 “我带你去。” 工作人员态度明显更好了一点点。 这座海上自动制氢站，大部分结构属于生产设施，不过设计上把最舒适的地方留给了居住区，十分的人性化。 只是这些居住区有些零散，互相之间距离较远。 莫余拎着行李，经过长长的台阶，朝着制氢站顶部走去，旁边是三道金属栏杆，能够看到外面湛蓝波涛不定的海面，还有底下浪涛拍打在制氢站基座上激荡起的水花。 制氢站大部分面积属于太阳能阵列，它们虽然随着岁月有不少损耗，但令人惊奇的是一块都没有坏掉，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 能源充沛的制氢站，将海水缓缓地吸入，然后分解为各种原料，其中的杂质甚至都不放过，这是属于上个时代的奇观。 前面陪同的工作人员忽然出声说道：“卡门先生就在里面，你自己敲门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他指指不远处一个观景平台，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莫余走上前，穿过长廊，然后笃笃笃敲门。 “请进。” “你好，卡门先生。”莫余走进屋子，礼貌地说道。 “啊……请问你是？” “卡门先生您肯定不认识我，我叫莫余，今天是第一次来协会总部。不过之前有位特蕾莎婆婆，她让我帮忙携带一封信过来，还有一些货物。” “噢？你是特蕾莎的信使啊。” 卡门扶了扶单片眼镜，看莫余点点头，很高兴地接过信封，简单核验没有真假问题也没有安全问题之后，撕开了封口抽出信纸阅读。 看到一半，他忽然抬头，用力看了莫余几眼。 然后卡门先生继续低下头读信，莫余知道，这定然是对方看到了信里和自己有关的部分。 办公室里有座外壳十分考究的大号挂钟，指针滴答滴答地动着。莫余扭头看向窗外，窗外是湛蓝的海面，还能看到附近的海鸟在翱翔。 “有没有兴趣留在总部做研究？”看完信的卡门先生忽然邀请道。 “当然有，只是我还没获得协会的正式资格，还在申请。”莫余说道，然后他从行李里面将那些计算器掏了出来：“特蕾莎婆婆应该和你说了，她让我将这些遗物带给您。” “唔，那就等你通过资格审核再说，这个邀请长期有效。”卡门先生点点头，然后接过莫余递过来的几台设备，摆弄了下，感叹道：“终于见到它们了，真是好东西啊……” ……………… 莫余的资格申请手续很顺利的通过了，毫无波澜，甚至因为他用于申请的论文写得好，还得到了些称赞。 然后他就住了下来，跟随着卡门先生做些研究。 这座海上自动制氢站的结构很是有趣，这段时间里，他将这座自动建筑里里外外都探索了个遍，并让苔藓仔细拍了下来记住。 在协会总部的工作，和拾荒一样有趣，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遗物送过来，有的交给大家鉴定，有的交给大家研究，所有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知识水平提出申请。 莫余很是发表了几篇文章，将自己在协会里的地位提升了不少，还结识了一批学者。 只是这些活动，并不能帮助他找到这个世界前途受限的原因。倒是通过在协会总部的图书馆和资料室的大量阅读，莫余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寻错了方向。 不过今天他的任务是随卡门先生一起出行。 海船随着风晃晃悠悠，但是前行速度并不慢，这艘船比当初来总部时候乘的那条船大多了，是正规的远洋海船，不过卡门和莫余都只坐一小段，然后还要换小船。 “感觉有些远。”莫余说道：“他们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这个组织看名字很奇怪，他们是干什么的？”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卡门先生依然在卖关子：“看到他们的成果，你肯定会大吃一惊。” “噢，那我可很期待。” 卡门先生这次出门带着莫余，他还携带了一台做了安全厚实包装的计算器，据说是收到了对方的求援信，带着机器过去支援。 它们的名字也很奇怪，叫“更快更高更强会”。 单从字面上来看，就像一个健身组织。 不过不等小船靠岸，莫余就看到了远处的景象，看着那高高矗立的铁塔，他很是有些惊讶：“竟然还有这个！原来他们是做这个的！” 第97章 【海岛上的航天人】 铁塔是纯粹的钢架结构，似乎是因为技术水平问题，导致下粗上细。一枚银灰色、粗大的火箭，此时正待在铁塔的旁边，直直地指向天空。 “噢？莫余你能认出来这是什么？”卡门先生扭过头来，有些好奇地说道：“这个时代这可绝对是罕见事物，只有在遗落的年代才常见。” “我见过相关的描述，卡门先生。”莫余有些兴奋地说道：“但真没想到可以亲眼看到，在这样的年代，真是不可思议。” “那正好，我们可以去认识下这群创造奇迹的人。”卡门笑道。 不过离着小船靠岸还有很一会儿。 倒是旁边经过的水手，正好听见了他们两个的对话，插言道： “你们是要去前面那岛上？真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那么多好铁，竟然做了个不能遮风避雨的架子和没啥用的柱子，真是浪费啊……” 卡门和莫余笑笑，没有回答。 水手只是闲聊，他说完之后，便迈步离开，继续干活去。 莫余偷偷吩咐苔藓：“帮我把前面那个火箭发射塔全方位拍一下，分析下它和上面那枚火箭的结构、时代、运载能力，还有成功率。” 当然，他不忘将这个场景拍下来，或许可以作为亮点写进报告里面。 有了莫余的命令，苔藓的动作就很快速了，它迅捷地生成了一份长长的报告，还有可以任意操纵旋转、放大、缩小、透视的立体扫描图。 “设计竟然还不错，而且成功概率很大。” 莫余迅速地浏览完这份略有些冗长的报告，并迅速抓住了其中重点。 这些人修建的火箭发射塔，以及设计制造的火箭，并非毫无章法那种，而是严谨的科学行为——最差也是严谨的复刻。 考虑到发射塔和火箭所用材料的低劣，大概率不会是复刻，而是全新的设计，毕竟那个遗落的时代，可不会有兼容这种普通材料的设计图纸。 “靠岸喽！坐稳啊！” 随着轻微的震动，小船轻轻靠在栈桥上。 栈桥十分壮观，乃是用水泥整体铸就的，与这个时代的普遍水平十分不符。不过旁边卡门先生倒是马上解释道：“看啊，这长长的栈桥，也是遗落年代留下的的遗物。” “原来如此，怪不得。” “所以他们才能在这个岛上搞这种伟大的事业，毕竟单独靠这个岛，根本没有能力建造发射塔和天舟，很多材料都是从外面通过大海运来的，各个秘密组织他们都有联络。” “他们这么有钱的么？” “倒也不都是买的，他们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有钱。”卡门先生语气忽然有点惴惴：“我们大部分都是自愿的，他们说服人的能力和理由都很强，大家难以拒绝。” “噢！那不错。” 莫余暗道，原来是个有理想且善于化缘的组织，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那我们这次过来的目的……” “没错。”卡门先生点点头：“他们听说了协会获得计算器的事情，请求我们出借一台使用。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专程来送货，顺便教授他们怎么使用。” 好么，还得送货上门。 不过莫余也有点被这种互助精神所感动，不过不等他再说什么，在码头上等待的人便奔了过来，高高举起一只手使劲摇晃着： “卡门先生！卡门先生！这边！这边！” “哈哈，小赫连！”卡门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止住话头，明显认出了来人，高兴地带着莫余迎了过去。 “卡门先生，知道你要来，所以这几天派我过来在码头一直等着迎接您。”赫连高兴地凑过来，就要接过卡门和莫余手里的提箱，不过两人拒绝了。 以现在的通信水平，船在大海上航行需要多久到港根本无法预计，只能使用这种笨办法接人。 赫连带着莫余和卡门一起，走到码头边上。 这里已经有一辆带棚的畜力车等着，车夫待在旁边：“两位请上车，执委会一直有人在等着呢，大家盼望好久了。” 卡门调侃道：“哈哈，是么，你们到底是在盼望我好久了，还是盼望这台遗物好久了？” 没想到赫连虽然看起来年纪小，但是个头脑灵活又会说话的，没有中计，他带着两人一边上车一边说道： “当然盼望的是您啦，遗物什么的总会有，至不济那些计算我们可以手算，反正时间有的是。比起遗物之类，我们之间的合作愉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嚯，真不错。” 没想到赫连有这种觉悟，卡门十分欣慰，语气立刻郑重起来。 赫连挠了挠后脑勺儿，咧嘴笑道： “我也不是靠自己明白这个的，是我们会长天天这样对我们大家说，他说要不是有各家兄弟组织们的辛勤付出，我们的理想道路绝对走不到眼下这一步。” 不过不等卡门再感慨什么，赫连的注意力便放在了莫余身上，他看着莫余对卡门说道： “卡门先生，这位看着眼生，还请为我介绍下？” “噢，这是莫余，是协会的新人，一位十分有天赋和才华，还不乏经验见识的优秀年轻人，你们年纪看起来差不多，可以多亲近亲近。” “莫余你好，幸会幸会，我叫赫连，等傍晚我介绍几个我们会里面漂亮的女会员给你认识，都是很有才华的喔。”赫连向莫余边行礼边说。 “幸会幸会，赫连，不过女会员就不必了，希望这里的伙食好点儿。”莫余赶紧回礼并说道。 旁边卡门先生得到了机会，揶揄道：“年轻人嘛，还是要有活力一点，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特别受女孩子们欢迎的，莫余你得多学习一个。” 莫余耸耸肩，并未搭话，他来这个世界是调查的，并不想和这里的人和事牵扯太深，不然到时候想办法脱身的时候，这些因果都会是牵绊。 “到地方啦，我们进去罢，别嫌弃这地方破，毕竟我们的预算都花在那边的发射架上了。”车子走到几栋建筑前面后，赫连率先跳下车，说道。 第98章 【飞天之梦】 莫余也注意到了前面的这些建筑，确实有够简陋，不过还算完整，虽然十分破旧但并没有损坏的地方，这些屋舍的整体功能尚好。 看来这个玩航天的“更快更高更强会”，确实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理想和事业上。 不然的话，他们建设那边发射塔和火箭时，随便剩下一点，都够再起几间足够舒适的新房子。 “肯特先生，多谢您的车。” 赫连向车夫道谢，然后马车夫点点头，一振缰绳，驾驶着车子朝远方行去。 ………… 莫余和卡门先生与更快更高更强会的执委会，交接了带来的那台计算器，包括对应的使用方式。 这个性能强大的遗物，让航天人们大呼过瘾，迫不及待要去用。 正事儿结束后，会长盛情邀请他们参观这座岛。 当时卡门先生偷偷告诉莫余，这是所有来岛上的其他组织人得到的例行待遇。 更快更高更强会，也是用这种方式在展示自己，同时增强和各家组织的感情联络。毕竟他们拿出来的总是最新的的成果，往往有趣且让人激动。 而且还不止这些，当时会长十分豪迈的对说道：“对于朋友们，我们这里一切都是公开的，结束后你可以随便转随便看，对于朋友们，我们这里的一切都是公开的。” 卡门和会长很熟络，笑道：“让赫连陪着我们就行，会长你去忙吧，估计莫余会对参观十分感兴趣，他是个很有好奇心的年轻人。” “没问题，那就让赫连陪同你们。”会长点点头：“而且，我们这里不仅公开，也欢迎任何有志于天空的人加入，共创辉煌。” “嘿，会长，可不能当面挖人。”卡门笑着抗议道。 “有什么，你要是想来我们也很欢迎的，反正我们这里又不限制双重身份。” “哈哈那算了，比起虚无缥缈的天空，我对厚重的历史更加倾心。虽然大家很敬佩你们，但大多数人并没有勇气做这种飞天之梦的，这需要莫大勇气。” “好吧，卡门，不过你们可以先去看看今天的试飞，我们不仅仅是在探索外层空间，我们找到了一条更加务实的副业。” ………… “其实我们不只是火箭一个路线。” “嗯，很明显。”莫余说道。 此时他们站在岛上的内陆地区，面前是一条平整而宽阔的跑道。 一架有着金属蒙皮的双翼飞行器，正停在跑道头上，许多技术人员围着它上上下下，做试飞前最后的检修。飞行员也坐在驾驶舱里配合，顺便按照之前的训练提前熟悉各种操作。 这条跑道的材质十分坚实，明显能够看出来，这里之前肯定不是为了飞行器起飞准备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本应该是一条大路或者一片广场样的地方，如今被这群航空航天人们，修修补补改成了跑道。 “赫连，这里以前是做什么的地方？” “你说的多久以前？” “如果我没看错，这里应该是个遗迹吧，建造这么平整宽阔的地面，对于如今的世界来说太过奢侈，应该是以前的旧场地。” “哈哈，你眼光真不错莫余，不愧是专业研究遗迹的。这座岛以前其实是座农场，甚至现在来说，它的主业也是农场。” “农场？”莫余有些好奇，他还没让苔藓扫描这座岛，确实没想到这里并不是单纯的航天发射场。 赫连十分自豪地说道：“没错啊，我们这么多人也要吃饭的，而且航天和航空事业，虽说主要来自于各地朋友们的赞助，在这之前我们也是有自己营生的组织。很久以前我们‘更快更高更强’会的先辈们，发现了这座岛上农场遗迹，修复了其中相当一部分，然后才有初始资源来实现梦想。” 经过赫连的解释，莫余了解到，当初这个“更快更高更强会”的创始人们，因为兴趣集合到了一起，但却用遗迹探索的方式打下了最初的基业。 他们修复了岛上的自动农场之后，通过出售作物产出变的衣食无忧，才能够招募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往理想上面使劲儿。 虽然一直有进步，但很慢，经过了几代人的发展，还有和周围组织的感情联络，终于在获得了一些阶段性成果之后，他们渐渐打动了更多的组织，走上了快速发展道路。 如今这座岛上，居住的人数量远超遗物研究协会总部，毕竟从种植规模上来说，一座有遗物农场的岛，是远超主业并非种植的自动化制氢站的。 食物规模决定人口上限。 看着地勤人员和技术工程师们，渐渐从那架飞行器周围撤离，莫余忽然又问道： “制造这座飞行器，你们是不是从遗物中获得了什么启示？——我只是好奇才问，不方便可以不用回答。”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莫余发现了一些怪异现象。这第一次飞行实验，就给飞行器用上了金属蒙皮——考虑到这里在海上，轻巧的帆布其实是初始阶段更好的选择。 赫连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跑道头，看起来跑道尽头的飞行器让他很是着迷。 听到莫余的问题，他头也不扭的回答： “我们并不会保留什么秘密，就像会长说的，对朋友们我们一切公开。” “这架飞行器的来历，其实有一些，嗯，传奇色彩。” “最初我们其实并不太关注大气层内的飞行器，大家全部的精力，都在怎么能像遗落时代的人一样，攒出火箭，将人送上那迷人的星空里。” “然后大概是十几年前，我们有位执委成员克里特，他对天空有点别的想法。据说是他看多了海鸟，忽然有一天想到，我们还可以造一些在低空飞行的、有翅膀的飞行器。” “然后就有了这个？”莫余指了指前面。 “早着呢，我还没说到传奇色彩。”赫连说道：“光是说服会长和会里的其它执委，他就花费了不少功夫，最后大家看在他的面子和这个想法还算有趣，以及他给出的方案足够务实上，才同意抽出一点资源来进行‘海鸟’计划。” 第99章 【参观发射塔】 “计划执行的很不顺利，借助建造中的发射塔，多次尝试滑翔后，终于有了还不错的滑翔机。” “但是到了后面，给滑翔机加装小型火箭的过程，十分不顺利，失败了很多次，还有人摔在海面上丧命——高度太高的话，柔软的海水也会变的硬邦邦，足以把人摔碎。” “海鸟计划一度陷入了停滞，然后几年前，主导这个计划的克里特执委，收到了‘图像发掘组’寄来的一封信——那是个在大洋斜对面的组织，致力于发掘、研究、保存各种遗迹中的绘制资料，和我们更快更高更强会交好。” “信里面说，找到一些古老的图纸，可能对海鸟计划有帮助，并询问是否需要。克里特执委看了下里面的介绍，十分激动，即使他那时已经身患重病，也依然想启程去大洋斜对面看看。” “当然，大家阻止了他的自杀行为，而是集体写了回信，请求尽快复制那些图纸寄过来，并派出成员将信直接送去。” “克里特执委的身体越来越差，甚至大家都认为他已经不行了，不过他还是凭借一口气撑着，即便躺在病床上，也每天问好多次是否有回信，后面他愈发严重，甚至会经常陷入半昏迷状态。” “回信终于来了，克里特执委忽然精神了起来，他看完了整个图纸，连称这样才对嘛，大笑着让大家参考，然后就闭上眼睛去世了。” “我们参考图纸上的内容，重新设计了整个结构，考虑了操控和稳定性，用轻金属做了蒙皮和骨架，安上了遗迹里面得到的电池和发动机，抛弃火箭改用螺旋桨推进，还在风洞里进行了测试。” “如今造出了第一架原型机，而且试飞的今天，正好是克里特执委去世整三年的日子。” “——这就是全部经过。” 莫余看了看跑道头上的那架飞行器，螺旋桨已经开始通电转动，试飞的驾驶员已经开始和地面人员用手势沟通。 然后刹车被释放，飞行器开始滑跑。 他感叹道：“真是个好故事，赫连，不过我忽然有个想法，要是制作一张足够大的伞，用缆绳连在飞行员身上，有问题时候跳出去，或许可以救命。” 赫连听到这话，愣了下，忽然将头转了过来：“好主意！莫余你这想法，或许能成！” 此时，飞行器已经离地了。 旁边跑道两侧满是欢呼声，那是特意来围观的人们。 飞行器缓缓升高，飞向远处，不过一直保持在大家视线之内。在地面上中人们的注视中，它甚至倾斜转了半圈，才重新对准跑道，缓缓地降落下来。 赫连也欢呼了两声，然后他思索了下，对莫余说道：“试飞已经结束，莫余你可以按照之前的安排，先去发射塔看看新火箭，然后接下来随便转转就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对于朋友，这里一切都是开放的。我有些迫不及待了，我要回去汇报下，说不定下次起飞就能用上，终归是能让飞行安全一些的想法。” “对了，我还要问问他们，这能不能叫‘莫余伞’。” 在赫连快速叙说的时候，莫余应了几声表示听到，不过到了最后这句，他赶紧拒绝： “额，我不太喜欢用名字来命名物品的，还是叫降落伞吧……另外可以找一找遗迹里面的记录，说不定会有类似的东西。” 赫连点点头，飞快地跑掉了。 跑道上，降落后的飞行器，已经被大家围得水泄不通。 莫余没有去凑热闹，因为苔藓早已经帮他将那架飞行器扫描了一遍，统统记了下来。 他看了看赫连离开的方向，快速奔跑的少年现在只能看到模糊的背影，莫余笑了笑，转身朝这个海岛上最为高大的建筑走去。 那里是如此的显眼，所以绝对不会迷路，巨大的发射塔和旁边的火箭，都比岛上的峰顶还要高很多，显得雄伟而巍峨。 过去看看。 发射塔并不是单纯的铁架子，而是有着内部结构，甚至可以工作和居住。对于这枚火箭的组装和检修，很大一部分工作便是在这座发射塔中完成的。 走进里面，上上下下只能靠楼梯，宝贵的自动机械只能用在吊装货物设备的关键地方，没有留给人员上下。 还好这年头大家都习惯了走路爬坡，这楼梯对周围的工作人员来说并不算什么，莫余更是仗着体力和宇航服的些许助力轻松的上去了上面。 只是钢架楼梯虽然装配的十分结实，但缝隙多多，能够感受到高空的风和看到脚下的高度，初次来这里而且未曾到过高处的人，很可能会吓得腿脚发软脸发白。 “这位朋友，您是……来参观的？” 看到莫余在大家都在忙碌的时间里，优哉游哉地从楼梯爬上来，身上也没有戴标明工种的识别牌，一位负责人马上意识到他是来自于其它组织的参观者。 “没错，我是遗物研究协会的成员，带领我参观的朋友有事先回去了，让我自己过来转一转——”莫余回答道。 “噢，请随意，只要不影响大家工作，有好奇的事情可以随时问我。对了，记得注意安全，不要太靠边，千万别跌下去，之前有人丧过命。”负责人明显有丰富经验，立刻叮嘱道。 “我晓得了。”莫余点点头，然后开始观察众人的工作。 在场的都是技术人员，他们携带了大量的文件，包括图纸、工艺文件、流程介绍之类，并从火箭上用粗大的缆线连接了一些外部仪器，看起来正在测试。 莫余凑的近了一些，隔着栏杆看向外面的火箭。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火箭的身形尤其巨大。近处，远处是浑然一色的大海与天空，这构图十分的壮观。 他询问刚刚那位负责人：“请问，这枚火箭发射时间在哪天？” “还有七天，看到时候天气如何吧。”负责人看起来不算忙碌，用感叹的语气说道： “它呀，不炸在发射台上就算成功，毕竟里面也没搭载什么重要设备，航天不是一两代人的事儿，能不放载荷还是不放的好，免得加重上面的混乱。” 莫余忽然好奇：“为什么要这么久？‘上面的混乱’又是指的什么？” 第100章 【资料室的线索】 负责人略有些好奇地看了莫余一眼，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这位是友邻组织的来客，并非更快更高更强会的人，于是耐心地解释道： “噢是我疏忽了，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这不是和我们生活关联紧密的事儿。” 经历了好几次调查，有些经验的莫余感觉自己有了点预感，或许是初步成为熟练调查员后所具备的某种直觉，接下来的交谈会对调查很重要。 所以他用平静又有点好奇的语气说道：“愿闻其详。” 负责人当然察觉不到莫余的内心活动，他只是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要想说清楚这事儿，首先要了解几个概念。在失落年代里，那时候的人们已经可以轻松到太空去，这个事情你是了解的吧？” “是的，我知道。”莫余点头：“在挖掘遗迹时，我见过这方面的广告。似乎那时候的人只要有钱，可以把任何东西射到太空去，不管是有趣的小机器还是自己的骨灰盒。” “嗯，你知道就太好了。”负责人高兴地点点头：“就如你说的这样，那时候的太空产业十分兴盛，所以遗物不仅是遗迹里有，天上也有很多。” “还有一点，就是我们的星球，是被一层厚厚的大气裹着，越往外越稀薄，最终会接近真空。这些被发射上天的东西，都是待在大气稠密区域外的轨道上，靠速度和惯性维持着位置，这个能理解吧？” “可以的，请继续。”莫余点头。 负责人感觉今天讲的十分顺畅，这是许久都没有过的感觉，于是他表情很享受： “然后这就带来另一个问题：低轨道还好，稍微高一些轨道的物体，就会长久的待在那里。” “至少相对于我们的生命来说，它受到稀薄大气阻力减速最终掉下来的时间，接近无限。” “原本这还好，因为发掘到的资料表明，失落文明有专门的委员会，负责管控所有航天器的轨道高度和参数，甚至他们还一直在着手清理废旧航天器。” 说到这里，由于好奇心，莫余开口打断了下： “清理？这也能清理的么，” “当然喽，这可是个资金充沛的大型课题群。”负责人解释道：“比如后期强制要求所有航天器加装的离轨帆，通过地面能量来脱离轨道走向深空。” 看莫余点头并没有提出更多疑问，负责人重新将视线转了回来： “这一切的设计本来很好，但是在失落文明灭亡前夕，这个委员会失能了，无法再在太空发射这件事上管控各个组织，于是轨道上的物品数量暴增，而且成分还十分复杂。” “最终，或许是某个航天器年久失修，或者是入轨物品的参数算错，亦或是两个航天器不小心相撞……总之发生了十分恐怖的事情。” 莫余捧哏总是恰到好处：“发生了什么？” 负责人叹了口气，对莫余接着说道： “碰撞产生的高速碎片，又撞上了新的航天器，然后产生更多碎片，碎片又发出碎片……” “影响以指数的方式扩散开去，最后轨道上大部分物品都已经损坏，变成了一片十分危险且复杂的垃圾云。” 破案了，全串起来了。 莫余听完这句，瞬间将一切线索都串了起来。 原来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有些偏了方向，反而最明显的答案一开始就展现给了自己。 或许这就是作为一名观察员的魅力吧…… 他想起了自己驾驶着飞船，从太空扑向这颗星球时候，飞船偏导护盾上撞出的那些点点闪光；他想起了自己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每天晚上夜空中的点点流星…… 负责人还在继续解说： “……以这些太空垃圾的飞行速度，没有什么航天器能经得起其一撞，现在它们的密度太大了，这道阻碍，对我们来说是不可逾越的。” 莫余安慰道：“至少我们的火箭已经矗立在发射台上了，这是一切的开始。” 说起发射塔上的这枚火箭，负责人有些灰暗的眼神里多了些神采： “没错，虽然我们现在无法真正的待在太空里，但至少还在积累和进步，相信未来终有一天，我们能找到对付那些太空垃圾的办法！” 莫余想了想，说道： “我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在古老的年代，有个叫‘愚公’的人，因为屋子前面有两座大山挡路，就下定决定要搬走它们，全家齐上阵从山上挖石头往海边背。” “邻居有叫‘聪明老者’的人，看见后劝阻他，结果愚公说‘就算我死了，我还有孩子，孩子还会有孩子，子子孙孙没有尽头，而山不会变高，不怕山挖不平’。” 负责人听了这个故事，略一品咂，十分感动： “这个故事说的真好！或许我们应该成立一个组织，专门考虑如何对付地外那些太空垃圾” “我应该把这个故事讲给更多人，一起做这个故事里的‘愚公’……谢谢你，朋友。” 这位负责人明显是个行动派，他已经开始筹划怎么聚集更多人一起做事了。 甚至准备要给这个新组织起名叫“愚公会”。 但莫余并不太关注这个，他更关心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会儿迫切需要更多线索。 负责人听了莫余的问题，说道： “你很好奇这些太空垃圾的相关调查？这不是问题，我们当年那些记录和文件都保存着。” “去岛上的资料室吧，资料室里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从大门出去后往那个方向走，穿过岛上的农场，就是我们的资料室了，那里随便看。” ………… 出来之后，莫余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 发射塔显得巨大而坚实，那枚巍峨的火箭依然直指着上方，漆面很漂亮。 他忽然有些唏嘘。 还好莫余随身携带着聊天对象：“苔藓，这颗星球外面是不是环绕着太空垃圾。” “是的。” “它们有多少？数量多么？” “直径大于十分之一毫米的约三千六百四十万亿颗，以各种标准来说，数量都很多。” “这么多？额……直径一厘米以上的呢？” “三十二万亿颗。” “还是很离谱……那它们要多少年才能落下来？到能够起飞航天器的程度？” “资料不足，无法回答。” 第101章 【老一辈拾荒者们的记录】 连苔藓都无法回答，那看起来真的是要很久很久很久了。 前面是岛上的农场，它横亘在去资料室的必经之路上。 农场是多层结构，依着地势而建，略有些高低曲折，它的外壁看起来是某种金属，但却轻薄而哑光，颜色很纯净也很漂亮。 这是更快更高更强会，在很早以前挖掘到的遗迹，并修好了大部分功能。 这还是领路的赫连告诉他的。 莫余走进去，发现农场里面正郁郁葱葱。 里面长穹顶下面是很多层，每层都种植上了作物，而且每栋长建筑里的每一层，从一头到另一头，成熟度都是依次递增的，明显实现了流水化种植。 灯光闪烁着诡异的颜色，证明它们的频率已经调整到了植物最喜欢的范围，不过这座农场的供能来源很杂，毕竟修复的过程使用了很多野路子。 零散几位工作人员来回踱步，观察着作物状态，而远处的流水线末端，几名工人正在机械辅助下，麻利地对作物进行收割。 这些产物将被直接打包，待海船经过时，用优秀的价格批发出去，得到的钱财，则会换成岛上缺乏的物资，或者投入到航天事业中去。 莫余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资料室。 穿过立体农场里面的通道，迎面的建筑上用大大的花体字写着“资料室”这个词组，十分醒目。这栋建筑的质量，和农场比起来就差很多了，属于后来的自建房。 “苔藓，我们是时候大干一场了。”莫余意气风发地说道。 如今目标已经明确，接下来就是寻找足够的佐证，让报告的内容更加丰富。 而且找到的资料不止是用来写报告，也可以用来印证自己的想法，假如自己的判断有误，这个过程中也可以得到纠正。 ………… 最早的拾荒者们，接触到的东西，远远不止现在这些。所以他们留下的记录和资料，对于研究过去的人来说，十分珍贵。 不像现在，那时候的拾荒人们，能捡到许多现在完全见不到的东西和记录。哪怕是现在万金难求的设备和机器，那时候也不算罕见。 可惜由于恢复的少，加上拾荒者们普遍学问不高，所以绝大部分地方的保存条件，也没有人整理和记录，于是那些遗物遭受到了再一波的损坏。 只有像这里的资料室这样老牌的拾荒者组织，会有意识的保存一些记录下来。 资料室里面记录的全面，甚至莫余现在所在的遗物研究学会都比不上。 毕竟历史要短许多。 这一点，已经足以让这个航天组织自傲了。 资料室里面的工作人员，看到莫余是友邻组织的人，和其他人一样高兴地称呼“朋友”，然后大方地敞开了所有资料，任凭他取用。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莫余就沉浸在了这处资料室里。 同来的卡门先生之前也表示理解，甚至宽慰他不急慢慢看，反正回去也没有太多重要事情，然后给他留下了回去的费用，一个人先走了。 这里不缺粮食和住处，所以莫余耐心的沉浸了下来。 他甚至在资料室里找到了一些存储设备，可惜里面的信息早已经随着时间被磨灭，而且这里也没有能够读取其中数据的设备。 甚至连苔藓也没法取出里面曾经存储的东西。 毕竟里面的东西，理论上存不了多少年，如今经过了十倍百倍的时间，分子的热运动，早已经让其中的信息消亡殆尽。 反而是纸质资料更为坚挺。 对于这个等级的文明来说，若想长久保存信息，将资料保存在宏观物体上更靠谱——比如将字刻在石头上。 上一代文明的灭亡原因众说纷纭，拾荒者们并没有得出统一的结论，不过莫余也不准备探究这个，毕竟他现在的课题，关注的是当下在这个文明。 远去的记忆或许能够给报告增色，但当前文明面临的问题，才是重点。 根据拾荒者们找到的资料，太空垃圾的问题其实在上一代文明末期，就已经成了全民性的问题，甚至给当时的人们造成了巨大困扰。 比云更厚比海更深的庞大垃圾带，不仅困住了他们的脚步，更是让很多空间设备都不能再运行，很多技术体系都遭到了断崖般的损害，社会经济产生了不小倒退。 或许它们灭亡的原因里面，也有太空垃圾的一份力。 历史资料很散碎，需要慢慢去拼。 拾荒者们当年曾经看到过广泛争论，失落文明的人们，曾经认真谈论过，死后是埋在重力井里好，还是埋在太空中好。 不过将自己的骨灰打到高轨上还是有些贵了，很多人只能在低轨上短暂待一下，然后被重力拉拽，变成流星重新回归大地。 当然由于太空垃圾的失控，高轨上也并不安全。 太空垃圾的种类，不止是各种民用设备和碎片，还有军用的自动武器站，看来失落文明的末期并不和平。 流星雨的情况，在百年前更加辉煌一些，所以也被拾荒者们注意到。 近地轨道的东西，和那些轨道偏心率巨大的物品，很多都会渐渐在大气层中烧掉，只留下顽固的中高轨道物体。 拾荒者们也曾经试图修复一些设备，跟踪太空的情况，后来发现上面太乱，于是放弃了，设备挪作它用。 莫余还看到了更快更高更强会的记录，包括当时人们为什么要搞火箭，以及最初那些航天人们的绝望心情，他们是将这份事业当做了一种寄托。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此生走不出去，甚至以后无数代人也走不出去，重新发展到有能力清理太空垃圾的水平，更是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 莫余默默地让苔藓记下这些资料。 ………… “嘿，莫余，火箭马上要发射了，要不要来看看？” 赫连风风火火地推开资料室的门，四处搜寻下找到了莫余的身影，兴高采烈地快步走过来，邀请正坐在桌边看资料的莫余，一起去看火箭发射。 第102章 【在轨调查】 “当然，这种美事我怎么能错过！” “那快点儿，距离发射时间已经很接近了。”赫连喊道。 “等等我，这就来！” 莫余放下手中的资料，走出资料室大门。 两人穿过郁郁葱葱的自动化立体农场，宏伟的农场里面，工作人员们也都不在岗位。 赫连告诉莫余：“看，这里都没人，大家都去看发射了。” 火箭依然矗立在发射塔边上，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火箭上已经有缕缕雾气排出来，这证明它已经加注了低温燃料或者氧化剂。 在安全的距离上，掩体后面已经搭建起了观看台。 上面站满了人，除了更快更高更强会的大部分成员之外，还有许多恰好在场或者应邀前来的外部人员。 在场众人普遍很兴奋，毕竟这也算是一件盛事。 莫余跟着赫连一起，随便找了个位置站好，等待火箭发射。 斜前方正好是更快更高更强会的会长，此时他也兴致勃勃的和旁边人说话：“…对我们来说，这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只要火箭从发射塔上飞起来，就算胜利。” 旁边人惊奇道：“要求这么低的么？” 会长重重地点头： “是的，只要火箭别炸在发射塔上，把我们几代人好不容易建起来的这座塔炸掉，就算胜利。” “火箭嘛，无论如何都是要射出去的，不管成不成都是一次性不可回收，只有这座塔才算固定资产。” “这枚火箭，虽然用了很多失落技术，但主要还是为了练手，让大家总结下该怎么把一枚火箭射出去。” “航天不是我们一代人的事情，所以最重要的还是怎么积累经验，并把它们传下去……” 忽然大家的聊天声停了下来。 原来是用作计时的大钟，开始敲响。大钟布置在场地边缘高处，由一名高大的工作人员用力拽，让铜锤敲响铜钟，声音回荡在这座岛上。 钟声响起五次，所有人离场，撤离发射区。 钟声响起十五次，最后确认火箭状态，准备发射。 钟声响起二十五次，操控员按下点火按钮，启动火箭发射程序。 钟声停止时，岛上安静下来，但火箭没有动静。 莫余看到，会长攥着栏杆的手有些发白，能看出他已经极度担心和紧张。周围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火箭，看到钟声停止没有动静，许多人身子都微微动作。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烟雾从火箭底下喷出，很快建立推力，火箭开始缓缓上升。 “噢————！” 见到此场景，众人不由自主的呼喝出声。 会长看起来更加担心了。 火箭缓缓离开发射架，上升速度越来越快，后面长长的尾焰形成圈圈圆环，舔舐着大地和塔架。 它渐渐上升，越来越高，也带着大家的视线越抬越高。 “成了，成了。”有人低声说道，不过火箭没有半空栽下来，事情便没有结束，大家还是观望和期待，看这枚火箭能够到达什么高度。 火箭开始偏转，速度越来越快，变成了天空中的小亮点，然后一级脱落，二级继续加速。 哪怕已经模糊不清，大家依然眺望着，但莫余已经悄悄切换到了苔藓提供的视角。 看台上的众人们还要很久才能得知结果，由于通讯条件的限制，大洋另一端的测控结果，需要用船送过来。而莫余则看到，它成功入轨了，但只存活了很短的时间。 让苔藓将最后的画面调出来，慢速查看，莫余看到有太空垃圾飞速掠过，轻轻撞上了只余下第三级的火箭头部整流罩，一穿而过。 瞬间，这枚火箭便悄悄解体，然后产生了更多乱飞的太空垃圾。 视线收回来，看台上的众人已经在庆祝。 更快更高更强会的会长，也重新放松下来，和周围人高谈阔论。 这枚火箭比预想中还要成功许多。 它不仅没有炸在发射台上，还飞的很高很远，相信接下来各个组织内聊天时的首选话题，都会是它。 ……………… “没错，我不回去了。”面对帮自己捎信人的疑问，莫余轻轻点头，如是说道。 “好吧，那祝你出行顺利。”对方点点头，揣好信上了船。 莫余认为自己已经获得了足够的信息，不准备再回遗物研究协会。按照惯例和规则，他得想个合适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消失。 所以他写了一封信，说自己准备去远方游历。 然后他托正准备从岛上回协会总部的陌生同僚，将信捎回给卡门先生。 目送这艘船的帆影消失在水天之间，莫余转身离开码头。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轻声说道： “苔藓，帮我确认周围情形，飞船是否可以降落。” “可以降落。” “好，那把飞船开过来吧，咱们离开这颗星球的地表。” 片刻后，细长的飞船轻轻停泊在莫余面前。 莫余一边登船，一边和苔藓说笑道：“唔，每次换一艘飞船虽然新鲜，但竟然让人有种漂泊的感觉…你说我什么时候能自己兑换一艘飞船呀。” “请自行判断，加油。”苔藓回答的言简意赅。 “哈哈。”莫余笑着走进飞船，不过他没有着急整理这次收集到的资料，因为他感觉除了这幅完整的拼图之外，再调查些别的东西也可能会有收获。 他坐到驾驶位上，轻轻操纵，飞船缓缓升起。 并没有直接进入太空，莫余驾驶着飞船，从较低的高度掠过下方星球，看着下面的大海、山脉、道路、农田，还有许多依然能看出轮廓、已经清理殆尽的小废墟。 又一次旅途走向了尾声。 莫余默默回想着自己这次的经历，手上轻轻动作。 飞船昂起舰首，指向苍穹，然后迅速如流星一般加速，在极短时间内，轻盈而且迅捷地，突破稠密的大气层。 飞船护盾上再次出现点点闪光，驾驶舱外面已经可以看到星球弧形边缘处，大气层散射的微微白光，莫余沉吟了下，对苔藓说道： “请帮我扫描下星球周围的人造太空物体，看哪些比较完整，列出来。” “扫描结束。”话音未落苔藓已经完成了工作。 第103章 【墓志铭和时间胶囊】 随口赞扬了一下苔藓，莫余看向驾驶舱外标出的实时目标位置，还有旁边整理好的长长列表。 哪怕是生产环境恶劣的轨道上，幸存的设备依然不少。 毕竟太空太过空旷，哪怕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连锁相撞，但终究不是全部损毁，或许这也得益于当初发射次数的密集，让基数足够大。 他操纵着飞船，朝最近的一个直飞过去。 动力够强，无需变轨。 “苔藓，打开舱盖。” 飞船的透明驾驶舱缓缓地划开，这是这型飞船具备的功能，力场束缚着里面的空气和一切，与周围的太空泾渭分明。 莫余停下了手动操控，让苔藓将飞船的速度与方向，和那个物体保持一致。然后前面的那个物体被牵引，缓缓地朝驾驶舱拽过来。 物体穿过空气时，立刻黯淡了不少。 不过莫余并未太在意这些，而是用这段时间得到的经验，简单分析出了面前这个物品的性质。 这是个太空墓碑。 里面的人看起来运气很不错，没有被太空垃圾撞的四下飞散。 墓碑的材质和地面上的遗物常见材质接近，有着明显是制成工业品的外表，证明着那个年代太空产业的发达。 莫余对撬别人的骨灰盒并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上面的墓志铭倒是很有意思，成品骨灰盒外表上的字明显是定制品，写着里面人的名字和生卒年月，还用优美的诗句，写了一条墓志铭： 【我仰望星空，但星空不给我答案。】 除此之外，就是一张照片，上面是墓主人最得意的一次体育比赛胜利。或许是因为做了特殊处理，在太空中也没有褪色。 莫余看了看里面的人，他和队友们站在空地上，笑得十分灿烂。 “苔藓，将这个重新放回原本轨道吧。” “好的。”苔藓回应道。 这个小小的墓碑，重新被投放回了其原本的轨道，或许它会在某一天，与轨道上的碎片相撞，变成更多碎片，同时带走墓主人的笑容和诗意。 “我们去看下一个。” 飞船朝着另一个最近的完好物体驶过去。 新的物品被拽进了驾驶舱，这次不是骨灰盒，而是一个看起来很精巧的容器，外壳上面写着： 【未来路过这里的朋友啊，请您打开它，取走里面的祝福。】 既然它的主人都发出了如此邀请，莫余自然不会客气，他快速的找到了开关，按下之后，这个精致的小罐子弹开，露出其中的东西。 里面是一封信，很短，只有薄薄一张纸，甚至没有信封。 “不知道何时的朋友啊，既然你来到了此处，想必我们的足迹早已经遍布这个星系了吧？” “真的很羡慕你们，我节衣缩食发射这个时间胶囊，只为了祝福你远行的路途一切顺利。” “加油吧，带着我的祝福，向前方~” 没有落款，但莫余看的有些唏嘘，想了想，他将这颗时间胶囊重新封好，让苔藓将其放回了原本的轨道，然后发了会儿呆。 或许已经足够了。 莫余忽然问苔藓道： “诶苔藓，你说如果我临走前清理一点太空垃圾，这不违反规则吧？” “违反。”苔藓毫不容情。 “那我现在这种情况是否违反规则。”莫余指了指飞船护盾上出现的闪光。 “这是正常行驶中的情况，不违反规则。” 莫余心中大喜，很好，终于让自己试出来一点点边界。 他开始欺负苔藓不是真正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尝试钻空子：“那我是否具备自主设定飞船接下来航行路径的权力？” “具备。” “很好，那我要这样设定接下来的路径：请用飞船能够接受且不被地面观测到的最大速度，绕着这颗星球行驶，行驶过程中要避开列表中完好的太空物体，其中那些空间武器战除外——我想用这种方式看看这颗星球，是否可以？”莫余满怀希冀的说道。 “可以，已经设定好。” “那就开始吧。” 飞船宛若一道光，快速地绕着这颗星球飞舞，地面上的人们没有能力观测到这艘飞船，当然莫余发现在这种速度下，看清那颗星球也是奢望。 太多太多太空垃圾被这艘飞船迎面撞上，然后默默地变成星际尘埃。 莫余也没敢做的太过分，这种事情还是谨慎些好。 吃了两顿饭，又在飞船上舒服的睡了一觉之后，他问苔藓：“我感觉观察的差不多了，话说外面的太空垃圾还剩多少？” 苔藓回答道：“还剩下百分之二十。” 感觉已经可以了，莫余点点头说道：“我们回去吧，这次收集的素材已经够多了，这趟回去休整一下，抓紧时间将报告写出来，然后尽快进行下一次任务。” 在心里默默祝福了下那群人，希望他们能因为自己的粗暴驾驶，节省个几百年。 ……………… 阔别已久的住处，让莫余感觉自己迅速的回满了状态。 两位好友胡欣婷与何攀都在执行任务，莫余也没处拜访，两位竞争对手也在执行任务，莫余一时间感觉有点点寂寞。 但他还是准备先休息一两天，再将报告写出来。 研究所有各种各样的服务，只需要支付贡献点，就能兑换到能够想象到的一切物品。 不过莫余并不贪心，而且他穷。 还得攒贡献点兑换飞船呢，不能乱花。 但莫余还是在斟酌对比，以及在论坛上和有经验的前辈们请教之后，选择了将宇航服升级一下。 虽然这身宇航服十分强大，但它在体力方面的增幅还是太低了，有时候会带来一些不便。 “是否确认升级宇航服的超薄外骨骼？” “确认升级。” 宇航服的设计十分精巧，里面实现了真正的模块化，兑换之后，莫余的贡献点被扣除，宇航服里面的外骨骼模块被升级成了更高级的品种，具备更大的体能增强功率。 而旧有的模块被回收后，竟然还被鉴定后，补偿了一些贡献点给莫余。 这种白捡贡献点的奇妙感觉，让莫余感觉自己赚大了。 第104章 【ai同事】 找了个空地，轻轻弹跳了两下，又出门找了个桌子掂了掂，莫余发现自己在升级了宇航服之后，有了更大的力气，而且自己也能轻易驾驭这股力量。 不愧是花了自己一千零三十贡献点的高级货。 虽然拖慢了一点点兑换飞船的进度，但一切都是值得的，相信下一次任务，一定能够用上这份力气。 这波绝对不亏。 莫余美滋滋地往回走，然后他远远地便看见了醒目的标签。 由于加过好友并且特别关注，因此透过宇航服看过去，对方头上的虚拟标签用不一样的颜色标明了，所以隔着很远莫余便认出来，自己的好友胡欣婷正从远处朝着研究所的方向过来。 对方明显也发现了自己，行动轨迹拐了一下就冲着这边过来。 “莫余，你的观察任务又做完了？” “是啊是啊，刚完成任务还没来得及写报告……你这也是刚出来？” “这次调查方向上碰到个硬茬子，过程曲折的很，我也没来得及写报告，准备过来处理些事情。你要是没急事儿，就在休息区等我，一会儿我办完事过去再聊。” 胡欣婷和莫余寒暄了两句，然后走进后面研究所大门。 莫余也回到研究所中，在休息区坐下，弄了杯饮料坐在那里看论坛。 这时一个外表硬朗的人走过来坐下。 正忙着看论坛上的交流内容，莫余轻轻瞥了下发现有人过来，轻轻点点头，然后继续冲浪。论坛上的人们都说话很有意思，很是吸引人，而且总能学到新事物、新花样。 能够认出来，对面是个人工智能。 是真正的人工智能，和苔藓不一样，对面是具备自我意识、具备完全公民权力的存在。 不过根据规定，这些人工智能在中央星系活动时候，一定要穿戴一套合适的机械身体，不能随意遨游在虚拟世界，就如莫余眼前这位一样。 莫余逛了会儿飞船版，他刚刚看完一位网友写的长篇文章，列举和科普了不同飞船推进器的区别，并简略对比了下各种类型的优缺点，让莫余感觉很有收获，狠狠地点了赞。 这样一篇大受欢迎的文章，对面作者就能有许多贡献点入账，也是个好营生。 他吩咐苔藓：“请帮我预定一份午餐，一会儿我回去吃完写报告，品类就选我订的最多的那种。” “收到。”苔藓总是那么快速而可靠。 不过对面的人工智能老哥，似乎也看到了苔藓的存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虽然很快掩盖住，但也被莫余无意中捕捉到。 看来这个人工智能的躯体，表情还挺丰富。 “嘿，莫余，我事情办完啦，说说你最近怎么样？”胡欣婷从旁边通道里走过来，坐在莫余对面，一边点饮料一边说道。 ……………… 坐在桌前，莫余检视着自己这段时间积累的丰富素材，开始回顾并捋顺这趟调查任务的经过和收获。 接下来是写报告时间。 标题不是很好取，既要合拍又要亮眼，最终想了一段时间之后，莫余才写下标题。 【垃圾云包围中的珍珠——被上代文明遗留产物封锁的可悲星球。】 不过看了半天，他还是不甚满意，但又想不到更好的，只能先这样用了。或许在报告提交之前，自己能想到更好的名字，若是如此接下来直接替换掉就好。 接下来莫余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开始列报告提纲： 【1、信息简介】（备注：介绍任务的类型、目的、意义，介绍这次遇到文明的坐标、恒星、星球参数等。同时，描写文明的基本外貌和特色，包括农田和遗迹结合的星球表面，以及被太空垃圾环绕的行星。） 【2、观察经过】（备注：从自己驾驶飞船进入行星时候开始写，重点描写飞船周边与太空垃圾相撞的点点流光，以及自己对这个现象的忽视。然后依次叙述自己进入农场、碰到农夫、在看到奇怪金属后成为短工、又在险些被招赘时被军队拉壮丁、然后作为随军民夫剿匪、中途又被土匪抓去，目睹土匪和官军们用“遗物”的对战、差点被杀良冒功、当逃兵、和行商们被打劫、目睹行商用遗物制服原本是土匪的劫匪、成为拾荒者、拾荒和回收遗物、学习遗物回收学、组队探索废弃地铁站、申请加入遗物研究协会、出海去协会设在自动制氢站的总部、出差去航天相关协会、发射塔上的重要交谈、见证火箭发射、资料室里面的收获、以及最后在轨调查的历程。记得专门用段落和图文，描写自己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的流星，以及自己直到最后才意识到，那些流星都是不断坠落的太空垃圾。描写过程尽量波折而有趣，吸引尽可能的目光。） 【3、观察结论】（备注:从这个文明在探索太空过程中面临的巨大困境作为切入点，从自己和发射塔上技术人员的对话开始，引出自己在资料室的调查结果，结合之前的流行和在地外轨道上见到的墓志铭与时间胶囊内容，得出这个文明的上限，被上一个失落年代遗留下的海量太空垃圾所阻隔与限制。） 【4、未来展望】（备注:描写一下，在相对于该文明个体十分十分长的一段时间内，此文明都不会有能力对太空进行探索。同时要介绍这点也会大大影响该文明的进步和发展。例如很容易在进步过程中，造成更深远的大范围衰落。例如可能会造成许多关键技术受阻——记得一定要再次夸奖中央计算机的强大模式识别能力） 【5、对本文明的启发】（备注:综合各种情况，该文明面临的困境，对本文明启发不大。存在这种直接阻碍文明的各种特点，并不符合本文明面临停滞时展现的表征。） 按照这个结构写，只要中间润色的足够有趣和曲折，这次自己依然能竞争一下最高分，莫余仔细检查了一遍提纲，有些高兴地想到。 第105章 【空荡荡的星球】 当飞船的舰首被恒星的光芒照亮的时候，坐在驾驶台上的莫余已经通过苔藓的侦查，看清了远处的目标星球，以及各种相关参数。 各种数据的统计信息列在驾驶台前面，但马上一个数据就吸引了莫余的注意力。 “你确定？苔藓？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么”，莫余扶着操纵杆，疑惑的问道：“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没有出错，这就是此次的任务目标。” “可是……”，莫余伸手点了点前面，略有踟蹰：“这个活动智慧生命数量，真的是有文明的星球？” “中央主机的判定目前极少出错，根据相关规定，如果您发现与中央主机判断相违的样例，并提供相关报告，能得到高额的奖励。” “噢————！”莫余惊叹，他知道以苔藓的资料库之深厚，能够被苔藓评价为“高额”的奖励，一定十分丰厚。 “我们还等什么？先去近地轨道！苔藓，接管驾驶。” “如您所愿。” 苔藓驾驶飞船，比莫余要流畅的多，差距十分明显。莫余暗道，若不是这次自己在任务结束时又换了一艘飞船，自己的驾驶还能够更流畅点。 飞船迅捷的泊入近地轨道，舷窗外面，是深色而斑驳的星球表面，褐色的海洋宛若条带般，错落地缠绕在星球上，而大地上那些即使在太空也十分明显的人工痕迹…… “苔藓，我想我拿不到那份‘高额’的奖励了。”莫余略带遗憾的说道，看来这次并未幸运的碰上中央主机失误。 “您是对的。”苔藓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莫余总有种它在阴阳怪气的错觉。 飞船的高度继续降低，这下莫余都看清楚了地面上的东西样子，而飞船传感器传回的消息，已经告诉了他这些巨构的性质。 “所以，我们这次开工前就已经知道谜底了？”莫余吐槽：“怪不得下面看不到什么人迹，不过一开始就知道答案，这样真的好么。” “任务中各种可能性都有概率发生。”苔藓不会像他这样大惊小怪。 “好吧，不过话说回来，只靠一点远程侦察写出来的报告，提交上去一定会得难以想象的低分，这是不可接受的，我还是得亲自去调查一下……把我投放进去，苔藓，你能做到吧？” “可以，请问是否现在投放？” “是。” 莫余感觉自己的意识恍惚间，经过了散发着五彩炫光的通道，又好像过去了很多年，有种时空上奇妙的疏离感，是未经历过的全新体验 而且即刻他就醒了过来，并没有感到什么传送副作用。但在观察周围环境之前，他最先浮起的意识，是“这次升级的宇航服看来是用不上了……”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被被挤压着，。 周围是坚硬的弧形墙壁，空间十分狭小，自己只能蜷缩成一个球，姿势十分憋屈，而且身上感受不到布料的触觉，好像正光着。 眼睛很沉，睁不开。 “这是咋回事儿！” 莫余大惊失色，赶紧摇晃身躯，活动活动，但没想到随着他一动作，这个狭小的空间也随之晃动起来。感觉自己似乎被装在里面悬挂在什么地方，透过外面的硬墙，还能听到外面略嘈杂，有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熟了熟了，要熟了！” 周围兴奋的声音，被苔藓翻译之后听在莫余耳中，让他大感疑惑。 啥玩意儿要熟了？ 他没有停止摇晃身躯，但也发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自己不用呼吸，也没有憋气的感觉。随着他控制频率，就像荡秋千一样，幅度越来越大。 猛然，随着嘎叭一声轻响，失重的感觉传来。 这种感觉对于经常待在太空里的莫余来说，并不陌生。但除了太空，坠落也会有相同的感觉。 看来自己正在往下掉，希望别太高。 “哦——” 外面有各种各样交织在一起的呼声响起，声音里透出来的情绪大不相同，有的满含惊讶，有的充斥喜悦，有的透着新奇。 啪唧—— 随着撞击和上下晃动，这个狭窄的空间猛然裂开，原来看起来坚硬的墙壁，只是一层薄薄的壳子。 有光线照射过来，眼皮也越来越轻。 最终莫余睁开了眼睛，略微适应了下光线之后，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自己变得小了好几号，正蜷缩着躺在半个椰子壳中间，旁边是清澈泉水形成的大水池，水池中间长着一颗极其粗壮高大的树，泉水便是从树根处流下来的，树叶很宽阔，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同款大椰子。 周围有人维持秩序，旁边牌子上写的是“文明观看，有序通行，不得滞留”，看起来这里像是一个景点。 马上有工作人员用长长的钩杆子，搭上了莫余身下的椰子壳。 然后用力一拽，将其掀翻。 “哎呦！” 莫余叫出声来，然后扑通一声跌进泉水里，扑腾两下没站起来，还喝了几口。 周围响起了哄笑声，看来这是节目的一部分。 不过或许是这幅躯体里面的内置天赋，他马上掌握了踩水的方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浮了起来，这引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接着莫余被带救生圈的杆子套住，拉到岸边。 “是个男孩儿！” 检查过之后，工作人员宣布道。而看完表演心满意足的众人，也开始聊聊散去。 阳光下他们尖尖的长耳朵十分显眼。 莫余现在是个十岁孩子的身躯，虽然是新生儿，但脑袋里已经装进了许多预制的学识，懂事且能交流。 他偷偷问苔藓：“精灵也算人族文明么？” 苔藓在他脑海里回答道：“当然算，对于人族文明的定义比较宽泛。” 工作人员帮莫余擦干净身上的水，然后递给他一套衣服，拿出一个厚大的记录夹，握着笔说道： “欢迎再次来到这个世界，我是这里的保育员，名字是‘会微笑的树叶’，你可以给自己起个名字。” “现在？” “是的，现在，你应该知道每个人都这样。” “好吧，那叫我……‘泉水里摸鱼’怎么样？”莫余按照这里的习俗随口编了个名字。 “好名字，挺好记的。”保育员说道，然后开始在夹子上快速的书写和记录。 第106章 【精灵新生儿们】 写完之后，名字很长的保育员在夹子旁边轻轻一按，然后抽出夹子侧面一个薄薄的金属片，用充满艺术感的漂亮细银链接好。 然后保育员将这个像狗牌一样的挂饰，轻轻挂在莫余脖子上： “这是你的唯一识别号码，贴身放好不要弄丢，每个人在出生后都会在取名登记时生成这串号码，抽空记熟，它会伴随你一生。” “好的，谢谢你，‘会微笑的树叶’先生。”莫余按照记忆中的礼仪道了谢。 然后，作为一名新生儿，莫余被带进了保育机构。这里是给每个新诞生的精灵，作为进入社会前的过渡场所。 由于大家都是树上长出来的，没有家庭和父母，所以这个公共机构除了教育职责之外，也承担了养育职责。 至少各种物资都是充沛的。 接下来，就是统一的教学课程，莫余反而没有多少时间出去。 “我感觉我会不会浪费了太多时间，竞争对手们怕是进度已经赶上来了。” “这和上一个任务不太一样，在这里看不到前进方向，不知道怎么开始下一步调查，作为新生儿，不知道要被迫待在这里多久。” 某次下课后的路上，莫余略带忧心的偷偷对苔藓吐槽道。 苔藓则说了一则有用的情报： “请放心，根据测算，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外面二十倍。” “还有这事儿？那确实可以不用急了。”莫余楞了一下，也祛除了内心中那一点点紧张，笑道：“这帮人还真有想法。” 在被投放进来之前，他就已经确定下面的星球上，是一个运行中的虚拟世界。 这也是飞船的传感器检测时发现星球上活动智慧生命体数量为零的原因，毕竟这个检测项只针对有实体的对象，并未覆盖数字生命。 “走啦，小鱼，开饭了。”前面两个小精灵喊道。 他们都是同一批出生的“同生”，对于没有家庭的这些精灵来说，差不多时间出生还一起走进保育机构，刚睁眼之后最熟悉的一批人，差不多就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存在。 莫余走上前去，打招呼道：“嘿，美林、天云，今天你们走得好快啊。” 两个精灵小姑娘，一个叫“美丽的小鸟蹦跳在林间”，另一个叫“天边看不到悲伤的云”，都比莫余的名字更长。 而大家平常为了省事儿，则喜欢叫简称，很多时候会连对方的全名都忘掉，或者根本记不下来。 不知道设计这个世界的人们，出于什么理念保留了吃饭这种设置，亦或是一种单纯对现实世界的拟真，总之大家如今还是要吃饭。 保育机构的建筑和外面还是很有不同，这里主要以天然材料为主，比起围墙外面那些美轮美奂雕画的十分艺术的建筑，这里更加原汁原味贴近自然。 总之，领饭和进餐是在一个大的木头棚子里面进行的。 经过设计，翠绿的树藤缠绕着棚子的梁柱和屋顶架，给了这里面遮蔽，让雨水和风都无法渗透进来，也让坐在原木长桌旁边的新生儿们，宛若待在树林中。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们就生活在这样的森林里，没有树木遮蔽的地方属于贫瘠的不毛之地。”旁边端着木头盘子的精灵说道。 莫余也捧着个盘子，里面放着两个圆溜溜的水果、长得像小莴苣的新鲜蔬菜，还有两条短粗的烤鱼，所有人盘子里的内容都一样。 “嗯，说是这样的环境能让我们不忘过去，但对于古老的过去，我们并没有什么记载，所以还是吃饭吧，水泥。”旁边美林对刚刚说话的男精灵笑道。 然后几人都坐在桌边，莫余也把盘子放在桌面。 桌上中间有大壶的蜂蜜树汁饮料，还有小瓶的盐，这些都是任凭自取的东西。 他伸手拿过前面的盐瓶子，往烤鱼上小心洒了几粒，一边把瓶子放回去一边说道：“我倒是感觉，记载应该还是有的，只是放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说不定已经被人遗忘了。” “这太阴谋论了，反正我是不信的。” “是啊，感兴趣的人那么多，总不能真像传闻中那样，只有进入长老会下属的几个机构，才能知道世界的真相吧？嘁。” 于是众人不在说话，一起进食，接下来还有课要上。 那个名字简称是水泥的精灵，在大家于溪水边洗盘子的时候凑过来，问道： “水鱼，你准备选择什么乐器？我听天云说你准备在艺术入门时候，选择音乐。” “我啊，随便选的，就九弦琴。”莫余甩了甩盘子上的水珠，笑道：“你呢？” “真巧，我也是九弦琴，不过我是因为感觉九弦琴的声音好听，那回头一起上课。” “好。” ………… 莫余发现，自己在艺术上面是真的缺乏一点点天赋。 或许是内核和周围人不同，其它的精灵们不管是学习绘画还是雕塑，舞蹈还是摄影，咏唱还是各种乐器，都进步飞快，只有自己，有时候像是呆瓜。 小巧的九弦琴是精灵们的传统样式，它待在其它同学手里，就能够奏出悦耳的曲子，放在自己手里，就呆滞的宛若拔了毛浸水的鸭子，来回不成调，进步缓慢。 这让其它同学们十分惊奇。 毕竟在大家都轻松完成一件事情时候，有个人忽然和大家不一样，就很……特立独行。 “或许是你不适合他呢？你看你在写作上面的天赋就很好，可能你一开始不该随便选一门艺术，要不要去找保育员，让他给你换成舞蹈什么的。”坐在月色下的树杈上，美林安慰莫余。 “我还是继续坚持吧，感觉最近弹琴时候的进步还是可以的。”其实莫余感觉自己并不需要安慰，他也不是很在意音乐课学习成绩差这件事，他只是晚上过来欣赏下月色。 “行吧，那你加油，可以让水泥给你补课。若是你真的练好了，咱们可以组建个小乐队，现在的配置正好。” 第107章 【建成十几万年的大图书馆】 “听上去很有趣。”莫余手肘拄在膝盖上，单手扶着下巴， “没错，这简直就是巧合，或许是我们注定要成为一个团队。莫余你和水泥学的是九弦琴，天云是树皮鼓手，我学的是短号，正好可以作为一个乐队的配置。”美林双手交叉兜住后脑勺，轻轻靠在树杈上。 她看着远处月色下的森林，扭头看莫余没回答，遂继续说道：“反正我们现在只是新生儿，不着急定下以后的职业，也分不到属于自己的随身空间，不如搞点事儿。” 对于精灵们来说，虽然新生儿们带有先天记忆，但是很多本事不是靠记忆灌输就能学会的。 比如精灵们视若生命的艺术。 所以莫余他们这些刚从树上落下来没多久的新生儿们，首要任务就是学习。 除了练习各种生活技能和一些特色课程之外，最重要的要求就是让他们都学会一些艺术，据说这是为了文明传承做的重要制度设计。 而随身空间这种东西，则是每个精灵从保育机构出来之后，才会被分配的宝贵资源。 那是一颗种子，也是一个入口。 里面是专属于自己的、心想事成的美妙世界，不过每个精灵都有使用时限，在成年前每天只有晚上十分之一天可以使用，而成年后也只不过增加到三分之一天。 据说这是为了避免社会裂解，所以每个精灵也需要工作。 莫余对此倒是理解，如果人人都沉迷于心想事成，那人的社会性会荡然无存，不管是真实社会还是虚拟社会，都顶不住这种解离，看来当年设计制度的精灵们还是很理智的。 不过旁边一起看月亮的小精灵还等着他回答。 于是他笑道：“反正也没事儿，我当然答应，不过可能得等我把九弦琴练好再说。”后面如果不适应或者不喜欢，就再找个借口退掉就是。 “太好啦，你终于答应了。” 美林咯咯笑着，利落地从树上跳下去，留下声音在风中：“我去告诉他们去。” ………… 对于保育机构里的小精灵们来说，也是有休息日的。 不过不同年龄段的精灵们休息日并不重叠，这是为了减少保育人员们的压力。 因为小精灵们不仅这天不用上课和学习，还被允许在外面的街道上转一转，这时候就要有更多一点的保育工作人员，在附近监视，防止他们受到伤害，也防止他们做出出格的事情。 但据说很久以前，仍有小精灵在保育人员们眼皮子底下闯了祸，然后刚出生不久就开始服刑——至少警告莫余他们的保育老师是这么说的。 “大图书馆？”莫余辨认着周围建筑上的文字，他经过了一些酒馆饭馆美术馆之类的地方，忽然看到两栋宏伟的建筑，一个在宛若盛开花瓣的石门上用花体字雕着“鲜花盛开微型雕塑博物馆”，另一个在宏伟的巨门上刻着“中心大图书馆，建于年”。 “啊，我听说过这个。”旁边水泥说道：“这是世界上最大也是现存最早的图书馆，到现在为止已经建成了十几万年了，里面的藏书和资料浩如烟海，一辈子翻都翻不完。” 好么，看来遇到了新挑战。 苔藓虽然并没有开着飞船待在虚拟世界里，但这里其实对它来说更方便，这里就是苔藓的主场。 莫余轻轻呼唤：“苔藓，帮我取一下前面这个图书馆的所有资料。” “好的，提取已经完成。” 甚至不用花费时间去翻动，这个图书馆里所有的藏书和记录，便都已经被苔藓拿到。 “苔藓，你计算一下数量，真的一辈子都翻不完么？” “如果是以当前世界中精灵的寿命计算，且翻动书页速度为普通区间，大概需要13.6辈子可以翻完。” “行叭。” 数量太多，莫余只能将其作为资料库使用。 不过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也就没有进图书馆观看。毕竟自己的朋友们，没有一个人对图书馆里的东西感兴趣。 几人一齐走进了旁边的“鲜花盛开微型雕塑博物馆”，缴纳了一点点门票钱后，开始欣赏里面数量繁多的微型雕塑。 精灵们对于艺术有天赋也有孜孜不倦的追求，博物馆里这些技艺精湛构思巧妙造型优美的雕塑，都是历史上的作品，很多来自于几万甚至十几万年前，所有人都看的啧啧称奇。 博物馆里参观的新生儿们不少，莫余就听见有个学雕塑的同学一边看，一边小声对他的同伴说道：“我决定了，我此生要献给伟大的微雕事业，不管前路是否坎坷，矢志不渝！” 莫余几人学的都是乐器，虽然也极度欣赏里面这些雕塑，但并没有感受到这种触动。 他们陶冶了一番情操之后，重新走出来。 街道上的人稀稀落落，从保育机构里出来那些蹦蹦跳跳的同级生，占据了一半的数量。毕竟这是离着保育机构最近的一条街道。 “那边有个集市，我们去看看吧。”天云指着旁边一条小巷子，提议道。莫余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个巷子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小摊，于明媚的阳光中，摆在花花绿绿样式各不同的遮阳伞下。 “同去同去，顺便试试外面的吃食味道怎么样。” 然后几个人获得了远超保育机构食堂的美妙体验，把零花钱用的一干二净。 毕竟美食也属于艺术的一种，在这方面有追求的精灵们，经过几十万年的积累，在这方面已臻化境，就像他们的舞蹈、雕塑、音乐、文学、建筑这些方面一样，而敢于出来摆摊而且时间长了摊位没倒闭的精灵，肯定都有几把刷子。 “我开始期盼下个休息日了。”美林对几人说道，他们每人捧了个小纸盒子，正用极薄的小木勺子挖里面的布丁吃，作为填胃里最后空挡的甜品。 “是啊。”莫余应和着，同时也在心中感慨，至少在他经历过的几个世界中，精灵们的美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那时候可能没时间，接下来是我们‘水天一色鱼儿美’乐队的第一次演出，希望能开个张。”天云说说道。 第108章 【世界树传说】 这个名字其实来自于几个小伙伴的群策群力。 莫余安慰自个儿，好在取这个乐队名字的时候，自己并没有贡献任何思路。 毕竟苔藓可以作证，自己当时只是站在旁边，然后看到这几个思路迅捷的伙伴们，将几个人名字里面各自取出一个词，拼成了这个颇有些冗长而文艺的乐队名字，然后都觉得很满意。 然后行动力很强的伙伴们，简单合练了几天后，很快找到一个酒馆，央求老板允许他们在酒馆里演奏。 作为新人乐队，同时考虑到精灵们在艺术方面十分之卷的现状，这个小乐队需要贡献六成的收入作为酒馆的抽成——如果有收入的话。 这还是老板对几个新生儿们发善心的结果。 “我还是有些担心。”莫余说道：“以我们现在的合奏水平，距离能够成功演奏还有很一段距离——当然短板是我——话说咱们不会被扔出来吧。” 并没有伙伴安慰他，大家都开始忧心忡忡，他们感觉手里的甜品都失去了味道： “要不，我们不逛了？再练练？” “是啊是啊，还是回去加练吧，可不能让我们‘水天一色鱼儿美’乐队首秀就丢人。” “我也赞成，不能让水鱼拖了咱们后腿，还得多练练默契。” 莫余：“……” 三人每人一句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放弃了这个休息日接下来的所有活动，拽着拖后腿的莫余回去继续练习演奏，准备下个休息日的首场演出。 ……………… 躺在自己的床上，莫余看起来在休息，但其实他正在翻检苔藓从大图书馆复制到的资料。 他先试着随机抽取书籍，就像自己在上个休息日真的走进了大图书馆，然后漫无目的的找书那样，让苔藓从这积攒了十几万年的资料中随机取出书来读。 莫余立刻就发现这样不妥，大多数时候找出来的书一看书名就知道内容，很多都是艺术相关、技术相关，或者就是厚厚的大部头只为了论证一个小观点，当然最多的还是各种小说和游记……总之这样效率奇低。 只能自己动手？或许这有点傻。 苔藓强大的存储和处理能力，能在瞬间记录下大图书馆里的所有书籍，也能在瞬间对它们任意进行分类排序和检索。 但莫余被告知，作为不具备自主意识的助理人工智能，苔藓并不具备将观察员真正需要的内容，从浩如烟海的、陌生数据中直接提取出来的能力。 “算了还是别碰运气了，苔藓，将这些书原本的分类给我列一下。” “好的，已列出。” 精灵们在图书馆的管理上，也做到了精益求精。 展现在莫余眼前的，是一个庞大的、立体的、底部互相交叉关联的五级分类，旋转着投射在他的眼中，看起来有点让人眼花缭乱。 “唔……先展现前三级分类吧，苔藓。” 莫余仔细看着，边思索边挑选：“先给我把历史分类留下，其余的先关掉……等等！” 苔藓关闭其它分类树显示的时候，莫余的眼神瞟到了一个二级分类，在“纪实”下面有个“星空探索”。 “把那个‘星空探索’分类也留下。” 苔藓依言照做。 这个名字引起了莫余的好奇心，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树荫间的天空澄澈怡人，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天空中的云朵上——这会儿看不到星星。 “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还在虚拟世界里面造了星空，也不知地图到底有多大，不过这个可以放在后面看……苔藓，把历史分类下面的按照年份筛一筛，只保留对最早那些年有记载的书籍。” 符合要求的书籍瞬间少了许多。 大部分社会常识已经在诞生的时候，就已经刻进了每个精灵的脑袋里，莫余也不例外。 据说圣殿还会定期更新这些准备预置在精灵新生儿们脑中的知识，并经过十分繁琐而复杂的步骤将其提交给伟大的世界树。 所以不仅精灵们省却了在保育机构学习常识的步骤，莫余也省去了一大笔熟悉这个世界的时间。 很多东西会随时随地被联想起来，这种感觉还不错。 不过这些预置的知识，并不包含多少历史方面的东西，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所以他先准备从历史看起。 “苔藓，将剩下的历史书目录列出来。” 眼前的众多书名飘了起来，环绕着他，缓缓转动，莫余移动视线，将可能感兴趣的书名标记出来，然后将感觉没有帮助的书籍剔除掉。 “等等，算了……” 莫余忽然灵光一闪，他发现自己走入了误区，或许应该先试验下苔藓的功能。 抱着一丝侥幸，他提问道：“苔藓，你能从这些书籍里面，找到这个文明停滞的详细过程么？写报告能用上的。” 瞬间便有许多结果列出来，莫余心中一喜，但看过去却十分失望。这海量资料里的数据，一是无法脱离精灵们的视角，二是太过杂乱良莠不齐污染严重，于是提炼出来的东西……只能说真假难辨、如梦似幻。 莫余感觉自己要是敢将其写进报告里，定然会得到史低分数。 不过这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出意料。 莫余换了个问法：“苔藓，帮我在刚刚选出的历史书里，找出对这个世界创造之初和创造之前的记载，然后总结一下，最好编年。” 苔藓很快给出答案： “没有详细的历史记载，只有对应的神话传说。相传最初的世界只有一颗大树，没有天空和大地，树冠便是天空，虬乱的树根便是大地，那就是世界树，它便是世界本身。” “后来，世界树认为有精灵很好，就从虚空中孕育出了精灵，并从虚空中召唤出来灵性，赋予精灵智慧。因为精灵们饿了渴了，世界树创造了大地和长满了食物的植被。为了让作物存活，世界树创造了河流、创造了风、创造了阳光。而为了给黑夜点缀，世界树还创造了星空。” 莫余看完不由得感叹道： “这个传说也太粗糙了，与几十万年文明的精灵们不太搭。而且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虚拟世界……苔藓，扩大搜索范围，寻找对外面世界的记载。” 第109章 【精灵圣殿】 “无对应结果。”苔藓回答道。 “这就有点奇怪了，他们难道忘记了自己的世界么？还是被这个行星级的主机圈养了？”莫余有些不解，他同时也发现自己的调查目标并不是那么清晰。 “侦测一下这个世界，星空是否有边界？” “有的，一共六十四个恒星系是实体，其中十六个具备适合精灵的宜居行星，再远处的星空是有规则的动态贴图。”苔藓平静地回答，然后这又引起了莫余的兴趣。 “动态贴图？他们发现不了么？对宇宙的探索他们又走到了哪一步？” “根据资料显示，并未有精灵对星空真实性提出锅质疑。精灵们对这个虚拟世界中宇宙的探索，目前并未超出本恒星系。” “唔，可能有点跑题了，我的调查目标还是这个文明的困境，或许更应该从这个虚拟世界本身下功夫。”莫余暗道。 “那么苔藓，你应该不止能获取我看到的图书馆的内容吧？毕竟这是个虚拟世界，是你的主场，所以你能不能直接获取所有图书馆和资料库的内容？” 苔藓的存储空间倒是不用担心，现在它附着在飞船主机上，容量大的很。 “可以。” “那我们还等什么。”莫余有些迫不及待，他并不贪心，虽然在这个虚拟世界，苔藓能获取世界上除了那些口耳相传记忆里的东西之外绝大多数的内容，但那很有可能违规，而且自己也无力去分辨，还不如先用刚刚的模式鉴别这些馆藏资料。 不过没等他继续查看苔藓搜集回来的内容，就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 “小鱼！小鱼！水鱼！！那么早睡干啥，起床起床，一起练谱子去！你也不想我们第一次演出就丢脸吧？快起来快起来！” “啊？好吧……” 莫余睁开眼睛，无奈地被水泥和美林从床上拽起来，继续去练习合奏。 休息日到来的很迅速。 面对着酒吧里喧嚣的人群们，躲在门口的几个小伙伴都有些踟蹰。 除了莫余，他现在精神很稳定。 毕竟就算这次几个新生儿的演出砸了，丢脸的也是“泉水里摸鱼”这个精灵，和我莫余有什么关系？又不用非得写进报告里，可以省略的。 于是他沉稳地安慰三个小伙伴：“相信我们，毕竟咱们已经练习了那么久，不会出问题的。而且我这个拖后腿的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三人听了莫余的话，脸色好了很多，紧绷的身躯也稍稍放松了些。 他们深吸一口气，带着乐器走上“喝完一杯还想再来一杯酒馆”里的小舞台，照明灯将明亮中带着些嫩绿色的光芒，打在他们身上。 不需要报幕，也没有主持，四人只需要在台上安心表演就行。 音乐声响起，几个人很快找到了节奏，没有任何事物。天云、美林、水泥陶醉在自己的演奏中，也渐渐忽视了周围的听众，这让他们更加放松，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 莫余手上弹着琴，他手指灵巧地在九根弦上跳跃，奏出叮叮咚咚美妙的乐曲，与伙伴们的演奏迎合着，他看着周围，客人们有的端着杯子优雅的静静欣赏，有的毫不在意继续和周围人交谈，反应各不相同，好在没有人起哄。 一曲终了，几人更换曲谱调整乐器时，才有零星的鼓掌和欢呼声，四人十分高兴，他们将这些当作是对自己最大的称赞。 还有人掏出硬币，轻轻朝台上弹过来。 莫余快速伸出手去接住，但由于失误，硬币在手心里又弹了出去，这引起了一阵哄笑。他赶紧蹲下找到那枚钱币，捏在手里起身后，微微倾身致敬。 新的曲子响起，又是歌颂森林和阳光的名篇，酒吧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大家踊跃的给店主多加了一点营业额。按照风俗，不时有人将钱币抛上台，叮叮当当，于是四人演奏的更加专注。 “我们成功了，庆祝！” 四人将手里的树汁杯子向头顶正上方举的高高，这是精灵们的习俗，当然也容易失手后洒一脑袋。 这个休息日的演出，对四人小乐队来说十分成功，他们得到了人生第一笔收入，更让人高兴的还是酒馆老板看营业额增加了，还提高了小乐队的收入分成比例。 “我们也算是打响了第一点名声，后面只要拿出这段经历来说，肯定会在别的地方找到条件并不苛刻的演出场地，以后若是我们没有工作，甚至可以干一辈子这行当。” 几个小伙伴吃的很快活，精灵们的物价便宜，几人赚了些钱币，成功演出的兴奋劲儿也没过去，就找了个传言中菜色美观味道好的饭馆进去，聚餐庆祝。 由于烹饪也算作艺术的一种，对于精灵们来说，这也很卷，只有水平足够好的精灵，才能让自己开的馆子生存下来。 桌上的饭菜，每一道都别具匠心，不管是外形，还是气味和味道，都十分考究，很难想象这只是路边个人小饭馆的作品。 从来都对各界美食都比较关注的莫余，甚至让苔藓好好记录了下，他准备将饮食作为自己以后写报告的一个特色点。 “下一次演出在下个休息日，今天还有不少时间，一会儿吃完了出去玩耍？”天云提议道。 莫余心中有事，他还惦念着苔藓搜集到的资料，于是说：“这几天睡得少，我有一点点累了，想回去补个觉，你们想玩就去吧，不用带上我了。” “好吧。” 几人继续进食，这些外形和味道都上佳的食物，可不能浪费了，而且对于饭馆经营者来说，光盘是最大的赞誉和礼貌。 躺在床上，莫余继续这两年进行了一半的工作。 在浩如烟海的资料里面，借助苔藓强大的检索和归纳能力，寻找和自己调查目标相关的蛛丝马迹。经过之前尝试的几个方向之后，莫余这次，将检索重点放在了查找对外面世界的记载上。 “太少了……”莫余看到找到的一些语焉不详的记录，叹口气说道：“就好像是系统化有意的抹消了这些资料一样。” “对了苔藓，剩下的这些资料，都是存在哪里的图书馆或者资料室？” 苔藓回答的很迅速：“都来自于几所最大的精灵圣殿。” 第110章 【有活力的小家伙们】 在莫余新得到的记忆中，对于精灵圣殿这个词儿并不陌生。 它的地位就像他的字面意思，是圣殿，精灵们的圣殿。 不过里面并没有供奉什么，圣殿不是宗教组织。 据说圣殿维护的是精灵们的荣光，也是世界树最亲近的仆人。只有最为虔诚最为聪慧的精灵，才会有被选中到圣殿中工作的资格。 而精灵圣殿的存在，也是精灵们社会生活中，运行不可或缺的一环。很多日常事务的处理，都要由圣殿进行，或者涉及到圣殿，每个精灵都会和它打交道。 比如新生精灵的登记，又比如随身空间的发放。 不过作为新生儿，活动受限的莫余，目前并不具备合理的去圣殿调查的条件。 “先不急，后面肯定有机会的。” 莫余暗自告诉自己。 他将视线转回这几份资料上，其实这里对外面提的并不多，甚至苔藓的检索结果表明，没有任何一个词提到这里是虚拟世界。 在这几份资料里，对外面的称呼是“壳界”，相对应的，里面的世界被称呼为“核界”。至于其它方面，尤其是两界的性质，则一个描述的词儿都没有。 莫余暗道，这两个个命名，难道说的是果壳和果核？那果肉被谁吃了…… 有一份资料说的是进入壳界的方法。 打开这份资料，里面是大量面向世界树的祷言，以及对应的仪式，而且用巨大的粗字体标明，任何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出错就要从头再来。 看上去挺有意思。 ………… “请问您是‘泉水里摸鱼’先生么？” “啊……是我，怎么了？” 被叫昵称习惯了，莫余险些忘记了自己的全名，反应了一下，才发觉对方询问的是自己，于是赶紧应声。 “是这样，治安所里有两个嫌疑人，他们说你是她们的好朋友，所以需要请您过去确认。同时由于他们罪责较轻，到了之后要看您是否愿意担保来保释他们。” “啊？是谁？” “是‘美丽的小鸟蹦跳在林间’女士，还有‘想让水底不再有淤泥’先生，他们目前羁押在最近的治安所。” “好吧，他们确实是我的朋友。”莫余叹道：“我随您去。” 和保育员说了一下之后，莫余跟着这个治安员离开。 看刚刚保育员的表情，他和这位治安员早就认识，不过保育员只有管理和抚育职责，并没有监护职责，所以在没有受到邀请的情况下，并不具备担保权力。 反而莫余这种直接被指定的朋友，具备这种资格，算是这个世界一种有些奇特的规定。 “他们犯了什么罪？” 走在路上，莫余抬头问道，他确实有两天没看见美林和水泥了。天云不在这个课堂上，事情紧急他也没顾得上通知天云一起去。 不过这位治安员有些惜字如金，他只是回答：“涉嫌参加犯罪组织。”然后便不再对莫余的询问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赶路。 赶到治安所，莫余登记之后走进羁押室前面。 美林和水泥看起来都很完整，并没有缺少什么零件，而且他们的精神还很亢奋，并不像周围其它羁押室里面精灵那样萎靡，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水鱼水鱼你才来啊。” “你们两个做了什么？且等我先去签担保书，回来再与我分说。” 看到他们没事儿，莫余匆匆走开，随着治安员一起，在办公室里签了好几份文件，才算完成了担保手续，然后来羁押室领人。 “嘿，终于离开这个难受的地方了，下次再也不来了。”水泥感叹道。 倒是美林，似乎在思索什么，没有和两个同伴说话，她的表情变化了许多次，明显有一点点心事儿。 “所以，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 水泥兴奋的表情终于黯淡了一点儿，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辩解道：“倒也不怪我们，实在是他们给的价码太高了，那可是很罕见的道具。” “唔？”莫余努努嘴。 “是这样，我们傍晚出去溜达的时候，走得远了些，恰巧遇到了一个社团的招新，它们打出的名义很好，我们有些好奇，就准备过去看看。” “结果我们过去之后，发现不对劲，他们从事的行业根本不是正规社团应该做的行当，而是显而易见的违法行为，至少也是诈骗之类的，已经干了许久。” “我们俩当然不愿意啊，还有些害怕，但又不敢溜走。正在犹豫的时候，他们提出来要招我们进去，还拿出两件道具来，说只要我们入伙，就送给我们。” 听到这里，莫余好奇地问道：“是什么道具？有什么作用？” 旁边美林忽然开口说道：“是两个小盒子样的东西，只要对着人打开，就能让人哈哈大笑三下，十分的神奇。我们知道行情，类似的东西很贵的。” “所以你们就忍不住诱惑，入了伙？” “嗯。” “行啊，你们，真行啊……被抓不亏。”莫余叹道：“不过话说回来，听你们描述，这个团伙从事的还都是挺有前途的工作，那你们又是怎么被抓的？” 水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说起来还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俩在社团聚会之后，感觉有些饿了，跑到饭馆里吃东西，结果不小心碰上另外一个团伙，是专门在各家店铺收保护费的。” “这两个团伙互相之间交集很少，所以当那个人估计和我找茬的时候，我找不到人说和，只能和他打了一架。” “谁赢了？”莫余问。 “他并没有赢，而是被人家抓住打了一顿。”美林说道：“而我跑到聚会的地方求救，正好老大也在场，他听说自己手下就在附近被打了，感觉很没面子，就纠集人手准备找回场子。” “结果那个找茬的人，背后人也不少，加起来就有点多了。接着双方一言不合打起来之后，对战规模不小，终究是引来了治安所的人，将双方一网打尽。” 原来这俩人凭着一己之力，导致了两个有活力社会团体的覆灭。 第111章 【祈祷的圣职人员们】 “这么刺激的事儿不叫我，我感觉我应该退出这个乐队。”莫余说道，“估计天云也是这么想的。” “可别啊。”水泥喊冤起来，离开治安所之后他又活泼起来，不再像之前安静如鸡的样子： “我们也想拉你们入伙来着啊，但还没等行动，就发生了这件事儿……现在都已经被剿灭啦，看起来还是先继续整乐队踏实，所以水鱼你可别退出乐队。” 三人走向平常相聚的位置，准备去那里坐着聊天，顺便等待天云下课。 美林说道：“我倒是感觉，当个治安员很威风啊，最好是巡查，可以到处走来走去。我决定了，等后面我再长大些选择职业的时候，就争取去当个巡查员。” 水泥和莫余表示祝贺。 想了想，水泥掏了掏兜儿，对莫余说道：“这个道具我们出来时候又拿到了，社团已经覆灭，里面的人都会被关上很久，所以不会有人再来讨还它。水鱼，你要是喜欢可以借给你玩几天。” “怎么用？” “你把它拿起来，对准我，然后把上面这个红色的按钮按下去。” 莫余照做，然后发现水泥大笑了三声。 “这是我接触的第一个道具，功能很简单，但要是售卖的话依然不便宜。若是我以后缺钱，可以找地方将它卖掉，能收获一大笔。” “那你对我试一试。”莫余递回盒子。 水泥按下按钮，莫余感觉自己不受控制的想笑，然后他顺利的大笑三声。 “确实有点意思。” “这些道具有各种各样神奇的功能，不过大多数时候它们都被人小心的收藏起来，难以见天日，这次真得说我们两个运气好。” 说话间，天云从远处走过来，她背着树皮鼓，明显刚刚下课。 “诶你们都在啊，我还以为我是下课比较早的。” “嗨，还不是他们两个搞出来的祸事。”莫余摇头说道：“我刚刚从治安所把他们两个赎出来。” 他简略地对天云说了这两人的奇妙经历。 果然，天云的第一反应也是气愤：“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你们两个竟然不叫我，太不够朋友了。” 无奈之下，美林只好将自己得到的小道具掏出来，安抚天云。 四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倒是周围经过的人们，都小心翼翼地绕远了一些。毕竟几个人不时发出大声的狂笑，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还是离远些安全。 天云对三人说道：“对了，既然你们缺席了最后的课程，那你们知道接下来圣殿巡礼的事情么？” “圣殿巡礼？”美林好奇道。 “是啊，看来你们果然错过了通知。”天云将身上的树皮鼓摘下来，放在一边，说道：“幸亏我上了最后这一点课程，得到了通知，不然你们说不定会手忙脚乱，因为是所有课堂末尾统一说的。” “是哪所圣殿？”水泥明显知道的多一些，他问道。 “当然是最近的，也是最大的圣殿。”天云说道：“据说这属于保留节目，毕竟圣殿这种地方，每个精灵都会有接触。” “那我们需要准备什么？” “准备画板和笔，到时候要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和对圣殿的印象绘制出来。这是让我们在圣殿巡礼过程中，对圣殿有更多的亲近和了解。” …………… 参观精灵圣殿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不需要准备车辆，保育员带着所有的新生精灵们，步行前往几个街区之外最大的那个精灵圣殿。 周围的景象很是繁华，明显比保育机构门外头那条街要好，不过精灵新生儿们队伍整齐，不允许脱离队伍去玩耍，所以大家也只能看看。 “大家加把劲，前面那座有尖顶的建筑就是精灵圣殿！” 莫余抬起头，顺着老师指向的方向，果然看到远处一座尖顶建筑，上面覆盖着外表光滑的橙色瓦片，外形十分好看，明显由精灵建筑师们进行过艺术设计。 众人继续走着，旁边的人们很多都好奇地打量这些新生儿，还有很多精灵看到莫余他们的队伍后，陷入了回忆，似乎怀念起了在保育机构的集体生活。 “笑叶，你们来啦。” 圣殿对于新生精灵们的来访十分重视，所以早早地派出了迎接人员，站在精灵圣殿门口等待这一行人。 看得出来，迎接的人和领头的保育人员认识，他们两个寒暄了几句之后，招呼莫余等人进圣殿。 “这是圣殿的前厅，由一千四百年前的着名设计师‘我最讨厌阳光啦’设计，风格在当年十分大胆而前卫，当然在如今已经显得有些平常。” “前厅里面这座雕塑，比这座大厅还要古老，它是着名雕塑师的巅峰之作。还是因为我们是圣殿，才得到了将其放在大厅中央的机会。你们有志于艺术的同学，可以多领悟一下这座雕塑的构思、神韵、创作技法。” “这里是我们的祈祷室，我们面对世界树，依照古老的圣殿进行祈祷，以保卫我们这个世界的安宁，这也是圣殿里面圣职人员的主要工作……” “喏，那就是世界树根须和枝桠的延伸。”领队指着屋子里面，对周围人说道。 莫余向屋子里面看去，发现一座奇怪的物体上面，向空中投射出了图案，有圣职人员正在一边虔诚地吟唱，一边在各种图案上面拍打。 圣职人员们面前普遍放着一本厚重的大书，那是圣典的一部分，圣职人员便是依靠着书上的内容，面对世界树进行祈祷。 他们的动作略有夸张，但又十分干练。 莫余仔细盯住了其中一位圣职人员，只见他口中吟唱着：“伟大的世界树啊，请您清除周围的污垢，让世界沐浴在光明和洁净之中！” 边这样背着，他一边神情严肃地在图案界面上进行拍打，能够看出他对于如何击打的顺序，已经十分熟练，没有任何一处错误和修改。 当他成功祈祷完毕之后，街面确实发生了些难以言喻的变化。 第112章 【邀请函】 周围的人没有人看得懂，只有那个圣职人员对照书册上的记录，确认上面那些涌动的色块和密集的信息，代表的是有效之后，高兴地对身后围观者们说道： “世界树响应了我的祈祷！看，祂已经赐予了我记载中的回应！” 周围没有忙碌的人，纷纷给予祝贺。 站在后面的新生精灵们，很多都一脸崇拜，包括莫余的几个小伙伴。只有莫余还安静地站在原地，观察那个投射在半空中的图案。 借着苔藓的帮助，莫余倒是认出了屏幕上的内容。 “自动维护模块2344--4479已经激活，正在自动维护中……” “——检测进度100%——” “第2344阵列存储设备高能粒子破坏情况检测完毕，共发现6处错误。” “全部错误已收集，错误位置信息汇总完毕。” “准备启动自动维护组件。” “——维护进度100%——” “第2344阵列高能粒子破坏配件更换需求已发送，更换工单已加入队列。” “工作日志已记录，请于0.5个太阳日内执行检查工序，检查配件更换情况。” “——模块运行结束——” 然后旁边那些涌动的色块，其实是种类丰富的图表和表格，用各种角度展现着此次检测到的问题，包括错误产生位置、详细信息、历史错误数量走势、累积总数、后续更换流程、更换工单当前状态等等……琳琅满目。 “6啊。” 这是莫余看到这些后的第一反应。 原来这精灵圣殿里，圣职人员们的日常操作，竟然是维护这台巨大的星球服务器阵列，也即维护这个虚拟世界本身存在的根基。 这项工作的重要性，优先级一定很高，看来精灵圣殿果然是重中之重的组织。 但是这些精灵们，竟然称呼这些操作执行方式为“祈祷”……这就有意思了。 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干脆已经遗忘了这些操作原本的意思？想到自己来这个世界的任务，莫余暗自想到。 看来得想办法混进这座精灵圣殿了。 可惜这次参观并不是合适的机会，一会儿参观完毕之后，保育员就要来将大家都接走，没有下手的时机。 “大家跟我来，不要离开队伍，接下来我们要去报告厅，在那里，我们将有机会聆听大主祭的演讲，对你们会很有帮助。” 于是在周围参观的新生精灵们，重新集合成队伍，跟随着保育员穿过长长的走廊，又走上楼梯，穿过一条在外面街道上空经过的镂空廊桥，鱼贯进入一座有着漂亮尖顶的高大建筑。 “大家随便坐，但不要太靠后。”保育员喊道。 莫余看了看，这里像是个大礼堂，一排排整齐的靠背椅，从前方讲台下往后方高处延伸过去，墙壁上是高高细长的雕花窗，外面金色阳光照射进来形成光路投射在地上墙上，也映的礼堂里面很是明亮。 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 然后有位头发花白稀疏的长袍老年精灵，身形矫捷地走进来，站在讲台上的讲桌后面。 只见他先是冲着保育员点了点头，接着拿出个小喇叭徽章别在前胸，轻轻按了一下。 大主祭的声音忽然洪亮起来，回荡在大厅里。 “亲爱的孩子们，很高兴看到你们坐在这里，听我这个老头子讲话。” “知道你们不喜欢听废话，我们直接进入正题，相信大家经过了刚刚在前厅的参观，多多少少应该会对精灵圣殿感些兴趣。” “所以我要简单给你们介绍一下精灵圣殿，如你们所见，精灵圣殿历史悠久、规模巨大、成员众多，而且身负着隐秘而重要的使命。” “接下来在回去之后，在座各位其中有些人可能陆陆续续会收到精灵圣殿的邀请函，那代表您身上有着某些被我们看重的特质。” “请郑重对待它，并谨慎思考，毕竟加入精灵圣殿和别处有些不一样，来到这里意味着终身在这里，这是影响您这次轮回全部人生的重大抉择，一定要慎重。” “后续依然是自由参观时间，您可以在不打扰圣职人员们工作的前提下，自由的踏入圣殿里对外开放的部分参观。” “接下来有疑问的地方，以及接下来的行动，请跟随你们的保育员先生，他是这里的老朋友，对一切都很熟悉。” “谢谢大家。” 这位笑容满面的和蔼老者，微微冲着前方的听众们鞠躬，然后按了下胸前的徽章，缓缓离场。 而保育员也站了起来，招呼大家重新集合成队伍，继续去外面参观。 “水鱼，你说们会不会收到邀请函？”水泥捅了捅莫余的腰眼，问道。 “说不好，谁知道他们看重的是什么特质。”莫余摇摇头。 “咱们只是在这里参观，接下来就要回去，他们怎么了解我们身上的特质？难道他们会去家里悄悄监视我们？还是现在就有人在偷偷观察我们？”水泥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周围。 “很有道理啊。”莫余说道：“应该不至于在保育机构里面监视，凭借保育员的话应该也不会对我们有了解，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他们现在就在悄悄注视着我们每一个人。” 他这话让水泥紧张了起来，走路都不那么顺畅了。 水泥感觉周围的每个圣职人员都在监视自己，不知道应该表现出什么特质比较好，简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莫余看出了伙伴的不安，笑问道： “那若是你收到了邀请函，你会加入精灵圣殿么？” “我肯定不会加入。”水泥摇头。 “为什么？” “这里太不自由了，你也听到了刚刚说的，进来之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一辈子就绑在这里了，太可怕。”水泥说道：“所以我想好了，以后我要和美林一起去当巡查，如果当不上，我就去卖唱。” “好吧。”莫余点点头。 水泥看到了不远处，有个自动跳舞的鸟木偶，上面粘贴着漂亮的尾羽，十分漂亮。 他拽了下莫余，见对方没有兴趣，便自己去看。 而莫余重新回到了前厅，准备围观升职人员们祈祷，或者说操作。 第113章 【精灵们最重要的时刻】 “啊啊啊，又失败了！我又失败了！” 随着一声绝望的哀嚎，看着半空中投射出的，那些和祷言书上记载的完全不一样的图案与色块，一个圣职人员双手紧紧地扯着自己头发，将脸埋在桌子上。 这引起了旁边参观的几个新生精灵注意。 莫余看了看，发现这位正缓缓抬头的圣职人员脸色很差，表情十分低落。而旁边他的同伴有的在忙碌，剩下的也没有去安慰他，已经是经历了许多次这种情况。 甚至周围有小声的议论，莫余仗着耳力听到，不远处有两个空闲的工作人员交谈道：“雷匕他又失败了，这是第多少次了？” “这谁数得过来……估计他以后会被调到后勤处吧。” “那样也不错，后勤处虽然忙一些，但是省心。”刚刚说话的工作人员摇着头，但眼睛还是盯着前面的报表：“精灵圣殿许进不许出，或许在后勤处安安稳稳待上一辈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莫余轻轻走过去，看着那位名叫雷匕的精灵身旁摊开的祷言书，还有他身前投射在空中的显示光屏，虽然被精灵的尖耳朵遮挡了一些，但他很快就看懂了问题在什么地方。 “你第七个音节就错了，而且第五下、第六下点击都往左偏了。” 他出言提醒道。 正趴在桌子上独自悲伤的精灵闻言，忽然安静了，过了几秒钟，他才从桌面上抬起头来，看着莫余。 “你可以再试一下。” 名叫雷匕的精灵快速拽过旁边的祷言书，看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低声说： “好像是这样。” 于是他飞快地开始了再一次的向世界树祈祷，而这回得到的结果正确。 “太好了！” 眼前的精灵圣职者大喜，不过马上他就泄了气，莫余眼睁睁的，看着雷匕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苦笑。 平静了一下之后，他开始默默的收拾东西。 在莫余不解的目光中，这位精灵圣职者解释道： “谢谢你，我终于看明白了，我是没有这份天赋的。接下来，我准备打报告调去后勤部门，虽然更累一些，但不会有这么大精神压力。” 而后他称赞莫余：“我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年轻精灵，竟然能敏锐的发现我错在哪里，今天是来参观的吧，后面你可以考虑下加入圣殿，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圣职者。” “我还没彻底想好。”莫余说。 “相信我，你绝对不亏的。”雷匕笑道，然后拎着收拾好的简单提兜，转身离开。 ………………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这些新生精灵们，就要迎来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并不是因为他们过了这天之后，就会被保育机构踢出去。 而是因为今天，是发放随身空间的日子。 从今往后，他们不仅拥有这个美妙的随身空间，有了可以挤占绝大多数业余生活的寄托，也要在缓冲期内离开保育机构，寻找自己喜欢的工作。 保育机构也要腾空出来，重新开放再迎接一波新生精灵。 每个人的名字都被叫到，然后走进办公室内，由精灵圣殿的工作人员们，进行登记并填写一叠文件后，发放一个伴随一生的随身空间。 这是每个精灵都拥有，也只拥有一个的福利，十分公平。 “泉水里摸鱼先生！” “我在。” 听到有人喊到自己的名字，莫余赶紧从走廊上供人休憩的栏杆上站起身来，走进另一侧的办公室。 一张大桌子摆在办公室正中，旁边有台怪模怪样的机器立在地上，约莫有成年精灵那么高。 穿着精灵圣殿服饰的工作人员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侧面坐着保育员，桌面上堆着的，是高高几叠空白文件。 “请坐，先将这些表格填了，后面还有。” “噢，好。” 莫余拽过凳子坐下，按照吩咐老老实实地将所有的表格和需要签署的资料填完。 “嗯，可以了。”工作人员点点头，说道。 接着他拿过一个大文件袋，将莫余填好的资料塞进去封好，对莫余说道： “手掌朝下，将胳膊放在这个下面，对准凹槽。” 莫余依言照做，然后工作人员扳动了一个大开关，机器发出轰鸣声，莫余感觉有针尖扎在自己手背上，然后手背又被压了一下。 “可以了。” “这就完事儿了？”莫余说着将手臂抽出来，只见手背上被盖了个蓝色的戳记，戳记中间被取了一点血。 “对，不然每天那么多人进行登记，怎么忙得过来？这就像一颗种子一样。注意事项随后会发给你，接下来你自己调整使用时间就好。” 对这个莫余倒是知道，头脑里预置的资料有这部分内容。 虽然今天之后自己这些精灵就会被称呼并视做成年精灵，但是按照随身空间的配置，还是要到出生整整一年之后，才会被算作成年精灵。 而未成年精灵每天使用随身空间的时间，是十分之一天，成年后才能提升到三分之一天。 “好了，出去吧，下一个。‘想让水底不再有淤泥’先生！” 莫余起身出去，他径直往自己宿舍的方向去。 接下来宿舍最多还能居住四十二天，要考虑工作的问题了，不然会无家可归。 但现在，他准备先体验下这个随身空间。 “随身空间，启动。” 按照教程，莫余在心里默念，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意识一转，出现在一片由蓝色网格构成的亮堂天地中。 这种感觉……有点像自己找到这份观察员工作之前，在混吃等死时候玩的虚拟游戏，只是相比起来，这个随身空间要简陋和落后太多太多。 “先来一片地面吧，要有花。” 脚下顿时有想象中的地面在延伸，似乎还能闻到泥土的芬芳，地面上草丛里稀疏点缀着朵朵鲜花，和自己想象中的地面完全一致。 “很好，那就再来座高山。” 随着念头转动，远处巍峨的高山拔地而起。 “或许这东西不该叫随身空间，叫心想事成？”莫余暗自吐槽，然后他准备测试下这个空间的极限：“再来座小村庄，村庄边上有漂亮的精灵在种田。。” 小镇和田地也出现了，想象中的种田精灵也同样出现，莫余上去搭讪两句，感觉和真人完全一致，只是面前精灵的反应，只会是自己想象中的反应。 第114章 【加入】 这东西，还真的是很让人沉迷啊…… 还好自己见识过更加高级的东西，甚至依靠自己本身的意志力，挣脱了那种束缚。 莫余略微有些自得，不过马上他就收拾好了心态，毕竟相比起来，本文明的虚拟现实游戏虽然高级，但绝对没有这么……放纵，所以诱惑力可能比这里差许多。 他继续思考眼前的环境。 感觉自己这次的报告，会增加许多可写的东西，但报告的最终结论要继续斟酌下。 这会是这个文明沉溺的原因么？ 不好说，毕竟随身空间外面的世界，其实也很爽很自在的。 但是当初设计这一切的精灵们，一定具有大智慧。 莫余如今见识越来越多，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点。 他们限制了每个精灵使用随身空间的时间，还将外部的虚拟世界设计的类似于现实世界。 更不用说精灵们的轮回机制，这似乎很重要，毕竟死去的精灵们会被清除记忆后重新投放到世界，给这个体理论上可以永生的文明，不断注入新鲜的活力，这可能避免了很多对于虚拟世界文明来说致命的问题。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 莫余让苔藓记录了一些随身空间里的情况，然后退出了这处虚拟世界中的虚拟世界。反正一时半会不会离开这个文明，还有的是时间探索呢，不用急，等晚上再进来体验。 “随身空间，关闭。” 他心中默念，然后视角和感官快速转换，眼中是保育机构宿舍顶部里的天花板，身下是分配给自己但是使用时间已经快到头的硬板床铺。 坐起身来，莫余发现旁边不远处，水泥、美林、天云也都已经沉浸在了随身空间里。 他轻轻离开了宿舍。 外面天色很好，风轻轻透过周围树冠吹拂过来，带着树叶被晒过后的香气。 这几天他总会定时去检查保育处的收件柜，之前他在精灵圣殿参观时，听说他们会给看中的精灵发放邀请函，就留上了心思。 根据这段时间得到的信息，精灵圣殿里保有许多秘密，对于自己的调查目标来说，这里面很可能就有最关键的那部分资料。 所以他很关心这次能不能进入精灵圣殿。 不过莫余也已经做好了备份计划，若是得不到精灵圣殿的邀请，就去看看能不能找一份保育机构的工作。 因为据他观察，保育机构的保育员们，是自己接触过各种职业里面，和精灵圣殿关系最为紧密的，双方经常有私下和公务上的往来。 所以如果成为一名保育机构工作人员，一定不会缺乏和精灵圣殿接触的机会，说不定有机会混进去，或者干脆找个理由，来几次美妙的潜入。 叮铃铃—— 清脆的声音响起，莫余马上回头看过去。 原来是负责寄送信件的工作人员，正骑着他那辆巨大的双轮载重自动车过来，看见前面有人，便摇着横梁上的铃铛提醒。 “有新的信件？” “是啊，看来你们这批新精灵们成长很快，最近信一天比一天多，估计你们都会找到好营生。”送信人笑道，然后他停下车，也不关闭自动车的开关，麻利地从车座上跳下地来，任由车子呜呜叫着，从车架后部四个巨大的信件包里翻找。 很快，他便捏着一大叠信件，手一挥，这些信件便整齐地平铺在防雨收件柜最中间一层里。 “好了，小伙子，你可以找有没有你的信了，我得继续去下一个投送点。” 莫余礼貌地道了声别，然后凑过去，看信封上面的收件人。 今天有自己的信。 他心中一动，感觉这事儿稳了。 除了自己这次瞄准的目标，应该不会有别人给自己寄信，毕竟自己从出生后这段时间，还是比较宅的，很少去外面逛，所以社会关系比较单纯。 拽过那封信，莫余就站在收件柜前，将信封撕开。 果然，里面按照标准格式在折叠的信纸上粘贴了发信人的通讯地址，果然是旁边最近的精灵圣殿。信纸里面，则用好看的花体字写了几行字： “邀请函” “尊敬的泉水里摸鱼先生，本精灵圣殿诚邀请您加入，提供完善的职位待遇和丰厚加班津贴，还请您在选择职业之前，慎重考虑。” “恭候您的光临。” 莫余抖了抖信封，没看到有什么东西掉出来。 没什么说的，这份邀请自己必须得接受，精灵圣殿是目前的主要目标。 可是这张邀请函上，没有写入职时间和报道位置。 这让莫余一时间有些踟蹰。 ………… 最终，莫余还是想到了办法，他直接去了发出邀请的精灵圣殿，展示了手中的邀请函，并顺利被带进了圣殿内部。 办理入职流程还是很繁琐的，而且有很多手续，还需要操作对应的仪器进行验证，颇是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等待的空隙比较多，莫余有时间观察四周，他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没什么其它精灵过来办理入职。 或许是自己反应太快了吧。 估计大多数精灵收到邀请函之后，第一反应还是斟酌下要不要来，不像自己这样果断，所以这一批被邀请精灵，自己是第一个过来的。 等他将所有的入职手续办完，又领到了一枚雕刻成方叶大树状的徽章之后，才又有人过来排队。 招待莫余入职的圣殿成员，看着莫余办理好入职手续之后，对他说道： “按照规定，我需要带着你到处溜达一下吧，和在保育机构的不同，很多关键部门你也可以去看看，而且路上我给你讲一些基本常识，你可以叫我的昵称香肉干。” 莫余问道：“这次算上我，大概邀请了多少人？” 香肉干摇摇头：“我也说不好，每轮都会发出去十几封邀请函，估计这次也是差不多的数量。不过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只有一两个会加入，运气好也顶多五六位，总是不到一半人来。” 接着，这位圣殿工作人员调整了下状态，带着莫余顺着走廊参观，同时开口讲述道：“我们先从世界树说起吧，这个你应该知道许多常识。” 第115章 【靠你了，苔藓】 莫余微微点头，他很小心地没做任何可能打断对方讲话的动作，更没有插嘴。 只见眼前的圣殿工作人员神情庄重的，给自己这个精灵圣殿新人说道： “按照精灵圣殿里面的古老记载，我们的整个世界，都是建造在一颗巨大无比的世界树上。任何时候，我们眼睛所见，我们感官所触、所闻，都是这颗伟大世界树的一部分。” “据说几乎没有人见过世界树的全貌，所以我也不知道它的树根树干树枝树冠是什么样子，但这棵树一定是存在的，因为我们精灵圣殿的主要工作，就是向伟大的世界树祈祷。” “世界树会根据我们所使用的不同祈祷仪式，给予我们不同的反馈。我们要根据世界树的反馈，按照圣典记载的内容，继续使用对应的祈祷仪式，获得进一步的反馈……这就是我们同伟大世界树唯一的沟通方式。” “世界树承载了这个孕育我们的世界，也承载了世界上所有的精灵，我们精灵们被伟大的世界树偏爱着，这是巨大的幸运。” “所以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你要对世界树保持崇敬与恭顺。若是忽视了世界树反馈的内容，很可能会对我们这个世界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对方顿了顿，眼睛直视着莫余，莫余立刻挺直了身躯，神情也郑重起来，应道： “明白，我一定会的。” 当然，莫余心中暗暗吐槽道，这些圣殿里面职员的工作，表面上看起来是按照圣典上的东西在祈祷，其实是按照一份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的操作手册在进行系统维护。 这样的话，自然会因为忽视报警信号而“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了，所以对方告诫自己的内容，本质上是一份操作员安全守则。 似乎是对自己的警告在眼前新人身上，产生的影响很满意，圣殿工作人员才接着说道： “当然，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圣殿也有历史悠久的备份措施，对于每份反馈和前后的祈祷仪式，都会有三个其它团队进行事后复核，检查是否有遗漏。” “好了，你还有什么疑问？我都可以为你解答，泉水里摸鱼先生。” 莫余其实很想问大家能不能看懂世界树的反馈具体内容，也想问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是待在一台巨大的星球服务器中，还想问精灵们的转世投胎是谁来控制…… 不过最终，考虑到《观察员守则》的限制，这些他都没有问出来，他转而旁敲侧击地开口问： “我有一点很好奇，圣典是怎么来的？是谁撰写的？” 这个问题让圣殿工作人员沉默了一会儿，对方组织了下语言： “这碰到了我的知识盲区，我也不知道圣典是谁撰写的。似乎圣典一直存在，它一直在那儿，它由专门的部门负责印刷、校对、回收，从我来到圣殿之后，就没听说过圣典有过变动。” “这是个好问题，我记下啦，等我有机会去问问，有答案后再来找你。” 毕竟眼前的人只是一位普通工作人员，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莫余对他失去了兴趣，像一位普通的新人那样开始询问自己更应该关心的问题： “那么‘高高的树尖儿上闪烁星光’先生，我接下来要从事什么工作内容？” “当然是先学习了。”听到莫余的问题，简称名叫高光的圣殿工作人员笑道：“没有谁在一开始就能上岗，都要先进入学习班学习，等通过最初一轮考核后，就可以边跟班观摩边学习，直到完全通过所有考核之后，才能正式上岗。” “至于岗位反而是更加重要的，因为圣殿看着成员不少，但从来都很缺人，对于新通过考核的合格成员，每个部门都会需要，不管是管理部门辅助部门还是什么，哪怕是圣典印刷处缺人都缺的厉害。” “而且大多数情况下，执行部门总是能抢人抢赢，这加重了缺人的情况，毕竟哪个精灵进入精灵圣殿后，不想成为一名直接向世界树祈祷沟通的一线圣职者呢？” “但这也带来另外一件问题，就是你这样新人需要注意的问题，除了一线执行部门外，其余每个部门都是许进不许出的，进去后对应部门几乎不会放人，所以选择工作职位时候，一定要考虑清楚。” “毕竟一旦选好了，就是这辈子的事业，要慎重。” ……………… 莫余再次投入了学习，和几名一起收到邀请函且未去其它行业的精灵一起。 他感觉自己这次的调查，很多时间都像成为了一名进修人员，总是在学各种以后永远用不上的奇怪知识。 而为了对该文明调查的顺利，他又不得不学这些东西。 还好有可爱的苔藓，作为自己的外置记忆器官。 当然，最让莫余满意的，还是苔藓可以实时将所学的祈祷内容和世界树的可能反馈，翻译出来给他看。这让他学习进度飞快的同时，还让学习过程增加了许多趣味。 毕竟周围的同学们是真的在死记硬背，在不理解的情况下，记住那些陌生的字符、符号、色块、线条组成的复合图案，实在是太难了。 为了辅助记忆，授课老师和同学们都使用了许多口诀，其中一些据说有悠久的历史。按照这些口诀，不仅可以快速记忆，还能增加查圣典的效率。 考核每三天都会统一举行一次，不过大多数时候，莫余所在圣殿里，并没有新人参加。不过举行并不花费什么成本，莫余感觉这就是无数年来它一直定时三天一次的原因。 在授课老师概略讲述完包含所有通过首轮考核的圣典部分后，莫余走进了考核机构，距离他开始学习已经过去了五天，这远远超过了周围同学们的进度，甚至可能已经创造了记录。 据说上一个创造记录的圣职人员，通过所有测试后没多久就被召唤到了精灵圣殿总部。 “靠你了，苔藓。”莫余心中默念。 第116章 【生命体征维持餐】 测试大厅里面，摆放着四排测试仪器，每排四台，它们看起来就像精灵盛典里面显示设备的简化版，此刻已经都被点亮，上面有字符和色块在涌动。 没有笔试，第一轮考核就是操作考试，这点授课老师早就和大家说过。 所有人的首轮考核都完全一致，后续的考核倒是有区别。如果选择了非执行岗，那便不需要在这里进行所有的考核，比如后勤等部门，只需要对应部门制定考核方案即可。 监考老师慵懒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有些神游，看到莫余走进来，才打起来些许精神： “我还以为这次又没有人来呢，来登记你的身份吧，精灵。” 莫余依言上前，接过表格，登记验证了身份。 “随便坐就行，估计这次只有你一个。” 果然，考核时间逐渐临近，测试大厅里面依然只有莫余一个精灵。 统考时间到，声音从天花板上响起： “祈祷和响应是十分严肃的事情，它只有正确和错误两个极端，没有中间选项。” “所以这次的测试，和你们之前参加过的测试不一样，不会打分，只有完全正确通过和不通过两个结果。” “祝你们考试顺利。” 莫余眼前的屏幕上，第一道试题也随之出现。 苔藓十分利落地翻译了所有试题内容，如今精灵们读不懂的信息，被直接翻译好摆在莫余眼前。 原本莫余还准备安排苔藓，将之前的课程内容翻出来回放，但眼前题目的难度果然匹配首轮考核，十分简单，所以他开心地靠自己完成了全部。 考试结果，自然是通过。 而又有新精灵打破考核记录的消息，也即刻被圣殿所得知，准备进行核验。 而在这所精灵圣殿里，听闻又有精灵通过初步考核后，各个部门以最快的速度派人过来招揽。 这是惯例，各个部门都缺人，虽然知道只有一个部门能够成功，而且大概率是执行部门，但为那一点点概率，也不能缺席这个时刻。 不过精灵们的待遇都是固定的，各个部门派出的人，都只能靠嘴介绍。 “来我们这里吧，工作内容固定轻松。” “来我们这里吧，气氛好。” “来我们……” “我选执行部门。”在七嘴八舌的介绍声中，莫余迅速说道。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路线，因为他还没时间去查清楚哪个部门最能接触到自己的调查内容，而执行部门调往其它部门最为方便。 其余人感觉不出所料，迅速的散了。 毕竟，几乎每个新人都向往成为一线圣职人员，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只有执行部门的人留下来，淡定地带领莫余去办理手续。 ………… 精灵圣殿里面的生活，枯燥而单调。 这也是很多精灵们在离开保育机构后，即使收到邀请函，也不会选择这份工作的一大原因。 对于相当一部分精灵来说，新的一辈子，怎么也要来一点刺激和新奇，并不喜欢这种一眼能看到头的生活。 当然，思想从来都是复杂的，也有很多精灵们认为，随身空间已经足够有趣，稳定的工作也不错。他们往往会选择各个机构的职员，是这个世界运行稳定的基石。 愿意来精灵圣殿的，除了小部分认为这份工作很有趣的精灵，大部分还是“成为一名圣职人员似乎很酷”，于是执行部门新人如潮而其它部门新人寥寥。 莫余已经在执行部门跟班了好几天，与自己的同事们也渐渐熟络起来。 他的工作就是在正式圣职人员操作时，不出声的在后面看着，看他们的成功和失败，看世界树的各种反馈，然后对照圣典上的内容，加深印象进行学习。 当然，莫余忍得有些辛苦，因为苔藓可以将显示的内容完美的翻译出来，所以有时候看到操作人的低级错误，他需要一点力气才能不出言提醒。 圣殿里的生活和传说中一样稳定，下班时间十分准时，不管是执行部门还是其它各处部门，都会在规定的时间结束工作。 不过在很多精灵看来，这是枯燥，但莫余甘之如饴，他正好用自由的时间加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在大厅里，随着墙上显示时间小设备的叮咚一声响，大家开始起身收拾东西，莫余也将自己手中的圣典合上，揣进兜里。 “嘿，水鱼，下班后去喝一杯？” “不了不了，今天不去了，我这几天发现随身空间的一点新用法，说不定能得个奖。” “那你可以从门口经过，带上一杯回去喝。” “好主意，这样确实不错。” 圣职人员不能饮酒，所以虽然这里的人爱说“去喝一杯”，但其实他们喝的是各种植物汁液饮料。 每当下班之后，很多精灵圣职者们都喜欢聚集起来，去外面的大饮品馆子待上些时候喝两杯。 莫余尝试过几次，感觉很不错，精灵们在虚拟空间中几十万年的历史，让他们在饮食上也有很深的造诣。 不同来源的树汁，有的甜美、有的清爽、有的平淡、有的辛辣、有的酸涩、有的苦咸、有的层次分明、有的模糊不清……喝树汁是一种小小的挑战，也是很棒的体验。 圣殿门口不远处的饮品馆规模很大，而且看起来颇有年头，不用问也知道，是圣殿里面圣职人员们的消费，支撑起了这所饮品馆的长期存在。 门口用金属链吊着一块大木牌，木牌古旧但干净，上面写着“振翅昆虫饮品馆”。 莫余的同事们和他摆了摆手，便结伴进去享用，而莫余在门口的吧台处，买了一杯带有盖子的饮料，然后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精灵圣殿宿舍区有免费供应职员的食堂，不过里面菜色比较单一，远不像外部街面上美食馆里那样琳琅。 同事们告诉过莫余，这是因为食堂在和外面饭馆长久的竞争中败下阵来，于是干脆专注于生命体征维持餐。 只有比较忙碌的精灵才会来食堂，不然拿到了津贴的精灵们，往往会选择去外面，在那些专注于美食领域的店主们手里购买食物。 莫余路过食堂，顺手领了一份饭。 饭的内容和保育机构的供应很像，也是几个水果、几根蔬菜、两条烤鱼，不过制作的很是精致美味。看来即使是“生命体征维持餐”，精灵厨师们也愿意投入巨大精力。 第117章 【道具奖励】 精灵圣殿里的住宿条件十分宽裕，因为世界上的精灵是有数的，而精灵圣殿的招新速度也很快，所以宿舍的数量比圣殿里的精灵还要多许多。 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圣殿还是免费准备了多种住宿方案，包括单人间、双人间、四人间、八人间，供入职的精灵们自由选择。 大多数加入圣殿的精灵们，会在这里住上一辈子，直到回归世界树，很少有精灵会去外面弄一套房子住。 这或许是因为独特的生死观，精灵们对“拥有”看的比较淡，而对“经历”更重视一些。 因为自己身上有或者即将有很多秘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去，所以莫余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单人间。 屋里的陈设比较简单，一张床，一座书架，两张椅子，一张长长的厚木板桌，还有台灯和衣柜。屋里没有厨房，只有一座盥洗室。 莫余坐在椅子上，在面前厚木板桌子上，将手中的阔叶包打开，把里面的食物一扫而空，然后将用过的叶子扔进废物桶，擦了擦桌子。 然后他才躺在自己的藤床上，进入了随身空间。 “这个随身空间功能十分强大，但是漫长的时间过后，精灵们对随身空间的应用似乎是有了巨大的退步？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一开始就用到这种程度。” 莫余对苔藓说着自己的推断。 他此时站在半空中，俯瞰这片属于自己这个身份的空间。 经过他这段时间的活动，这片空间已经初具规模。 巍峨高山，幽邃深谷，奔腾流水，广袤平原。村落点点，四周围绕着农田水渠，其间有公路连接，火车在大地上奔驰，朝向着远方影影绰绰的城市。 小人们按照演化的规则移动、交流、动作，看起来很是真实。 只不过尺寸都有些小，没办法，这片空间的范围有限。 莫余在半空中一挥手，这一幕熟悉的场景便切换过去，哪怕见识过更高端的虚拟世界，曾经沧海，但更高的站位还是无法掩盖那一丝乡愁。 不过经历许多后已经锻炼的心态强大，莫余很快就收拾好了思绪。 他继续看着这片随身空间。 随着他挥手，接下来在随身空间里出现的，是这个虚拟世界中的星空结构模型。 这是苔藓探测的成果，是六十四颗实体的恒星模型，以及围绕它们旋转的行星。如今被莫余具现在这片空间里，按照与外部虚拟世界里这些星星一致的状态运行。 之前完成这座星系模型时，莫余还得到了随身空间的道具奖励。 伴着随身空间里的通知，奖励道具就那么不讲道理的出现在面前。 那是一座可以自动对准、无极调节的天文望远镜，莫余试过，它最大的能力，可以看到最远一颗实体恒星的星系里，那颗宜居星表面的气旋。 不过这座望远镜目前待在莫余的衣柜里，他也不准备将其拿出来。 因为在莫余看来，这道具对虚拟世界的精灵们没有多少帮助，对自己的任务也没有帮助，所以还是让它躺在那里等待未来的有缘人就好。 他又挥手了下，虚拟世界也不见了，现在留下来的是一个很难用言语描述的结构。其各个部分发着微光，半透明的各种结构，违反着重力用很扭曲又很牢固的方式连接在一起。 这是莫余新发现的功能，随身空间允许精灵们用允许的规则，修改一些表层机制，目前矗立在他随身空间的这个庞大结构，便是这些规则的应用，类似一种可视化代码脚本一样的东西。 他正在完成的东西，是一项基于兴趣的发现，当然，很大程度上也借助了苔藓的能力。 精灵们的随身空间之间，有比较有限的通讯能力，这方面早已经被历史上的各路精灵们玩出了繁多的花样。 但是随身空间号称心想事成，却会受到想象力极限的限制。 比起精灵们，莫余知道的终归是多了那么一点点。 精灵们虽然有的是聪明人，但他们没有察觉到这个世界和这些随身空间的机理，不知道它们本质上是运行在一台星球计算机中的数据。 所以他们意识不到资源消耗的问题，这是精灵们的意识盲区。 其实经过苔藓的分析，这种随身空间并不消耗太多的计算资源、数据资源。 比起运行一个精灵的心智，即使随身空间里按照规则模拟生成大量角色，单个随身空间的总体消耗，最大也不过维持在同一数量级。 即便如此，多节省一点性能，总归是好的。 莫余看过不少资料，鉴于精灵们随身空间里有大量资源重复，其实稍作修改，就能进行海量的复用，这能够在很大程度上节约资源，即使只是随身空间部分。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忙碌了一阵之后，莫余看着眼前这个完成的作品，对苔藓说道。由于很大程度上借助了苔藓，所以他并不是能全部看懂。 “苔藓，帮我模拟运行一遍，检验是否生效。” “运行完毕，功能测试通过。” “希望咱们这次的工作，能让星球主机晚一点达到极限。当然那或许是很久很久以后了，毕竟那么多宜居星都还空着，估计距离达到极限还很遥远。”莫余感叹完毕，说道：“那我提交了。” 然后他按照学会的方式，将自己的成果提交进随身空间的表层。久在圣殿的他不难看出，这套提交流程和圣殿的祈祷有一丝渊源，他知道，随身空间的背后便是星球主机。 那么世界树这个名字……值得思索，也值得验证下其下来历。 片刻之后—— “由于您上传资源的首创性和效果，根据您本次的贡献，已经发放对应道具奖励。” 这串文字出现在莫余的意识中。 然后他赶紧从随身空间里退出来，果然发现自己手中沉甸甸的。 莫余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手中新出现的这个小道具。 他已经知晓了它的名称和功能，也知道了对应的使用方法。 【世界树徽章】 “双手握住它，默念需求，可以请求三次世界树的帮助。” 第118章 【古老的历史秘辛】 这个徽章的功能，在莫余知道的道具类型里面，也是最为强大的那一批。这徽章就相当于一台许愿机，三次有可能心想事成的机会，让它显得像沙漠里的阿拉丁神灯。 看来自己的路子没错，莫余心道。 对于一台计算机来说，减轻其运行的资源消耗，就像为一名常年在码头上扛包干重活的人，减轻其每次背负的重量那样，定然是最能得到感谢的方向。 哪怕是星球主机，看来也不能免俗，即使它并没有自主智慧。 莫余有些好奇这个道具奖励系统是怎么来的。 根据他目前收集到的资料，在对随身空间的开发，以及在虚拟世界里面的一些行为，都会得到道具奖励。 对于这种事情，精灵们比较习以为常，因为这是几十万年来正常的现象。但莫余就很疑惑，他知道这是这台星球主机里面虚拟世界的一种设置，但是为什么会有这种设置、它的初衷和历史沿革，就比较值得探究了。 哪怕在一起就洞悉了这个世界的最大问题，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深入体验和切身观察，莫余感觉自己发现了越来越多有趣的地方和值得深入调查的部分。 这些都是从外部观察时，很难察觉到的细节，或许这就是观察员这个职位的意义。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莫余的思索和感叹。 他一翻手，让刚获得的世界树徽章，落进自己衣服的口袋里面。 然后他才起身开门。 “哈，水鱼你果然在宿舍里，你在就太好了。”前来的精灵走进屋子，看见莫余显得十分兴奋，他手里拎着个布兜子，里面装着方方正正的沉重东西。 这个精灵莫余倒是认识，但算不上熟。 莫余记得，他的名字叫“要我说吃起来最香的还得是肉干”。在莫余见过的精灵里面，名字算比较长的，大家都叫他香肉干。 在自己刚刚入职精灵圣殿的时候，就是他和另一位叫高光的精灵接待了自己，当时自己还从他这里打听到了不少基础常识。也不知道这位香肉干先生，这次兴冲冲的来找自己，是因为什么。 “请坐，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儿？”莫余将其让到桌边，然后用清水冲了点粉末饮料。 对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手里拎着的兜子噗通一声放在旁边，莫余扫了一眼，发现里面是一大叠书。 香肉干接过饮料，有些兴奋和急不可耐的说道：“还记得你上次问我的问题么？” “唔……你是说，《圣典》的来历和撰写者？”经过对面精灵的提示，莫余没有借助苔藓的辅助回忆，直接就想起来当时问过的问题。 “对！” 面前的精灵激动的拍着腿，说道： “上次你问过之后，这事儿一直压在我心上，沉甸甸的很难受，因为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就很好奇。” “我在圣殿里问了许多人，他们都不知道。几天前我想了个办法，拜托我在圣殿总部的朋友去问。” “这种涉及到圣典的事儿，对我们这些圣职人员们来说可是正事儿，我那个朋友可以理直气壮的去请教，我们之间的通讯也可以报销，所以我使用的加急通道。” “刚一有消息，我就过来找你了，这种事儿我得尽快找人分享，不然我可能会憋死的。” 对此莫余自然是极其欢迎的。 为了对方不被憋死，也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他赶紧问道： “那么你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对方似乎憋的辛苦，也不卖关子，立刻便回答道： “圣典的编写者，在我们传授圣典的过程中从未提及过，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不适合公开教授这个知识而已。” “因为有另外一件也算不上秘密，但同样不适合提及的事情，那就是圣典的编写，要早于精灵圣殿诞生的时间，或者说，精灵圣殿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 “那时候精灵们的取名方式和现在不同，编写圣典的精灵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劳作的结晶。其领头人名叫让·格蕾，没错就是这种当时流行的两段式奇怪命名法。” “而圣典也不是从无到有的，据说那个时代有许多不同版本的神圣典籍残卷，是这位让·格蕾女士将能搜集到的所有残卷，带领手下们集合整理去芜存菁，才有了现在的圣典。” “据说当时祈祷的方式散碎且说法各异，还产生了不同的流派。甚至有的祈祷需要不同流派接力进行才能成功，十分的不方便。” “从那以后，圣典被当时的世界管理机构所采用，其名字也已经不可考，待到后来各家组织达成一致，联合成立了精灵圣殿之后，也即刻将圣典作为最核心的内容使用。” “不过后来根据圣殿里的使用情况，圣典好像还是经过两三次小规模的更改，只不过改动内容都很少，而且时间上都比较贴近精灵圣殿成立的时候，后来就再没听说改动过。” 莫余坐在旁边，认真听着，让苔藓认真记着。 他看面前精灵说完，才轻舒一口气，感叹道：“原来是这样，我这段时间的疑惑解开了，谢谢您，香肉干先生。” 然后莫余指了指对方手里的袋子：“那么这些知识，是也记载在这些书籍里面么？” “不，书里可没有这些。”精灵香肉干摇摇头：“这些古老的事，都是我那个朋友从长者们口中问出来的。很多历史都是口耳相传，才成功传到了现在，这种方式的可靠性不比落在纸上差。” 或许是因为精灵们的漫长寿命和良好的记忆力，所以竟然出现了口耳相传比书籍可靠的现象。 莫余点点头，继续道谢：“多谢您为我带来这些珍贵的知识，这让我受益匪浅。” 对方摇头谦让道：“不用谢我，我还得谢谢你呐，要不是你提醒我了这件事儿，我也没法知道这么有意思的过往。以后要是有什么新想法，记得来找我，我还请我那位朋友帮忙问。” 第119章 【总部的调令】 比起保育机构那简陋的传达室，精灵圣殿在通讯上十分的正规化。 有个一个专设的部门在经营此事，里面人手充沛，不提那些重要且花费较高的实时通讯，各种寄送的文件和信件也管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按照标准流程，对某个属于圣殿的精灵下达调令，并不是直接送到他手上，而是直接发到圣殿的对应部门，由对应部门通知到该精灵。 所以莫余收到调令的时候，是在自己的上级手中。 此时他刚刚通过了第三轮考核没多久，已经开始正式上岗，并且“祈祷任务”完成的又快又好，三次考核他每次都得到了高分。 结果刚要下班的时候，他已经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正漫不经心的和苔藓聊天，开始预测食堂晚饭的食物种类，以及讨论晚上该在随身空间里做些什么时，被执行部门的副主管叫住： “水鱼，你先留一下，别着急下班。” “噢，好的，怎么了溜萝卜主管？”莫余问道。 当部门主管不在的时候，大家都会称呼两位副主管为主管，算是不成文的规矩。 对方没说什么，而是招招手，示意莫余去旁边的空闲会议室。 副主管拉过一幅绒布靠背椅，示意莫余坐在对面，然后才将手里的文件递过来：“总部看上了你，发来调令要将你调到总部去。” 在莫余低头查看文件的时候，副主管说道： “你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有天赋的精灵，你的未来不可限量。既然总部有要求，哪怕我们十分不舍，也得遵从。你到了总部后，会比在这里有更好的发展，记得在总部踏实做事，不要堕了我们的名头。” “好的，主管。”莫余点头道。 这种好事儿他自然不会拒绝和矜持，那对于精灵来说太假了，而且这份调令不仅对于一个圣职精灵来说很有用，对于一个来自于外部的文明观察员来说，也十分有用。 接近核心，定然能够接近更多真相，自己的报告会因此更出彩，这就是莫余努力创造的一个机会，也不枉他在考试中用力表现。 这段时间他除了在随身空间里折腾，也在不断的用各种角度检索苔藓获取来的海量资料。 但哪怕苔藓在这个数据世界里面如鱼得水，调查也比想象中困难。 对于这个世界的深层次真相，并没有完整的文章叙述，莫余只能得到一鳞半爪，而同样很多线索表明，有更多资料隐藏在各地的精灵圣殿里。 这份调令，宛若甘霖。 而且能够看出来，圣殿总部对自己还挺重视，因为文件上除了说要将自己调拨走之外，还会派两个培训好的新人来这里做补偿。 而且是非执行部门的新人，所以这边不仅不亏，从干活角度来说还是赚的。 相信这也是向来缺人的圣殿，这么痛快放自己走的一大原因。 “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下午有一趟去总部的车，你跟着一起上路吧。”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溜萝卜主管。” “还有。”面前的副主管叫住了有离开意思的莫余：“这事儿不要张扬，和亲近的朋友告个别，然后悄悄地走就行，免得影响大家的工作情绪，马上就到假期了，这件事会在放假前公开。” ………… 莫余并没有什么很要好的人，作为一个调查员，不适合在一个世界留下太深的感情，这是培训时候被反复提及的事情。 而经过了好几个世界的历练，对于这点莫余也有了很深的认识。 于是有时候，他感觉经历过的那几个世界，就像梦境一样。 甚至包括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球，也变得有些缥缈。 感觉上最真实的，反而只剩下身边有些刻板的的苔藓。 可能这也算是观察员的职业病吧……回去后或许可以咨询下何攀或者胡欣婷，或者在论坛上发帖子问一下，自己的心理问题也得重视一下。 他的行李也很少，作为出生没多久的精灵，未攒下什么家当也是正常情况，所以他拎了个小包裹，就上了收到调令后第二天下午的浮空车。 浮空车很长，只有三节但却像一条街道那样长，里面很宽敞，由于座位宽裕，每个人分配了一间有桌子的单间。这条长长的浮空车飞的并不高，但十分平稳，里面也很安静。 透过浮空车宽大的透明车窗看出去，下面的风景尽入眼底。说实话，这是莫余来到这台星球主机里之后，第一次出远门，之前他从未离开过精灵们的城镇。 精灵们居住密度很低，但是十分平均。 广阔大地上，植被覆盖率很高，到处都是茂盛的植物，颜色层次十分丰富。能看出在这茂密的植被之间，有着许多精灵们的住所。 这些住所个个都别具匠心，飞了这么远，莫余还没见到两座一样的建筑。它们的材料也是各式各样，从金属到草木藤石不一而足，而且这些住所与周围的环境十分和谐，哪怕在天上看也一样，几乎任何一个角度都是艺术。 车厢里很安静，还有饮料供应，以及任凭取阅的图书报刊，加上外面美妙的风景，旅途很是愉快。 “来这里出差？” 工作人员看到莫余前来，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例行公事地问道。 “我是接到调令过来报到的。” 莫余递上调令，工作人员闻言后，接过验证了下，然后翻开旁边页面部分比脊背厚了一倍的笔记本，手指划过页面： “找到了，前几天通知过，泉水里摸鱼先生是吧……拿上这个条子，从这里出门走几步左转，然后直行，注意旁边门口旁边的牌子，直接去执行部报道。” “好的，谢谢。” 莫余从对方手中接过一块方方正正的木牌，上面线条上写着‘泉水里摸鱼-执行部-调拨入职’，牌子上面还有精美的圣殿戳记和接待人签押，彰显着总部在流程上的正规。 咚咚咚，他没多远就找到了执行部办公室的牌子，于是抬手敲门。 “请进。” 第120章 【隐秘的核心部门】 见到莫余推门进来，工作人员问道： “需要办理些什么？” 看起来这个时间点的执行部办公室并不忙碌，里面很闲，没有人办事儿——真是个好职位。 莫余甚至看到，接待人员一边询问自己的来意，一边迅速的合上了一本书，并将其放回桌面下。 “您好，我是来这里报道的，这是我的调令。” 莫余走上前去坐下，接着递上了自己的调令和刚刚从接待处得到的那个木牌牌，对方接过简单检验了下，然后说声稍待，起身去后面架子上翻检。 “……是这本。”工作人员拿起一个巨大的皮革封面的笔记本，就在架子上翻开到最新一条：“没错，是泉水里摸鱼先生，您真正的报道地点不在这里。” 对方合上笔记本，走回桌前，坐下抽出一张单子迅速填好，递给莫余：“拿着这个，出门左转走到尽头，最里面那扇破旧的门，进去报到就行。” 说着，对方另一只手已经伸回桌下，似乎是催促着莫余赶紧离开，好继续自己的摸鱼大业。 莫余自然识趣，随口道谢然后起身离开免得打扰。 走廊很长，旁边的门口上也写着各种各样的牌子，不过越往里面走，似乎就越安静。另一边原本的栏杆和外面庭院也消失，代之的是厚厚墙壁，光线自然也阴暗了下来。 牌子上的名称越来越抽象，很多门也上了锁，看起来常年无人到来的样子。 走到尽头，最里面的门倒是没锁，不过和刚刚工作人员说的一样破旧。 门扇上斑驳的漆已经脱落的几乎看不出，木头底纹也染上了岁月的痕迹，顺着纹理变得凹凸不平。破洞上钉着几块木板，但不愧是精灵们的手笔，用于修补的木板构图竟然很美观，颜色和姿态与破旧的大门很合拍。 他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自己推开进来吧。”过了片刻，才有略微苍老的声音说道。 “我是来报道的。” 走进去打量了下，莫余才对面前的老者说道。 屋子里的陈设也很破旧，和刚刚那个执行部接待办公室没法比，但是这里的每一面墙都摆满了资料，墙角甚至有些资料堆快顶到了天花板上，显得摇摇欲坠。 这里的消防一定不合格，莫余暗自对苔藓吐槽道。 老者接过几份材料，看都没看，随手放在一边，交叉着双手说道：“噢，我想起来你是谁了，这段时间来这里报道的，只会有一个。” “那应该就是我了。”已经坐下的莫余说道。 “很好，现在你已经报到结束。”老者说着，拉开抽屉拽过一份文件，在上面随手画了两笔，仔细瞄了下上面的名字，然后才递过来：“……泉水里摸鱼先生，住处和薪酬之类早就已经安排好，接下来我们要谈一谈，关于你在这里的工作问题。” “您可以叫我水鱼。” “来这边坐。”老者起身说道，办公桌后面不远处，角落里有几张厚面扶手椅，中间有截断面朝上的粗壮的圆木当做茶几。 拽过旁边的大壶，倒了杯热气腾腾的饮料递给莫余“这里比别的部门更缺人，平均年龄很大，所以只有这种上了年岁的人才喜欢的树皮饮料，你可以尝一下。滋味虽然没有各种果汁那么清丽与层次丰富，初尝有些淡，但十分绵长幽远。” “噢，多谢。”莫余接过后尝了下，感觉很喜欢。 老者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捧着杯子坐在了对面椅子上，轻啜一口： “不要因为这里破旧就感觉自己被流放了，我们这里其实是圣殿真正的几个核心部门之一，之所以缺人，是因为标准严格，且部门的存在要保密，而不是没人愿意来。” “保密？”莫余奇道。 “当然，按照一直以来的规定，我们的存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当然都在同一个地方，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没有风声，大多数人只是知道有几个保密部门，但是具体名称是啥，做些什么，就没法知道了，这种保密程度已经足够让我们满意。” 莫余想起来，外面的门牌上写的是“冗余资料办公室”，确实比较抽象，然后他问道：“这个部门的真正名字是？” “哈哈，你果然发现了这一点，确实比较敏锐，我们是‘世界树应急事件处理部’，是不是比外面牌子上的名字气派多了？” 点点头，莫余继续问：“那我们这个部门的职责是什么？” “当然是处理应急事件，不过这些事件的定义权不在我们，而在上面，我们只有接到通知的时候，才会行动起来。大多数时候，并没有什么任务需要执行。” “会比较空闲？”莫余有些高兴，这样有更多时间用来调查了。 “想得美，虽然你这样的天赋，纯粹的一线人员比较浪费，才将你调拨到这个部门，但一线人员的身份是很好的掩饰，所以对外的话你是执行部门的新人，平时要做和执行部门成员一样的工作，包括我们部门的名字，也不要对别人说。” “好吧。” “不过你放心，也不会让你同时干两份工作，当有任务来的时候，你就会被临时借调，执行部门的工作自然有人替你完成。而你在干一份活的同时，是可以拿两份工资的，还有双倍的假期，怎么样？” “听起来很好。”莫余说道：“那我需要准备什么？” “我们这里每隔五天会有一次会议，下一次在明天下午，你按时过来参加就好，后续的准备自然会在会议上通知你。对了，你会得到更高的权限，圣殿总部绝大部分地方都会对你开放，所以要多学习，才能更好的应对不知啥时候会到来的危机。”老者郑重的说道。 莫余点点头，然后将杯中用树皮泡的饮料一饮而尽，然后问起来另一个自己好奇的问题：“上一次的危机是什么时候，什么类型，又是怎么应对的？” 第121章 【潜流与星空探索记录】 精灵老者对莫余这个充满求知欲的状态很满意，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笑呵呵地说到：“上一次危机并不大，就在十年前。” 然后他拽过旁边的壶，给莫余杯子里重新加上饮料：“至于它的具体信息，我就不对你说了，你后面很容易就能知道。”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屋子内间的门：“里面有对以前的详细记载，你空闲时候可以来这里查阅资料，多看看有助于你对以后的工作内容进行准备。” “好的，我一定会做好准备。”莫余看了看内间的门，点头应声。 “嗯这个态度很好，水鱼你一定要抓紧，最近有些不好的迹象，你来了正好壮大我们的应对力量，但也要先用知识武装自己，毕竟没法预测你需要上场的时间，可能很久，也可能很快。” 不好的迹象？ 莫余赶紧追问道：“是什么样不好的迹象？这意味着危机么？” 精灵老者摇摇头说：“很难描述，但根据经验来说，是的，你猜的没错，这意味着危机。或许等到它到来的时候，我们才能知道它的具体情况，我不会比你早知道多久。” 沉默了片刻，莫余发现自己没有问对方叫什么，这对于一名精灵来说略有些失礼。 “对了，我该怎么称呼您？” “大家都叫我矿卡，全名是‘矿石里面卡着颗珍珠’，目前是这个‘世界树应急事件处理部’的部门主任，没有其它职务。有什么事儿直接来找我就行，我这里清闲得很。” “那么今后请多关照，矿卡主任。” “很高兴认识你，水鱼先生，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看起来再没什么新的注意事项了，莫余想了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我这个‘更高的权限’，都在哪些地方有用？” 他指的是刚刚精灵老者所说的，作为世界树应急事件处理部成员，在调阅资料方面拥有的更高权限。 心头记挂着自己调查任务的莫余，对这种似乎能够方便自己，接触到更多资料和情报的权限，很是在意。 “唔，在图书馆里面你用不上，那里是对所有人开放的。” “而且我记得好像最早的图书馆，就在你来的地方附近，那里馆藏的资料，其实比我们这儿还要全面和古老一些。” “最能体现你这份‘高调阅权限’的地方，在总部里面公用的档案室。” “档案室？”莫余捧哏道。 “没错，档案室，那里不仅有我们这个部门的粗略档案，还有几乎所有部门的档案目录。除了一些口耳相传的重要信息，我们精灵圣殿的秘密，那里差不多都有记录或者目录。” “平常的时候，很少有人被允许进去调阅，但我们不同，由于工作性质特殊，只要遵守里面的管理制度，可以调阅里面储藏的任意内容。” “没错，包括我身后屋子里那些记录，也在档案室留下了索引。所以真有工作需要的时候，去档案室查阅资料是第一选择，然后拿着需要协调的资料清单，去各个部门调阅对应的内容。” ………… 精灵圣殿的住宿条件，就比莫余之前待的地方分部要强，这里每个人都被分配了单间。 而且同样是单间，哪怕建筑外表明显要更陈旧、更具有历史的沧桑感，但无论是居住面积、建筑材料与精细度，还是屋里的陈设，都要好上不少。 只能说不愧是总部。 倒是食堂的伙食水平，并没有拉开明显差距。 莫余加入了应急事件处理部之后，日常工作依然是在圣殿执行部门。执行部门的同僚们，对于新来的这个业务精纯的新同事，接受的很快。 但莫余还是显得有些离群索居。 因为业余的时间，他除了使用在自己的随身空间上之外，就花在了这里那座巨大的档案室里。 反而应急事件处理部自己的档案室，也即矿卡背后的那扇门，莫余还一次都没去过。 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里面浩如烟海的资料。 虽然，苔藓也已经获取了档案室里面全部的资料备份，供莫余查询使用，但他空闲时间还是喜欢来档案室里面，检索阅读苔藓记下来的备份。 待在住处的时间，莫余更多还是用在了随身空间上。 或许是这里安静的氛围让他感觉很好，毕竟档案室里面很少来人，因为有权限调阅的人不多，同时档案室建筑的墙壁厚度也高，遮住了外面的噪音，显得十分静谧。 “苔藓，恢复昨天晚上的工作场景。” “已恢复。” 苔藓的迅捷一如既往。 莫余坐在档案室阅览区的角落，面前齐眉的台灯下，是一份他随便抽出来的资料。 此时若是有别的精灵注意到这边，只会发现这个年轻精灵面对着一份资料神游天外。 昨天，莫余在搜索外面星空相关的信息时，无意中发现了份有趣的记录： 在这片小小的星空中，精灵们也没有放弃对星空的探索。 于是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绵延的星空探索记录上。 莫余认为，从各种相关记载上来看，精灵们的文明依然保持了不少好奇心和向外前进的欲望。这样一来，精灵们被困在这台星球主机里面的原因……就更值得探究下了。 眼前的记录并不连贯，依靠苔藓本身的检索和聚合能力，它们才在自己面前被收拢在了一起。 [……熔化的岩石宛若海浪，飞快的向三人所乘坐的探索艇涌来，三名队员都愣在了那里。幸好最年长的精灵甜浆果反应了过来，他大声吼着坐标不对赶紧撤退，然后激活了那台星空传送器，探索艇立刻离开这颗布满了烈火的红色星星，化作流光回到太空。他们用掉了唯一一次的冗余传送机会，侥幸逃脱，只能返航……] [……远眺者号轻盈地滑过水面，刚刚与怪兽群的战斗，消耗了它几乎全部的钢箭，自动连发弩威力绝伦，但对物资的消耗实在是快。队员们的这次探索，没有在这颗绿意盎然的星球上发现智慧生物，这是遗憾，可能也是某种幸运……] 第122章 【突发事件】 [……时隔四十三年的这次探索，在刚开始就遭遇了巨大的危机，老旧的前进号探索艇，在刚刚离开星球时，就出现了可怖的裂痕。幸好当初设计了极为完备的安全系统，探索队员们按照之前训练的那样，执行了紧急返回程序。但前进号已经不能再次使用，于是作为核心的传送道具被拆下，准备用在新探索艇上。新艇的名字，大家讨论后确定为“原地爆炸号”，它将是下一次探索的核心……] [……原地爆炸号炸的很灿烂，宛若宇宙中的烟花，幸好探索队员们在最终时刻发生之前，就带着绝大部分重要资料登上了救生艇，并发回了求援信号。他们将在这个勉强能够生存的星球上，生活几十上百年等待下一次救援。幸好他们是精灵，而不是那些有性生殖的物种，不然救援队抵达时，可能会发现等待救援的人数增加一倍以上……] [……] 看着眼前的记载，莫余忽然吩咐道：“苔藓，帮我寻找一下这些精灵们的相关记录，罗列一下。” “好的。”苔藓应道。 然后和这些记载中提到名字的精灵，他们的相关文字都被一行行的按照时间顺序罗列出来，能够提取概要内容的，也被苔藓提取出了简单的介绍。 “唔，就从这个名叫甜浆果的精灵这里看起吧，这个取名方式，带着十分久远的风格，先看他的自传。”莫余对苔藓说道。 作为贴心的个人助理，苔藓自然是迅速地打开了莫余选择的资料：“资料《我那默默无闻中璀璨一瞬的前半生》已经打开，请自行查看。” 莫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查看着里面的内容。 档案室的设施比图书馆里面要好很多，椅子十分厚实，还带着柔软的填充扶手，后背支撑也很舒服。 可能是因为服务的对象不同：能够来档案馆查阅资料的人，级别都很高，所以才能有比较高的调阅权限。所以哪怕档案馆里面平常没有人来，而图书馆里每天人流如织，这里的桌椅也比图书馆里好很多。 资料里面是甜浆果在晚年时候，对自己年轻时候的记载和总结，里面充满了琐事，但是在莫余看来，这些内容详实的描写了一个有志于太空探索的精灵，在基地里面的准备和训练过程。 那位很久很久以前的精灵，他和他的同伴们，一起加入了太空探索组织，然后开始了对新一代探索艇，包括对里面各种仪器，尤其是星空传送器的调试。 就像标题所说的那样，甜浆果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工作、学习、训练，和自己同伴们的交往也是记叙的重点，充满了年长者对自己青春的回忆，并没有多少文学价值。 然后很快，就到了他提到的“璀璨一瞬”，也就是他和同伴们一起，驾驶着建造完成的探索艇“未来号”出发去临近星系探索的过程，当然，这次探索以耗尽了传送机会，失败告终。 “……就像在随身空间里面模拟的那样，我们按照演练了无数次的训练内容，安然无恙的返回了我们的母星。这趟旅途虽然没有达到预定目标，但依然很有收获。” “或许接下来，我不会再有重返太空的机会，这种珍贵的机会，要留给新一代的精灵们，但我依然会参与新一代探索艇的建造和测试，也依然会维持训练，哪怕此生都不会再用上……” 接下来又是大篇的日常，一直到这份资料的终末。 莫余略微感叹，这个名叫甜浆果的精灵，可能已经在这台星球主机里面轮回了不知道多少次，无法知道它现在在干什么。 但是他在这份资料记载中的这一生，也算是过得很有意义，十分符合精灵们传统的价值观。 “等等！苔藓，往回翻。” 莫余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对，那或许是他之前忽略的细节，他赶紧吩咐苔藓，不过由于指令不够清晰，苔藓无所适从： “请问需要往回翻到什么地方？” “就在他们返回母星那块内容，就是这个作者感叹的地方。魔鬼总是藏在细节中！我感觉我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至少对我的调查任务来说可能很重要。” “好的。”苔藓得到明确指令后，在莫余话没说完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份自传翻到了他想看的位置。 “随身空间的模拟……”莫余品味了片刻这句话，对苔藓笑道：“将这份资料保存一下，后面写报告的时候应该会用得上。” 之前使用随身空间的时候，莫余就有些疑惑，这随身空间强大的功能，和所有精灵们加起来消耗的巨大算力，对星球主机来说，好像不是那么必要。 不管是给精灵们提供福利，还是让精灵们沉迷其中不要闹事，都看起来不是那么充足的理由。如今看到的这条，让他意识到，这个随身空间，很可能在当年是精灵们的必要工具。 “只能使用三分之一天，可能是为了防止加班，我猜。”莫余对苔藓说道。 三分之一天，就像地球上二十四小时对应八小时工作制那样。说不定在久远的时间以前，可能有大量工作，都是需要精灵们在随身空间里面完成的。 莫余带着这份收获，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资料室。 “叮铃铃——” 大半夜的，他被门铃声从床上揪了起来。 他刚刚从随身空间里面退出来，像一个正常精灵那样睡下，结果凄厉的门铃声响起，莫余猛地惊醒。 “怎么了？” “是莫余先生么？请起床，有急事。”听声音是不认识的精灵。 宿舍的门上没有猫眼儿这种东西，似乎精灵们也没这个，莫余起床打开门，但是在他开门之前，就已经通过苔藓缺认，门外的精灵他没有见过。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儿？” “噢，你就是莫余先生吧，我也是‘世界树应急事件处理部’的成员，刚刚好像有了突发事件，矿卡主任召集大家开会，让我顺路来通知你。” 第123章 【作战准备会议】 莫余并没有跟着对方直接前往会场。 应急事件处理部门，并没有一个可靠的召集方式，都是靠人找人。 所以他还需要根据名单和对应的地址，去敲门叫醒其它的应急事件处理部成员。 这并不是很舒服的活计，因为这个时间点，对于许多精灵们来说都是刚入睡的时间。疲惫刚刚开始消散，就被人叫起来的感觉很不好，所以并不是每个精灵都会给叫醒自己的人好脸色。 “咳咳，大家差不多都到齐了，没有来的人我们也不等了。”矿卡主任坐在应急事件处理部的办公室里，就是之前莫余来报名的这间。 十几个人进来后，场地有些拥挤，厚面扶手椅完全不够用，所以大家都站着。 “这份命令，传一下，看过上面内容后交上来，不准带出去。” “我已经申请了专门的会议室，地址是东区二楼走廊最里面那间，至少在这次危机解决之前，那间会议室会一直属于我们，不会让别人使用，所以后面我们要在那间会议室里面办公。” “危机已经开始，我已经给大家各自的部门下达了借调指令。之前的苗头已经发展成了火焰，接下来要将我们所有的精力，用在应对这次危机上。” 在矿卡主任说着的时候，莫余和其它人一起，看着手中这张薄薄的资料。 上面的内容很精炼。 里面说，应急事件处理部已经监控到，警戒参数超出阈值，需要精灵们进行手动干预。 具体应对方案每次都不同，需要集思广益准备，所以从接到这份命令的时刻起，应急事件处理部的所属成员，便要放弃原本的工作，进入战斗状态。 同时，根据危机应对条例，更多的调阅权限已经临时开放给这些成员们。 最后还附上了危机的具体迹象描述。 是太阳和星辰的变化，超过了能够让这个世界保持平稳的警戒阈值。 至于如何应对，那就是莫余这些应急事件处理部成员们的工作内容了。 这个运行在精灵圣殿内部的“世界树应急事件处理部”，一直有一些隐秘的渠道监控世界树的运行状态，同时，应急事件处理部也一直从精灵圣殿的执行部门获取着信息。 根据古老的经验，他们能够从这些监控反馈中，获得一些危险来临的蛛丝马迹。 莫余早已经意识到，他们说的世界树，可能就是这台星球主机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些精灵们，是如何识别他们如今已经不太看得懂的监控记录？ 他用自己的理解，思考着这上面描述的危机。 既然是太阳和星辰的运行参数出现了变化，那肯定需要某种手段，调整这台名叫世界树的星球主机，更该它的运行参数设置才行。 也不知道最初的精灵们制造这台星球主机时候，是如何进行设置的。 “都看完记下了吧，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足，大家都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早饭后在我们的会议室里集合。”矿卡主任命令道：“将命令交还回来吧。” 大家上交手里的命令，矿卡主任点数后，塞进旁边机器里，让紫罗兰色的线状无烟火焰将这些文件迅速烧毁。 ………… 吃完了水果和烤鱼做的早餐，莫余爬上二楼，走到最里面的会议室。 他并不是最早来的，已经有好几个精灵等在里面，正小声交谈。矿卡主任也在里面，他正坐在角落处的休息角，看着远处窗外，缓缓地喝饮料。 会议室比原本以为的还要大一些，长条桌占据的一半的位置，周围都是高背椅。而另外一半屋子则空荡荡的，可以用来做其它用。 莫余顺着矿卡主任的视线，瞅了眼外面。 窗外是圣殿中间巨大的花园，许多用完早餐的精灵们，会趁着开工前的这一会儿，在花园里面逛一逛，于是花园里充满了生气。 “这个世界很美好，不是么。”发觉莫余也在看外面，矿卡主任笑眯眯地说道。 “嗯，确实很美好。” “我们的职责，就是守护这一切，哪怕我们不是最后一道防线，但也要将危险尽力挡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加油吧，年轻人。” “我会的，主任。”莫余点头。 人很快到齐了，大家三三两两聚着聊天，应急事件处理部主任拎着他的饮料站起身来，走到长条会议桌的主位上，然后招呼大家就座。 大家互相不是很认识，而这个应急事件处理部里面也没有明显的管理层次，所以众人乱七八糟地坐下。 “咳，我们面临的东西，已经差不多清楚了，希望你们已经养足了精神。不过，在正式开始讨论之前，我建议大家先互相认识下，诸位都先简单介绍下自己。” 他伸手示意右面最近的精灵，对方微微起身：“后勤处，烤螺钉。” “统计处，千百。” “……” “执行部，水鱼。” “……” “执行部，南花店。” 沿着逆时针方向，所有人都简单说出自己的职位和昵称。 莫余注意到，这里的人已经囊括了精灵圣殿所有的主要部门，他还看到执行部的同事也坐在长条桌周边。 明显不是所有人都休息好了，似乎是听到这个消息后难以平静，也可能是在睡眠中被人从床上拉起了影响了睡觉兴致，总之在场好几个精灵眼睛周围颜色有些发暗，约莫占了一小半。 主位上的矿卡主任说道： “好了，既然大家认识完毕，那我们进入这次的正题，后面你们私下再多联络，关于这次危机的应对，你们有什么头绪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有个精灵开口说道：“请问目前这种情况，我们之前是否已经经历过？” “没有。”矿卡主任摇头：“至少我们这个应急事件处理部没有遇到过，我收到告警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查阅了所有的记录，没有发现相同现象。” “那我们有没有什么通用的应对方法？或者说之前遇到这种难以处理的新问题，我们都是怎么处理的？”又有精灵开口问道，看来能够被收入应急事件处理部的精灵，也都是精英。 第124章 【危险操作】 “这个倒是有的，或者说之前历史上大多数的应急事件处理，都是依靠我们的行动守则。” 矿卡主任说道，他的话让大家心里踏实了许多： “我们应急事件处理部，流传下来了‘三妙招’，相关资料我已经请出来，放在了那边的桌子上，如果没有什么好想法，我们就要按照传统路线行动。”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扭头看过去。会议室角落的桌子上，已经放了三本很有年头的书籍。 想来里面记载的就是标准的行动方案。 莫余想了想，忽然举手说道：“我有一些疑问，世界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我们执行部门天天对着的圣典，又是什么？” 矿卡主任沉默了下，说道： “这是个好问题，或许整个精灵圣殿也没几个人能够说清楚，只能按照之前的传言说，世界树就是世界本身，树冠是天空、树根是大地，它认为有精灵很好，就从虚空中召唤出了精灵，赋予了精灵智慧。”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根据口耳相传的传说，我们精灵圣殿，是很久以前有个危机应对委员会崩解后，精灵们再次组织起来形成的。” “早在精灵圣殿成立之前，就有人已经将危机应对委员会在各地崩解散落的笔记集合起来，整理删改成为了这份圣典，据说在那时，就已经没有什么人能看懂圣典了。” 这件事，对于在场的大多数精灵们来说，都是第一次听到。 大家都竖直了耳朵，仔细倾听。 而莫余早已经麻利地让苔藓，将眼前的场景录制下来，后面不管是写报告还是提交附属素材，都用的上。 “我这里传承下来的经验是，世界树并不是像传说中那样，树冠是天空、树根是大地，它以一种我们难以理解的方式，成为了这个世界本身。” “而精灵们也不是世界树的造物，世界树并不算完全的造物主，与这个传说相反，据说世界树，是由最初的精灵们制作的。” 矿卡主任的话语停顿了下，而众人一片沉默。 许久以后，才有人说道：“这个说法，或许有些亵渎了。” 矿卡主任笑道： “有些亵渎，是当然的，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这也并不是最疯狂的猜想，大家应该也听说过，圣殿外面的精灵们，从古至今有多少奇怪甚至疯狂的猜测。” “相对于它们来说，我这个故老相传的说法，应该更接近真相。毕竟一代代的应急事件处理部成员们，经常会接触一些被世界善意遮盖的真实。” “好了，言归正传，我们接下来要仔细研究‘三妙招’，接下来的执行需要你们去上，而上一次负责执行的精灵们已经不在了，所以这个担子很沉重，一定要尽力去理解。” 会议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所有人一起研究那三本厚厚记载，持续了整天。 倒是莫余借助不同的视角，以及苔藓的“小小”帮助，迅速理解了这三种方案的内容。虽然由于成书时间很晚，里面的东西写的十分隐晦而扭曲、似是而非，但莫余还是拨开了眼前的厚厚帷帐。 第一步是直接去寻找星球主机的对应设置进行调整，若是第一步骤不生效，那么要执行的第二步就是检查硬件，若是第二步还未生效，那就要启动第三步，调节星球主机的程序代码。 “他们……这么勇的么？”莫余暗自对苔藓吐槽道。 “和勇敢无关，根据计算，这大概率是唯一的调整方案。”苔藓平静的回答道。 三个步骤，难度是递增的。而且后面两步，都不能在星球主机内部完成，所以应急事件处理部成员们，还要用特制的设备从外面进行检修。 或许这是世界树应急事件处理部，平日里不得不偷偷摸摸，像地下工作者那样行动的一个巨大原因，莫余暗自猜想。 ………… 对星球主机进行设置，是最先被施行，也是最简单的一步。 所以应急事件处理部所有成员都在场围观，而且不止是应急事件处理部的人，连同精灵圣殿的两位高层也站在周围。 矿卡主任亲自上手操作。 他的眼前，是一台奇怪的设备，和执行部门里面，人手一台用来“祈祷”的装置完全相同。只不过现在的位置，是应急事件处理部得到的这间会议室里。 按照古老的教程，他在对上面的设置进行尝试调整。 周围人都很紧张，甚至不敢沉重一点呼吸，生怕打扰了他的操作。 光屏上涌动着大量的信息，那是精灵们难以理解的东西，是世界树神秘莫测的轻声低语，是吞噬理智的神秘注视…… 但莫余看得清楚。 上面显示的信息很繁杂，矿卡主任调整各项设置的过程很是顺利，但是那些选项和参数，看起来和那条引起整个世界有些不正常的警告，并没有太大相关性。 因为那条被筛选甄别出来，认为是当前危机核心线索的警告，莫余已经看懂了。 那条提示是“警告！恒星变化超过阈值。” 莫余看着郑重操作的矿卡主任，对他的行为有些担忧。 很明显，大家都看不懂那些设置项是什么，但这可是用的最高权限，调整的这个世界底层的设置…… 就像是电脑小白在大刀阔斧的调整bios设置那样，莫余很怕他动了什么东西，导致这个世界忽然崩掉。 还好古老的操作教程还算靠谱，一顿操作后，虽然矿卡主任摇头叹气，表示没能成功，但好歹这个世界依然运行的很稳定——星球重力感觉正常，墙壁和脚下的地板依然坚实，阳光如往常那样从窗帘缝隙照射进来，角落里的绿植依然娇翠，大家还在呼吸。 大家唉声叹气，但莫余偷偷松了一口气。 如果面前的人们忽然将这个世界搞崩溃掉，自己的调查进度肯定会被竞争者们赶上，甚至超过一点，毕竟现在自己并没有建立起绝对优势。 第125章 【莫余变成了狗】 两位精灵圣殿高层也颇为失望，不过他们对类似的事情颇有经验，轻声安慰了主任两句，又勉励了众人，转身离开了这间会议室。 “我们继续开会，既然这样不行，那就得尽快进行下一步了，这可是个需要耗费巨大精力的活计。” 众人重新回到会议桌边坐好，那台没能发挥出效果的祈祷终端，便被扔在了那里，没有人再去理会。倒是记载着第一步“妙招”的书籍，被小心的收了起来。 “事情比较紧急，虽然看起来距离它变得不可逆转还有很多时间，但我们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将这件事情解决，所以要抓紧。” “不然到了最后，我们发现距离解决，就差那么短短一点时间，就太让人难过了。历史上有过类似的事情，某些次应急干预失败造成的影响，至今都未消退。” 其它人倒是没感觉什么，依然等着矿卡主任接着往下说，倒是莫余忽然被激发了兴趣，插言道：“请问主任，都是什么样的影响？” 矿卡主任看了一眼莫余，他并未因为自己发言被打断生气，而是说道：“嗯既然有人好奇，那我就给你们说一下，让你们意识下这件事的严肃性与严重性，好摆正心态。” “这很多都是未见记载的事情，甚至年月也不可考，因为最严重的那些，都是我们这个应急事件处理部建立之前的事情，比精灵圣殿都要早。” “当然，我们应急事件处理部也不是全胜战绩，这个暂且不提。” “不知道你们是否好奇过，为什么我们无法读懂世界树的祈祷反馈结果，据说这就是某次应急干预失败造成的严重后果，精灵们丧失了读懂这些语言的能力，只能重新创建语言。” “再举个例子，某次对危机应急干预失败，导致当时的精灵们完全丧失了组织，大家不得不组建了临时的危机应对委员会。” “最终在危机应对委员会的人们死光之前，危机才被彻底解决掉，他们散落在各地的笔记，被汇集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圣典，而后面才是是精灵圣殿挺身而出，填补了危机应对委员会崩解，所留下的组织空位，恢复了持续混乱社会秩序。” “现在你们知道，这项任务有多么重大了吧。” 有两个在场的精灵明显被吓到了，他们身躯都有些颤抖，还有人开口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只让我们这点儿人上？组织起更多的人会不会能更好的应对危机。” 矿卡主任摇摇头，解释道：“历史经验表明，足够精干的小团队，能够更好的完成绝大多数危机的应对任务，因为反应足够迅捷，也能够更好的贯彻相关指令。” “所以，我们这个应急事件处理部，一直是选拔最有相关天赋的精灵加入，从精灵圣殿成立以来，虽然我们也失败过，但由于处置得当没有造成过太严重的影响，这证明我们现在的方式卓有成效。” “而且你们放心，真的需要大量人饱和式出击的时候，我们不会缺乏人手——你们还有什么疑问么？” 大家都摇头。 而且由于刚刚主任的描述，大家神情明显都郑重了起来，莫余甚至从对面几个精灵脸上，看到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好了，大家也不用太紧张，相信我们可以应对这次的危机。” “接下来我来布置第二段任务，除了每次两个留守人员外，我们所有人都要出动。大家的任务是，按照应急事件处置教程上的内容，前往世界树所在的世界，对世界树进行维护。” 接下来，矿卡主任详细的介绍了需要做的工作。 因为需要检查维护的项目太过繁多，每个人都分配到了一部分内容，莫余确认将内容背熟之后，按照矿卡主任的吩咐，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在椅子上。 “我们出发。” 待除了两个留守人员，所有的世界树应急事件处理部成员都准备好之后，主任按照规程启动了面前的装置。 眼前的场景飞速变幻。 莫余经历过更加壮丽的旅程，所以对这种情况很是适应。 倒是身旁的绝大部分同事，双脚再次踏上地面后，都惊疑不定，还有人因为刚刚保持着摊在椅子上的姿势，直接跌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有精灵从地上爬起来，脱口问主任道。 “我们出发前的最后一站。” 莫余看着周围的环境，苔藓也在进行着实时记录。 这里的布局看起来像是厕所一样，长长的旧房间里面，靠墙是一长列单间。 房间没有入口，看来只有用这种传送方式才能进来，众人站的旁边还立了个牌子“欢迎来到园丁工作室”，牌子看起来很新，应该没有设立太久。 “每个人选一间，出去后躺好，立刻进行适应，记住一定要按照流程来，因为太出格的行动会被清除掉，重新过去很费时间的，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值得浪费。” “是。” 大家纷纷行动，莫余也随便选了一间，走进去带上单间门。 这种设计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而且是用头朝里脚朝外，最节省占地面积方式布置的。 莫余对苔藓笑道：“这里真是够简陋的。” 他爬上床，也不用脱衣服鞋子，直接躺了上去。 场景再次转换。 莫余感觉自己的视角再次转换，甚至好像比平常低了不少，而且明显是在用一种很特别的姿势站在地上。 两边是高高的合金板，脚下的地板也是合金材质，只有前方敞开着，能看到外面甬道上高高的灯光，以及对面紧闭的闸门。 他尝试迈步，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四肢着地。 于是莫余大奇：“这是什么鬼？” 苔藓很是不合时宜的说道：“根据说明，这是兽形姿态。”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四肢材质看起来很是陈旧，迈动时候有些阻涩感，甚至有两个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零件摇摇欲坠。 这应该是幅机械义体。 第126章 【奔赴修理站】 莫余从未有过这种经历，他适应了好一阵子。 四肢着地行走，算是种比较新奇的体验，哪怕他经常遨游在虚拟世界，也没想过尝试这种玩法。 不过这种经历，应该对自己的后续发展有好处。 自己已经不是萌新了，而是有了好几次成功调查经历的老手，与朋友们交谈的空闲时候，也听过那些正式调查员们工作的故事。 不像现在的试用期，调查考核任务主要集中在人类或者类人生物的社会中，正式调查员们的经历会光怪陆离，变成各种难以想象的生命形态是基本操作。 便是类似的宇宙类型，也有各种电磁文明、植物文明、气态文明、硅基文明、星球意识文明、蜂巢文明、水底文明、地底文明、集群意识文明、太空生物文明，甚至同一类在细节上也会有巨大差异。 更不用说那些连基本的物理数学规则，都和所熟悉宇宙不同的那些宇宙，更是能诞生出各种各样奇葩的文明，这些让观察员们的工作丰富多彩。 与之相比，仅仅是四脚着地这种简单体验，甚至不那么好意思提。当然，该写进报告的东西还是得写，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得分点。 莫余迈步走出自己的隔间，来到长长的走廊上。 对面的门里依然没动静，不过根据他的判断，那门里估计也是和自己现在所用一样的机械义体，只是没有精灵去控制，所以大门没有解锁。 走廊很长很长，几乎看不到头。 有几个身影，陆陆续续从隔间里走出来，来到走廊上，那是和莫余一起过来的应急事件处理部同事们。 “我是矿卡，大家过来集合！” 声音平平无奇，根本听不出是谁在说话，不过这个时候召集大家的，肯定是主任没错了。 走廊上大家一起凑过去。 矿卡主任的义体是个精灵的外表，只是外表锈迹斑斑，有两个不知道作用的零件摇摇欲坠。主任见大家都凑过来，先是点数了一遍数量，然后凭借记忆开始点名。 莫余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是两脚着地的，只有自己一个四脚着地。 每个人的义体新旧程度区别不小，看起来都不像是同一批的产物。估计在这悠久的时间内，这些义体在被分批维护，而且不停有生产补充。 “为什么你们都是精灵，只有我成了一只狗？”待点名结束，莫余问道。 “因为大家还是有分工的。”矿卡主任解释道：“每次来必须有人分配到这种小体型四足兽，根据手册上的内容，一些狭窄地方的检查，非你不可。” 接着，他环视了众人，说道： “我们的工作地点，离着这里还比较远，大家抓紧时间，记好需要检查的各项内容，然后我们一起出发。” 出口在尽头，是沉重的大门。 众人走到大门前后，随着嘎吱嘎吱令人牙疼的声音，十分厚重的大门缓缓被提起。 马上有外部的风吹进来，风很凛冽寒冷，也不太好闻。 虽然莫余穿着义体，没有明确的牙齿，同时寒冷与恶劣空气也伤害不到他，但确确实实产生了这些感受，看来这具义体上的传感器很不错。 外面是暗色的大地，没有多少生命的气息。 就像之前用飞船对这颗星球进行扫描的结果一样，这上面就像经历了大灭绝，生物圈、大气、地表，都遭受了毁灭性的伤害，只有星球主机依然屹立。 莫余撒开四条复合材料腿，欢快地向前奔跑。 身后的同事们，也在顺着相同的路线前进，他们现在身处一处山谷。 抬头望去，道路尽头峭壁上，露着星球主机棱角分明的一部分。按照手册，那里应该具有这次需要检查的几个主要部件。 望山跑死马，或许是之前设置义体仓库时候的规划过于粗犷，义体仓库和星球主机的这处地表设施距离有些远，他们需要不少时间才能走过去。 如风的奔跑，也略有些无聊。 想到之前的结果，莫余默默地呼唤：“苔藓，让飞船再次扫描这颗星球，把智慧生命数量给我，然后让飞船获取我所在位置的实时影像。” “收到，结果已呈现。” 停泊在近地轨道上的飞船，已经转到了莫余的正上方，扫描结果显示，这颗星球上已经有了一些智慧生命，数量和应急事件处理部这次派出的人员数相同。 看来这些容纳了自己这些人思维的义体，也算作智慧生命。 不过这也反向证明了一件事，目前运行着整个虚拟世界的主机，在飞船的扫描规则看来，并不被视为智慧生命。 也不知道这是个设置问题，还是哲学问题。 对莫余所在位置的侦测，也用影响的方式被苔藓传递了过来。 莫余一边小心地奔跑，一边查看。 这里是处山谷，前方的凸出设施是自己这次的目的地，后面是苍白的义体仓库，覆盖了山谷的一半空间。 再次拉远视角，能看到远处林立的星球主机阵列，阵列之间的大地上，有深邃宽阔的裂缝，里面流淌着岩浆。 根据分析结果，那些岩浆下应当是某种辐射散热系统，负责将主机运行逸散的一些废热，用红外辐射的方式排放到太空中。 前方那处修理站，有机器人在巡视，随着莫余这行人的靠近，机器人们已经起了警觉，有一队机器人已经聚集在一起，朝着众人迎过来。 “不用怕，我们这是例行流程，可以直接通过的。” “那就好，看起来真吓人。”有同事说道。 到了近处之后，莫余发现这些远看十分矫健威武的武备巡逻机器人，也像自己等人这些义体一样，有新有旧，甚至有的已经缺了小零件。 大家没有停下脚步，似乎经过了某些底层协议的交流和确认，这队巡逻机器人放行了处理部成员们，分开两边让出了通道。 “看，我说过的，没事儿吧。”主任笑道：“只要你不在外面展现出来出格行为，就不会被清除掉。” 话音刚落，旁边有让开一边的巡逻机器人，手中武器忽然开火，莫余亲眼见到自己旁边同事的义体，一声不吭便炸开成了漫天零件。 第127章 【纷乱如麻】 所有精灵都被这突发事件惊讶的愣住了。 除了莫余。 但是他反应过来也没用，这具用来维修的义体上，没有任何武备，他又不能用调查任务立刻结束的代价，召唤苔藓给这个星球来一发。 所以面对突然开始的攻击，他只能静观其变，或者说郑重考虑束手就擒。 再说了，义体没了回去换一个就是了。 就是看这样子，这条路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如何在这次的危机出大问题之前解决它，才是精灵们迫在眉睫的任务。 思绪只在瞬间电转。 精灵们的义体依然目瞪口呆，但周围的巡逻机器人们并不需要什么反应时间，也不会呆愣。 机器人们一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然后射击。 在两个精灵尖叫声中，刚刚开火攻击精灵的机器人，也被集火打成了漫天零件。 这让在场的精灵们更加不知所措了。 但是机器人们，处决了这个率先开火的同类之后，依然避开了在场的精灵们继续巡逻，就像对刚刚的场景毫无在意一样。 “苔藓，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 “根据分析刚刚截获的信号得知，被攻击的巡逻机器人，运行出现了错误，它因为数据翻转将‘无威胁目标’识别成了‘有威胁目标’。” “噢，所以它被同伴们击碎了是么，这些机器人们处理问题的手段真是……粗暴。” “根据信号，刚刚是‘紧急情况处理’状态，平常的状况是由维修机器人定期检修时将有问题的机器人返厂，而刚刚因为有受威胁目标在场，机器人们启用了最迅捷的处理方式。” 精灵们渐渐回过神来，但依然惊魂未定。 连矿卡主任，也用有些不稳定的声音说“刚刚发生了什么？” 莫余怀疑，要不是现在用的是义体，而不是原本的虚拟身体，矿卡主任一定是在浑身颤抖。 看见士气极其不稳，他只好站出来，安慰大家: “可能只是年久失修出了问题吧。” 说完他抬起前爪，指了指地面上。 破碎的机器人外壳，陈旧程度很清晰，好像比刚刚离开的那些机器人都要严重，至少从这点上来说，这符合“年久失修”的说法。 毕竟类似陈旧程度的义体，刚刚出发时已经开始掉零件了。 大家勉强接受了这个猜测，渐渐平静下来。 旁边有专门的清扫与回收机器人过来，将刚刚的两具残骸，装进车厢里运走，不知是去丢弃还是循环利用。 “我们继续前进。”矿卡主任命令道。 出师未捷就损失了一名成员，让大家谨慎了许多，行走起来更加注意周围环境，也因此慢了一点。 到修理站的路途上，并未再发生意外。 莫余和大家一起走到修理站的大门前，感应到具备维修权限的个体来到，大门嘎吱嘎吱的向两边划开，还有灰尘和锈迹从大门上面纷纷扬扬地往下掉落。 “这不会塌吧？”有精灵担心的问道。 “放心，这里坚固的很，大门看起来陈旧只是最外层，里面十分厚实影响不大。”矿卡主任笑道，率先迈入了这处维修站。 众人鱼贯而入，莫余看了看周围。 大门后面是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是厚实的金属材质，或许是因为这个维修站常年没有人来，大门很少开启的原因，这里的墙壁依然光洁。 “主任，这里有多深？” “没数过，但向下的深度，肯定比我们从义体仓库到这里的距离还要大。幸亏我们用的义体不会感觉到累，不然等你们从下面往上爬的时候，就该叫苦了。”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不往回爬就好了。”莫余说道。 矿卡主任脚步停了一下，看了看莫余，忽然爽朗的笑起来：“水鱼你真聪明，这就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做法，做完最后的检修就直接回去，所以下面扔了许多用过的义体。” “……” 精灵们爬了很久，才来到宽阔的地下空间。 不知道是基于可靠性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这里上上下下的方式使用的是最古老的楼梯，而不是电梯或者什么高级通行方式。 有着遍布星球的维修机器人和零件工厂，理论上应该所有东西都可以被正常更迭才对，漫长的时间不会导致复杂通行方式的彻底失效。 “哇——” 没等莫余思索结束，大家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莫余也回过神来充满了震惊。 大厅里布满了巨大的圆柱，圆柱上是密密麻麻的插孔。 而在这些圆柱之间，则是纷乱如麻的缆线，看起来新旧不一，而且有很多明显是临时走向。这些缆线在地上交错起伏，宛若一大锅煮好的挂面。 莫余瞬间就意识到，这确实超出自动维修机器人的能力了，这里的缆线，估计大都是人工作品。 矿卡主任在一旁打量着脚下的场景，幽幽地说道： “这都是许多年来积攒下的场景，我们倒也不一定要在这上面做出增改，还得看这次问题的严重程度。当然若是我们这次要对这里做出更改，一定会让这里变得更加乱套，这不以意志为转移。” 然后他指了指旁边：“你们看到的这里是缆线的接口，往那个方向走，还有各种管道的接口，许多年来也有不少搭接和修改。” “但是别太害怕工作难度，就像你们在手册上看到的那样，我们主要的工作内容，是去旁边的仪表间查看读数，然后分析这次危机的原因出在哪里。” “先跟我一起做一遍，然后分散活动，像这样的检修中心，一共有六十个，而问题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所以大家一定要用心和仔细，哪怕我安排了交叉检查。” 管道间的景象也是触目惊心，大家根本没有踏进去，直接来到了仪表间。 仪表间里面的情况好很多，这里有着各种各样的状态显示设备，而且并不是每个都有清晰的读数，很多状态代表的是“疑似”或者“可能”。 据矿卡主任介绍，经过历代人们的判断，一半以上的仪表仪器，都来自于世界树诞生后陆陆续续的加装，很多是被写进如今的应对手册的，所以除了人工过来检修，别无他法。 第128章 【单枪匹马才能更好寻找原因】 “水鱼，你从这里进到里面，把里面的读数报出来。” 兽形义体也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在一些空间狭小的地方，这样的形态可以更好的完成一些任务。 不过每个地方的具体情况不同，矿卡主任告诉大家，要根据具体情况选择任务过程中使用的义体，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提高检修效率。 “仔细看着我做的每一个步骤，不指望你们能力理解它，但一定要仔细检查，确定每一个参数，都在记载上合理的范围内。” 矿卡主任不厌其烦地嘱咐道，哪怕他已经说了很多遍。 精灵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出声影响操作教学，都在仔细的观察和记忆。 毕竟大家都是优秀精灵，能够理解这次事件，谁也不想在自己这里出了岔子丢脸，或者严重一些导致精灵灭亡。 不过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免不得要多想一点。 等到这座修理站的检修完毕，矿卡主任招呼大家回去的时候，有个精灵便鼓起了勇气，问道： “主任，我最近有个很大的疑问，在单出任务前想问问你……” “说。” “世界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需要你们自己去探究，因为我也不知道，哪怕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之前告诉过你们的，便是我这辈子所有的见闻和理解。” 矿卡主任停下脚步，说道。 似乎是感受到这次任务风险巨大，提问的精灵也多了许多勇气，继续追问： “那么世界树到底在哪里？眼前这些又是什么？” 哪怕他也知道，矿卡主任很可能并不知道答案，但这些疑问留在心里不吐露出来，对于一名精灵来说，会持续造成巨大的精神压力。 矿卡主任思索了片刻，说道： “就像之前会议上我告诉你们的一样，我还记得是水鱼提了那几个问题。”他示意了下莫余的方向：“他也问世界树是什么样的存在。” “如今你们也亲眼看到了……可能所有这些，都是世界树？也可能是世界树的外围组成。按照传说，世界树可能是我们精灵们在久远年代之前的造物，而世界树是我们的世界本身。” “但我没法想象是如何造出这种巨大规模设施的，也很难想出我们的世界到底是以何种方式存在。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思考这些，余生还很长很长，不过现在我们首先要解决眼前的危机，这关系到我们所有精灵的生死存亡。” 于是大家便不再问。 但明显所有人都没有停止思考和观察。 ………… 对于莫余来说，单独出任务意味着更大的自由。 作为一名混进精灵们中间的观察员，他有许多手段可以提高自己的检修效率，也有足够多的手段能够达成自己不可告予其它精灵的目的。 但很多并不适合在精灵堆里面施展。 “苔藓，帮我检查这台星球主机的硬件状态，顺便分析下那条‘警告！恒星变化超过阈值’提示的告警来源。”莫余独自站在山崖边上，眺望着远处的景色，愉悦地吩咐道。 远处黑色的大地布满沟壑，不时有用途不明的金属建筑凸出在地面上。 “收到，正在处理。”苔藓的回答很迅速，没有停顿的便紧接着说道：“检查与分析结果已得出。” 眼前已经快速刷新了苔藓的处理结果。 星球主机的硬件状态很差，超出想象的差，但这份硬件状态检查报告，并没有太多的参考价值。 因为出问题的地方太多了，而苔藓则事无巨细的将所有问题都检查了出来，列了看不到头的列表。 其中满是各种颜色鲜艳的“严重故障”提示，触目惊心，普通的问题更是没法数清，这导致硬件问题检查结果完全没法提取有效信息。 “苔藓，你就判断一下，这台星球主机的硬件整体来说能否正常运行？还可以使用多久？” “该星球主机正常运转无碍，根据收集到的数据进行模拟和仿真表明，不考虑意外情况的产生，至少一千七百年以内不会有致命的硬件错误产生。” “这颗星球上的资源呢？够用多久？” “按照现在的消耗速率，大约能持续三十三万年。” “哦，那可真是够久的。” 莫余收回注意力，重新看苔藓的分析结果。 那条“恒星变化超过阈值”错误提示的来源，是经由该星球上不同位置的三十六个天文观测站联合发出的。 或者说，不同时刻不同观测站的告警结果，先后到达星球主机核心之后，被逐渐判定为巨大危机，然后提供给了运行在星球主机里面的精灵们，被世界树应急事件处理部截获。 “看来，是天文数据尤其是星系内这颗恒星的数据变化，让星球主机得出了这个结论。”莫余暗自想到，这和他之前看到告警信息详细内容后，设想过的方向区别不大。 指挥着苔藓又做了几次全面检查之后，莫余渐渐确定，恒星参数变化造成的影响，不是作用于硬件，而是作用于这台星球主机里面的程序运行规则，也即软件之上。 知道问题就好办。 但莫余没法直接告诉精灵们，说你们的世界出现在软件上，并不会有精灵相信，而这次的调查任务也会宣告失败。 他只能按照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来。 这次莫余使用的义体是人形，他迈开步子，从悬崖边上离开，朝着不远处的一座维修站快步走去。 星球表面如今死寂而荒凉，大量的修理站矗立在星球表面上，需要莫余和自己的同事们对每一个重要节点进行检查，判断问题发生的位置。 需要执行的任务还有许多，要将所有的修理站检查并确保没有出现大问题之后，精灵们才会尝试对软件进行调整。精灵们进行这一步只能极其小心，因为会出现各种无法预料的结果。 莫余作为局外人倒是看的清楚：对运行着包括自己在内的程序进行热更新，需要的不止是勇气。 第129章 【水鱼当先锋】 还是那间会议室，包括莫余在内，世界树应急事件处理部的全部成员，围坐在会议桌边。 矿卡主任略带失望又郑重的说道： “我宣布一件事儿，不太好，但需要我们去面对。经过这段时间的检查和复查，我们基本排除了这次危机来源于外面那些设施出问题的可能性。” “这意味着，我们所面对的任务，进入了最为困难的境地。因为接下来要进行的部分，传承经过多次断代，早已经不完全，而且深奥难懂……” “这个过程中，我们可能会死人，甚至会出更大的问题。” 精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莫余有些疑惑，他开口问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动员更广泛的力量参与进来？就我们这点儿人数，是不是不应该孤零零的面对这样重大的任务。” 矿卡主任摇摇头：“一支精锐的力量，要比大量的乌合之众能更好的完成任务，从来都是。” 有精灵不自信地问道：“我们足够精锐么？” “当然，这毫无疑问。”矿卡主任十分自信，同时他也在试图唤起大家的士气：“你们是圣殿这些年来攒下的最精锐的一群，至少在世界树相关危机处理上面是这样，千万不要看轻自己。” “甚至你们没有注意到的，正是我们眼下面对的情形，才是最需要你们的地方。之前的出发检修虽然需要悟性，但合格的精灵非常多，而目前这种任务，则只有你们这些人适合，知道是为什么嘛？” 精灵们纷纷摇头，倒是莫余想了想说：“难道和我们的被选拔条件有关？” “没错！” 主任十分欣慰，点了点头： “水鱼说的很对，原因就在于将你们选进应急事件处理部的条件上。” “根据有记载以来的经验，对于执行部门祈祷工作最有灵性和悟性的精灵，在做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时候，有最大的生存概率。” “是远超普通人两个数量级的概率。” 有精灵注意到了矿卡主任的话，忽然感觉有些发冷，他问道： “这个……会很容易死掉么？都是什么原因？” “或许是操作失误吧，原因不明。”矿卡主任说道：“所以大家要认真，而且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 “好了，如果有不想参与的，可以选择退出。但是我相信你们，因为历史上在面对这种危机的时候，没有一个精灵退缩过。” 众精灵的表情也确实符合他的说辞。 大家虽然各有心思，但从没想过在这种关系到整个世界生死存亡的事情上当逃兵。 “好了，不说这些浪费时间的话了。我们的时间很紧张，但任务又很重，大家也都没有经验，包括我。能够依靠的，只有历史上留存下来的各种记载和传说。” “接下来，我们一起学习和理解这些东西，尝试用正确的方法，对我们生存的家园进行调整。” “开始吧。” …………… 莫余对自己的工作很有信心。 经过苔藓的帮助，他已经对这次危机的信息，有了足够可靠的结论。 同样，有了苔藓的帮助，他可以看懂那些对于精灵们来说晦涩之极的操作文档，还有历代精灵们进行调整的历史记录——虽然很零碎。 但是根据莫余的理解，这些资料可以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也是最厚的一部分，是世界树主机有哪些配置项，都和什么东西关联，调整它们大概会造成什么影响，在遇到什么情况时候需要调整这些配置项，调整前后应该进行什么操作来应用更新的配置内容。这些配置项相关的资料新旧不一。 第二部分，也是最为晦涩的一部分，是如何编写一套合适的脚本，对世界树主机进行修改。同时还有大量的警示内容，表明错误操作超出合理阈值的个体，有可能在执行过程中被世界树主机的主动防御机制“优化”掉。这些脚本程序能够做的不仅仅是修改配置。 第三部分，内容十分之杂乱，由各种各样零碎的知识点组成，莫余将不适合放在其余两类的内容，全部归为了这一类，由于积攒下这些资料的破碎和不成系统，这样分倒也挺合适。 “没错，就这样，我感觉这样做没啥问题。”莫余自信满满地说道：“苔藓，帮我测试和验算！” “已经验算，与当前模型吻合率100%，恭喜您。” “很好，这次我应该能名列前茅。” 莫余也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他有些信心满满。 于是在大家对比自己的方案时，他依靠自己更深入和准确地理解，顺利压制了精灵同僚们那些简陋的配置修改方法，取得了率先出发的资格。 “水鱼，我和你一起去。” 说话的是矿卡主任，莫余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作为一名精灵接下这种任务，很可能就任务失败化作灰灰了，这个过程中，有一位领导在观察和记录，能够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而且可以排除很多不必要的猜测。 繁殖方式为“树上掉下来”的精灵社会，并没有抚恤这种东西，但精灵们还是很看重自己死后的名声的，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贡献被正确承认。 执行脚本，并不能在这个虚拟世界里面。 或许这是某种安全措施。 若想执行自己编写好的脚本，必须像之前进行硬件检查那样，穿戴上机械义体，去外面专门的数据执行站进行。 外面的风景和之前一模一样，黑色的大地，遍布大地直达岩浆的裂痕。 数据执行站的数量，远远少于遍布这颗星球的维修站，一共只有三座。莫余和矿卡主任一起，通过守卫们，走到数据执行站大门处，并顺利验证了身份。 除了第一次之外，精灵们并没有再遇到“老化的守卫攻击精灵”这样的罕见事件。从这个角度说，那次大家算是碰到了很罕见的见闻。 “就是这里了，开始吧，水鱼。” 第130章 【失落的传承】 拿着手中从旁边储物室里取出来的古老设备，按照记载上的操作步骤以及一点点自己的理解，莫余将其连接在合适的插口上并进行登入。 他成功在权限许可范围内，看到了这座星球主机的部分表层代码。 然后莫余越看眉头越皱，这具义体完善的表情模块，让他顺利的完成了“皱眉”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过程十分丝滑。 自己看到了什么啊…… 他想起之前看到的维修站里，那盘虬百结的连接线。 而这里的代码，远比那些连接线更加杂乱繁重，如果说那些连接线是一座巨型垃圾场的话，眼前这些不知道多少年来积攒下来的代码，则是一座垃圾山脉。 通过那些稀碎的注释，莫余拼凑出了它们的来历，这是漫长历史中各个年代的各路人员，在里面添加了各种各样的补丁。 而自己之前制作的方案，针对的事记载中的原始情形而制作的，在这种情况下完全不能用。 自己都这样了，莫余完全无法想象，历史上执行这份任务的精灵们，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能依靠短暂的集中学习，在这座摇摇欲坠的垃圾山上增添所需的功能变动。 莫余转头瞅向旁边的主任，发出了质疑： “这和记载中的完全不一样啊，太杂乱了，根本没法下手。” “……”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矿卡主任才说道：“不要惊慌，这是预料之中的挫折，莫余你把能够记下来的东西都记下来，我们撤回去，回去开会。” “好，你等我一会儿。” 莫余说完，假装自己在翻阅和记录，偷偷吩咐苔藓：“苔藓，帮我吧这里的代码都拷贝一份，带回去我们再进行分析。” “拷贝成功，是否现在进行分析？” “回去再说。”莫余在心中对苔藓说完，忽然问旁边的矿卡主任：“这样慢慢的记也太慢了，是否有什么手段，可以把这些一口气带回去？我们可以回去慢慢分析。” “很好的思路，容我想想……” 主任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说道：“你先慢慢记，等我回去查一下资料。”然后他的义体便愣在了那里，意识明显是已经回去了。 “有戏，看来还真有。”莫余对苔藓笑道：“这下又能省不少时间。” “与星球主机配套有数据转移机制，是合理事件。”苔藓平静地回答道。 “但我感觉不太对，苔藓。”莫余站在那里，手扶着下巴说：“这有些太简单了，即使没有我，精灵们也应该能解决掉这次危机，就像他们的先辈一样。” “作为一个有四次调查经历、算得上颇有经验的文明观察员，我有一种直觉，就是后面肯定有更精彩的内容可以填充进报告里，若是我现在结束任务回去，定然会损失不少潜在分数。” “对了，帮我看一下我两位竞争者的进度，他们的积分进度目前如何？” 苔藓：“您依然是遥遥领先。” 莫余点点头，感觉十分满意： “那很好，那我有充足的时间继续这个任务，这次会淘汰一人，那他们两个互相之间的竞争才更加激烈。毕竟换成我，也不想重新进行入职考核。” “早点成为正式成员，可以见到更多有趣的文明，光目前这几个人类与类人生物的文明，就已经足够精彩和奇妙，真想像我那两个朋友他们那样，早点见识到广阔位面中的各种瑰丽文明。” “祝您早日成功。”苔藓评价道。 矿卡主任回来的并不迅速。 除了查阅资料消耗了许多时间之外，他换上新的义体从义体中心赶回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加起来让莫余在这里和苔藓聊了许久。 “嘿，水鱼，你不用记了！我查了下，确实有这种机制，但是需要特定的设备，你过来我们去取。” “好嘞。”莫余爽快地应声，心说还好自己没接着记，就知道得有。 就在不远处有个类似备件室的地方，打开厚重的侧滑合金门，里面是一条条长长的架子。 规模很大诶。 而且保护手段很是完善，所有的零件和设备都在架子上有专门的隔舱，通过侧面的管路线缆和铭牌，莫余认出来这是种惰性气体保护设备。 当年的精灵们在各种细节部分，花费了不少心思。 “找到了！水鱼过来。” 莫余走过去，见矿卡主任站在一个长排旁边，放眼望去，这一排架子上封存的都是同一类设备，就是有很多地方已经空了。 “我好像在附近的拐角见过这东西扔在地上。”矿卡主任说道：“真是没有公德心，用完了不知道还回来，这可不像义体能随时补充的。” “大多数还是还回来的，这些很多都被用过了。”莫余指了指透明玻璃里面，几乎所有设备都有明显的使用痕迹。 “果然。” “那我们多带两台罢，免得有哪个是坏的。” “好。” 从外部世界将主机数据导入虚拟世界的技术，并没有丢失，依然好好地躺在资料库里，很是完整。 但是知道能在这个时候用这个方法的精灵，已经没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项技术也已失落。 就像家里明明有某样工具，需要用到的时候找不到或者想不起来，何尝不是一种没有。 在这个虚拟世界中，类似的情况绝不在少数。不知道有多少维持星球主机运行的重要细节，随着相关精灵的步入轮回而再无人知。 在时间面前，没有什么传承是保险的。 绿色的进度条一闪而逝，按照说明，只要两人回去，就能在内部世界中收到以其它形式包装好的数据。 “我们把设备还回去再撤离，不能像前人那样没公德，后来的精灵还要用呢。” “好的，矿卡主任。” “如果这次成功，我准备制作个牌子摆在这里，告诉后来人可以去那边用设备将数据传输回去分析，这样能够少死很多很多精灵，怪不得我们这些年来的阵亡率大涨。” “或许不止是这个，我们是不是还得找下其它原因？可能也有类似数据传输设备的步骤被我们遗忘了。” “水鱼你说的有道理，这次你立了大功，等事情结束，一定要好好表彰你。” 第131章 【被遗忘的细节】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压抑，面对着这山一样多，比最纷乱的草垛还要复杂的代码，大家看的云里雾中。 虽然会议室里绝大部分精灵的经验都为零，但没有办法，事儿还是得做。 面对这些难题的精灵，只有世界树应急事件处理部在座的这些成员们。大家都是精灵文明里面，专门挑选出来应对此类事件的精英，这种事情是责任，也是使命。 矿卡主任站起来，将一份份缠绕着光晕的石板扔给大家： “我复制了很多份，大家每人领一个，然后回去琢磨琢磨，顺便休息一下。” “目前这个阶段，已经不是努力和拼命就能有成果的地带了，历史经验表明，适当的休息或许会提高效率。” “明天中午，我们还在这里集合，希望大家能够有些新思路。” “愿我们大家都能活下去。” ………… 莫余躺在宿舍的床上，两眼似乎冲着木质天花板，但其实他在看苔藓投在自己眼前的资料。 他并没有着急去分析这次拷贝出来的代码，有苔藓帮助，那并不是什么太费力的事情，作为一名观察员，还是抓紧时间尽量收集更多的有用信息更划算。 他正在看精灵们在虚拟世界内探索星空的记录。 在莫余正在看的这次记录中，有位探险家，也是个蹩脚的诗人，创作了一首诗名叫《远征》，被附在了面前的记载中： 【鲜花紧握着露珠； 白云追逐着飞鸟。 干裂的河床上， 青蛙在水泊里蹦跳。 尾焰划过天空， 送别的孩子在码头上挥手—— 轻轻地笑。】 “苔藓你这翻译还挺押韵。”看到这里，莫余咂了咂滋味，似乎还在品味诗中的意境。他对苔藓说道： “我一直有一点点疑惑，至少对于这些勇敢的精灵们来说，精神状态很是昂扬，但为什么这么长久的时间里，精灵们对外面的世界仿佛视而不见呢？” “按理说来，外面广袤的宇宙，比起这虚拟世界里有限的星空来说，更加值得去探索。而这段时间的经历表明，外面世界的存在，也不是特别隐秘的事情。” 苔藓平静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智能个人助理。” 莫余：“……好吧，我只是有些……不吐不快。” 长久的陪伴，让他不知不觉的将苔藓视为了好友，经常会忽视他并不具备真正自主意识的现状。 他想了想，又说道： “要么是大家都不愿意，要么有些关键步骤就像很多普通技术那样，被淹没在海量的古老记录海洋里，当知道它存在的人消失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先关掉吧，苔藓，我们看看拷贝回来的主机配置脚本。” 苔藓迅速将整理好的脚本，加上简单注释展现在莫余面前。 数量很是庞大，而且明显层层叠叠不知道过了多少遍手的代码，若非有苔藓的辅助，定然会看的很头疼。也不知道自己那些精灵同事们，这几天下来会掉多少头发。 看了一会儿，刚理清楚里面的关系，莫余忽然意识到一个比较奇怪的问题。“苔藓，你说……精灵们都是在哪儿写的这些代码？比如我的那些同事们？” “纸上。”苔藓平静地回答，然后将几幅画面投在了莫余面前，里面是几个正在放弃休息时间研究代码的精灵同同事，他们都拿着笔和纸本，对着厚厚的代码抄抄写写。 在这个虚拟空间中，不知道高出多个少层级的苔藓，简直就像个无所不能的神灵。当然，是在相关规定的禁令范围之外，比如在智慧生命的意识中检索就是被禁止的操作。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先关掉吧。” 莫余看了下，苔藓的视角有点罔顾同事们的隐私了，毕竟现在是休息时间，大家并不像平常那样衣衫齐整姿态端正。 “这就有问题了……” “苔藓你说，单单靠纸笔，能写出这么庞大而且混乱的代码？” “倒也不是不行，后面的话，改动不会特别大。但我还是感觉不太对，或许这是一位观察员的直觉，一定有对应的手段或者设备被遗失了。” ………… “希望大家都休息过来了。”还是那间会议室，矿卡主任对大家说道。 然后他转向了正题： “接下来，我们要集体攻关这项难题。” “不论是谁，有了发现之后要立刻分享出来。喏，就用那边的黑板，把自己发现的东西写上。” “大家各自形成自己的方案，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有很大风险，所以需要足够多的方案，来拼一下成功概率。” 大家齐齐应声，然后会议室里只剩下翻书和书写的声音。黑板上的记录越来越长，外面的光线也从天的那头旋转到另一头，接近黄昏。 “矿卡主任，我想去尝试下。” “我也要去。” 应急事件处理部的精灵们，不愧是在这上面最有天赋的一群，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进度快的两个精灵便有了自己的更改方案，他们高兴地向矿卡主任申请。 “事先说一下，如果是简单问题还好，如果上传的内容有严重错误，那么根据历史经验，动手传输的人会被世界树惩罚，重入轮回。” “一定要谨慎，我知道你们不怕危险，但若是出了事情，我们会损失原本就不多的人手……拓星、旅牛，你们可要好好考虑下，而且最好再将修改内容多推演几遍。” 他们又看了下自己的方案，自信地继续申请： “我感觉没问题。” “我也是。” 对两人如此快准备出发，矿卡主任并不看好，不过他还是让两人将内容复制出来留档，然后启用了专用接口，将待修改内容传到了外界。 两人和矿卡主任一齐出发，前去外界的终端上提交更新。 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正好这时候食堂将晚饭送了过来，于是大家一边进食一边等待。 “不知道他们顺利不。”有精灵吃完东西，将包晚饭的大树叶扔进旁边垃圾桶，略带担忧地说道。 “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他们万一没成功，咱们也还得上呢。”又有精灵返回座位，抄起了执笔，不停地书写着：“那种情况下，咱们也得尽快拿出好方案。” 话音未落，被扔在椅子上的矿卡主任悠悠醒转，然后他满脸泪水。 第132章 【乐观】 “出事儿了？”这是在场所有精灵的第一反应。 大家迅速起身，围了上来。 矿卡主任伸出手，狠狠地捂住脸，过了片刻才缓过劲儿来。他放下双手，语气低落地说道： “拓星……他死了。” “！！！” 精灵们扭头看向刚刚一起出发的两个同事，拓星的身躯正在迅速失去生机，而精灵旅牛正在悠悠醒转，满脸都是震惊的神色。 “发生了什么？你们遇到了什么？” “一些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我看到还是接受不了。”矿卡主任在座椅上低下头，十分失落地解释：“他提交的内容出了大问题，会造成很大影响的那种，结果就激发了世界树的防御机制……他已经重新去轮回了。” “那旅牛……” “他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可怜的孩子，这不怪他，毕竟一个活生生的同类就在眨眼间失去动静，只留下失去了生机的破旧义体，这对于普通精灵来说刺激还是太大了。” 或许是因为平常的生活太过精彩和健康，精灵们并没有专业的心理医生，所以对于旅牛目前的情况，只能等待他自己恢复。 而且刚刚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以这次只来得及试了拓星的代码，并没有解决问题。 于是在场的大家一起低下头，为因为任务而死的拓星默哀了片刻。 矿卡主任调整好精神后，语气郑重的对大家说道：“这应该不会是最后一例，接下来的工作的危险性，大家也见到了，希望你们接下来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不过这次有个好消息，精灵圣殿已经开始征召新的一批精灵了，如果我们死光了，依然会有人接过我们未完成的工作。” “精灵不会亡！！只是他们的水平肯定会比我们差很多，所以大家还是要想想办法，尽量让问题在我们手上解决掉。” 于是精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 “我知道了。”在吃一枚烤的金黄焦脆的海鱼时，莫余忽然停止了咀嚼，对苔藓说道。 此时他的代码修改工作已经进行了大半，理顺了服务器代码的逻辑，但是还没有让苔藓调试。这会儿是中午，他和同事们一起来圣殿总部的大食堂里面用餐。 “您指的是什么？”苔藓平静地追问。 莫余回过神来，嚼了两口，将嘴里的鱼肉咽下去。 精灵们在美食上造诣极深，简单的食堂饭菜，都美味得很，只是莫余来不及在意，他迅速告诉了苔藓自己刚刚的灵感： “就是之前说过的，以前的精灵们是怎么录入程序的？我忽然明白了这一点，然后感觉想通了很多很多相关联的事情——这下我的观察报告又能丰富一些了。” “您还是没有说知道的是什么。”苔藓道。 “好吧，好吧，其实就是，每个精灵都有的随身空间，可能并不像之前想象的那样，是为了给每个精灵提供娱乐，我们之前做的改进，很可能也只是精灵们已经失落的用法。” 莫余兴奋地对苔藓说个不停，他甚至放下了手中的半只炸鱼： “这不是娱乐用品，这是工具，强大的工具！不然为什么星球主机要花费那么多资源来运行它，明明精灵们活的很好，并不需要这种额外的精神刺激。你快些帮我验证下，这个想法是不是对的。” “验证完毕，猜想无误。”苔藓平静的回答声，对于莫余来说就像是优美的通关乐曲。 他抓起桌面上的半条炸鱼，另一只手将自己餐具里那个柔软的带馅食物也捞上，便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并且路上也和苔藓说个不停： “……太好了，我要尽快验证这一点，晚了的话，说不定会多死很多精灵。好像有两个同事的进度比我快，他们可能马上就要申请去冒死更新。” 会议室里的气氛再也不想刚开始那样激昂，由于真切意识到这份工作的危险性，进而感受到了这份责任的沉重，所有人仿佛都又长大了几十岁。 所有人都神情肃穆，脸上带着睡眠不足的困倦感，互相之间交流也少了很多，大部分人都进入了状态，发挥出了自己的天赋。 和有些同事比起来，莫余真切的感觉自己是在滥竽充数——虽然也确实是滥竽充数，没有苔藓的帮助，以自己的天赋大概率没法进到这里来。 “大家有没有什么新进展？”矿卡主任例行问道。 “我有了个新发现，说不定能大幅降低我们的阵亡数。”莫余抢在所有人的前面，起身说道。 “噢？水鱼你赶紧说一下，我们现在就需要这个。” “随身空间，不知道大家这几天有没有进去，但我发现它的作用可能不仅仅是我们平常用到的那些。在对世界树进行维护的时候，它可以提前模拟我们的操作，不知道以前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我知道了，先休会，我这就去查一下！”主任忽然打断了莫余的话，他一幅恍然的样子快步走了出去，将大家晾在了会议室里。 其余精灵们也似有所悟，甚至有的马上便往椅背一靠，就开始尝试验证莫余的话。 结果很快主任便蹬蹬蹬跑了回来，手里还捧着两三份资料。 甫一进门，他便嚷嚷道： “找到了，这果然是我们失落的东西，怪不得以前根本不用那么多条命去填。多亏有水鱼的灵感，不然这传承已经段掉的情况下，根本没法将这些记载从那么多资料中找出来。” 精灵们都很激动，争相去看主任手里的东西。 比起其它领域，精灵们在世界树应急事件处理方面的技能断代更为严重。 从矿卡主任的经历便能窥见一些，他活到如今，算上这次也就经历过少数几次世界树危机，历史上那些一代人都没有遇到危机的情形下，技能传承断掉太过正常。 更何况精灵们连社会结构都不知道更新过多少次。 不远处主任脸色红润，用大嗓门为大家鼓劲： “乐观一点来说，我们说不定这几天就能把问题解决掉，而且不会再有伤亡，这对于我们、对于所有的精灵，都是好消息。” “我们先试上一试，若是有效，那甚至可以让圣殿停止后备力量的招募。” 倒是莫余在心里偷偷摇头，他已经知道，问题并不是那么简单。或者说，目前星球主机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报错里的恒星参数异常。 第133章 【同事们的世界观】 危机是复合的。 莫余从星球主机里面拷贝来的，不止是外围的配置脚本屎山和参数快照，还有主机的运行状态日志。 依靠这些资料，他彻底弄清楚了恒星参数异常的问题。 当初设计星球主机的精灵们，为了某些特别的思量，让虚拟世界里面所有恒星的运行参数，与外面真实世界里那颗太阳保持了强相关。 根据苔藓的判断，星球主机的运行模式，不适合真的模拟一堆恒星的运行，那样会有很夸张的资源占用，这并无必要。 可能在那个久远的时间，为了保持虚拟世界内部恒星的运行稳定，设计者们直接将很多基础参数，绑定在了对外面世界恒星的观测上。 这应该是为了虚拟世界中恒星模式的真实感，或者稳定性，亦或是基于对外面世界的一丝留恋。总之，当年设计者的某些想法，在漫长的时间后已经变得非常不合时宜。 莫余感觉，换成自己，也不会考虑这么久以后的运行问题。 ——总得相信后人智慧。 针对这个恒星参数问题，莫余已经想到了几种感觉还不错的修复方案。 比如对外面的几个恒星观测站的观测结果进行修改和伪装，填入固定参数输入进虚拟世界；比如直接对虚拟世界恒星进行一次快照，以后都用不变的恒星模式；比如调整虚拟世界里恒星参数的适应范围，延缓问题的到来……都挺具备可行性。 可是濒临极限的星球主机存储资源，就不太好解决了。 星球主机的计算能力很强大，现在也远未到极限，虚拟世界里的几十个星系也未被精灵们开发。 可或许是将数十万年来每个精灵的经历都存储下来的原因，主机的存储占用已经到了警戒位置。 这毕竟属于硬件问题，要么对虚拟世界中的未使用内容进行裁剪，要么清除这些可能对于精灵们来说十分重要的记录，要么在外面增加新的设备。 ………… 拥有了希望之后，大家的工作效率又上了一个台阶。 借助随身空间这十分熟悉、作为工具又略有陌生的存在，应急事件处理部的精灵们将原本拥有的勇气，通过不断的模拟运行，化作了底气。 由于面对情况有了变化，矿卡主任还顺势改革了组织方式，集中了力量，让成员们用小组的形式进行攻关。 会议室里，大家看着最先完成的一个小组。他们即将出发去更新配置，而主任这次并不随行。 面对即将出发的下属，主任的命令很直接： “出发吧。” 出征小组的成员们点点头，然后软倒在椅子上，这时候，他们的意识已经传输到外面的义体上。 等待的感觉很是漫长。 大家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方案，还要等待第一组有了结果反馈，才能出去施行。 还是莫余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他问起了一个自己一直好奇，而且很可能会给报告增添些色彩的话题：“你们感觉，我们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我就感觉很大，足以容纳我的任何想法。” “世界？挺好的啊，大家都很好，有阳光，有鲜花，有鸟鸣，还有潺潺的溪水……水鱼你为什么这么问诶。” 旁边两位精灵的回答有些诗意。 “我想他是说，世界树是怎么撑起这个世界的？”另外的年长精灵比较清醒，他大致正确理解了莫余的意思。 “没错，我们这些次出征，也用过了那些钢铁义体，还见到了坚固的大地，以及上面的金属设施，它们都是什么样的存在？和我们的世界有什么关系？”莫余解释道。 “好问题。”对面一位同事手撑着腮帮称赞。 不过她并未给出任何后续回答，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倒是矿卡主任思索了下，说道： “关于这个问题，之前也有学者们提出过不少猜想。” “有人说世界树在另一个专为神灵所有的空间中，祂的根须穿插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还有人说，我们现在的美好世界，只是世界树一场伟大的梦境，至今还未清醒的那种。” “也有人说，世界树只是我们的一个祖传管家，没有它我们一样可以活得很好——这点的前半句已经被我们所验证。” “甚至有人说，我们所在的世界只是世界树的一个随身空间，精灵只是祂无聊做出来解闷用的小玩具。” “每一个看起来都很有道理的样子。” 会议桌角落处有个精灵忽然开口，说道： “不知道你们是否注意到一个细节，我们接触到的数据里面，有一部分是周围星空的观测信息。” “我们去维护世界树去的那个世界，里面的星星远比平时能够见到的多，简直数不清。” “如果像我们周围一样，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太阳的话……那我们的世界也太狭小了。” 气氛逐渐活跃起来，大家纷纷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注意到的细节，真相也在不停讨论中，被这些精灵里面的聪明人慢慢拼接完整。 “……所以，我们这两个世界，哪个是假的？”有人陷入沉思。 “都是真的？” “别骗自己了，可能我们所在的世界才是‘里世界’，我们说不定只是世界树的一场梦。” “但那些义体仓库的很多细节，证明是精灵们创造了外面世界的建筑，可能我们的存在更早……” 会议室里的应急事件处理部精灵们，逐渐达成共识，大家一直居住的世界是“里面”，而那个只能借助义体才能到达的地方，是“外面”。 但最终一个意料之中的问题，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有精灵无意间问大家：“你们想不想出去生活？” 讨论停止了，在座的精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很多精灵陷入了回忆或者沉思。 不过没等有答案，刚刚出征的精灵们便苏醒了过来，他们一睁眼就很兴奋，嚷嚷着：“我们好像成功了！提交的更改被世界树接受了！” 第134章 【世界树扩建计划】 “好耶！”在场所有的精灵们都高兴了起来。 对于世界树应急事件处理部的成员们来说，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艰难跋涉，经历了各种碰壁，已经习惯了失败。 而这次的成功提交，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让大家的士气瞬间满格。 欢呼声持续了很一会儿。 等大家都平静下来之后，有精灵问道：“然后呢，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所有在场精灵的视线都看向了矿卡主任。 主任思索了下，持重的说道： “我们还是不能大意，提交内容被世界树接受，是一个极好的胜利，但提交的内容是否真的合理，事故原因是否真的被排除，需要我们更加严密的监测。” 对此大家都没有意见。 应急事件处理部的精灵们大都是从执行部门调过来的，对监测状态这项业务本就很熟。 而他们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奋战，也对执行部门的“祈祷仪式”有了更深的理解——只不过大家都没有说出来。 会议室里架设起来几台终端，精灵们在轮值操纵。 大家都已经达到了脱离祷言书的水平。 他们的手指在光屏上跳跃，然后努力识别着光屏上那一行行涌动的符号，与记忆中的结果进行比对，略带吃力的判断里面的内容。 这是他们之前的日常，若不是世界树时间爆发，大家被紧急调来应急事件处理部，这段时间他们离不开这份工作，而可见的剩余生命里面，这也是必然的日常。 莫余也是当前值班精灵中的一员。 对于他来说，光屏上涌动的并非其它人眼中的奇怪符文，而是意义明确可读的文字。 有些结果他已经知道了，靠着在这个世界环境里如鱼得水的苔藓，但为了遵守观察员守则，如今他看到了确切的世界树反馈后，才有了反应。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对周围的同事们说道： “失败了，恒星参数的变化不对，比起之前有改善但并未收到预期结果，我们得尽快修正过来。” 周围同事们围了过来。 莫余指点了几下光屏，然后起身离开人群，将终端让给其它人，然后走到一边坐下。 “果然是这样。” “但我们的路子走对了，再更新一次，解决它。” “同去同去。” 精灵们行动力很高，立刻开始准备新一版配置脚本，并开始在随身空间里验算。 莫余则走到一边，抓住了矿卡主任。 “怎么了，水鱼？” “主任，我发现件不好的事情，我们遇到的危机并不只是一件。”他拽过旁边一台每人用的终端，在光屏上流畅地操作：“你看一下就明白了。” 矿卡主任也曾经是资深的执行部门成员，他看到莫余调出来的告警日志，表情很凝重：“几天没注意，竟然出现这种事，太危险了。” 新的危机已经出现。 两次不同的危机在如此相近的时间内接连出现，是很罕见也很严重的情况，还好如今恒星参数危机已经在解决的路上了，不然双线作战的情况下，这个小小的应急事件处理部可能会被压垮。 “这次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莫余问道。 “水鱼你先和大家一起，专注于解决恒星参数问题，我还要回去翻一翻资料先。”矿卡主任吩咐了下，然后转身匆匆离开。 ………… 由于大家都比较忙碌和累，因此专门有精灵将食物送了过来，大家在会议室里进餐，并简单休息。 可以用来休息的时间并不充足，所以没有人选择睡觉，大家都是进餐后聊聊天放松下。 有精灵拿着块四层夹心饼，一边吃一边神情忧郁的和莫余说道： “我依然认为，我们的世界就像是世界树的随身空间，而我们这些精灵，只不过是寄宿在主人小院的过客，终有一天还是要离开的。” 莫余闻言大喜，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观测样本。 于是他一边偷偷祝福苔藓记录，一边问道：“离开？能去哪里？” 这位精灵咬了口饼，然后将侧着的身子转过来，正对着莫余说道：“就是外面的世界呀，那个矗立着许多维修站，有着大地和熔岩的世界。” “准备怎么出去？” “终归是有办法的，去资料里面翻一翻，能进来就能出去。或者再不行，不是还有那么多义体嘛，先试试在外面活着。” 这时候，消失了将近一天半的矿卡主任，忽然风风火火的闯进了会议室。 他平静了下状态，然后问道：“新的修正内容怎么样了？大家有没有准备好。” 精灵们的效率很高，所以会议室里的大家很兴奋地汇报，表示傍晚之前就能再次出发更新，并且这次大概率能将问题接近根除，至少几万年内不用再次修正恒星参数。 “很好，希望我们下午便能成功。”主任点头说道：“本不该在这个关键时刻让你们分心的，但是我们又有新麻烦了。” 在场的精灵们悚然一惊。 不过大家没有作声，因为面前的主任肯定会将情况说给大家的，只需要等待。 “就在刚刚，一个新的危机涌现了出来，需要我们抓紧时间解决。我收到这份预警之后，先去查了下与这个预警相关的资料，一直寻找到现在。” “相信这段时间的工作，大家应该对我们的世界，以及伟大的世界树有了基本的概念。根据我找到的这份资料里面的说法，世界树是我们的祖先创造出来的，一座伟大的‘奇观’，它可以容纳所有精灵的意识，并构建一个美好的世界。” “所以我们的祖先们，在通过决议之后，便从外面那颗星球上，搬家到了世界树里面。但是这么多时间过去，随着精灵越来越多，强大的世界树也有些力不从心，这就是新预警的内容。” 精灵们都没有说话，默默消化着这番话中透露的信息。 良久，才有精灵小声的说道：“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寻找办法，扩建世界树。” 第135章 【浮生半日】 “扩建世界树……这是我们可以做到的么？” 这句话问出了绝大部分在场精灵的心声，在他们从小到大的固有认知中，世界树是神灵一般的存在。 哪怕最近的工作接触到了很多隐秘，已经拂开了些许面纱，但骤然听说自己这些普通精灵，可以参与世界树的扩建，还是不免有些难以接受。 “可以，我找到了明确的记录。” 矿卡主任十分冷静，这让莫余颇为赞叹：主任不愧是执掌精灵圣殿最神秘部门的优秀精灵。 “记录里面明确说明了，世界树就是我们的祖先所塑造的，他们并没有费力费神去销毁当初的各种制造机制，而是打了个申请，将其作为未来资源不足时候的后备手段——正适合我们当下遇到的难题。” 在场的精灵们纷纷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这份记录的敬意，有的欢呼，有的拍手，有的跳跃，还有的吹哨。 毕竟面对两个涉及到世界生死的大危机，自己这些人经过努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这种事情想一想还是十分令人自豪的。 可惜这种事情不能对外诉说，免得引起社会动荡。 ………… 扩建世界树的工作并没有之前那么急。 毕竟经过精灵们验证后发现，这条容量不足的告警，并没有在一切无可挽回的时候出现，所以大家的时间相对很充裕。 不过按照矿卡主任的说法，这种悬在脑门上的利刃，还是早点儿去除比较好。 只不过考虑到这段时间大家十分疲劳，为了接下来的士气和工作效率着想，矿卡主任给所有人放了整整两天假期，让大家彻底休息过来，然后再向着新的危机冲锋。 莫余则利用这个机会，准备好好体会下外面精灵世界的风情，顺便整理下这段时间的所得。 他甚至有了时间去收了下信件。 这段时间有不少信件寄过来，包括自己一起出声的小伙伴美林、水泥、天云，甚至还有当初的溜萝卜副主管。 考虑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交流，莫余仔细斟酌后，给每个人都回了长信。 和原本的刻板印象并不一样，莫余走出来之后发现，精灵圣殿总部，坐落的地方不是很繁华。 周边的道路很是宽敞，但是稍微走远一点就会发现，两边的建筑颇为稀疏。每个地方的植被都很密集，鸟儿欢畅地鸣叫着，偶尔有自动车叮铃铃响着经过，也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真漂亮。” 莫余在心里默默和见到的真实世界对比了下。 比起外面黑漆漆的大地和裂缝里的熔岩来，这个鸟语花香的美丽世界，看起来才是更适合精灵们快乐生活的地方。 哪怕一切都是虚幻。 前面有颗巨大的树，好像比周围的树木和建筑更高一些。 他蹭蹭蹭爬上去，在最高的枝丫上坐着，精灵的身躯让自己完成这一切矫捷且毫不费力。周围的风景也很好，借助这颗大树的高度，破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意味。 兴之所至，莫余打开背包，拽出来好久没有弹奏的九弦琴。 乐曲响了起来，应和着周围的鸟鸣，赞颂着带来生机的大树，曲声里有英勇的精灵，曲声中透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贯穿始终、绵延不绝的希望。 可惜“水天一色鱼儿美乐队”，只有一名成员在这里，不然这会是一场绝妙的演奏。 没有人倾听。 不过苔藓倒是忠实的录制下了这一切，虽然不准备写进报告里，但是留下些影像资料也不错，反正苔藓的存储空间是几乎无限的。 他跳下树来，正了正胸前的世界树徽章，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听同事们说，前面有个很不错的餐馆，已经开了四千年以上。里面总是保持着三位顶尖的优秀厨师，远近闻名，十分值得一去。 只不过里面位置并不多，所以要看运气。 “欢迎，请这边坐。” 门口的精灵侍者热情招呼道。 看起来是有空位的。 在相当多的精灵餐馆，都不存在“点菜”这种事情，能够吃到什么，要看厨师这一刻的想法，精灵们很喜欢这种方式，因为每一次进餐都是一场美妙的探索。 莫余这段时间的积蓄都没有花掉，所以身上带了一大袋硬币。他清楚这项规矩，所以只是将硬币一股脑交到侍者怀里，然后静静等待。 “七彩缤纷套餐，请享用。” 厨师的手艺已臻化境，上菜十分迅速，而且明显不是提前做好准备。可能是厨师今天的心情比较靓丽，所以端上来的菜肴组合在一起宛若小小花园。 铺满花瓣玫瑰红色的烤家禽，浇上棕色调味汁的蒸鱼，翡翠色的果冻状甜点，黄橙橙的果酱，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谷物面包，紫罗兰色的发酵饮料，还有一份像大海那样蓝的漂亮浆果。 莫余开始进餐，这些食物味道调的十分精致，还仿佛带有神奇的力量，让用餐的人精神焕发，远离疲惫和尘嚣。苔藓提醒，这是这些菜肴上通过技艺水平，被添加了某种概念，才能在这个数字世界中生效。 不得不说，烹饪不愧是在精灵世界里被当做一种艺术的领域，被大家称赞的饭馆都有着极高水平，而这些只是对于精灵来说的普通享受。 他暗自感叹，身为一名精灵实在是幸福，至少比自己经历过的那几个世界的居民们幸福。 厨师此时无事，也坐过来和莫余聊天。 “这些菜都合口味么，有没有什么改进意见？” “没有任何改进意见，它们都十分可口，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精致的食物——这不是谦虚。” 被顾客称赞了的厨师十分高兴，对于精灵厨师们来说，让顾客满意是这个职业的成就感来源，也是烹饪这项艺术永恒的追求。 莫余也很高兴在一个人进餐时，旁边有人一起聊聊天。在桌上的菜肴下去大半后，两人聊到了关于未来的话题。 第136章 【灵机一动】 厨师很喜欢有人和自己聊天，他兴致很高，随口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你是其它地方过来办事的，还是圣殿总部的成员？” 因为莫余的身份很明显，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有着精灵圣殿的标记。 而在这个地方附近，只要看到这种装束，只会是精灵圣殿的成员。 “我出生后没多久就加入了精灵圣殿，没干多久就被总部发函划到了总部，来这里总共也没多少时间。”莫余说道：“你呢，在这里有多久了？” “那可很有年头了。”厨师颇有些自得的回答道：“你别看这家馆子小，当初上岗的竞争可激烈呢，就是为了这里悠久的传承。当时我在几十个候选者们里脱颖而出，拿下了这个职位，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二百年，但仿佛就在昨天……岁月啊，真是让人着迷。” 莫余想了想，忽然问道：“那未来呢，你准备在这里一直干下去么。” “当然。”厨师笑道：“精灵不就是这样么，从生到死，只要还能呼吸，就尽量专注于一件事、一个领域，这是我们的宿命呀。” “也是。” “能够问出这种问题，少年，是不是对未来有迷茫？不要太过纠结，我们的时间很漫长，如果对一件事情有顾虑，就不去做就是了，世上有足够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怎么都是一辈子，轻松快乐些不是更好么。” “嗯嗯，多谢。”莫余敷衍了句。 不过他还是感觉很有收获，或许对于精灵们来说，长久处于这样一个温柔且自由的世界里，很多选择大概率是不无法做出的。 接下来应该验证下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赶紧清空了桌面上的食物，和厨师道了别，匆匆的赶回精灵圣殿总部。 到了之前集合的那间办公室，推开门，莫余发现屋子里面的人已经有大半，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提前结束休假。 “嘿，你们都在啊。”他招呼道。 “水鱼你也回来了，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感觉没什么意思才回来的？”有比较熟络的同事打趣道。 “当然，事情没解决，就感觉心头总是有沉重的东西压着，所以还是回来把危机干掉吧，后面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休息或者干自己喜欢的事情。”莫余回应道。 “俺也一样。”好几个精灵附和。 不过休息过后的大家，状态终归是好了太多，在场的精灵们个个才思敏捷，工作效率比休假之前要强很多，很多方面推进迅速。 经过研究，大家早就已经知道，关于对世界树进行扩建这种大动作，不是简单对什么地方下条指令就行了，而是一项头绪纷杂的系统工程。 加上精灵们至少在以十万年为单位的历史中，都没做过这种事，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精灵对此事有经验，大家只能依靠从各处翻出来的零散记载去推断。 所以只能通过多做准备的方式，来提高成功率。 傍晚，矿卡主任将大家叫到一起：“来，我们统计下进度。” 这是面对世界树扩容危机时才出现的新步骤，还是因为这次的任务要完成的准备太过繁杂。 在晚上结束前进行一次汇总，可以有效掌握进度，还能顺便交流下思路，好处多多。所以哪怕今天本应休假人不齐，这个汇总会议依然在进行。 应急事件处理部的精灵们依次发言，矿卡主任则弄了个大夹子夹了一叠厚纸，上面纵横画了很多格子，根据下属们的发言内容在表格里写写画画，看起来娴熟而专业。 写完最后一笔，他合上夹子，对众精灵说道： “和预计中的一样，包括新的方案和各种突发事件应对方案在内，各种准备推进的很顺利。但是最核心的部分，也就是寻找我们该怎么操作才能让世界树扩容，这件事进展不大。” “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我们不可能具备自己手搓那些升级设备的能力。所以，要么是存在一些可以启用的工厂，我们能够进去依照预定的方案生产对应设备，要么是世界树本身就具备自行升级的能力，只需要我们找出对应的祷文并应用。” 精灵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好了，感谢大家在休假的时间都过来参加拯救世界的工作，但还是希望大家晚上好好休息，一个好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对工作的推进可能比单纯的投入时间更重要。” “我们散会吧，听说今天食堂有罕见的飞鱼烩菜，不容错过。” 会议室里一片拉开椅子的声音。 就在这时，莫余忽然灵机一动，他联想到了什么。 来不及更多思考，他高声喊道：“等一等！大家等一等！” 椅子腿儿划过地面的声音纷纷停下，同事们停下了正在进行的动作，不管是还在椅子上坐着的还是已经起身的精灵，齐齐转头转身向这边看过来，大家都不知道水鱼有什么事情。 “怎么了，水鱼？”矿卡主任问到。 “我忽然想起来，这个东西，或许可以解决眼下的问题。”莫余说道。 然后他伸出手，在桌面上向下松开，一个金属质地的物件叮铃铃掉在桌面上，滚动两下停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单纯从外表上来看，并不能认出这个东西的作用。 但是在场的都是顶尖的优秀精灵，加上对当前面对问题的深入研究，所以很多人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大概是什么东西。 尤其是见多识广的矿卡主任，他语气甚至有些激动：“这是什么？难道是……” “它叫‘世界树徽章’，是一件道具，是前段时间我从世界树那里得到的奖励。”莫余给大家介绍道：“握住它可以向世界树许愿，能够得到三次愿望的实现机会。” 不等他说更多，大家已经从他这短短两句话中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纷纷激动起来，有人惊呼有人呆愣，还有人继续发抖。 莫余继续说道：“所以我想……我们能不能直接问世界树答案？” 第137章 【最后一步】 在场的精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他们似乎都被头脑中骤然爆发的风暴，占据了所有思绪，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才有精灵反应过来，她咽了口唾沫，小心地说道：“要不……水鱼你现在试上一试？” 于是大家一齐建议莫余试一试。 “就用刚才的问题吧，我们问一下应该通过什么途径才能对世界树进行扩容。” 大家自无不可。 于是莫余按照使用方法，用双手握住世界树徽章，然后在心里默念刚刚的问题：“世界树啊世界树，通过什么途径才能对世界树主机进行扩容？” 现场有了动静。 有淡淡微光从半空中浮现，仿佛来自于无量深空，这几缕从上降下的微光，盘旋蜿蜒继而缠绕在一起成球，然后变得平整出现棱角。 一本软皮厚书悬浮在莫余面前。 嘿，这世界树主机挺会玩的，莫余暗暗对苔藓感叹道，倒是苔藓对此不置可否。 周围的精灵们早就看的入神了，十分专注的盯着场地中间。莫余伸出手，接过了那本书，发现书的封面上写着《世界树扩容指南》。 “真棒啊，我们这次的危机就要被完成了？”有精灵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莫余手里的书，边说道。 大家一起凑了过来，等待书被翻开。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莫余看完目录，摇摇头。 好在对于世界树来说，并不是只有古老的语言才是唯一输出，这本书就是用现今语言写的，但是里面的东西十分庞杂，步骤繁琐至极。 而且看起来，至少提供了两三种途径来达到请求中“扩容世界树”的方式，只是每一种都不省力。并不存在找到一条指令输入给世界树，世界树就能扩容的方法。 “好多地方看不懂啊，要不再问问世界树？”有精灵说道。 “停下！”矿卡主任忽然喊道。 众精灵都看向他，只见矿卡主任很不高兴的说道： “这是能够这样浪费的么？能够许愿的道具这么珍贵，怎么能仅仅因为‘看不懂’就浪费机会。” “接下来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不准撺掇水鱼使用这个徽章，我们好好设计下接下来能够提的问题。” 大家经过提醒，纷纷意识到了这点，没有异议。 于是众精灵们开始研究这本书，并思考下面该如何许愿才能得到最大的帮助，最好是在一个愿望中提出尽可能多的请求。 甚至有精灵偷偷建议矿卡主任，要不要许下“再来五个愿望”这种愿望。 莫余也听了有些心动，他偷偷问苔藓：“这个是可以的么？苔藓，你知不知道许愿这件事，是怎么在世界树主机里生效的？” “本质上是发送了一串识别码，确认后即调用接口完成许下的愿望。” “能复制这串识别码么？” “可以复制或破解，但是对你当前进行的调查任务，以及在该文明中从事的职业，都意义不大。” “也是。”莫余暗自点头，在不暴露的情况下，确实没什么太大用途。就像刚刚从世界树主机那里得到的那本书，单论操作步骤的简洁性，还比不上之前自己依靠苔藓整理的情报。 好在有了这个徽章，算是合理的让精灵们得到了有用的情报，接下来的工作可以进行了。 莫余在纠结，要不要在这个阶段终止调查任务。 相对于那些目标明确的工作，没有确切目标的调查任务，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不知道进行到哪种深度最合适。 太浅了会让自己的调查报告失色，错过那些真正有用的线索也是巨大的遗憾，万一对本文明有用的东西就差那一点就能弄明白，而却被白白错过，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而太深了则会浪费时间，进度比别人落后，甚至丧失这份越来越让自己觉得有意思的工作——至少在转正之前如此。 思来想去，他还是感觉再坚持一下，至少将精灵们看到曙光的世界树扩容计划完成，再进行下一个观察任务。 这个过程倒也不至于无趣。 每个文明都是细节十分丰富的宝藏，对于观察员这种走马观花的存在来说，从来都只能窥其一角，所以在这些调查任务过程中，总是会有新鲜事、新鲜见闻。 所以倒也不是很急于看到一个全的文明以图新鲜感。 总而言之，自己找了个很符合自己喜好的工作，希望能够保持现在的势头，顺利转正。 ………… “这应该是最后一步了吧。” 从危机的第一天开始到现在，过去的时间并不多，但是矿卡主任的外表已经苍老了不少。大家猜测，这估计是因为这段时间消耗心血和精神太过，让主任的身体出现了亏空。 每天压力巨大的话，单靠饮食难以补充，只有放松的休息可以治疗。 所以不少精灵都担忧矿卡主任撑不到危机解决的时候。 不过他们的担忧并未出现，这些天的进展很顺利，世界树提供的手册足够全面，应急事件处理部的精灵们只是按照其中内容梳理了一个工作流程，并严格执行，便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曙光已经十分明显。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的工作十分充实。 增加服务器就用了不少时间，而为了给服务器供能，大家更是去了外面，操纵义体调整线路。 这个过程中也遇到不少困难。 譬如理论上，义体是日常维护用的工具，根本不是为了应急处理而生产，所以应该有大量专业小组对这些机器进行日常维护，但这一环缺失了。 不得已，大家从旧纸堆里翻出来一些东西，安排了一批机器人专门对义体进行维护，才让工作更有效率的推进下去。 这个过程中，各个维修站里的线路更乱了。 不知道多少年后再来这里的精灵们，估计会面对更加棘手的局面。 当然，对于应急事件处理部的精灵们来说，相比于解决目前面临的危机，未来的事情不重要。 而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世界树扩容进行到了真正的最后一步。 第138章 【甩锅】 “再检查一遍，可不要出什么岔子。” “是。” 在这关键的时刻，所有人都在场，不是为了围观，而是做好了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准备。 毕竟这最后一步，大家也并无把握。 就像对之前的各种操作都没有把握一样。 只希望这次能够像之前各种操作那样，虽然心中忐忑，但结果是好的。 能源已经供应充足，新的服务器模组和存储模组也在启动的工厂里以惊人的速度被生产了出来，然后费了不少力气安装在手册里建议的地壳区域。 只剩下将新的服务器连接进数据库，就能成功为世界树主机扩容。 “没什么问题，那就开始吧。” 操作流程早已经准备好，而大家刚刚已经做了最后的事前检查，随着矿卡主任一声令下，精灵们纷纷开始按照已经反复背熟的预定方案行动。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每个人要负责的部分，都被分解开来，同时还为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分配了应急人员，并演练了许多次。 即使如此，大家心里还是没有底。 毕竟这么古老的机制，既没有原始设计人员也没有原始设计资料，一切都靠猜，出问题才是正常的。 好在当年的设计的确优秀，也好在这么多年来这块相关的功能并未被使用所以未被历代的精灵们增改，所以结构依然保持了最初的清晰度，大家的总体进展还算正常。 “连接进程已经开始……” 在场除了各种汇报进度的声音之外，都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等待自己心中的期待是否能实现。 可惜，现实有些冷冰冰。 对精灵们来说无法理解、无法名其全状的星球主机，并未因为精灵们的努力而网开一面，它只是根据对应的输入得出了固定的输出结果。 在精灵们看不到，而莫余可以借助飞船视角清晰看到的地方，新近扩建的星球主机计算存储阵列，在精灵们进行操作的时候，陆续点亮发出微光，但并未与庞大的星球主机同步起来，而随着精灵们的失败，这些点点微光也依次熄灭，新阵列重新沉寂下来。 精灵们的有条不紊，渐渐变得有些焦躁。 漫长的折腾过后，矿卡主任无奈的召集了大家，宣布了不好的结果。 “连接失败了。” 在场的应急事件处理部成员们，大部分都垂头丧气，不过也有精灵神游天外，甚至还有精灵意志昂扬准备再挑战一次。 不过主导场内局势的，是几个平常就喜欢积极思考并积极发言的精灵。 “我们要不要再试一次？” “那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因为按照我们的规程，不会有人操作失误，既然这样，那就证明我们设计的操作流程有问题，在不解决里面隐藏的问题之前，再试一次也不过是浪费大家的精力罢了。” “也对。” “我倒是有个想法，水鱼的那个徽章，我们要不要再试一次。” 理解了他在说什么之后，精灵们纷纷精神了起来，然后一齐看向矿卡主任。 矿卡主任也在斟酌，然后他皱着眉头说道： “要不我们将这个徽章再保留一下，这种机会太过珍贵，而眼前的危机并不是那种迫在眉睫的灾难，或许我们研究一下就能将流程补全？是不是太过浪费了。” 精灵们互相看看，各自思考。 “要不，还是用吧？下次再有危机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时候的人不一定还能想起还有这个徽章，就像我们找资料遇到的困难一样。” “有道理，而且每次遇到的危机也不一样，我们耗费力气也没法给未来积攒经验，下一次的容量不足告警，不知道是多少万年以后了。” “我也感觉，而且不是还有两次嘛，我们用一次，还能将一次机会留给未来。” “你们说，以前的人有没有留下过类似的手段？毕竟道具这东西虽然珍贵，但也是存世量较大的东西，或者什么非道具的东西，比如某种操作秘籍，我认为应该回去仔细搜检一下各个仓库。” 大家七嘴八舌，但矿卡主任依然没有被打动，还是在那里皱眉思索。 最后，他将担子甩给了某个手下：“水鱼，这个徽章是你的，你来决定要不要使用这次机会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莫余来说显而易见，他丝毫不迟疑的说：“我认为应该用。” 毕竟自己可不是个真正的精灵，作为偷渡客，自己还有自己的调查任务要完成，最重要的是，还有两个同事在后面飞速的追着积分，万一慢了，可是会失业的！ 所以有机会让事情快一些发展的话，那当然要大力支持。 “为什么你认为应该用。” “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应该用，而且大家也倾向于应该用。”莫余当然不能说真正的原因，干脆将锅甩给在场所有人。 “好吧，那就用。”矿卡主任拍板做了决定，“早点解决危机，我们好早点恢复正常的生活。” 于是大家一起，开始研究应该使用什么样的祷词。 毕竟机会珍贵，尽量用更高效准确地话语描述大家的需求，重要性很高。 就像“请告诉我怎么获得一百万”和“请给我一百万”，若都能实现的话，在效率上有着巨大的区别，甚至前者可能得到的是无法实现的结果。 会议开了整整半宿，大家甚至斟酌了每个字的语气，才凑出满意的答案，各自准备去休息。 矿卡主任告诉大家，明天上午可以稍微晚一点来，然后一起观摩水鱼使用徽章。 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有多少在场的精灵会翻来覆去睡不着。 反正莫余睡得很香。 用过早餐，他来到会议室，发现已经有小半精灵到场。 没有什么事儿干，大家都等着世界树徽章的反馈，也没有人继续尝试优化那份有问题的操作流程，所以应急事件处理部的精灵们，在等待人齐的过程中，选择聚集在一起聊天。 第139章 【成功与溃散】 有精灵带来了几大包零食，他将其分给了会议桌周围的每个人，还没来得人也分了一份。 大家边吃边聊。 莫余看了看分给自己的零食，一份绿色的是是某种卵圆形叶子，经过处理干制后得到的脆薄片，嚼起来满口芬芳。另一份是像烤米一样的小虫子，也被做得脆生生，吃起来滋味浓郁十分可口。 莫余来的时候，话题还是“鱼配什么蔬菜烹饪起来最好吃”，然后随着大家闲聊几经变易，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等事情结束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这并不是莫余进行的引导，而是精灵们聊天时候自然的变化。 所以听到大家聊起这个的时候，出于一个文明观察员的职业操守，他立刻就打起了精神竖起了耳朵，并通知苔藓开始录制。 “外面的世界似乎很大，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你说我们要不要结伴出去探索下？” “听起来是不错的主意，算我一个。” “我我我，我也要去。” 大家都凑了热闹，然后热火朝天的讨论如何使用外面那些人形和兽形的义体，该如何安排探索计划。 不过面对当前的危机，大家明显还是很有压力，或许对未来的畅想，也是一种对于心中压力的发泄。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大家渐渐来齐。 矿卡主任也过来，不过并未参与大家的讨论，而是掏出昨晚计划好的祷言，慢慢琢磨和检查是否还有不足的地方，防止再出现什么意外。 “好了，人齐了。” 最后一个座位被精灵坐上之后，矿卡主任抬起头来，打断了大家的闲聊。 “水鱼你准备下，调整下状态，然后再看几遍昨晚商量好的祷词，一定要保证每个字包括语气都不要出错。” “好。” 莫余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空地上站好。 他拿起祷言，默默在心里念诵了几遍之后，才从桌面的盒子里取出那个世界树徽章。 握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在周围精灵同事们大气都不敢喘的环境里，莫余开口念诵道： “请帮我们将新建的存储计算模块全部连接在世界树主体上并正确运行，而且若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话，请告诉我们怎么才能将其正确高效的连接到世界树上。” 众人对照着手中的祷言，听完之后松了一口气。 念得一字不差，语气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于是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明显有精灵的脸色开始变了。 “别着急，已经生效了。”莫余开口道。 在他能看到而众精灵看不到的视角那里，星球上最近增设的世界树主机存储运算模块，一排一排的点亮、运行。 随着这些耗能巨大的模块接入，大地上有了新的裂痕，有岩浆在裂缝深处缓缓涌流。 而在这个小小的会议室里，精灵们的情绪虽然在安抚下没有爆发，但依然有些惊疑不定。 莫余思考了下，说道： “大家去看看，看那条告警提示是不是还在。” “对对对，速去速去。” 于是众精灵便一同去，作为危机应对过程中最为常用的设备，祈祷终端就放在旁边的角落里，等不及的精灵们一拥而上人手一个，用自己最快水平的速度操作，查询那条告警信息是否还在。 “没了！我们成功了！”有精灵欢呼道。 接着欢呼声练成了片，所有精灵都在齐声欢呼，包括矿卡主任在内，持续了很久，这间会议室里面的喧闹才停下。 “我们应该去亲眼确认一下，看看外面的情况，毕竟只是告警信息消失，我们或许该亲眼看看扩建的那些设备，看看它们的工作状态是什么样子的。”待到喧闹声渐熄的时候，矿卡主任提议道。 不知为何，会议室里面的声音忽然就停滞了下来。 精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 不过莫余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踟蹰。 这是发生了什么？ 莫余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不过看起来，精灵们忽然就不太想出去了？ 把目光投向矿卡主任，主任沉吟了下，开口点了两个精灵的名字，然后说道： “我来带头，一起出去看看，把外面的情况记录下来，说不定后人会用到。当然，也可能他们像我们一样，在有需要的时候，根本没法在堆积的资料里面找到这份记载，那时候就看世界树是否保佑我们了。” 几人换上义体，出去探查。 剩下的精灵们略微有些沉默。 忽然，有精灵眼睛晗着泪水，开口说道：“我想，接下来我会申请退出应急事件处理部，这段和大家一起拼命的日子，我会永远怀念的，真舍不得你们。” 莫余认得他，这是个很勇敢的精灵，他在外出维护的时候总是冲锋在前，而且还贡献了不少很棒的脚本代码。 “发生了什么事情？”莫余关心地问道。 “不知道，或许是恐惧吧。” 莫余还待再问，但让他没想到的事，周围的其它精灵们，也纷纷表示自己想退出。 “事情结束了，你们不想一起向外探索一下了么？我们还没将这个想法提交给矿卡主任。”莫余试图挽留一下大家。 没有人答话，看来这个尚未设计好的对外探索计划，已经默默的无疾而终。 “水鱼，外面，太冰冷了。” 最后的最后，最先提出离开的那位勇敢的精灵，对莫余说道。 ………… 坐在自己的休息室里，莫余把玩着手里的世界树徽章。 这本质上只是附带了一串识别码的物品，还剩下最后一次使用机会。 由于应急事件处理部濒临溃散，矿卡主任将这枚徽章交给了自己，然后开始处理大部分人的退出申请。剩下的人很少了，矿卡主任也准备隐退，他此时估计正忙着在剩下的几个人里面寻找继任者。 他也曾经找过莫余，但是莫余拒绝了。 作为一个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的偷渡者，当然不适合接过这种担子。 第140章 【历史缝隙中的小事】 莫余思索着这几天看到的现象，感觉自己原本的思路又在解构。 如果按照之前的想法来，或许能够得到一篇评分尚可的报告。 但是，根据自己入职后这段时间的经验来说，每个文明都有足够精彩的地方，如果不在相当程度上弄清楚，很可能就拉不开评分差距。 这很危险。 对于这份合心的工作，莫余势在必得。 不如先去查查资料，他感觉。 倒也不用去资料室，苔藓已经或许到了足够的资料，甚至还贴心的提供了检索服务，比自己去资料室翻找，效率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但是在着手之前，还有件事先要做。 莫余放下手中的世界树徽章，抽出张信纸，撕了一半，然后斟酌了下语句，拿起笔在上面刷刷地书写。 【尊敬的矿卡主任，我也准备离开应急事件处理部，但是这枚徽章应该会对我们的世界很有用，所以我不能私自保留它——泉水里摸鱼】 这枚最后剩下一次机会的世界树徽章，可能会在以后用上，也可能会在漫长的时光里被遗忘，谁知道呢？对此莫余看的很开，毕竟自己仅仅是个过客。 世界树将会继续无悲无喜地运行下去，精灵们也将继续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沉沦，而自己也会在完成调查之后，永远地离开这里，奔赴下一个工作地。 大家都有自己的未来。 轻呼一口气，莫余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躺在床上，默默翻阅资料。有了最近的经历，他寻找相关资料时候目标明确了很多，这是好事儿，意味着自己大概率在朝正确的方向迈进。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这个职业名字起的很不错。 文明观察员而不是调查员，比起像查案那种抽丝剥茧分析寻找固定结果的调查过程，更像经济学研究，需要观察总结，提出猜想并寻找证据并迭代，最后得出一个在自己主观意识中正确的结论。 而且这个结论，说不定在本地人眼里，会十分之荒诞。 毕竟再高端的观察员，也没办法真正的融入对面的文明里面去，只能根据已有的经验、认知来判断。即使那些正式观察员们，在生命形态上都会转换成目标文明的样子，也是如此。 感叹完毕，莫余呼唤出苔藓，开始查阅资料。 “苔藓，这次我的查找重点，会放在那些曾经参加过应急事件处理的人身上。这方面的记录肯定会很零碎，这就靠你来整理了。” “好的，请稍候。” 苔藓整理的结果定然会有些许谬误，但再怎么样也会比自己高效。 然后，随着苔藓整理完成，这些隐藏在过去和历史中的碎片拼图，展现在莫余面前。 “嘿，你看这个人！” 他翻检着眼前的资料，同时对苔藓自言自语：“这个分类方法果然是对的，从特征上看，你选出来的人应该绝大部分都进过应急事件处理部。” 只不过，漫长的时光中，资料散轶严重，更何况这些普遍是小人物，更是增加了解读的难度。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发现了有趣的地方。 眼前的资料里，是一个名字只剩下昵称的精灵，对方疑似经历过应急事件处理部的救世活动，在苔藓硬凑在一起的资料中，面对着刻意寻找线索的莫余，其在余生中的动作，就比较显眼了。 这个精灵面对的危机是什么，已经无法确定，在时光冲刷下，应急事件处理部对于历史的记录也十分零散。 摆在眼前的资料里，这个精灵先是进入精灵圣殿总部工作，然后在整整十九年之后，因为未知原因离开了精灵圣殿，然后在世界上流浪。 苔藓还找到了他的嘉奖令，而且上面没有写明原因。 但之所以能够留下莫余现在能看到的资料，是因为对方建立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口号是世界都是一片虚无，建议加入的人们都尽情享受快乐，很是吸引了一批精灵。 更让莫余觉得他有问题的，是这个小小的组织，最终灭亡于集体自尽，并且成了当时的大新闻，而他们遗书的内容也随着消息的传播被公之于众，只不过精灵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内容，于是这个大新闻便随着时光渐渐淡去。 遗书的内容很简短，是“狂欢的尽头是空虚，但虚无的窝也是窝，面对冰冷的世界，不如死在温暖的窝里。愿世界树保佑我们，愿轮回将宝贵的无知重赠予我们。” 莫余摇摇头，让苔藓记下这份资料，然后继续翻找下一篇。 不得不说，精灵们以万年为单位的历史，留下了足够厚重的积累，各种小概率事件放在长尺度上之后，开始变得层出不穷。 再加上应急事件处理部是个比较耗精灵的职位，成员流动性大，于是莫余有了丰厚的收获。 “苔藓，你说精灵们明明性格很是开朗，为什么在接触到外面的真实世界之后，忽然变得保守？” “不知道，我只是个助理智能。” “行吧，但我感觉，能够出现这种土突兀的改变，既然不是世界树做的事情，那就是外面的世界在提供的感受上有些问题。”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尝试寻找手中资料的共性。 世界树的嫌疑可以排除，同为人工智能，苔藓对世界树的判断完全值得信任，那仅仅是一套单纯的、无悲无喜默默运行的星球主机核心，不具备真正的自我意识。 不是没有人组织了对外探险计划，但这些小组织的数量更少，而且俱都无疾而终，所以留存的资料很少，记载也散碎而模糊。 或许，应该追寻他们向外探索的足迹，没准儿能有新的发现。或许精灵们对外面世界的评价“冰冷”，可能不仅仅是个形容。 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在探索虚拟太空和面对世界危机时勇敢的精灵们，面对外面的世界忽然就退缩了。漫长的历史中，哪怕是小概率事件，也不该像这样干干净净。 第141章 【废弃的星空观测站】 “苔藓，帮我扫描一下这颗星球，我有些想法。” “随时可以开始，请设置扫描条件。” “唔，星球表面尽量靠近义体仓库附近，寻找人工遗迹，在十万年以内的。对了，维修站排除掉。” 莫余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吩咐自己的助理人工智能。 躺在这里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说实话，对于这段时间在这个精灵们的虚拟世界中，平凡舒适又不乏紧张刺激的生活，莫余还是很喜欢的。只不过比起文明观察员的工作来说，这里的生活平静的像养老。 苔藓的效率极高，几乎是话音刚落，便有了结果。 “扫描完成，数据列表请查收。” 显示在眼前的结果有些出乎意料，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从中排除干扰项，然后寻找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似乎有点困难，莫余考虑了下，让苔藓按照规模进行了排序，由大到小。 对于非虚拟世界，苔藓的扫描更为高效和详细。 毕竟飞船上有着远超想象极限的各种强大传感器，好在这次苔藓准确地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找到了那些营造在义体仓库不远处的新鲜建筑。 莫余逐一看过去，排除了那些按照自己的理解，明显是用于对星球主机本身，以及星球主机供能散热系统进行维修的设施，果然让他找到了几个可疑区域。 他决定实地看一下。 ………… “矿卡主任，我想继续借用一下义体。” “唔……行吧，注意安全，不要搞坏什么东西。”矿卡主任沉吟了许久，才答应下来。 毕竟外面有着星球主机的本体，乱搞万一出了事情就不好了。还是看在眼前水鱼是自己人，而且在上次危机中劳苦功高的份上，才答应的。 “什么时候可以？” “随时可以，权限没有收回，你去吧。” 于是莫余便到了外面。 义体仓库一如既往的空旷，顶棚寥寥几个照灯，面对这样巨大的空间很无力，显得昏暗冷清。 莫余迈开两条机械腿，走出仓库。 外面的大地漆黑如旧，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到达地图上苔藓标注的可疑异常点。 “这看起来是个……星空观测站。” 莫余其实早就在苔藓的影像中见到了它，并对这栋建筑的外形有过猜测。 如今近距离的接触，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这是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精灵留下的星空观测站，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观测站不属于星球主机的组成部分，是个年龄挺新的独立设施。 他吭哧吭哧地走近，让苔藓丝滑的打开大门。 自动大门的机械结构依然可靠，内部能源看起来也完全没有问题，不然莫余很怀疑自己这个相对来说纤弱的义体，能否使用手动模式打开这个厚重的大门。 “日志，先找日志。” 莫余自言自语着，根据在精灵神殿的工作经验，试图寻找这个观测站的操作日志。 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它的建造者们，也没有对能进入这里的人保密的意思。数据终端和手动日志就那样摆在最方便的位置，就像时刻在等待着下一个来访者那样，只是它们的等待最终被辜负——新来的精灵本质上是个外星人。 没费太多力气，莫余便读懂了上面的内容。 这个星空观测站的建立者，也是一个小小的精灵组织，他们意识到了外面的世界，这个星空观测站，便是他们走向外界的小小尝试。 在有些狭小的观测间里，莫余找到了一切的记录，每条记录都有着确切的时间，只不过大多数记录都是单纯的观测结果，只有少部分才会在观测记录之余，随手写上几句话。 “——哈，这是第一条记录，希望这个大计划能够成功，我们会轰动世界的~！今日调试设备。观测日1——” “——在209\/22-23\/33-34方向上的观测结束，今天我们又完善了手上的星图，等领袖先生募集了足够的资源，我们就会开启探索计划。观测日673——” “——继续上一日观测，资金募集和建造计划很顺利，但是内部意见已经不统一了，观测结果表明星空太过平静，像内部世界一样平静，我们这么做，真的有意义么？观测日984——” “——继续上一日观测，有几个人放弃退出了，不过对于新义体的调试很成功，我们可以在外面活动了，在这个孤独、冰冷、像内部世界一样广阔的天地。虽然领袖安慰我们，前进本身就是意义，但我还是有些想家了。观测日1223——” “——根据验证观测，修正了以前的几处错误。和预想中最坏的情况一样，外面世界的存在不被允许告诉大多数人，但这个似乎是好事儿，在小范围内的宣传和资源募集经历，已经告诉我们大多数精灵并不喜欢这件事，甚至会挨揍。观测日1454——” “——本轮观测结束。好像好久没有新人了，什么时候才能调短观测轮值表啊。走的人多，现在观测值班时间越来越长，有些无聊了。观测日1555——” “——观测结束，一如往昔，无趣。观测日1660——” “——今天没有完成预定观测内容，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刚刚知道我是最后一个了，其余人都离开了，包括最后的领袖，或许一切都不该有，也可能这是我生命中难忘的风景，我将是最后一班观测员，这是最后一条日志。观测日，最后一天——” 莫余来回翻看着，他思索了许久，而后告诉苔藓： “我需要这里的全部数据，苔藓，请帮我记录所有的观测数据和日志，还有这座观测站的内外结构。” “数据已记录。” “好吧，我们回去，看看能否补上这最后一环。” 他直接将义体扔在了门外，找了个可能会被清理机器人发现的位置，而后回到了星球主机里。 接着，莫余开始收拾行李。 告别信之前已经写好，他现在准备直接离开，去外面看一看这个世界。而且对于精灵们来说，不告而别是经常的事情，他要入乡随俗。 第142章 【四人组最后的聚首】 而对于莫余的观察员身份来说，辞职也是比较好的选择。 危机已经结束了，下面又得开始平淡的圣职人员生活，感觉对于这次观察任务并没有什么助益，不如干脆辞职。 反正通过圣职人员的工资，以及作为应急事件处理部成员的额外补助，还有这次危机应对任务的丰厚奖励，自己也积攒了许多资金，足够来一次舒适的旅行。 肯定比上次假期那短暂的出行要远得多。 走出精灵圣殿总部大门，更换了精灵们常见便装的莫余，终于又有时间，用欣赏的目光查看周围的环境。 精灵这个族群浸淫艺术几十万年，品味极高。优美的圣殿总部大门，被掩盖在参差错落的树荫中，周围的树冠颜色错落有致，十分的协调，赏心悦目。 周围的各种建筑明显不是一个时代，也没有经过统一设计，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们包括圣殿大门，还有周围的树荫灌木和围墙，甚至路边不到膝盖高的木栅栏，都是一个整体，无法分割。 作为重要机构，精灵圣殿门口处往来的精灵们很多，但莫余注意到，没有哪个精灵是神色匆匆的，所有精灵都神色轻松闲适，看上去哪怕面对世界末日，也会是这个样子。 “去看看我那几个保育机构的同学们吧，很久没看到，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从自己在世界树上像一个椰子一样被生下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朝夕相处的就是几个保育机构的同学，也就是美丽的小鸟蹦跳在林间、天边看不到悲伤的云、想让水底不再有淤泥他们三个。 去找他们。 ………… 在车站等待的时候，莫余理了理这段时间的思路，他忽然想到一点，然后随口对苔藓说道： “对于精灵们来说，星球主机里面的虚拟星空，和外面更真实一些的星空，到底有什么区别？” 苔藓：“资料不足，无法判断。” 莫余笑了下：“啊，是我总是下意识忽略你的身份，忘记你是助理人工智能。” 周围的精灵们三三两两地走过，前方落下又重新扬起的漂亮挂牌竿，已经提示登车时间快到了。 他拎起手边的行李，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慢慢说道： “或许我还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那种使用义体站在外面，然后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已经是个虚拟人的压力？这种对于自身存在感的怀疑，应该也是一种巨大的阻力。” “只不过我没有任何证据，只能猜测，而且这个猜测难以验证，我不能把它当做正式结论写进报告里，不然很可能会作为不严谨的地方被挑出来。” “毕竟，宁可内容少一些，也不要因为这种原因被扣分啊。”他重复着之前学习的报告创作原则。 “对了苔藓，苔藓你作为人工智能，如果具备了自我意识，成为真正的公民，会感觉自己和普通助理人工智能有哪些区别？” 话音刚落，莫余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苔藓怎么可能知道真正人工智能的感受呢，它只是弱小可爱的小助理。还好苔藓并不是真正的智慧生命，不会因此显得太过无礼。 倒是苔藓语气平静地试图回答他的问题： “根据现有资料，两种情况不建议进行类比。由现有资料可知，人工智能是另一个范畴的生命，和虚拟生命完全不同。好在相关研究很多，是否需要查看？” “不了不了。”莫余摇头道：“还是赶路吧。” ………… 寻找三个同伴的过程，充满了波折。最后莫余才知道，他们都已经不在给自己寄信时候的位置。 他最先找到的是天云，连续问了三个地方，莫余才找到天云。甫一见面，他就发现天云过的应该是十分快乐，转向自己的脸上还带着未来得及消散的兴奋。 不过她见到莫余后，变得更加高兴了。 “水鱼你怎么来了？” “我想到处走走，所以辞职了，就找你们三个见一见，好久没看到，有些想念。” “哈哈，我也很想你们。稍等，我这就辞职，和你一起去找他们。”天云高兴地说道。 “啊，这么仓促是不是不太好？” “这有什么，我经常这样。” “……好吧。” 两人踏上行程，经历了一番波折后找到了水泥，结果他听到两个伙伴的来意后，当即也做出了和天云一样的选择，二话不说就去辞职，要和他们一起上路。 于是四个年轻精灵在美林处再度聚首。 “来来来，我来点菜。”美林带着伙伴们跑到旁边森林深处一家小饭馆，兴冲冲地揽下了点菜的工作：“这里是周边范围内我最喜欢的一家，十分有特色。” 趁着美林选菜的时候，莫余问另外两人： “你们都换了工作？我还记得你们的梦想，是诸如巡查员之类。对了，你们还在演奏乐器没，我记得我们还是一个乐队。” “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好难的，反正干的不舒服就换呗，大不了去森林里采野果子吃，累点儿也不会饿死，总比苛待自己强。” “不过音乐我还在练习。” “我也是……” 三人离开保育机构之后，各奔东西，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际遇，但总体来说，还是有点颠沛流离的样子，这也是大多数精灵的经历。 精灵们没有父母，也没有家，但是这个诞生了它们的大地，以及这个十分友好的世界，或者说这台诞生在精灵们之手用来生存的星球主机，给了他们足以自由自在生活的资格。 美林选好菜，将写好的菜单条子往旁边年轻的侍应生手里一递，提议道： “我们很久没这么齐全了，刚刚水鱼说他接下来准备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即使顺利可能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次聚在一块儿，要不我们趁着这次有机会，再演奏一场？” “好耶！~” 这个提议得到了认可，旁边听到的店主也很兴奋，还借给了美林乐器。而莫余和天云、水泥，则是辞职之后带着全部家当过来的，自然也带了自己的乐器。 第143章 【最后的纪念品】 莫余掏出了自己的九弦琴。 四个小精灵就在这个饭馆里，像当年组建乐队去表演一样，开始演奏一首平缓、安宁，洋溢着阳光与暖风的曲子，也是他们最拿手的曲子。 饭馆里的顾客们放缓了进食，支起耳朵倾听着。 有几个吃饱了的精灵，还偷偷地轻打着节拍。音乐声从饭馆传出去，有外面的行人也驻足聆听，还有人轻轻走进饭馆坐下，但是没有出声点菜破坏这里的氛围。 数曲终了，饭馆的店主拍着手着走出来，对正准备重新落座的几人说道： “非常棒的演出，我许久没有见到这么好的表演了，为了表示感谢，这顿饭给你们免单，请慢用。” 这时候旁边的侍应生也将刚刚点的饭菜，一股脑端将上来，却是刚刚怕打断了演出，都在后厨门口出的柜子上放着。还好这家店炖菜居多，不会因为些许的耽搁影响风味。 “干杯~！” 四个伙伴举起饮料杯。 饭后大家又聊了一会儿，然后带着看到朋友后的心满意足，各奔东西，三人都有自己的长远目标。 至少，是这会儿的长远目标，真挚而虔诚。 ………… 莫余走在路上，漫无目的。 和几个精灵朋友们的分别，即是永别。 他已经在考虑离开的问题了，不过在离开这个精灵世界的星球主机之前，他还要最后捋一捋思路。 囿于时间长度，莫余感觉自己依然有些走马观花，但这毕竟只是实习任务，不适合分配更多时间用于继续深入的了解这个世界。 虽然自己的调查结果不一定是真相，但为了报告，为了实习任务，必须要能够在相当程度上自圆其说，不然若是分数被两个竞争者超过去，可能就要和这份很不错的工作说再见了。 他很看重这份工作。 这段时间的游历，比起闷在精灵圣殿总部，近距离和形形色色精灵们的近距离接触，让他对精灵们的世界有了更深刻清晰的认识。 或许是在优越环境待的时间太过漫长，精灵们养成了普遍外向而烂漫的性格。他们聪明、善良，对事物充满好奇心，但也容易变得三分钟热度。 而且精灵们在有足够后盾的时候，才会大胆起来，但陷入险地的时候，精灵们又往往会平静而淡泊，总之就很神奇。 这似乎也能解释莫余之前观察到的各种现象，也解释了那些看到外面的精灵们，为什么选择继续在虚拟世界沉睡下去，或者更激烈一些用重新投胎的方式遗忘这一切，只有少数精灵试图努力然后无功而终。 就像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温暖的屋子里生活久了，无法伸出脚迈入外面的冰天雪地。 走罢，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台巨大的星球主机保持这样下去，还能挺很久很久很久， 归去的心动了，就停不下来。 好在对精灵们来说，一出走就是一生乃是常事，所以莫余可以悄悄的离开，不用伪装自尽或者事故现场。 “苔藓，我们走吧。” “好的。” 几乎在瞬间内，莫余的思维便回到了飞船上，归入了自己的身体内。许久未活动的身体好像有些嘎嘎作响，但这只是错觉，苔藓将它保养的很好。 就是有点饿。 “随便来点吃的和喝的，苔藓。” 餐盘摆在前面时，莫余再次仔细观察面前这台巨大的星球主机。被改造成金属色的星球，大地缝隙里散着岩浆的微微红光，似乎随时能爆发出澎湃的活力。 “这次，我还是不空手走了。” 莫余忽然对苔藓说着，放下手中的筷子，叹了口气。 然后他对想了想吩咐道：“苔藓，我们去找颗外围的行星。” 随着推进器运行指示的变动，飞船外的场景瞬间变幻，整个过程十分平稳，连餐盘旁边杯中的饮料都没有什么晃动，液面在飞船的重力下平静如初。 “采集一些物质，用这个星系的物质帮我制作一部九弦琴吧。对，就是我在星球主机里面学会的那种。音色要保持一致，还有帮我处理一下，我要将它带回核心区做纪念，别因为宇宙规则冲突炸了。” “制造和采集任务已下达，请稍候。” 这个过程稍微有点长，一直到莫余让苔藓收掉餐盘时，九弦琴才在飞船的制造模块里被造好，呈将上来。 莫余轻轻抚摸着琴身，拨动了两下琴弦。 或许这是不知道多少年来，这个星系里诞生的第一把真实的九弦琴。只是飞船里的环境参数颇有不同，让九弦琴的音色呈现和之前略有区别。 回到了真实身躯以后，肌肉记忆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学会的东西并不容易忘记。很快，莫余就用它成功演奏出了曲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毕竟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学会的第一种乐器。 “再给我做一个盒子，装琴，用原本的物质储备就行。” “好的。” 苔藓的动作很迅速，免去了物质采集的步骤，飞船的运行也最为高效。 “做好之后，我们就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再写报告。” 比起在飞船上赶好报告，然后马不停蹄的开启下一个任务，回去修整顺便写报告才是常态。 毕竟接触一个新文明对精神的冲击，还是颇有压力。 而且那些各种各样的回忆，也要在更好一些的环境里，才好翻出来看。 顺便，重新在核心区感受一下本文明的生活，有助于稳固自己的锚点，免得在漫长的观察任务中迷失——虽然说的略有夸张，但这真的是该项职位的资深前辈们提出的建议。 莫余的话音刚落，合适的琴盒已经摆在了面前。 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十分朴素，但是在正面的角落上，用精灵们的风格绘制了一个小小花纹。 很不错。 装好九弦琴，在驾驶台旁边摆放好，莫余道：“苔藓，我们回家吧。” 绚丽的光华流转。 舷窗外的景色稳定后，出现在眼前的，是核心区的巨构奇观，还有核心区美丽的星云。 第144章 【重整旗鼓】 飞船轻轻地朝后院的停泊坪降落下去，降落过程中，还水平旋转了一下，似乎是在执行某种降落程序。 许久未回，房间里面依然清洁如新，仿佛自己昨天还住在这里一样。熟悉的感觉带来一丝温馨，让在外面遥远文明里面摸爬滚打许久的旅人，瞬间有了一丝困倦。 那宏伟星球主机里面的虚拟人生，忽然仿佛是十分久远的记忆了。 莫余扑到床上，狠狠地睡了一觉。 还好有可靠的苔藓，调查任务中的点点滴滴，都会被忠实的记录下来，尤其是经过自己强调的部分，肯定已经复制或录制整理好，作为完美的素材库等着自己。 这一点上，一个人工智能助手很是让人安心。 ………… 将干活地点挪到小院里的植物旁边，感受着周围略有些像星球主机里面精灵世界的环境，莫余开始着手编写自己这次的观察报告。 标题是相当重要的部分，是否能吸引到人点进来读，标题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所以，莫余想了很久，才写下长长的标题《钢铁囚笼里的温馨永恒——这里是港湾，也是文明永远的尽头》，然后才开始构思整个报告。 依然是按照之前的结构，他将整个报告分成了五个部分，开始列提纲。 【1、信息简介】（备注:介绍任务的类型、目的、意义，介绍这次遇到文明的坐标、恒星、星球参数等。同时，描写文明的基本外貌和特色，尤其注意描写星球主机，以及该文明奇特的繁衍方式，还有与普通人类略有不同的生理结构。） 【2、观察经过】（备注:从自己飞临被星球主机覆盖的星球，并投射进星球主机之中开始，按照时间顺序描写整个经历，包括从树上落地出生，被保育机构收容并取名，认识几个小伙伴并一起学习，中心大图书馆，精灵圣殿的应聘，圣职工作与加入应急事件处理部，发现星空探索记录，与应急事件处理部成员们一起修理星球主机，扩建世界树应对容量危机，应急事件处理部的再次溃散，废弃星空观测站里的调查。要有侧重点，不能流水账，故事在不脱离事实的基础上，须得精彩一些。） 【3、观察结论】（备注:这里并不是完全封闭的虚拟世界，精灵们其实本来有足够的手段接触外面，也并不难证明自己生存的是个虚拟世界。但是过于安逸的环境及其附属的社会风气，所带来的思想和思潮，限制住了极多的可能性，让精灵们被封锁在自己亲手打造的茧中。） 【4、未来展望】（备注：润色并详细阐述没有看到精灵们走出星空的希望，那不是少数有想法的个体或者某些小团体可以以一己之力做到的事情，这种大型行动，需要广泛的社会共识，精灵社会看不到这种迹象。不过，要着重感叹下至少在一切慢慢终结之前，这台星球主机里还能作为一个非常安乐的茧维持下去，对于文明中的大多数个体来说，这可能也是一种幸运。） 【5、对本文明的启发】（备注：万幸的是，我们这样层级的文明，已经不可能是生活在虚拟或者被想象出来的世界中。不过作为在方面有需求的文明，是否可以建立一些虚拟社会，在其中模拟文明的演化？） 没有中途休息，莫余不分昼夜的完成了这篇报告，然后长出一口气。 这只是初稿，还得简单修改一两遍。 旁边餐盒已经被机器人清走，但没喝完的饮料还在，他抓过来啜了一口，开口说:“苔藓，帮我看看这篇报告是否有大问题。” “有的。” “？”莫余立刻将饮料杯放在一边，紧张地问:“哪里？什么问题？” “第五章的建议，涉嫌违法。” “噢，细说。” 回到核心区的苔藓比起调查时总会灵动一些，乃是因为这里有充沛的算力支持，它还是一如既往地高效: “虚拟文明实验违反有关规定，根据相关条文解释，虚拟实验的度很难把握，而文明是不该被圈养的，至少我们不应该去圈养文明。” “另外，之所以不使用虚拟文明实验，是因为相比于野蛮生长的文明，本文明能够提供的模板太过有限，对于打破桎梏的追求并无益处。” 莫余听懂了。 “明白，我马上改掉这段。” 不过在动手之前，莫余忽然问道:“那如果我调查过程中，发现了被圈养的文明，能不能够解救他们？” “根据观察员手册，严禁使用超规格力量干涉，这和面对其它文明时的规定完全一致。” “嗯，我懂。” 除了写报告，这段时间莫余主要干的是看已发表的各种调查报告及其评论，包括自己的和别人的。 这很有意思，虽然每份报告都很冗长，但作为对应文明的一个切片，能窥见完全不一样的新奇风景，就像看旅游日志。 更何况这有益于后续工作，因为观察员们的经历，本身也是他们各自的调查思路，十分有营养 之前提交的报告已经有了些评论，带来积分的同时，也让莫余从反馈中得到了些许改进头绪。 在终于提交了报告之后，莫余和两个好友约好聚一下。 万丈悬崖边，已经有小桌摆好，球形机器人送来食物和饮料。身后是高耸的雪山，下面是颜色绚烂的秀丽风景，放眼望去，山川植被和远方云雾中隐约的建筑，十分和谐，让人看起来心情很是开阔。 “何攀还要处理些棘手事情，需要晚一会儿再来。”胡欣婷笑道，她拿起保温瓶装的热饮，拉开拉环。 “他遇上什么事情了？” “是让他小小出名了一把的神奇操作，前不久一次观察任务结束后，他突发奇想在飞船跃迁的时候跳了出去，只能说十分具有开创性，甚至创立了个研究领域。” “……” 说话间，有交通艇在后面停了下，然后瞬间远去，带起几缕雪尘。 然后何攀从后面小路走上来，看着两个朋友已经到了，笑道:“有些事要处理，迟到了下，你们正在聊些什么？” 第145章 【磨刀不误砍柴工】 “啊，那可真是难过的经历。” 听完两人正在聊自己的话题后，何攀一边坐下一边感叹。他拿起个细长的坚果，慢条斯理地将坚果从头到尾捏开壳： “当时我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加上刚刚结束了繁重的任务导致心情有些飘忽，于是闭眼就掀开舱盖跳了，反正就算最极端的情况也死不掉，只是要耽误很久的时间，反正我又不像莫余这样有竞争压力。” “也没想太多，至于导致了一项新的研究只能说是意外，何况那项‘跨位面跃迁途中生命体暴露研究’里，我只能作为被研究对象挂名，说出去也不怎么好看……你们俩呢，最近的任务还顺利么？” 莫余没有说话，他扭头看向胡欣婷。 胡欣婷开口说道：“这次的文明不很出奇，虽然不怎么算人类，但还是勉强能归入‘类人类文明’的范畴。” “他们有个很罕见的特色，就是他们的体型非常微小，就像稍大一些的蚂蚁。” “这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文明路线，也让他们的诞生史很成谜——当然，在以前类似文明的调查中，多数现象就比较普遍了。” “由于体形微小能耗小，加上随着发展趋稳的生育率，让那个文明的资源总是极为充沛，于是他们变得快乐而进取，创造了很多有意思的文化、艺术、理念、技术。” “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则是相对于星球和宇宙的尺度，自身体型过小导致暴增的探索难度。但我感觉，相对于他们的发展速度来说，这点儿难度并不是什么难以跨域的天堑。” 莫余听懂了，他笑道：“看来你这次收获不错。” “当然啦，一份很好的报告。”胡欣婷欣赏着面前的风景，神情十分愉悦放松：“也是一次很棒很新奇的调查经历。你们知道么，当风吹起来的时候，他们很多会爬到高处跳下，然后享受随风飘的感觉——我也喜欢这种风俗。” 听到这个，莫余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甲烷湖上滑冰的经历，他有了灵感，建议道： “相对于这个微型文明，我们的体型太大，但是咱们可以找个常年风暴的星球，上去体验这种感觉，只要风够大。或者像我一样，我上次为了正当理由脱身，跳进了气态巨星，里面的气候也很汹涌。” “好主意，那我们现在就去？”胡欣婷坐起身来。 “自然是极好的，你们可以坐我的飞船，去周边星系找个类似的地方。”何攀对此也很感兴趣，看起来两个人都是彻头彻尾的行动派。 悬崖边上的桌子和食物不用管，自然会有机器人被安排过来收拾。 很快，三人就开始在一颗常年刮着飓风的岩石星球上，于狂风中冲浪。 澎湃的风中，眼中瞬间便失去了另外两人的影子，莫余感觉强劲的气流将自己卷来卷去，偶尔还会撞上什么东西，还好贴身的宇航服将一切可能的伤害都隔绝在了外面。 这种体验确实有些特别的趣味。 漫长的调查工作空隙里，用这种方式摇一摇自己的脑花，很是有助于精神上的放松。 等莫余回到何攀的飞船上之后，感觉自己身上的疲惫尽去。 以后可以常约朋友一起来。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启下一场任务？”坐在飞船里，已经从刚刚的直面风暴运动里平静下来的莫余，问自己的两个朋友。 “回去我就开始。”何攀说道。 “我准备休息几天再说。”胡欣婷也紧跟着说道，不过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告诉莫余：“对了，不管是你的实习任务还是我们的正式任务，其实都有一个隐含的要求，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但可能还不够重视。” “噢？” “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个研究所成立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唔，调查各种各样的文明，从它们的得失中获取灵感，期望得到解决我们文明停滞问题的钥匙？” “没错，你答的很好。”胡欣婷说道：“不管是我们正式的任务，还是实习任务，本质上都是为了这个问题而存在，就像我们在的研究所一样。所以，你最终的调查报告，肯定还是要落实到这一点，至少也尽可能要提及这点。” 莫余点头，旁边何攀也连连点头，表情十分赞同。 胡欣婷接着对莫余说道：“你可能忽略了一些事情，那就是如果要让调查报告的结论里，对本文明有用的地方更加可信，那么你应该多放一些精力在对本文明的了解上。” 确实很有道理。 朋友的提示，让莫余意识到这确实是一点盲区。 接下来想办法弥补上这点之后，胜率怎么也能提高几个百分点。 何攀补充道：“她说的很对，我们知道你加入这个文明源自于一场意外，但其实对于出生在这里的个体，这个建议也十分有用，因为除非职业需要，一般人也不会深挖这漫长的历史。” “没错。”胡欣婷继续说：“因为历史太漫长，所以你可以选择一些方向去研究下，即使要耽误一点时间，但也肯定对你接下来的调查任务有好处。” “我明白，磨刀不误砍柴工。”莫余从善如流，下定决心。 ………… 既然已经确定接下来的目标，莫余就没有着急去领新的调查任务。 他准备待在家里，阅读各种资料。 得益于极端发达的信息基础设施建设，莫余想看的任何历史资料都可以瞬间被找到并呈现在他面前，只不过这时候就会面临在其它文明中相同的问题——他不知道哪些是自己需要的。 还好有可爱的助理人工智能。 如果是开放性研究，那么让苔藓根据它自己的理解检索出结果，有不小概率是错的，或者丢失重要信息。但这次莫余想探索的部分，只是学习，且肯定有很多人已经进行过研究，那估计会轻松愉快。 “嗯……苔藓，帮我查一下，本文明走向星空时候的社会状态。” 第146章 【空间站里的酒馆】 苔藓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快。 甚至因为现在正在文明核心区，得到了巨大算力支持的苔藓，比平常出任务时候更快。 毕竟在任务过程中，一般苔藓只使用飞船的舰载主机作为运算工具，即使再强大，终归也是有极限的。 就像现在，屋后停机坪上的飞船正处于深度休眠状态，主机完全没有运行。刚刚莫余还看过，许多自动机器人正围着飞船上下飞舞，对飞船开展例行的整备工作。 顺带一提，莫余最近已经极大的缩小了准备购买的二手飞船范围，等到攒够了信用点就挑一艘，免得总是要办理租用手续，还被迫经常更换飞船。 面前的资料列表即使经过了苔藓的过滤，依然很长。 莫余看了一些之后，依然感觉没有什么头绪。 “苔藓，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么？”他略有些焦躁，干脆问自己的助理人工智能。 “答案来自于对检索结果的概率性聚合，可能存在前后表述不一致、与事实偏差较大、无中生有等情况，请问是否继续查看？” 但不等莫余说话，苔藓就已经将得到的结果列在了下面，倒是看起来很丰富，且条理分明。 “算了。” 被自己的个人智能助理恐吓后，莫余也失去了阅读这个结果的兴趣——还是得找些靠谱且直接一些的信息来源。 略一思考，莫余就有了方向。 灵活的身段来自于任务里丰富的经历，他自豪地想。 “苔藓，帮我看看附近有没有哪些历史学者或者历史知识丰富的人？最好是那种，唔愿意和我这样，一点都不懂得的人交流的。” “搜索中，已找到多条符合结果。” 莫余果然看到一些人的信息，不过未经允许他不能直接联系。 斟酌后，他随意选中了列表中第一个人，然后打开通讯窗口，开始撰写信件。 【尊敬的乐寻北先生您好，看到您在历史方面十分精通，恰好我有一些关于历史的问题想咨询一下，不知能否得到和您交流的机会？只是我的历史知识十分匮乏，可能会对您造成困扰。】 检查后，确认发送，莫余告诉苔藓有回复就立刻提醒自己，然后准备继续逛飞船论坛。 “您有新的消息回复。” 这么快？ 莫余打开对方发来的回复消息，查看里面内容。 【这没有问题，我很乐于和对历史有兴趣的人聊天，不管对方知道的多还是少，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半个标准日之内，来艾莫尔γ-4河系的这个空间站小酒馆找我，请你喝这里的特色饮料。】 后面附着酒馆的十维动态坐标。 莫余随手关掉刚刚打开还未来得及看的飞船论坛，然后吩咐苔藓： “我们现在就出发。” 说罢，他起身直接走向后院的停机坪，之前的飞船在任务回来后，已经交还给飞船管理部门。而新的任务尚未开展，莫余还没来得及去申请新飞船，所以只能让苔藓帮自己再申请一艘。 毕竟这次出门需要跨河系，没法依靠只能在星球内行动的交通飞艇或者核心区的各种公共交通。 随着他离开屋门，在苔藓的自主安排下，房间自动进入整备模式，各种机器人开始清洁、整理、维护，以待这处院落的主人归来。 “飞船来了，我们登船。” 作为更适应于跨越星际和位面而设计飞船，在星球内行动要稍微慢一些，所以莫余和苔藓稍微等待了会儿。 待到飞船旋转了半个身位降落在停机坪中心后，莫余走上飞船，苔藓也将宿体转移到了飞船的舰载主机中。 ………… 周围的环境喧闹且鱼龙混杂。 还好这里并不流行那些需要点燃才能享用的植物枝叶，所以酒馆里的环境还算宜人，至少对乐寻北来说是这样。 由于早早地就确定了自己的喜好，他的人生十分单纯而有趣。 平常的日子里，乐寻北喜欢在各个河系转悠，聆听和发现新鲜事儿，经过记录和解说后，发布给对这方面有兴趣的人，或者单纯给大家用来打发时间。 为了更好的做这个业务，他不会离开核心区太远，总是在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河系转悠。而且他一直在加强自身的各种技能，只为了让听众们更好地理解那些有趣的新闻。 譬如对历史的研究。 他想起了刚刚给那个自称“历史知识十分匮乏”人的回复，出于职业习惯，他从不抗拒和任何人交流和交谈。可能几句简单的交谈，就能让自己发现潜藏的热点，这都是不能错过的机遇。 而且单纯从历史来说，自己对于传授和学习也很有兴趣。如果对方知识渊博，那很好，证明能学到东西；如果对方和自己水平接近，那也很好，证明可以有很棒的新思路交流；如果对方知识匮乏，那更是好极了，证明自己这次可以狠狠地过一把为人解惑的瘾。 只希望对方只是出于兴趣来和自己咨询，而不是将交流结果用于写什么重要或者严谨的东西，毕竟自己在历史方面虽然研究很深，但并不能算权威。 一会儿要提醒下他这点。 窗外有新的飞船缓缓靠近，飞船推进器的功率正在下降，明显是要过来停泊。 他将视线转向门口，等待着。 ………… 莫余离开飞船的同时，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这个空间站相对来说比较繁华，之前让苔藓将对方提供给自己的十维坐标输入进飞船，知道了目的地距离之后，他一度还以为这里会十分偏远荒凉。 没想到大开眼界。 各式各样的智慧物种待在这里，忙碌自己的事情。 由于之前一直待在核心区，见到的都是人类，而出任务时候由于考核任务的难度设置，见到的也都是可以划分进人类范畴的种族。 他没想到，宇宙中可以有这么多智慧物种，和谐地在一座空间站里奔波。 双足双脚的暂且不说，多足多肢体的也先不论，莫余看到了许多根本辨别不出用途的奇怪器官和肢体，长在这些外星生物身上。 而且为了在不同的环境里生存，他们往往还会戴着各种意义不明的维生设备。 莫余还看到两个明显是机械组成的智慧生命，最让他惊奇的，则是进酒馆前，看到一团等离子体从不远处的廊道里飘过，而宇航服的提示告诉他那是个智慧生物。 第147章 【外星人巴拉特】 酒馆里并不符合一贯的印象。 开在空间站里的这个酒馆，里面十分明亮，但依然很嘈杂，小部分声音来自于大家的动作和饮料杯的碰撞，大部分声音来自于里面热闹的交流声。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顾客都在出声交谈，莫余就看到，角落里面两个外星人，用光棱塔一样的脑袋在交流，他们使用的沟通方式是闪烁，于是急促交流的他们就像两盏损坏后频闪的台灯。 而且他怀疑，弥漫在酒馆里的几缕香气，是某种复杂成分的信息素。 对于这点，苔藓给了肯定的回答。 “嘿，你好，您是乐寻北先生？”莫余一眼就锁定了自己这次的目标，上去打招呼。 对方正坐在一张圆桌边，和几个形态各异的外星人交谈。 看到莫余到来，他与旁边人碰了碰杯，然后领着莫余走到角落稍微安静一些的桌旁——就在那两个闪烁灯管模样的外星人旁边。 “莫余先生是吧，听说你找我，看来有急事？你来的很快。” “倒也不急，只是有疑惑，而且今天正好空闲。” 莫余坐在由洁净材料做成的光滑直椅上，按照看来的攻略招呼不远处的服务员： “请给我们来两杯这里的特色饮料。” 同时他在心底吩咐苔藓，帮自己提前付账。 这个河系的星际文明间通行的货币，是该河系里最强大文明发行的几种奇特记账点数，在该河系大多数星际文明聚集的地方都被承认。 好在本文明的信用点，具备和本位面任何星际文明货币的单方面汇兑能力，倒不用担心要了东西却买不起的尴尬。 “莫余先生从事的是什么职业？” 乐寻北嘬了口服务员快速滑行过来递上的饮料，率先开口问道。 “我目前在一个研究所里，当文明观察员，工作内容是对各式各样未知文明的状况进行观察，并撰写相应报告……目前还在实习期。” “噢，我知道这个职业，怪不得你会对历史感兴趣。” “是的，但除去感觉了解我们的历史，可能会对我接下来的调查工作有益处之外，来找您还有个原因就是我对历史中的方面起了兴趣。”莫余捧着带奶嘴的饮料杯子说道。 “听起来不错，细说。” 莫余点点头，然后斟酌了下措辞，说道： “我现在的研究内容，是根据中央计算机的判断，去那些可以归为人类物种的文明里，调查为什么中央计算机的模式识别程序，会判断对应文明无法走向深空。” “据更早入职的观察员们说，这类观察任务的答案，也即它们触摸到上限的原因，可能是受限、可能是停滞、可能是堕落、可能是偏航……或者各种各样令人唏嘘的原因。” “然后在执行这些任务的过程中，一个想法越来越清晰，也让我越来越好奇：当年我们是怎么走向星空的？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那时候我们的社会状态是什么样子的？又遇到和解决了哪些困难？” “这就是我的问题。” 莫余双手捧着杯子，交叉了双手十指，等待着对面这位历史专家的回答。 不过乐寻北并未直接回答这几个问题： “我建议你先尝尝这里的饮料，味道很好很独特，由于原材料只在这里某颗星球有种植，所以在核心区并不容易碰到。” 莫余这才把注意力移动到手里的杯子上。 透过透明的外壳，能看到里面是一种鲜绿色的液体，晃动起来有点像油，他也嘬了一口。 “唔，唔，有些辣，但确实很独特，还不错。” “哈哈，能接受就好，不然是很大的损失，宇宙里适合我们人类的饮品并不多，错过就亏了——当然，也不是所有种族都能接受饮料这种东西。” 他回忆了一番自己许多天前刚来这个空间站时，碰到这种饮料的激动，然后才将话题重新转移回来。 “刚刚你问的那几个，其实都是好问题。但由于太过宽泛，也并不是很好回答，相信你肯定试着查找对应资料，但收获并不大。” “没错。”莫余点头道。 “哈哈哈哈哈哈，那你来找我，算是问对人了！”乐寻北忽然高兴起来，差点吓了莫余一跳：“估计很多真正的历史学者，都不一定有我回答这几个问题回答的好。这样吧，我先带你了解下其它文明的普遍情况。” 他扭头向着刚刚坐着的那张桌子喊道： “巴拉特！” “在呢，怎么了？”被喊到的外星人听见招呼声，扭头过来说。 “请过来一下。” 那个有着两根夸张大触角的外星人迅速过来，在旁边坐下，他看了看莫余，说道：“这位看起来有些面生，是新来这里的？看起来是你的同族，寻北。” “没错。”乐寻北说道：“对了，我以前听你说，很久很久以前，当你们文明还待在星球表面时，你就已经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了？我没记错吧。” 莫余从这个之前未曾谋过面的外星人顶端，竟然看出了一种“自豪”的情绪。 只听对方努力用发声器官说道：“当然，巴拉特非常诚实，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乐寻北问道：“那么，你还记得你们刚刚走向深空时候，社会的普遍感受么？讲一讲。” “唔，那其实是段很漫长的时间，从腕足蹒跚向着宇宙前进开始，到摸索着探明了星系里所有的行星，突破了船高效散热技术后，向着前途未知的深空派出一队探索飞船，我们花费了太久太久。” “这个过程中，大家最多的还是好奇，外面到底有什么？宇宙到底有多广阔？但是很快，接触了星际间组织之后——我还记得当初那个组织叫星际联合体——最大的印象就是，喧闹。” 莫余略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说是喧闹？” “因为之前太安静了。”巴拉特回答道：“在我们最初的视线里，那浩瀚的星空十分宁静，我们也曾向着星系外发射电磁波，但是没有任何返回信号。那时候，外面是否还有像我们一样的文明，是经久不衰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