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重生黑化,侯府要凉凉》 第1章 前情 “砰砰砰!砰砰砰!” “快来人啊!出大事了!” 宣平侯府外一女子,头发凌乱,满脸污泥,正奋力的拍打着侯府大门。 这动静瞬间引来府外一群百姓聚集,他们好奇的一个个伸长脖子,竖起耳朵,想听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侯府门房的小厮听到动静很快就打开了门,看到门外的女子微微愣神,仔细辨认后又面露惊讶。 “碧烟姐姐怎么是你?你不是陪着世子和少夫人去净慈寺上香了吗?” 碧烟神情慌乱,但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声音拔高。 “快禀告侯爷和夫人,少夫人在回来路上遇到山匪了,现在生死不知。” 小厮闻言,大惊失色,“那世子......” 碧烟摇摇头,“世子没和少夫人一道,他上完香就独自离开了。” 小厮缓了一口气,还好,事情还不算最糟糕的,只要世子没事就好,他连忙扶着碧烟进府,又急忙去禀告府中的主子。 而府外聚集的那些百姓,因为碧烟的一句话炸开了锅。 “诶,你说这个少夫人就是四年前嫁进宣平侯府冲喜的那位吗?” “我记得当时婚礼都没有新郎,新娘全程跟一只公鸡行礼。” “肯定是没错了,我听说他们世子前些时日已经养好伤回来了,本来我还想着这位少夫人是要苦尽甘来了,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 “啧啧啧,就算留条命回来,怕也是.......” 一时间唏嘘声不已。 人群逐渐散开,但是世子夫人路遇山匪的事情很快在坊间传开。 天边,黑云翻卷,吞噬了最后一丝亮色,风吹云低,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顾安然回来了,想到为了救她而死的青书与青音,她紧咬着唇眼底凄切,好在那位恩公及时出现救下了她和剩下几个护卫,不然...... 却没想到她刚踏进侯府就被几个窜出来的婆子五花大绑了起来。 “刘嬷嬷,你这是何意?”顾安然在山匪刀下逃窜,早就筋疲力尽,现在根本提不上力气反抗。 刘嬷嬷嘴边噙着冷笑,满脸鄙夷道:“做了这样的丑事,还有脸回来,带走!” 此时侯府内,长春院内。 “真是家门不幸啊!” 屋内的卫老夫人重重的叹息,饱含深意的目光扫向卫夫人,卫夫人心领神会,对老夫人恭敬道:“母亲放心,这事我会料理干净。” 老夫人缄默不语,闭上眼睛,转起了手里的楠木佛珠。 卫夫人轻轻行了一礼,退出屋内,顾安然正被婆子压着跪在院子里。 “母亲,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让嬷嬷验身,我并没有......”顾安然虽然脸色惨白,却腰背挺直,一副不屈不挠的模样。 刚被绑时,顾安然还是有些懵的,不过很快也明白过来,这是侯府的人以为自己丢了清白,所以要处理自己,好在她还没跟卫简圆房,能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啪!” “住嘴!” 卫母厉声喝道,一旁的刘嬷嬷同一时间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了顾安然的脸上。 “好恶毒的心思,你现在名声已毁,难道还想拉着阿简一起?” 成亲四年的世子夫人,至今仍然是完璧之身,是会让外人耻笑卫简不行。 卫母望向顾安然的眸子,淬着狠毒。 “当初娶你也只不过是给阿简冲喜挡煞,不然凭你的出身也能做这宣平侯世子夫人?” 她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人,眼里满是厌恶,语气冷然。 “可你实在是太没用,抓不住阿简的心,还让他生厌,闹的家宅不宁。” “如果休了你,倒显得我们侯府忘恩负义,不近人情。” “可惜了你命大,要是死在了外面,也不会脏了侯府的地方。”卫母看她的眼神犹如看蝼蚁一般。 “你要是像往日那样乖乖的听话去死,我还能给你操办一场体面的葬礼。” 地上的顾安然不敢置信,美眸里皆是震惊,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那些山匪,是侯府安排的?” 卫母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倒也还没蠢到家,你如今对阿简全无助力,就安心去吧!” 顾安然抬头扫视在场的人,在场的下人全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是了,她怎么忘了,这个侯府上下一向看不起自己的出身。 宣平侯府乃世家大族,经过几次皇位更迭,几代下来,卫氏一族为官者不在少数,更别说其下门生。 而这一辈的卫家族长是先皇册封的宣平候,世袭罔替,当今天子的帝师,就这样簪缨大家,竟然有个寒族出身的世子夫人。 她进府这么多年,不但要看几个主子的脸色,就连那些得势的丫鬟小厮,都不敢轻易得罪。 在她刚嫁进来时,就衣不解带的照料着卧病在床的卫简,在卫简去庄子静养的这些年更是尽心尽力的伺候公婆,从来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她原以为只要她恪守本分,让人挑不出错,日久见人心,侯府上下也能真心接纳她。 原来是她太天真。 冷风吹过,顾安然只觉一股寒意往骨头缝里钻,心也被吹的冰凉。 有一瞬间她产生了幻觉,这根本不是侯府,而是在炼狱,身边是一群牛鬼蛇神,恐怖至极。 “呵呵呵呵.....” 她像是疯魔似的,笑个不停,笑声却满是悲凉,果然是人善被人欺。 “你们侯府自诩世家之首,不过是徒有虚名,内藏奸佞,一窝鬼畜,天道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子,挺直腰背,直视卫母,眼里完全没了往日的恭顺。 “你别忘了卫简还和林婉婉打的火热,即便是我死了,他也不会如你的愿娶个高门贵女,到时候母子离心,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你放肆!” 卫母没想到一向温顺的顾安然竟然也会讥讽她。 后面有眼力劲的婆子狠狠一脚踹在顾安然小腿上,她的小腿在山间逃跑时本来就受了伤,被这一踹,剧烈的疼痛传遍她的全身,她无力跪倒在地,伴随着一声脆响,她听到了膝盖骨碎裂的声音。 “还愣着干嘛,动手!”卫母一声令下,一个婆子拿着白绫一步步向顾安然走去。 冰凉的白绫无情附上她纤细的脖子,两边的婆子对视一眼,齐齐发力。 顾安然因为窒息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可是她依旧死死盯着众人。 “轰隆!” 一声惊雷滚落,紧接着一道闪电劈落,原本昏暗的院落被照亮。 顾安然死了,可她瞳孔怒睁,好像有无限的冤屈和怨气。 跨擦! 又一道闪电划过。 光芒又一次照亮她的死状。 卫母一阵毛骨悚然,顾安然就这样死死的瞪着她格外瘆人,像是索命的恶鬼,随时会爬出来。 “快,卷个草席丢乱葬岗去,对外就说,少夫人早就死在山匪刀下!不听话的东西,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第2章 重生 如酥的春雨轻点在青砖灰瓦上,淅淅沥沥的声音打在檐边,落在心头,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受。 顾安然定定望着窗外,又将视线抽回,望着铜镜里秋水明眸的人,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脸,真实的温热从手心传来。 没想到她竟然重生了。 上一世她死后,魂魄并没有离去,而是一直逗留在侯府,她看到卫母命人将她的尸身丢到了乱葬岗,对外称她早就死在了山匪的刀下,甚至连个像样的葬礼也没给她办。 她那夫君卫简听闻她的死讯后,也只是轻微皱了皱眉,然后继续与他的心上人打情骂俏。 另她没想到的是,她的父亲不知怎么找到她的尸体,上门讨个说法,却被宣平侯府的人打了出去。 侯府的嬷嬷更是站在门口叫嚣着,说她顾安然在世时,不敬婆母,不顺丈夫,早就犯了七出,出行时还刻意甩掉世子,走山道小路,行事乖张,总之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侯府半点错处都没有。 呵呵,好脏一盆水。 只恨她现在只是一缕鬼魂,纵使再生气,也什么都做不了。 而她父亲就不同了,也许是不相信这些,一怒之下竟然直接弹劾宣平侯罔顾人命,更是处处在朝堂与他作对。 结果可想而知,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她原以为当初父亲骗她去冲喜不过是利欲熏心,只想着自己的功名利禄,没想到死了才看到那丝微薄的父女之情。 有些可笑! 难道当年冲喜另有隐情? 父亲有不得已的苦衷? 之后父亲很快被人状告收受贿赂,行买卖官职之事,被判抄家斩首,她的弟弟被流放,妹妹被充官妓,当然她知道这背后的一切都是宣平候做的手脚。 在他的书房中,什么阴谋阳谋,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斩首那日她想冲出侯府,去再见父亲一面,却始终被困住侯府。 她气极,难道她死后也要永生永世被困在这所牢笼中? 她无所事事就在侯府各个院子闲逛,倒是知道不少后院主子藏着掖着的腌臜事情,更是对宣平候这一大家子的人有了新的认知。 侯府不过披着一张光鲜的皮,内里早就烂透了,说鸱张鱼烂再合适不过。 偏偏天道不公,宣平候嫡女被封为皇贵妃,侯府荣宠更甚从前。 侯府有多风光,她的恨就有多深! 想到这,她的手又摸上了面前的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确定她活过来了。 上天竟然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这一世,她再也不要任人揉搓,她必要亲眼见到宣平候府衰败下去。 “少夫人,你这大清早的怎么就把窗户打开了?大夫说你风寒刚好,不宜吹风,吹多了容易头疼。” 思绪被推门而入的婢女打散,顾安然愣愣的看着来人。 青音将捧着的干净衣服放在了桌上,又走过去将窗户轻轻关上,嘴里还在不停念叨大早上吹风的坏处。 “好了你少说几句吧!赶紧给少夫人洗漱一下,不然一会去老夫人那就晚了。” 后面进来的青书一脸无奈的看着青音,将捧着的洗漱用的脸盆和帕子放在了面架上。 “青音、青书。” 顾安然唇瓣微颤,再见两人恍若隔世。 青音和青书是她从顾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 青音是从小就跟在身边的,性子直爽,因此虽然有时候说话不中听,顾安然也从来没有真的重罚过她,只是口头训斥。 青书是后来她回上京成亲,祖母给她的丫鬟,她处事更加圆润沉稳,心思细腻,每每在她难过时,在一旁开解宽慰她。 脑海中又闪现出那日青音奋力抱着山匪的腰肢,大喊着让她快走的场景。 一把尖刀穿着她的胸膛而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死死抱住山匪,给她争取了逃跑的机会。 而青书更是在马车被劫时,迅速跟她换了衣服,将大部分的山匪引走。 想到这里,她泪眸涙迷,转而又笑了,真好,现在她们都还活着。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青音青书并没有多想,只当顾安然不太舒服。 “无碍,刚刚只是觉得眼睛有些干涩,现在好多了” 顾安然低垂下头,赶紧收敛情绪,还好上天垂怜,这一世她要好好护着这两个丫头。 “我就说了让少夫人小心眼睛,总是一整天盯着绣花,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侯府绣娘。”青音小声抱怨。 “青音!!!” 青书不满的瞪着青音,而后又怕顾安然不高兴,连忙语气带着安慰道:“府里上下都知道少夫人一片孝心,不过也要注意休息,不然熬坏眼睛可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将拧好的帕子递给顾安然。 顾安然想起从前她确实经常给老夫人和夫人绣东西,抹额、背扇、屏风之类的。 因为刚进府的时候,卫母发觉她绣工精湛,于是之后总是让她绣各种花样。 她觉得自己总算有一样能让婆母看上的东西,因而每样绣品她都尽心尽力,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她感到既荣幸又卑微。 后来她来了心血不仅给大房的人绣,还有二房三房的夫人小姐都绣了小玩意赠送。 直到后来她无意间听到二房的嫡小姐在背后嘲笑她全然没有世子夫人的做派,成天弄些下人弄的玩意,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 过于渴望被认可,反而丧失了自我。 青书见顾安然许久没说话,以为她因为青音的话气闷,于是替青音解释道:“少夫人,青音她一向心直口快,她本意也是因为担心您。” “嗯,我知道,青音说的并没有错,我以后都不会再给不值当的人绣了。” “您说什么?” 青书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的抬起头,却见顾安然嘴角挂着浅笑望着她,跟她平时听到这些话的反应判若两人。 正在给顾安然穿衣的青音也不由的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与青书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意外。 第3章 碧烟 “青音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此时顾安然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等着青音给她琯发。 “奴婢八岁就跟在少夫人身边了,到现在已经十年整了。”青音手中拿着梳篦,梳理着顾安然的长发,动作并没有停顿。 听青音的回答这么算来,现在应该是成乐十二年,而刚刚看院中的樟树刚抽出嫩叶,想来应该是三月。 成乐十年三月,那是她嫁进侯府三年差两个月,离卫简回府还有一年。 真可惜,要是再早点,重生到卫简还卧病在床,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她就直接将人毒死,侯府少了世子,那后院才会热闹。 “你我虽是主仆,但是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 青音手中动作一顿,不知顾安然今天怎么突然说起这番话,正疑惑着,就听到她又开口。 “但是侯府人多口杂,指不定想着抓我们错处,日后有外人在时记得少说多做,这点你要向青书学习。” “是,奴婢谨记,绝对不会给少夫人惹麻烦。”青音乖巧点头,心里也暗暗告诫自己。 顾安然也不是无缘无故说这话,青音后来在府中,确实因为口舌之快被打了板子,按理说不该罚那么重,却是因为卫母要敲打她一番,自然对她的婢女罚的格外重一点。 侍在一旁的青书若有所思的望着顾安然,只觉她今日格外的不一样,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总之顾安然变成什么样都是她的主子,她只要尽心伺候就是了。 “一会去长春院做什么?” 长春院是老夫人住的院子,也是顾安然之前被处死的院落。 “少夫人睡糊涂了?今日是三月十五。”青音提醒道。 顾安然了然,每个月的十五,侯府各房都要在老夫人院里用膳。 “少夫人还没好吗?这会已经辰时了。” 屋外有催促声穿传来,很快又有人进来,只见来人身形修长,五官清丽,身着一身淡粉色纱裙更加衬的顾盼生姿,那姿态与打扮,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府中的那位主子。 顾安然只听这声音就沉下脸色,她再熟悉不过来人,是她房中是一等丫鬟碧烟。 碧烟是她刚进府时,卫母给她指派的,是卫母身边刘嬷嬷的女儿,她和青书青音一样,都是她院里的一等丫鬟。 但碧烟格外受她器重,一来是因为她是刘嬷嬷的女儿,她想拉近与卫母的距离,自然要讨好刘嬷嬷;二来碧烟总是会时不时提点她侯府规矩,从穿衣打扮到行为礼仪。 想起前世,顾安然浮现幽冷的笑意,从前她太想在侯府站住脚,所以一叶障目,现在想来要不是碧烟在背后别样的指点,哪至于她一直被人耻笑。 还有遇到山匪一事,之所以这么快能传开,碧烟可算是头功。 早在卫简康健回来时,卫母就动了心思,认为她不配坐在世子夫人的位置上,碧烟其实早就对卫简有情,因此她很乐意做卫母安插在她这的棋子。 之后,卫母还答应,将碧烟抬给卫简当姨娘,只不过那时卫简正和林婉婉轰轰烈烈,对其他女人完全没心思。 “怎么给少夫人穿这个颜色,少夫人是我们侯府的世子夫人,理应端庄大气,这个颜色不太好,让奴婢给少夫人换一套吧。” 碧烟的话又将顾安然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她径直走向内屋,打开里面的紫檀顶箱柜挑了一套衣裙。 “这套适合少夫人,给少夫人换上吧。” “还有这妆容,我说了多少遍,少夫人不能画这么素的妆,老夫人不喜。” 顾安然望着碧烟手中靛蓝色祥云纹襦裙,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浅青色锦边云烟裙,哪套更适合她显而易见。 还是一样的配方,让自己穿暗沉老气的衣裙,再画老气显脏的妆容,让人嘲笑她作为世子夫人,毫无品味。 如果换做从前,她会立马听碧烟的劝,换上她选的衣裙,可是现在...... “我觉得身上这件很好,不用再换了,你不是说时间不早了吗?走吧!” 碧烟没想到顾安然今日竟然不采取自己的提议,往日她不是最听她的话吗? 遂又抬头望去,只见顾安然这 一身衣服,衬得她格外清水芙蓉,清冷更甚从前。 她又低下头,掩饰那一抹嫉妒的神色。 她不死心的上前继续说道:“少夫人,今日侯府上下都在,如果穿着不得体倒不是大事,但要是丢了世子脸面,夫人必定会动怒的。” 顾安然停住脚步回头,冷冷视线落在碧烟的脸上。 碧烟只以为她是将自己话听进去了,心里暗暗得意。 她就知道,她只要搬出世子和夫人,这个蠢货肯定会听。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顾安然淡淡的说道,一时听不出情绪。 碧烟以为她同意换衣服,抬着头浅笑,伸出手来,“奴婢这就给你更衣。” 却撞上一双深寒如刀的眸子正盯着她审视,那样的审视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一时间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不知该不该往前。 “你今日这穿着,着实鲜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世子抬了姨娘。” 碧烟身体一僵,笑容讪讪,心里有些纳闷,从前顾安然可是从来不会管她穿什么。 其实侯府的丫鬟从一等到粗使,都有指定颜色的衣服,碧烟是刘嬷嬷唯一的女儿,刘嬷嬷又是卫母的心腹,在这后院地位不低,因此她也算是下人中的娇小姐。 爱俏爱打扮,自然看不上那些衣服,前世她顾及到刘嬷嬷,自然默认了她的这些行为。 “回去把衣服换了,今日长春院由青书陪我去,你就不必去了。” 顾安然看向还愣在那的碧烟冷冷开口,日后再慢慢收拾她。 碧烟一听不让她去了,这怎么行?她不去还怎么看顾安然的笑话。 话到嘴边就变成,“少夫人,侯府规矩多,我毕竟是侯府的家生子对这些规矩再清楚不过,还是我去吧!” 碧烟着急的连奴婢都忘记说,可见她对顾安然根本没有一丝恭敬。 顾安然给青书使了个颜色,青书立马心领神会,“啪”的一巴掌打在碧烟脸上,“在少夫人面前,什么我呀我的,规矩去哪了?” 碧烟捂着半张脸,杏眼圆瞪,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打了,还是被这个蠢货的丫鬟。 她低下头,眼里的不甘怨愤倾泻,全都落在了顾安然眼中。 “呵呵,你一而再的替我拿主意,倒觉得你更像这个世子夫人。”顾安然看似在笑,说话一如往常那般轻声细语的,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一夜之间,她好像就生出一种气场,一种无形的威压,这种感觉碧烟只在卫母身上见过,震得她噗通跪在了地上。 “奴婢不敢,奴婢......奴婢只是.....”碧烟说话磕磕巴巴,到有了几分下人的样子。 “行了,下次去做自己的事,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碧烟点头连忙退了出去。 顾安然又吩咐青音,“你一会盯着碧烟,看看她有什么动向?” 之后不知预谋些什么,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对青书道:“给我再上下妆,给我脸画的白些,最好是那种看起来就还病恹恹的样子。” 第4章 侯府一家鬼畜 长春院是侯府老夫人的院子,位于侯府正中。 老夫人喜静,并没要求小辈日日晨昏定省,不过每月初一十五是定好的规矩,要在老夫人院里用膳。 前世,顾安然像这样的日子必定早早的到,要帮卫氏操持,也为了不落人话柄。 现在她早就无所谓这些人看不看得起她,何必再像从前那般小心谨慎。 当她站在长春院院前,前世被勒死的那一幕,卫母的话,还有那些下人的神情,不断在她脑海中放映,她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过分白皙的脸上,覆着恨意。 “少夫人,该进去了。”青书在一旁小声提醒。 顾安然收敛情绪,踏步进了长春院。 今日顾安然特地来的迟一点,此时堂内已经坐了不少人。 “前些日子,阿简那边来信说已经好很多了,相信很快就能回来了。” 卫母坐在老夫人的下方,每个月初一十五,府里一家老小团聚吃饭,总是会让老夫人想起她的嫡长孙,因此她特地都会在老夫人耳边提一提,好让她安心。 “那就好,庄子里养病哪有家里养病来的细心,要不是那处庄子的温泉水有助于阿简恢复,我当时真不想同意。” “祖母你放心吧,大哥必定是有福气的,当初那么重的伤都挺过来了。” 说话的是二房的嫡女卫云依,她一副乖顺的模样,莞尔看向在坐的众人,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咦?嫂嫂呢?往日她不是最早来的吗?” 卫云依此话一出,卫母和颜悦色的脸瞬间冷了几分。 “是啊,往日里安然不是来最早的吗?今日怎么这个时间还没来,莫不是病了?大嫂要不派个人去问问?”二夫人抿了一口茶笑盈盈开口。 “多谢云依妹妹和二婶挂念,安然来迟了,望各位长辈见谅。”卫云依的话刚落,顾安然的声音从外面传入。 众人齐齐向门口望去,只见一女子缓缓走入,脸上笑意融融,身姿弱柳似风,一张小脸苍白中似乎带着些病气却被一身浅青色锦边云烟裙衬得格外怜人。 一时间众人惊艳,待人走近,大家才反应过来这是顾安然,心道这人今日怎么感觉跟往日不太一样,平时她不都是恨不得把头低得不能再低,更不会露出这样的笑脸。 还有今日这一身装扮倒显得格外清新亮眼,莫非是开窍了? “祖母慈安,母亲和两位婶婶淑安,几位妹妹妆安。”顾安然大大方方给众人请安。 “怎么来的这么迟,素日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卫母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不悦。 顾安然抬眸看向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卫母,脑海中不自觉闪过死前卫母看着她满脸厌恶的神情,手中的帕子被她拽的紧紧的,而后她很快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又拿起帕子捂在唇前,轻咳了两声,收敛所有情绪。 “大嫂莫动怒,看着安然的脸色不好,莫不是真病了,这才来迟。”二夫人看似在帮顾安然说话,实际上恨不得将火拱的再高些。 “不过安然你也是,若真有什么事,派个人来说一声,也不会叫你婆母这般动气。” 顾安然心中暗笑,这二夫人这番话,倒是显得卫母脾气暴躁,丝毫没有容人之度。 “要我说,还是大嫂平日里太好说话,纵得小辈这般没规矩,到底是寒族出身。”三夫人紧跟着开口。 宣平候府的二房老爷与三房老爷乃是跟宣平候一母同胞,是以,在其他庶出兄弟成家都分家出去后,他们仍旧住在侯府。 刚刚说话的正是这两房的夫人。 二夫人就是典型的笑面虎,面前一套背后一套是她常用的招数,看似她刚刚好像在帮她说话,实际上不过是想趁机踩一脚卫母。 三夫人则是三个夫人里最没头脑,偏偏心胸狭隘,说话尖酸刻薄。 “好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嫂嫂过来坐,家和万事兴嘛。” 卫云依突然从座位上起来,伸手去拉站在那里的顾安然,将她拉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咳咳,谢谢四妹妹,前些时日我得了风寒,所以今日就起的晚了些。”顾安然立马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卫云依触及她手指冰冷,又见她脸色苍白,不疑有他,眼底闪过一抹嫌恶,立刻松开了手,生怕病气过到自己身上,快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卫云依跟她的母亲一样,表面功夫做的漂亮,最擅长笑里藏刀。 偏偏她一番做作的行为,瞬间得到了老夫人赞许的目光,看卫云依的眼神更是疼爱。 老夫人虽然不管家多年,可依旧是府里最威严的存在,日常她教导下面的小辈说的最多的就是,后院和和睦睦,前院男人才能拧成一股绳,无坚不摧。 真是可笑,想她前世死在长春院,如果没有老夫人的默许,卫母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想到这里冰冷的暗芒在眼中闪烁,既然这样她就要将这后院搅得鸡犬不宁,内宅不稳就是家族起祸的开端。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差的就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 “要说还是云依良善,到底是嫡出,我屋里那几个就不如云依。”三夫人自然感受到了老夫人的目光,不悦的目光打量着坐在后面的卫云珊和卫云蓉。 同样是女儿,从前大房有个卫云岚深得老夫人喜欢,如今已经入了宫成了贵妃,之后老夫人把喜爱转到了二房嫡女身上,倒是他们三房,从未入过老夫人的眼。 卫云珊和卫云蓉是三房庶出,此时被点到,更是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三夫人见这两女儿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又想到年前卫云依定下的好亲事,心里更是酸到不行。 “不过嘛,三婶还是要跟你说道说道,还有半年你就要入国公府了,往后掌了家那些不听话的奴仆,该罚就罚,切莫心慈手软。” 卫云依听三夫人提起婚事,红霞爬上脸,低着头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模样,可在看向顾安然时,眼里闪过一丝看好戏的兴奋。 顾安然依旧低头坐那,一副完全没听懂的样子,犹如往日那样木讷,完全没有刚刚进来一瞬间,让人惊艳的感觉,只是在人没注意时,眼里有着一闪而过的讥讽。 三夫人一番话,无疑是在打大房的脸,她顾安然再不让人待见也是世子夫人,大夫人的儿媳,这把她比做奴仆,不知道是想恶心谁? 果然此话一出,卫母黑了脸,“三弟妹这话说的好像对掌家之道颇有心得,改日也好来教教我。” 三夫人倒是也想要这中馈,可是她入门晚,更何况卫母的丈夫是宣平候,真真侯府的顶梁柱吗,而三老爷却只管着族中事务,天差地别,她拿什么去跟卫母争。 “哼,不会说就不要说。”一直没说话的老夫人终于开口了,她目光不善的瞪着三夫人。 三夫人讪讪,只好闭了嘴,心里却编排起卫母,一时间屋里再没人说话。 第5章 咳嗽 “听说贵妃娘娘又有孕了,到还没恭喜长嫂。”二夫人笑容晏晏,让人挑不出错,现在突然提起这事,也是想跟卫母卖个好。 “哦~贵妃又有孕了?”座上的老夫人闻言后,转而问卫母,眼里闪过精亮。 “是啊!昨个得的消息,只是这胎还没坐稳,所以只是悄悄给侯府传了消息。”卫母喜笑不形于色,依旧大方端庄的坐那,然而她眼里的喜悦掩饰不了。 “好好好。”老夫人连说了三个好,倒是把刚刚不悦的情绪全都扫空,“要叮嘱她小心养胎。” “母亲放心,儿媳省得。” 卫云岚受宠,如今已经有二皇子傍身,如果能再生一个皇子,日后两个皇子胜算总会大些,而这宣平侯府卫氏,作为皇子的母家,也会屹立不倒。 屋里各人听到这个消息,皆露出喜色,纷纷朝着卫母道贺。 顾安然随着众人也祝贺了一下,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她们口中的贵妃是大房嫡女卫云岚,在她嫁入侯府之前,便已经进宫,封为芸贵妃。 前世身为贵妃的卫云岚在一个月后,确实对外公布已经怀胎三个月,可是在怀胎五个月时,宫里传来消息,说是贵妃小产,侯府上下皆为此难过,卫母更是拿她撒气,每日让她去她屋里站规矩。 很快没多久,就有消息传出,皇后被打入冷宫,罪名是残害皇嗣。 卫云岚后来也晋升为皇贵妃,执掌后宫。 然而,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半年后老夫人寿宴,卫云岚也来了,无意间她听到卫云岚在屋里跟卫母哭诉,说自己对不起没出世的孩儿,虽然借此扳到了皇后,却仍然心里愧疚,想让卫母为这个胎儿供一个长生牌位。 她当时没敢多想细想,一来她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二来这事又是宫廷辛密,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现在想来,卫云岚为图后位,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下的去手,不愧是宣平侯府的人,够狠够毒。 之后堂上的妇人又闲聊几句,侯府的男丁就来了。 宣平候卫明远,二老爷卫明昊,三老爷卫明和,还有二房嫡子卫彬,三房嫡子卫棣,后面还有几位是二房和三房的庶子。 大房没有庶子,只有两个庶女,早已嫁出去,卫母只生了卫云岚与卫简。 因为卫简去庄子里养病,顾安然深居后院,因此平日里基本不与几人接触。 除了三老爷卫明和,想起卫明和与她顾家的恩怨,顾安然恨不得现在就废了他,可自己还有大仇,不急于这一时。 简单行过礼后,众人便入席传饭了。 老夫人左边坐着卫母,右边坐着宣平候,后面依次是二老爷、三老爷、二夫人、三夫人,卫彬和卫棣。 按理说顾安然做为世子夫人,理应坐在这桌,不过卫母从未让她在这种家宴里坐下过,从她第一次参加侯府家宴时,卫母就让她在一旁侍候布菜,每每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自己才能坐下吃。 可是每次也只吃一两口,老夫人就起身了,老夫人起身就意味着用膳结束。 所以每次,顾安然在家宴上都是忙前忙后,最后回到她的院里还饿的前胸贴后背。 想想就很憋屈,今天她可要好好伺候她这位婆母。 很快就陆陆续续有丫鬟上菜,侯府用餐规矩都是先有老夫人尝过,再由伺候主子的丫鬟用银筷或者银羹匙,夹出放在各主子的小碗中。 顾安然初入侯府时,因为不懂这餐食规矩,夹了一筷子老夫人未吃过的食物给卫母,遭她好一通骂,就来在一旁跟她一起布菜的丫鬟都目露轻蔑。 老夫人先后尝了,熘鸭丁腐皮、樱桃肉山药、五绺鸡丝、卤煮炸豆腐、鱼肚煨火腿。 各主子身后的丫鬟也开始布菜,顾安然也跟着动。 她夹了一块豆腐放在了卫母的碗里,然后开始轻咳了几声。 “咳咳。” 声音很轻并没有引起众人注意,不过卫母还是听到了,不悦的瞥了她一眼,眼中暗含警告。 顾安然接受到卫母的警告,故作害怕,努力憋着咳嗽,又给卫母夹了几道菜。 在她刚弯下腰,将菜夹到卫母面前的碗里时, “咳咳咳咳。”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她像是憋了许久一般,樱桃的脸颊泛起潮红。 一张小脸离的卫母面前的吃食格外的近。 卫母当即脸黑的如锅底一般,却又不好发作,其他两房的人都在,还有那么多小辈,她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呵斥,哪还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对不起母亲,我,咳咳,实在是,咳咳,憋的难受,咳咳咳。”顾安然此时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因为顾安然这一通操作,主桌与次桌上的几人都放下筷子齐齐看向她。 “怎么回事?怎么这般没规矩。”被打扰到用膳的老夫人看向卫母和顾安然,神情不悦。 顾安然低头掩饰眼里的讥讽,规矩?规矩从来都不是拿来作贱人的,何况她前世很守规矩,也没得到他们一丝尊重。 “安然啊,是不是不舒服啊,既然不舒服就告个假,大嫂一向待人宽容不要紧的。”二夫人语气温和,要不是顾安然了解她,还真的以为她是一位和善的长辈。 “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嫂苛待你了。”三夫人开口就没让顾安然失望,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抓重点。 “没有没有,咳咳,母亲没有苛待我,伺候母亲,是儿媳应尽的义务。” 顾安然此时因为刚刚剧烈的咳嗽,眼含清泪,衬上一副清淡若梨的容貌,倒是楚楚可怜。 她说的这话分明是维护卫母,却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听闻候夫人一直不满意少夫人出身,就连世子去庄子休养也不让少夫人去,有事没事就少夫人去她屋里站规矩....... 其他人忍不住把目光探向卫母,卫母维持着端庄的姿态,眼底的戾气已经暴露她的情绪。 只听她忍不住拔高音量冷声道:“病了就不要来,这要是把病气过给老夫人可怎么办?” 顾安然却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全身颤抖着,立马跪下认错,“咳咳,母亲息怒,儿媳前些日子风寒,咳咳,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喝点水压一压就好了。” 她那副小心翼翼的做派,让不少人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家宴之上,也有不少下人,而这些下人并非全是卫母心腹,那些丫鬟婆子往日无事,唠唠嗑,总是会传出什么言语,三人成虎事多有。 “好了,不舒服的话就让安然回去休息吧!”一直沉默的宣平候卫明远发话了。 现在人多口杂的,若是传出宣平侯府苛待冲喜的儿媳,那可对侯府的风评不好。 卫母眉头轻拢,很快明白卫明远的意思,不耐烦的朝顾安然挥挥手,“回去好好休息吧!”若不是已经摸清楚顾安然的为人,她都要怀疑这会她是不是在这演她。 顾安然被青书扶起,她同在坐的长辈告了罪,就被青书扶着出了院子。 踏出院子的那一刻,她方才的柔顺与乖巧荡然无存,白皙的皮肤透着冷意。 第6章 筹谋 深褐色的长廊蜿蜒幽静,顾安然缓缓走着回忆着上一世的事情。 刚刚看见三老爷卫明和,倒让她想起,前世在十日后即将发生的事情。 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妹顾舒然从青州而来递了帖子要来看望她。 却没想到就是这一次的探望,生生断送了顾舒然如花的年纪,同时她与顾家二房也彻底断了联系。 一想到这,她的心就好像被一块石头压着,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 她四岁时丧母,后来父亲续弦又被派到了婺洲为官,婺洲偏远又贫瘠,因此父亲把她留在了青州老宅跟随祖父祖母。 顾家在青州虽然算不上望族,但也家境富裕,祖上是做药材生意的,她的祖父也曾担任过徐州知州。 到了她父亲顾泓宇这一代更是争气,得了进士及第,一甲第十名。 按理说这个成绩留在上京为官绰绰有余,但是父亲还是被派到了婺洲做知府,直到十年后才被调回上京,担任吏部侍郎。 顾家两兄弟,她二叔读书不如她父亲,于是就放弃了科考,专心接下了家里的生意。 所以她虽年幼丧母,父亲又不在身边,但是日子过得并不差,有祖父祖母的教养,也有二叔二婶的照拂。 顾舒然是顾家二房嫡女,比她小一岁,自小就爱粘着她,她待顾舒然也如亲妹妹一般。 上一世,顾舒然吵着闹着要跟她兄长顾长林一同上京做生意,实际是想来宣平侯府看她,却因在侯府花园迷了路不小心撞到了喝醉酒的三老爷卫明和。 卫明和在这侯府是出了名的好色再加酒气上头,以为顾舒然只是个新进府的丫鬟,于是便起了色心糟蹋了。 顾舒然挣扎的呼叫声很快引来了几位路过花园的夫人,卫明和得知顾舒然的身份后,害怕被老夫人责罚,毕竟论起辈分,顾舒然是他的晚辈,这事要是传出去也是丑闻一桩。 便一口咬定是顾舒然勾引他,又见她有几分姿色,轻飘飘的表示可以将人抬进府中,给她一个名分。 三夫人自然不肯,对顾舒然又打又骂。 顾舒然只觉羞愤难当,当场便一头撞在了假山上。 她还记得,那晚她赶到时,假山旁躺着一个纤细的身影,衣衫不整,黏稠的血液顺着假山缓缓流下,被黑夜染上浓浓暗色。 她还在震愣之时,被三夫人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大骂她顾家的女儿不知廉耻。 其实三老爷是什么样子,府里的人都心知杜明,他们将一切推到舒然身上不过就是掩人耳目,维持侯府的风评。 她到现在还记得,她当时因为顾舒然的死而第一次要与侯府的众人争论,可事实是,她低估了侯府的不要脸,也深知自己在侯府就如同一只蝼蚁,任何人都能踩一脚。 卫母罚她跪祠堂三天三夜,之后老夫人更是禁了她的足,目的就是怕她将顾安然死亡的真相带回顾家。 直到一个月后她被放出来,才知道,侯府对外称舒然是因为与她在花园玩捉迷藏,不慎从假山上跌落而亡。 而此事已然过去一个月,外界的人也都不再谈论,即便她对外说出真相,外面的人也只当她因妹妹之死受到打击,患了癔症。 她回去找父亲,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父亲沉默良久,最后只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半句不提如何还舒然公道。 为此她又与父亲大吵了一架,她恨父亲骗她冲喜,推她入虎狼窝,又恨他毫无作为只想着自己的功名利禄,可她最恨的还是她自己,恨自己懦弱无能。 之后,她又给二叔二婶写信,二叔回信说只希望舒然清清白白的走,之后再写信却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任何回信,自此她与他们彻底断了联系。 再后来,卫母让她跟卫简去寺里还愿,于是就出了山匪的事情,然后她也惨死在侯府。 理清这些思绪,顾安然在心里快速想好之后的打算。 这一世,她要先平安的将舒然送出侯府。 而之后,她自然是要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侯府,她虽痛恨侯府上下,却也没打算将自己的青春耗在里面。 她没有本事去撼动卫明远在朝堂的地位,但是后宫里的卫云岚她却知道一些秘密,如果...... 侯府之所以繁荣,除却卫明远手握重权外,还倚仗卫云岚这个宠妃和她所出的皇子。 那她现在在侯府能做的就是加速内部的腐败,让他们发臭发烂,遭受世人唾弃。 可是若想和离,必定要等卫简回来,但是她这一年的时间也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再也不想像上一世那样任人拿捏,随意让人定生死。 可一个女人如果想在内院站稳脚,可能只有三个办法。 第一,男人的宠爱。 第二,长辈的照顾。 第三,拿到掌家权。 第一第二对顾安然来说,显然不可能,那就只有拿到掌家权了。 何况只要拿到掌家权,她就能将这内院的水搅的更黑,一举两得。 可是她一个毫无靠山的少夫人,想要从执掌中篑十余年的卫母手中夺权,确是难上加难。 况且她是晚辈,即便卫母犯了错,被夺了权,下面还有二夫人三夫人。 顾安然双眉紧拧,虽然有这念头,却毫无把握。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回了玉清筑,院门种了一排绿竹,淅淅沥沥的春雨落在上面更加青翠欲滴,竹影摇曳,婆娑起舞。 她突然想起儿时祖父曾教导她,竹之坚韧,有节乃坚,然破之,便可长一节,人亦如是。 她抬眸目光深邃的望着绿竹,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找到点击破,就会解决,现在她需要静下心筹谋。 第7章 捧杀 晚间,顾安然正在屋内用膳时,青音快步进来,低着腰在她耳边低声道:“碧烟去韶光院了。” 顾安然勾唇浅笑,依旧不疾不徐的尝着手中的金银鸡粥,入口清醇鲜甜,分外好吃。 在侯府也就这点好处了,伙食格外精细。 青音在一旁急的跺脚,“少夫人,您怎么还有心思吃?碧烟那妮子必定是去告状的,那刘嬷嬷在夫人吹吹耳旁风,又要让你站规矩折腾你了。” “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们还是唤我小姐。”顾安然放下手中羹匙,接过青书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少夫人这个称谓,她现在听到就觉得恶心。 “啊?”青音一时脑子没跟上,歪着脑袋,眼睛眨巴眨巴的,像个木偶娃娃一般。 “放心吧!即便是刘嬷嬷吹耳旁风,夫人现在也不会找我的茬。”顾安然神情笃定。 白天她在长春院做那么一场秀,府里已然有流言说卫母私底下对她这个儿媳非打即骂,她若是现在在找自己麻烦,那不是落人口实? 卫母可没那么蠢。 见顾安然淡定如常,青音也就放下心来。 “一会碧烟回来,你让她来我屋里。” “是,少,小姐。”青音行礼退下。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碧烟来了。 “少夫人你找我?” 白日里被顾安然教训一顿后,如今碧烟老实多了,身上也换成了大丫鬟穿的蔻梢绿衣裙,屈身站那,低头敛衽,姿态挑不出错处。 可顾安然仿若未闻,烛光之下,拿着一本书,密睫微垂,目光在纸上游移。 时间在静默中流淌,碧烟不知顾安然找她何事,心中打鼓,莫非这蠢货是知道自己去告状,此时故意晾着她,敲打她? 想到今天她找她娘,说起少夫人莫名冲她发了一通脾气,还让人打了她,她娘既心疼又气愤,却又让她忍忍,少夫人为主她为仆,即便是打了下人,别人最多说她跋扈无理,脾气火爆。 她娘别有深意的给了她一个眼神,她立马明白过来要怎么做,现在顾安然若是要敲打她,正中她下怀。 她就让全府的人知道,顾安然是个脾气暴躁,丝毫没有容忍之度的主。 想到这,她眼里浮过嘲弄,主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她玩弄股掌。 “少夫人若是无事,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她故意拔高音量,想要以此激怒顾安然,也是让屋子外面其他下人听到动静,毕竟这个院子除了青音和青书,其他可都是侯府的下人。 果然顾安然有所动作,她放下手中的书,抬眸满目惊讶,然后堆起笑道:“碧烟,你什么时候来的?瞧我看书入迷了,一时不觉。” 碧烟心中不屑,心说真爱装,跟她玩这套。 可面上不敢表露,只是不吭声,依旧站那未动,倒是顾安然站起,一步步朝她走来。 她每走一步,碧烟就想起早上从她身上莫名散出的威压,心就被揪紧,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两只交握在身前的手,也因握的太紧而指关节泛白。 却没想到顾安然走到她跟前,将她握紧的手牵起,轻轻的拍了拍,一副亲昵的模样说道:“早上是我太苛刻了,我自入府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还教会我不少侯府规矩,今日你不在我身边提醒我,我一时不慎在长春院出了丑,想来我身边没你不行。” 顾安然言辞切切,还从手腕处褪下一个玉镯子,戴在了碧烟手腕。 “你以前怎么样,日后就怎么样?往后我在这后院,还要靠你呢。” 原本以为的耳刮子与谩骂没来,还得了一只上好的玉镯子,让碧烟原本紧张的心放松下来,不免开始洋洋自得起来。 蠢货就是蠢货,今日在长春院出了丑,又见她去她娘那告状,肯定是怕了,这才想着来讨好她。 “奴婢是少夫人的人,自然会为少夫人着想,少夫人若没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顾安然笑着点头,等人出了房间完全看不见时,她脸上早就没了笑容,昏暗的烛光下衬着那张脸更加晦暗不明,让人看不真切。 青音和青书打水给顾安然洗漱,刚刚在屋外她们听的真切,青音以为顾安然叫碧烟过来是想教训她,在碧烟刻意大声说话时,她就想冲进去帮小姐教训,免得打疼小姐的手。 只是青书一直拽着她,让她静观其变,之后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不解的望向青书,青书同样不解,却在她耳边小声说,小姐自有道理。 青音见顾安然几欲开口,却又不知如何问,沉着张小脸,只能怪自己笨。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又抬举碧烟?” 青音抬眸,一双眼睛亮晶晶,顾安然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是否还记得小时候,祖母给我们讲的‘杀马者道旁儿’的故事?” 青音点头,她自然记得,“说的是从前有一个善于养马的人,他的马跑的很快,路边的人不停地赞美其马跑的快,可众人越夸奖他越得意,快马加鞭,最后使马累死了。” 她歪着脑袋,依旧不理解,“可是这和碧烟有什么关系。” 青书无奈摇摇头,轻轻敲了敲青音脑壳,“这是捧杀,如今小姐给她捧的越高,日后她摔的越重。” 顾安然点头,“所以日后,你们对碧烟就如往日那样就行。” “是。” 此时,韶光院内。 刘嬷嬷正伺候卫母洗漱,拆去头饰。 “刚刚碧烟是不是来过?”卫母背靠在松木玫瑰椅上,闭着眼睛,任由刘嬷嬷拆去头上的发饰,语气漫不经心。 “没什么事,是碧烟那丫头被老奴惯坏了,说早上因言语不当被少夫人责罚。”刘嬷嬷低声回答,手上动作不停。 卫母原本闭着眼睛睁开,眼角微微皱起,“哦?她往日最是器重碧烟,今日竟然敢责罚她?” 说到这里她眉心微蹙,“今日你可否觉得顾安然有些不同寻常?往日就算委屈,她也只会站那不敢吭声。” 刘嬷嬷思索片刻道:“她再不同寻常,也只是在夫人手掌心蹦跶,夫人放心,她若是真有异心,我让碧烟放出她跋扈无理的风声,那么婆母管教儿媳,便名正言顺,谁也不敢说您苛待儿媳。” 卫母点点头,满脸欣慰,到底是身边老人知她心思。 “碧烟是个机灵的,等阿简回来,就让他收了碧烟。” 刘嬷嬷手中动作微顿,神色激动,连忙后退半步给卫母恭敬行礼,“老奴替碧烟谢过夫人。” 碧烟的心思她自然知道,往后要是成了卫简的妾也算是半个主子,若是生下一儿半女的,就彻底脱了奴籍,下半生也有了依靠。 第8章 一个比一个孙子 之后几日,玉清筑都很清静,卫母只派人让顾安然好好养病,免去了她每日的请安。 顾安然也是乐的清静,她掐指算着顾舒然要上门拜访的时间,果然又过了几日,卫母便派人请她。 青音给她梳洗上妆,“这几日有不少丫鬟婆子见我,都话里话外打听平时小姐在夫人那里做什么,我都按小姐说的,什么也没说清楚,支支吾吾表现的很害怕的样子。” “不过为什么不直接说夫人让您从早到晚站规矩,有时候心情不好,还要罚跪,这样不是更引人同情?”青音疑惑。 顾安然浅浅一笑,“人的好奇心很大,想象力也很大,说的太清楚反而就没意思了。” 青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等收拾妥帖顾安然便像往常一样让碧烟跟随。 同行的碧烟一身轻纱,步伐轻快,飞起的衣角染着幽幽花香。 顾安然的思绪飘走,如今她还没任何底气跟卫母硬刚,不过给她添堵倒是可以。 很快她们就到了卫母所居的韶光院。 “问母亲安,不知母亲找我何事?。”顾安然恭敬行礼,而后又小心翼翼的问,只见卫母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类似拜帖的东西翻看。 “病了些时日,倒是懈怠了,如今好了也不知来请安,我看你果然是榆木脑袋,进府快三年,倒是越学越回去了。”说话间,卫母连眼皮都没抬,可是语气却冷冽。 “母亲说的是,儿媳本就蠢笨,还惹得母亲不快,儿媳不知......”说到这,顾安然语气哽咽。 卫母抬眸,只见她眼眶微红,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好似下一刻就要掉下。 顾安然本就长的清冷秀丽,如今这副样子,颇有些我见犹怜。 “哭什么哭!”卫母怒气冲冲拍着桌子,声音骤高,吓得屋内下人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顾安然更是身子剧烈颤抖,嘴里发出了泣不成声哽咽,眼泪如泉眼之水,不断落下。 她一见她这样胆小怯懦,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想起家宴那日,顾安然差点害她下不来台,一会要是顶着这张脸从她院子里回去,还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 今日看来要让她好好学学规矩,卫母回头给刘嬷嬷一个眼神,刘嬷嬷立马心领神会,却在这时韶光院来了不速之客。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是什么事惹我们大嫂这般不快?” 屋外一道明亮的女声,打破了屋内正抑的气氛。 卫母哪能不知道来人是谁,脸色变了变,又狠狠剜了顾安然一眼,满含警告。 顾安然低着头,用袖子擦拭眼泪,双眸却好似冷玉有精光划过,全然没有先前委屈的模样。 她早就知道二夫人今日会来,前世也是她来拿拜帖的时候,二夫人突然来了,为的是找卫母这个当家主母商量她家嫡子卫彬的婚事。 她刚刚那副样子可不是做给卫母看的,等的就是这二夫人。 “弟妹今日怎么过来了?”卫母站起,努力扯起嘴皮,一副端庄得体的模样。 二夫人跨进屋,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垂着头的顾安然,眯起眸子,笑意更深,心想大房今日又有戏看,这趟来的不亏。 “安然也在呀!” “问二婶安。” 顾安然声音沉闷,虽低着头,却依旧能看到发红的眼眶,二夫人好似什么也没看出来一般,笑的越发和蔼。 卫母心中腹诽,乔灵这笑面虎偏偏这个时候来,还让她见到这样的场景,回去指不定要怎么编排她。 又觉得顾安然如今站那丢人显眼,丝毫没有一点世子夫人的风范,却因有二房的人在,不好像刚刚那般发作,只能忍着气将手上的拜帖给她。 “这是今日门房递给我的,这拜帖是给你,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真的眼不见心不烦。 “明日既然有客就不用特地来请安了,只有一点切记不要丢了侯府的脸。” “是,儿媳晓得,儿媳告退。”顾安然给卫母和二夫人行了礼便退下了。 卫母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就是,顾舒然出身商贾,身份委实太低,到时候来了不用来拜见她。 正合她意。 走时,她听到屋里的二夫人正跟卫母商量在侯府办个春日宴,再邀一些名门闺秀相看。 春日宴啊! 上一世,卫母并没有让她去春日宴,不知当时存的是什么心思,对外说她病了。 青音为此愤愤不平忍不住偷偷去了春日宴,回来脸都气黑了,当着她的面倒是什么也没说。 事后和青书在屋子里倒苦水,又恰巧被她听到。 原来是二夫人在宴会上格外讨好栖霞郡主,这倒是不难让人看出二夫人用意,只不过卫母却横插一脚,更是夸栖霞郡主端庄有礼,还说自己与她一见如故,拉着她格外亲热。 不知道的倒是以为是卫母择媳。 当时顾安然并未多想,现在再细思,怕是卫母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动了给卫简另娶一门贵女的打算。 后来听说宴会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来侯府唱戏的戏班里有个小生不慎落水,正好被赶来的卫彬救起。 堂堂侯府公子竟然愿意跳进水中救人,可见其人品端正,再加上卫彬也算是芝兰玉树,自然获得不少世家小姐的好感。 只可惜卫彬将人救起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宴席上。 而栖霞县主被卫母拉着后,二夫人再也跟她搭不上一句话,最后退而求其次挑中了户部尚书的嫡女王诗韵。 这王诗韵刚进门时,对她还算客气,每次二夫人都要在卫母面前夸赞她如何懂事,害得每次卫母回到院中,都要拿她跟她比较,然后发好大一通火。 后来不知怎么了,王诗韵也开始瞧不上她,没什么好脸色给她。 转念想想,王诗韵堂堂一位尚书府的嫡女,听说还是琅琊王氏一脉,嫁进侯府却要低她一等。 卫简是世子,日后袭爵,她便是候夫人,而王诗韵最多也只是府中的二夫人,普通宗妇,在这侯府里就矮上她三分。 虽然如此,她却也不讨厌王诗韵,在一次她被卫母责罚泼了一身茶水狼狈回玉清筑时,正好巧遇她。 她还记得当时她倒是跟她说了句,“体面都是自己给的,你这般软软弱弱的,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揉搓。” 随后还让丫鬟给她一件斗篷,然后从她身旁擦身而过。 她可怜,王诗韵却也可怜。 卫彬也根本不是什么良人。 要说侯府这几个孙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孙子。 卫简忘恩负义,薄情寡信,见异思迁,但好歹取向正常。 这卫彬...... 当然这是二房的秘密,她生前是不知道的,还是死后,魂魄飘到二房院里闲逛,让她看到好大一出戏。 这一世,她不如做做好事,将这秘密早日公之于众。 第9章 重逢 另外一边二夫人和卫母商量妥帖,定好日子后,便也起身告辞。 当二夫人从韶光院出来走远后,从袖中掏出一小角碎银子,交给身边的大丫鬟。 “文月,有空记得请你那几个府中姐妹吃茶,特别是今日在大房那的见闻可要好好说说。” 二夫人意有所指,文月立马心领神会,接过碎银,恭敬应下。 二夫人其实心中稀奇,那顾安然进府两年,看着是倔强的性子,从前齐嫣再怎么刁难也没见她露出半分委屈,如今像变了个人,再加上本就长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外表,倒让人生出几分同情。 她当然不会同情她,说实话,这宅子里可就数她最恨顾安然。 两年前那卫简眼看着就不行了,偏偏顾安然嫁进来冲喜,这一冲还真把他冲过来了。 原本她以为,卫简没多少时间好活了,大房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那到时候宣平候的爵位岂不是要落在他们二房头上,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如今看着顾安然也是个支棱不起来的,卫简的身子到底如何也不得而知,只要给卫彬娶房厉害的媳妇,必定能压大房一头。 而卫母那边,等人都走后,她靠在一把藤编逍遥椅上,身后垫着苏绣软枕,一只手臂横放在额间,双眼微眯,看着像是小憩。 这时刘嬷嬷端来一杯白瓷茶盏放在桌边。 “这老二家的还是这么不安分,哼,春日宴,这是想给自己找个高门贵女媳妇压我们大房一头。”卫母突然睁开眼睛,眼底却是暗沉寒凉。 “既然如此,夫人为何还要答应二夫人?”刘嬷嬷有些不解。 “还不是顾安然如今这样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这日后阿简要是袭爵,她如何撑得起侯夫人的门面?” 卫母坐起,拿起茶盏,用茶盖轻拨着茶水,缓缓腾起的热气覆盖了她眼中的杀意。 “原本按她的身份,堪堪给阿简做个良妾,到底是没这个福分的,正好二房想办春日宴,我也给阿简早日定个合适人选。” “只是......”刘嬷嬷犹豫开口,“最近一些流言不利于夫人,刚刚二夫人又来了恰好撞见,少夫人要是现在出什么意外,怕是对夫人名声更加不好。” “说的也是,左右现在阿简还未归,等阿简回来时再说,先将人选物色起来。”卫母轻抿了一口茶放下。 “到时候春日宴就不用让顾安然来了,对外就说她身子不好,在养病。” “是。” ....... 翌日清晨,红霞袅袅浮在上空。 顾安然早就醒来,洗漱穿戴整齐,站在院门口等待着。 远远的就见青书带着两人,朝这边走来。 正是顾舒然和她的丫鬟青桃。 “二姐姐!”顾舒然见到院门处的人,提着裙摆小跑了起来。 站在顾安然身后的碧烟小声嘀咕一句,“真是没规矩。”话音间满是嫌弃之意。 她心里又开始暗骂,顾安然这个蠢货,堂堂世子夫人,竟然在院门口等人,真是有失身份。 青音见碧烟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刚要出言反击,却被顾安然拉住,“碧烟今日就不用你伺候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碧烟心里乐得自在,也不想伺候顾安然的穷亲戚。 青音看着碧烟欢快离去的步伐,抱怨道:“小姐,你也太惯着她了。” “放心,她在这玉清筑待不久的,就让她在得意一会。”顾安然眸光静若止水,语气更是幽冷绵长,意味无穷。 她话刚落,顾舒然已经行至跟前,还是记忆里那张娇俏可人的脸,正在她愣神之际,顾舒然已经激动的抱住了她。 “二姐姐,三年未见,舒然好想你,你可安好?” 看到这般鲜活的顾舒然,顾安然心中情绪万千,又想起那个夜晚,假山下躺着的那具冰冷尸体,忍不住紧紧回抱住她。 “舒然,姐姐也很想你,很想很想你。”顾安然此时不可自抑的红了眼眶。 在顾舒然看来,两人只有三年未见,可是顾安然上一世从顾舒然身死,再到她自己变成魂魄在侯府飘荡却有六年。 青书青音见此为姐妹重逢而感容,又想起顾安然在侯府的日子,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这两丫头,倒是比我们先哭上了。”顾舒然笑嘻嘻撒开了手,看到青书青音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稀奇。 “好了,我们先进去吧!免得让人看笑话。”顾安然领着顾舒然进屋。 顾舒然则好奇的打量起屋里的陈设。 “二姐姐,宣平侯卫家可是世家之首,宣平候更是手握重权,可你的房间怎么布置如此简单?还不如你在青州的闺房,你.....是不是在侯府过的不好?” 顾舒然拉着顾安然的手,语气关切,“祖母说侯府高门大户的,更需要多点银钱打点,你当时嫁的急,大伯肯定没有给你多少傍身。” 转而她又拍了拍自己胸脯道:“不过你放心,我这攒了不少,要是有需要,只管跟我开口。” 说罢,她还从身上摸出一沓银票,要将它塞给顾安然。 顾安然心中暖意横流推手婉拒,“那些只是身外之物,我并不在意,你不必担心我。” “倒是三年未见,我们家三妹妹竟然成了小富婆了,不过我可听说,二叔二婶可不同意你跑来上京的。” “哼,左右我已进京,他们现在手可伸不过来了,再说了,我也想跟大哥学做生意,要是爹娘在身边又要念叨我。” “也就大哥惯着你,哪有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的?”顾安然无奈摇头。 顾安然和顾舒然的大哥,是顾家二房嫡子,顾舒然的亲哥哥顾言舟 “怎么没有,大哥前些年去蜀地,说那边多是女子当家,女东家再是平常不过,这上京要是没有女东家,我就做这第一个女东家。” 顾安然见她说及此处,眼中神采飞扬,心中不免轻快许多。 “那大哥是打算在上京做药材生意?” 前世,因为顾舒然的死,顾言舟很快也离开了上京,是以顾安然并不知晓,他们原本打算做什么生意。 倘若是家族中的药材生意,她倒是知道一些先机,可以很快让他们在上京站住脚。 第10章 不配 “自然。”顾舒然点头。 “那可让大哥多囤些山慈姑、千金子、葛根、麻黄、苍术、当门子这几样药材。” 上一世,七月上京郊外发生洪灾,好几个村庄被洪水淹没,不少难民涌进上京,可大灾过后必有大疫。 不仅是进京的那些难民,连这些难民接触的的人,都接二连三的病倒下。 上京一时间,药材紧缺,可是要从旁边的州县调过来,还需要不少时日,一时间人心惶惶。 而宣平候府早在有难民进京时,就让人大量采购了防疫药材备在侯府库房,以备不时之需。 即便是上京哀嚎遍地,侯府也囤着药没拿出过分毫。 “好,我回去就跟大哥说。”顾舒然不假思索的点头应下。 “你这妮子,怎么也不问问我原因,这就应下了?这样做东家可是有些草率?”顾舒然应的实在干脆,让顾安然忍不住打趣。 “二姐姐肯定有二姐姐的道理,从小祖母便夸你比我有远见。”顾舒然黑葡萄似的瞳仁满是认真,说话间,脸颊处显现出浅浅的小梨涡。 说到祖母,顾安然神色微动,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在这侯府之中逐渐失去自我,就连舒然都护不住,自己肯定是让二老失望,“祖父祖母可好?” “好着呢,就是祖母有些担心你,你可不知道祖母知道大伯把你嫁到侯府冲喜,在府中发了多大的火,马车都套好了,那架势像是要马上冲到上京来。” “可祖母的身子你也知道,根本没办法长途跋涉,我们好说歹说才劝下她老人家,后来她又写了十几张纸痛骂大伯。” “如今听说,宣平候世子身体大好,这才放下心来。” 闻极此处,顾安然忍不住攥紧手中的帕子,祖母还是那个牵挂她的祖母,她若是能成功从侯府全身而退,必定要回青州,侍奉祖母膝下。 顾舒然见顾安然脸上隐隐浮出忧色,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只当她思念祖母祖孙俩天各一方,却又不得相见。 听闻上京的世家大族对宗妇管束向来严厉,别说出京,就算是出府也要让府中主母批准,十分不得自由,想来姐姐这几年在侯府过的艰难。 顾舒然抿抿唇怕顾安然难过,立马转移话题道:“我刚进府时,路过花园,见那边开了好多花,今日天气正好,不如姐姐带我去赏花吧!也让我见识见识,侯府有什么珍稀花种。” 顾安然听后浑身一震,上一世舒然也是这般说,想去花园赏花,却被她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因为她想起,每日这个时候卫云依还有三房几个庶女都会在花园中。 卫云依倒是会做些表面功夫,但三房那两个庶女就不一样了,完美继承了三房无用的脑子,私底下跟她说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说到底就是看不上她。 她被人看不上不要紧,但想到舒然的脾气,若是让她知晓自己在侯府遭受白眼,肯定要闹一闹。 因此自己则跟她说晚间赏花别有一番滋味,却没想到,两人无意间走散,才发生后面的事情。 想到这里顾安然心中一紧皙白的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桌上那缠枝青瓷茶盏的纹路。 “好,我这就带你去看看,不过你可要跟紧我,侯府很大,迷了路可不好找。” “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顾舒然见她神色严肃,再三保证。 两人又笑意盈盈从玉清筑,缓步走向花园。 青石小路,曲径通幽,一旁栽种一排梨树,如今正值梨花盛放的季节,春风徐徐,落英缤纷。 顾舒然忍不住转起圈圈赞叹道:“姐姐,这里真好看。” “哪里来的土包子,挡住本小姐的路了。”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顾安然眼睛秀眉一凛,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这几人。 顾舒然没说话站在了顾安然的身后,愤愤盯着说话的人,她自知侯府里规矩甚多,怕自己乱说话给顾安然带来麻烦。 顾安然也没说话,她淡定转身望着几人。 她今日穿了一件浅粉色齐腰襦裙,脸上淡淡的妆容,在梨花树下更显得出尘脱俗。 可偏偏这般容颜站那不说话,一双杏眼清清冷冷盯着几人,落下来的梨花,有一瞬间让人觉得像是冬日雪花,夹杂幽冷,让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刚刚说话的是三房的庶女卫云珊,而她身旁的同样是三房的庶女卫云蓉,站在她们身后的就是卫云依。 三房没有嫡女,是以老夫人就让她们跟着卫云依一起学习一些规矩礼仪,日后出府应宴或者嫁人也不会丢了侯府的脸。 卫云珊和卫云蓉从来没见过这般气势的顾安然,明明什么也没说,却让她们生出了不敢造次的心,真的是奇怪。 “原来是嫂嫂啊!想必这位就是顾家妹妹了,第一次见还真是活泼可爱呢。”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卫云依,她心中纳闷,这顾安然平日碰见几个都会先打招呼,今日怎么端上了?难道是因为娘家人在这,不想被下了面子? 听到卫云依开口,卫云珊和卫云蓉才齐齐低声行了一礼,“问嫂嫂安。” 顾舒然也从顾安然身后走出朝侯府这几个小姐行了一礼。 “五妹妹,听说三婶已经在给你相看人家,若是你在外也像今日这样口无遮拦的,怕是要怪我们侯府没有家教。” 顾安然半眯着眸子,上前一步,“给我妹妹道歉。” 卫云珊怀疑自己听错,要么就是顾安然脑子有问题,“要我一个侯府小姐跟她一个商贾之女道歉?你莫以为我们叫你一声嫂嫂,你真担的起这两字?” 卫云珊最是激不得的性子,往日里有三夫人在管束着,她不敢造次,如今都是平辈,她便没了顾及,何况只是一个空有世子夫人头衔的顾安然。 面对这般态度,顾安然不见一丝恼怒,她唇边含笑,眸如月牙,而笑意很快转为了疑惑,“这么说来你倒是认为我不配做这世子夫人?” “你当然不配!” “五妹妹!” 卫云珊嘴太快,卫云依都还来不及阻止,心道真是三房出蠢货,如今有外人这话也敢说出口。 羞辱顾安然只是小事,但这些话要是传到老夫人耳里,或者是传到外面去,是要给侯府招骂的。 不管身份如何,嫁进侯府冲喜那是大义,更何况如今大哥身体大好,在外面人看来顾安然对侯府都是有功的。 第11章 道歉 “五妹妹,没想到你平日里竟是这般想的。” 顾安然变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双目弯弯,现在已是丽容哀婉。 “三婶往日里对五妹妹耳提面命的教导,莫非三婶也是这般想的,那我要去问问三婶,若我真的做的不好,不如侯府早日将我休弃,另给世子寻一门绝佳的亲事。” 卫云珊还没从顾安然那凄凄然的模样里回过神来,见她又提起三夫人,一副往去找三夫人的架势,顿时心底慌乱,这要是让三夫人知晓她说了什么,还不打死她。 “你胡说什么,这关我母亲什么事?你切莫为了这点口角之争找她。” 卫云珊急的跺着脚拉住了顾安然。 “既然是这样,难道是你日日跟在四妹妹身边,耳濡目染?” 卫云珊听后有些心虚,往日里她们三个凑在一起确实是说了不少顾安然的坏话。 “嫂嫂也是气极了连休弃的话都说出来了,五妹妹向来嘴笨,她不是这个意思,嫂嫂不要放在心上。” 卫云依见火要烧到她这边,赶忙接过话。 她上前想要亲昵的拉着顾安然,却被后者不着痕迹的躲开。 她心中有些薄怒,这顾安然真不识抬举,给她个台阶就赶紧下,还装上瘾了。 “二姐姐,我竟然不知道你在侯府过的这样的日子,嫁进来冲喜救了世子不感激也就罢了,还要遭受这些冷言冷语。” 刚刚青书已经在一边小声的和顾舒然说了几位姑娘身份,再加上卫云珊的那番话,她内心的火再也压不住了。 “今日你就跟我回去,就算我们顾家人微言轻,但是公道自在人心,这个少夫人我们不做也罢。” “顾家妹妹这话可不是随意说的,嫂嫂是我们侯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可不是说不做就不做的。” “卫小姐这声妹妹我可担不起,我出身商贾,怕是攀不上侯府。” 卫云依长这么大可没几个人敢呛她,这顾家人还真是一路货色,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 她压着一肚子的火朝着卫云珊冷声道:“五妹妹,确实是你说错话在先,快给嫂嫂和顾妹妹道歉。” “嫂嫂、顾小姐,对不住,是我刚刚言语无状,还请两位见谅。” 迫于威压,卫云珊只得道歉,生怕惹的卫云依不满,更怕顾安然真的去找三夫人,只能大事化了。 顾安然见刚刚她们这番争执声倒是引来附近一些下人探听,这府中耳目众多,有老夫人的人,有卫母的人,也有二房三房的,不管怎么样,只要今日这番话传出去,卫母的如意算盘也没法打响。 之后两拨人就各走各的,互不干扰。 卫云珊想起刚刚场景心中觉得屈辱,“四姐姐,你看顾安然那样子,还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啪!” 卫云珊正说着,没想到挨了一巴掌,平日里都是一副温和模样的卫云依,此时美眸微瞪,满脸的怒气。 “蠢货,你们三房要死别拉上我们二房,祖母最看中侯府名声,今日顾家小姐要是回去散播什么,祖母第一个饶不了你,庶女就是庶女,见识短浅。” 卫云依将刚刚在顾安然那边受到的气撒到了卫云珊身上,打完人之后,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抬脚就走。 卫云珊捂着脸心里觉得憋屈的紧,她今日哪句话说错了,那顾安然不过是运气好,不然凭她低微的身份怎么可能做这世子夫人,这本来就是侯府心照不宣的事情,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她不过就是当着她的面说了,有什么错? 都怪这个顾安然,寒族之女罢了摆什么谱。 而卫云蓉一向话少,她踌躇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只好赶紧拉着卫云珊离开。 “别碰我,你个木头桩子,一点用都没有,大房二房都踩在我们脸上欺负了,你还一声不吭的。”卫云珊愤愤的推了一把卫云蓉,拂袖而去。 侯府三位小姐就这样不欢而散。 而顾安然那边对这情形一无所知。 “我就知道侯府高门大院的,定没有外人看着过的那么光鲜。”顾舒然是真的心疼顾安然,自刚刚的事情发生,一直抿着嘴闷闷不乐,全然没有了一开始赏花的兴致。 “好啦,别不开心了,你看我也没吃亏,还让她们老实道歉了。”顾安然轻声安慰。 “二姐姐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是你的后盾,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顾舒然一脸认真。 “我们舒然长大了。”顾安然一脸欣慰,转而又想到之后的事情温声吩咐道:“等用了膳,就让青书早日送你出府。” “这么快?我本来打算留着过一夜,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顾舒然嘟起小嘴,一脸不情愿,转念又想自己留下来,也许是于理不合,会给顾安然招来麻烦,两只手下意识的搅动着手中的帕子,看出她格外纠结。 顾安然则想趁着天黑将她安全送出府,晚上她还要排一出大戏,这种龌龊事情,就不必让舒然知道了。 “你不是说你会留在上京吗?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的。” “可你不是不能随意出府吗?” 顾舒然知道,因为她那名义上的姐夫卫简不在侯府,因此侯府不让顾安然随意出府,她嫁进侯府这几年,就连顾家都没回过。 “总是会有机会出去的。”顾安然双目弯弯,目光深深。 “记得我跟你提的那几样药材,让大哥多囤些。” “那二姐姐还有什么话要我带?” 顾安然沉默半晌,阳光透过花枝,斑驳的光影间,一双眼眸情绪复杂。 “给我父亲带句话,说我想见他。” 父亲若心里真的有她这个女儿必定会找个由头让她回府一叙。 第12章 祸水东流 新月勾着几颗残星,寂寂的夜色让有些不安。 碧烟坐在镜前轻点朱唇,淡扫娥眉,然后换上新料子做的衣裙。 这料子是卫母赏给刘嬷嬷的,因为颜色亮丽,刘嬷嬷又给了她。 这在侯府一众下人中可是独一份的。 碧烟又簪上前些时日顾安然赏给她的白玉嵌珠发簪,栩栩如生的白莲衬得她更加娇美。 她美美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么一装扮,更加觉得自己像侯府的主子。 想起今日她娘跟她说,等世子回来,就抬她做姨娘,她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多年的等待终于有结果。 咚咚咚! “碧烟姐姐你在吗?少夫人有事找。” 正在碧烟沉浸在自己的意淫之中时,门口传来了青音的声音。 烟草眼里满是不耐,放下手中的钗环,上前打开房门。 “哇,碧烟姐姐,你这身裙子可真漂亮。” 青音伸手去摸碧烟,却被碧烟不悦的躲开,“小心点你的指甲,不要刮花了。” “少夫人找我什么事?” 青音收回目光,这才说起正事,“是这样的,少夫人白天跟顾小姐游园时不小心弄掉了一只耳坠,本来掉了就掉了不打紧的,可那耳坠是刚进门时夫人赐予的,若是不找回,被有心人捡去,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少夫人了。” “可青书去送顾小姐了,还没回来,少夫人那边又要沐浴需要人伺候,我想着也不能劳烦碧烟姐姐这大晚上的去花园找,便由你去伺候少夫人沐浴,我去花园找掉的耳坠,如何?” “可是那副金镶珠翠耳坠?” 青音点头,“碧烟姐姐记性真好,正是那副。” 碧烟当然记得那副耳坠,她当时看到也是眼前一亮,耳坠的金托上嵌翡翠蝴蝶,下坠珍珠一串上品珍珠,色泽饱满,一看就是上等首饰。 一想到现在说掉了一只,心中不免觉得痛惜,她心里又开始咒骂起顾安然,真是蠢货,这么大意,这也会弄丢。 转而又想如果自己将那耳坠找到,交给夫人,是不是....... 夫人本来就是让她来监视少夫人的,这么个错处,如果让夫人知晓,必定要赏她。 短短瞬息之间,碧烟心中百转千回。 很快她笑意盈盈道:“我记得那副耳坠,还是让我去找吧,少夫人那边就让你去伺候了。” 青音看似一脸为难,“这......怕是不好吧,大晚上的让姐姐去花园找耳坠,如果少夫人知道了,要责怪我的。” “没什么不好的,花园那边的路你没我熟,我是府中的家生子,侯府的路闭着眼睛也会走。”碧烟一脸坚持,一把拿过青音手中的灯笼。 “那就麻烦姐姐了。” 等青音回到顾安然屋内,她小声凑到顾安然耳边道:“小姐果然如你所料,碧烟去了。 ” 顾安然点头,摸着手中的金镶珠翠耳坠不知在想什么。 “你先下去休息吧,晚些府里要热闹了,就没法休息了。” “是。”青音并不知道,顾安然到底打算做什么,为什么骗碧烟去花园,不过她是有操守的丫鬟,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不该问。 她家小姐只要平平安安,开开心心,让她做什么都好。 月华溶溶,花影寂寂。 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划破侯府寂静的夜空。 卫母、二夫人、三夫人正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准备各自回院子,路过花园时,却听到假山后传来女子低低的哭泣求饶声和男子喘着粗气暧昧的声音。 在场的三位夫人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是丫鬟和小厮在偷欢。 卫母脸沉的比墨还黑,二夫人三夫人则一副看戏模样。 卫母管理后院出了这等丑事,少不了要被老夫人责骂几句。 “大嫂别为了这些下人动怒,如此行径,污秽内院,到时候叫人牙子过来发卖了就是。”三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凑到卫母跟前想火上浇油。 卫母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并未理会,只厉声喝道:“来人,去把里面的人给我拖出来。” 几个粗使婆子领命往假山后走去,正准备把这对野鸳鸯抓出来。 “你们放肆,看清楚老子是谁!”紧接着一声粗狂的呵斥声响起,几个婆子被人从假山后踹了出来。 一婆子连忙连滚带爬到卫母身边,“夫人,是.....是三老爷。” “老爷?”三夫人一听是自家老爷,也没了刚刚看好戏的兴致,急急往前走去。 果然见假山后出来一人,衣衫不整,此时还在系着腰带,满脸的不悦,此人正是卫家三老爷卫明和。 “老爷,你怎么在这?”三夫人不自觉间声音都变得尖锐。 “我......”三老爷偷吃野味被抓个现行,到底有些心虚。 今日在外喝的有些多,回府经过花园时,见到一姑娘在花园里探头探脑,晚风吹过身上的衣服更将曲线体现的淋漓尽致,甚是撩人,他一时心中难耐。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贱蹄子。” 三夫人作势要到假山后面抓人,府中都知三老爷好色,院中姨娘最多,偏偏三夫人善妒,每次只要三老爷新纳个姨娘都要闹上好几天,可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不等三夫人去抓,有婆子已经将人架了出来,丢在卫母面前。 丫鬟提着灯笼上前,照亮眼前之人的脸。 刘嬷嬷惊呼连忙蹲下身揽着碧烟,“碧烟!我的儿,怎么是你?” “娘,呜呜呜......”碧烟凄凄切切靠在刘嬷嬷怀里低低哭诉,她心已经跌到谷底,她想她这辈子完了,再也不可能成为卫简的房中人了,身下的痛都没有她心里的痛来的难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跟三老爷大晚上在花园假山后面苟合的女子竟然是少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碧烟。 三老爷今日本就喝的微醺,根本没认出眼前之人,此时反应过来,是大房的丫鬟,是刘嬷嬷的女儿,还是顾安然的贴身丫鬟,心中咯噔一下,脑子也清醒了大半。 这要是传出去会说他染指侄媳的贴身丫鬟,他虽好色,但还要脸皮的。 “是这丫鬟三更半夜在花园勾引我。” 第13章 圈套 “奴婢没有!是三爷强迫于我的!” 啪啪啪! 碧烟话才刚说完,三夫人已经按耐不住上前给了她几个巴掌。 “怎么没有,不然你一个丫鬟大晚上穿这么风骚在花园做什么?” 三夫人话音刚落,众人不自觉目光又落到了碧烟身上的衣裙上,虽然已经被撕的破烂,却还能看出是一身紫梢翠纹裙,一个丫鬟大半夜穿成这样,这背后的小心思谁能不懂? 想到这里,众人看碧烟的眼神又有些不一样了,从一开始的同情转而变成鄙夷不屑。 要说碧烟刻意勾引顾明和卫母是不相信的,她前几日都跟刘嬷嬷透露了要将碧烟给卫简当妾室的事情,她没理由再去勾引顾明和去抬高自己身份。 可碧烟大晚上打扮如此靓丽来花园又是做什么,要是不说清楚,她又怎么给她做主,刘嬷嬷是她房中人,此事如果处理不好,怕是会让刘嬷嬷跟她离心。 碧烟也知现在情况对自己不利,“夫人相信奴婢,奴婢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是少夫人说她白日掉了耳坠,奴婢这才想着来找,呜呜呜。” “去把少夫人请来。” “叫她过来做什么?顾安然那软绵绵的性子来了有什么用?这个丫头整日打扮的跟个狐媚子一样,要我说肯定就是她蓄意勾引,如今怕罚才找由头。” 卫母揉揉眉心,只觉心烦不已,“碧烟毕竟是她屋里人,该怎么处置也要听听她意见。” 不多时,顾安然来了,她一袭青丝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一时间显得气质高雅出尘。 显然是刚拆了发髻,准备就寝的样子。 “母亲,这是?碧烟这是怎么了?”顾安然望着刘嬷嬷怀里的碧烟一脸疑惑的样子。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你屋里的丫鬟大半夜的在外面勾搭主子,淫乱内院,你到底是怎么管下人的?” 卫母还未开口,三夫人先呛声而出。 顾安然却仿佛被这指责声吓到,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看看碧烟又看看众人。 “怎么会,碧烟是母亲屋里出来的,一向最有规矩,这其中怕是有误会吧!” “碧烟说你白日里在花园掉了一个耳坠子,这才晚上来花园帮你寻找,可有此事?”卫母冷声问道。 顾安然眨着眼睛,一副疑惑更深的样子,“并未,什么耳坠子?儿媳的东西都好好的,并未丢失。” “就是那副夫人赐的金镶珠翠耳坠,少夫人怕夫人知道后会责骂,原本让青音去找,奴婢怕青音夜间迷路,这才揽过活。” 碧烟见顾安然不欲承认,顿时有些着急。 她以为顾安然是怕卫母责罚,所以不敢承认耳坠丢失的事情。 今日之事,只要证明了是顾安然派她来花园的就能说明她并没有勾引三老爷,那夫人看在她娘的面子上也能为她做主。 要是坐实了她蓄意勾引三老爷,那下场重则打死,轻则发卖出去。 而她已经失了清白,纵使发卖也不会是好去处。 “你胡说什么,少夫人什么时候说要找耳坠子,分明是你白日里见顾小姐来了不愿伺候,躲起来偷懒,晚上找你时,也没找到你,谁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青音立马跳出来反驳,来之前顾安然已经嘱咐好她该怎么说,她扑通一下立马跪在卫母跟前。 “夫人青音有些话真的是不吐不快,平日里碧烟仗着自己是您屋里出来的,在玉清筑里也是颐指气使的。” “就前些时日,少夫人说她穿着不合规矩,让她回去换,哪知她转头就跑您院子里找刘嬷嬷告状,丝毫没把少夫人放在眼里。” “少夫人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对碧烟一再忍让,没想到她现在为了脱罪,扯出这样的幌子。” “你这贱蹄子,竟然在这胡扯,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碧烟完全没想到青音此时落井下石,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刘嬷嬷的怀抱,冲上去就跟青音厮打在一起。 “放肆!你们放肆!”卫母怒喝。 几个婆子急急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碧烟跪着向前几步,拉着卫母裙角,低低哀诉道:“夫人奴婢说的句句属实,不信您可以派人去少夫人屋内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对耳坠。” 顾安然红着眼眶,看着碧烟满脸失望,“碧烟我待你向来不薄,你为何要编出这种谎话?你明知那耳坠在我屋里是万万搜不出来的,还让人去我屋里搜?” 卫母眉头紧锁,额上明显加深的皱纹刻印着她内心的烦躁,看来这里面还有事啊! “母亲我本来不愿说的,碧烟很早之前就提出帮我保管着屋里的贵重首饰,我想着她是你特地指派给我的,比较稳重也就答应,所以她说的那耳坠子也根本没在我屋里,而是在她那。” 碧烟瞳孔放大,满脸惊愕,没想到顾安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可我今日所见才恍然明白她这么做的意意,你看她头上簪着的,和手上戴的,都是我的首饰,说是看管,倒不如说是监守自盗!” 众人这才注意到碧烟发间的白玉嵌珠簪,还有她手腕间露出的翡翠玉镯。 “我没有,这些都是你赏赐的。”碧烟急急道。 “我到不知道安然这么大方,竟然会赏赐上等首饰给个丫鬟,这玉镯水头极好,看色泽也要三百两。”三夫人在一旁适时的阴阳怪气。 这时有跟在大房后面的二等丫鬟和身边人小声议论,“碧烟从前在韶光院时,看到别人有好东西就想要,要是我们不给,就去找刘嬷嬷闹,没想到去了少夫人那胆子更大,竟然在主子面前耍起心眼。”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人也听了个清楚。 碧烟后知后觉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好像是中了顾安然的圈套。 “你这小门小户出来的蠢货,我跟你拼了!” 碧烟面部狰狞,伸出手就要往顾安然脸上抓去。 顾安然像是受到了惊吓旋身躲避,却恰巧撞到一边的卫母,卫母一个踉跄向前,正好刮到碧烟挥舞过来的长指甲,两道血痕赫然从下颚出现。 “都死了吗?给我按住她。”卫母再也保持不住往日的端庄,眼中全是怒气,额间更是青筋暴起。 变故来的太快,把那些下人吓的大气不敢出。 第14章 长的丑,玩的花 “夫人饶命,是晚上的事情给她打击太大,这才气急了,还望夫人看在老奴多年伺候的份上,对她从轻发落。” 刘嬷嬷拉着碧烟匍匐在卫母脚下,可她如今心里冰冷,如今看来最好的结果是能给三老爷做妾,否则她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个女儿了。 “要我说这个丫鬟就该乱棍打死,不敬主子,心思龌龊,留着也是个祸害。”三夫人眼里淬着恶毒。 卫母沉默片刻又看向顾安然道:“碧烟毕竟现在是你院中人,该怎么处置就你说了算吧!” 顾安然面上乖巧,内心泛着冷笑,说的好听,不过是自己不想做这个恶人,怕自己忠仆心寒,毕竟这刘嬷嬷知道她不少秘密,若是处置太轻又会影响她往后治家,还会影响跟三房的关系。 “其实也怪我,我今日饮了些酒又迷迷糊糊,还以为是我院中的姨娘出来迎我。” 三老爷一听要把处置权交给顾安然,连忙插一嘴,她是他的晚辈,他说一两句没事。 他当然舍不得碧烟死,刚吃到嘴的美人还没尽兴,现在看她跪那,簌簌而下的清泪更显娇弱怜人。 三夫人哪能不知道她家老爷心里的小九九,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又瞪着顾安然。 顾安然则低着头,好似在看跪在地上的碧烟,神情期艾。 “自我进府一直是碧烟在旁细心伺候,提点我侯府规矩。” 顾安然说这句话时,碧烟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别人不知她自己能不知道吗?那些所谓的提点规矩,不过是让她更加出洋相。 原本以为顾安然是个蠢货被自己耍的团团转,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她分明心知晓,不过是一直藏拙,看来今日她必死无疑了。 “虽然今日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但我心中依旧还是记得她的情谊,不如就让她去伺候三叔吧!也全了我们这些年的主仆之情。” 顾安然的声音飘入她耳中,她不可置信抬眸,撞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冰冷眼眸,不明白她为什么放自己一马。 “老奴谢少夫人开恩。” 刘嬷嬷听到顾安然处置,心下松了一口气,又立马拉着碧烟给她磕头。 “刘嬷嬷你快起来吧,夜里地寒,你是伺候母亲的老人了,日后母亲还要靠你多照顾。” 一番话又显得顾安然孝顺,温和,在场的下人纷纷心里感慨这位少夫人平日少言少语,却是个心肠好的。 在场唯一不满的当然是三夫人,当即全然不顾身份,指着顾安然鼻子骂道:“到底是寒族出身的,如此软弱,日后怎么撑得起侯府。” “三弟妹慎言,安然撑不撑得起侯府上面还有我这个婆母管教,你一正经夫人切莫做出泼妇行径。” 卫母适时出声,她对顾安然的处置没有意见,反正也不是她做恶人。 “赶紧散了吧!今日的事要是传出去半个字,小心你们的皮。” 卫母冰冷的眼神扫视四周下人,主母的威严让人不敢轻视。 三夫人气的拂袖而去,二夫人见戏也差不多落幕也带人离开了。 在场的只剩大房的人,刘嬷嬷扶着碧烟站起来,见顾安然还站那,连忙将碧烟头上的簪子和手镯取下,交还给她。 顾安然并未接下,“世子院中冷清,原本我打算等世子回来提了碧烟做姨娘,可现在.....唉。”她重重叹一口气,却在碧烟心头又狠狠扎上一刀。 原本她能嫁个翩翩公子,如今只能跟个大腹便便的糟老头子。 “这些就当我给碧烟的添妆吧!日后去了三叔院里,要尽心伺候。” 碧烟却有苦说不出,她说再多,也不会有人再相信。 等回到玉清筑,一向欢脱的青音罕见的沉默。 按理说总算把碧烟这碍眼的给弄走,她该雀跃才对。 “青音怎么了?可是被刚刚场景吓到了?是觉得我算计太过?” 青音摇头,“碧烟她本就不安好心,那是活该,再说小姐会算计是好事,这样才不会在侯府遭人欺负。” “那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我只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让碧烟去三房,还混了个姨娘当,如您下不去死手,倒不如打发出去,卖的远远的。” 顾安然浅笑,原来因为这事,“你以为三房是个好地方?三夫人善妒不说,三老爷......” 顾安然说到卫明和顿住,那些事她真是说不出口,龌龊不堪。 这卫明和就如那癞蛤蟆娶青蛙,长的丑玩的花,闺房之乐花样百出不说,还叫人在暗室中作画取乐,他书房中收藏的房事之画更是数不甚数。 有一次她做为魂魄无意间飘到三房书院,就见顾明和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正在书房赏画,她因好奇也凑过去瞄了一眼,简直感觉自己当场要长针眼。 之后顾明和还叫来自己的妾室作陪,伺候多人,那画面简直不堪入目。 “三老爷怎么?” 青音不明所以,还等着顾安然的下文。 “总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日后见了离远一些。” “是。” “碧烟走了,现在我们院里的下人好多都是后来才买进府的,在侯府也没根基,你和青书借机好好敲打一番,掀不起波澜。” 接下去几日,侯府并没有因为碧烟的事情引起风波,卫母正在筹划春日宴的事情,也免去了顾安然每日到她那请安。 这日,有下人来传话说卫母有请,顾安然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前去。 “你父亲来信说你母亲病了,想见见你,按理说应当阿简陪你一同前去,现在他还在庄子上养病,那你便自己去吧,回头让库房给你准备些礼物带回去。” 卫母说的母亲,是顾安然的继母韩氏,但是跟她没多少情谊,怎么会病了要见她,想来是舒然将她的话带到了,父亲这才找了个由头让她回家一趟。 卫母言简意赅,说完也没为难顾安然就打发她回去了。 顾安然心里却有些惊讶,往日里卫母什么也不做也要数落她两句,今日倒是稀奇。 第15章 顾府 她不知道的是,卫母昨日去国公府做客,却听到有人在她背后嚼她舌根,说她面慈心狠,时常体罚儿媳,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跟她同行的几位夫人看她都脸色讪讪。 卫母在外将自己名声都维护的很好,如今传出这样的事情自然要想办法来挽救。 “夫人不必气恼,少夫人只是性子软些,我瞧她规矩都是做的很好的,也事事以夫人为先,日后夫人要是带少夫人出席,这些流言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等顾安然走后,刘嬷嬷又上前劝慰,自从顾安然安排了碧烟去了三房,刘嬷嬷对她也没从前那么大的嫌弃,甚至还会帮她在卫母耳边说些好话。 卫母深知刘嬷嬷说的在理,只是若带顾安然出席各种活动,就算彻底承认了她世子夫人的身份,那她怎么另外给卫简寻一门好亲事? 一时间,她觉得有些事,要脱离她的掌控。 ------------------------------------- 马车慢慢停下,青书掀开车帘扶着顾安然下车。 顾安然望着大门上方“顾府”两个大字陷入沉思。 两世为人,时隔多年,她才回到顾府。 上一世,原本卫简回来时,要跟她回门省亲,可是卫简跟林婉婉你侬我侬根本不愿意搭理她,她觉得气愤,不想一个人回去被笑话,便也没回。 “小姐回来啦!快去通知老爷夫人,说小姐回来了。” 管家看到顾安然下马车,立马笑脸迎了上来。 “钱伯。”顾安然朝着管家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之后青书青音就跟随顾安然进了顾府。 进了偏厅顾安然便见位上坐着三人,最下方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顾欣然,坐她旁边的是她的母亲韩氏,而最上方的便是顾家的家主,也是她的父亲顾玉堂。 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在她死后,怒气冲冲的上门讨要说法的时候。 那时的他两鬓斑白,满脸的皱纹如同枯老的树皮,眼睛深陷,看上去无比憔悴和疲惫。 如今见他依旧气质儒雅,面色红润,那些曾经看到的就好似一场梦。 顾安然望着厅里的几人,厅里几人同样在打量她。 只见她一袭淡蓝烟云纱裙,缓步而来身姿袅娜,整个人出尘脱俗,清清冷冷带着几分疏离,和刚从青州来上京时正人的气质判若两人。 “问父亲、夫人安,妹妹妆安。” 顾安然给几人行礼,他们才缓过神来,韩氏赶忙站起,“一家人没这么多规矩,回来就好,今天我叫厨房做几个你爱吃的菜。” “二姐姐,你可真好看,难怪古人有云‘若非群玉山头见,会下瑶台月下逢。’” 顾欣然眼中闪烁着亮光,脸上有几分率真,她如今才十三岁,豆蔻之年,正是活泼天真的时候。 顾安然倒没想到这妹妹是这个性子,她在青州祖父母膝下长大,而顾欣然一直跟在顾玉堂身边,是以两人并没多少相处时间,她也并不了解顾欣然的性情。 记忆里上一次见顾欣然还是她刚到上京时,那时她才十岁,而她在顾府没待多久就嫁去侯府了。 “不用胡言,唐突了你二姐姐。”韩氏看似在呵斥顾欣然,实则眼里带着宠溺。 转而又对顾安然道:“哲言还在书塾,是以今天不在。” 顾安然点头表示明白,顾哲言与顾欣然是双生兄妹,听说小小年纪,学问就很不错,在上京的顶尖书塾进学。 “妹妹率真活泼,无妨的,我正好从侯府带了几匹送给妹妹,妹妹可以去挑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顾欣然一听自己还有礼物,眼睛更亮了,顾安然觉得她此时看着就像是一只波斯猫,娇俏可爱。 “父亲、母亲、二姐姐,那我就先告退了。” 顾欣然离开后,韩氏也找了个由头走了,只留了顾安然与顾玉堂两父女。 一时间厅内安静异常,落针可闻。 “你是说想见为父,怎么如今见了我反倒不说了?”顾玉堂一只手轻扣着茶案。 顾安然不疾不徐拿起青瓷茶盏微微抿了一小口。 “父亲,我若和离,您会如何?顾府会如何?” 顾玉堂一顿,神情有些错愕,没想到顾安然找他是说这事,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沉声问道:“侯府待你不好?” 顾安然面露讥讽,“只不过临时找来的冲喜新娘罢了。” 顾玉堂又沉默了,许久他又开口道:“要知道上京世家从未出过和离妇。” 顾安然从容一笑,“从未出过不代表不能。” “若你打定主意便去做吧!但是家中无法给你任何支持,这条路怕是很难。” “这世上哪一条有执念的路不难,难道父亲现在走的路不难吗?” 顾玉堂再次一僵,目光又一次次落在顾安然身上,他眉头皱起,眼神格外犀利,仿佛要看穿她一般。 而顾安然依旧神情淡淡的冷冷的,气定神闲坐那。 刚刚她提出和离不过是在试探父亲。 来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当初父亲被调回上京,但他是寒族出身想要快速在朝中站稳脚跟,必定要有所依靠。 而宣平候当年辅佐幼帝登基,权倾朝野,正巧父亲刚来上京一年,卫简出了意外,这才有了将她送去冲喜的事件。 之后父亲就调任到了吏部,吏部可算是六部之首,管官员调度。 父亲此举也算是彻底将自己划分到了宣平候的阵营中。 可是她前世死后,父亲反而一反常态,与宣平侯撕破脸。 这让她怀疑父亲真的是站队宣平候吗?以他的雄心抱负,怎么会因为死了个无足轻重的女儿,而就放弃了多年追求的功名。 那就只能说明一点,当初父亲投靠宣平候极大可能就是个幌子,事实上他效忠的根本就不是宣平候。 她提出和离,父亲如果大怒斥责她,那就说明他从始至终站队宣平候,如果她离开,就会让他彻底断了与宣平候的关系。 可是父亲只是说世家妇难和离,没有反对。 那就很微妙了,父亲他看似是宣平侯的人,实则他有另外效忠的人,他潜伏在宣平候身边这么多年,不惜牺牲女儿的终身,那他所谋划之事并非寻常。 在青州之时就听祖父谈论过朝政,陛下幼年登基手中并无权势,宣平候为辅政大臣总揽大权,可哪怕是寻常人也不会愿意一辈子受人摆布,更何况是帝王。 随着陛下的年岁增长,与宣平候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格外微妙,内朝中也是纷争不断。 一边是皇权派系,陛下想要收回那些握在世家大族中的政权,大力推行科考,扶持寒族;一边是权臣派系,多是世家大族,几代为官根深蒂固,反对革新。 第16章 恩人 顾安然心中泛着冷笑,眼底漫过悲凉,无论父亲站哪一派,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她悠然站起身,“父亲说的我已明白,父亲放心,倘若我真能成事也不会留在家中影响欣然妹妹议亲,到时我会回青州老宅,侍奉祖父母终老,也算替父亲尽孝。” “如果父亲无事,那女儿就先下去了。” “安安!”顾玉堂出声叫住了她。 顾安然回眸平静的望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父亲叫我何事?” 顾玉堂触及到她的眼神,心中一凛,就好似她什么都知道了一般,许是心中有愧,他目光闪躲,不敢与她对视。 “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若是危险,就再等几年,等到合适时机,为父一定会将你接回府中。” 她低头浅笑,掩盖了眼中的嘲讽,等?等到她都凉透了吗?罢了,她本就没把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 最终顾安然并未回答,只是行了一礼,便大步离去。 顾安然离开偏厅后便在府中闲逛,有下人来报说顾舒然和顾言舟来了。 “二姐姐,大伯父果然有办法,这没几日侯府就同意你出府了。”顾舒然人还没看见,声音倒是先传来了。 也就眨眼瞬间,顾舒然和顾言舟已来到跟前。 他们来上京暂时还没找到适合的宅子,于是就暂时住在顾府。 “大哥。” “二妹妹。” 顾安然给顾言舟行了一礼。 “二姐姐,上次你交待我的事情,我都转告大哥了,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不要亲自找你问清楚。” 顾安然点头表示理解,顾言舟行事向来求稳妥,自己这样贸然叫他囤积药材,肯定会让他生疑。 “二妹妹,我有些不解,你让我囤的这些药多是治瘟疫、伤寒的,可是上京附近管理一直得当,近十几年一向安稳,并无疫病。” “大哥不知,我在侯府时翻阅过不少书册,皆是记载百来年上京周遭的大型灾祸,从中不难发现蝗灾每三年左右发生一次,洪灾每五年左右发生一次,疫灾则八年会发生一次。” “然,今年开春以来,天气却诡异多变,你们未进京时,还下过一场雹子,算上时间今年大概会遇洪灾,而疫灾也大概率重合,我让大哥多囤药材也是为了有备无患。倘若没有灾情与百姓来说,再好不过,药材不像米面囤放久了会影响出售。” 顾言舟脸色越听越凝重,不管顾安然说的灾情会不会出现,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他郑重朝顾安然作揖,“二妹妹所言,为兄明白了,为兄先下去忙了。” 顾言舟走后,顾舒然和顾安然闲聊了一会,期间顾欣然也来找顾安然玩,院中笑声不断,一时间让顾安然仿佛回到了出嫁前的感觉,不用时刻谨记规矩礼仪。 用过午膳后,顾安然告别了几人就准备回侯府了。 车马行至半路突然停住。 “你们快让开,不长眼吗?这可是宣平侯府的车,要是冲撞了贵人,你们吃罪的起吗?” 车帘外传来马夫嚣张的声音。 “明明是我们在这条路上行了许久,你们刚刚拐过弯而来,怎么让我们让你?” 顾安然示意青书去查看一番,青书掀开车帘询问,“怎么回事?” “前面有车马挡住了我们的路,让少夫人不用担心交给小的就好。”马夫仿佛对这种情形习以为常。 青书只觉不妥,又去请示顾安然。 “小姐,那车夫看着好似无理,倒显得我们格外跋扈,我见对面的马车做工精细,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 顾安然则若有所思,宣平候顾明远手握重权,在朝中无人敢惹,因此府中的下人也觉得水涨船高,格外膨胀,他们在外已经跋扈惯了,像这种情形一般自报家门,识趣的,对方自然会礼让。 “长庚,既然是宣平侯府的,那我们让让也无妨。” 一道清润嗓音响起,凌凌如清泉,打断了她的思绪,惊的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声音! 她记得! 顾安然不由伸出手,想要掀开车帘,却又顿住。 她清了清嗓子道:“公子客气了,不必如此,本就是我家车夫莽撞了,万望见谅,周来,让行!” 车夫周来还在愣神,这是什么操作,他随府中几位主子可都是出过门的,每一次遇到挡路的,从来都是别人让他们,没有他们让别人的。 “还愣着做什么?是听不懂少夫人的话。” 青书一个刀眼,车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马车拉到一旁。 “多谢。”对面马车传来道谢声,语调平缓没有一丝起伏。 青书回到车内,见顾安然神色奇怪,手中的帕子更是捏的不成样子。 “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并无。” 顾安然低垂着眼,收敛情绪,再次陷入回忆。 上一世在她被山匪追杀时,慌乱间她不慎滚下山坡。 恰巧有马车经过,她忍着一身伤痛上前求救。 马车里的人并未出来,只淡淡吩咐驾马的护卫:“长庚去看看。” 那声音就如今日这般,如同溪水轻潺,如破冬的春风,轻柔而富有磁性,让人不由放松下来。 听声音倒是个年轻公子。 那名唤长庚的护卫领命后便一跃而起,与山匪缠斗,顾安然则躲在马车,男女有别,她也不好贸然上别人马车。 很快那些追过来的几个山匪都制服了。 车上公子从头到尾都没露过脸,风吹起,车帘微动,隐隐约约她还闻到淡淡的药香。 而后又传来几声轻咳,顾安然想来这位公子怕是身体有恙,如此情况还愿派唯一的护卫帮她,心中更加感激。 在与幸存的几个侯府护卫汇合后,她同车上公子郑重道谢,便上了马车。 那公子的马车并未离去,而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一开始她以为只是顺路,直到她进了城中主路,她掀开帘子发现后面的马车才调转方向朝反方向走去。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怕是再有意外才护送她。 一时间,一个陌生人的善意冲淡了她今日的恐慌与悲怆。 想到这,她掀开帘子一角,顺着缝隙向后看去,只见一辆马车渐行渐远。 她心想,今生若还有缘再见,她必要偿还这份恩情。 第17章 卫寻 顾安然在收回视线放下帘子的下一刻,长庚同样从马车上回过头探望。 “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宣平候府的人转性了?竟然会主动让路。” “宣平候府人那么多,并不是人人都无理跋扈的。”车里的萧元祁回道。 “属下刚刚听到那丫鬟说马车上是侯府的少夫人,说到这少夫人,我最近倒是听到不少她的事情。” 马车里的萧元祁并未回应,长庚早就习以为常,默认主子要听。 他一边架着马车,一边滔滔不绝开始讲:“听闻这少夫人性格软懦,十分不得候夫人喜欢,而这世子也不在府上,候夫人便隔三差五搓磨这位少夫人,非打则骂,连生病也不放过,完全不尊重,一点不似世家大族作派。” 说到这,他又一副同情神色,“今日看来这位少夫人果然是副好脾气,听那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这样的性子怎么镇的住世家上下这么多人,难怪入不了候夫人眼。” “你倒是闲,连人家内宅事情也清楚,看来还是我平时给你做的事太少。” 萧元祁一句话,让长庚悻悻然闭嘴。 许久马车里又传出声音。 “这位少夫人可是吏部顾玉堂的长女?” 长庚连忙回道:“好像是的,外面人还有不少人说她是有福气的,两家门第差这么多,她却能进宣平候府,还是世子夫人,就算婆母磋磨又无甚要紧,谁家不是媳妇熬成婆。” 车内萧元祁发出一丝不为察觉的轻叹,语气依旧平淡,“也只是外人看着光鲜,生为女子,她并没有选择权。” ------------------------------------- 顾安然刚从侯府侧门进入,就前后脚碰到了三房的庶子卫寻。 “大嫂。” 卫寻怯懦的站那,朝着顾安然行了一礼。 平日里两人基本不怎么碰面,只有每月在老夫人院中家宴时,才能见到,而且卫寻每次也只是站在最后边,低着头,毫不起眼。 要说宣平侯府长的最好看的公子,不是意气风发的世子卫简,也不是谦谦公子卫彬,而是最不起眼的三房庶子卫寻。 卫寻刚过十七,比她还小两岁,长相阴柔,长眉如柳,鼻梁高挺,细长的凤眼勾勒出优美的线条,眼尾的泪痣更添几分风情。 可这副雌雄莫辨的长相完全遮掩在他含胸驼背局促不安的站姿中。 据说他长的像极了他的母亲。 说起卫寻的母亲,侯府人都觉得十分不耻,并非侯府的正经姨娘,而是青楼里的妓子。 卫寻母亲名唤做蔓娘,本是一清倌,听说当年被三老爷顾明和看上便一掷千金,在青楼里连包几个月了下来,可是玩了没多久便腻了。 直到六年后,蔓娘拖着病躯带卫寻回来认祖,起初侯府根本不相信,几次将人打出去。 后来还是蔓娘在侯府侧门蹲到了卫明和,死死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并且大声说着当年两人恩爱时的情话,还有卫明和许诺的誓言。 侧门外来来往往的百姓不在少数,卫明和自觉丢脸,立即让人进了府,后来在滴血验亲的证实下,确认了卫寻确实是卫明和的血脉。 三夫人虽然不同意,却还是在老夫人的压迫下,将他认回了侯府。 听说蔓娘将孩子成功送进侯府后,不久就病逝了。 她倒是个好母亲,想在死前给孩子谋个好去路,却不知是将卫寻推入一个根本爬不上的火坑。 因为这么个身世,卫寻根本不受侯府上下待见,老夫人认下他,不过是不愿侯府血脉流外,遭人话柄。 三夫人不仅不给他好脸色看,还放纵院里奴仆欺辱他。 顾明和也不待见他,甚至见他有些绘画天赋,强迫他在他与妾室行房时,在暗室中将这些动作画下,若是画的令他不满意,更是拳脚相加。 长时间这样的生活,这导致卫寻整个人性格扭曲,他在人前怯懦无能,闷声不响,人后则嗜血暴戾,他不敢对人动手,则只能去虐杀一些小动物,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恨意。 当然这些都是她死后看到的。 她虽同情卫寻遭遇,却深知自己不是女菩萨,自己的大仇都还没报,可帮不了这比她还可怜的卫寻。 想到这里,顾安然视线再次聚到卫寻身上,露出浅浅一笑,礼貌回道:“五弟。” 两人简单的打过招呼后,卫寻疾步往前走去。 顾安然见他怀中抱着一笼子,笼子里有两只小奶狗,正在酣睡,让她不由想起祖母院里的大黄狗!眼神沉了沉,终究有几分不忍。 “五弟,你等等。”顾安然也快步跟上去。 卫寻不解,他转过身,依旧是低垂着头。 “五弟,你这两只狗倒是可爱,不知能送我一只吗?” “也不会让你白送,我这有杏花楼新出的糕点,可以给你一盒。”顾安然又连忙补充道。 她知道卫寻经常吃不饱饭,三夫人作贱他,下人时常给他嗖了个饭菜,是以他看起来身型格外消瘦,个子也不算高。 顾安然轻柔又带着微微恳求的语气,好似一阵风吹入卫寻耳中,使他心头一愣,从来没有人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别人想要他的东西都是直接上手拿。 他抬眸望向面前的女子,见她眼眸清澈,笑意融融。 一瞬间好像有一束太阳光照进他的眼底,甚至更深处。 “可.....可以。” 他打开笼子抱出一只小奶狗递过去,青书赶忙接过。 鬼使神差的他又多问了一句:“大嫂是想养狗吗?” 顾安然笑着点头,“狗很忠诚,它不会在乎你是什么身份什么人,在它眼里,你就是它的唯一,有时候它可能比人还要靠的住。” “其实很多动物都是这样,它们十分简单没有人那么复杂,只要你养了它,真心相待,它短暂的一生就认定你。” 顾安然说这话时浓密的睫毛遮盖住她眼中的深意。 “可它们终究只是低贱的畜生,哪有人会真心待它们。”卫寻听的怔怔,眼里有片刻失神。 “虽说众生并不平等,但是高低贵贱取决自己,不在别人,就如这狗,它可以街边流浪,肆意抢食,咬伤行人,遭人驱赶;也能护着一方,驱赶鬼祟之人,获得投喂,端看它们如何选。” 卫寻若有所思点点头。 第18章 不吉的是人 卫寻顺着几条无人小道抱着笼子快速回了自己院子。 三房的院子在侯府的西侧,而卫寻则住在侯府最角落的一个小院子,这里靠近马厩,气味也不好闻,很少会有人过来。 院中更是连一个小厮丫鬟都没有,按理来说侯府公子到了年岁应该要安排贴身的小厮,和丫鬟通房,但是三夫人都自然无视了这些,她不提,卫母自然也懒的管。 卫寻进入屋中关上房门,他像往常一样,打开床下暗室,拎着笼子便进了暗室。 暗室光线昏暗,映得他漆黑的瞳仁更加骇人,与刚刚在顾安然面前的他判若两人。 暗室并不大,正中间置放着桌台,一旁放着工具箱。 工具盒打开,数枚粗细不一的钢针,榔头、锯齿、刀刃、斧头映入眼帘。 他又将手从笼子将狗抓出,不曾想奶狗竟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背。 湿湿黏黏的感觉,吓的他一激灵,手一松,奶狗从笼中跑出。 但它丝毫没有因为环境陌生而害怕,反而摇着尾巴,向卫寻贴过来,亲昵的用脑袋贴贴他的脚。 卫寻一下又想起顾安然的那番话。 狗很忠诚,它不会在乎你是什么身份什么人,在它眼里,你就是它的唯一,有时候它可能比人还要靠的住。 “也就是你和她不觉得我卑贱,愿意理会我。” 他试着轻轻摸了摸小狗的脑袋,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刚刚冲上来的那种嗜血般的渴望,一下子又被压下去了。 他转身又将那套工具收起,抱着狗出了暗室。 顾安然与卫寻说那番话的本意也不是在渡他,只不过她觉得冤有头债有主,他身上那病态的残暴若是用在侯府人身上更妙。 何必去虐杀那些无辜的动物。 她却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成了卫寻日后的曙光与信仰。 “小姐若想养狗,奴婢让人寻只好看的来,这狗长的黑漆漆的,不可爱不说,在侯府中怕会被说不吉。”青书满脸担忧与不解。 “无论什么品相的猫猫狗狗都是一样的,能护主的就是好狗。” “不吉利的是人才对。”顾安然声音幽幽。 她伸手抱过小狗,“以后它就叫漆漆,是我们玉清筑的护院了。” 回玉清筑后,顾安然又吩咐下人在院中搭建一个狗屋,随后又去了卫母的韶光院。 她从顾府回来理应要来跟当家主母说一声。 许是刘嬷嬷今日在卫母耳边时不时洗脑的缘故,此时卫母见顾安然恭敬的站在下首回话,挑不出错处,心中对她的不满淡了几分。 “后日侯府要办春日宴,你若无事就跟在我身边,切记不可做出丢损侯府脸面的事情。 此话一出,顾安然颇有些意外,没想到卫母竟然主动让她参与春日宴。 不过这样也好,原本她还打算使点小伎俩去。 她当然不会丢侯府的脸,但不妨碍别人来丢侯府的脸,她的作用当然是让候府的春日宴更加热闹啊! “是,儿媳必当谨言慎行。”她乖顺应道,低顺的眼角压住眼底的潋滟光华。 而卫母这么做当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想通过这次春日宴营造她慈善婆婆的形象,挽回她的形象。 二房三房也因春日宴而暗潮涌动。 二房还要靠着卫母张罗,自然不敢明面上得罪。 至于三房,本就是个没脑的,再加上最近心气不顺。 “你们明日也给我机灵点,虽然府中春日宴是要给你们的兄长相看,可是那些世家夫人同时也在看我们侯府的姑娘。” 三夫人将卫云珊和卫云蓉叫到跟前耳提面命。 如今侯府中,大房的女儿都已经嫁出去,二房的也已经定亲,只有他们三房这两个庶出还没着落。 本来这春日宴是没三夫人什么事,她的嫡子卫棣在去年底也已经跟族中女子定亲,至于庶出的女儿她也没多少在乎。 可是一想到大房塞进来的贱人,她就恨的牙痒痒。 真如女妖精一般,勾的卫明和最近日日留宿,白日宣淫。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这个碧烟看似是顾安然的丫鬟,其实效忠的可是卫母。 那日看卫母不舍得处置的样子,指不定就是受她指使勾引三爷,好在她三房插眼线。 所以,这春日宴她必定要去的,怎么也要在这些与卫母素日交好的夫人面前,下下她面子让她丢人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四月十日,侯府春日宴。 卯时一刻,顾安然便起身梳妆,先去了卫母院中请安,又一起去了老夫人院中,虽然老夫人不去宴席,但府中大小事,卫母都会来报备一下。 卫母将春日宴流程禀告老夫人后,老夫人满意点点头。 “你持家这么多年向来妥帖。” 之后二房与三房的人都来了。 按理那些世家夫人小姐来了都要拜见老夫人,但老夫人清静惯了,便免了这些礼俗。 “好好待客,切莫失了侯府礼数。”老夫人已年过七十,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满布皱纹的脸上有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嘴上嘱咐着她们,手中的依旧缓缓转动着佛串。 “是。”众人齐齐应下。 不多时,就有下人来报有客已至,卫母这才带众人起身跟老夫人告退去迎客。 幽谷园内,假山怪石林立,百花盛开,芳香扑鼻。 园中搭了戏台子,今日还特地请了上京里梨园中有名的戏子。 园内一碧水荡漾,听说连湖水都是连通上京城内的护城河,光是这一块的造价就不止万金。 映着天空的湖面波光粼粼,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临湖而建的观景阁,有上下两层,此次春日宴的雅座便设立在观景阁中,从这俯瞰整个花园景色,美不胜收。 第19章 煞费苦心 顾安然随着卫母来时,观景阁中已经有人落座,见卫母和侯府的几位夫人来了,连忙起身寒暄见礼。 慢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随着下人的声音响起:“平临王妃与栖霞郡主到。” 众人目光齐齐起身行礼,“参见王妃,参见郡主。” “诸位都起来吧!” 只见一位大概三十来岁的夫人身着朱红牡丹织锦长裙缓缓而来,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 而她身边的姑娘与她有几分相像,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明媚,肤若凝脂,身穿一袭素锦宫衣,外披粉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这便是这次二夫人与卫母重点关注的对象——栖霞郡主。 栖霞郡主出生平临王府,平临王是当家圣上的叔叔,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先帝登基时平临王才五岁,因此其它王爷都被打发就藩,只有平临王一直跟着先帝身边长大。 “早就听闻栖霞郡主生的落雁之姿,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一看就十分招人喜欢。”自从栖霞郡主进入观景阁,二夫人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卫母心中泛起冷笑,二房的蠢货,也不想想就她那卫彬既无建树也无功名,怎么配得上郡主? 只是她还未说话,平临王妃便开口了。 “二夫人真是过谦了,栖霞在我膝下娇养长大,肆意的很,倒不如候夫人身边的这位夫人娴雅恬静,莫不是世子夫人?” 她此话刚落,其他夫人小姐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顾安然自嫁入侯府就从未在人前出现过,即使是侯府设宴,卫母也会借口她身体不好而不让她出席,这还是她第一次公开亮相。 卫简在上京城中有玉面公子之称,当年没出意外之前,想嫁他的姑娘不知几何。 她们若知道他能从当年那伤情中挺过来,肯定要争着进府冲喜。 大伙心里都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走了如此大的运,嫁给了卫简。 这一打量才发现,这位从前在上京从未听过名号的女子,竟然生的一点不差,一袭蓝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淡蓝色薄烟纱,一副弱柳纤形,雪肤秀色,清眸流盼,与栖霞郡主并立,竟丝毫不逊色。 顾安然轻步向前,屈膝含笑,缓缓行礼的身姿轻盈飘逸,有种说不出的典雅高贵,“安然见过王妃与各位夫人。” “真是个好孩子,想来阿嫣必定花了不少心思教导。”平临王妃话中别有深意,望着卫母笑吟吟说道。 卫母闺名齐嫣,听闻与平临王妃关系甚好,这般看来,果然如此。 她这番话,看似在夸奖她,实际是在帮卫母攻破近日流言。 卫母对她严厉,不假辞色,不过是教导她礼数周全,并非外界传的那般。 “玉不琢不成器,好在安然自己也聪慧,有些事情一点就通,甚得我心。”卫母假惺惺拉起顾安然的手,她虽已近四十,但保养得当,再加上脸庞线条柔和,笑起来时整个人看着十分温柔和睦。 “有夫人这般的婆母也是少夫人的幸事,听闻贵妃娘娘深得圣心,这想来少不了侯夫人这母亲的细心教导,我等都该向夫人多多学习才是。”很快有夫人开始恭维卫母。 众人都开始附和称赞,宣平候顾明远权高位重,想巴结攀附的不在少数。 卫母笑着与几人客套,整个人看着平和又宽厚,不少小姐望向顾安然时,又投来了羡慕嫉妒的眼神。 有如此夫婿,又有这般好的婆母,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 三夫人最见不惯卫母这般嘴脸,看着谦虚实际心里得意的很,真是虚伪至极,她赶忙开口。 “是呢,大嫂这般婆母也是世上少有,为了能将安然教导成合格的世子夫人,也是煞费苦心,二嫂你说是不是?” 二夫人心中狐疑,不知三夫人要唱什么戏,还要连带着她,往日里别人称赞卫母,她可都是没好脸色的,今日怎么还特地帮她说话? 如今把话传到她嘴下,她总不能说不是,只得讪笑道:“谁说不是呢,大嫂真的用心良苦。” “我可还记得,上次数九寒天的,路面都已结冰,人走在上面稍有不慎就会滑倒,安然因此耽搁了,请安迟了一刻钟,大嫂就让她在院外跪着,跪了足足有半日,最后人冻晕过去才作罢,自此以后,安然请安再也没迟过。” “还有一次,安然毛手毛脚的茶水泡太烫了,大嫂当场摔了茶杯,让她跪在碎茶盏上,这之后安然她在大嫂身边伺候更加谨慎妥帖。” “哦,还有.......” 三夫人点豆子一样,说着一些琐碎事情,这些本是大房院内事,不过每个院中都有各房眼线,因此三夫人对这些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些夫人看向卫母的眼神都有些微妙的变化,完全没了刚刚的亲切。 在场的夫人都是人精,那些小姐没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她们能不明白吗? 宽宥的主母就算是对待府中的贱妾也不会让人天寒地冻的准点请安,迟一刻还要罚跪,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媳。 也不会让自己儿媳给自己泡茶,这本就是下人做的事情,更不会让人跪在碎茶盏上,简直就是作贱人。 “够了。”三夫人话还没说完,卫母额间青筋暴起,眼神犀利瞪着三夫人厉声喝道,全然没有刚刚端庄和煦的样子。 二夫人心中偷笑,直呼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倒是顾安然神色从容,不悲不喜,和风细雨道:“确实是安然不对,明知天气恶劣,就该早些出发请安,让母亲久等,是儿媳不孝,平日里做事也不够周全,这才引得母亲大动干戈。” 她大大方方眸光澄澈,不染丝毫杂质,干净的似湖水,让人觉得她更加高洁。 这副模样,更怜几位夫人喜欢,她们心中想这位世子夫人虽出身寒族,却品行良好,为人至纯至孝,值得家中的小姐相交。 卫母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连忙换上笑颜,找回场子。 “今日宴会,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各位夫人快坐,我们先点一出戏听听。” 第20章 搅屎棍 戏台上,一台戏咿咿呀呀刚唱完,就有下人来报,说几位公子下了族学过来了。 卫母连忙让下人在几位小姐面前放上屏风。 按理说今日是帮卫彬相看,不过只他一人来拜见各夫人,意图太明显,叫上府中所有公子,便只是礼貌问候。 “见过王妃、郡主、各位夫人。” 侯府六位公子,除了卫简还在山庄养病,剩下五位,以卫彬为首,都在这里了。 卫彬本就跟卫简是堂兄弟,外形上更有几分相似,都是翩翩公子,芝兰玉树,现在站那,更是惹得不少小姐频频偷看。 “府中公子都是玉树临风,令人称道,侯府真是好福气啊。”平临王妃说着客套话。 “王妃谬赞了,都是些皮猴,大丈夫该早日建功立业才是,就像郁朗世子一样,同我们家阿简一样年岁,如今已经有军功在身。” 卫母这话看似在奉承平临王妃,实则暗戳戳的在跟王妃说卫彬并无官职,只是在家混吃的闲散公子,配不上郡主。 二夫人哪能听不懂卫母话里的意思,她急忙开口,“彬哥学业一向不错,今年也打算科考,日后朝中还有他大伯父相帮,想来会有一番成就。” “就是,大嫂还是多担心担心阿简,养病这些年,不知功课是否落下,虽然有爵位可袭,但若在朝中没个一官半职的,怕也撑不起府中百年兴旺。”三夫人抓住机会再次阴阳怪气开口。 卫母此刻手紧紧握成拳,瞪向三夫人的双眸中满是怒火,心想这三房的今天是有什么毛病,总是挑她刺,让她下不来台。 顾安然静静坐在案前,听着她们的你来我往,鸦羽色的长睫毛轻轻眨动,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眼中闪动的情绪。 正在宴上气氛剑拔弩张之时,只听观赏阁外有下人叫喊道:“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是刚刚那唱戏的小生。” 那边下人话音刚落,这边就传来了“扑通!”一声,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刚刚还站在那的卫彬,此时已经跳下凭栏,身姿矫健地游向落水者。 二夫人焦急起身,“都愣着做什么,快把少爷拉回来,春日的水还凉,冻坏了怎么办?” 众夫人与小姐也跟着起身,注视着湖中情形。 不多时,就见卫彬拖着一男子上岸,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见很快有下人带着卫彬与落水的人去换衣服,走之前卫彬还朝观景阁作揖,算是行一告退礼。 见义勇为又彬彬有礼,倒是引得不少在场小姐好感。 “二夫人,令郎身为侯府公子,看着养尊处优的,没想到竟然还会不顾身份入水救人,实属难得。”有夫人立马称赞,于是不少夫人点头附和。 二夫人此时也没了刚刚的担忧,见她们如今注意力都在卫彬身上,心中更是喜悦,“我们家彬哥就是心善,无论谁遇到麻烦,只要让他碰上,他都尽力相帮。” “救人者,世之美也;助人者,人之善也。卫二公子当真是大善之人。” 此时阁内对卫彬的赞叹络绎不绝,众夫人对二夫人态度也比刚刚热络许多。 “你们几个也别杵着了,快去看看彬哥。”卫母见卫棣与卫寻几人还站那,找个理由将几人打发走。 “是。” 卫寻站在最末,走时偷偷地朝顾安然投去一瞥,随即又快速低下头。 刚刚一事,已是插曲,卫母又招呼众人坐下,笑着将戏折子递给一旁的平临王妃。 没过一会,卫母见席上小姐有些百无聊赖又道:“我看姑娘们陪我们这些夫人看戏也甚是无聊,你们去园子里赏花吧!” 小姐们得了允许,这才开怀站起,依依屈膝行礼告退。 卫云依则跟在栖霞郡主身边,笑着为她引路,卫云珊和卫云蓉也跟着去了。 只有顾安然还坐在席上,岿然不动,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像那些小姐一颗心早就飞出去,如此贤静,真乃闺中女子典范。 一些夫人对顾安然好感更甚。 “少夫人怎么不跟着一起去,陪我们这些老妇多是无趣。”坐在顾安然身边的夫人慈祥问道。 “各位夫人都风华正茂,安然跟在你们身边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实则有趣的很。”顾安然礼貌回应。 “哈哈,瞧瞧这张小嘴,侯夫人你这儿媳果然聪慧可人,要不是早早进了你们侯府,我们荣安伯爵府也想争一争。” 说话的是荣安伯爵林夫人,他们家不似宣平侯府,是武将起家,因此这位夫人性格也飒爽许多,说话快人快语。 卫母皮笑肉不笑,她安排顾安然来这春日宴可不是听这些夫人夸她的。 “夫人慧眼识人,安然确实聪慧乖巧,可比我屋里养着的那两个姑娘好太多。”三夫人一开口,卫母预感不妙,这搅屎棍又来了,今天不知她是不是出门脑子被门夹了,说话含沙射影,让人好不痛快。 果然三夫人没有让人失望,继续说道:“不过大嫂要求一向高,想想也是,我们侯府世子那般人物,怕是天仙也配不上他。” 其他夫人只知侯府是由卫母掌家,却不知妯娌之间如此不和,不知这候夫人做了什么,引得这弟媳,频频呛声。 不好插嘴,她们只是端起白玉茶盏抿了口清茶,掩饰尴尬。 “好了,你下去跟那些小姐一起赏花吧,免得一会有人又要说我矩着你。” 卫母心中气恼,但也只对三夫人这种,不予理会才是上策。 “是。”顾安然这才缓缓起身,施施然屈膝行礼退下。 花园中,各家小姐们三五成群,有些在谈论绣技,有些在谈论诗词,有些则在观赏侯府的花园美景。 此时,栖霞郡主正被侯府几位小姐簇拥着,在园中漫步,一道声音打破了她们的平静。 “妹妹们在这呀!母亲让我来带郡主四处转转,听闻郡主尤其爱花,不知侯府中的花能否入郡主的眼?” 顾安然笑意融融朝着几人走来,听到这突然响起的声音跟在栖霞右侧的卫云依不着痕迹得蹙了蹙眉,而左侧的卫云珊嫌弃的嘴角一撇。 顾安然将两人神情收入眼底,却依旧面不改色。 第21章 上赶着看丑事 卫云依心中不悦,顾安然眼瞎吗?没看到她这么个大活人在陪着郡主吗?还需要她来做什么?简直多此一举! 她想与郡主交好,自然是为了自家兄长,想多多为他美言几句,若是促成这门婚事,她日后嫁到国公府腰板就更硬了。 适才明明自己跟郡主相谈甚欢,这顾安然急急来插什么脚,莫不是不想郡主嫁到侯府,嫁到二房! 想想也能理解,郡主什么身份,顾安然什么身份,日后若是做妯娌,只怕的她的日子更难过。 这么想来,卫云依自然而然的给顾安然打上了蓄意破坏的标签,看向她的眼神都暗含不善。 “你们侯府果真繁花品种甚多,有些品种我在王府也不曾见过。”栖霞礼貌回应。 “郡主不知,现在还是四月,等到六月那满湖的荷花盛开,那真真的六月荷花香满湖,红衣绿扇映清波。那岸边还会开满栀子花、茉莉花,花香四溢,好看极了,郡主可以常开府中赏花。”卫云珊立马恭维道。 她看栖霞身份尊贵,自然想与她交好,若能成为闺中密友,她日后在小姐妹面前也能炫耀一番,说不定就连亲事,也会更好些。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郡主若喜欢,大可让下人挖几株,带回王府中在院中,便日日能欣赏了。”顾安然唇边含笑,长长的睫毛盖着她眼中的深意。 “嫂嫂可真大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嫂嫂能做这院中的主,若是让大伯母知晓看她怎么罚你。”卫云珊见不惯顾安然踩在她的话上巴结郡主的样子,出言讥讽。 “五妹妹这话颇有意思,我是让人挖了花送郡主,母亲怎么会罚?” 顾安然眨着一双杏眼,一脸无辜,随即恍然大悟似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原来你在影射母亲小气,这几株花卉也不舍送人?”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卫云珊有些焦急跺脚。 在场不乏有与卫云珊相交密切的小姐,平时姐妹聚会也听过不少顾安然的闲话,见此忍不住跳出来说:“少夫人出身寒族,不要听风就是雨的,编排长辈这帽子也乱扣,倒显得你这长嫂无事生非了。” 顾安然望向说话的人,这人她倒有些印象,是工部侍郎的嫡幼女陈欣桐,虽然官职与她父亲相同,但是其父出身世家旁支。 “陈小姐一张巧嘴,何尝不是在给我乱扣帽子,只是不知陈小姐在别府也是这般爱管闲事吗?”顾安然双眸弯弯,却嗓音幽冷。 “你......我只不过是看不惯,你这般欺负人罢了。”陈欣桐没想到顾安然这般牙尖。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嫂嫂,五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到底是一家人,再者陈小姐是客,我们理应尊重才对。” 卫云依连忙打圆场,嘴角在不经意间勾勒出狡黠的弧度,她这句话既踩卫云珊说她不懂事,又点了顾安然说她气量小爱计较,更重要的是突显她自己和气柔善。 “陈小姐你别见怪,我嫂嫂平日里很和善的,今日估计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了。”她又一脸歉意的看向陈欣桐。 顾安然岂能看不懂她这番行为,不过她并没反驳,“妹妹说的是,我也是一时气极,口不择言了,难怪母亲总夸二叔母会教孩子,二弟如此英勇,妹妹又这般懂事。”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陈欣桐白了顾安然一眼,又赞道:“云依姐姐不愧是侯府的嫡女,是贵妃娘娘的妹妹,一言一行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 卫云依见顾安然没有反驳只当她是怕自己在众人面前形象具毁,这才向自己言语示好,再加上陈欣桐的吹捧心中越发得意。 她不知道的是,顾安然此时也并不想逞这口舌之快,她现在有多受人吹捧,一会就会有多受人厌恶。 “郡主这些花儿不过凡品,我二哥那边可有几株托人从南诏带来的山茶,乃茶花中极品十八学士,郡主若喜欢,我带郡主去瞧瞧。” 卫云依顺着刚刚的话题,请栖霞去赏卫彬得来的那几株山茶,殊不知正中了顾安然的下怀。 她刚刚特地说卫母让她来带郡主赏花,惹得卫云依不满猜忌,又故意激怒卫云珊让她口不择言,就是给机会让卫云依做这个脸,引着郡主,还有身后这些小姐去卫彬院中。 “这恐怕不太好吧,那毕竟是男子院落,我们这群小姐过去,怕是不成体统。”栖霞有些心动,但也面露难色,她素来爱花,院中也种有山茶,却只是十三太保比起这十八学士来,差了些。 “没什么,我们等到了外院,让小厮通传一声,我二哥最重礼数,他若知道小姐们去他花房赏花,定然不会贸然打扰。” 卫云依此话一落,众人又想起刚才那个奋不顾身跳入湖中救人的翩翩公子,脸上更是染了晕一般绯红,心中盼望着能再见公子身姿。 “郡主,机会难得,不如我们就去见见,我长这么大只听说过十八学士,还没亲眼见过呢。”有春心萌动的小姐开始劝栖霞。 栖霞咬咬唇,心一横,便点了头。 十八学士乃茶花中的极品,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红的就是全红,紫的便是全紫,决无半分混杂。 听闻十八朵花形状朵朵不同,开时齐开,谢时齐谢。 于是不少小姐跟着栖霞,浩浩荡荡的朝卫彬的院子走去。 没多久就到了卫彬外院,外院冷冷清清,并未看的一个下人。 卫云依疑惑,“奇怪,这下人都去哪里了?” 有人猜测,“也许是卫公子不在院中,所以也没下人在这。” “既然二弟不在,三妹妹还是先让郡主与小姐们去别处看花吧,这毕竟是男子院子,这么多小姐进入也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这么多人结伴只是来看花,清清白白的又不做什么?嫂嫂未免顾虑太多了些。”卫云珊翻着白眼说。 而顾安然的提议落到卫云依眼中就变成了暗讽。 她看着栖霞眼中的失望,心想自己说出去的话,怎么有做不成的道理,这不是当着众小姐和郡主的面打她脸吗? “二哥不在也无妨,他那花房也不是非要得到他的批准不可,我带郡主和各位小姐去看看。” 说罢她拉着栖霞郡主的手往里走去。 栖霞没有拒绝,都到这了,她若是没见到这十八学士,怕是回府后饭都要吃不下去。 一些小姐虽然犹豫,但想着有可能会与卫彬偶遇,便大着胆子跟上卫云依的步伐。 顾安然见此美眸中笑意加深,可不能怪她算计她们,她也是好心提醒过的。 她们上赶子要去看丑事,早日认清现实也好。 第22章 断袖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跟着去了,队伍中也有几个小姐扭头走了,其中就有前世卫彬之妻王诗韵。 “王小姐怎么不进去?” 王诗韵面露惊讶,刚刚宴席上那么多小姐,自己也没跟这位少夫人说过话,没想到她竟然能认得自己,想必是个心思如发之人。 王诗韵低眸,“擅进男子外院,于理不合。” 顾安然点头,由衷赞叹,“王小姐淑慎有仪,不愧是出身琅琊王氏。” “少夫人虽出身寒族,但诗韵见你进退有度,想来也是下过功夫学习,可见一个人出身如何并不要紧。” “王小姐看的通透,秒人也,湖边小道梨花开的甚美,你可以去那看看。” “啊!二哥,你,你…….你们……..” 这时院内传来卫云依的声音,语气慌乱。 紧接着是男子的怒吼声与此起彼伏的小姐们的尖叫声。 卫彬院中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附近下人的注意,已经有人快跑到观景阁去禀报了。 顾安然与王诗韵在院门外攀谈并未进去,等尖叫声响起时,只见那些小姐们提着裙子慌慌张张跑出来,有的眼神惊慌,有些双手捂面。 栖霞郡更是双唇紧闭,一张小脸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她看到站在院门口的顾安然语气愤愤指着她骂道:“你们侯府竟然这般腌臢,真是下作。” “郡主怎么骂人?刚刚少夫人一直与我在这说话,还不曾进去。”王诗韵黛眉紧皱,十分不解。 顾安然当然知道她们看到了什么,却也装出一副困惑的样子,“可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是几位妹妹惹恼了郡主?” “这,这里面……”栖霞郡主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脸更是红的滴血,实在羞于说出口。 “栖霞,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这时卫母和那些夫人都已经疾步赶到。 “母妃。”栖霞郡主看见平临王妃来了,连忙跑到她身边,满脸失措的样子附在她耳边耳语,却见平临王妃下一秒脸色大变。 “这是怎么回事?安然你就是这样好好照顾贵客的吗?” 卫母赶来时,就见栖霞郡主似乎在骂顾安然,心中认定是她闯了祸,惹得郡主不快。 “是啊,安然快来跟郡主认个错,想来王妃也不会怪罪于你。”二夫人也认为是顾安然惹到了郡主。 她们没发现的是,那些小姐们各个面色有异。 卫云依脸色煞白,卫云珊则呆愣在那,在场的小姐也没有一人言语。 “儿媳不知何错之有?” “不知?现在竟然学会忤逆长辈了?给我跪下,看来今天要请家法了。”卫母的眼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心中盘算着,三房今天蓄意败坏她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不过都不要紧,只要让众人相信顾安然是个忤逆长辈、行姿肆意的人,那她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 当然她做这一切,都是笃定是顾安然惹恼栖霞郡主。 “既然母亲笃定是儿媳的错,那儿媳也无话可说。”顾安然眼角溢出泪珠,嘴唇紧抿,仿佛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委屈,没人注意到她一双杏眼愈发清冷,眼底更是似嘲似讽。 “候夫人你冤枉少夫人了,适才我一直与少夫人在一起,是云依小姐带着郡主和各位小姐进了二公子院子,随后里面发出惊叫声,想来是里面有什么惊扰到了郡主。” 王诗韵不卑不亢道出实情,顾安然面上一副忍受委屈的模样,内心为她叫好,这番话说的正好,不枉她早日揭露卫彬真面目,这一世助她脱离苦海。 卫母听了她这番话,目光沉沉盯着二夫人,二夫人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 两人打算进入院中一探究竟,到底是什么吓到这些小姐。 这时平临王妃突然出声:“候夫人,栖霞受了惊吓,就不在府上叨扰了,我们就先回府了。”语气虽然平淡,她狭眸中蕴含恼意。 卫母跟她甚是熟悉,怎能不知这是她动怒的神情。 她心中咯噔,这可是她多年精心维持着的关系。 “王妃带我进去一探究竟,无论什么魑魅魍魉必抓来给郡主赔罪。” “不必了,夫人还是管束好自己府中事情吧!”说罢,带着栖霞与王府的丫鬟头也不回走了。 那些夫人见平临王妃都走了,也不愿多留,刚刚小姐们都悄悄附在耳边跟她们说了看到是事情,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看到这种事情有损名声,是以刚刚谁也不敢说出来。 只是可怜那少夫人要莫名背锅,被训斥,现在看来外界流言还是保守了些,侯夫人对她这儿媳的不喜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竟然迫不及待的要给她安罪名。 可惜了好好一个姑娘。 不少夫人在心底为顾安然惋惜。 “侯夫人,我想起府中也还有事,就先走了。” “候夫人,我们也先告辞了。” 一时间,在场的夫人知道实情的,如同避开蛇蝎般快速告辞,那些不知道实情的夫人也跟着告辞,顷刻间,所有宾客尽散。 卫母客气挽留,却无济于事,甚至还能从其中一些夫人眼里察觉到一丝厌恶。 卫云依见此情形,无力瘫倒在地,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二夫人见此也知是卫彬院内有猫腻被人撞破,再也顾不得什么,小跑进入院中,其他人也跟着进去。 却见卫彬正从花房中出来,而他身后还跟着一男子,隐约间还能看见那人露出的脖颈间有殷红的印记。 两人皆是面色潮红,几人一眼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皆是震惊不已。 卫彬竟然有龙阳之癖!!! 有眼尖的下人认出那男子身份:“这不是刚刚落水的小生吗?” “母,母亲。”卫彬心虚不敢直视二夫人,不曾想今日这事被撞破,他特地打发走了院里的下人,不曾想他那好妹妹竟然带人突然闯入。 第23章 表演的机会 顾安然冷冷看着院中这幕,心中却格外舒畅,她早就知道卫彬有龙阳之癖,而且有一情人是梨园里的小生,正是今日跟随众人一起进府唱戏的。 不慎落水也是这小生自导自演的,不过是听说了二夫人要给卫彬相看姑娘,心生醋意才闹出这一出。 卫彬将人救起后,两人便天雷勾地火的又勾搭在了一起,而且卫彬有特殊喜好,那就是喜欢在花房中云雨,他说人美花美才更快活。 真是恶心透顶。 上一世,卫彬也是娶了王诗韵后才明目张胆的将这小生养在院中,对外说是花匠,只有二房知道其中猫腻。 二夫人见儿媳已娶,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 这一世便不一样了......卫彬想娶个像样的夫人怕是不能了。 “来人啊!把那勾引人的腌臜东西给我拖出去打死!”二夫人动怒,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笑容。 “母亲不要!”卫彬连忙将人护在身后。 “逆子啊!”二夫人指着卫彬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二哥你真是糊涂,这会全完了,刚刚郡主她们都看到了,这让我日后嫁入国公府如何抬得起头。”卫云依声音凄凄,掩面痛哭。 几人才从卫彬是断袖的震惊中回过神,这才想起刚刚那些夫人小姐的神色。 二夫人更是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卫母脸色发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过好在这丑事发生在二房,她最多也只是落个管理不善,回头再去平临王府致歉便可。 整个院中除了顾安然,最开心的莫过于三夫人了,真是喜从天降啊!二房丢人,大房遭殃。 卫彬院中的闹剧很快就传入了老夫人的耳中,各房的人都被叫到老夫人院里听训。 老夫人脸色铁青,事关她的孙子,她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猛的一拍桌子,暴怒异常,“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都给我一五一十的说,特别是郡主和小姐们怎么会跑去彬哥院中?” 老夫人是见过世面的人,京中有龙阳之癖的公子并非没有,只是人家捂的严实,不让外人知晓。 偏偏卫彬会被人撞见,她沉浸内宅的多年经验,总觉的其中有些蹊跷。 卫云依与卫云珊从未见过老夫人发过这么大的火,吓的不敢吱声。 “云依你来说,有下人说,看到是你带着她们过去的。” 老夫人见没人出声,锐利的目光在落在了卫云依的身上。 在这种威压下,卫云依全身紧绷,额间更是沁出密密的汗珠。 “祖母……是……是郡主想要赏花,我才想带她去二哥的花房看看。” “园中那么多花还不够赏吗?非要把一群未出阁的姑娘带到男子院中,你往日的礼数呢?” 老夫人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大,声音也拔高几度。 卫云依被吓的一个激灵,“不,不是这样的。” 她眼神闪躲,脑子飞速转动,她瞥见一旁沉默不语的顾安然毫不犹豫手指一伸叫道:“是嫂嫂,都是她,我才想着带郡主去花房看山茶。” 随着她的话落,众人目光又落到顾安然身上,有冷冽,有猜疑,有犀利。 顾安然一点也不奇怪,卫云依会把事情推到她身上,但她内心却没有一丝慌乱。 只见一双杏眼满是不敢置信,语气无辜,“云依妹妹是你执意要带大家进二弟院子,现如今怎么还怪到我头上。” “若不是你与云珊妹妹发生口角,我也不会为了让众人转移注意力,提出去看看二哥花房中的茶花。” “什么口角?!你们完全不记得宴会前我对你们的嘱咐吗?竟然在这么多宾客前争吵。”老夫人眼神似刀,完全没了往日的慈眉善目。 卫云珊眼神闪躲,哪里敢开口。 正好又给了顾安然表演的机会。 “原不是什么大事,我本不愿说,以免影响两房和睦,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挺直腰背,眼眶却有些微红,眼中满是不屈,“是郡主夸赞我们园中的花好看,我便让郡主大可挖几株带回王府种植,云珊妹妹却讥笑我随意做主,更是影射母亲小气,会为此事罚我。” “往日里妹妹说我便罢了,可是母亲执掌中馈,一向持家有道,妹妹如此口无遮拦,传出去可是要说母亲小家子气,连几株花也不愿意送。” “知道的明白你是口无遮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大房与你们三房不和,故意要抹黑侯府主母。” “竟然还有此事?”卫母目光不善的在三夫人面上扫过,再看向一旁的卫云珊,想到今日宴会上,三夫人让她一再吃瘪,脸更加阴沉的难看。 卫云珊连忙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顾安然你胡说!” “我是否胡说,当时那么多小姐在,老夫人与母亲打听一下便知晓。” 顾安然嘴唇颤抖,像是气急,“再者在进院子之前我也同你们劝过,说如此这般行为不合适,当时云珊妹妹还讥讽于我,你也并未听我的。” 她满脸自责的低下头,喃喃自语道:“云依妹妹说的没错,这件事我脱不了干系,早知这般,我虽在侯府中人微言轻,但必定拼死也要阻拦她们进去的。” “祖母无论你怎么罚我,我都毫无怨言。” 老夫人见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一副受了委屈而强忍的模样,再看卫云依与卫云珊心虚的样子,心中很快有了定论。 “好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又不会知道彬哥院中会是这般情形,你已经做的很好,不必自责。”老夫人一句话,就将顾安然从此事中撇了出去。 “可我们也不知二哥在院中做这种事情。”卫云依轻声自语,却没想到老夫人耳朵此时如此灵光。 “你不知!你不知就可以将小姐们带到男子院中吗?就算没有这件事,让王妃还有各府的夫人知晓,只会说我们侯府如此不懂规矩!”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没曾想平日里懂事的卫云依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 “云依云珊,无视规矩,挑弄口舌,不听劝阻,擅自带小姐进男子院子,禁足两个月,再给我罚抄《女戒》一百遍。” 第24章 佛串 “母亲,现在当务之急的,卫彬这事该怎么处理?”卫母一旁说道。 老夫人沉思片刻,手中的佛珠转的飞快,“我给你们舅父去封信,让卫彬先去云州百川书院进学一段时间,等一两年风声过来,再给他从族里旁支挑个姑娘成亲。” “不可母亲。”二夫人转醒匆匆赶来,刚踏进屋子就听到老夫人要将卫简打发到云州,她不舍卫彬离京,怕他吃苦。 “云州偏僻,让彬哥儿在府中思过,不让他出门就是了。” “蠢妇!”老夫人气极,目光如冰,恰在此时,她手中转动的珠绳竟然断裂,佛珠洒落。 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此乃不吉之兆,心中更加坚定自己的安排。 “明天他断袖的流言就满天飞了,让他留在府里,你让剩下的公子小姐怎么出门见人。” 她因情绪太过激动,满脸痛苦,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而粗重。 “母亲息怒。”卫母急忙上前,帮老夫人顺气。 老夫人愤愤指着二夫人道:“慈母多败儿,我看卫彬如此荒唐,就是被你宠坏了。” 她望向掉落在地的佛珠,心中越发不安,“你给我跪在院外好好反省反省,好好的孩子怎么被你教的如此荒唐。” 二夫人被老夫人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小辈在场的情况下,如此下面子,只觉丢人,一张脸羞的通红,头低的不能再低。 说完这些,老夫人已格外疲惫,她一只手撑着脑袋,像是头疼不已,额上的皱纹更显深沉,眉宇间满是疲惫。 随即她又望向卫母。 “你马上去准备些礼品,一一去今日来参宴的这些夫人府中道歉。” 卫母不着痕迹蹙眉,今日来客可有近二十家,一家一家跑,她就算不休息,也要跑上两三天。 真是吃力不讨好,本就是为了卫彬选妇才办的,现在也是二房自己出了丑事,竟然还要她来擦屁股! 但是老夫人的话没人敢反驳,她心里纵然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应下。 “好了,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老夫人此时只觉身心俱疲,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全部退下。 卫母沉着一张脸回到她的韶光院,此时她只觉头疼欲裂,一想到后面还有一堆事情要她去做,还要腆着笑脸一家家去道歉,头就疼的更厉害些了。 哗啦! 她一怒之下将桌上的几盘点心全都扫到地上,立马响起瓷器碎裂的清脆声。 “夫人息怒!”刘嬷嬷赶忙来劝,又示意下人来收拾碎片。 “此事虽然丢侯府脸面,但不见得不是好事。”刘嬷嬷在卫母身边小声道。 卫母望向刘嬷嬷示意她说下去,“二夫人原先还打算娶给高门贵女压我们一头,如今落了空,他们二房再也翻不了身,即便是二公子日后入仕,也比不过我们世子。” 卫母眉心紧蹙,叹气道:“只是我原本也想给阿简物色个更适合的夫人人选,现在怕是这些人对我们侯府要避之不及了。” “老奴倒是觉得经此一事,少夫人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差劲,您瞧,今个两位小姐都落了罚,只有少夫人全身而退。” 卫母仔细想想刘嬷嬷说的也有些道理,更何况今日宴席上不少夫人对顾安然赞赏有加。 想到这,她原本对顾安然十分的不满也减退了三分。 顾安然没想到上一世自己全心全意去侍奉卫母没曾得到她的一丝喜欢,如今满心算计,却让她稍有改观。 真真有些可笑。 她回到院中第一件事情就是让青音将柜中的紫檀妆匣取出,这里放的都是她从顾家带来的一些寻常首饰,唯有一串佛珠混入其中,看着格外不同。 顾安然将其轻轻拿起,放在手中摩挲 “青音帮我另外找个盒子将它装起来。” 青音不解,“小姐这是要把佛珠送人?这是当初离开青州时,老夫人给您保平安的。” “我又何尝不知。”留这这串佛珠不过是对祖母的念想,它若真能保平安,上一世,她就不会枉死。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这么做自有我的意图。”顾安然盘着手中佛珠,思绪飘远,青音没有再问,而是出去找盒子。 四月十五,又到了阖府聚在长春院用餐的日子。 只不过比起往日,长春院稍显冷清。 因卫云依与卫云珊禁足,二夫人那日在院里跪了一日后,听说回去就病了,如今也没好利索,所以告假未来。 如今在厅内,也就卫母、顾安然、三夫人以及卫云蓉。 顾安然今日是她们中最后一个来的,她缓缓朝老夫人与卫母、三夫人行礼。又示意身后的青书将东西呈上。 “安然,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虽然年轻人贪睡,但我们云蓉可是大早就来了。”三夫人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卫母也有些不满,瞧着三夫人洋洋得意的神情,再加这些日走访各家受的气,心里更是郁结。 这时顾安然脆生生开口,“三婶莫怪,我这是给祖母找了个好东西,所以耽搁了。” 说罢,她示意身后的青书将东西呈上来。 “前几日见祖母佛串断裂,想来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安然这正好有一串佛珠,乃星月菩提子所串,是安然出嫁前所得,而且在青州时有幸受了无大师开光。” “安然不通经文,一直放在盒中到有些暴殄天物了,想来还是赠予祖母更合适些。” 老夫人一听星月菩提子佛串,眼冒金光,那可真不是有钱就能找的到的。 当年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因此菩提子成修法最佳材料,其中以星月菩提最为特殊。 更何况是了无大师开光。 那可是一位得道高僧,时常云游四方,上次来上京的法源寺开堂讲法时,座无虚席,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老夫人示意身边嬷嬷接过盒子,老嬷嬷将东西呈到她面前打开。 只见盒中放置一串白色的一百零八佛珠的手串,上面还串着四颗青白色和田玉,末端挂着一块琥珀蜜蜡雕铸的莲花。 老夫人拿起佛串放在手心仔细观摩,只见整串佛珠颜色均匀统一,珠上布着星点,犹如繁星点点,却是星月菩提无疑。 她立即爱不释手转动佛珠,笑的更加慈祥,一扫之前的阴郁,“你这孩子倒是有心。” 哪里还会怪罪她是来早来晚。 老夫人这慈祥的笑落在三夫人眼里却格外晃眼 第25章 喜事 顾安然知道不管这串佛珠有没有了无大师开光,老夫人也不会拒绝这串佛珠。 上一世她死后,卫母下人来处理她房中东西,翻到了这串佛珠。 那下人本以为是不值钱的东西,便缠在自己手腕上,没想到在后面的家宴中无意间被老夫人看见。 老夫人一直托人在外面找星月菩提子佛串,可是找来的品相都很一般,色泽远不如这条均匀好看。 是以,在得知这佛串是下人从她房间搜来时,她也没有嫌弃,而是放在佛前供奉了些日子,才给自己用。 由此可见,老夫人当真是格外喜好这串佛珠。 而她特地说是了无大师开光过的,只是为了锦上添花。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三夫人心中愤愤,她带着卫云蓉大早就来了,卫云蓉更是在她的示意下,在早膳时又是给老夫人布菜,又是给她端茶的,也没得来她一句夸奖。 如今这顾安然送了一串劳什子的佛串,竟将老太太哄高兴了?! 她三房一早来伺候,感情就是来陪衬的。 “这了无大师行踪不定的,你说这佛串是他开的光?也未必吧!”三夫人语气酸溜溜,暗指顾安然言语不实。 顾安然眨着无辜的杏眼,乖顺说道:“三婶若不信可以打听一下,了无大师三年前曾在青州的光济寺讲法,更何况星月菩提少有,了无大叔给佛串开光想必寺中僧人也知晓的。” “那,那也不定是你这串!” “三婶这是何意?”顾安然眼眶有些发红,神情有些委屈。 “安然怎敢诓骗祖母,祖母如今常年在院中礼佛,想必也是为了让上苍看到她的诚心,护佑侯府平安,安然自然也想侯府好,怎么敢在这上面忽悠。” 她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全是嘲讽,老夫人怕是年轻时犯下不少罪孽,这年纪大了才想着礼佛,或许为了赎罪,以求安心。 不过顾安然这番话倒是说到老夫人心上。 “够了”老夫人锐利的眼神扫过三夫人,三夫人识趣闭了嘴。 “看来做这三夫人还是委屈你了,你就该去那大理寺断案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还跟晚辈争执” “儿媳不敢!” 看到三夫人吃瘪,卫母嘴角扯起,顾安然到底是大房的人,如今能让老夫人开怀,她心里也高兴。 “安然确实是个孝顺的,之前好些夫人都夸赞安然懂事。”这也是她头一次破天荒在老夫人面前夸赞顾安然。 老夫人闻言点头,望向顾安然的眼神也没之前的冷淡。 府中的小姐到底是要嫁出去的,这日后侯府内院还是要靠儿媳,等儿媳老后就靠孙媳。 原先她还觉得顾安然上不了台面,现在看来花些功夫和心思,也能独当一面。 午膳时,卫明远与卫明昊下朝回府。 “母亲大喜啊!” 卫明远刚踏进长春院就急急来同老夫道喜。 顾安然眼中散发出锋利的光芒,她将佛珠转赠,就是在等,如今她等的这个机会来了。 卫母扶着老夫人起身,就见卫明远已经进了屋子。 “母亲大喜!” “慢些说。”老夫人见卫明远满头大汗,赶紧让下人上茶。 “芸妃这胎已经坐稳,今早在宫中刚刚公布,皇上下朝后叫我去了御书房,说特准夫人明日能进宫看望。” 顾明远话音刚落,老夫人与卫母面露喜色。 “这可是天大的恩德啊!”老夫人手握佛串,双手合十。 “是啊!往常只有过年过节妃位以上的妃子,娘家人才能进宫探望。” “那我一会就去准备些进宫的东西。”卫母几日来的烦闷,都被冲刷,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再厉害又怎么样,她始终是贵妃亲母,皇子外祖母。 顾安然安静的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她早就知道今日会有消息传来,准许卫母进宫探望芸妃。 上一世,她没有机会一同入宫。 而这一世,事在人为。 “此次你进宫将安然也带上吧!芸妃从未见过安然,再者也让她去见见世面,往后才能更好助你。” 老夫人看向站在一边,低眉乖顺的顾安然出声说道。 她手中转动着刚得来的菩提佛珠,心中想着,顾安然得了这佛串便嫁进了这侯府,而后卫简也一日日好起来,现在她刚将这菩提佛串献出,皇上就特准芸妃娘家人可进宫探望。 看来传闻不假,这星月菩提佛串果真能给人带来好运。 卫母没想到老夫人竟然让顾安然一同进宫,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见老夫人转动着佛珠,神情不容拒绝。 “是。” “谢祖母恩典。”顾安然缓缓行礼,她的目的达到了,她算准今日卫明远会带来皇上特准的消息,于是将佛珠献出。 老夫人迷信,会认为是这佛珠带来的好运,对她就会更满意,而让她一同进宫拜见芸妃,则是对她世子夫人这一身份的肯定。 只要她进了宫,就能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虽说此等迷信不能有,但用起来却比什么阴谋阳谋更好用。 得到了老夫人的另眼相看,之后午膳卫母让顾安然一同坐下,再也不用像以往那般一直给她布菜。 午膳后,卫母还特派了刘嬷嬷来提点顾安然宫中规矩,以免她出丑。 顾安然学的格外认真,毕竟前世她也没去过皇宫,而她所谋之事,也没万分把握。 第二日,天还没亮透,顾安然就被青书青音拉起梳洗。 两丫头自知道她要入宫,便紧张的一晚上都睡不好。 青音馆发,特地给她梳了个倾髻,鬂间插了一只木棉花步摇。 再搭配一套缕金白蝶穿花云缎裙,整个人清新又不失端庄优雅。 等收拾妥当后,顾安然便去卫母院中候着。 只见不一会卫母便打扮妥帖,只见她头戴吉冠,身着蓝色诰命服,整个人更显端庄威仪。 “走吧,进宫后跟紧我,注意言行,切莫丢了侯府的人,给侯府惹来祸事。” 卫母边走边吩咐。 “是,母亲。”顾安然面上如往常一般乖顺恭敬,思绪却早已飘远。 第26章 进宫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马车一直到宫门口停下。 刘嬷嬷扶着卫母下了马车,青书则扶着顾安然下车。 “入宫不能带太多闲杂人,你的丫鬟便不用跟着了。”卫母看了一眼青书,淡淡道。 这时宫门口有一太监一脸谄媚上前朝卫母恭敬行礼。 “问侯夫人安,贵妃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特派奴才来接。” 顾安然嘱咐青书在外等待,便跟在卫母身后步入宫门。 一门之隔,两边筑起高墙,门内门外是不同世界,她虽心中好奇,但也不敢东张西望。 带路的公公很快将她们带到了卫云岚所住的漪兰殿。 卫云岚不愧是宠妃,雕梁画栋,碧玉为墙,还有数不尽的华贵摆饰器件。 门口的宫女远远见到她们一行人,早已飞快进去禀报。 卫母也是望女心切不由加快脚步。 几人进入殿内,就见卫云岚正坐在金漆木雕椅上,她穿着一身绯红色宫锻锦裙,头上挽着飞仙髻,鬂间插着赤金红宝鸾鸟点翠步摇,显得她气质华贵,容貌艳丽。 “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安然跟着卫母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母亲快起来。” 卫云岚示意宫女将卫母扶起,让她坐在一旁的红木椅上。 “脸色看着不佳,近日身子如何?怎么没见大皇子?”卫母见卫云岚似乎有些消瘦了,开口问道,完全忘了还跪着的顾安然。 “本宫还好,只是前些时日害喜的厉害。”卫云岚说话间,目光却落在还跪着的顾安然身上。 卫母这才想起,见顾安然还跪着对卫云岚道:“这是安然,这次也是你祖母的意思,让她进宫见见世面。” “嗯,起来吧!”卫云岚漫不经心打量了一眼还低头跪着的顾安然。 “安然谢娘娘。”顾安然态度恭顺有礼,语气却有些小心翼翼,卫云岚随意的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才发觉,她这名义上的弟媳竟还是个美人,颇有些秋水芙蓉的韵味。 而顾安然早就对卫云岚这种冷淡态度见怪不怪了,上一世,她是在老夫人寿宴才有幸见到这位娘娘。 不过对方可没什么好脸色,与侯府人一样,觉得她身份低微,实在不配做这世子夫人。 “弟妹是第一次来这宫里吧!我让宫女带你四处去看看如何?”卫云岚言笑晏晏,神情确是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威压。 顾安然自然知道,卫云岚是想跟卫母说些悄悄话,不想被她这个外人听去,这才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打发出去,连坐也不让她坐。 “可......”顾安然有些犹豫望向卫母,“母亲说宫中都是贵人,安然怕万一遇到贵人,冲撞了贵人......” “安然还是留在这里陪娘娘与母亲吧!”顾安然小心翼翼道。 卫云岚在心中摇头,这顾安然虽然生的不错,却脑子不好,全然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性子软绵,胆子也太小了些。 完全是一副小门小户出来的样子。 本来就不太喜欢顾安然的她,对她又不喜了几分, “无妨,这边离御花园近,这个时辰皇上也在处理政务,若遇到其他妃嫔就说是本宫的客人,没人会为难你的。” 说罢,她也不管顾安然如何,直接指派了宫女,“红袖,你陪着少夫人去御花园逛逛。” “是,少夫人请随奴婢来。” 顾安然屈膝行了一礼,便随红袖退下了。 御花园不愧是皇家花园,满园春春色,繁花似锦,古树参天。 跟在身后的红袖大部分时间都是面带微笑闭口不言,只有问她时,才会回答一两句。 顾安然在御花园四处张望,看似在好奇打量,实则在寻找着什么。 她当然不是真的来逛御花园的。 她想起上一世,在卫母进宫探望卫云岚后,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皇后大怒,责问全宫上下,卫母也匆匆回府。 原来是大公主在御花园玩耍,跌落池中,险些丧命,虽然被人及时救起,可还是落下病根,身体十分孱弱。 而那处御花园的池子离漪兰殿最近,虽然不关卫云岚什么事,但也少不了被皇后责问了几句。 大公主乃皇后所出,当年生产时伤了身子,因此,除了大公主,之后皇后再无所出。 故而皇后对大公主格外宠爱。 顾安然深知自己不得卫云岚喜欢,娘俩许久未见,必定有许多私房话要说,那她这个碍眼的人肯定要被打发出去。 而她故意表现的露怯愚笨,也是为了之后她要做的事情,让卫云岚不怀疑自己的目的。 “大公主奴婢已经知道您躲哪了,您快些出来,不然回去奴婢可要告诉皇后娘娘了。” 不远处传来宫女有些急切的声音。 顾安然顺着声音方向过去,却被身后的红袖叫住。 “少夫人留步。” 顾安然疑惑回头,只听红袖解释道:“只怕是大公主在御花园玩耍,皇后娘娘甚是宠爱大公主,小孩子正调皮,要是磕了碰了万一怪罪到我们头上,有嘴也是说不清楚,还是快些离开。” 红袖在宫中待久了,耳濡目染,说话难免有些拐弯抹角,说一半留一半。 若是机警的便知她这番话的深意——不要去招惹大公主,就算她出了事,跟她们也没关系。 偏偏顾安然打算装傻扮痴。 “红袖姐姐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行的正坐的端怎么会赖在我们头上,再说这里离贵妃娘娘的寝殿这么近,按你所说如若大公主真出意外,怕是贵妃娘娘也难逃其责。” 红袖咋舌,双眉蹙的更深,心说这位夫人好歹也是侯府出来的,怎么会这般天真。 见她转身又走,无可奈何,只得跟上。 这边宫女锦心正在御花园中焦急寻找大公主身影,自己刚刚不过碰到当值的好姐妹,闲聊了一句,没想到大公主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这要是被皇后知晓,肯定要罚她。 这时她看见漪兰殿的红袖跟在一位女子身后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那女子生的好看,却不像宫里的人,她认不得。 不过红袖她是认得的,芸贵妃身边的宫女,而芸贵妃与皇后也只是表面和睦,她们两宫的人也一直不对付,平日能不来往就不来往的。 第27章 大公主 “这位姑娘可是需要帮忙?” 锦心本打算不理会她们,继续寻找大公主。 在她心里漪兰殿的人也不会这么好心帮她,没想到那位女子却自己出声要帮忙。 锦心屈膝行礼,面露疑惑,“不知夫人是?” “这位是宣平侯府的世子夫人,今日是进宫探望贵妃娘娘的。”红袖在身后倨傲开口。 原来是芸贵妃的娘家人,锦心立马给顾安然贴上了不安好心的标签。 “不是什么事,是大公主顽皮,正和奴婢玩捉迷藏,夫人若无事,奴婢就去找公主了”说罢她便匆匆往假山方向找去。 “这后宫中人心思各异,少夫人何必自讨没趣。” 顾安然没有理会红袖略带嘲讽的话,径直朝不远处的湖走去。 湖水清澈如镜,微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 这时她发现不远处的湖边有一双小手不停的拨弄着湖水,小手的主人正好被一棵大树挡住,所以她并未看清。 但是她已断定,这小人儿正是大公主。 “你先站在这里,我去看看。”顾安然小声对红袖道,她怕红袖突然出声,吓到大公主,反而弄巧成拙。 “少夫人可想好了,若是在皇宫中惹了事端,连累旁人,贵妃娘娘可保不住你。” 红袖也注意到大树后有人,她本不欲管,却没想到这位少夫人执意要管,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 “自然,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贵妃娘娘的。”顾安然背对着红袖,面上是无人看见的讥讽。 红袖见她已经蠢的无药可救,便随她去,心中更是打定主意等会万一真出了事,她便把锅推到这个一意孤行的少夫人身上,反正她看贵妃那态度也不大喜欢这位少夫人。 顾安然轻手轻脚靠近,可还没等大公主发现她,就见大公主摇摇晃晃的小小身体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掉进湖中。 她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快步奔了过去,连裙子被树枝划破也不得而知。 只见她长长的臂弯一伸,将小公主即将落水的身体抱进了怀中,自己则身形不稳,一只脚踏在了水里。 湖边的水对四岁的孩童来说也许算高,对顾安然这样的成年人,也只是过膝。 大公主受到了惊吓,害怕的哭了出来。 红袖所站位置因为被树挡住视线,因此刚刚经过并未看清全貌,此时听到大公主的哭声,便以为是顾安然惹到了这位祖宗。 她在心里咒骂,顾安然真是愚蠢至极,说了闲事不要管竟然不听,现在完全是在给贵妃娘娘找事。 她一咬牙,便抛下顾安然,慌忙回漪兰殿禀告,以免皇后怪罪下来,让贵妃娘娘早做准备。 顾安然望着怀里哭泣的粉嫩娃娃,轻声安慰道:“不怕了,以后不能这样一个人玩水了。”她轻轻拍着大公主的背,帮她平复情绪。 大公主抬眸,望向顾安然那双温柔的眼眸,停止了哭泣。 这样的眼神她只在母后身上看到过,宫里的其他人见到她,从来都不敢直视她,就算直视也满是敬意。 “你长的很好看,是我父皇新纳的妃子吗?”大公主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奶声奶气询问。 顾安然哑然失笑,还好周边没人,虽然是童言无忌,但让有心人听去可不好,“不是的,我是宣平侯府的世子夫人。” 大公主才四岁,自然不懂什么是宣平侯府,她只知道眼前的人不是父皇的妃子,那她便可以放心去喜欢。 顾安然将大公主抱离湖边才将她放下,又拿出手绢轻柔的擦拭大公主眼角未干的泪珠。 “下次一个人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若是让你母亲知晓你遇危险,怕是会伤心的。” 顾安然想起上一世,因为大公主落水,皇后罚了所有在御花园当值的宫人,甚至平日一直与卫云岚井水不犯河水的她,一反常态也以皇后之势,责问了她,可想而知她当时有多害怕多愤怒。 在皇后被打入冷宫后不久,听闻大公主因为宫人照顾不慎,受了寒,高烧多日不退,最后也夭折了。 这一次,她带着目的救下公主,只希望能引起皇后注意...... “大公主!!!您没事吧?” 锦心刚刚听到了大公主的哭声,立马朝着声音方向奔来,见大公主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一个揪着的心瞬间放下去。 她蹲下身见大公主完好无损,长呼一口气,只听公主说道:“锦姨我没事,是这个姨姨救了我,不然我就掉湖里去了。” 锦心见一旁的顾安然鞋袜和下半截裙子已经湿透,便知公主所言不假。 先前她对顾安然是宣平侯府中人的身份有偏见,现在见她救了公主,救了公主就相当于救了她,便什么想法也没了。 她恭恭敬敬的朝顾安然俯了俯身,“多谢少夫人出手相救,您这鞋子和裙子也湿了,还是快些回去换吧!” 顾安然抬眸望去果然如她预料一般,早已红袖的身影。 她一脸为难对着锦心道:“刚刚领着我的宫女不知去哪了,我第一次进宫,现在不知怎么回漪兰殿。” 说着说着语气竟然有几分焦担忧,“我头一次进宫也没准备备用的衣物,回去少不了要被母亲责骂,姑娘能帮我弄一套衣服吗?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顾安然正卖力表演,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她低下头,对上一张懵懂稚嫩的脸,“姨姨也怕母亲责备吗?阿洛也很害怕母后生气,我还以为人长大了就不会害怕责备了。” 大公主嘟着粉嫩嫩的小嘴,一脸想不明白的样子。 看着天真可爱的公主,顾安然心中又谴责自己几分,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利用一个四岁孩童。 她放缓语调,真诚道:“那不一样的,大公主,皇后娘娘生气是因为担忧你。” 锦心环顾四周,果然没有红袖身影,心中咒骂,定是她怕出事,先溜了。 她只能无奈道:“少夫人唤我锦心就好,那奴婢就给您领个路吧,至于备用衣服奴婢那只有宫女的衣服,怕是无能为力了。” 顾安然闻言满脸失落,却还强行撤出笑脸,“那就劳烦锦心了。” 那神情真是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姨姨不要难过,你跟阿洛走,母后宫里有漂亮衣服可以换的。” 大公主扬起小脸,一脸正色,声音格外清亮。 第28章 皇后 “大公主这样恐怕不好,皇后不喜我们贸然领个人回去。” 锦心跳出来反驳,她不知怎么跟大公主解释,皇后与宣平侯府之间的事情,顾安然是宣平侯府的人,皇后怕是不耐见。 小小的人儿却因锦心的反驳,有些气鼓鼓叉腰道:“锦姨胡说,母后常说知恩图报是为人之本,刚刚姨姨救了我,母后不会不喜。” 锦心见拗不过大公主,便也只能作罢。 大公主兴奋的拉着顾安然往皇后的未央宫走去。 顾安然一路上在脑中过滤着皇后的信息。 皇后出自徐州韩氏,这韩氏乃前朝大族,书香世家,世代清流,前朝末期因为昏君当道听信佞臣之言,斩杀了不少直言不讳的忠臣。 其中就有韩氏当时的族长,以及一些门下学生。 韩氏为避大祸,便举家东迁至徐州,之后战乱起,再到太祖定祸乱,平天下顺利登基已过去十余年。 当时韩氏的执掌人志不在朝廷,更是教育后代子孙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不可轻易入仕。 直到太祖驾崩,先帝登基,先帝求贤若渴,多次登门,其诚心终是打动了韩氏中人。 韩氏中有才能与抱负的子弟因此入仕。 其中当属嫡系一脉的韩文安为佼佼者。 他的才华深得先帝欣赏,如今官拜太傅,是在朝堂上少有敢跟卫明远呛声的。 在先帝垂危之际,更是将韩文安的嫡女指婚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 因此,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出身宣平候府的卫云岚家世更显赫,身份更加尊贵些,却也只能屈于贵妃之位。 这些信息她原本在青州自然一无所知,都是她嫁进侯府后,一点点听来的。 只怕是卫云岚进宫后便一直憋着一口气,在她看来,这后位就该是她的,是以之后不惜用腹中孩儿去扳倒皇后。 想着想着几人就到了皇后的行宫。 此时大公主已经撒欢往殿内跑去。 “我便在这等候,锦心姑娘快进去禀报吧。” 锦心点点头,便进了内殿。 一会功夫,锦心再次出来,看向规矩站着顾安然道:“皇后让奴婢先带少夫人去偏殿换身衣裙。” 顾安然心中有些意外,她以为皇后会先让她进殿问话,如今倒是考虑到她湿的鞋袜与衣裙贴在身上难受,贴心的让她先去换。 这么一想她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皇后有了几分好感。 她在御花园救下大公主时其实内心还是很忐忑,她上一世从未接触过皇后,也不知她是个什么品行的人。 她步步算计,没有退路,心想万一皇后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即使自己救了大公主,也万不会轻信她。 到时自己的计划便会落空,甚至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当然她原打算在拜见皇后时,从她的言行举止中做判断,再考虑进不进行下一步计划。 现下她反倒心里安定几分,至少皇后能见几分仁慈。 锦心将顾安然带到偏殿,从内屋取出一套梨花青双绣轻罗长裙和一双撒花蝴蝶绣花鞋。 “这衣服.......” 锦心见顾安然迟疑,笑着解释道:“少夫人放心,这裙子和鞋子,都是娘娘为韩小姐准备的,并非娘娘的。” 她边说边帮顾安然换衣,“韩小姐是娘娘的嫡妹,时常会进宫看望娘娘,有时候会小住几天,所以娘娘就会备些衣服,不过你放心,这些都是新的。” “皇后娘娘可真是细心。”顾安然由衷赞叹。 “那是自然,娘娘是最好的主子。”锦心的眼中迸发出光彩,看得出她确实很喜欢这位皇后娘娘。 顾安然换好衣服后,锦心又带着她去拜见皇后。 一踏入未央宫主殿,顾安然就感觉到与漪兰殿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漪兰殿是让人感觉十分富丽堂皇与奢华,而未央宫则恰恰相反,整体简单大气。 皇后坐在上方,样貌不如卫云岚艳丽,却也体貌端庄,文静典雅。 顾安然不敢多瞧,收回目光跪下行礼。 “安然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皇后的声音和她长相十分相符,格外温柔,“来人赐座。” “谢娘娘。”不似在漪澜殿中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此时顾安然神色不卑不亢,让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这身衣服给你穿正合适。” “妾身不及韩小姐风姿,怕是糟蹋了。”顾安然低垂眼眸谦虚说道。 “你倒是谦虚,你救了洛儿,本宫应该要好好感谢你。” 说到这皇后话语停顿,端起白玉茶盏,轻拨茶水,动作轻盈,举手投足间整个人有种遗世独立之美。 “你到本宫这来,是想要什么赏赐?应该不会只为了讨要区区一条裙子吧。” 她语气慢条斯理,神情依旧温柔,顾安然却能察觉到话语间的试探。 皇后到底是执掌六宫的人,那些小心思在她眼里,不过尔尔。 不管顾安然是有意或无意救下公主,但她来这未央宫绝对是有意而为。 顾安然不慌不忙,抬头扫视了周围站着的几个宫女,皇后很快就懂了她的意思,挥挥手就让那些宫女下去了。 顷刻间,殿内只剩她们两人。 顾安然缓缓起身,再次跪在地上,双手交叉负于额间,重重扣在地上。 “妾身别无所求,只愿得到一份护佑。” 皇后像是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般,“你是宣平侯府的世子夫人,未来会成为候夫人,你又需要什么护佑?再者,你来找我,不觉有些可笑吗?” “皇后此言差矣,您也说未来,可未来之事最是说不准,我出身寒微,在宣平候府更没母族支撑,说不定未来一个意外就香消玉殒也不是不可能。” 顾安然依旧跪在地上,却抬起头挺直腰背,直直的与皇后对视,继续一字一句毫无畏惧道:“如皇后而言,未来也未必能坐稳这后位。” “放肆!” 皇后轻喝,大袖一挥,刚刚放下的白玉茶盏就砸到了顾安然的脚边。 皇后面上染着几分薄怒,望着跪在下方的女子,却见她没有慌乱,从容淡定,眸光清澈,干净的像一汪湖水,没有半分不敬和挑衅。 她收敛情绪,眸光里带着探究与兴趣,再次轻启朱唇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本宫怎么坐不稳这后位了?” 第29章 非池中之物 “因为芸贵妃,更因为宣平候。”顾安然抬着头,直言不讳。 对于皇后的动怒她并不怕,皇后若真想教训她,刚刚那茶盏就应该砸在她脸上,而非脚边。 可见她赌对了,皇后确实是仁慈的主。 “芸贵妃是侯府嫡长女,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宣平候更是手握重权,他们都在权利的高位,却还想要更上一层,他们是父女都是一样的。” “娘娘与芸贵妃有所接触,应该更能感觉到她的那份野心与不甘,而宣平候则更想要一个身上流淌着他们卫氏一族的皇位继承人。” “是以,皇后娘娘的存在就是阻挡他们宏图的绊脚石,他们必定会想尽办法搬走。” 顾安然的话无比清晰的落在大殿上,也落在了皇后的心头,她心中微微有些诧异,看向顾安然时神情更加深邃。 这些话,到底是她自己看得深远,还是别人教她说的? 皇后心中浮起猜测。 她所说的,她当然也知道,因此,她不待见芸贵妃,平日也绝不跟她有什么交集,这些年一直也相安无事。 她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开口道:“你若以为这三言两语便想让本宫跟芸贵妃斗,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听闻候夫人对你十分不满,你可以因此有了忧虑有了仇怨?” “是有仇怨不假。”顾安然大方承认,“可安然并非想刻意挑起两位娘娘争斗,妾身虽然学浅,也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皇后并未出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而顾安然则再一次郑重的磕了个响头,“娘娘明鉴,妾身接下去的话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便让我此生不得善终。” “你且说。” “芸贵妃此胎不稳,保不保的住有些难说。” 见皇后眼底流过疑惑,顾安然继续说道:“妾身自幼跟随青州祖父母长大,祖上乃是行药材生意的,而祖母年轻时还是一方的女大夫专为妇人看女子之症以及孕妇保胎。” “妾身虽没刻意学过,但也知晓一二,方才进宫拜见芸贵妃时,见她脸颊消瘦,眼底虽用脂粉盖住,却依稀能见黧黑,更重要的是,殿内满是艾香,可见她前三个月保胎保的十分辛苦。” “娘娘或许不清楚这艾叶有止血保胎的功效。” 顾安然这些话并非胡诌,她对药材本就有几分熟悉,一进入漪兰殿她就闻到了不远处香炉中,飘来的香味,是艾叶无疑。 刚刚与卫云岚那一照面,确实能看出她比记忆里的消瘦些,脸上盖着厚厚的脂粉,可见脸色不好 这不由让她猜测,她这肚里的孩子怕本来就保不住,所以才想利用这点,去算计皇后。 皇后紧盯着顾安然,见她神情磊落,不像有假。 顾安然则继续道:“若芸贵妃当真保不下这胎,您想想她会如何做,才会让这个胎儿离去的更有意义?” “如果她真的借此扳倒了您,这宫中竟是拜高踩低之辈,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失去了您的庇护大公主该如何?” “并非妾身危言耸听,皇后身处其位更应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则无患。” 皇后闻言不由起身,走到顾安然跟前,她眼中暗潮涌动,也许是哪句话说到了她心上。 许久她轻叹一声。 “你告诉我这些,就是想求我庇佑?可你终究是卫家妇,我手没那么长,伸不到宣平侯内。” “妾身在府中自有办法自保,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妾身若带来和离书,望娘娘看在我今日诚心十足的份上,能盖上您的凤印,昭告天下,顾安然从此不再是卫家妇。” “你想和离?”皇后眉心不着痕迹蹙了蹙,“可世家之中从未有和离妇,再者你还这般年轻,若是和离,往后想要再嫁,怕也与好亲事无缘。” “从未有并非不能有,所以安然才大胆求到皇后面前。” 顾安然勾唇浅笑,“亲不亲事的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脱离虎穴,已是幸事,安然不敢奢望。” 皇后被她灿然一笑晃了心神,心道,说别人不敢说,做别人不敢做,心思缜密,此女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你起来吧!你所求的本宫知道了,不过本宫此刻并不能答应你,一切要等芸贵妃腹中胎儿有结果时。” “谢皇后娘娘。” 皇后只信了七分,虽然没有当即应下,但顾安然觉得此事已八九不离十。 “你快些回去吧!不然芸贵妃要派人来问了。” “不会的,她们现在巴不得皇后处置了妾身,好立马给世子物色贤妻。”顾安然说时脸上毫无表情,仿佛此事与她无甚关系,可皇后却还是察觉到她眼中的讽刺。 又想到她比自己还小的年纪,就谋划着和离,可见在侯府被磋磨的不少,不免对她有几分怜惜。 一切确实如顾安然猜测那般,红袖当时看情况不对,慌张回去跟卫云岚禀告。 “少夫人不听奴婢劝阻,执意要招惹大公主,还惹哭了大公主,奴婢怕皇后怪罪到娘娘头上,趁着皇后的人还没注意到奴婢,就赶紧跑回来了。” 卫母闻言大怒,“这个蠢货是长本事了?连大公主也敢惹。” 反观卫云岚格外淡定。 “这顾安然如此蠢笨,就怕她给你惹来祸事。”卫母脸色越发难看,都有些后悔答应老夫人带顾安然进宫。 “母亲不急,你想想皇后要是处置了她也好,不用脏了你的手,就能给阿简重新娶一门,回头本宫再跟皇上哭诉,说皇后仗势欺人,岂不是一石二鸟。” “可皇后若没重罚她,而是轻责.......又或者皇后根本没有处置她。” “母亲不必担心,大公主乃皇后心尖上的,旁人也许惹哭公主还好说,可顾安然好歹是我弟媳,皇后定然会觉得她是故意。” “就是她最后什么也没做也没关系,你正好有个由头回府好好整治一下顾安然,师出有名,谁还会说你半分不是。” 卫母定神想了想,卫云岚言之有理,反正卫云岚在宫中本就与皇后关系微妙,双方也就差撕破那层皮了。 所以也不在乎得罪不得罪。 想通这些,她又安心吃了口茶,与卫云岚继续聊起,两人丝毫也没打算派个人去未央宫问问情况。 第30章 赏赐 这边皇后让锦心送顾安然回漪兰殿,并且还赏赐了些时兴布料,说是为了感激她救了大公主。 顾安然拜谢皇后后便告退,走出殿外时,一阵风吹过,她这才感觉到自己后背一片冰冷,原来后背早就沁出密密汗珠,不知什么时候,里衣已经湿透。 “姨姨,你要走了吗?下次还会来找阿洛玩吗?” 在外院玩耍的大公主一看到她,迈着她的小短腿欢快的跑来 顾安然摇摇头,“公主,妾身不能随意进宫。” 大公主肉嘟嘟的小脸满是失望,随即又扬起小脑袋一脸天真无邪道:“那我让母后宣你,你就能进宫了。” “公主为什么这么想妾身进宫?” “因为我喜欢你啊!你长的好看,说话也温柔,而且你还救了我,你一定是好人。” 孩童直白的夸赞,让顾安然格外心虚,心底更是一片柔软。 她蹲下身,平视着单纯的公主。 “公主你还小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但你要知这后宫中人人都有好皮囊,但未必人人都有好心肠。你要好好听皇后娘娘的话,以后出去也不要乱跑了。” 大公主懵懵懂懂,“这话母后也说过,可你不是宫中人呀?” “烧香的不一定是善人,乞讨的不一定是穷人,宫外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顾安然自嘲一笑,又柔声对大公主道:“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的。” ...... “贵妃娘娘、候夫人,少夫人回来了。”漪兰殿外的宫女匆匆来报。 “回来便回来了,这般大惊小怪的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本宫去迎她?”卫云岚慵懒的倚在榻上。 “让她在殿外跪着,本宫没开口便不许起来。” 卫母则抱着两岁的二皇子逗弄。 听到顾安然回来了,她便将孩子交给一旁乳母,冷声道:“还舍得回来,进了宫便得意忘形了,什么人都敢招惹,让她跪太阳底下去,让好将她脑子晒晒清醒。” “可…….”宫女犹豫道:“少夫人是皇后宫里的锦心送回来的,而且好像皇后还赏赐了些东西。” “什么?”卫云岚拧眉,锐利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红袖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顾安然招惹大公主,还把人惹哭了,怎么皇后还赏赐东西给她?” 卫云岚心里有了多种猜疑,是皇后不安好心,还是顾安然本事大了? 红袖连忙摆手,“奴婢也不知啊,也许是少夫人又将大公主哄好了。” 卫母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说道:“把人选进来一问便知。” 卫云岚朝着宫女点头示意,宫女领命退下。 没一会顾安然已进入殿中。 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锦心,刚刚她们就在殿外里面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锦心心中嘀咕,这宣平侯府一家子都什么人,少夫人看着多好的人,怎么这么不招她们待见,张口就是罚跪,还不如她们这些宫女体面。 她将手中的几匹布料交给一旁的宫女,又朝卫云岚屈了屈膝,“拜见贵妃娘娘,皇后感念宣平侯府世子夫人在湖边救了大公主,特此赏赐五匹云锦以示感谢。” “救了大公主?” 卫母与卫云岚以为自己听错,互相对视一眼。 而后卫云岚寒冰般凌厉的眼神扫过红袖,红袖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像是真的不知情。 她又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皮笑肉不笑对顾安然道:“谢皇后赏赐。” “没什么事那奴婢就回去复命了。” 锦心退出殿外,就听到殿内卫母的声音响起。 “你本事倒挺大,竟然还救了大公主,到底什么情况给我说清楚。” 那阴阳怪气的语调,简直就是在兴师问罪。 锦心不敢逗留,赶忙回去复命。 殿内,顾安然又开始施展演技。 她低眉乖顺的向两人讲述,“红袖带儿媳去御花园时正巧碰到锦心在找大公主,之后我们又去了湖边,就见一小孩独自在湖边玩耍。” “这些红袖回来都说了,说重点。”卫母眼底满是不耐。 “儿媳当时猜测那就是大公主,担心要是她出事,皇后娘娘会怪罪贵妃娘娘,于是儿媳让红袖在远处等着,儿媳走近瞧瞧,就见大公主险些摔落湖里,于是立马拉住她,因此弄湿了衣裙和鞋袜。” 顾安然此时说话声越来越低,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母亲这般生气,是因为儿媳不该救大公主吗?” 顾安然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殿内的宫女太监都听的一清二楚。 “你在胡说什么。”卫母着急呵斥一声,险些破了音。 顾安然怎么如此不知分寸,这种话能乱说吗?漪兰殿内指不定有其他宫的细作,这番言论要是传出....... 顾安然像是被吓到,缩了缩脖子,“那母亲必定是因为我弄湿了衣裙和鞋袜,又跑去皇后宫中才生气的。” 卫母努力平复情绪,“我没有生气,你说你既然弄湿衣物回漪兰殿便是,作甚又去皇后宫中,让皇后以为我们宣平侯府的人不懂规矩。” “母亲恕罪,并非儿媳不想,只是等儿媳将大公主带上岸后,红袖不见踪影,儿媳又不认得路,大公主感念儿媳相救,便执意要带儿媳去皇后宫中。” “那你去皇后宫中可有言行不妥。” 顾安然急忙摆手,“没有,皇后娘娘让人带儿媳下去换了衣服和鞋袜,之后只是简单问询一下,还赏赐了布匹,就让人将我送回来了。” 卫母与顾安然问话间,卫云岚的目光一直落在顾安然身上,带着深深的探究。 “红袖,这和你说的怎么完全不一样。”她慵懒的语调中带着肃冷。 红袖身子微颤,连忙跪下,她在卫云岚身边伺候有些时间了,知道这是她动怒的表现。 “娘娘息怒,奴婢当时听到大公主哭声,一时慌了神,才生了误会。” “一时慌了神?”卫云岚幽幽地拉长尾音,红袖抖的更加厉害了。 “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 卫云岚眼皮也不曾抬一下,“来人啊!把人带下去,让她重新学学宫规矩!” 很快有太监上前将人拖了下去。 第31章 傻人有傻福 卫云岚轻抚小腹,目光又落在了那五匹云锦上。 云锦在布料中属于上品,一般只有上京贵族才穿得起,一些没有家底的大臣未必买得起。 这皇后可真大方,一送就送五匹, 莫不是想打她的脸? 叫别人知道皇后都赏了顾安然,她做为大姑姐不赏赐点东西,岂不是不像话。 “皇后这几匹云锦的花色确实适合你,你第一次进宫,本宫理应给你些见面礼,但既然皇后已经赐了锦缎,本宫就送些首饰,聊表心意。” 卫云岚说着这话,神情依旧冷漠,像是她一贯这般疏离似的。 “安然谢贵妃赏赐。”顾安然一脸惶恐的谢恩。 卫云岚再三观察她的神色,认为自己想多了,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怎么敢进宫耍心眼子。 之后她又继续和卫母旁若无人的聊起天。 直到卫云岚面露倦色,卫母才告辞出宫。 锦心那边很快回去将刚刚在漪兰殿所听到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给了皇后娘娘。 皇后正在提笔练字,听到锦心的回禀,她笔尖一滞,纸上留下一道突兀的墨痕。 看来宣平侯府不待见顾安然,并非虚言。 “这少夫人虽然可怜,但是以奴婢说咱们也管不了人家的家事。” “你说的不错。”皇后悠悠换上新纸。 “每个人的路都是要自己走的,如何走看他们。” 皇后快速落笔,龙飞凤舞在纸上落下一行字: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可成。 随后她又将笔放下,抬头对锦心道:“本宫听说文月有个老乡在太医院当值,去把她叫过来!” ------------------------------------- 顾安然和卫母回到侯府,先去了老夫人院里,众人见顾安然拿回不少赏赐,都以为是卫云岚所赐。 在得知其中一部分其中一部分是皇后所赐外,其他人的脸色多少有些奇怪。 之后顾安然又将在漪兰殿里救大公主那套说辞搬出来重新说了一遍。 三夫人阴阳怪气说她不知天高地厚,老夫人虽然没责怪她,但眼底还是有些不满。 在她们这些人看来,大公主怎么样都无所谓,甚至恶毒的想,掉湖中淹死更好,皇后也会因此深受打击,说不定还一病不起,最后香消玉殒,那卫云岚则更有希望登上后位。 老夫人原本对顾安然有些改观,更因她送了佛串而生出几分满意,此刻又烟消云散,她打发她们各回各院。 不用与她们虚与委蛇,顾安然乐的自在,起身告退后,便带着青书离开了。 卫母则回院中发了好大一通火,想将顾安然叫过来狠狠责罚一通,却被刘嬷嬷拦下。 “大夫人息怒,少夫人刚得了皇后和贵妃的赏赐,你扭头就责罚她,传出去,外面那些人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你。” “这顾安然到底是无意之举,还是有心为之,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大夫人多虑了,少夫人头一次进宫,她又不可能知道宫中形势,想来她必定是傻人有傻福,凑巧罢了。” 傻人有傻福的顾安然此时脚步格外轻快。 此次进宫,她成功与皇后搭上线,到时候只要卫简写下和离书,再凤印一盖,就算卫氏族老也不得不认。 “小姐可真厉害,进了一趟宫竟然得这么多赏赐。” “小姐皇宫是不是很漂亮。” “小姐听说你还见到皇后了,皇后如何,是不是如戏班里所说,威严无比。” “小姐.......” 青音就如欢快的小麻雀,在一旁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好了青音,你问的我头疼,你先将这些东西登记入册然后入库吧!” “是。”青音领了活也不耽搁,立马下去做。 顾安然一只手撑着脑袋,想着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青书,你多大了?” 青书心中未愣,不明白顾安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却也老实回答:“奴婢再过四个月便二十了。” “二十了.......”顾安然喃喃自语,“我竟没注意,这些年你和青音一直跟着我,是我没用耽搁了你们到现在。” 青书以为顾安然是想给她指派夫婿,连忙跪下,“小姐没有耽搁奴婢,奴婢愿意终身不嫁,一直跟在小姐身边。” 顾安然将她扶起,语气亲昵道:“傻姑娘,何必搭上你的一辈子,我之前就有听说,很早以前你家中便给你指了婚事?” “从前家中给奴婢确实定过一门亲事,是奴婢舅舅收养的义子,可后来奴婢便跟随少夫人来侯府了。” “那他如今可娶亲了,你们有书信往来吗?” 青书点头又摇摇头,“我们.....确实有通书信,他也还未娶亲,去年他说他进京了,如今在龙兴镖局当差。” 她说道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什么,烧在耳尖的红霞又爬到了脸上。 顾安然自然知晓青书有个未婚夫,而且会些拳脚功夫,上一世,她死后的一个夜晚,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爬进了侯府,起初她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毛贼,不怕死的偷到了侯府,饶有兴致的跟在他身后。 后来毛贼不慎被侯府的侍卫发现,最后寡不敌众,审问才知,原来这人不是什么毛贼,而是青书的未婚夫。 因为两人约定好了时间,青书却好多天都没出现,外面都说她惨死在山匪刀下,他不愿相信,这才到侯府一探究竟。 最后因为府中没有东西丢失,顾明远也懒得跟这种小人物计较,就让侍卫打断双腿丢了出去。 如此看来也是个痴情的人,值得青书托付终身。 “这些年在侯府,确实是我不对,耽搁你至今,你放心,我必定会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的。” 青书摇头,“小姐,青书现在已经不想嫁了,如今你在侯府这么难,身边就只有奴婢和青音了.......” “你放心,这种日子过不了多久的。” 顾安然像是承诺着什么,又一脸正色对青书道:“青书,我知我不该提出这个要求,但我身边无人可去办此事,你那未婚夫若信得过,我希望他能帮我在外办事。” “小姐只管吩咐,奴婢可以以性命起誓,他绝对信的过。” 第32章 失踪 最近因为卫云岚有孕的消息传来,来侯府贺喜的人家不在少数。 之前因为卫彬闹出的丑闻不过数十日,那些人好似完全忘记此事一般,一下子烟消云散。 侯府这棵大树,不过是烂了片叶子,不妨碍这些人想爬上去的心。 这日,三房院落的一侧厢房内。 刚经过一番云雨,床上凌乱污秽不堪。 碧烟腻着媚音依偎在顾明和怀中道:“三爷好厉害,像三爷这般神武之人,应当值得更好。” “哦~~哪还有比烟儿更可人更好的。”卫明和眼中情欲未退,一双手上下游走。 “三爷这话真是抬举贱妾了,可贱妾比不得少夫人半根手指。” “你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顾明和双手一顿,有些疑惑。 “三爷你仔细想想,难道少夫人不美吗?” 顾明和想起那日夜晚,顾安然墨发及腰,未施粉黛,莹莹月光下反倒有一番,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的意韵。 想到这里他喉头不由滚动,身下更是比刚刚炙热几分,情欲上头,哪里还有什么清醒。 碧烟自然觉察到了顾明和的变化,心中泛起冷意。 府中都说,是顾安然心善,留她一命,这才让她成了三房姨娘,就连她娘也在称赞顾安然,丝毫不相信她说的话。 可若不是顾安然算计,她又怎么会沦落到伺候这变态的老男人。 如今听闻顾安然进了一趟宫,还得到了皇后和贵妃的赏赐,府里的下人都说她怕是要苦尽甘来。 她凭什么!!! 她不甘。 她所遭受的,顾安然也别想逃过。 她要让高枝的花落入不堪的泥沼,才够快活。 想到这里,她眼里划过狠戾,又继续蛊惑道:“三爷不知,大夫人早有休弃少夫人之心。” “竟然有这等事?你莫不是在诓我?” “贱妾怎么敢?是我娘亲口所说。” “承蒙少夫人心善,留了贱妾一条性命,可贱妾实在不忍,少夫人落得如此下场,她若是被休弃,怕是要青灯古佛度过下半生了。” “但她若来伺候三爷就不一样了,三爷这般会疼人,于她而言也是个好归宿不是吗?” “不如我们这样做.......”碧烟凑到顾明和耳边小声道。 “可.....她现在终归还是少夫人,是我的侄媳,这样做我怕大哥那边会......” 碧烟见顾明和瞻前顾后,便咬咬牙,继续道:“三爷你想,此事若成,你算是帮大夫人解决了一大麻烦,到时候世子另娶贵女,侯爷只会感激于你。” 卫明和最终还是精虫上身,应下了碧烟给他提的事情,并且在之床榻之上,满脑子都是顾安然那张似雪流盼般的容颜。 此时厢房的暗室中,一双覆上寂灭之色的眼眸正盯着床上二人,那双眼眸像是没有尽头的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第二日,午膳时。 青书与青音一一将菜摆在桌上。 六个巴掌大的白瓷荷叶盘,四个热菜,两个凉菜,分别是口蘑烧鸡、鸭条熘海参、肉片熬白菜、松鼠鱼、拌五香丝、红油呛鲜笋。 “小姐,我刚去厨房听到一件事。” 顾安然刚拿起筷子,青音在一旁一脸神秘兮兮。 “噢~你说说看。” “奴婢今日去听下面的人在议论,说碧烟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 顾安然有些意外,夹菜的手一顿。 “奴婢也不晓得,听说是伺候碧烟的小荷大早上发现碧烟不在屋内,一开始她以为碧烟只是出去了,可是一直等了两个时辰,碧烟也不见人影,小荷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青音一股脑把打听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可派人去找了,刘嬷嬷那边就没说什么?” “去西院找了下。刘嬷嬷最近跟大夫人忙的脚不沾地的,怕还不知道呢。”青音凑到顾安然耳边小声道:“底下人都说是三老爷最近宠碧烟宠的厉害,惹的三夫人不快,这才…….” 青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过才半日,也许是躲哪了,也不一定,到底是三房的事情,你在屋里说说也罢,切莫在外面谈论。”顾安然告诫青音。 青音点头表示明白。 顾安然却有些心不在焉,碧烟失踪确实有些蹊跷,上一世也没发生过这种府中有人失踪的事情。 想不出所以然,她便不想了。 最近府中时常有客人,卫母因为之前的事情,又不准顾安然出现在人前,怕她表现太好,又怕她丢脸出丑,总之矛盾的很。 顾安然乐的清静,安安静静的在自己院中插花。 漆漆已经比刚来时长大一些,青音从一开始有些嫌弃这乌漆麻黑的狗,到现在就像养孩子一样宠着。 “小姐,成宇哥已经按你的吩咐找到那人了。” 成宇便是青书的未婚夫。 “此事让他量力而行,若实在帮不上,便是那个人的命数。”顾安然神情凝重,轻叹一声。 青书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口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入从院门口传来,原本虚掩着的院门被人推开。 “咦!侯府内竟然藏着美人!” 顾安然冷眼抬眸望去,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站在院外,语气轻佻,并且直勾勾盯着她,让她觉得极度不舒服。 “放肆!这是侯府内院,公子还是快些离开。”青音挡在顾安然面前,柳眉提竖,厉声喝道。 “美人可是恼怒了。” 那男子非但没有离开,甚至大胆迈进院中。 最近前院客人络绎不绝,卫母借口人手不够,便把院里的打扫丫鬟都借走了,此时院中只有顾安然与青音青书三人。 青音见此立马拿起一旁的扫帚往男子脸上呼去,扫帚上的草杆正巧将脸刮出一条血痕。 “嘶!你们知道小爷是谁吗?”男子捂着脸叫道。 “管你是谁,擅闯内院,打死也不为过。” 顾安然眯起眼睛,这人并非侯府中人,应该是今日来侯府做客的客人,看他脚步虚浮,眼神迷离,面部微红,应当是在席上吃了不少酒。 而且这人看着有几分眼熟。 她面色难看,醉酒闯入她的院子,到底是无意还是有人刻意引导? “这里是宣平侯府,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你若还不识趣离开,我便叫府中侍卫请你出去了。”顾安然紧抿着唇,眼神似刀。 “叫呀,你尽管去叫,一会人来了,小爷就说是独守空闺太过寂寞这才勾引了我,我最多被责骂两句,美人你就不一样了。” 那男子丝毫不怕,反而有恃无恐,一步一步朝着顾安然走的更近,“你说,勾引外男,是浸猪笼好呢?还是滚钉板?” 第33章 吃屎 听到这里顾安然已经十分确定,这就是冲着她来的,此人也是故意借着酒醉,来毁她名声,更是要毁了她。 她不由将刚刚修剪花枝的的剪刀握的更紧。 “你不如就从了我,这样你好我也好。”那男子说着已经走到顾安然跟前。 青音青书两人如临大敌,立马挡在她面前。 这时一双手搭上了她们的肩膀,“你们两个先退下。” “可是小姐……”青音青书回头看向顾安然,满脸担忧。 “放心。”顾安然给她们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是又伏在她俩耳边低语着什么。 随后俩人便退下了,走远。 男子见此更加来了兴致,以为顾安然就此束手就擒,心中更加得意。 “这样听话就对了嘛!” 说着还伸出他的咸猪手摸向顾安然。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肢体时,一把剪刀狠狠的从他的手掌穿插而过,顿时鲜血淋漓。 “啊!你......”男子痛的惊呼出声。 他话还没说完,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只见顾安然抬起腿使劲往他胯下一踢 男子身下一阵剧痛,力道之大让他当场就觉得自己要断子绝孙。 “你这个贱人!!!” 剧烈的疼痛致使他倒地哀嚎,一时间不知是手掌更疼,还是身下更疼。 顾安然冷眼看着他,好在祖母以前教过她,对付欲行不轨之事的男子,只要猛踢挡下。 这招很简单,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有腿就行。 “青书把他嘴塞住,青音把他给我捆了!” 刚刚顾安然与二人低语便是嘱咐二人去找抹布和绳索。 “你们好大的狗胆,小爷我可是……” “狗胆没有,狗屎倒是有一坨。”青书二话不说,将手中的布快速塞进了男子嘴中。 那原本只是一条普通的布,不过在青书看到顾安然用剪刀贯穿男子手的那一刻,她马上领悟到拿布做什么。 于是她用手中的布捡了一块漆漆拉的最新鲜的狗屎包裹其中,又塞到男子嘴里。 这时,青音手中的绳索也要招呼上了。 男子原本忍着痛,想要挣扎起来,他咬紧牙准备爬起,却完全忽略了嘴里还塞着的布。 一咬牙,一股臭味从嘴里漫开,紧接着,他的舌尖触碰到软软黏黏的东西。 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他已经难受的想吐,再次跌在地上,想呕却被嘴里塞实的布堵住唯一出口。 就在呼吸的一瞬间,那坨软黏的东西竟然顺着喉咙往下滑去,胃中更是一阵翻滚。 而青音也手脚麻利,将地上还在痛苦挣扎的男子五花大绑起来。 顾安然不知青书包了块狗屎去堵人嘴,只见那男子的脸,先由红变青,再由青变紫,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他这是怎么了?” “满嘴污言秽语的家伙,正配这新鲜的狗屎。”青书满脸不忿。 顾安然错愕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 男子感觉呼吸一窒,整个人都不好,这才知道他刚刚吞下去的不明物是狗屎。 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姐,现在该怎么做。”青音已经摩拳擦掌。 “再给他弄点狗屎,给他身上手上都弄点。” 青音嘿嘿傻笑,眼里泛着亮光,“好在奴婢刚刚收拾的狗屎都没丢,派上大用场的” 男子一时已经完全生无可恋,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躺那挺尸,希望有人快来救他于水火。 “好了,现在丢在这里不用管,去把院门开大点,一会就会有人来了。”顾安然又吩咐道。 她缓缓蹲下,一双眸子如深渊般,随后笑意加深,却让男子不寒而栗,下一瞬,他就见扎在手心的剪刀被用力抽出,鲜血又一次喷涌而出。 此时一双绣鞋碾上了他手心的窟窿。 男子感受到了二次伤害,痛疼咬牙的瞬间,嘴里再次品尝到狗屎的味道。 头顶又传来顾安然阴恻恻的声音,“你一会若是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这坨臭狗屎样全都传扬出去,堂堂侍郎之子竟然不敌一个女人,更重要的是.......陈公子你因此不能人道。” 顾安然说罢,再次举起剪刀作势要往陈公子重要部位刺去。 陈公子眼里划过震惊、惊恐,也顾不得想她是如何知晓自己身份的,急的连连摇头,也顾不上嘴里的屎味,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表示自己不会说。 生怕晚了一秒,这可怕的女人就真的给他净身了。 他心中咒骂,到底是谁说这位柔弱文静,这可怕程度能和大理寺的刑讯官媲美了。 剪刀在距离裆下一寸的地方便停下了。 顾安然换上一张清纯无害的脸,语气无辜道:“陈公子你可要信守承诺哦,一会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要是敢乱咬我,指不定我又要发疯了。” 陈公子拼命点头,心中默念,这疯劲,惹不起惹不起,我惹不起! 见此,她满意的将剪刀放在一旁石桌上。 这位陈公子正是工部侍郎的嫡长子,之前春日宴上与顾安然呛声的陈欣桐的兄长——陈景轩。 顾安然之所以觉得面熟,是因为他与陈欣桐有六分相像,刚刚见他反应便知自己果然没猜错。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顾安然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她站起,整了整衣冠,一脸受到惊吓模样的朝着院外奔去。 来人正是卫母一行人,身边还有陈家小姐陈欣桐,还有一位春日宴见过的陈夫人,身后则是一些面生的夫人,还有丫鬟婆子。 “母亲,你们怎么来了?” 卫母见顾安然一脸慌张的样子,再加上刚刚听到的事情,不由又信了几分。 “安然,有下人说看到陈公子进了你的院子,可是如此?”卫母望着顾安然的眼神似在刀人。 “母亲如何得知?这陈公子确实在儿媳院中。”顾安然一脸讶异。 卫母原以为她会否认,没想到这么干脆就承认,眼中满是狐疑。 这时陈欣桐跳出来指责顾安然,“少夫人,你怎可在世子不在侯府中时,勾搭外男,你可知我兄长与世子可是好友,这你让他们日后如何相处。” 虽然她满脸痛惜的模样,顾安然还是从她眼中捕捉到一丝得意。 她了然,今日这事果然有这位小姐的手笔。 陈欣桐本就与卫云珊交好。 此次算计,到底是有卫云珊在背后怂恿,还是陈欣桐想以此算计她,从而取而代之? 这些不重要了。 反正算计她的人。 一个也别想好过!!! 第34章 荒唐至极 顾安然玉颜微红,染着薄怒,一双杏眼满是不可思议,“陈小姐,你在说什么?你污蔑我不要紧,竟然连自己的嫡亲兄长都要拉下水,无半点手足之情。” 她的这番错神态,落在陈欣桐耳中,全变成了心虚。 陈欣桐扬起下巴,一脸正义凛然道:“此事跟手足亲情没半点关系,事实如何我便如何说,少夫人,你不用想把话题转到我身上,你刚刚都承认了我兄长在你院中,还有什么话可说?” 顾安然似是不解,脑袋稍稍一歪,“陈公子在我院中又如何?难道陈小姐是觉得陈公子误入了我的院子必定会发生什么?那你倒是仔细说说看,会发生什么?” “孤男寡女还能发生什么…….”陈欣桐眼神躲闪,一张秀脸微红,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有些话不是她能当众说出口的。 顾安然却不想就此放过她,步步紧逼,“会发生什么?我实在愚笨的很,还请陈小姐赐教。” 随即她又一副泫泪欲泣的模样,声音幽幽,说不尽的凄楚,“陈小姐这般着急将我定罪,自然也要让我知晓,我所犯何罪。”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自然是见不得人的男女之事。”陈欣桐被她这副装傻充愣的模样气的跳脚,“别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让人觉得你无辜!” “陈小姐你可真厉害。”顾安然完全不恼,反而一副崇拜口吻,“一个未出阁的闺秀,竟然如此深谙男女之事。” 此话一出,后面一些夫人都眸色深深,大家都是坐镇一方内宅的,什么伎俩手段没见过。 “你……你在胡说什么!”陈欣桐意识到顾安然在故意将言论倒向自己,还刻意给她抹黑,心中更急。 “难道不是吗?你这般言之凿凿,什么男女之事,说的你好像亲眼所见。” “我……” “桐儿,不要胡闹,姑娘家掺和这些事像什么样子,退下!” 原本在一旁一直未开口的陈夫人终于说话,也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她倒不像陈欣桐这般急躁,只是冲着顾安然柔和的笑了笑,“少夫人不用害怕若是他真做了轻薄少夫人的事,回去我必定重罚,还请少夫人把我那竖子叫出。” 陈夫人听着各位善解人意,却完全在给顾安然抹黑。 一时间,卫母脸色更加难看,其他夫人的神情也很微妙。 “陈夫人竟也不相信陈公子为人?并非我不愿叫,只是……”顾安然有些为难。 “有话就说,卖什么关子?可是陈公子出了什么事?”卫母神情不悦。 “故弄玄虚。”陈欣桐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不满嘀咕道:“我兄长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不可说的。” “母亲、陈夫人,并非我不愿意说,只是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卫母与陈夫人心中疑惑,不过陈夫人毕竟是陈公子的母亲,所以,到底要不要遣退众人还要她自己定夺。 陈欣桐则更加坚定的认为,顾安然将这些人支走就是为了掩盖事实。 她怎么能让她得逞。 “我看是少夫人心虚,我兄长风光霁月的,有什么见不得人,不可说的,母亲你可不能被她给蒙蔽了。” 陈夫人内心也格外认同陈欣桐的说法,再怎么样,这种事情丢脸的只有女方,男方最多多个风流多情的名声罢了,要是遣退这些人,指不定要编排成什么样。 “少夫人只管说吧,在场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陈夫人完全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样子。 顾安然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狡黠,虽然她刚刚承诺陈景轩,不把他吃狗屎的丑样宣扬出去,但是不妨碍别人说。 她管的住自己的嘴,可管不住别人的嘴。 她立马一脸无奈开口,“刚刚陈公子醉酒,误入了我的院中发起了酒疯。” “你胡说,我大哥酒量一向很好,刚刚他在席间不过才喝了两杯,怎么会醉酒?” 顾安然并未反驳陈欣桐的话,反而点头赞同,“既然这样那就不是醉酒,是犯了疯病,陈公子莫名犯了疯病,竟然闯入我的院子里,对着狗屎大快朵颐起来。” 听到这里众人只觉荒唐至极。 什么!!! 侍郎之子竟然公开在侯府内院吃狗屎! 这是什么稀奇事情! 甚至有些夫人正捂嘴偷笑,一个个把耳朵竖起。 “你浑说,我大哥怎么会跑你院中吃狗屎!”陈欣桐脸色铁青,声音猛地提高。 “你们不信可以进院子瞧瞧,他现在嘴里还有一坨呢,总不能是我喂的吧!”顾安然柳眉轻拢,似有几分委屈。 陈夫人与陈欣桐自然不会相信,也不愿相信,首当其冲就进了玉清筑。 其他人则跟在后面,一起进了院子。 “轩儿!” “大哥!” 陈夫人与陈欣桐惊呼,一进院子就看见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的陈景轩。 陈夫人更是三步并成两步,快速到了陈景轩跟前。 还没完全靠近,她就闻到一股恶臭,她立马拿出帕子捂住口鼻,不敢再上前一步。 再仔细一看,陈景轩全身上下,满是狗屎的痕迹,好不恶心。 “大哥......你.....呕!”陈欣桐更好不到哪里去,刚一靠近,就被臭气熏的恶心的想吐。 “这满身上下都是狗屎的,莫非就是陈小姐口中,风光霁月的陈公子?” 刚进入院子的其他人不敢靠近,只是站在远处好奇观望。 陈景轩在院里得知她那蠢妹妹怂恿他人一起进来看他丑样时,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干脆装晕过去,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顾安然,你为何拿绳子绑着我大哥,拿着破布塞他的嘴。”陈欣桐再也忍无可忍,在她看来这件事,必定是顾安然使的诡计,才会是如此局面。 顾安然耸耸肩,表示无奈,“不绑着的话,他会发疯啊!你看他不仅会吃狗屎,还自残。” 她指了指陈景轩的手掌。 众人这才发现陈景轩手上竟然有个血窟窿。 “轩儿,我的儿,你没事吧!”陈夫人也顾不得陈景轩满身臭气熏天的臭味,快步到他身前蹲下,将他嘴里的布拿掉。 破布一拿,众人顿时见到了陈景轩微张的嘴里,满是屎黄。 “天啊!陈公子.....竟然真的跑来少夫人院中吃狗屎。” 有夫人惊呼,其他人也是满脸嫌恶。 第35章 纵欲过度 许是吃狗屎三字太过刺耳,陈夫人又想起先前顾安然也是提醒过她遣退他人,只是她听了陈欣桐之言。 这下好了,恐怕上京马上就要传遍了儿子吃狗屎的事情,一时间她只感觉天旋地转。 “怎.....怎么会这样?”陈欣桐不敢置信,事情怎么发展成这般,在看四周,竟是嫌弃的眼神,仿佛她身上也沾满狗屎般。 “是你!”陈欣桐指着顾安然开始忿忿不平,“一定是你动了手脚。” “陈小姐这话说的好笑,难不成还是我按着陈公子吃狗屎的?再者若不是抽风发病,我院中三个弱女子又怎么将陈公子绑住?” “是啊,陈小姐与其在这争辩,还是快些将陈公子带回去好好瞧瞧,若真是有疯症,还是要早些治疗才是。”有夫人瞧不下去,帮顾安然说话。 “这陈夫人也真是的,怎么带着有疯病的陈公子来侯府。”又有人不满嘀咕。 声音虽小,却也足以让陈夫人听个清楚,她一下子煞白了脸。 她儿子根本没什么疯症! 可此情此景她又如何解释,她只能将这些怨气都归到了陈欣桐身上。 “啪!”她毫不犹豫一巴掌扇在了陈欣桐脸上。 “多什么嘴!你一定要毁了你大哥才满意吗?” 陈欣桐捂着脸,被自己母亲当众打脸,满腹委屈,憋着嘴,哭着跑出院子。 这番情况卫母根本没曾想到,刚刚她与几位夫人正在闲聊,陈欣桐突然来了当众说看到陈景轩进了顾安然院子,她就有了她这才怒气冲冲来了玉清筑。 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她的想象,她讪讪笑着对各位夫人道:“既然此处无甚大事,大家还是散了吧!” 然后立马找来几个小厮将陈景轩抬出去。 卫母还要招呼几位夫人,临走时还给了顾安然一个满是戾气的眼神。 “关好你的院门,在院中不用出来了。” 顾安然知晓,卫母可不信陈景轩犯了疯病,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禁她足,晚些再秋后算账。 陈景轩并未立马回府,卫母让人找了个客房安置,又让下人打水给他清理,顺便叫了府医来看。 府医只看出手掌一处实质性的伤口,至于其他,因为陈景轩装晕,他却是什么也看不出。 “大夫人,陈公子并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我给他包扎一下便可。” “既然无大碍,怎么会还不醒?”陈夫人坐在床边语气不善质问,关心则乱,她已经完全忘了此时她还在侯府。 卫母闻言,拧起眉峰,觉得这陈夫人还真是不知好歹,这是质疑她侯府的府医是庸医吗? 不过想来,陈景轩是在侯府发生这样的事情,便将这怒气咽下,不管这人有没有疯病,他们侯府也不能不管。 卫母能忍,府医林大夫可忍不了,他在侯府给主子们看诊已经有二十几年,是府里的老大夫了,医术越高,脾气也越大,往日给侯府的主子请平安脉,哪个对他不是和颜悦色的。 这位夫人真的好生无理,竟然质疑他的医术! 他捋了捋胡须,眯着眼睛道:“在下给公子把脉,见他精血有损,身热脉沉,实乃平日里纵欲过度之相,令公子怕是刚刚正巧大喜大悲过度,这才导致晕厥,这位夫人平日里也要规劝公子洁身自好,修身养性。” 陈夫人一张脸涨的通红,没想到这府医如此直接说出这些,这不是在间接败坏她儿名声吗? “这位夫人若还是担心,在下还会银针之术,给公子扎上两针,很快便会醒,不过我听闻公子有疯病,怕贸然扎针会影响病情。” “我儿没有疯病。”陈夫人神情激动,怒吼了一声。 来侯府前,原本好好一孩子,现在竟然都说他有疯病,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接受,也接受不了。 “既是这样,那在下便给公子扎针了,还请夫人让让。” 装晕的陈景轩听这大夫要来真的,哪里还敢继续晕,幽幽转醒,扶着脑袋,一副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 陈夫人见状大喜,连忙又坐到床前,“轩儿,你可算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呕.....”陈景轩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再次品尝到嘴里残留的狗屎,虽然刚刚下人给他换了衣物,清洗了身子,但口腔内并未处理。 所以他一张嘴,不仅对面的陈夫人被他熏的想呕,连他自己也再次感受到狗屎的味道,克制不住的开始呕吐。 一时间屋内酸味臭味,让人实在难忍。 “既然陈公子没事,那就先好好休息吧,陈夫人我府中还有其他客人,便不打扰了。” 卫母捂着口鼻立马退了出去,也不再有心思追问在玉清筑发生的事情。 陈夫人也实在难以忍受,本还想多问问情况,现在看陈景轩吐的昏天暗地的,自己胃中也是一阵翻涌,连忙吩咐下人,一会收拾了,伺候陈景轩休息会再回府。 交待完这些,她也赶忙退出屋内。 只有屋内下人有苦说不出。 帮着处理了这些污秽之物后,陈景轩又让人准备了大量的盐水漱口,直到他感觉到两颊酸痛才作罢。 此时他只觉整个人感觉身心疲惫,躺在床上,两眼空空,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这份屈辱,他又如何咽的下。 他坐起身来,又颓废躺下。 “陈公子,陈夫人让您休息会再起身回府。”有下人站着老远说道。 陈景轩表示知道了,不耐的将下人打发出去,别以为他没瞧见,这些人都用看异类般的眼神看他。 今日是他大意了,才着了个女流的道。 顾安然,他记住了,日后千万别落到他手中…… 想着想着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怎么的,他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客房的下人们因为不用伺候这位少爷而开心,因为刚收拾过污秽,他们也都下去换衣净手。 在没人看守的客房中,谁也没看见的一双手,悄悄的将房门推开。 第36章 女尸 再说陈欣桐被打后,羞愤跑出院子,她越想越不对,立马往三房院中而去。 她正是要找卫云珊,虽然卫云珊被罚禁闭,但是老夫人没说禁止他人探望。 她原本在府中,卫云珊托丫鬟给她送信,告知自己这段时间都无法出门与她玩耍,更是说是顾安然巧言善辩,害她被罚。 做为好姐妹陈欣桐自是说要帮卫云珊出这口恶气,曾经她也视卫简为梦中人,只是她自知自己身份怕是配不上卫简,只将这份喜欢默默放在心中。 后来卫简重病快死了,她还难过许久,后来侯府娶了顾安然冲喜,还真将人冲了回来。 早知这样,她便做这个冲喜新娘了。 看如今一个出身还不如她的人坐上了世子夫人之位,这叫她怎么甘心? 先前她故意在陈景轩面前提起顾安然,更将她的样貌狠夸一通。 她大哥向来风流好色又爱美人,在仔细一打听,又得知顾安然在侯府不受人待见,于是起了歪脑筋。 这才有了今日这些事情。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少爷现在这样,还是不要到处跑,夫人怕是一会就找您要回府,还是赶紧回去,莫要惹夫人生气。” 陈欣桐的丫鬟见她不是往前厅方向,而是往侯府西院去,有些担忧。 “啪!”陈欣桐一巴掌重重落在了丫鬟脸上。 “我做什么,要你多嘴。” 陈欣桐正气恼陈夫人打她的那巴掌,自小她也是被宠爱长大的,当然这份宠爱在陈景轩面前就什么也不是了。 今日这事,等母亲回过神来,必定知道有她的手笔,到时候指不定怎么罚她。 她不想回,为今之计,也只能找云珊避避祸,等母亲气消了再回去。 “你现在就回去就跟母亲说我不同她一道回去了,我与云珊多日未见,有许多话要聊,过几日再回。” 陈欣桐见丫鬟还呆愣原地,立马柳眉横竖,呵斥道:“还不快去。” 丫鬟只得领命。 陈欣桐不知道的是,她去了西院,完全是自投罗网。 时值日暮,晚霞似火,暮烟如碧。 陈夫人来叫陈景轩回府,在屋外叫了半天,屋内也没反应。 小厮得到示意,推门而入,却见床上躺着两人。 一人正是陈景轩,看样子正在酣睡中,另外一人背对着他,露出一张光洁无瑕的背,显然是个女子。 小厮神色惊异,连忙退了出去,跟陈夫人禀报。 陈夫人大怒,以为是丫鬟爬床,“什么狐媚子,竟然勾玉到我儿身上了。” 她用力将房门推开,动静之大,将还在沉睡的陈景轩吵醒。 他一睁眼便见一女子正面对着他闭着双眼,视线往下,便见她上身不着一缕,肚子处有被子盖着。 对于这种情形他见怪不怪了,可此时此刻此地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正纳闷这女子是谁,为何爬床?就见陈夫人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好一个贱蹄子,竟然公然爬床,来人把这个贱人拖下来。” 下午那林府医还说陈景轩纵欲无度,这还不到两个时辰,若是又传出他在侯府与丫鬟苟且,这让她往后的脸往哪里搁。 而这边的情形早有下人退下去禀报卫母。 “母亲,且慢!”陈景轩连忙出声,对于爬他床的女人他并不排斥。 “这姑娘毕竟未穿衣服,不如等我把她叫起,穿好衣服,你再好好审审,好歹这是侯府。” 陈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气道:“你也知这是侯府,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往日在府中胡闹也就罢了,现在丢脸都丢到外面了。” 这边陈景轩并未理她,而是推了推躺在床上的女子。 他的手刚触碰的女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后,就感觉异常冰凉。 不过他并未当一回事,只以为她因为没盖好被子这才发凉。 可是他推了好几下!那女子依旧毫无反应。终于意识到不对的他使劲一推。 那女子顺着力道被翻了过去,身上的被子也因此滑落。 这哪是一具美妙的女子身体,这分明就是一具可怖的尸体。 只见她的腹部布满刀痕,其中一处伤口异常深邃,宽大到足以让人清晰看见里面扭曲的内脏,这样子让人毛骨悚然。 恐怖至极。 “啊!!!死人!!” 陈景轩吓的连滚带爬逃下床,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上竟然沾满血迹。 这时谁也没注意到女子身侧还有一把带血的匕首。 陈夫人也完全被这情况吓傻,怎么会有死人? 有侯府的下人眼尖,认出了床上女尸。 “碧烟!怎么会是碧烟?!” “碧烟是谁?”陈夫人颤着声音问道。 “现在是我们三老爷的爱妾。” 竟是个妾!还不是普通丫鬟! 现在事情有些棘手,毕竟人是死在陈景轩的床上,此刻他就算有十张嘴都说不清,要是侯府不追究还好……若是追究,岂是他们侍郎府能承受的起的。 陈夫人想到这些无力的瘫倒在地。 “发生了何事?”卫母这时带着人赶到,她眉峰一凛,眼底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又是陈家人,早知这样刚刚就不该跟他们假客气,早早把他们打发回去。 她刚刚听下人来报,只听说有丫鬟爬床,但不知具体情况,她刚坐下去歇息片刻,又只能无奈起身赶来。 “大夫人,是碧烟,是碧烟死了!死在了陈公子的床上!”有在场的下人见卫母过来,立马上前禀报。 “碧烟?”刘嬷嬷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震惊过后便是难以相信。 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前,在确认床上之人正是碧烟后,扑在她的身边,放声大哭起来。 “碧烟我的儿啊!你怎么死的这般惨,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刘嬷嬷边哭,边将被子盖在她赤裸的尸身上面。 突然她看见了床上的小刀,她颤抖着手拿起小刀,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她转过头,凶狠的盯着陈景轩,举起手中带血的刀叫喊着:“一定是你,你这个杀人凶人,是你杀了碧烟!” “大夫人,您一定要为碧烟做主啊!” 第37章 市井泼妇 “老虔婆你胡说什么,小爷可没杀她。” 刘嬷嬷此时已经双眼通红,举着小刀就冲向陈景轩。 “疯了疯了,快拉住刘嬷嬷!”卫母见场面要失控连忙冲着一旁还在发呆的下人喝道。 刘嬷嬷立即被两个小厮拉住,卫母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先带刘嬷嬷下去。” 刘嬷嬷被带下去后,屋内顿时安静了不少。 “陈夫人、陈公子,先去前厅吧!今日的事情,我必定会查个清楚,好给府中上下一个交待。” 卫母眼中晦暗不明,又吩咐下人,“去把三夫人请来,如今碧烟毕竟是她院里的人。” 这边陈欣桐刚从卫云珊屋内出来,她还完全不知陈景轩那边出了大事,悠哉游哉准备去客房休息。 一路上除了带路的丫鬟,竟然没见其他下人,这让陈欣桐略感疑惑。 “今日西院怎么这么冷清?” “回陈小姐,刚刚三夫人将下人都叫走了,说是前院要问话,奴婢一会领您到了客房也要去前院。” 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陈欣桐眉头一锁,“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一直在五小姐的院里伺候,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陈欣桐并未放在心上,毕竟是侯府的事情,与她没有多大关系。 丫鬟将陈欣桐送到客房后便退下了。 不多时,陈欣桐在屋内听到敲门声,她只以为是丫鬟给她打水洗漱。 她淡淡说了声进来,屋门便被推开。 “把水放那,你便下去吧。”陈欣桐背对着来人,说完这话,进来的人却半天没有动静。 她正准备回头,一看究竟,一张帕子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口鼻,很快她就晕了过去,人事不知了。 ...... 顾明和和好友小酌几杯后,便回了自己院子,今日他心情异常烦闷,好好的一个小妾,怎么会找不到人了呢? 如今也只画了几幅画作,他都还没让他的那些个好友一起快活过。 实在是可惜的很。 他懊恼的推开房门,打算让跟着的小厮去叫八姨娘过来发泄,却见床上隐隐约约躺着个人,只着肚兜,隔着床幔依稀能见其曼妙身姿。 香炉之中飘出袅袅轻烟,他仔细嗅了嗅,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平时他与妾室欢好助兴都会点这催情香,这香会让他身下的女子更加放荡。 他不疑多想,只以为是他的哪个妾室,耐不住几日的冷落,这才主动出击。 送上门的,他自然不会拒绝,快速的脱了自己的衣物,就向床上摸去。 因为屋内光线昏暗,他一时也没看清床上人的容貌。 此时床上的陈欣桐并非完全昏迷,她只觉全身燥热难受,忍不住扭动着身躯,在顾明和看来,只当她是迎合自己,整个人覆在上面。 今晚的月光清如白银,夜色寂寂,顾明和的院子里能清晰听到咯吱咯吱的摇床声与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顾明和这边欢乐了,可卫母那边就头疼了。 卫母叫来了三房的下人,挨个询问,从碧烟失踪,再到后面有没有其他异常,都问不出所以然。 陈夫人与陈景轩一再坚持一定是侯府中人使的鬼,要栽赃陷害。 三夫人当然不会任由她说,碧烟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真是侯府的人搞的鬼,必定与她三房脱不了干系,她又不傻,自然不会认这事。 “指不定是你儿子犯了疯病,想要强迫碧烟,碧烟不肯才被你儿子捅死的。” “我儿子没有疯病!”陈夫人音量拔高,再次强调。 三夫人可不是吃素的,她也高声吵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日下午府里都传遍了,他跑去安然院里吃狗屎,若没有疯病,干的出这种事!” “本就是一个贱妾,死了就死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至于不敢承认吗?反正陈公子在侯府丢脸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三夫人面露不屑。 “没做过的事情,如何认?说不定就是你妒心太重,将人捅死,再丢在选儿床上好嫁祸他。” 陈夫人和三夫人你一句我一句,如市井泼妇一般争吵,吵的卫母头更加疼了。 今日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像是都算好一样,先是有人说陈景轩去了顾安然的院子,后来陈景轩莫名发疯自残吃狗屎,再后来碧烟死在了陈景轩的床上。 那顾安然在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这整件事当真与她无关吗?陈公子从前从没听过有疯症,怎么去了她的院子就出了毛病。 想到这里,卫母又小声问了一旁的王嬷嬷,“少夫人那边,可有人见过她下午出来过?” 王嬷嬷和刘嬷嬷一样都是卫母跟前的嬷嬷,只不过刘嬷嬷一直是贴身伺候卫母,王嬷嬷大多处理院里的大小事情。 “回大夫人,奴婢让人问了,在玉清筑附近的下人说,并未见少夫人和她那两个丫鬟出来过。” 卫母点头,转头看向厅里依旧剑拔弩张的两人,心里更是烦躁不已。 她管家这么多年,可从未出过这样的事情。 “好了,都别吵了,此事既然事关三老爷的爱妾,还得看他的意思,若他不打算追究了,便就此作罢吧” 争吵的两人闻言互相瞪了对方一眼,都不再说话。 卫母见此又开口道:“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就去请三老爷过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去找顾明和的下人便回来了。 卫母与三夫人都见其身后没有顾明和的身影疑惑道:“三老爷呢?” “三老爷,他......那边出事了,他说一会便来。” “出事?出什么事?你细细说来。” 下人小心的看了一眼三夫人又瞧了一眼陈夫人,才开口道:“三老爷睡了个姑娘。” 三夫人闻言大怒:“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思,这次又是哪个小妖精勾的?” 陈夫人虽然奇怪下人刚刚看她的眼神,但也没多想,此事她心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三老爷这般好女色,死个妾身而已,应该也不会放心上,大不了回头她物色几个女子送来赔罪。 她心想虽然轩儿一再强调此事与他无关,但人毕竟是死在他床榻上,传出去不好听,她这么多做,也是向侯府示好。 陈夫人在心里盘算着一会顾明和来时应该怎么说怎么做,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听到那下人提到了陈小姐。 什么陈小姐!!! 她回过神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奴才在屋外只听屋内女子哭着说自己是陈侍郎府中的陈小姐。” 第38章 人命不值钱 卫母刚端起的茶杯,一个没拿稳,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茶杯一时间碎成了好几块。 陈夫人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要晕过去。 “好哇!陈夫人你可真是教子有方啊!儿子在府里杀了姨娘,转头女儿又爬上三老爷的床。”三夫人说话夹枪带棒,字字刺在陈夫人心上。 陈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反驳,她只觉天要塌了。 外面的这些顾安然一无所知。 她算着时间,认为卫母会差人让她去韶光院回话,问清楚今日下午陈景轩的事情。 可是此时已经用过晚膳许久,快到就寝时间都没动静。 不寻常,十分不寻常。 “青音,你去外面探听探听,可是出什么事了?” 青音是打探消息的好手,半柱香功夫便回来了。 “小姐,你一定想不到,陈公子和陈小姐从我们院里离开后,都发生了什么。” 青音因为着急回来,小跑了几步,此时上气不接下气的。 青书倒了一杯茶,让她喝口茶,缓缓再说。 “还记得午膳时,有下人说碧烟不见的事情吗?你们猜她是在哪被找到的。” 青书被她吊着,好奇的不行,“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于是青音就把打探来的事情,关于碧烟如何被发现在陈景轩床上,还有死相凄惨的模样都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这......”青书已经骇的说不出话,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顾安然却不由眉头紧皱,“你说碧烟腹部都是刀痕,甚至还有个口子还能看见里面的五脏六腑?” 青音点点头,“奴婢问了好几个人,都是这么说的,应该不假。” 顾安然的眉头锁的更深,这种手法相当于开膛破肚,倒是让她想到一个人。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可是碧烟去了三房跟他有仇怨? 从前他从不敢对人下手,难道是自己上次那番话点醒了他? “那陈小姐又出了什么事?”青书又好奇的问。 “陈小姐也很厉害,听说她爬上了三老爷的床,还被大夫人派去的下人发现。” “呸!真是活该,白天那陈小姐就一副迫不及待要给小姐泼脏水的样子,现在好了,遭报应了。” 这......顾安然再次惊讶,她都还没动手...... “那大夫人那边是如何处置今日这般闹剧的?” 青音一副幸灾乐祸的笑,“陈小姐哭着说被人算计,后来三夫人和陈夫人打起来,大夫人嗓子都叫哑了,好半天才将两人拉开。” 顾安然了然,难怪这会没空找她麻烦,合着她被这一出出一件件的事搞的要炸了。 “陈小姐最后定给三老爷做贵妾,至于碧烟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青书一时有些欷歔:“好歹是条命。” “侯府中人命最不值钱,整个府里怕也只有刘嬷嬷是真心为碧烟难过吧!” 青书青音一时静默,倒不是为了碧烟难过,而是因为她们都在侯府之中,甚至她们的身份比碧烟要低的多。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出事的。”顾安然察觉到她俩眼底的情绪,握着她们的手安慰道。 “好了,早些就寝吧!今晚不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了。” 青音青书不再多想,连忙伺候顾安然洗漱。 第二日,老夫人在得知昨日一出接一出的闹剧后,也只是派个人简单问询。 毕竟是丑闻的主角不是侯府中人,至于顾明和不过是谁错一个姑娘,无伤大雅,。 顾安然刚用过早膳,卫母就让人来请她去韶光院。 不过她丝毫没有慌乱,因为她知晓今日是五月一日,要是按照上一世的轨迹,马上就有一件事要发生,卫母也抽不出心思再找她麻烦。 刚踏进卫母院中,就见卫母冷着一张脸坐在太师椅上,神色不虞的盯着她。 “跪下!”卫母斥道。 “安然不知何错?为何下跪?”顾安然眨着无辜的眼睛,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不知?那你说说看,陈公子有这么多院子不误闯,为何偏偏闯入你的院子,又为何是那副样子?”卫母用力的拍了拍桌子。 “腿长在陈公子的身上,他去哪里,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至于他为什么会那样这些儿媳昨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解释清楚了吗?母亲这是不信?” 顾安然歪着头,带着疑惑,一字一句缓缓道:“还是母亲希望我们发生点什么?好有借口,将我休弃出府。” “安然自知自己配不上世子,这才一直不得母亲的眼,若母亲当真不喜欢儿媳,还请您一纸休书,放我出府,我绝无怨言。” 顾安然虽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字字句句敲在卫母心上。 她今日一反常态,不似往日般,动辄掉泪,竟然还说给她休书,放她出府? 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将顾安然打发了,她早就做了,如今她既是侯府的女主人,自然也要顾及到侯府以及侯爷的名声。 顾安然自然知道卫母心中想些什么,既要面子又要里子,实在贪心的很。 卫母冷哼,“我不过是问了你几句,你就一箩筐的话砸下来,这还学会威胁人了,你就是这样跟你婆母讲话的?” “母亲明鉴,我只是怕母亲想冤死我,这才说的多了点。”顾安然言语阴阳怪气。 卫母心中纳闷,从前她哪有胆量这般跟她说话,还是她笃定自己不敢罚她。 既然如此,她今日还非罚不可。 “还恶意揣测婆母,我看今日不罚你,你要变本加厉,给我跪到太阳底下去。” 五月巳时的太阳也稍显毒辣,晒一会恐怕就会让人口干舌燥,头昏眼花。 顾安然从容淡定的看下人在地上铺上一层细细的树枝,仿佛罚跪的人不是她一般。 青书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这些树枝跪上去,那是说不出的疼,从前罚跪时都凑巧是碧烟跟来,所以她并不知晓。 她心说,难怪小姐每次回去膝盖都红肿的厉害,甚至有几次流血破皮。 她小心拉了拉顾安然的衣袖,满脸担忧。 顾安然只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小声安慰道:“莫怕。”心中却盘算着那人怎么还没来。 就在王嬷嬷准备按着顾安然跪下时,有下人匆匆来了韶光院。 顾安然菲薄的唇角微微向上。 她等的人来了,这顿罚怕是要免了。 第39章 卫母远亲 来人是前院的周管事的,见他步履匆匆,神色急切,像是有急事。 顾安然知晓这个周管事虽然管着前院,但实际是卫母的人,所以一般顾明远前院有什么动向她很快就能知道。 “周管事,你怎么来了?”王嬷嬷好奇问询。 “大夫人呢?我有急事,表舅老爷来了。”说话间周管事还瞟了一眼顾安然。 王嬷嬷立刻明白过来,为何周管事如此急,表舅老爷来准没好事。 “周管事稍等,大夫人在屋里呢,我这就去禀告。”王嬷嬷也顾不得监督顾安然罚跪了,立刻进了屋。 屋内的卫母听闻后,重重将茶杯撂下,语气不善道:“别又是惹了什么祸事,要我们侯府摆平的,让周管事传他进来的。” 王嬷嬷在一旁犹豫道:“少夫人还在院中,要不要叫她先回去......” 卫母冷哼一声,“算她今日走运,让她先回去吧!过几日再收拾她。” 王嬷嬷退下后,就去院里先将顾安然打发回去,又让周管事将表舅老爷带进来。 顾安然走时,还在院门口碰到魂不守舍的刘嬷嬷,大约是碧烟的死,再加上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给了她不少打击。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张口却满是凄然,一副未语泪先流的模样,“刘嬷嬷请节哀!碧烟的死,我也很难过。” “少夫人,如今怕也只有你记得碧烟。”刘嬷嬷声音哽咽,一夜只觉觉得她好像苍老了些许。 “碧烟毕竟在我身边两年,只可惜她如今已不是我的丫鬟,不然,我......” 后面的话,顾安然并未说出口,可刘嬷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心想只可惜顾安然有这心,却没这力,而有这力的人,却没这心。 世事难料!!! 顾安然在刘嬷嬷眼中察觉到一丝失望、不满甚至怨恨。 她甚是满意又劝慰了刘嬷嬷几句,便离开了。 顾安然刻意走的慢些,一直到长廊尽头时,就见周管事带来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进了韶光院。 虽然站的远,顾安然还是一眼认出这便是周管事口中的表舅老爷齐永望。 齐永望是卫母齐嫣的远房表弟,日常在卫母陪嫁的庄子里做庄头。 顾安然知晓他,是前世来卫母院中正巧碰见他从韶光院出来,打了个照面。 之后她踏进院子,还没进屋,便听到卫母在大发雷霆,大骂齐永望混账,还派人去唤府里的侍卫长。 一开始她并不清楚是什么事,让她如此动怒,后来才得知。 原来这个齐永望在做庄头的这些年,说的好听,是帮卫母管理庄子,实际上中饱私囊,不仅鱼肉庄子里的百姓,压榨他们,格外的横行霸道。 前段时间又看上了别人家的娘子,不顾她六个月的身孕,强迫了人家,那娘子的婆母想上前阻拦,却被活活打死,最后娘子胎儿流产,她也因为就医不及时,而死于非命。 要命的是,娘子的相公李康正巧去参加乡试,不在家中,等得了举人回家告知家人时,却早已变成冰冷的尸体。 李康想找齐永望算账,可连他人都没见到,还被他下面的人打断了肋骨。 后来他得知齐永望背靠宣平侯府,他又扬言必定上京中去大理寺状告他,让侯府给他一个交待。 原本齐永望并未放在心上,一个平头老百姓,想状告宣平侯府状告他,太不自量力了。 但在得知李康如今不是白身,而是举人,他就有些慌了。 当家圣上这些年,极力在推行科举制,因此,曾颁布诏令,但凡秀才、举子,有冤要告,必须第一时间公开受理。 这是防止那些有才能的寒门子弟,被世家门阀所扼杀,给他们开的特例。 齐永望第一时间,让人去截住李康,可李康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这才没了招数,来找卫母想办法,在李康去大理寺之前抓住他,处理掉。 否则,事情闹大传开,不仅他要问罪,就连宣平侯府也要受到牵连。 顾安然想到这,瞳孔散发深寒,转身回了自己院中。 齐永望怕是不知晓,即便是人没拦住,让李康告上了大理寺,顾明远也有办法摆平。 她也是无意间得知,大理寺卿是宣平侯一党的人 上一世,李康确实躲过众多追捕,成功敲响大理寺鼓。 在将自己的冤情呈上后,大理寺卿没有第一时间公开受理,而是质疑他举人的身份,将他下狱。 事后大理寺卿又将这事报给了卫明远,卫明远手眼通天,很快将事情压下去,而李康最终听别人说在狱中畏罪自尽。 畏罪自尽。 可笑至极。 这一世,她能不能给侯府一巴掌,就看这李康的了。 她之前便是让青书的未婚夫成宇去保护这位进京状告宣平候的李康,只要让李康不要去大理寺,找一个完完全全不是权臣派系的大人受理此事,这件事便十拿九稳。 然而官职太小,对方即便不是权臣派系的,也未必敢冒着得罪顾明远的风险,接下案子。 所以这个人选很重要。 要地位不低,且敢对付宣平侯的。 思来想去,顾安然还是想到一人,那便是皇后的父亲,当朝太傅韩文安。 韩文安同皇上一样,主张科举制度,不管世家子弟还是寒门皆要接受统一科考,才能入仕。 且他在朝中也从来不卖卫明远面子,该怼怼,该骂骂,气的好多次卫明远回府后大骂韩文安。 “青书!”顾安然示意青书凑上前,小声耳语一番。 青书神情凝重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必定办到。” 晚膳时,青书才匆匆回来,神色紧张。 顾安然见此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事情并不顺利。 青书走至跟前才说道:“奴婢遵循小姐吩咐,去找了成宇哥,示意他将李康带去太傅府。” “可哪知不过一炷香时间,成宇哥便带着李康回来了,说是皇上今早派了韩太傅去南方查盐税,如今不在府中。” “而且他们折返途中被人发现踪迹,成宇哥虽带着面具也怕被发现,匆匆跟奴婢交代几句便走了,说是带人去城外的土地庙躲几天。” 顾安然眉头微蹙,没想到韩太傅如今不在上京。 那这上京还有谁,能保住李康。 她此时也有几分懊恼,懊恼自己平日里怎么不多关注关注朝中大臣。 不然像遇到今天这般情况,她连一个合适的人都想不出来。 她甚至想过她父亲顾玉堂,但很快就否认了,顾玉堂潜伏在宣平候身边多年,绝对不会轻易暴露。 前思后想,绞尽脑汁,却还真想到一人,那便是永安王——萧元祁。 第40章 永安王 说起萧元祁,他的身世还有些特别。 永安王乃我朝唯一一位异姓王爷,萧元祁的祖父乃是太祖一起长大结义兄弟,之后更是出生入死,多次冒死救下太祖。 开国之初,太祖封其为一字并肩世袭亲王,赐号永安,希望有永安王在,我朝能够一直安定,并赐北方二十万兵马指挥权,大有与其共享天下的魄力。 不过老永安王确实是赤胆忠心,带着这二十万兵马一路挥斥方遒,收复了西北领地,并且驻扎边境,成为我朝的边防线。 到了先帝时期,老永安王病故,萧元祁的父亲便袭爵,接手了兵权,恰巧西南有前朝余孽作乱,萧元祁的父亲便领命带兵去缴清余孽,最后不幸被暗算,送回上京时,只是一具尸身。 彼时,萧元祁尚在襁褓,不久后,听说永安王妃悲痛过度,也跟着去了。 可怜的萧元祁,就这样,既没了爹,也没了娘。 偏偏恰巧没多久,先帝纳了新的妃子,据说与故去的永安王妃面容别无一二。 朝中众人纷纷上书表示萧元祁年幼,应该收回兵权与封地,没想到先帝,力排众议,坚持等萧元祁十五便可袭爵,接受兵权。 人人猜测,那个所谓的新妃子就是永安王妃,而必定是她为了保住萧元祁的兵权与封地,这才委身于皇上。 不过猜测终归是猜测,那位妃子很快就生下了一子,前面几位皇子都离奇夭折后,先帝格外看中这一子,没几年便封了太子,即如今的皇上,而妃子也因此被封为皇后,如今则是太后。 现在更没有人会说起这段历史,如今的太后到底是不是曾经的永安王妃已经无人在意了,这件事也成了朝中人心知肚明,却不言说的秘密。 而顾安然所知道的萧元祁,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传闻中他体弱多病,而且命格极硬,先后克死了三位王妃,有两位甚至还没嫁进来便死了。 之后永安王便有了极其响亮的克妻名号。 除此之外,他并没什么不好的言论,当然民间谈论最多的便是当今圣上并不喜欢永安王,大概觉得永安王的存在就是太后与他的污点。 明明永安王弱冠后就应该去封地接管兵权,驻守疆土,可是如今已经二十四,仍旧被留上京,只是个闲散王爷。 不过事实如何谁也都不知晓。 顾安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绝非权臣派系,卫明远几次示好,拉拢这位手握兵权的王爷,却都被对方拒了。 如今只能赌一把了,让李康去找萧元祁,就算他不帮,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让卫明远得逞。 子时刚过,今夜不见星月,四下悄然,永安王书房内。 萧元祁正伏案看着刚传来的密报,看完后又将纸条放入烛火燃尽。 这时,有侍卫在门口禀报,“王爷,府门外有一公子说有紧急的事情要求见王爷。” “三更半夜的求见王爷做什么?”一旁的长庚不解。 “属下不知,那公子只说性命攸关,只有王爷能救他。” “真稀奇,这年头竟然还有求本王救命的”萧元祁笑了笑来了兴趣,指尖轻敲桌面,“将人带进来吧!” 很快李康被王府的侍卫带了进来。 “京郊平县新进的举子李康拜见王爷。” 李康恭敬的作揖行礼,心中却微微诧异,进书房时瞥了一眼坐于案前的男子,没想到执掌二十万兵马的永安王,竟然是一位面如白玉,看着清俊贵气的男子。 “说说看,你这夜半时分的,求见本王到底何事?”他的嗓音也格外清润。 李康正色道:“草民要告宣平候包庇亲戚,仗势欺人,辱我妻子,杀我母亲。” 长庚闻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李康。 萧元祁挑了挑长眉,如玉的眸子让人看不到底,“即已是举人,那你若有冤屈去大理寺报案便可,怎么会跑本王这里?” 李康既然来投靠永安王,便没打算隐瞒,“因为有人告诉草民,那大理寺卿和宣平侯沆瀣一气,官官相护,必定不会帮我,而且草民进京这些日子,也有不少人在追杀草民。” “草民害怕,害怕被他们灭了口,并非我贪生怕死,而是怕从此再也没人为我妻我母,还有未出世的孩儿讨回公道。” 之后李康又原原本本将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包括之前找过韩文安,可他却不在,又将之前写好的状纸递上。 萧元祁看着手中状纸,不由心中赞道,这人倒是写了一手好字。 “有人告诉你大理寺卿和宣平侯官官相护?” “没错,那人一直护着草民躲过多次追击,但我并不知他的身份,他一直都是戴着面具,最后也是他指引草民来永安王府。” 萧元祁久久未说话,不知再想什么,掐丝珐琅炉里燃着檀香,飘散出淡淡香气,书房里静的让人窒息。 李康额间已经渗出冷汗,不知这位永安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愿不愿意接下这个案子,他如今可算是孤注一掷了。 正当他心里七上八下时,便听萧云祁再次开口。 “这件事本王已经知晓,本王岂问你,你是否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状告宣平候?即便是杖刑或是抽骨鞭?” 李康神情果决,毫不犹豫,“当然,上山下海在所不惜。” “好,这件事本王会安排,这状纸你先收好。” 说罢萧元祁便将状纸还给了他,又道:“如今外面既然有人追杀你,那你便先在王府住,等到了合适时机,本王便会通知你。” 李康下去后,萧元祁手指依旧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接着他缓缓开口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康这背后之人想借王爷的刀对付宣平候,不过凑巧与王爷撞到一块去了。”长庚站在灯火不能及的暗处回应。 “说点有用的,你平日话不是很多吗?” 长庚挠挠头,继续道:“不过我们还是要先查明李康所说的虚实,我见他神色清明,身上带着书卷气,身份应该不假,还有他说的面具人,只要是个人总会留下踪迹,顺藤摸瓜,也许就能找到背后指点李康的人。” 萧元祁满意的点点头:“有进步。”随后他转过头眯着眼睛盯着长庚, 长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属下这就去查!” 第41章 布告 自李康去了永安王府已经过去快十日。 成宇说自从李康进去便没出来过,就算是人死了,也会被抬出来,可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几日顾安然心中没底,永安王府守卫森严,她也不敢贸然让成宇去打探。 不过比她更煎熬的还是卫母。 卫母私自抽出府中一队侍卫,按齐永望给的画像去追缉李康,却一直没有消息。 更要命的是,其中几人前几日还莫名失踪。 她用主母特权,私调府中侍卫,卫明远并不知晓,如今出了这样的纰漏,卫母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没想到只是一个刚考中的举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不但能全身逃脱,还让追捕他的侍卫有去无回。 “大夫人,侯爷下朝回来了,往咱们院中来了。”王嬷嬷喜笑颜开。 自从碧烟出事后,刘嬷嬷做事经常出错,卫母便让王嬷嬷来贴身伺候,刘嬷嬷则安排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快!让小厨房把备上侯爷爱吃的。” 卫母心中斟酌半天,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卫明远,那些失踪的侍卫如果不及时找回处理,万一被有心人利用,怕是会给侯府惹祸。 不多时,卫明远踏进韶光院,没注意到他阴郁的神色卫母面带笑容迎了上去。 “老爷.......” “啪!” 卫母刚一开口,就结实挨了卫明远一巴掌。 院中的下人被吓低头看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好好看看,你最近都干了什么好事!”卫明远怒气冲冲将手中早就揉成一团的纸丢在了卫母的脸上。 卫母平白被打脸,这还是她嫁进侯府二十年第一次,她一时震愣在地,不知做何反应。 还是王嬷嬷弯腰将地上的纸团捡起,将其展开递到卫母面前。 卫母忍着屈辱,看向那纸,心中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卫明远如此大动肝火,如今连脸面都不给她了。 可她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等将上面的内容完全看完,她的脸已经由红转白。 这纸上洋洋洒洒的写着: 【齐永望乃宣平候夫人表亲,平日欺男霸女,横行乡野,辱人妻,杀人母,罪大恶极,宣平候府为掩盖丑行,想要杀人灭口,天理难容。本人李康乃京郊平县新进举子,愿在三日后,于大理寺击鼓公开审理此事。】 “这.......老爷这是哪来的?”卫母声音有些颤抖。 “你还好意思问。”卫明远瞪着眼睛,脸色铁青,“如今这布告已经贴的满城都是。我就问你,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老爷.....我…..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我早就派出侍卫去抓人,不过是个举人,没想到,没想到……” 卫母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半天也说不清一句话。 “无知蠢妇,你现在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给我说清楚,包括你这些日子做了什么。” 在卫母说到出去抓人的侍卫竟然失踪了,卫明远再一次忍无可忍的将手边的茶杯推到了地上。 青瓷清脆的碎裂声,吓的卫母悻悻闭了嘴。 “如今我派人查这个李康,竟然查不到一点踪迹,一个小小举子必然做不成这样的事情,他的背后必有人相助。” 卫明远又不满的看了一眼卫母道:“现在也只能大义灭亲,才能让这件事情平息,否则事情若是发酵起来,御史台必定要参我。” “老爷毕竟是辅政大臣,这事也非我侯府中人做的,老爷到时只说毫不知情,想来皇上看着你是他老师的份上不会追究。” 卫母见他满面忧容,劝慰道。 “妇人之见,皇上早已长大,对我这揽权的大臣已有不满,这几日韩文安那老东西更是在盐税那边查我,原本我们侯府更该低调行事,如今这把柄被人抓住,还不是让有心人大做文章。” 听完卫明远一番话,卫母脸色又白了几分。 “那我这就让人把齐永望给抓来,给老爷处置。” “不必了,好在大理寺卿是我门下之人,这个齐永望我会派人处理,这些日子你就呆在院子里,哪里都别去。” 说完卫明远便起身,连眼神都不曾给卫母一个,甩甩袖子便走了。 卫母闻言一种无力感顿上心头,跌落在椅子上,卫明远这是什么意思? 待在院中不出去?! 她可是当家主母,这是罚她禁闭,日后她还如何在府中立威! 与此同时顾安然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青书将贴的满城都是的布告偷偷带来给顾安然看。 “小姐,你说这个李康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在城内贴满这个?还公然告知去大理寺报案时间,这不是给了候爷和大夫人准备的时间吗?” “自是闹的满城皆知,将事情闹大,受到更多人关注,让有心之人对他下不了手,他敢如此大胆,必定是有什么直指侯府的证据在手。” 顾安然眼中流转着光,“怕是这齐永望要遭殃了,他必定要被侯府所弃。” 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杯身,发出清脆的叮咛声,思考片刻后她便吩咐青书道:“去找成宇一趟,让他想办法找找齐永望,最好不要让他被侯府的人抓走,还要告诉他侯府打算要杀了他平息风波。” 随后她又想到抓李康的这件事还没落实,齐永望必定不会安心回庄子,人一定还在上京。 “如果他没方向就去上京几家大些的青楼找找,齐永望贪恋美色,指不定在那。” 随后顾安然又从抽屉中抓出一把碎银子交给青书,“这些日子一直让他跑腿,这些算是我给他的工钱。” “这......小姐,这里有几十两了,太多了,这些都是您好不容易攒的。他平时跑一趟镖也就赚一两银子。”青书有些为难,觉得顾安然太大方了。 “拿着吧!我如今让他做的事情可比送镖危险多了,更何况他也不是我的侍从,万没有理所当然让人家做事的道理。” 顾安然直接抓起青书的手,将碎银子通通放到她手心中。 青书见顾安然神色坚持,便将银子收下,心说一定要嘱咐成宇哥将小姐吩咐的事情,办的漂亮才行。 第42章 怎么长了张嘴 第二日早朝,御史台果然在早朝上一封折子递到了皇帝面前,弹劾宣平候卫明远,放纵表亲,欺压百姓,目中无人。 龙座上的皇上,半眯着眼睛,望着下面颔首持笏的大臣,漫不经心问道:“众爱卿如何看?” 立马有宣平候一党的官员跳出反驳,“圣上,微臣认为,此事未审,御史台就上书弹劾,实在是居心叵测。” “圣上微臣复议,宣平候劳苦功高,为国为民,这不知哪跳出的毛头小子,竟然要攀咬侯爷,这背后有人指使也说不定。” 礼部的朱大人跟着附议,甚至明目张胆拍起卫明远的马屁。 “朱大人,别人都说你笑起来有两颗虎牙,我看是满嘴狗牙才对!”御史台的李大人出言讥讽。 “哼,你们虽大脑里装豆腐,可这天下还有人把平白捏造的事情步告公之于众吗?”御史台的另外一位大人出声。 “竟然说我们居心叵测!果然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御史台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们虽然没有实权,但口才好文笔好,骂起人来甚至不带脏。 被怼的两位大人,脸颊涨红,指着御史台几位大人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还有一些宣平侯一党的官员,不愿落的下风,连忙跳出来指责御史台大殿上辱骂官员,不把皇上放在眼中。 龙椅上的皇上,满眼兴味的看着这场唇枪舌战,明明是些饱读诗书的大臣,现在一个个像骂街的泼妇一般。 而后他冷冷瞥了一眼身旁的公公,公公心领神会,扯着嗓子高声喊道:“肃静!” 大殿之上立马收了音,大臣们恭立一旁,仿佛刚刚的事情都不曾发生。 皇上一眼扫过殿中众人,将目光放在不表一态的卫明远身上,“宣平候,此事你是当事人,你有什么要说的。” “回皇上,此事微臣昨日也才知晓,事情真相如何也还在查,但是圣上放心,若此事为真,微臣绝不姑息,必定会给百姓一个交待。” 殿中沉寂了一会,才想起皇上略微慵懒凉薄的嗓音。“即使如此,朕便等个真相,刑部尚书章大人何在?” “微臣在。”朝臣中有一身影走出。 “朕命你两日后同大理寺卿一同审理此案。” “微臣领命。” 卫明远眼角抽抽,这刑部的章大人可是个死脑筋,每天满脑子都是案件,他让底下人几次拉拢都没成功。 他立马给他身后的兵部尚书楚大人使眼色,楚大人秒懂立刻上前道:“圣上,微臣也愿前往一同审理,这样有三位大人,若是出现分歧也能以少服多来决断。” 楚大人话音刚落,一道清润嗓音突然响起:“圣上,孙大人说的甚是有理。” 楚大人,还没找的声音来源,只听这话,嘴角上扬,心说有人支持,那便没问题,哪知,那道清润的声音又继续说道。 “臣最近对断案颇感兴趣,不如让臣去吧!” 楚大人脸上有了愠色,急切的在大殿上找寻,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跟他抢。 却见最前排的角落中站出一人,长身玉立,芝兰玉树。 竟是永安王!!! 不止楚大人诧异,不少大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要知道,永安王萧云祁自上朝起,基本不发言,在早朝上简直就是个透明的存在。 今日不知为何,竟然与孙大人抢活。 稀奇! 卫明远依旧不发一言,但脸色明显难看许多,他也摸不准这个永安王是个什么套路。 座上的皇上静静的打量着萧元祁,他的双眸越发深沉,如抛光过的玉,冰冷剔透。 而下方的萧云祁依旧温雅站那,如皓然的清风朗月,让人亵渎不了半分。 随后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准了。” 众臣一时没搞清楚,皇上这句准了,是准了楚大人,还是永安王? “令永安王同章大人一同协助大理寺卿审理此案,众卿若无事便退朝吧!” 弹劾的事情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告终了,但是后续的影响却远远没有结束。 刚下了朝,卫明远就着急找萧云祁的身影,他想探究探究,这位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王爷留步!”卫明远快步赶上。 “侯爷叫住本王有何要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王爷怎么突然对审案子感兴趣了?”卫明远脸上挂着客套的笑,看着就闲来无事找人闲聊般。 “这有什么奇怪,心血来潮罢了,就好比侯爷,今晚想睡哪个姨娘的榻就睡哪个榻,你能说出个为什么吗?” 卫明远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平日里跟人打交道,都是说话委婉,可不像萧元祁这般。 明明长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怎么就长了张嘴。 “侯爷也不用难为情,本王只是举个例子,侯爷要是觉得本王这个例子不好,那本王给你换一个。” “不必了,府中还有要事处理,我先告辞了。”卫明远匆匆离去。 出了宫门坐上侯府的马车,刚刚那张虚假的笑容马上沉了下去,他问马车外的侍卫,“齐永望抓到了吗?” “侯爷恕罪,属下带了几人去了春香楼,本来就要将人擒住,可不知从哪冒出一队人马,将人给劫走了。” “什么!被人劫走了?”卫明云现在已经十分确定背后有人要弄他。 可是只凭区区一个齐永望想给他造成什么影响是不可能的,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另一边萧云祁一坐上马车,长庚就迫不及待同他禀报:“齐永望已经被我们带回来了,他一直以为是侯府的人抓的他,谩骂个不停。” “还有一事,属下抓齐永望回来时,一直有人偷偷摸摸跟随,属下想抓住此人时没想到被他警觉逃走,不过那人面上带着面具,倒和李康描述的人相同,属下已经派人探查到那人踪迹,可要将此人捉拿?” 萧元祁沉吟片刻道:“暂时不用,先派人暗中监视着,再调查一下此人背景即可。” “是,只是属下还有一事不明,咱们如此大费周章的,就算给齐永望定了罪,对宣平候来说也没多大影响。” “本王当然不指望给宣平候什么重要影响,如今正是查盐税的关键时候,不过是拖他一段时间罢了,正愁想不到办法,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怎么能不用?” 第43章 开审 顾安然这边也得到了消息,成宇跟青书说,看到齐永望被带进了永安王府的后门。 而后她又听到,皇上让刑部尚书与永安王一同在大理寺审理案件。 她知此事到现在这个地步,少不了永安王在后面推波助澜,心中不免庆幸,自己赌对了,后面的事情她就不再担心了。 既然永安王这样做,必定也是带着对付卫明远的目的,如今齐永望当众说出他平日里鱼肉百姓的钱,有一半进入了卫母的口袋,那想必,卫母也坐不住这主母之位了。 想到这,她突然站起身来,转身准备往外走去。 青音、青书都被她这莫名的举动弄的一愣。 “小姐这是去哪?” 顾安然回头,唇角勾起狡黠的笑,“母亲现在被禁足必定无聊,我这做儿媳的,自然要好好去表表孝心,给她送温暖。” 五月十三日这天。 手上没活的百姓,都早早的围在大理寺门前,等待着贴布告的李康出面击鼓,开审案件。 一些百姓纯纯只是吃瓜,还有一些则好奇,到底是哪位勇士,不惧强权,甚至公然叫嚣。 “要我说,还是太年轻,区区一个举人,状告宣平侯府,以后要是真的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又如何走的通这仕途。” “那也未必吧!如此人真有真才实学,是个人才,说不定还能得到皇上赏识,光看他做出来的事,就知道是个胆大的,可不是那些整日只知道之乎者也的呆子。” “这些对我们这些老百姓都不重要,我今日就是想看看结果会如何,最近我可是听说不少宣平侯府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看来他们最近是走霉运。” 百姓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这时只见人群中一眉目清秀,头戴方巾,身着布衣的书生走出。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径直穿过人群,拿起大理寺门前的鼓棒,开始“咚咚咚”敲鼓。 片刻功夫,大理寺大门打开,李康在众人的目光中,挺直身形,踏了进去。 大堂内,正中间坐的正是大理寺卿,而他的左右两边则是刑部尚书章大人与永安王,宣平候卫明和则坐在下首,显然只是个旁听。 原本他是可以不来的,但是因为齐永望被劫走,那他只能亲自来坐镇,看看背后搞鬼的人,要如何给他泼脏水。 “堂下何人?击鼓鸣冤所谓何事?”大理寺卿开口问道。 “晚生李康,京郊平县新进举子,参见几位大人。”李康不卑不亢,作揖行礼。 “晚生要状告,宣平侯府主母的表亲齐永望,仗势欺人,平日里横征暴敛不说,还强抢民女,甚至强辱我有孕的妻子,致使她大出血,因就医不及时,最终一尸两命,我母为阻止他的暴行却被他一脚踹出去,倒地时头部砸到利器而亡。” 说罢,李康从怀中将早就写好的状纸拿了出来,让身边的衙差递上去。 “这上面除了晚生罗列的几条齐永望的罪证,还有庄里佃户的签名。” “既然如此,那齐永望何在?”刑部尚书章大人出声问道。 这审案必定要有原告与被告,一人还如何审? 李康视线轻扫过卫明远,卫明远眼皮没来由的跳了跳。 “晚生还要告宣平侯府,包庇至亲,更是派人追杀于我,至于齐永望指不定得到风声早已逃走。” “大胆!”大理寺卿略先激动,做为卫明远的狗腿子,他是十分合格的。 “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本官可视你作诬陷,可要吃板子的。” 只见李康腰背挺的更直,“自然是有,还请晚生将证人带上。” 大理寺卿眼神透出一丝慌乱,望向卫明远,卫明远坐下方给他回了一个安定的眼神。 不多时,两个镖行大汉押着两个男子出现,那两男子手脚皆被捆住。 “各位大人,这两男子就是当初追杀晚生的人,只不过晚生运气好,遇到了几位大哥才得以逃脱,几位大哥还帮晚生抓住了两人,你们可以让人搜一下他们的身,他们身上有代表身份的身份牌。” 很快衙差在两人身上搜到了两块带宣平侯府标志的铁牌。 “宣平候可认得这两人?”章大人再次发声。 “看着确实像我们府中的侍卫。”卫明远含笑回答,不愧是老狐狸,如此情况,也不见他一丝慌乱。 只见他凌厉的目光望向那两侍卫,手猛的一拍桌子,厉声问道:“说,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做的,若有半句虚言,休怪我手下无情。” 两男子身形抖的厉害,他们是宣平侯府的侍卫,他们的一家老小都握在侯府手中,今日若言行有误,不仅他们会死,就连家人也要被牵连。 沉默片刻后,一人鼓足勇气道:“是.....是齐永望,都是他指使的,我......因为平日收了他不少好处,这才要帮他做事。” 另外一侍卫听他这么说,也立马点头,“对对对,都是齐永望指使我们的,我们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还请侯爷恕罪。” 他们刚刚悄悄打探四周,见周围没有齐永望的身影,这才想把一切事情都推到他身上,将他推出去,总比把侯府的主母推出去好,至少侯爷会看在他们还算忠心的份上,放过他们的家人。 “噢~~那如此说来,此事与侯府其他人都毫无关系,全是你们两个自作主张!”大理寺卿立马接过话,他的任务是将侯府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是本侯没有严查府中这些侍卫,这才出了这等事情,在这先跟李公子赔个不是了。”卫明远假惺惺的赔罪。 这时外面的人群中也爆发了激烈的讨论。 “看来侯爷也是被蒙蔽的。” “这样看来,宣平侯府也是无辜,只是沾上了这样的亲戚,才被人恶意揣测。” “我就说宣平侯府每年做善事,捐的款也不在少数,怎么会做这种事?看来是个误会啊!” “去你娘的!趁老子不在,往老子身上泼脏水,宣平候你这个伪善的小人,你们侯府每个月的进账有多少是老子孝敬的,你敢说给众人听吗?”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突兀的咒骂声,众人回望,只见齐永望一脸愤恨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从最后面缓缓走进大理寺。 第44章 猪脑子 “大胆!何人在堂前污言秽语!来人啊!给我压下去,别让此人扰了审案。” 大理寺卿见齐永望要走进堂内,急忙让人将他拦下。 “睁开你那绿豆大的狗眼看清楚,老子就是齐永望,老子没逃,老子来自首。” “何大人,放人进来!”章大人在一旁沉声道。 “此人出现蹊跷,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何大人真是有趣,这难道还有人冒充嫌疑人的,带上来审审不就知道了吗?本王真有些好奇,何大人是如何坐上大理寺卿的。” 一直未开口的萧元祁轻轻开口,却让何大人脸色微变。 “长庚,今日这审案细节一定要记清楚,尤其是各位大人说了什么,都要写清楚,回头本王必定要给皇上呈上,让他也了解了解何大人高明的审案手段。” 这时,众人才发现,萧元祁的随从竟然拿着纸和笔真的在记录着什么。 何大人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可对方是王爷,他也不敢造次,又见坐在下方的卫明远依旧淡定喝茶,只能讪讪道:“王爷恕罪,本官也只是谨慎了些,这就将人带上来。” 齐永望被带上堂后,大理寺卿何大人做了一番简单的问询,又让李康指人和卫明和确认,确实是齐永望无疑。 “齐永望,本官问你,李康说你已经逃脱,不知所踪,为何今日还会出现自首?” “老子良心发现不能吗?” 齐永望其实心里苦,他才不是什么良心发现来自首,被打断的那条腿还隐隐作痛,他想起两日前他不知被什么人抓住。 一开始他以为是侯府的人,因为有人告诉他,侯府准备杀了他,以平民怒。 可抓他的人并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囚禁在一个满是刑具的房间里,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他这条腿便是被人来来回回打断好多次,又立马给接上。 还有盖帛之刑,他一天都要经历好几次。 为首的人更是扬言,若是自己不去主动自首,便要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他哪里经历过这些,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痛苦,于是他当即答应下来,并保证将他所做之事全都老实交代,只求对方放他一马,别再折磨他。 “大人,李康状告草民的事情,全都属实,草民无话可说,但派人追杀李康,绝非草民所为。” 齐永望顿了顿,继续道:“草民因为李康要上京状告一事便去找了草民的表姐,也就是侯府的主母,候夫人承诺帮草民处理此事,是以后面的事情,草民一概不知。” “依你所言,这追杀李康之人乃是侯夫人指使,有何人能够证明?”何大人冷哼,“你与两位侍卫口风并不相同,让本官该相信谁的?” “大人你是猪脑子吗?这还需要证明吗?”齐永望往日里站着宣平侯府嚣张惯了,一时嘴快把何大人气的吹胡子瞪眼。 “大胆!竟然敢辱骂本官!”何大人拍案而起。 齐永望无视何大人的怒气,他此刻已经完全破罐子破摔了,既然要臭不能他一个臭。 “草民每年收敛来的钱财,有大半都孝敬了侯府,也有不少进了候夫人的口袋,我好歹也是侯夫人的远房表弟何必去贿赂这些小小的侍卫。” “既然有钱财往来,那必定有账目,你可有账目?”章大人出言道。 “自然,草民这有账目,里面一切明细都记得清清楚楚,大人一查便知真假。”齐永望说罢,便从拿出账本。 “几位大人若还不相信,可以请侯夫人上堂与我对峙。” 此言一出外面的百姓再一议论纷纷,卫明远也忍不住看齐永望一眼。 “这齐永望虽然可恶,但看他所说也不算有假。” “这侯夫人也是一品诰命,若是上公堂,这名声岂不完了。” “关键是侯爷还坐那,再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夫人上公堂吧!” “没想到,侯府每年的收入钱财,有不少搜刮的百姓的民脂民膏,亏我之前还觉得他们全是大善人。” “肃静!”何大人高声一喝,外面的百姓都噤了声。 “几位大人如何看?依本官看,这齐永望所言未必属实,还要查,不如将人带下去关着,待查明再审?” “何大人后续还想如何查?是否要让侯夫人上堂,两方对峙?”一根筋的章大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何大人哪里敢让卫母上堂,这只不过是他惯用招数,将事情拖一拖,过段时间指不定犯人出了意外,这事也便不了了之了。 “呃......这个.......”何大人求助的目光投向萧元祁,希望他赶紧接话,避免尴尬。 “本王认为,何大人要是有疑问,还是传候夫人上堂问个清楚,这样不清不楚的,于侯府名声有碍,于候夫人名声也有碍,是吧,侯爷!” 萧元祁脸上挂着无害的笑,他把目光又放在了卫明远身上。 何大人心里苦啊!又忘了这位爷还是不长嘴养眼些。 只见卫明远这才缓缓起身,“整件事本候已有所了解,内子是女流之辈,实在不宜上公堂,但既然涉及到侯府的家务事,待本候处理妥当,自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卫明远所言并未反驳齐永望的话,模棱两可的说处理好家务事给大家交待。 所谓言明,不少百姓在心中已经确定候夫人在这件事中并不无辜。 “各位大人,这里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本侯先回去处理府中事宜了。”卫明远说完,径直离开了大理寺。 “候爷是好的,一定是他那夫人在背后作怪。” “是啊,侯爷为官二十多载,将皇上从幼帝辅佐至今,从未听说他有什么仗势欺人之事。” “看他刚刚那样,必定是要回去大义灭亲。” 卫明远虽然离开了,但谈论他的人可不少,在百姓心中,他一直都是高风亮节的形象。 “大人就这么走了?事关夫人,属下要不要派人压一压外面的流言?”跟在卫明远身边的侍卫小心问道。 “不必了,有些时候,该舍舍,该离离。” 卫明远早在齐永望被劫走,就已经做好了舍弃齐嫣的打算。 第45章 掌家权 卫母这几日被禁足可不好受,二夫人三夫人都上门话里话外嘲笑她好几次,这些落井下石之人,等老爷消了气,她出去必定好好收拾一番。 不过也有不同,令她没想到的是,顾安然还是每日照常给她请安,态度依旧恭敬,甚至还时不时跟她说些宽慰的话。 这不免让她心中好受几分,对顾安然倒没有以前那么嫌恶,莫非这就是患难见真情? 但她这些时日眼皮总跳,让她这些日子心情难以安定。 “大夫人,侯爷派人传您去长春院。”这时有丫鬟来报。 卫母莫名的心更慌了,今日也不是十五,府中也并未办大宴,去长春院做什么? 虽然心里七上八下,但她依旧面上镇定,说了句,“知道了。” 她收拾妥当正欲起身去往长春院,正巧碰见顾安然匆匆往她院中来。 卫母皱眉,语气中带着不悦,“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慌乱,切莫忘了你的身份,不可让下人看了笑话。” “母亲恕罪,是儿媳刚刚听到一些风声,这才特地来告知您,让您心里有个准备。” 卫母眉头锁的更紧,“何事?” “刚刚青音听下人说,侯爷今早去了大理寺,好像是去听审,回来时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去了祖母院里,有下人隐约听到.......听到......”顾安然面露犹豫。 卫母则想到了那个逃跑的的举人要状告宣平侯府的事情,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卫明远必定是因为这件事情,才面色难看。 卫母现在也有些心急了,声音都不受控的提高几度,“快说,听到什么!” “父亲说要撤了您的掌家权,送你去普渡寺修行一段时间。” 其实这些都是顾安然一早让青音留意卫明远动向,再加上那妮子胆子大,溜进长春院偷听到的。 卫母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般,险些没站稳,好在身边的王嬷嬷扶了一下。 现在她回过神来,才明白叫她去长春院做什么。 “母亲别急,如果是真的,父亲也说只是一段时间,也许过些日子,等世子回来,您便也回来了。” 卫母见顾安然一脸关切,稳住心神,破天荒的夸了她一句,“好孩子,这件事我知晓了,你先回院里去吧!” 顾安然走时,还一步三回头,一脸担忧模样,直到走远,脸上的担忧早就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嘲弄。 “小姐你说,大夫人真的会被送寺中修行吗?好歹是侯府主母,就算她以后再回府,又如何立足?”青音不解。 “即便是主母,在侯府名声面前,什么也不是,侯爷若什么也不做,等于是再给侯府抹黑,即便他自己无所谓,老夫人也不会愿意的。” 另外卫母那边,一边去往长春院,一边在心中盘算着。 她这次犯的错并非什么不可饶恕的错,无非是要平息民怨,才让她暂时去寺中吃斋念佛一段时间。 想到这,她也稍微稳定住了心神,只是她走了,这掌家权又会落到谁的手中? 老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老三那眼界小,气性大,无论落到谁手上,等她回来想再拿中馈,怕是不容易。 这掌家权必须还得在他们大房手中,思来想去,卫母倒是有了主意。 等她到了长春院,偏厅内,老夫人、卫明远三兄弟、还有二夫人、三夫人都已来齐。 “老大媳妇,我知你掌家这些年十分不易,但如今因为齐永望一事,百姓对我们侯府颇有微词,此事终究要有个稳妥的解决办法。”老夫人说话委婉,怕卫母生了怨怼之心,毕竟她掌家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母亲所言,儿媳知晓,儿媳并无怨言,听凭母亲安排。”卫母伏低做小。 老夫人见卫母如此知晓大理,心中很满意,不愧是她当年亲自挑选的儿媳。 “那你便去普渡寺清修一段时间吧!放心不会很久,待到这件事风声过去了,侯府自会派人接你回来的。” “但你离开的话,侯府还是需要一个掌家的人,你可有什么合适人选?” 老夫人此话一落,二夫人和三夫人眼睛都亮了。 两人都心想,老夫人年纪大了,也爱清静,绝对不会再揽中馈,那么就只剩...... 想到这,她两十分有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此时都是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儿媳想来想去,确实有一人比较合适。”卫母说话间抬起头,视线在二夫人与三夫人身上扫过。 “此前我禁闭之时,两位弟妹倒是记挂我,时常来与我闲聊解闷。”卫母说着这话,旁人听不出一二。 只有二夫人、三夫人心中心虚的不行,这几日她们可没少去韶光院冷嘲热讽,心说早知如此,这几日就好好跟她套套关系。 “大嫂这是哪里话,我有事就是嘴笨不会说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往日里咱们可是最要好的。”二夫人立即找补。 “二嫂真会谦虚,连老夫人都时常夸你能说会道,不像我,不过这个家我最是敬重大嫂。”三夫人不甘示弱。 卫母朝着两人扯起嘴角笑了笑,面上全是讥讽,随后她又收敛神情转头对老夫人道:“儿媳想了想此事交给安然更合适。” “不行!!!” 卫母刚说完,两道强烈的反对声就响起。 正是二夫人与三夫人齐齐出声。 “安然太年轻了,如何能够掌家?” “我也是这么想的,安然出身不显,如此偌大的侯府怕是她有心也无力。” 老夫人也面露犹豫,“老大媳妇你确定安然合适吗?老二老三说的也不无道理。” 卫母缓缓开口解释,“安然到底是世子夫人,以后终究要掌家的,现在正是机会让她接触接触,走之前我会将府中事宜安排妥帖,再留几个得力的嬷嬷 从旁协助,相信以安然的聪慧必然能做好的。” 卫母实际是觉得,顾安然虽然平日里软弱了点,到底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婆母的,这点这些日子她的所做所为都能看出,这样即便掌家权在她手中,对大房来说也没影响。 老夫人点点头,觉得卫母也有几分道理。 第46章 小产 二夫人、三夫人见老夫人要答应的样子,心下也有些急,如今这么好个机会如果不拿到中馈,以后怕是会更难。 二夫人想要开口,被卫母立马打断,“二弟妹,既要记挂卫彬,之后还要操持云依的婚事,想来也没多少精力在管家之事上。” 提到卫彬,二夫人脸色一变,一口好牙都要咬碎,这是在变相提醒老夫人,她教子无方,如何管家? 三夫人也想开口,也被卫母打断,“三弟妹院中正是有一群妾室要管,不久还要给三弟纳新人,更是没心思管家。” 三夫人闻言同样被气成猪肝色,这是在告诉老夫人,她自己连三房院里都管不过来,更没能力管侯府。 “所以这样想想,还是安然最合适。” 老夫人一锤定音,再仔细想想二房三房,确实也不是能撑起门面的主母,倒不如扶持一个年轻的,心思也少些。 “那便这么办了,你这两日把该安排的事情安排了。” 二夫人、三夫人心中忿忿,没想到最后竟然便宜了个丫头,不过日子还长,等齐嫣走了,一个顾安然而已,还不好对付。 两人眸光里都是暗流涌动。 卫母回去后,立马派人将顾安然叫了过来。 顾安然在得知自己拿到管家权并不意外,这都是她一点点筹谋而。 她深知齐永望的事情只要闹大,必定会连累到卫母,卫明远也不会让她继续管家,但卫母怎么可能轻易放权,那势必要扶一个处处以她为主,且好控制的人上来。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日子,她一直伏低做小的原因。 卫母将王嬷嬷留在了顾安然身边,离开前又将院里的管事都叫来,让她认了一遍,并且敲打了一番。 原本是要将刘嬷嬷给顾安然,可刘嬷嬷哭着说要陪卫母,卫母想起主仆两人二十年相伴的情谊,便答应了。 可顾安然不经意间,分明察觉到刘嬷嬷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 因为碧烟不明不白的死,终究让刘嬷嬷恨上了毫无作为的卫母。 说是让顾安然管家,但卫母并未将所有权利交给顾安然,事关银钱的,侯府每年庄子、田地、店铺进项,都还在她自己手中。 卫母只是将简单的,每日府中采买支出,人员支配,交给顾安然。 她断定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也不想将侯府太多的底交给旁人。 她一再叮嘱顾安然做事小心,一切就按她之前安排就行,嘱咐完这些,就让她回去了。 回到玉清筑后,青书与青音都很高兴。 “太好了,小姐以后掌家,看哪个下人还敢怠慢我们。” “有什么可高兴的,不过是个光杆司令而已。”顾安然毫不在意。 “青音,我记得你之前在府中结交了一些小姐妹,都是近两年刚进府的丫鬟,没什么根基。” “没错,小姐,奴婢见她们有些能力不错,不过却被府中的家生子排挤,只能做些下等活,奴婢还想着有机会能让她们调咱们院子中。” 暗芒在顾安然眼底闪烁,朝着青音勾了勾手指,“你贴耳过来,我吩咐你些事情。” 接下去两日,朝中的御史台依旧弹劾卫明远,说他堂堂一个侯爷,却管不好小家,如何管理大家,更指出侯府每年进项有不少不义之财。 最后皇上也是不咸不淡的,罚了卫明远几个月的俸禄,给他放半个月的假,在家将家务处理清楚,再回来上朝。 坊间流言更是精彩,各种卫母的黑历史被挖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也被众人添油加醋。 总之,卫母在百姓眼中变得恶毒阴狠,甚至有人传言她残害侯府子嗣,不然侯爷怎么会如今只有一子,连个庶子都没有。 侯府这些事,卫母的这些流言也成功影响后宫中的卫云岚。 卫母被送走后没几日,宫中就传来消息,说芸贵妃小产。 卫明远觉得可惜的同时又觉得怎么这么巧,卫母前脚刚出事,卫云岚便小产。 但他做为父亲不便问这些,只能让老夫人去信宫中问询。 此时卫云岚神色怏怏的靠在床榻上,她深知自己这胎保的有多辛苦,太医其实也断定这个孩子先天不足,就算生下来怕也会夭折。 当时她想,既然留不住,那就找个机会借此扳倒皇后,也不枉他投到她肚子里。 只是没想到自从母亲进宫看望她那日后,皇后突然对外称病了,未央宫更是闭门谢客,还免去了各宫嫔妃请安。 这样一来,她根本见不到皇后,又如何使计嫁祸她? 不过她不信皇后会永远称病,只要她能一直保住孩子,总能找到机会。 她在心中,早已谋划好一切,却没想到皇后没等到,等到了母亲出事的消息。 宫中生出不少流言,她也因此情绪不稳定,见了红。 她第一时间找了相熟的太医,希望能够保住孩子,两副安胎药下去,确实好些。 她也不敢再胡思乱想,只得安静的躺床上养胎。 她想起那天晚上皇上放下公务还特地来看望她,这让她心里不免有些甜蜜与自得。 她进宫也有四年,这四年中陆陆续续也有新人入宫,可她依旧是后宫圣宠最浓的,风头甚至盖过皇后。 她靠在皇上怀中,闻着他衣服上那熟悉的香味,心情莫名安定下来。 若不是父亲要求,她有时觉得那后位也没那么重要,只要皇上心在她身上,她就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子。 她还沉浸在皇上的柔情蜜语中,没想到第二日,她就彻底小产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的计划落了空,她至今还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安然在得知卫云岚小产的同时收到了一封信。 上面所书:汝之所愿,吾必达之! 下面没有署名,但她知晓是谁所写。 这一世,卫云岚小产提前了一个月,并且没有牵连到皇后,可见那日一番话,让她有所警觉,做了准备。 今日这信,是承诺于她,助她和离。 果然事在人为。 第47章 管家 这几日侯府不知哪里来的传言,说老夫人决定给侯爷娶一平妻,打理侯府事宜。 卫明远听闻只觉滑稽可笑,但并未做什么反应,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底下的人猜测更深。 而顾安然开始正式管家了。 卫母走的第一日,二夫人、三夫人很是不甘心,还在她召见管事时,来院中指手画脚。 倒显得她们更像是掌家人般。 她则依旧保持着一副好脾气且没主见的样子,她们说什么,她都说是,最后两人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觉得没劲。 而且两位夫人几次试探,在得知卫母根本没把府中真正账目交给顾安然,都气冲冲走了,再也没来凑过热闹。 两人心里更咒骂不停,这个齐嫣真是奸诈,根本没交出中馈,只是推个人出来打理琐事罢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也就顾安然这傻妞会去做。 顾安然又何尝不知,不过如今她手里有管事权也够了,她又不是真心要管这侯府内院。 今日一大早,府里的管事嬷嬷便来请她指示。 原本门可罗雀的玉清筑,如今进进出出的下人不少。 “几位管事辛苦了,待少夫人换件衣裳便来。” 青书端来茶和点心,示意几位嬷嬷坐下来等,几位嬷嬷面上看着恭敬,不过心中都各有盘算。 前些日子,因为卫母走前的警告,还有王嬷嬷的敲打,让她们都不敢造次。 可是时间是会冲刷一切,近日府中又流言四起,正巧王嬷嬷告假,让她们不免生了其他想法。 现在又见青书对她们很是敬重,又想到顾安然出身又低,且年岁又小,又没理过家,往后想要管好家,必定要仰仗她们,难免生了几分轻视之心。 她们互相都对视一眼,满脸的轻松自得。 顾安然出来时,就见这些嬷嬷嗑着瓜子喝着茶,叽叽喳喳在闲聊,场面很是热闹。 “各位嬷嬷久等了。”她柔声道。 “少夫人那儿的话,您贵人事多,老婆子等等是应该的。”那嬷嬷说话时,手中还抓了一把瓜子在嗑。 还有嬷嬷在顾安然讲话时,翘着二郎腿,正不知拿什么东西剔牙。 顾安然见此神情未变半分,缓缓坐在主位上。 “府中近日可有什么不妥?” “回少夫人,并无不妥,有我们几个老奴在,您就放心吧!出不了什么差错的。”坐的离顾安然最近的嬷嬷,笑起来一口黄牙,此人是厨房管事李嬷嬷。 顾安然笑着点点头,“那便好,各位嬷嬷都是母亲亲自挑选的,有你们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话间,青音抱来厚厚一叠账册,都是近日的一些厨房采买、各院领取开支。 “那你们都回去干活吧!待我将这些账册理完,若有问题再找你们。” “是。”众人恭敬回答,心中却觉得好笑,架势到做的足,不过是个软柿子,即便看出什么,又能拿她们怎么样? 众人走后,青书与青音则收拾起茶几上与地上的瓜子壳。 见院里也没人,忍不住抱怨道:“小姐未免太纵着这些婆子了,瞧她们今日没有半点尊敬。” 顾安然随意的拿起一本账册翻阅,正是厨房采买。 猪肉四十文一斤、牛肉八十文一斤,一只鸡两百文...... 厨房采买可是肥差,她上一世便知,厨房的李嬷嬷是卫母的人。 不然以卫母的精明,怎么看不出这些采购价格都比市价高些。 “我也不需要她们的尊敬,她们轻视我正好,做起事来才会肆无忌惮。”她又将手中账册合上,若有所思道:“我们就先让这厨房乱起来,才能釜底抽薪。” “青音,你找个人不经意间将这厨房采买所记的价格透露出去,特别是要厨房的副管事赵嬷嬷知道,这些下人也要养家糊口,自然很清楚这些东西的市价,这样的肥差一定有不少人眼红。” 这个赵嬷嬷,其实顾安然知晓是三夫人的人,三夫人贪财,知道这其中猫腻后,必定要安排自己的人上去。 青音在侯府拉拢的那群小姐妹中,正巧有一人是在厨房洗菜切菜的,想要不经意间透露很简单。 听到要整活了,青音整个人都来精神了。 青书有些担忧,“厨房若乱起来,必定影响全府,到时候老夫人和侯爷怕都会问责。” 顾安然不以为意,“我年岁小,又没管过家,奴大欺主很正常,我若管好了,才会让他们觉得奇怪。” “况且,对比起来,厨房贪墨才让老夫人更恼怒,这些银子,有一些必定流入大夫人口袋,你们猜大夫人将这些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青书摇摇头答道:“奴婢不知,总之不会用到侯府中去。” “正是如此,也许老夫人原本打算过一两个月就将大夫人接回,此事一出,大夫人回来的日子怕是要往后拖了。” “到时候,老夫人若想深究必竟要严查府里的账册,府中的这些下人,有些都好几代在侯府为奴,谁家和谁家结亲,到现在都是有些沾亲带故的。”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厨房贪墨,真查起来势必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侯府下人人心惶惶,还怕其他地方乱不起来吗?” 青书望着如今的顾安然气定神闲的坐在座上,筹划着这些,感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姐变得如此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心中不免有些心疼,在这侯府正是因为无人相依,才会让她如此谋划。 像这种出去与人吃茶,闲聊的活,青音完成的一向很好。 不过半天,厨房里大半的人都知道了采买的猫腻。 只不过他们多数人,职位都很低,背后也没主子撑腰,虽然有些羡慕李嬷嬷可以捞这么多油水,也不敢有别的心思,毕竟他们也只是听说,没有证据,一个不小心没有弄倒李嬷嬷,反而害自己丢了伙计,没法养家,得不偿失。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厨房的副管事赵嬷嬷,赵嬷嬷本就不服李嬷嬷压她这么多年,若不是她背后有大夫人撑腰,这个厨房管事嬷嬷就该她来做。 现在大夫人也不在,少夫人也是个立不起来的,想抓李嬷嬷错处还不简单吗?就算以后大夫人会回来,也不可能会特地为了个婆子来处罚她吧。 第48章 厨房闹剧 这日,顾安然刚起床洗漱完毕,就见院里一个二等小丫鬟喜儿匆匆来报。 “少夫人不好了,厨房打起来了。” 顾安然眉梢微挑,没想到放出消息不过三日,有些人已经这么沉不住气了。 “不慌,你先跟我说说什么情况?谁和谁打起来了。”顾安然十分淡定的坐下。 喜儿没想到少夫人如此冷静,她敛了敛心神道:“奴婢刚刚去给少夫人端早膳,哪知刚进厨房就见赵嬷嬷和李嬷嬷打做一团。” “可问过缘由?”顾安然问道。 喜儿点点头:“奴婢问了厨房烧火的,说是今早赵嬷嬷突然说李嬷嬷的媳妇采买来的羊肉味道奇怪,像是狗肉,还拉着李嬷嬷一定要来找少夫人评理。” 青音惊呼:“李嬷嬷家的胆子这么大?拿狗肉以次充好?” 喜儿摇头,“真相如何奴婢也不知,只知李嬷嬷不愿,两人理论着不知怎么就动了手,还有一些不知是去劝架还是去帮忙,最后都动了收,还将给各个院子准备的早饭都弄翻了。” 青书嘴巴不经意间张大,闹到最后竟是打群架,“那岂不是各院要闹起来,这起床却没有早膳,叫人饿着肚子,脾气可最大了。” 喜儿点头赞成,“除了老夫人院里自己小厨房弄素食,其他院里的下人到现在都没法领早膳,一些还挤在小厨房让两个嬷嬷给个交待,还有一些已经回去禀告了。” 她脸上又浮出一抹担忧,“少夫人要不要去厨房看看?” “不必了,你再跑一趟将动手的人都传过来。” 喜儿退下后,青音端来些点心和热茶。 “小姐先垫垫肚子,咱们小厨房就算自己开火也要些时间。” 顾安然拿起糕点,小抿了一口点点头,“派个人去通知各院,今日先各自小厨房开火,需要什么食材,去府里的大厨房领就是了。” 侯府每个院子都设有小厨房,不过往常如果小厨房自己开火,食材则需自己准备,也就是说要自掏腰包,当然除了老夫人院以外。 其他几个院的主子自然不愿意,所以大部分的小厨房都是摆设。 青书有些担心,“几位公子、小姐倒是好说,怕是二夫人、三夫人要找小姐麻烦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随即她又想到什么问青书,“今日王嬷嬷是不是要回来了?” 青书想了想回答道:“先前王嬷嬷说孙儿病了,若没什么大碍,今天就会回来。” “嗯,记得找个人在后门看着,王嬷嬷要是回来,立马跟她说厨房的事情,最好说我六神无主,不知怎么处理是好。” “是。” 顾安然吩咐完,便慢条斯理吃完一小块糕点,又暖茶入腹,便听到不远处三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顾安然,你管的什么家,这才第几天,让本夫人连早饭都吃不上了。”说话间,三夫人已经踏进院子,听得出她今日的脾气格外暴躁。 顾安然立马换上一副歉意的神情,站起身来,迎了迎。 “三婶怎么来了?可是因为没有早膳有些着急,不打紧的,我已经吩咐底下人准备了,三婶等等便是。您要是饿了,先吃块糕点垫垫肚子。” 顾安然说着递过一块糕点,却被三夫人一掌拍落在地。 三夫人一脸鄙夷模样,“这是早膳问题吗?下面的人都如此造次了,你还想着吃?” 顾安然看着散落一地的糕点面不改色,“三婶放心,我已经让人将闹事的都传过来,一会我一定好好罚她们。” “你面善心软,必定镇不住她,今天就让三婶坐这帮你好好管教这些个下人。”三夫人话还没说完,已经一屁股坐下。 “三弟妹话说的没错,不过还是底下这般人太不成体统,不罚不行,二婶今日也要教教你御人之术。”二夫人也闻风而来,身边还带着个四十多岁的嬷嬷。 三夫人见二夫人带来的嬷嬷警铃大作,她一眼就看穿了二夫人打的什么算盘,不过是想借此,安插自己的亲信在肥差上。 不禁冷哼一声:“二嫂怎么还带了个嬷嬷来,莫不是二嫂院中太小,没有嬷嬷当值的位置,那不要紧的,我那院里姨娘房中正少个嬷嬷。” 二夫人脸上已有些恼怒之色,不过很快被虚假的笑掩盖,“也是,三弟妹院里人最多,最近不是又要引新人吗?缺人正常,回头我给你安排几个过去。” 顾安然眼角微扬,看着她们你来我往,心中却泛起冷笑。 一个两个小算盘打的精,三夫人不过是想借此给李嬷嬷定罪,扶她的人赵嬷嬷上管事位置,而二夫人更绝,直接自己带个人过来,明目张胆的想将自己的人插进厨房。 那就让这两人掐一会,她只负责装傻看戏就好。 二夫人、三夫人两人你来我往了一会,喜儿就将在厨房打架的几人全都带来了。 站在正前方的两个正是李嬷嬷与赵嬷嬷。 只见两人不但衣衫被扯破,连脸都挂了彩,看着好不狼狈。 后面的人看着稍微好些,不过也头发凌乱,不成体统。 赵嬷嬷进来时,假装不经意间与三夫人对视一眼,得到暗示,立马先发制人,跪在地上哭诉起来。 “少夫人明鉴啊!都是李嬷嬷这黑心肝的,做了那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老奴是想拉她来与夫人对峙,怎知她这般蛮狠,直接动手,她这是想趁机杀了老奴灭口啊!” 李嬷嬷没想到这个赵嬷嬷张口就来,她立马指着赵嬷嬷的鼻子反驳道:“你浑说什么,我几时要杀你了,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别以为我不知你安的什么心。” 说罢,还啐了口唾沫在赵嬷嬷脸上。 赵嬷嬷也是丝毫不在怕的,用袖子擦了擦脸,仰着脑袋嚷嚷道:“我能安什么心?不过是让少夫人早些看清你这小人,今日你一家拿狗肉以次充好冒出羊肉,难保明日不会做出更大胆之事。” “说的不错!”三夫人立马附和,又转头对顾安然道:“找几个懂行的验验就知那是羊肉狗肉,若真是狗肉,这李嬷嬷就不能再留了。” 第49章 老实巴交 李嬷嬷面上有些心虚也有些着急,“少夫人,两位夫人,老奴不知,这肉是老奴那儿媳妇采办的,也有可能是她年纪轻被人骗了也不一定。” “既是年轻,连狗肉羊肉都分不清,又如何做的了这采办的活,说到底还是你失职。” 顾安然还未言一语,二夫人也立即发言。 如今她又与三夫人统一战线了,先将这个李嬷嬷拉下来。 李嬷嬷也不是傻的,很快明白过来,如今大夫人不在,她算是失势了,这二夫人和三夫人是合起伙来要弄她,这少夫人更是个蠢的,被这两人抢了风头还如此做的住。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趴在顾安然脚步哭道:“少夫人怜见,老奴在侯府已快三十年了,一家老小都在侯府做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狗肉的事情必定是个误会,待老奴下去查个清楚,给少夫人一个交待。” 顾安然作势正要说话,三夫人又抢过前头开口。 “你个刁奴别想倚老卖老,想要大事化小,此事定要严惩。” 二夫人也紧接着开口,“是啊,安然你莫要心太软,要是今日放了这刁奴回去,以后你还如何管理下面的人?” 顾安然乖顺点点头,用十分诚恳的语气说道:“两位婶婶说的都很有道理,不过还是先让人,验一下肉,再定论。” 李嬷嬷心中多少有些慌了,那肉是什么肉她再清楚不过,狗肉与羊肉价格相差甚远,而且府中就几位公子吃羊肉,每次吃也只吃一两口,因吃,她想来,她拿狗肉换羊肉,必定不会让人发现。 哪知赵嬷嬷这疯婆子今日突然检查其厨房仓库,还一眼认出那是狗肉非羊肉。 若是大夫人在必定会帮她将此事遮掩过去,挨顿训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 想到这,李嬷嬷额间已经冒出冷汗。 很快就有人来报,找了几个做菜的师傅辨认了一下,那肉确实为狗肉。 三夫人一脸得意,“李嬷嬷此事,不管你知不知晓,你做为厨房管事,都有责任。” “少夫人,老奴冤枉,老奴确实不知情啊!您不能处置老奴,不然......不然大夫人回来知晓了必定怪罪于你的,不如等大夫人回来再定夺,老奴今日回去必定好好整肃出房,往后不出一点差错。” 二夫人眯起眼睛,恨不得现在立马替顾安然处置了李嬷嬷,“啧啧啧,这刁奴都会威胁人了,安然你若现在不处置,等大嫂回来才会生气。” “没错,安然,你听二婶三婶的,我们岂会害你?” 二夫人与三夫人两人一唱一和,若是不了解她们,顾安然必定觉得她们是一心为她好的好长辈。 顾安然装作一脸为难的模样,看看二夫人三夫人,又看看李嬷嬷,张了张嘴又没说出半句话,将优柔寡断演绎的淋漓尽致。 心中却琢磨着关键时候,王嬷嬷怎么还不来?这出戏,没她要唱不下去了。 没有她,她怎么将事情闹到老夫人那去? “不能啊!少夫人!” 关键时候,王嬷嬷终于出现了。 只见她气喘吁吁跑来,略微肥胖的身躯摇摇晃晃,脸上的横肉也随之晃动。 顾安然一脸激动,仿佛看到主心骨一般,“王嬷嬷,你终于回来了,这事......” 王嬷嬷快步走到顾安然跟前,在她耳边低语道:“少夫人,这李嬷嬷动不得,她是夫人放在厨房的人,要是动了,等夫人回来怕是要生气,不如就克扣她半年的例钱。” 顾安然一脸感激望向王嬷嬷,“还好有王嬷嬷你在,不然我真不知怎么办好,你是母亲身边得力的嬷嬷,跟了母亲多年,听你的总出不了错。” 王嬷嬷心里也是满满的得意。 二夫人、三夫人先前瞧顾安然那副左右摇摆的样子,满心嫌弃,现在再看她毫无主见,完全听凭一个嬷嬷的话,更是气的牙痒痒。 这么好的机会,她们怎么会就此放过,不过是个嬷嬷而已,什么王嬷嬷、李嬷嬷的,她们作为侯府的主子,还收拾不了了? 三夫人桌子一拍,中气十足道:“王嬷嬷你这样帮李嬷嬷,莫不是跟她一路,收了她的好处?” “没错,这王嬷嬷必定有问题,今日二婶就帮你处置了这两老妇。来人!” 二夫人话音刚落,门外又进来两个粗使婆子,看这样子,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二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如今可是少夫人管家,你没权动我。”王嬷嬷叉着腰,瞪着她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模样有几分滑稽。 “没错,你们没权处置我们,大夫人走时说让我们听凭少夫人的。”李嬷嬷也挺直腰板,她们在大夫人手底下做事这么多年,自信惯了,全然忘了今非昔比。 “反了反了,这两个刁奴是要反了。”三夫人站起,声音颤抖,嗓门也不自觉变大。 齐嫣在这府中处处压她们一头也就罢了,如今人去了家庙,还治不了她的人吗? “给我将这两人压住。” 二夫人、三夫人带来的人齐齐上前,李嬷嬷很好抓,两个粗使婆子将她两只手一扭,她痛的哀嚎出来,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王嬷嬷身形肥胖,力气也不小,几个粗使婆子想去抓她,几次被她肥胖的身躯震开,最后王嬷嬷更是直接一人一巴掌呼过去,动静闹的不小。 顾安然眼睛一亮,没曾想这王嬷嬷战力不俗啊!看来一身横肉不是白长的。 二夫人与三夫人见完全制不住王嬷嬷,矛头又转向一旁像是被吓傻的顾安然。 “大嫂如今把王嬷嬷留给你,你就是她主子,也不管管?这两人一看就有猫腻,她们就是算准你年纪小不懂理家,今日不把她们治了,来日必成大患。” 顾安然老实点点头,“二婶说的也有道理。” “少夫人不要偏听偏信,您是大房的,她们怎么会真心为您好?”王嬷嬷恨不得上前将顾安然脑子摇的更清醒些。 顾安然同样老实点点头,“王嬷嬷所言甚是。” 总之,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在顾安然耳边说个不停,顾安然通通点头表示同意。 二夫人、三夫人,不知是今早没吃早膳的原因,还是被顾安然这老实巴交的样子气到,此时已经觉得头晕眼花。 这边的吵闹声总算引起了长春院的注意,老夫人身边的向嬷嬷亲自来传话。 “老夫人让各位都去长春院,包括几位嬷嬷。” 第50章 倒打一耙 长春院里老夫人脸色阴沉如同乌云压顶,香炉飘出袅袅轻烟,淡淡的檀香味飘出,屋里虽有不少人,站的站,跪的跪,可是安静的让人窒息。 “你说说,早膳时,厨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夫人一双半浑浊的眼睛望着顾安然,语气听不出情绪。 “母亲,是这个李嬷嬷拿买狗肉充羊肉,被赵嬷嬷发现,还不承认,甚至对赵嬷嬷大打出手,这才打翻了给各个院的早膳。”三夫人见机抢着回答。 “安然如今才是掌家人,你一个做婶婶的插这嘴算什么?”老夫人声音不高,语气却带着让人不敢违抗的威严感。 三夫人讪讪闭了嘴,二夫人见此也不敢开口。 两人这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和刚刚在玉清筑颐指气使的模样,判若两人。 老夫人毕竟从前也是掌家几十年的,二夫人、三夫人打什么主意,她心里门清。 “回祖母,确实和三婶说的差不多,李嬷嬷用狗肉充羊肉被赵嬷嬷发现,两人也因此动了手,我也让人验了那肉,确实是狗肉无疑。”顾安然乖巧站在一旁,将刚刚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事?” 顾安然听老夫人这般问,面露犹豫,小心的瞄了一边的二夫人、三夫人,又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嬷嬷。 “让你回答,你看她们做什么?”老夫人拍了一下红木炕桌,声音沉了几分。 顾安然完全没有因为老夫人动怒而害怕,反而抬头望向老夫人的眼神真挚无比,“回祖母,安然只是心中有一疑惑,不知何解?” “你且说来。” “王嬷嬷是母亲给我留的人,母亲走时一再吩咐要多听王嬷嬷的建议,王嬷嬷说李嬷嬷是母亲特地放在厨房的人,因此不能动。” 老夫人听到这里眼底的厉色一闪,她将视线在地上跪着的李嬷嬷和王嬷嬷身上打转。 王嬷嬷则在心底直骂顾安然蠢货,这些话是能说出来的吗?这不是把大夫人暴露出来吗? 顾安然继续说道:“可二婶三婶则认为王嬷嬷是包藏祸心,私底下收了李嬷嬷的好处,才要这样帮李嬷嬷说话。” “她们也是因此在玉清筑闹起来,安然一时辩不出孰真孰假,这才犹豫。” 老夫人这一听便明白过来,这厨房的水比她想象中的还深,二房三房怕是听到风声想安插自己的人,这才有了今天的闹剧。 她又问道:“厨房的账册你可看过?” “看过,不过安然愚笨,并没看出什么。”顾安然羞愧的低下头。 “上门记的都是采购来的食材价格。我还记得猪肉四十文一斤、牛肉八十文一斤,一只鸡两百文,祖母若是需要我便让人拿来给你看看。” 老夫人闻言凌厉的眼神如刀子一般扎在李嬷嬷身上。 “好啊!猪肉四十文一斤、牛肉八十文一斤,比市价整整高出近二十文,一只鸡直接赚了五十文,每次侯府采办可不是按一斤两斤、一只两只来买的,再加上其他东西,你这一次采办能赚不少呢!” 这十几二十文的差价在偌大一个侯府面前,是不够看的,在这些主子眼里,甚至不会在意。可侯府采办批量大,自然进价要低于市价的,再加上采办数量大种类多,那中间捞的就不少了。 李嬷嬷此时身体已经抖成筛糠,原本她断定顾安然不知这些东西市价,所以才将账册交上去,哪知今日闹了这一出,将此事捅了出来,偏偏捅到老夫人面前。 王嬷嬷一边在心里咒骂顾安然蠢笨,一边在心中合计该如何是好。 “好哇,李嬷嬷,往日大夫人待你不薄,你竟然背着她做这样的事情!” 王嬷嬷一边骂着李嬷嬷,一边又急切的同老夫人解释:“老夫人此事,老奴完全不知晓啊!大夫人定也是被她蒙骗!老奴只是看在李嬷嬷这些年看着忠心耿耿的份上,才帮她求情的,老夫人明察啊!” 老夫人泛起冷笑,“明察?齐嫣管这家也快有二十年了,难道她就是这样管家的?若是如此,这侯府怕是早晚要被她掏空!” “说不定,她们狼狈为奸,这李嬷嬷手中指不定还有两人分赃的账本。”三夫人小声嘀咕。 声音虽小,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没错,派人去李嬷嬷屋子里搜一搜。” 向嬷嬷立马吩咐下人去办。 地上的李嬷嬷脸色由青转白,老夫人要找的东西当然是有的,她每笔赚到的钱都记得清楚,其中抽五成孝敬大夫人,剩下的,她都自己存好。 而那账册就锁在她房间的柜子里。 她想起当年老夫人掌家时就规定了,若被她发现下面有人贪银,必要杖刑,再发卖出去。 兴许现在主动承认,还能讨个轻罚的结果。 想到这李嬷嬷跪着往前几步,匍匐在老夫人脚边。 “老夫人饶命,都是大夫人让老奴这么干的,老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王嬷嬷对卫母一向忠心,听到李嬷嬷趁着卫母不在,将脏水泼在她身上,自然不乐意。 “呸!你这老媪。”王嬷嬷啐了她一口。 “当初大夫人发现了你的勾当,想要处置你,但你拿着钱,让大夫人见你家中子女年幼的份上饶了你,大夫人一时心软,这才不追究,如今,你怎么反咬一口?” “王嬷嬷这意思是,大嫂原来一直知情!”二夫人佯装满脸惊讶,“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让我们如何相信。” 王嬷嬷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嘴快,说出实情,脸上满是惊慌。 李嬷嬷又怎么会承认,自然要趁卫母不在,把主要过错推到她身上。 “王嬷嬷你这是蒙着狐狸说獾,睁眼说瞎话,当初不就是你在背地里暗示我如此行事吗?你还说倘若我不按大夫人说的做,立马撤了我的职,找个由头将我发卖出去。” 李嬷嬷说着说着似是悲从中来,又哭了起来,“老夫人,老奴当年太过年轻,也是真的害怕,这才听了她们的,做下这些事情,望老夫人看着老奴这些年也算尽心竭力的份上,不要将老奴发卖。” 第51章 辅助 王嬷嬷没想到李嬷嬷这么不要脸,东窗事发后,竟然还将自己扮成个受害者! 现在更是老泪纵横,在那里卖惨,喋喋不休将脏水往她和大夫人身上泼,一时着急,往李嬷嬷身上扑去,“你还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放肆!”老夫人喝道。 “你们两现在不许说话,后面我问什么便答什么,若是多说一句,就拉出去杖责。” 老夫人比起卫母,其威严感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嬷嬷、王嬷嬷哪里还敢说话,全都老老实实低头跪好。 很快派去搜李嬷嬷屋子的下人回来了,并且呈上一本账册,还有一小箱子里面放着一沓整齐的银票。 老夫人将账册拿在手中翻了翻,气的将册子丢在了地上。 “亏我对她这般信任,自她掌家,就没查过账,没想到竟然在背地里弄这一套。”老夫人眼中是遏制不住的怒火,连胸膛也随之急促起伏。 “咳咳咳......” 一下秒,老夫人便剧烈咳嗽起来,看起来是真的气的不清。 向嬷嬷连忙将茶水递到她跟前,又给她顺背,这才让她缓过来些。 近几个月府中的事情就没少让她操心,到底年纪大了,一时情绪激动,咳的竟然停不下来。 二夫人、三夫人将账册捡起小心翻阅,上面清楚记录了几月几号,采办何物,分于大夫人多少,时间、数字,记得清楚。 没想到齐嫣竟然从十年前就开始将侯府的银钱掏出放入自己口袋,真是可恶。 “母亲,你莫气,所幸我们今日发现了,及时阻止。”二夫人假惺惺开口。 “不过大嫂向来也不缺钱,为何要这般?” 三夫人紧接着冷哼:“谁还会嫌钱多,大嫂真是太过分了,完全辜负了母亲对她的信任,这还只是一个小厨房吗,焉知其他地方有没有同样问题?” 三夫人看似不经意的一番话,成功的引起老夫人对卫母更深的怀疑。 “先将李嬷嬷和王嬷嬷拉下去,我自会处置,此事,出了这个门不得再议。”老夫人暗含警告的眼神,看着一屋子的人,到底是家丑,也不必让过多人知晓。 “祖母,此事也怪我,若我早日发现问题,早日来禀报祖母,也许也不会有今日的闹剧。”顾安然满脸自责。 老夫人不耐烦挥了挥手,“跟你也没关系,你原先也是官家小姐,又从未接触过掌家,不知很正常,你现在回去,马上将厨房人员给我安排好,再将那些账册送我这里来。” “母亲!”二夫人见事已至此,老夫人依然让顾安然管着家,心中不由着急,叫了出来。 老夫人不明所以看了她一眼,她讪讪笑道:“说到底,此事也是因为安然太过年轻,才压不住底下这些刁奴,不如.....不如,让我同她一起,这样安然管不了的人,我可以出手狠狠教训。” 三夫人心里隐隐懊恼,怎么就让二夫人抢了先,若是老夫人答应了,那还有她什么事,于是她忙不迭也插上一嘴,“其实儿媳也冤意一通分担,以免又出现今日这样的乱子。” 若是往常,老夫人必定要斥责二人不安分守己,可今日的事,也让她意识到,顾安然那软绵的性子确实压不住下面的人。 不过瞧顾安然那不慌不乱的样子,也许给她一些时间,也能成长起来,最重要的是她不像二房、三房,没有那些不入流的小心思,这样的人掌家,府里才不会乌烟瘴气。 若不是她如今的身体大不如前,她必定亲自带她教她理家。 二房与三房那些心思,她也明白,不过不要像齐嫣这般,大肆贪侯府的钱,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们之间还能互相制衡,未必是坏事。 老夫人罕见的点了点头,“那便这样定吧!以后你们两个婶婶就辅助安然管家,若是让我发现你们生了与你们大嫂一样的心思,决不轻饶!” 她最后几个字说的掷地有声,可二夫人、三夫人早就被喜悦包围,哪里有认真听。 她们同时在心里想,虽然只是辅助管家,但顾安然那性子,还不是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你二婶三婶有何行为不妥,你便派人告诉我。”这句话算是肯定了,顾安然在管家中占主导。 其他人都退下后,老夫人疲惫闭着眼,一只手捏着鼻梁,一只手飞快的转着佛珠。 向嬷嬷见此有些担忧,“老夫人,老奴扶你去屋里休息吧!” 老夫人摆摆手,“等会让侯爷来一趟,若我们侯府真有一个贪墨的主母,怕是要另外做打算了。” 以齐嫣的野心和手段,区区一个厨房怎么满足的了她。她先与卫明远通个气,等她将那些账册查明,再做决断也不迟。 “可大夫人到底是贵妃的生母,这样做会不会影响到贵妃?”向嬷嬷犹豫道。 “若到那天,自是会给她个体面。”老夫人说这话时,眸光里满是深寒。 二夫人、三夫人一左一右将顾安然夹在中间,一起往厨房去。 “要我看,赵嬷嬷就是个实诚的,不如提了赵嬷嬷做这厨房管事。” “不行,赵嬷嬷常年在厨房,以有自己的人脉,保不齐她会跟李嬷嬷一样,生了其他心思,我觉得还是重新安排嬷嬷。” 一路上,两个就一直在顾安然的耳边说着厨房新任管事的人选。 尽管顾安然满脸伪装,但也被这两人吵的头疼,演了一个早上的戏了,她已经疲乏了。 “两位婶婶说的都有一定道理,不如还是你们先商量好吧,不管是哪位嬷嬷,我都没意见。”顾安然留下这话,便先自己溜之大吉,去了厨房。 留下两人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让谁。 等她们两人来厨房时,顾安然已经罚了今日动手的下人,半个月的月银,并且将底层的几人位置往上提了提,这些都是和青音交好,且在府中没有根基,可以做为她目前在侯府人。 顾安然见二夫人、三夫人终于吵完过来了,便笑着问她们:“两位婶婶可是有结果了?” “有啦有啦!”二夫人笑着走上前,将身边的嬷嬷带上前。 “这位是何嬷嬷,日后就是这厨房的管事嬷嬷了。” 顾安然看着,站在后面脸色黑的如锅底的三夫人,又看看眼里满是不甘的赵嬷嬷,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平静。 二夫人与三夫人争夺,终究是二夫人占了上风。 毕竟二老爷好歹也有官职在身,而三老爷只是管着族里庶务,在这三夫人就低了半个头了。 第52章 漆漆被打 这些日子,侯府内院不太平。 如顾安然所料,老夫人开始彻查内账,不少人莫名被提到长春院中,之后就被杖责,然后发卖,一时间,侯府内院人心惶惶。 而二夫人、三夫人也借此空隙,安插自己的亲信。 今日,听闻老夫人彻底是气病了,已经躺在榻上起不来了。 青音打听到,原来是老夫人查到账房账册有问题,出入完全对不上,卫明远连夜将账房先生提了,一番审问下才知,原来做了阴阳两本账册。 而这一切的背后主使正是卫母齐嫣。 老夫人甚至被气到吐血,晕厥了过去。 顾安然也没想到卫母会如此大胆,连账房都做手脚,她到底从侯府中弄出这么多钱,想做什么? 上一世,她成为魂魄时,并没有窥探出一二,这一世她也不操这个心,总之有人会查,她等着吃瓜便可。 青音带着漆漆在花园里溜达,如今漆漆大了,小院已经关不住它,每日它都要在府里溜达一圈再回去。 好在顾安然现在掌家,知道是她的狗,也没人敢说什么。 青音像往常一样,解了狗绳让漆漆自己溜达一会,她则在湖边等它。 就在她无聊的朝湖中丢小石子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暴怒声。 “哪里来的狗,蹭的本小姐一身泥,樱桃将这畜生打死!” 青音赶忙往声音方向跑去,远远就见卫云珊指挥着她的贴身丫鬟樱桃和后面几个丫鬟一起打狗。 漆漆感受到了威胁,朝着卫云珊一众人龇牙咧嘴狂吠。 几人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看到龇牙咧嘴的凶狗还是有些害怕,手中棍子胡乱挥舞着,正巧打到了漆漆的右腿。 漆漆呜咽一声,作势要跑,卫云珊哪愿意放过它,叫道:“快抓住那畜生,还敢冲着本小姐叫,待抓住它,就将它炖了!” 这时青音也跑到了跟前,漆漆一见到她也不乱跑,立马一瘸一拐的跑到她的身边。 “五小姐息怒,这是少夫人养的狗,您不能将其打死了。” 卫云珊听后,反而冷哼一声,“现在的侯府真是大不如前,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府,什么阿猫阿狗都有人养,真是自降身份。” 青音怎么能听不出,卫云珊这话就是在讥讽顾安然。 她脸上染上薄怒,“五小姐慎言,如今是少夫人管家。” 卫云珊刚解了禁,这两个月府中发生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虽说如今顾安然管家,但她依旧没把她放在眼中,她也派自己的丫鬟打探过顾安然最近的做派,完全可以用无能两个字形容。 所以,她完全不会因为青音搬出顾安然,而放过那条长的又黑又丑的狗。 再一想到,自己完全就是被顾安然害的闭门思过,如今,她的丫鬟也敢教训她,心中的怨气一下子就上来。 “她管家又如何?还能管到我头上?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卫云珊抬起下颚,一脸不屑的看着青音,“樱桃给我掌嘴!” 樱桃撸起袖子气势汹汹上前。 “汪汪汪!”漆漆感受到青音有危险,立马呲着牙,冲着上前的樱桃狂叫。 樱桃也有些害怕,回头看了卫云珊一眼。 “我还不信了,我连只狗都教训不了。”卫云珊此时竖眉瞪眼,五官狰狞到一块,气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都给我上,将这不分尊卑的小蹄子抓住,再趁机将这狗给我打死!” 卫云珊一声令下,立马有丫鬟快步上前抓住了青音。 青音见势不妙,嘴里叫唤着:“漆漆,你快跑,回去找少夫人,少夫人一定会我们做主的!” 可惜漆漆哪能听明白,它只知道青音有危险,它不能逃走。 它见青音被两个丫鬟抓住,便扑了过去,一口咬在其中一个丫鬟的腿上。 那丫鬟痛呼出声,漆漆依旧不松嘴。 樱桃拿着棍子趁机狠狠一棍打在了漆漆的脑袋上,另外一个丫鬟也拿着棍子狠狠打在它身体上。 漆漆发出呜咽的声音,却依旧咬着丫鬟的腿不松口。 她们见状,继续挥舞着棍子,一棍一棍的打在漆漆身上。 青音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平时她喂养漆漆最多,虽然不过两个月,却也有感情,现在又见它不顾生死也要救她,一时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开来。 她抱起已经快撑不住的漆漆,就打算往玉清筑的方向跑去,此时它的头上身上满是血迹。 卫云珊见青音要跑,哪能就此放过她,她还觉得不够解气。 “别让她跑了!” 顾安然此时正在与采衣房的管事商量,如今六月马上就要入夏,按规定要给各院主子备几套新衣。 这时就有下人匆匆来报,“少夫人,不好了,有人看见漆漆被打的半死,而青音姐被五小姐抓回院里了。” 顾安然闻言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她不经意间又想起,上一世,青音挨板子的场景,她那双一向温柔的眸子凝聚着冷霜。 她二话不说,撂下管事的嬷嬷,就带着几人,往三房院子而去。 一路上,碰到的下人,在注意到顾安然满脸冷意,心说怪哉,这样的少夫人他们从未见过,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温和的少夫人这般。 “大嫂,你......怎么来了?” 在到西院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安然抬眸,发现来人是卫寻。 卫寻见顾安然望过来,连忙作揖行礼,刚刚远远地他就见顾安然带着几个下人,气势汹汹的过来,她脸上那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复杂。 冷漠、愤怒、担忧...... 他原本想问,她这是怎么了?是谁惹她这般? 但看到她身后的那些下人,一下意识到自己这么问不合时宜,于是便硬生生忍住了。 顾安然依旧冷着一张脸,只是朝他点点头,就径直往卫云珊院子里去了。 而卫寻并未离去,反而跟在队伍后面,他本就是三房的人,跟过去看个情况,倒也没什么。 第53章 打狗也要看主人 当众人踏入卫云珊院落之时。 就见青音被两个丫鬟死死按着跪在地上,对面站着卫云珊的贴身丫鬟樱桃,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宽的玉质长板,猛的扬起,又狠狠落下,眼见着就要落在青音的脸上。 “住手!”青书大喝一声,快步上前,一把推开那个拿长板的丫鬟。 跟顾安然一起来的,几个二等丫鬟则将按住青音的丫鬟推开。 “青音,没事了,少夫人来了。”青书一把揽过青音,就见她一张脸因为被长板抽打红肿的厉害,嘴边也泛起点点鲜红,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团黑漆漆的毛球,裙子上也沾了血迹。 青音闻言抬头寻找顾安然的身影,只见顾安然已经走至她跟前。 “少夫人,漆漆为了护奴婢,快被她们打死了,你快让人给她看看!” 顾安然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青音红肿的脸颊,能清晰感受到灼热的温度,又摸了摸她怀里的漆漆,漆漆一双眼眸望着她蒙上雾气,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委屈。 她那双干净的眼眸,一霎那变成了满是寒厉的深渊。 “马上去找个兽医来!”声音低沉,带着让人不敢质疑的怒气。 侯府饲养了不少马匹,自然也有兽医。 下人见此不敢耽搁,立马跑出去找兽医。 “我说谁闹的动静那么大,原来是嫂嫂来了啊!”卫云珊在屋里听到动静,这才不紧不慢走出来。 “嫂嫂听闻你现在管家,可你的丫鬟实在没有分寸,说话目无尊卑的,我也是为你着想,这才帮你教训她。” 她一脸有恃无恐的继续说道:“哦,还有,刚刚我在花园,那条黑狗突然窜出来,吓着我了,手下人没分寸,这才打了它,嫂嫂莫气,到底,我们才是一家人,回头我再赔你一只好狗,你不知道这种黑狗会招些不干净的东西。” 卫云珊从前顾及到卫母,不敢对顾安然太过放肆,最多暗搓搓阴阳她两句。 现如今,说是管家,其实还不是全听二夫人、三夫人的。 现在老夫人都病了,谁还能帮她,不过是谁都能捏两下的软柿子罢了,她不得借此踩踩她,以显示自己在侯府的地位。 顾安然呵哧一笑,两眼弯弯似月,而片刻笑意渐渐退去,笼罩了一层肃冷的杀意。 她觉得自己平日里装小白兔装太久了,以至于让人觉得,她真的很好欺负。 如今是时候要立立威信了。 她美眸中散发着锋利的光芒,却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她飞快的扬起手,以迅雷之势,猛的拍在了卫云珊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一下子惊呆了周围的人。 卫云珊瞬间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顾安然。 “你竟然打我?” “打你怎么了?”顾安然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此时她感觉掌心微麻,这还是她第一次打人,还别说,心里莫名的爽。 “你目无尊卑,越俎代庖,我是世子夫人,你只是三房庶出的小姐,我的丫鬟就算犯了错,也轮不到你来教训,难道你不该打吗?” 顾安然的眼中满是寒霜,继续说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这就是侯府对你的教导?这就是你母亲平日教你的?” 卫云珊双唇紧抿,瞪大双眼,“你少拿我母亲吓唬我,她是你的长辈,你教训我难道不是越俎代庖吗?” “是吗?”顾安然脸上浮着幽冷的笑意,对身后的丫鬟道:“那就把三夫人请过来,看看她这个女儿是想让我来教育教育,还是让她自己来?” 卫云珊伸长脖子,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她就不信了,以她母亲的性子,怎么能容忍顾安然骑到她脖子上。 “请就请!” 顾安然不再理会她,而是走到,樱桃跟前。 “拿来。”顾安然眼神落在她手中的玉质长板上,语气明明很平静,可有种说不出的威仪自她周身流出。 樱桃不敢违逆,老老实实将长板递上。 顾安然示意身边的喜儿接过,又转身问靠在青书身上的青音,“她刚刚打你多少下?” “二十下。” 顾安然平静的点点头,又示意喜儿与身后两个丫鬟,“给我打三十下。” 风水轮流转,樱桃立即被两个丫鬟压在地上,喜儿手拿长板,宛如,刚刚她们对青音时那般。 樱桃害怕,马上求饶:“少夫人开恩,奴婢也是听令行事!” 顾安然充耳不闻,眼神示意喜儿动手。 卫云珊脸色发青,那手指着顾安然道:“顾安然,你是不是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樱桃是我的丫鬟,你凭什么要罚她!” “就凭我,统管内院!”顾安然轻掀眼皮,冷漠地觑了对方一眼,“五小姐卫云珊,对我出言不逊,罪责加一。” 卫云珊一张脸涨红,她暗自攥紧拳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漆漆是谁打的?”顾安然又问青音。 青音抬手指了指卫云珊身边的几个丫鬟和正在被打脸的樱桃。 “她们都打了。”青音声音带着哭腔,“她们拿着棍子,有的打在头上,有的打在身体上,有的打在腿上。” 顾安然闻言又平静的点了点头,只听她下一秒说出的话,却让卫云珊的几个丫鬟脸色苍白,心慌意乱。 “去叫院里的粗使婆子带着杖条过来!” “顾安然,你真的疯了,你竟然为了一条狗,杖责我的丫鬟!”卫云珊牙关紧咬,身体微微颤抖,她没想到顾安然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感觉杀疯了一样。 比起卫云珊的咬牙切齿,顾安然依旧淡定,“我这是让她们记住,打狗也要看主人!日后,不管是我的丫鬟还是我的狗,都不要随意招惹!” 她眼神一凝,森冷的杀气顿时漫开,“你们最好祈祷我的狗没事,若是它被你们这样打死了,可就不是杖责这么轻的处罚了。” 在场跟着顾安然来的下人除了青书,全都为之心头一惊,她们第一次知道,原来少夫人这般护短,平日里多么温和的一个人,原来也会动怒,看日后谁还敢嘲笑她是软柿子。 同时她们也庆幸自己选对了主子。 第54章 禁书 “安然啊!我说你何必发这么大火气,你有什么气,可以跟三婶说,三婶自会处置这帮小蹄子。” 卫云珊看见三夫人终于来了,连忙哭诉上前,故意将自己盖着五指印的半边脸露出,“母亲,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嫂嫂连我都要打死了。” 三夫人见此脸色沉了几分,顾安然突然冲到她西院,打罚下人,这简直就是当着全府的面打她脸,这不得让二房笑话死她。 她立即端起自己长辈的架势,“安然,你也是做嫂嫂的,即便是你五妹妹做错了事,你好好于她说教就是了,这动手未免有失身份了。” 卫云珊则故作委屈道:“嫂嫂,云珊刚刚虽然口无遮拦,说错了话,但你也不该指责母亲教导无方,要代她教训我,她好歹是你的长辈,你还将她放在眼中吗?” 三夫人最不得激,哪能听一个晚辈背地编排她,她忍不住冷哼道:“安然,倒是没想到你也学着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莫不是以为自己管了几天家,就找不到南北了吧!” 这时,府里的兽医也赶到了,经过他的一番诊治后回禀道:“少夫人,此狗后腿被打断,身上骨头也断了几根,还好及时,后面好好医治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卫云珊又跳了出来,“嫂嫂你听到了吧!你的狗既然没有什么大碍,就早些带回去医治吧!何必小题大做的。” 三夫人瞥了一眼地上的漆漆,露出一脸嫌恶,“安然,我家老爷虽不及侯爷位高权重,但你好歹要叫一声三叔,切莫因为一只狗,毁了一家和睦。” 顾安然毫无动容,浅浅一笑,目光深深的望向三夫人。 “三婶,我现在想想,倒觉得二婶推荐的人,比你推荐的人,更适合接管库房,因为我现在觉得二婶推荐的人更稳重些,你觉得呢?” 她突然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三夫人神情一滞,而后立马反应过来。 最近老夫人查了不少人,连原本库房的管事都被撤职了,库房可是个好地方,所以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想将自己的人安排上去。 但老夫人也说了,最终只有顾安然能敲定这个人选,因此两人最近没少特地去讨好顾安然。 三夫人刚刚被卫云珊一激,全然忘了这个事,现在听顾安然提起,很清楚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她感觉自己不认识顾安然了,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竟然会拿此事,来威胁她! 三夫人压下怒气,冷静下来,为了库房,她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赔笑道:“瞧,三婶这张笨嘴都说了些什么话,你别往心里去,你如今掌家,府中人言行不当,自然能罚!” 卫云珊微张着小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以她母亲的脾气,不应该将顾安然大骂一顿,然后将她们都轰出西院的吗? 为什么她还去讨好顾安然? 她心有不甘开口,“母亲,你就任由她这般骑到我们三房头上吗?” “住嘴!”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又响起,只见卫云珊的另外一边脸也多了个清晰的巴掌印。 现在好了,两个巴掌印显得格外对称。 卫云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被打,她此时只觉一天挨两个巴掌屈辱极了,偏偏这个时候又瞥见顾安然投过来,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她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三婶怕是不清楚,我也并非全然为了我的丫鬟和狗而来。” 三夫人面露疑惑,卫云珊则是一脸警惕。 “来人,去五小姐屋里搜!” 顾安然一声令下,后面几个丫鬟立马鱼贯而入,进入内屋,叮叮当当的,翻起东西,动静闹的不小。 卫云珊的脸庞瞬间变的煞白如雪,“你做什么?你搜我屋子做什么?” 顾安然自然凑上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同她说道:“卫云珊,你实在不该惹我,不然你的秘密,我也不会这么快给你抖落出来。” 卫云珊闻言瞪圆了眼睛,她是知道些什么?不可能!她每次都是一个人时才敢偷偷看。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涌上她的脊背,令她顿感汗毛倒竖,周身止不住的战栗。 就在这时,就有屋里有人说,“找到了!” 为首的丫鬟从中捧着两本书出来。 “少夫人,这是在五小姐床板下找到的。” 三夫人凑近看了看,脸色大变。 《西厢记》、《牡丹亭》。 这可都是深宅里的禁书!!! 谁家未出阁的姑娘看这个! “你简直伤风败俗啊!”三夫人怒睁着眼,额间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恨不得再给她来几巴掌。 “烧了烧了!赶紧将这些书烧了!今日的事情,谁也不准外传。” 卫云珊见事情败露,无力的瘫倒在地,双眼依旧紧盯顾安然,嘴里喃喃着,“你是如何知道的?” 顾安然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打量起她院里的下人,“你自己慢慢猜。” “三婶,我看五妹妹病的不轻,需要静心休养一段时间,将人送去寺里,菩萨佛祖眼皮底下,潜心修行想来会清心静气不少” 三夫人忙不迭点头,“对对,安然,你说的对!” “至于她这些下人,对于五妹妹这样的行径,不多加劝阻,反而助纣为虐,也都是不堪用的,先罚二十大板,该发卖发卖,后面怎么处置你就自己看吧!” “是是,这些下人都该罚!” “三婶如此明事理,安然便放心了,那我便先告辞了,青音的脸还肿的,我且带她回去上药。” “好好好,我那还有从前贵妃赏给侯府上好的膏药,一会让人给你拿过去。” 顾安然也不拒绝,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 走时,又见卫寻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一下子又想起碧烟的死,他可是她心里头号嫌疑的人,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目前来看,于她都无害,便笑着朝他点了一下头,便走了,也算是打了招呼。 卫寻今日算是大为震惊,原来他心中那个温柔的大嫂也有如此一面。 其实每一次在有她的场合,他都会悄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渐渐的他发现,表面温顺的大嫂,并没那么简单,她会不经意露出讥讽的神情,那一瞬间,他觉得面前的大嫂好像一个戴着面具的假人。 这让他很欣喜,也觉很有趣,他第一次觉得,侯府如今也蛮有意思的。 【这本书是架空朝代,里面有些东西是借鉴了中国的古代历史,像《西厢记》《牡丹亭》是明代作品,明朝对女性制度格外严苛,确实被定为杂书,怕闺中小姐看多了会移情转性。 但整个故事框架并不是只借鉴了明代,可能还有其他朝代缩影,所以不必纠结。】 第55章 选人 一时间府中上下都已知晓顾安然在西院大杀四方。 五小姐院里的丫鬟大半被杖责,还有一些被发卖,五小姐自己也不知怎么要被送到寺里。 大家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位看着和善的少夫人并没有表面看着好欺负。 这件事也让府中下人警醒,往后在少夫人手底做事,不能敷衍。 二房院中,二夫人与卫云依也听闻了此事。 甚至比府中下人知道更详细些,卫云珊私藏禁书这件事,虽然被三夫人快速压下去,并且警告下人不许传出西院。 但二夫人还是有自己的眼线插在里面。 “母亲,你说顾安然是如何得知卫云珊藏了这些?到底是凑巧还是她有别的手段?” 卫云依总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卫云珊私底下看这种淫书可不是小事,失了名节不说,还可能因此没命,她怎么会如此粗心被顾安然发现? “那准是歪打正着,凑巧的吧!这些日子我瞧她也没多少心眼,不然怎么对我和三房的意见都是听之任之?” 卫云依闻言只当自己想太多。 “这件事一定要烂在心里,不可传出去。”二夫人告诫卫云依,“你没几个月就要嫁到国公府了,不能出一点差错。” 卫云依自然晓得轻重,但还是有些担忧,“听说当时卫云珊院子里有不少人,能都封住嘴吗?” 二夫人毫不担心,“三房的老三自然会管,至于顾安然,除非她是不想管这家了,不想做这世子夫人了,否则她一定也会将事情捂的死死的。” 老夫人虽然病着,但卫云珊的事情最终还是传入她的耳中。 听闻她私看禁书,差点没气的背过去。 得知顾安然罚她去寺里清修,她也没意见,留个这样的姑娘在府里,怕是会累及名声,没有一条白绫赐死已经是开恩了。 对于顾安然在西院的表现,她也很满意,在她看来,顾安然成长了,一个掌家人,就该有震慑人的一面。 因为卫云珊事件,接下去一段时间,府中也没人敢兴风作浪,日子倒是也算平静。 老夫人休养了几天,便将卫明远叫到跟前。 她缓缓问道:“上次我跟你商量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卫明远开口道:“齐嫣到底也是贵妃与世子生母,这件事现在时机也不大好,这人刚去寺里没多久,要是出了事,难免让人怀疑里面有什么。” “但她这些年贪了府中不少钱,全都补贴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实在不像话,这些钱接济给穷人还能图个好名声,这样不明不白的,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此事,儿子自然会找她论个明白,母亲就不用担心了。” ------------------------------------- 永安王府内。 萧元祁修长的手指正沾起玉色的白子,独自摆弄棋盘。 长庚在一旁道:“王爷,最近侯府动静不小,发卖了不少下人,想来最近要大量招人,正是我们安插人手的好机会。” “听闻自从候夫人被送走后,现在内院是少夫人管家,属下也打探过了,这位少夫人说是极其温和,再加上刚掌家,想来不会像往年那样,对进府的下人查那么严。” “那就多选几个人送进去,总会留下几个。”萧元祁不紧不慢落下一枚棋子,“对了,把琦罗也送进去。” 长庚嘴角抽抽,“绮罗虽是这批暗卫中唯一的女子,但她那孤冷的脾气怕是很快会被刷出来吧!” 他又想到绮罗整日冷着的那张脸,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伪装成婢女,万一主子说她两句,她直接翻脸将人撕了,那场景,他忍住缩了缩脖子,简直不敢想啊! “属下觉得,绮罗还是不太合适,我们是要获取宣平候私底下一些情报,必要时要接近书房,安排些男暗卫扮成小厮护卫更容易些。” 萧元祁不动声色抬眸上下打量了一下长庚,无比诚恳的说道:“既然你觉得绮罗不合适,那就让你男扮女装,混进内院,本王觉得甚好。” 长庚脸上笑容一滞,“王爷你逗属下玩呢?属下人高马大的扮成女子也不像啊!您这是......非要一个婢女不可吗?” 他脑瓜子一转很快想明白,王爷为何这样做。 “之前我们查到在李康背后指引的,是镖局的成宇,这成宇家底也很干净,家里人都是在青州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就是有一未婚妻是如今宣平侯府的世子夫人的贴身丫鬟。” “成宇去年才进的京,交际往来都很简单,只有这个未婚妻与侯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王爷您是怀疑,之前李康的事情就是那位少夫人在背后做的局?” “这么想来这位少夫人怕是没那么简单,不过到底就是内宅相斗,她肯定是想赶走候夫人,再揽府中大权,跟我们要查的事情,有什么相干?” 长庚喋喋不休的一通分析,到最后还是没明白萧元祁的用意。 萧元祁手执黑子,盯着棋盘上如今错综复杂的局面,“没那么简单,内宅相斗,斗妻斗妾,哪有斗婆母的?是敌是友,她的背后是否还有人,打探一番便知。” 他将手中黑子落下,瞬间扭转局势,大杀四方。 “还愣着做什么?你是想自己男扮女装进去?” 长庚苦着一张脸赶紧抱拳,“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保证让绮罗成功混进入侯府,混到少夫人身边。” 侯府因为最近处置发卖了一些下人,便让牙婆带了二三十个少女进府,给主子们挑选。 都是十四五六的姑娘,穿着粗布麻衣,排成两排,一字排开。 二夫人朝着顾安然客气道:“安然如今你掌家,不如让你先挑,我见你院里丫鬟就那几个,实在不够。” “二婶、三婶是长辈,还是你们先挑吧!” 三夫人也不客气,“那行,既然安然都说了,那三婶便先挑了。” 往年有侯府会放一些年纪大了的丫鬟出府,再重新招些年纪小的,卫母每每都是最先挑,她挑剩下的,才让二夫人、三夫人挑。 第56章 绮罗 三夫人示意身后的嬷嬷上去挑人,二夫人自然不甘示弱,也让身后嬷嬷上去。 一圈挑下来后,二夫人挑走了四个,三夫人挑走了五个。 顾安然也不急,就静静坐着,观察着那些剩下的姑娘。 有些眼神露怯,看着胆小;有些东张西望,看着不太安分;有些则呆头呆脑,看着蠢笨。 二夫人、三夫人还真是贪心,确实都将好的挑走了,剩下些歪瓜裂枣。 倒是最后一排,最边上那姑娘,个子很高,刚刚二十个女孩,顾安然一眼就瞧见她,并不是她样貌出挑,而是站那有种说不出的气场,与其他女孩格格不入。 顾安然长眉微挑,来了兴趣,这样的人,怎么会沦落到,卖身为奴。 她指了指那个姑娘,“让那个女子抬起头来!” 牙婆咧着大黄牙,立刻让姑娘抬头。 单论五官,是十分普通的眼睛鼻子嘴边,因为太普通,丢在人群中,一眼根本找不到的那种。 可是她的眼神和神情,疏离又淡漠,好像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甚至让人产生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难怪刚刚二夫人、三夫人没将此人挑走。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会做什么?”顾安然问道。 “回少夫人,我.....奴婢琦罗,今年十六了,奴婢力气大,还会些拳脚功夫。”绮罗的声音非常冷淡,并没有像其他人被主子问到情况时的欣喜。 顾安然打量着她,好一会没说话,牙婆以为她是不满意,连忙讨好道:“少夫人,这个丫头看着粗手粗脚的,你若不满意,我这还有几个......” “就她了,让她来我院中,其他就不要了。”牙婆话还没说完,顾安然直接定下,倒是让牙婆和绮罗有些意外。 绮罗也以为事情不成,脑子里正在回忆着长庚给她编的凄苦身世,原本打算硬着头皮哭一哭,博一下这位少夫人的同情,完成留在侯府的任务。 没想到,她还没开始,这位少夫人就直接一锤定音,留下了她,不用尬演,真是太好了。 牙婆先反应过来,推了推绮罗,“还不谢少夫人!” “绮罗谢过少夫人。” “府中人都知道,我是个极其护短的,在我身边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反之,你若是有异心,害我,害我身边的人,我觉得不会放过你。” 顾安然语气幽幽,望着绮罗双眸皎皎,满是探究。 “是。”绮罗总觉顾安然看出了什么,话里有话。 但她又很快否定了,明明自己已经这么努力伪装了,连长庚都说天衣无缝,不可能看出来的。 之后顾安然便将绮罗交给青书,让她教她一些侯府的规矩,并且叮嘱她暗自观察她一阵。 几天下来,得到的总结就是,绮罗话很少,但是交待她的事情,她都能完成的很好,属于闷声做事的类型。 这天青音悄悄在屋里跟顾安然说:“这个绮罗虽然人很闷,但做事也实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吗?那你自己想想,这才几天,你们知道她多少信息?可人家连你存了多少私房钱都一清二楚。” 青音闻言涨红了脸,“奴婢这不是想跟她套近乎嘛,谁知她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小姐还是怀疑绮罗有问题?”青书问道。 “先不管她了,只要她不做伤害我们的事情,她想对付谁,我都无所谓。” 时间一晃,就快到七月。 近日天气越来越闷热,顾安然心中越来越不安,因为她知晓,接连几天的暴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这天,顾安然刚准备就寝,就听外面忽的狂风乱卷,柳枝乱窜,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哗啦的雨声落下。 窗外,雨水顺着屋檐迅速落下,好似一道水帘。 “总算是下雨了,正好可以凉凉,都已经闷热好些天了。”青音望着窗外的雨喃喃道。 顾安然靠在床上心想,暴雨来了,不知大哥那边药材囤放的怎么样,只要挺过这一波,顾家药材行就能在上京站稳脚。 “吩咐我们院里的丫鬟,最近少出府走动,有家人在上京的,让她们明日都回家一趟叮嘱家人,多囤点米粮和一些防风寒的药材。” 如今她院子里的丫鬟都是亲自挑出来的,算是她的人,自然也要为她们考虑一番。 上一世,侯府中就有不少下人的家人,在这次洪灾后面的疫灾中死掉。 “若是有家人住在京郊外的,最好让他们接进城来,我给他们安排个暂时的落脚点。” “小姐何必这么麻烦,往年也不是没有暴雨,最多一两日就过去了。”青音觉得顾安然思虑过多,万一底下人不领情,还枉费她这一番好意。 “领不领情是她们的事。”顾安然听着窗外潇潇雨声,轻声自语道:“这雨还要下好多天。” 青书青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顾安然能断定这雨要下好几天,但是她的吩咐未有不从的,而且如顾安然在她们心中就是神机妙算,所有事情都是一算一个准的。 从碧烟的事情开始,还有李康,再到后面的卫云珊,好像她对每个人每件事都了如指掌。 “青书,我怕是还要麻烦成宇去做件事情。” “小姐不必顾虑,只管吩咐便是。” 顾安然朝青书招招手,青书侧耳过来,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第二日青书、青音便给院里的其他丫鬟放了假,并将顾安然的嘱托交待了一番。 绮罗也趁机出了府,她在城中七弯八绕了一会儿,确定无人暗中跟着她后,正打算直奔永安王府,却见青书在与一男子会面。 她藏在暗处,小心听着两人的对话,记在心中,又转身朝永安王府而去。 在见到萧元祁后,绮罗将近日顾安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一一禀告,包括今天她特地放了院里下人的假,并且吩咐她们让家人多囤米粮、风寒药材,以及让他们京郊外的家人进城。 “这几日接触,你感觉这位少夫人,是怎么样的人?”萧元祁手中把玩着祥云纹玉连环,问的漫不经心。 第57章 暴雨 琦罗沉吟片刻,“少夫人看着好像每次都吃亏,处处让着二夫人、三夫人的各种无理安排,但属下有时觉得她像是故意。” “她表面温和柔善,性子软绵,但每次面对侯府那些人时,眼底有些不易察觉的凉薄之意,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而且属下打听近来侯府发生的事情,觉得这个少夫人有些……玄乎。” “玄乎?”长庚挠挠脑袋在一旁来了兴致问道,“是能掐会算,还是能通阴阳?” 绮罗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就说起卫云珊之事。 虽然老夫人和三夫人都强调过府中下人不得再议论此事,但顾安然可没管她院里的下人。 闲来无事时,她倒是在玉清筑听下人小声提起。 绮罗将自己打听来的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但是几个丫鬟都在疑惑,少夫人是如何得知五小姐屋里有禁书,而且那么详细的知晓在床板下面。” 长庚不以为然,“那有什么,许是她在五小姐身边安插了眼线,这才知晓。” 绮罗摇头,“属下还旁敲侧击过她贴身的丫鬟青音,青音说话含糊其辞,似乎她也并不清楚此事。如果真是安插了眼线,怎么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知道?” 萧元祁眼神一闪,眉毛微微上扬,“你的意思是,她藏着非人的手段,知晓一些别人所不知的事情。” “属下就是有这种感觉,而且,刚刚属下回来时见少夫人身边的青音,去见了一男子。” “那男子可是叫成宇?”长庚闻言问道。 绮罗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听青书称呼对方成宇哥,重点是,我听是少夫人让这个叫成宇的男子去找李康,去郊外村庄,劝说那些村民,趁早撤离。” 长庚张了张嘴巴,“是什么情况要让整个村庄的村民撤离,京郊外大大小小也有好几个村庄,她这是笃定会有天灾?” 绮罗也不敢肯定,她咬了咬唇,“正好这次就是验证她是否算的准确。” 长庚摸着下巴像是想起了什么,“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起来了,前几日王爷让属下去查了一下这位少夫人,还有她的周边人,少夫人的堂兄顾言舟在上京开药材铺,两个月前大量收购了些药材,都是治疗瘟疫伤寒的。” “当时属下还觉古怪,天气逐渐转热,这些药材就算收购过来怕也只能积压在仓库。” “这.......难道也是这位少夫人授意的?虽说长期暴雨确实会引发洪灾,洪灾后也有可能出现疫灾,可......”长庚说到这,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些事情若全都应验,那确实玄乎。 萧元祁摩挲着玉连环上的祥云,眼底漫上一层雾气,默然半晌,“本王明白了,你先回去吧!” “是!”绮罗退下,一路上谨慎观察,确定无人注意她,她又回了侯府。 长庚越想越不可能,怎么会有人未卜先知?一定是被绮罗带偏了想多了! 这时他听见萧元祁说道:“让长明去京郊外探查,一旦发现附近山体有滑坡之势,河水上涨迅速,及时让附近的百姓撤出,你再物色适合的场地做避难所,提前囤好米粮。” “王爷你还真相信了?”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没有,于百姓而言最好不过;若真会发生,我们能做的就是及时挽救更多的生命。” 萧云祁神色凝重起身,“本王要进宫一趟,你务必将本王交待的事情办好。” 之后几天也确实验证了顾安然的说法,暴雨一连下了几天,没有停歇。 “少夫人,刚刚老夫人院里的下人传话,说老夫人让您去趟长春院。”喜儿在顾安然房门口禀告。 “这暴雨的天气,路上那般滑,老夫人这么着急找小姐做什么?”青音疑惑。 “怕不是老夫人找我,而是侯爷找我,毕竟现在世子还未归,候夫人又不在府中,侯爷单独见我,怕诸多不便,于是就让老夫人召见我。” 大雨已经下了四日了,以卫明远的警觉,肯定是打算囤药材,囤米粮了,这次找她怕是要让她从公账中划出一笔钱给他。 顾安然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弧度,她想起当初卫母走时,并未放全部权利给她,其中从公账中支钱的对牌,便没给她。 而她也一直装作不知道。 现在好了,让卫明远知道,自己现在一时半会划不出钱给他,想来表情应该很精彩。 “今天雨大,你们都不必陪我去了,让绮罗陪我去吧!” 青书青音有些意外,这还是顾安然第一次让绮罗陪同她,原先她一直怀疑绮罗是有目的进府的,从未让她进屋伺候,都是在院子里做些洒扫的活。 等绮罗打着伞,跟着顾安然到达长春院时,两人鞋袜与裙摆下端均湿。 顾安然观察绮罗,依旧面不改色,跟在身后,好似一点都感受不到脚下那粘腻的湿漉感。 比起穷苦出身的身份背景,此时的绮罗这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像是训练有素的卫兵。 她收回心思,进入偏厅,果然就见卫明远坐在椅上。 “问祖母安,问父亲安,不知祖母唤安然前来所为何事?”顾安然盈盈行了一礼,虽裙下沾了不少泥水,却丝毫看不出狼狈。 “这样的暴雨,本来不该叫你。”老夫人先客套一番,却对她湿了的鞋袜,裙摆的泥水,全然视而不见,继续说道:“不过你父亲找你有急事,去你院中又不方便,便让我将你叫过来。” 顾安然颔首表示明白,“父亲请说!” 卫明远废话也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你准备两千两给为父,为父马上需要用。” 顾安然闻言,面露为难,有些支支吾吾“不是儿媳不愿,是儿媳......并无账房对牌。” 府中规定,要想去账房支钱,需要有对牌,不然账房不会划账。 “什么?!”老夫人与卫明远齐齐出声。 卫明远双眸阴沉,双眉紧锁,“这是什么意思?” 第58章 装病 “祖母、父亲,其实母亲走时,并未将对牌留给我,我一开始也并不知晓,理家之后这才知晓。” “那你怎么不找我说此事?”老夫人神情阴鸷,语气带着些责备。 “那时祖母您正好病了,我想着近日也没有要去账房支钱的事,是以才拖到了今日。” 顾安然咬了咬唇,一双干净的眼眸中蒙着雾气,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都怪安然不知轻重,这才误了父亲的事情,这可如何是好?”她语气显得有些焦急。 “这事也不怪你,行了,既然这样,那便从我私账上出吧!”卫明远心头生出一丝烦躁。 老夫人见脸色不好的卫明远问道:“这两千两很急吗?” 卫明远瞥了一眼顾安然,心想,如今她也算管家,有些事情也该让她知晓,后面也好配合。 他望着屋外的瓢泼大雨,心中的烦闷不减反增,最后叹了一口气。 “我见这场暴雨持续好几日了,想来京郊外必会有洪灾,到时候想必会有不少难民涌入上京,现在未雨绸缪,囤些药材、米粮,以防有特殊情况。” “更何况万一难民过多,少不了各官员要开设粥棚施粥,到时候安然你这边就要安排好人手施粥,事情也不少。” “儿媳明白。” 卫明远将事情交代完后,就让顾安然回去了。 走在长廊之上,顾安然突然开口。 “侯爷囤米粮,是为了施粥,可你觉得侯爷为什么要囤药材?” “这个......奴婢不知。”绮罗低着头,其实心里暗暗有了猜测。 顾安然回头望着她,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很快又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去,像是跟绮罗解释,又像是自语。 “侯爷向来深思熟虑,囤药材自然怕有特殊状况,也是为侯府上下考虑,不过我倒是认为,这些药材还是要用到需要的人身上,才是物尽其用,绮罗你觉得呢?” “少夫人说的是。”绮罗顺着顾安然的话应和,却在心里琢磨起她突然与她说这番话的意思,很快两人走到了长廊的尽头。 外面的大雨还未停歇,反而越发磅礴,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珠落下。 绮罗原本想打开伞,可刚打开,伞就在狂风中左右摇摆,最后被吹到地上,碎成了片片。 “少夫人不如我们站着等等,等雨小些,或者让奴婢回去再取把伞来?” “不必了,就这么回去吧,没多少路。”她早就处在狂风暴雨之中,躲不掉,避不开的。 顾安然眸光静若止水,果决踏入雨中,绮罗见状也跟了上去。 两人从头到脚湿了个透心凉。 地上的积水已然漫过小腿肚。 “少夫人,要不,奴婢背您吧!奴婢力气大,跑得快,很快就能带您回玉清筑。” 绮罗心有不忍,她从小接受严酷训练,这点雨水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顾安然到底不一样,以前是娇滴滴的官家小姐,现在更是养尊处优的少夫人。 顾安然依旧很淡然,一丝被雨淋湿的烦躁郁闷都没有,她语气淡淡。 “不用,我们走快点就是了,反正也都湿了。” 绮罗见顾安然当真没有一点情绪,心里对她又多了几分认知与佩服。 别说高门大户里的女子,就算是寻常百姓家的,被雨淋湿一身,都难免要抱怨几句。 可顾安然却完全不喜形于色,这样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不免让她生出几分真心的喜欢。 顾安然自然不知自的这些举动,让绮罗生了几分敬佩,大雨浇灌在她的身上,虽然身上阵阵冰凉,心底却有一把火,想要烧起来。 不知不觉,她已走回玉清筑。 “小姐,绮罗,你们怎么全湿了?”青书见外面雨势大,不放心,便在院门口等待,见两人如此狼狈,撑着伞着急跑上前。 “你们快烧水,再煮点姜汤。”青音见此,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院里的其他下人。 “无妨,我们快些进屋,绮罗你也快些回去洗洗换身衣服。” 顾安然将自己靠在浴桶中,闭着眼睛,回忆着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侯府确实在难民进入上京的前两日搭棚施粥,事实上,上京的大部分官宦之家,都是这么做的, 不过在后面几日疫病迅速蔓延开来时,侯府就停止施粥了,并且参与施粥的人员也全部不让再进侯府。 卫明远特地找了一处,将这些与难民有所接触的人,都隔离开来,有不少下人就是得不到及时救助而死。 之后更是府门禁闭,即便是京中缺药,他也不拿出早先囤好的一批药材出来。 这样想来,这一世,施粥的活她不能揽,她若接下这活,必定要派一些她的人去参与施粥,她自己也少不了要亲自查看。 她还要护着青书青音,不能承担一丝风险。 这种事情,她不能做,要躲过去。 青音轻手轻脚将门推开,端着姜汤进来。 升腾的水汽中,顾安然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绮罗那边也送了吗?” “小姐放心,已经让下人送过去了。” “嗯,明日要是侯爷的人来,便说我病了。”顾安然说话间,眼底弥漫着一层雾气。 青音一时没听懂顾安然话里的意思,有些着急,“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这么大的雨被淋个彻底,肯定要着凉,奴婢这就去找府医。” 末了她还忍不住抱怨一句,“老夫人也真是,这么大的雨就让您这样回来了......” “傻姑娘,别着急,我没事,你去一会把青书也叫进来,我有事交待。” 顾安然一边说,一边准备起身,将身上的水擦干,青音又上前伺候她穿好衣服。 第二日,果然如顾安然所料,卫明远身边的王管事来了。 青书心里想着顾安然之前的交待,露出一脸难色:“王管事,你可有什么急事?少夫人昨日淋着雨回来,没想到半夜竟然高热不退。” 王管事闻言心头一惊,病了?怎么病的这么不巧? “我这却有些事,是侯爷吩咐的,这见不到少夫人,我一会该如何交待?” 青书善解人意道:“既然这样,少夫人这会也醒着,不如我帮你去问问。” “那就劳烦青书姑娘了。” 第59章 药材 就一会时间,王管事就被请进了顾安然的房内。 王管事,刚踏进屋子便闻到浓浓的药味,心说少夫人果真是病了。 “老奴问少夫人安。” 隔着屏风,王管事拱手给顾安然行了一礼。 “王管事,咳咳,可是父亲抽出两千两了,咳咳,让我购置米面与药材?” “正是。” “可惜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咳咳,昨日淋了雨便病了,一时半会也好不起来,这耽误了父亲的事情,安然心中难免不安。” 王管事听着顾安然不停的咳嗽声,还有说话声有气无力,想来这病是来势汹汹。 “我思前想后,咳咳,这些日子两位婶婶同我一起管家,也算尽心尽力的,咳咳,如果父亲愿意,可将事情交给婶婶们去办。” 王管事现在也没其他办法,此事迫在眉睫,“这......那老奴便回去,去问过侯爷,就先不打扰少夫人养病了。” 送走王管家后,青书面露疑惑。 “小姐,原本侯爷让您去办这事,说明他是信任您,若办的漂亮,您在府里往后就有真正话语权了,往后世子回来也不会轻看了您,您怎么......” 青书说到这,又自觉控制自己音量,小声道:“装病推脱,会不会不妥?” 顾安然淡漠一笑,“侯爷的信任哪有那么容易的?世子也不会因为这一两件事高看我,何苦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去给自己揽麻烦事。” 而王管事回去后,便迅速向卫明远禀报了顾安然生病一事。 卫明远眉宇紧锁,心有不瞒,什么时候病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病,真是个没用的。 突然他又有些想念起从前卫母在府的日子,这些事情她都会打理好,又怎么会让他烦心? 他对两位弟妹品行还是知其一二的,两千两若交给二房、三房,让她们去采办,难保她们不会从中贪利。 他抬眼看向窗外,昏暗灰黄的天,今日的雨势比起昨日已经小了些许,但依旧没有停下的趋势,这已经的大雨的第五日了。 有消息传来,说是京郊外已经发生洪灾,搭棚施粥已经是早晚的事。 他烦躁扶额,“王管事,既然这样,你先将自己手底的事停一停,亲自去办,尽快去采办一些米面和药材,越快越好。” “是。”王管事快步退了出去,立马着手卫明远交给他的事情。 不过他的事情办的并不顺利。 米粮好买,偏偏药材,他跑遍上京几个大药行,皆被告知他们要的几味药材都断货了。 王管事心下奇怪,找人打听一番,这才得知,不知是谁,在前一日将这些药全都买空了。 他正头疼如何回去交差,有小厮跟他说,巷尾还有一家新开的小药行,不如去问问。 王管事虽不抱太大希望,但还是想再问问,万一有奇迹呢? 来到小厮说的药行门口,门上的牌匾写着——本草堂,三个大字,他心说,听都没听过的的药行,还开在犄角旮旯的位置,说不定是漏网之鱼,有他想要的东西也不一定。 王管事给了身边小厮一个眼神,小厮立马心领神会,跨步进去,张口就问:“掌柜的,你这可有千金子、葛根、麻黄、苍术、当门子这些药材。” “这两日是怎么了?怎么都是来买这些药的。”掌柜嘀咕。 王管事跟在小厮身后,见掌柜没有像之前那些掌柜一样,直接摆手说没有,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希望。 “掌柜若是有这几味药最好,我们是宣平侯府的,想要采办一批,你放心,价格不是问题。”他立马自报家门。 刚进店中的顾言舟听到宣平候府四个字脚步一顿,心头又浮现出顾安然前些日子给她的书信。 上面写着,若是宣平侯府到本草堂买药,只管开高价出售,不用手软。 虽然不知顾安然的真正用意,但他自然选择听妹妹的话,何况他早就听闻,侯府对安然也并不好,他手里正好囤积了大量的药材,从手指缝里漏出一批,轻而易举。 如今他看到送上门的王管事,就如送上门的待宰羔羊。 “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鄙人姓顾,是这间药铺的东家,不如我们进屋详谈。” 王管事闻言回头,“就在下姓王,称呼我王管事便好。” 他见一清俊男子站在他身后,气度不俗,又见掌柜连忙朝他行礼,确定了他东家是身份。 进屋后,顾言舟开门见山道:“王管事,你要的这些药材,我们确实有存货,只是.......” 王管事先听他说有这些药材,面露喜色,又见他有几分为难,便问,“顾老板可是有什么顾虑?” “之前已经有人向我们定了这批药材,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大雨几日,耽搁了,那人迟迟不来拿,在下刚刚听王管事是宣平侯府的,不瞒你说,在下心中对侯爷甚是敬仰,侯爷若需要这批药尽管拿去。” 顾言舟饮了一口茶,一本正经的胡诌起来。 “只是对方付了定金,到时他若是来拿药,在下拿不出,怕是要付不少违约金,我们只是小店......” 王管事正为药材的事情发愁,顾言舟的一番话,把他闹的七上八上,现在一听只是钱的事,那便好解决。 他大手一挥,“顾老板放心,钱不是问题,只要你将那批药材给我,违约金我们侯府这边给你出。” 按说王管家平日做事也算谨慎,但如今事情急,加上天气恶劣,他已经跑了好几家药行,早已疲惫,现在他见马上能交差,也顾不得要仔细查探,便直接开口。 两人又谈了一会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王管事安心离开。 虽然花了双倍价格,只拿到侯爷要的药材量的一半,但他也满足,有药总比没药好。 卫明远在听到王管事禀告的事情后,眉心的结拧的更紧,手指更是不住的敲击着桌子。 是什么人,动作这么快,在他之前收掉了大批药材。 哼,真是贪心。 罢了,不管是谁,跟他的事也没影响。 他只要在灾后快速拉拢人心,维持他爱民如子的好官形象便好。 他的名声大了,皇上就会更忌惮,更不会轻易动他。 第60章 雨停 大雨就这样一直下了七日终于停了,京郊外的水光一片,倒映着残破的良田和冲垮的房屋,一时间哀鸣遍地,朝野动荡。 经过此一事,玉清筑的下人对顾安然愈发崇拜。 好在她们都听了顾安然的话,在大雨的第二日就妥善安置了家人,几个家住京郊的更是将她看作了大恩人。 “少夫人真是太厉害了,还好我爹娘走的时候将家里值钱的都带走了,不然这洪水一来别说这些身外物,就连命都没了。” “总之以后少夫人叫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这条命都是少夫人的。” 几个小丫鬟窝在一起议论,玉清筑的活很少,顾安然也不是严厉的主,她们做完事情,便可休息闲聊。 绮罗在一旁一言不发,但眸子里满是星星点点印出她的情绪。 屋子里,青音正在给坐在桌前看书的顾安然扇风,这雨一停,热气又冒了上来。 “小姐,奴婢听府中老人说这次的大雨百年难遇,他们这把年岁也没经历过下了那么多天的大雨。” 自从那日王管事来后,府中便知顾安然病了,她自己也一直窝在屋里,除了青书青音,无人知晓她是装病。 顾安然放下手中的书叹道:“城内倒还好,对百姓影响不大,就是上京郊外,估计是孤庄将漫屋,桑田变沧海,怕是很快就会有大批无家可归的难民涌进上京,不知成宇那边事情办的如何?” “小姐放心,成宇哥已经回来了。”这时青书推门而入。 顾安然蹙眉疑惑,“这么快?可是事情办的不顺利?” 青书先是点头,而后摇头。 青音是急性子,着急道:“这是什么意思?好姐姐快说。” “小姐之前让他去找李康,劝动乡亲趁早收拾细软,进城中躲灾,一开始那些乡亲都不为所动,没人愿意听,就连李康也劝成宇哥回去,说他是草木皆兵了。” “可没想到,大雨下的第三日,有官府的人来了,说是察觉河水水位渐涨,且周围山体有滑坡之象,让村子里的人立即撤出。” “村长见官府的人都这么说了,便也劝村民走,大部地方人都跟着走了,就还有小部分人不愿意走。” “如今那些村庄,水已经淹过屋顶,有些更是直接被冲走,好在有官府的人出现,及时做了撤离,这才让这次洪灾伤亡降到了最低。” “朝廷也提前设好了避难点,现在都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明日各府就打算搭棚施粥了。” “官府?可知是哪拨官府的人?”顾安然疑惑更深。 前世朝廷动作可没这么快,等洪涝等消息传来时,早就来不及救了,幸运活下来的,都狼狈逃入城中,之后朝廷才开始搭建避难所。 “成宇哥说他不敢靠的太近,只听对方说什么王爷。” 王爷? 皇子们都还很小,都没被封王。 如今满朝在上京的就两位王爷,一位是平临王,先帝的幼弟,听说前些日子带王妃和郡主下江南游玩了。 那便只剩永安王——萧元祁了。 可是永安王又是如何提前预知的? 她跟永安王的交集也就是上次她将李康推向了永安王府,莫非他是顺着李康而去? 然后发现河水水位上涨,这才临时决定? 顾安然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轻轻抚摸着书本边缘,眼睛盯着前方空白。 不管萧元祁如何得知,跟她也没什么关系,现在那些百姓都妥善得到了安置,比上一世的情形不知好了多少,若控制得当,说不定,疫症也不会大面积爆发。 好歹那么多条人命,她重来一世,虽然能力有限,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泯于天灾。 如今这样一个结果,已经很好了,想到这她在心里又给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永安王记上一分。 “少夫人,王管事又来了。”这时喜儿的声音在屋外传来。 青书青音与顾安然互相都对视了一眼。 顾安然立马躺在了床上,青音将屏风拉开,青书则点燃带着药味的熏香,这种熏香是顾安然特制的,小时候她很爱钻研这些旁门左道,自己捣鼓草药混入熏香中,只要一点燃,屋内就会有股浓浓的药味。 没想到这时候派上用场。 一切准备就绪后,顾安然才低声道:“让王管事进来吧!” 王管事刚一踏进屋,一股浓重的药味就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心说,这少夫人身子也太娇弱了,不过是淋了场雨,怎么身子还没好? 他草草行了一礼,“少夫人这两日身子可好些了?” “都是病去如山倒,病来如抽丝,咳咳咳,王管事有事就说事吧!” “京郊外洪水泛滥,候爷这两日怕是政务繁忙,特地让老奴来跟少夫人说一声,安排些人手,明日搭棚施粥。” 王管事觉得屋里浓浓的药味,闻的他恶心头疼,还未等顾安然说话,又加快语气,一口气说完。 “不过候爷也说了,少夫人若病还没好,就让二夫人三夫人去办,少夫人就不必为此忧心,安心养病就好。” “如此甚好,我的身子不争气,切莫坏了父亲的事才好。” 顾安然客气说了一句,王管事见该说的已经说了,连忙告退。 王管事走后,青书将窗户打开通风,将屋里的气味散散。 “小姐,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这是你亮相大众视野的机会,你往那施粥棚里一站,大伙就都知道宣平侯府的世子夫人是何等风姿,以前那些说你怯懦,上不了台面的流言就烟消云散了。” 顾安然听青音这么说,眼中宛若流星掠过,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好青音,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青音以为她改变主意,心底还有些高兴,哪知下一秒顾安然的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二夫人、三夫人怎么会就此放过,以前有大夫人压着,这次什么阻碍都没有,她们岂不是要铆足劲要在百姓面前演一演,到时,施粥场景一定很热闹。” 顾安然说到这,心里有了主意,她要给两人添添火,要是能当众打起来更好,侯府丢人,她就高兴。 她一脸阴恻的笑,整的身旁的青书青音一身鸡皮疙瘩,心说,小姐这是憋着坏呢,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第61章 算盘珠子 今日早朝,皇上高坐龙椅之上,望着底下一众朝臣幽幽开口。 “这次大雨连下七日,京郊情况不容乐观,众爱卿有什么想法?” 卫明远持笏站出,“圣上如今京郊大水,微臣认为,首要任务,还是要先将避难点搭建起来,各府搭棚施粥,等京郊洪水退去,再派专员督促建设,帮助百姓重建家园。” 说罢,他弯了弯腰行了一礼,“老臣愿意接下此事,必定竭心尽力,还百姓一个安宁生活。” 他算盘打的噼啪响,他才不管这次灾情死了多少人,摧毁多少良田与房屋,他只要拿到这次机会,那他在民间的名声则会更上一层楼。 卫明远身后的官员全都站出来道,“侯爷所言甚是,微臣附议。” 皇上满面微笑,却笑不达眼底,卫明远的算盘珠子都要蹦到他脸上了。 他勾勾唇,看似语气欣慰的说道:“宣平候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不过这避难所,昨日永安王已经搭建起来,他更是派人提前将大部分京郊的百姓及时撤离。” 卫明远闻言,眉头一皱,望向萧元祁的眸光意味不明。 他干笑两声,“永安王真是好快的动作!像是算准了一样。” 萧元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哪里哪里,本王也是担忧百姓,让人提前在附近巡查,发现异样,就立马让附近的村民撤离了。” “侯爷如此心系百姓,如果仔细些,肯定也会如本王一样。” 卫明远哪里听不出萧元祁其实在嘲讽他,笑他表里不一,哼,不过是个黄毛小儿,竟然屡次与他作对。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安置难民以及后续事情。 哪知皇上这时开口,“既然此事永安王已经在办,难民如何安置的事情,就交给他吧!” “圣上,永安王虽为王爷,但年纪尚轻,平日对这些也并无接触,此事交于他怕是不妥,还是让老臣去办吧!” 卫明远直接反驳了皇上的决定。 跟在卫明远身后的那帮人立马跟着附和,“微臣附议。” “宣平候你好大的胆子,圣上的话你也敢驳,你眼中可有圣上?” 当然有人附议,就有人反驳,唇枪舌战的两党之争又开始了。 争论声此起彼伏好一会,皇上也看戏也看累了,身旁的公公又高声一句:“肃静!”大殿之上才安静下来。 皇上这才幽幽开口,他嘴角漾起弧度,语气端的散漫。 “宣平候不必担忧,老永安王在这个年纪,已经帮先帝平定西北了,朕相信虎父无犬子,永安王必定也能安抚好难民,至于你,朕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乃是此次灾后重建的关键。” 卫明远见皇上这样说,便知他铁了心要用萧元祁,就算心中万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圣上请说,老臣必定会办好。” 皇上满意点头,“朝中有宣平候,真是朕的一大幸事。” 他菲薄的唇角微微向上,“后面重建想来也是需要花费不少,如今国库空虚,要想帮百姓度过难关,那便齐心协力,上京城中的官员与商贾都要参与募捐,当然捐多捐少,视情况而定,此事就交给宣平侯了。” 卫明远听后,目光一滞,顿时心头凛然。 皇上果真是大了,现在会算计他了,说的好听让他负责募捐,不过是讨人嫌的活。 若募捐的银钱少,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办事不用心,若想募捐的多,又要腆着脸去各家跑,左右不是人。 他脸上浮出苦笑,“老臣遵旨。” 下朝后,卫明远再一次叫住了萧元祁。 “王爷留步!” “侯爷还有什么要指教的?” 卫明远望着眼前的人,挺拔俊雅语调温和,若不是他两次针对,真被他这副样貌所骗。 “王爷能得皇上重用是好事,本侯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萧元祁笑的和煦,双眸却泛着冷冽。 “可惜王爷本该在这个年纪去西北封地,接管二十万大军,保家卫国,却被留在上京,本侯是可惜王爷英雄无用武之地。” 萧元祁瞬间明白他的用意,这是来挑拨来了,卫明远这是认定他是皇党一派,想给他洗脑了。 他说话语调越发温和,“本王从小身体孱弱,如何管理的了二十万人马?如今留在上京为百姓做些事,也很满足了。” “侯爷若没其他事,本王就先行一步了,不过本王还有一句话要送给侯爷,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卫明远目光锐利如刀,望着萧元祁的背影久久没有抽回,他就不信,萧元祁真是这么想,他就不信萧元祁没有野心。 萧元祁回到府中,长庚凑上前,“王爷,咱们这是跟宣平侯府彻底撕破脸?会不会早了些,原本不是打算再蛰伏一段时间?” “早晚要有这一天的,如今韩太傅不在上京,朝中要有人牵制住他,若是让他在这次赈灾中大展身手,后面再想动他就难了。” “就是可惜那位少夫人,不过现在看来她跟侯府也不是一条心的,不然宣平候应该早有动作。” 长庚脸上有惋惜也有疑惑,“王爷你说,她之前做那些安排是料定这场大大雨会引起洪灾,还真让她猜对了,那那些药材......是不是真有可能会发生疫灾?还是要早做预防的好。” 萧元祁目光幽暗,宛若深潭,认真道:“关于这位少夫人的事情,除了你和绮罗,本王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晓,明白了吗?” 他不管顾安然是如何得知京郊会发生洪灾,推测也好,预判也罢,若是让有心的人知晓她有这能耐,以后就会有剪不断的麻烦事。 长庚立马将嘴巴闭的紧紧的,点头如捣蒜。 “去太医院请几位太医,我们手中正好有药,煮些防疫的药,若有人出现发热呕吐,立马隔离开来。”萧元祁吩咐长庚。 “那要不要限制他们行动?” 萧元祁摇头,“现在还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没有理由限制他们行动。” 长庚表示明白知晓此事的重要性,不敢耽搁,立马下去办。 第62章 施粥 二夫人正从老夫人院中出来,路过花园时,便听有下人在假山后面小声议论。 “唉,真是可惜,你说少夫人怎么突然就病了,这次施粥的事情只能交给二夫人与三夫人了。” “我觉得此事交给二夫人和三夫人也挺好?少夫人从前又没做过,吃力又不讨好,万一出了差错,倒霉的还不是我们这些下人。” “你傻啊,这次施粥可是全城百姓都看着,少夫人若做的好,百姓可都会夸她,现在府中大夫人不在,少夫人若在百姓心中形象立起来,这中馈不是就拿稳了吗?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没了,百姓只会知道侯府有善心的二夫人、三夫人,哪里还记得我们少夫人。” 二夫人闻言心念一动,这下人说的有道理,此次施粥是她表现的好机会,她要让世人都知宣平侯府的二夫人是个一心为百姓的人,和那齐嫣完全不同,等她名声响亮了,还愁拿不到中馈吗? 这么想,她便打定主意,这次施粥她必定亲力亲为。 可笑老三那个蠢货还不想接此事,正好,给了她机会。 等二夫人走远,假山后面才小心翼翼探出两个小脑袋,正是顾安然院里的喜儿与另外一个叫菱儿的丫鬟。 她们两人的家人原本都在京郊,因为顾安然的提醒,救了全家的性命,所以立马跟顾安然表了忠心。 而顾安然正是用人之际,就将这背后嚼舌根的活交给了她们。 第二日施粥现场,宣平侯府的施粥棚前排起了长龙。 二夫人正好在粥熬好时出现了。 “将铜勺给我吧!”厨娘正愣神,不知二夫人这是唱哪一出? “愣着干嘛!二夫人心善要亲自给难民施粥,让开些。”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大声道。 厨娘这才赶忙将铜勺递过去。 “这位夫人是侯府的夫人吗?真是心善,竟然亲自给我们这些灾民施粥!” 队伍中有人发出疑问,二夫人勾勾唇角,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 丫鬟立马清清嗓子道:“这是我们侯府的二夫人,自从知道因为这次洪灾,有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她是寝食难安,心想一定要为百姓出份力,这才亲自施粥。” “二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是啊!我们真是运气好,能遇到二夫人这样的大善人。” 队伍中的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二夫人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却还是一脸谦逊道:“各位谬赞了,只可惜我只是一介女流,能做的就这么多了,若是不够,尽管开口。” 于此同时,三夫人正在府中躲清闲,从前她见大夫人弄这施粥,忙前忙后的,吃力不讨好,她才不想做,老二既然揽过去,那便正好。 她正准备回西院时,却听到两个路过的小丫鬟窃窃私语。 “二夫人好厉害,粥棚那边的难民都在称赞她呢。” “是啊,好歹也是侯府的主子,放下身段亲自施粥,这整个上京也没哪家主子做的出来吧!” “咱们老夫人最重名声,少夫人又病了不知什么时候好,这府里以后不会.......” 丫鬟后面的话并没说出,但懂的人都懂。 三夫人脸色铁青,眼中冒出火来,好你个沈沐玉,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她说她这次怎么会这么爽快把施粥的活都揽过去。 她越想越觉得不能放任沈沐玉如此,她若名声大噪,往后这侯府还有她什么事? “走!我们也去粥棚!” 三夫人脸上冷意翩飞,沈沐玉想做菩萨,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她来到粥棚,见水龙一样的长队看不到头,那些个难民,在接过沈沐玉勺的粥后,都咧嘴夸赞。 呸!真是虚伪! 二夫人正沉浸在这一声声赞美声中不能自拔时,一个讨厌的声音也冷不丁传来。 “哟,这不是二嫂吗?没想到二嫂如此用心,都亲自来施粥了。” 二夫人不知三夫人是来找茬,以为是看她亲自施粥,有失身份,这才赶来嘲讽她。 她莞尔一笑,来的正好,老三家的不是爱阴阳怪气嘛,正好可以衬托她。 到时候百姓心里孰好孰坏,他们一瞧便知。 “是啊,我一想到这些百姓,一夜之间失去家园,心中难过,这才想为他们尽些绵薄之力。” 说话间她又盛好一碗粥。 “二嫂心善,不过这粥怎么这么稀,筷子都立不住,这给灾民的粥虽然比不得早膳时二嫂吃的金丝肉粥那般,但好歹也要让百姓填饱肚子。” 那些灾民一听金丝肉粥,忍不住砸吧砸吧嘴巴,再看看自己碗中寡淡如水的粥瞬间不香了。 一些灾民他心里不平衡了。 只听人群中有人语气不善道:“竟把我们当傻子,说的比唱的好听,跑到粥棚假惺惺给我们施粥,这粥里的米一只手都数的清楚,我看施粥是假,拿我们博名声才是真吧!” “没错,你这粥太稀了,我们排了那么久的队,最后只得到这样的粥,还不如去挖树皮。” “实在不行,给我们直接发米,我们也能自己煮粥。” 队伍中的人也开始对二夫人指指点点,二夫人的风评一下转了方向。 二夫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没想到三夫人三言两语竟然挑拨起灾民闹事,真是长本事了。 原本是她让厨娘将粥煮的稀薄些,这样原先一袋米能煮十锅粥,如今一袋米能煮二十锅,那就有更多的人会吃到她亲自盛到粥。 本来多棒的主意,都被老三家的给搅黄了。 三夫人见在几个人的鼓动下,已经有不少人对二夫人面露不满,心中更是得意。 她立马上前将场面控制住。 “各位稍安勿躁,我二嫂也是欠考虑,我来时已经让厨房蒸上肉包了,一会就好,到时候每人还能领个大肉包,不用急人人都有。” “还是这位夫人干实事,大肉包顶饱,俺也不贪心,一个够了。” 一听说有肉包,那些人也就偃旗息鼓,不再闹事。 二夫人死死盯着三夫人,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好哇!老三家的想踩着她的头爬上去,也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64章 古今第一人 萧元祁带着人巡视城中灾民情况,却见各府门前的粥棚人丁稀少。 “真是古怪,现在的灾民都不饿吗?怎么都不见多少人排队?”长庚疑惑嘀咕。 粥棚的下人正好听到,回了一句,“人都被宣平侯府吸引走了!我们这自然没什么人。” 此时,卫明远正巧从这家大人府中出来,他又正好听到那下人的话,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什么叫被人被他宣平候府吸引走了? “王爷真是巧。”卫明远朝萧元祁行了一礼。 “是挺巧。”浅浅一笑,整个人感觉温润如玉。 “本王原是想让灾民分散开来些,这下好了,人都聚集到你府上的粥棚前,不过本王还是有些好奇,侯爷是如何做到的?” 卫明远哪能知道他府上粥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早上未来募捐到处跑,此时听萧元祁这般说,只能讪讪笑笑。 “侯爷不建议的话,同本王一起去看看吧!” 萧元祁好歹是亲王,等级上压卫明远一头,他就算不愿,也不能明着拒绝。 “也好,王爷正好能去府上喝杯茶。”卫明远露出他标准假笑客气道。 两人刚走到宣平候府附近,就见,前面乌泱泱全是人,推推嚷嚷的,把整条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他们一时看不出什么,只听见最末尾几个灾民说道:“人这么多,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听说侯府里有活菩萨,是真是假?” “这还有假?宣平候是谁呀!天子近臣,之前大家都说他是好官,怎么会戏耍我们!” 卫明远闻言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让王爷见笑,承蒙灾民信任都挤到这来,把路都堵住了,下官这就让人来维持一下秩序。” 卫明远示意王管事去办事,王管事一直跟着卫明远,自然也不知现在粥棚的情况,只以为是粥刚分完,新的一锅还没煮好。 他挤过人群站在最前面喊着:“各位百姓都静静,按秩序排好队,我是侯府管事,我可以保证我们侯府的粥管够,不用急。” “我们不要粥!我们要肉包!你们侯府可是承诺我们人人都有肉包吃!” “没错,既然你是管事,现在便给个说法,这肉包到底有没有。” “你们侯府不能把人骗来,让我们白白排着队吧!” 王管事脑袋一片空白,愣了好一会。 这些话他每一句都听的懂,可每一句都没听明白。 肉包? 什么肉包? 灾民的话陆陆续续都传到了卫明远这边,他也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属下就说,怎么灾民都跑到宣平侯府前面了,原来是侯爷心善,给他们发肉包,没想到侯爷如此阔绰。”长庚面无表情,却冷不丁一冒出一句话。 卫明远立马解释:“王爷此事,下官也不大清楚........” 萧元祁一抬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侯爷不必多说,本王心中清楚,侯爷心系百姓,竟然让府中做肉包救济灾民,真乃古今第一人,本王受教了。” 他说的诚恳,举手投足之间,如沐春风,让卫明远一时接不上话,正当卫明远想再说些什么时,又听他补充了一句:“侯爷如此慷慨,想必募捐赈灾,侯府应该会出大头,本王一定上报皇上,让皇上好好嘉奖侯爷一番。” 这时,粥棚那边闹的更凶,王管事不了解情况,试着解释没有肉包一事,哪知被等待许久饥饿难耐的灾民给打了一拳。 “他娘的,果然是耍老子。” “兄弟们,掀了他们的粥棚!” 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 “这这......都还愣着做什么?让府里侍卫都出来镇压!”卫明远大声喊着,想着萧元祁正好带了一队人,转头想让他出手,可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长春院里,二夫人三夫人都被叫了过来。 老夫人听说了施粥出了乱子,再详细了解了来龙去脉后,气的晕了过去。 再醒来,便让人将二夫人、三夫人叫来,正好卫明远也来了。 “你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就这施粥的小事,你们都办不好,你们还能做成是什么?”老夫人声音虚弱,强撑着身体将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二夫人有些委屈,“母亲也不能怪我,三弟妹不听劝,一意孤行,我拦都拦不住!” 三夫人瞪圆眼睛,立刻给自己找补,“我这也是好心,想让那些灾民记得我们的好,哪知会变成这样?” “蠢就蠢在你。”老夫人指着三夫人鼻子骂,“你蒸馒头也行,非要上那肉包子,是要显摆你有能耐,还是侯府有钱?” “今日所有出去的肉包子用的食材都从你私账里扣,要是不够就扣每月月银。” 二夫人见三夫人被骂,心中乐开花,哪知老夫人话锋又转到她的身上。 “还有你,别以为我年纪大了就不知晓你做了什么。”老夫人一双犀利的眼眸死死盯着二夫人。 “我常说家和万事兴,看来你们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老夫人说着用力的拍了几下床檐。 “咳咳咳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两个都这个岁数还不明白,从今天起给我回院子思过,若是想不清楚,都趁早回娘家去!” 二夫人三夫人这才意识到老夫人是真的动了天大的怒,竟然直接威胁她们要将她们送回娘家,一时间噤若寒蝉。 “母亲切莫再动气了。”卫明远进屋,扶着不停咳嗽的老夫人劝慰道。 老夫人一把抓住卫明远的手,“现在看来你媳妇虽说贪些,但好歹事情做的妥帖,实在不行,先将她接回来吧!这侯府没个像样的女主人不行!” 老夫人现在无比想念卫母,至少她在,侯府在外人面前也是妥帖无差错的,至于她贪了侯府内里的那些银子,日后好好敲打,盯牢些也不要紧。 人就是这样,只有稚童才会定人好坏。 在这些向来高高在上的贵人眼中,只有有用的人跟没用的人。 你若有用,再大的错,别人也能一笑而过。 “如今洪水未退,山路不好走,母亲放心,过几日我便派人将她接回来。” 老夫人闻言也放下心来,再看看二夫人三夫人,觉得格外碍眼。 “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滚,你们两个这个月就给我在院子里礼佛念经,每日抄写一篇经文给我送来!” 【抱歉抱歉,一时大意,顺序发错了,改不过来,先看63章肉包,再看64章!呜呜呜,我真的太马虎了!】 第63章 肉包 三夫人挑衅的看了一眼二夫人,二夫人脸色沉沉,将她拉到一旁。 “三弟妹你什么意思,原先你不是不想管这施粥的事情吗?如今为何要来横插一手。” 三夫人轻蔑一笑,“笑话,二嫂虽然你比我年长两岁,但怎么老糊涂了,我什么时候明着说我不想管了,老夫人言明是让我们两人一同管理,我为何不能来?” “你......”二夫人被她那不要脸的样子气着,指着她的手,都不住的抖。 这时府中的厨娘端着满满一笼的大肉包出来,香味飘散开,排队的人群,瞬间沸腾了。 “竟然真的有肉包,侯府真是善心,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周边的灾民听说可以吃上肉包,都跑了过来,宣平候府前的粥棚,队伍越排越长,已经完全看不见头。 三夫人见此情形,越发嚣张,她仰着头不屑的看着二夫人,“二嫂,你瞧,还是我有办法吧!做好事要真心实意,你弄那套虚的,不行!” “行,你行你上!”二夫人衣袖一挥,就站到后面去,冷眼看着三夫人在前面发着肉包作秀,又让熬粥的人,将粥熬的浓稠些。 排队的百姓见此,又纷纷夸赞起三夫人,有些见风使舵的,更是先踩一脚二夫人,再夸三夫人。 这让三夫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脸上的笑越发的灿烂。 另外一边,顾安然也知晓了三夫人在粥棚大发肉包。 虽然她知道三夫人一向是个没脑子的,但没有想到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各府施粥都是自掏腰包的,因此大部分人就是熬些粥,能够垫肚子就行,条件好些的府上可能还会蒸上白面馒头,但从古至今还没听说谁家做肉包子救济的。 这东西做起来没那么快,成本也高,关键是,你有了第一例,后面若是断了,那出于不平衡心理,必定会有人闹事。 青书担忧,“小姐,咱们要不要派人阻止一下?哪有赈灾发肉包的,灾民这么多,侯府里也没多少存肉。” 顾安然摆摆手,“不用,你去找小蝶,让她全听三夫人的,最好是将肉包做的实实的。” 青书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小蝶是最近顾安然安插在厨房里的人,本来做着最低等的杂役,后来被顾安然提拔。 粥棚这边,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小声问她:“二夫人,我们就这么算了吗?白白给三夫人做嫁衣。” 二夫人咬牙切齿道:“她想的美。”随即她脸上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且等着吧!她这蠢货一会就要倒霉了,让何嬷嬷吩咐厨房将那些个肉包塞的实实的。” 丫鬟很快明白了二夫人的用意,兴奋的下去办事。 三夫人这肉包用的料都是出自侯府内院厨房采购给府上主子吃的食材,并非卫明远给她们准备的赈灾米粮。 可灾民这么多,侯府的肉怎么够每人一个肉包。 果然不出所料,很快一人一个肉包就发了个精光,后面的人见没有肉包,自然要闹事。 “不是说人人都有肉包吗?怎么这么快没了!” “是啊!我在尚书府那边本来快排到了,听说这边有肉包,又赶紧跑这里来了,若是没了,刚刚就不要吹牛,害我们白白等。” 三夫人也没想到肉包这么快就发完了,可这人不见少只见多。 可她如今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再收回,那不是打自己脸,还要被沈沐玉嘲笑。 “快去催厨房,动作给我快些,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出来,肉包不能断。” 二夫人适时跳出,一脸幸灾乐祸,“我说三弟妹你看看,如今有多少难民,咱们府中的肉就算都搬出来,也完全不够,不如实在点改做馒头,反正面粉多。” 三夫人死要面子,这个节骨眼上,怎么愿意让二夫人看笑话。 她伸长脖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这点就不劳二嫂操心了,我说有肉包就有肉包,通知厨房,肉要是不够就立马去采办,把府中有的都先用上。” “可......现在厨房每月的支出是有限的,额外再采办,怕是要对牌,还有少夫人签字再去账房拨出一笔银子。” 三夫人脸色铁青,她知道顾安然手中根本没有对牌,对牌还捏在大夫人手中。 “三弟妹,这安然手中本来就没对牌,这钱是支不出来的,你还不然听我的改做馒头,总不能叫你自己掏私房钱出来吧!” 二夫人将改做馒头四个字说的极其响亮,排在前面些的百姓自然竖着耳朵全都听到。 “什么!现在是没有肉包了?后面只有馒头了?” “不行!我都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就想吃肉包的,刚刚那位夫人不是说,人人都有吗?这才发了几个人就没了,不是骗我们玩呢。” “做不了那么多肉包一开始就给我们馒头也行,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我看这些贵人就是闲着没事,逗我们玩。” 百姓的话越说越难听,三夫人进退两难,干脆心一横:“我出私房钱又如何,先把府上的肉都用上,一会从我账上拨出一些,让厨房赶紧采办些肉来,我要让今日来侯府粥棚的人,都有肉包吃。” “三弟妹真是豪气,我自愧不如,既然这里有你坐镇,那我便回去了。” 二夫人笑容晏晏回了府,心说老三家真是蠢极,那肉包费时费力费钱,就这样一笼一笼的做、蒸,就算外面的百姓接应的上,厨房的下人也会累趴,到时候总有一环会出现问题。 她朝身边丫鬟招了招手,在她耳边小声耳语道:“一会你找人再去城中其他粥棚附近转转,逢人就说宣平侯府有肉包,先到先得,去晚了可就没了。” 顾安然只恨自己不能去第一线看戏,只能让青音时时关注着,一想到即将发生的热闹,她就兴奋的不行。 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刚做出来的一屉包子,就半盏茶功夫,又有人通知没了,加急继续做。 这剁肉的、和面的下人此时已经手酸到不行,在侯府做活这么多年,从未有哪天这么累过。 剁肉的一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和面的也再没力气弄面团,一时厨房乱了套。 此时,在二夫人的暗自努力下,侯府的粥棚前已经挤满了灾民。 一开始大家还是有序排队,到后面,看着那一屉一屉的肉包子转眼就没,等了许久,也不见有新的肉包出笼,后面的人心急,开始出现不守秩序,胡乱拥挤。 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险些撞到施粥棚。 三夫人见此,哪里还敢待在粥棚,一溜烟就躲回了府里。 第65章 赠药 “今日上京城中多半都是骂侯府的,说侯府好大喜功,明明做不到的事情,还要去弄,博人眼球,御史台都参了侯爷好几本。” “因为昨日闹剧,今日侯府粥棚暂时不施粥了,不过府外还是聚集了些灾民骂骂咧咧的。” “昨日二夫人、三夫人被老夫人好一顿斥责,被罚一个月不得出院子。” “听说老夫人打算让大夫人回来,小姐那我们要做什么打算?” 青书、青音你一句我一句将打探来的事情一一说了遍。 顾安然一边听着一边有条不紊的将桌上刚捣好的药粉装进香囊之中。 “放心,大夫人一时半会还回不来的。” “小姐怎么如此笃定?”青音问道。 “因为你家小姐能窥探天机,你信吗?”顾安然忍不住起了逗弄心思。 青音眼睛陡然睁大,“真的吗?可奴婢从前听府中老人说,窥探天机会折寿的,小姐你......” 顾安然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真是傻丫头,什么都相信。” 她又将弄好的香囊交给她与青书。 “这香囊你们两个一人一个,一会我再弄好几个,你们发给院里的小丫鬟,让她们带着。” “好端端的,小姐怎么给我们每人一个香囊?还怪好闻的。”青音拿起闻了闻。 “里面放了艾叶、藿香、薄荷、佩兰、白芷,常带身上能避秽浊,防御一些疾病的功效。” 小时候,闲着无聊翻祖母的医书,这方子可是她为数不多能记住的一个,最近在院里装病没事,便让青书去大哥那拿了药材,她细细研成粉末。 昨日听闻城中大部分灾民都聚集到了侯府的粥棚前,这疫症若是像上一世一样会发生,那侯府首当其冲深受其害,其他人她管不着,但她院子里这些真心跟着她的几个下人,还是要保护一下。 灾后第五日,避难所中就有好几个人同时出现高热不退,呕吐不止的现象。 萧元祁严阵以待,早就做好一切准备。 他迅速将这些出现症状的病人隔离开来,又马上安排人熬药。 其余那些没出现病症的灾民也暂时限制走动,以免疫病扩散。 城内各府都收到消息,暂停施粥,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不过疫病远比他想象中发展的快,即使早做了准备,避难所的灾民还是接二连三的倒下,即使早有药汤准备好,可那些年幼的、年迈的还有体弱的更是扛不住,一夕之间死了不少人。 “王爷,我们备的药材不够了。”长庚神色忧忧回禀道,“前天还只有十几个人出现症状,昨日就发展到了百来个,这次疫病来势汹汹。” 这时,只听屋外有下人来报,“王爷外面有位公子,说是来送药材的。” 这人来的真是及时,长庚瞄了一眼不动神色的萧元祁,心中有了猜测,不会是....... 不一会只见一容貌清秀的年轻男子,身着青衫,进来时行了一礼,神色不卑不亢。 “小人是本草堂的老板顾言舟,现上京突发疫病,正好小人手中有一批药材能用的上,特来交于王爷,希望能解百姓燃眉之急。” “顾老板这药材来的确实是时候,不知是打算以什么价位出售?”萧元祁出言试探,看看他的眼界在哪?是否是想借此机会,大赚一笔。 顾言舟摇摇头,“小人听闻朝中各位大人募捐银两,帮助灾民重建家园,小人虽只是在京中排不上号的小小商贾,但也希望能帮助到他们,这些药材小人想以本草堂的名义全部捐赠,希望也能尽到自己的一份力。” “顾老板大义,本王替百姓谢过了,等百姓度过此劫后,本王自有重谢。” “对了!”顾言舟说话间,解下自己腰间的香囊递上前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方子所制,日常佩戴能起到避秽浊,防疫症的作用,王爷若是相信小人,可找人多做几个,你们日常接触病人,还是要多多预防。” 说罢他又从怀里将香囊的药方配料拿出。 萧元祁拿起闻了闻,果然与绮罗送来的香囊味道一样,再次表达了感谢后,让人将顾言舟送出府。 长庚终于将憋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了,“顾言舟可真是大方,这批药材量不少,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捐赠就捐赠了,还有这香囊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那位少夫人的?” “顾家在青州有最大药行,就近几个州区分店也不少,这点银子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借此机会博个好名声,在上京站稳脚,才是他们的目的。”萧元祁眼中带了几分赞赏。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手中的那种药方上,“不管是谁的主意,这个情我们是承了,日后多关照着就是,马上派人将香囊做出来,让大家都佩戴上。” “是!” “这两日城中可有出现相同病症的人?” “有的,不过好在我们跟京兆尹那边提前打了招呼,很快控住了,不过属下听闻宣平侯府里,可有不少人高热,想来是第一天施粥人群聚集闹的。” 长庚摸了摸鼻尖,忍不住提了一嘴,“这侯府往日也不知是怎么作践这位少夫人的,竟然装病躲起来不管不问的,也是够心狠的。” “你要是这么感兴趣,不然换上女装与绮罗换换。” 长庚脖子缩了缩,连忙摆手,“大可不必,属下还有很多要事,就不打扰王爷了,先行告退。” 宣平侯府内,确如长庚所说,有不少人高热不退,大部分都是几日前参与施粥的下人。 卫明远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自己忙前忙后的,府中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下人倒下,府里若没人主持事宜,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好在大早上他已经派人去将齐嫣接回来,午时刚过马车才回府中,却见马车里空无一人。 “夫人呢?” 卫明远不见齐嫣回来,脑中无数个念头蹦出,莫非是听闻府上有疫病不敢回来? 去接卫母的下人回禀,“小人并未见到夫人,是刘嬷嬷出面说夫人病了,起不了身,小人这才回来。” 卫明远只当是托词,哪会病的这么凑巧,分明就是不想管这烂摊子,心中气焰更甚,“哼,不回来就永远不必回来。” 第66章 威仪 “王管事,今日你就不必跟着我了,你就留在府里,将那些个生病的下人全都挪出府去,然后.......” 卫明远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咚的一声,就听有下人惊呼,王管事晕倒了。 下人上前一摸王管事的额头,“王管事额间好烫,是发热了,他......他得疫病了。” 卫明远闻言赶紧将身子弹开,离的远远的,“快将人抬下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父亲,府中的事情,就交给儿媳吧!” 正在卫明远愁眉不展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顾安然脸上带着绢布做的面纱,蒙住了口鼻,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是同样打扮。 “父亲,儿媳这些日子静心养病身体已经痊愈,听闻府中出来情况,自然要出来处理,你且放心公务,府中的事情儿媳自会办妥协的。” 卫明远此时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点了点头,又吩咐下人道:“这几日我在外宅住,就不回来了,府里上下都听少夫人安排。” 然后他逃难一样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顾安然心中冷哼,从前都不知她这名义上的公公这么怕死。 她沉声吩咐一旁的下人道:“去把府中现在没症状的下人都叫到院子里来。” 下人领命,不多时,院子里整整齐齐站满了下人。 青书搬了把椅子放在廊下,顾安然从容淡定的坐下,扬声道:“想必大家都知道如今府上不少人出现疫病,侯府正是危难时刻,这个时候叫大家来,是希望大伙能齐心协力,度过难关。” “少夫人您直接吩咐吧!需要我们怎么做?” 顾安然不急不缓开口,“先收拾一处偏僻的院落出来,将所有有症状的下人都挪过去。” 院里立马有下人道:“少夫人,侯爷刚刚的意思是将这些病人都挪出府,毕竟府中人那么多,这万一都传染了......” 此话一出,其余的下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觉得此话不无道理。 “你放肆,侯爷刚刚不是让你们都听少夫人的吗?你们是想质疑侯爷还是质疑少夫人?”顾安然身旁的青音立马喝道。 “小人也是担心,侯府里还有老夫人,二老爷、三老爷这些主子,万一一不小心染上疫病,我们可担待不起。” 这说话的下人估摸着是卫明远院里的小厮。 他这话一出,下面立刻有附和声响起,“是啊!为了府上人的安危,还请少夫人将他们都挪出府去吧!” “那若依你们所言,将他们挪出府挪哪里去?”顾安然端座椅上,轻轻掀起眼皮,莫然扫视了他们一眼 “这......这不是小人该想的问题,应该是少夫人该考虑的。”这话一出,还有不少下人暗自点头。 顾安然呵哧一笑,眼眸一压,“你倒会教我做事,你们可知将他们挪出府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就会安全些,侯府不至于全军覆没。”有人回道。 顾安然点头,并没有否认,“确实于你们而言如此,但对他们就是出了侯府便生死不管!” 她默默观察着那些下人的神情,一些面露惊慌,一些神情不忍,还有些是不以为然。 “我且问你们,你们其中有多少家生子,站出来。” 她此话一出,将近七成的下人站了出来 “你们既然都是家生子,侯府的所有下人中,或多或少,或远或近都是有血亲的,那些得了疫病的人,难道就没有你们的亲人吗?即便今日没有,你们能保证明日你们的亲人不会倒下,你们能保证你们自己不会倒下?” “倘若依你们所言,将这些人全挪出府去自生自灭,若是有朝一日轮到你们自己,你们是否会后悔今日的无情。” “我这么安排,不单单是为了他们,也是给你们留条后路,我顾安然既然站出来了,必定会平安带你们度过此次劫难。” 顾安然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却满是威仪感,她字字落在那些下人心头,震的他们说不出话。 “我们听凭少夫人安排。” 顾安然望着下面明显恭敬许多的下人,很是满意。 很好,彻底收服这些人的心已经成功了一半。 只要那些得了疫病的下人能挺过去,她的形象算是彻底在这些下人心里树起来了,等到卫简回府,她也不需要再唯唯诺诺了。 “那就按我刚刚说的,我记得北边有个空院子,先将那些病人都安排进去。” “这些日子在府内出入,你们都带上像我脸上一样的绢布,若有接触到病人,及时洗手。” “去领些苍术和艾叶点燃,府里上下角落都熏熏。” “之前王管事不是采办了一批药材吗?让人翻出来交给府医,熬好药后,除了给府中的几位主子送去,你们自己也都要喝一碗,若有病症出现,不得隐瞒,及时上报。” 顾安然这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事情,正说着府医,林大夫就来了。 “少夫人救命啊!老夫一把年纪,老骨头都要被两位夫人折腾没了” 林大夫上来就老泪纵横,满面沧桑。 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是二夫人三夫人那边又闹幺蛾子。 自从得知侯府中陆续有下人出现疫病症状,而且大多是那日参与施粥的人,两人心慌的不行。 整日疑神疑鬼,总觉得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林大夫一趟一趟的叫,最后什么毛病都没瞧出来,林大夫只说忧思多虑,开了些安神的药。 可这两人哪能就此作罢,林大夫被她们两个轮番叫唤,折磨的苦不堪言,只能找上顾安然。 “两位婶婶身体当真无恙?” “自然,老夫这两日一天都要为她们把脉好几次,脉象沉稳有力,好的不得了。”林大夫摸摸自己的长胡须,十分自信。 顾安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却有些失望,“行,我了解了,两位婶婶那边,我会亲自跑一趟,林大夫你就带着人安心给那些病人熬药。” 第67章 收服 “林大夫呢?林大夫怎么还没来,我刚摸着我的额间有些发烫,快去把人给我请来!” “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得了疫病要传染给你,你给我过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是病死了,老爷就要扶你做正,呸!你想的美,我死了也要拖你下去!” “啪啪啪!” 响亮的巴掌声后,紧接着哭泣响起。 顾安然刚踏进三夫人的院子,就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叫喊声,跟疯魔了一样。 “三婶这中气十足的,怎么会有病?” 三夫人正掐着卫明和的妾室发泄情绪,这会被顾安然打扰,心中很是不快! 她将小妾放开,语气很是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通知三婶的,林大夫已经被我派去诊治那些发病的下人了,这些日子是来不了了。” 三夫人满脸鄙夷,“那些得了疫病的下人怎么还能留在府上?丢出去就是了,这要是死在府上,可是脏了府上的地。” “那如三婶所言,三婶这不是也怀疑自己得了疫病,是不是也要安排你出府?” “我跟那些下人怎么能一样!” “是啊!三婶跟他们肯定不一样,放心,安然会派人将你送到庄子上好好修养。” “顾安然,你什么意思?你要将我送去庄子?”三夫人鼻孔微张,怒目圆睁。 顾安然神色委屈,“三婶怎么生气了,我不过是按三婶思路说下去罢了,发病的人都挪出府了,三婶自然也不能留。” 莞尔她又面露笑意,“不过三婶放心,暂时是不会将你送庄子上的,我已经让府中所有发病的下人都挪去了北苑的空院子,林大夫也被我派那边去了。 “我这是听说三婶一直怀疑自己也有症状,便想让你也过去,我必定给你安排一个大房间,绝对不会跟那些发病的下人挤在一起,正巧林大夫也在,能时时为你把脉。” “不然林大夫这样一趟趟的跑,把病气都带出来了,那就不太好了,你说是吧!三婶。” “我不去!那里全是得了疫病的人,我才不去!”三夫人高声叫喊着,一副你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模样。 顾安然见此神色不变,脸上依旧挂着笑,然而说出的话让三夫人感觉森森寒意,“这可由不得你了,父亲走时将这些事都交给我处理,现在府里但凡有症状的人都要去那!来人将三夫人抬走!” 她话音刚落,几个粗使婆子便走进来,她们手中还拿着手臂粗的麻绳,三夫人才意识到顾安然来真的。 “你……你想干什么?难道我不去你还硬绑不成!我要告你目无尊长!” 顾安然虽脸色略显无奈,语气却很坚定,“如今情况特殊,我相信就算是祖母也不会说什么!” “我没病,我没病,我哪都不去,老夫人之前让我呆在院里每日抄经书,林大夫也给我看过了,说我只是忧思过虑,开了安神的药,不信你去问林大夫。” 三夫人叫嚷着,面上带了几分惊恐,身体不自觉往后退,生怕这些人要将她强行带走。 “既然如此,那安然便放心了,三婶好好休息,记得喝药,要是有不舒服就让人来找我。” 顾安然笑盈盈的带着人走了,刚踏出三夫人的院子迎面就与卫寻碰上。 “大嫂。” “五弟。” 顾安然颔首,想起卫寻身边没有下人伺候,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也有几分不忍。 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没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最近府里情况特殊,没什么其他事就待在自己院中不要到处走动了,一会我让小厮给你送防疫用的药汤,再给你送苍术和艾叶,你记得点燃将自己院里里里外外熏一下。” 再平常不过的一些话,落在卫寻耳中却异常滚烫。 他感觉浑身血脉都灼热起来,从未有人这样关心过他。 他喉结一滚,千万种情绪都被他压下,只是像往常那样低着头低声道:“嗯,大嫂放心,我记下了。”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顾安然交代完抬步就走,卫寻又叫住了她。 “大嫂等等!” 顾安然疑惑回头,卫寻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顾安然清澈的目光,支支吾吾半晌,他才鼓足勇气开口。 “大嫂若需要人帮忙,我可以。” 这还是侯府主子中,第一个说要帮她的,也许他的本性并不坏,只是被侯府糟蹋了,这才导致他脾性怪异。 若给他个机会,让他在侯府中能冒出头,日后也许还能与卫简一斗,也未必是坏事。 想到这,她点点头笑道:“好,若需要帮忙,我让人找五弟。” 直到顾安然走远后,卫寻才抬起头望着远去的曼妙身影,眸子里深邃晦暗。 而顾安然则直奔二夫人院里,不过二夫人早就听说三夫人这边的情况,倒是比三夫人识时务些。 顾安然一来,便客套寒暄几句,更是一再强调说自己状态良好,只是最近没休息好,林大夫已经开了药,笑呵呵将顾安然送出院子。 二夫人与三夫人不整幺蛾子,顾安然一改往日作风,雷厉风行,下人们对她越发敬重起来,疫病在侯府的蔓延很快就被抑制住了。 一些症状比较轻的下人已经痊愈,再见顾安然时,他们头磕了又磕,拜了又拜。 要说从前只是因为她的身份,他们跪拜行礼,这一次,是真的诚心实意感恩顾安然救了他们。 他们早就听说侯爷是打算将他们这些得病的都挪出府去,可出了府还有谁会管他们,他们恐怕只能等死。 所以相当于是少夫人救了他们,他们暗暗发誓以后在少夫人手底下要好好做活。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顾安然做这一切要的就是他们的忠心和敬重。 面对侯府的这些人,她早就没有了菩萨心,上一世这些人对她的死也都是冷眼相待,不过时移世易,她在侯府毕竟根基太浅,与其一个个培养,不如这样一下收服来的快。 老夫人本来听说顾安然没将那些得了疫病的下人挪出府很是不满,现在见情况被她控制的很好,便什么不满也没了,也不操心长春院外的事情,安心养起了自己的病。 第68章 轻薄之意 这一世京中的疫病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出现药材短缺的情况,所以也很快控制住了,死亡人数寥寥。 这次赈灾宣平侯府的笑话,无意外成了上京百姓的饭后谈资。 茶楼酒肆,百姓津津乐道,有人喝着酒与朋友闲谈。 “真真笑死我了,我长这么大,还真没听过有谁竟然做肉包赈灾的,不知应该夸古今第一大善人好,还是古今第一大傻人?” “我可是听说是府中的二夫人三夫人斗法才引得这样的局面,后来两位夫人都被老夫人罚禁足了,老夫人也因此气病了,侯府也因为此事,府中得了疫病的下人格外多。” “那侯府现在没有主母,两位夫人又被禁足,老夫人又病着,岂不是乱了套?”旁边桌的人问道。 “这位兄弟看来你的消息可不灵通,侯府里可还有位少夫人呢!” “听闻这位少夫人脾气温和软弱,是名副其实的软柿子,偌大的一个侯府,这样的乱子,她怕是撑不起吧!” “非也非也!”他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众人一听皆是好奇,凑到旁边听下文。 “我有亲戚是在侯府做活的,他说这位少夫人一改常态,雷厉风行,不仅没将这些得了疫病的下人赶出府,更是安排大夫给他们医治,很快将府中的疫病控制住了。” “那看来这位少夫人倒是心善,做事果决,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一夜之间顾安然在上京的风评扭转。 宣平候府玉清筑内,青书正从府外回来。 “听说今日永安王命人送了一块好大的牌匾去本草堂,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现在上京百姓都知表少爷关键时候,捐了大批药材,让百姓度过难关,大家都夸他仁心,有病没病的都去凑热闹,本草堂的生意一下旺起来。” “大哥这算是在上京站稳脚了。”顾安然悬着的心放下,还好之前的筹划没有落空。 “还有听闻舒然小姐想开在上京开个绣纺,大少爷想来问问小姐意意思,大少爷虽然不反对,但他觉得隔行如隔山,怕舒然小姐往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他也无力相帮。” 顾安然倒是不意外舒然有这想法,青州的织绣向来闻名,她又向来喜欢这些好看的刺绣。 她又想到上一世舒然惨死,这一世她有什么想做的就尽情去做吧,出了问题有她这个姐姐在后面兜着。 “现在正是灾后,正好可以给那些家里遭逢突变的妇人一些活计,开个绣坊也没什么问题。” 这时屋外有丫鬟来报,“少夫人,侯爷回府了,让您去前院一趟。” 青音不屑的撇撇嘴,“侯爷这是知道侯府现在安全了,又回来了。” 青书轻轻推了推她,“小声些,侯爷的人还没走远呢。” 顾安然收拾妥当便去了前院,因为老夫人在养病,卫明远也不好打扰,便直接将顾安然叫到前院。 他先是将顾安然表扬了一番,夸她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平稳的度过这次难关。 又提起卫母,满脸忧愁,顾安然瞧他话里有话,便直言道:“父亲有什么事让我去办,只管说来。” “是这样的,为父想着你母亲还未将对牌交于你,不如你哪日抽空去普渡寺看看她,顺便将对牌拿回来。” 顾安然面上不显半分,心中嗤笑,这算盘打的真好,以卫母性格定是不肯的,到时候在寺中闹起事来,只说是她自己着急拿到府中实权,跟他宣平侯可没半毛钱关系。 他这么着急拿对牌,无非是这次赈灾无法从中公支银子,所有都是走私账,募捐赈灾为了起表率作用,还捐了笔大的,如今怕是私账上没钱了。 她脸上佯装不解,“前些日子听闻祖母不是打算将母亲接回来吗?” 卫明远想起他之前派人去接卫母,结果人躲在寺里没回来,怎么可能再去接她,倒显得他们侯府有多离不开她。 “流言蜚语罢了,你不必理会!”卫明远冷哼一声,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打算接卫母回来了。 “母亲的脾气您也知道,我怕.......” “如今你执掌中馈,理应拿回对牌,侯府内院往后还要靠你打理,等阿简日后袭爵,你也是侯夫人了,这点魄力是要有的,为父看好你。”卫明远给顾安然开始画大饼。 顾安然见难以推脱,便也只能应下,至于她什么时候有空去普渡寺就看她心情吧! 从前院出来,最后一缕夕阳已经隐没,府中各处已经亮起点点灯火。 顾安然正往玉清筑走,却不巧遇到了个卫明和。 一身酒气,显然是刚从外面喝酒回来。 “是安然啊!”卫明和走路有些虚浮,遥遥一见,不远处有一袅娜身姿,轻莲移步。 “三叔。”顾安然草草行了一礼,便打算跨步离去。 不看到顾明和还好,一看到他,她满脑子就是舒然前世受到的伤害,让她忍不住想上去抽他。 前些日子都在忙,让她还找不到机会收拾顾明和,这一世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在顾安然心里,未发生不代表没有过。 卫明和酒气上头,鬼使神差想起曾经碧烟在床上跟他说的话,若不是碧烟后来莫名出了意外,说不定...... 一想到若是能将顾安然的曼妙身姿画在纸上日日观赏,他不自觉喉头滚动,一股燥热感升起,竟大着胆子拉住顾安然衣袖。 “诶,安然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顾安然回头见卫明和那不清不白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心头一阵恶心,面上染着薄怒,猛的抽回自己的衣袖。 “三叔拦着我做什么?” 几个丫鬟也将顾安然护在身后。 卫明和本就摇摇晃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倒让他清醒几分,心中怨道:这顾安然如今执掌中馈,已经今非昔比,得罪不得。 他连忙赔笑,随便找了个理由,“三叔这是酒喝多了,安然勿怪,就是你三婶又被禁足了,三叔就想问问,如今那陈家小姐何时将她抬进府中?” 虽然是随便找的理由,不过想起陈欣桐那娇嫩的身躯,卫明和又觉心痒难耐。 顾安然倒是忘了这事,按理说长辈纳妾轮不到她这个做晚辈的操办,更何况她也不想管这些腌臜事。 “此事不若等三婶解了禁,由三婶定夺,她到底是您的发妻,三叔要是没其他要事,我便先回去了。” 不等卫明和回答,顾安然转身就走。 第69章 春宫图 “这个三老爷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公然拉扯小姐衣服。”一路上青音绷着个小脸满脸不忿。 “还有他刚刚看小姐那眼神,若不是因为他是府中的主子,奴婢定然叫人挖了他的眼。” “不行,回去奴婢要让绮罗好好教教我拳脚功夫,下次要有人敢靠近小姐,奴婢立马把他打飞。” “绮罗的功夫很了得吗?”顾安然问了一嘴,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上次我看她在院里舞拳,虎虎生威的。” “一会回去把绮罗叫我屋里来,我有事找她。” “小姐不会是想让绮罗暗戳戳打三老爷一顿吧?”青音凑到青书身边小声问道。 青书则耸耸肩,“小姐的心思,我们哪能猜到。” 等到玉清筑时,青音立马去唤绮罗。 “少夫人,您找奴婢?” 顾安然示意青书青音先出去,并将门关上。 “听闻你功夫不错。”顾安然边说,边端起白玉茶盏,轻轻吹了吹,慢条斯理又道:“可能悄无声息潜入院里,不被人发现?” 绮罗心中警铃大作,不明白顾安然为何这么问,她思索片刻回道:“奴婢只学了些拳脚功夫,少夫人说的那种奴婢做不到。” 顾安然望着茶盏中浮沉的茶叶,轻抿一口茶水,眼眸未抬半分,“我想你背后的主子也不会送一个只会些拳脚功夫的人进侯府。” 绮罗闻言,一双眼睛不像先前刻意伪装的木讷,反而满是警惕。 顾安然放下茶盏,才抬眸望着她,“你放心我没什么意思,我想你主子把你送进来,是想窥探这侯府里的一二,于我并无冲突,不然我当初也不会让你进府了。” “你从一开始就看出我了。” “放心,你的伪装还是很成功的,一开始,我也只是怀疑而已,是后面一点点验证出来的。” “少夫人果然不比常人,心细如发。”绮罗由衷赞了一句。 萧元祁原本是让她进府查探顾安然是否有异样,还有侯府里的情况,如今身份被拆穿,她也毫不惊慌,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看的出顾安然是一点也不喜欢侯府。 甚至上次药材的事情,也是故意透给她的。 今日她突然这般开门见山,是为了什么? “少夫人若是想知道我背后的主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对你背后的人不感兴趣,我不过是个内宅女子,想来对他无关紧要,他想对付侯府,我也不想侯府好过,互惠互利,不是正好。” 绮罗拧起眉峰,“少夫人是想让我做什么事?” “真是聪慧。”顾安然双目皎皎,看着纯真无害。 “当然你若是不愿意做也没事,不过既然我们都坦诚布公了,我也没法再将你当做我的丫鬟,我这小院也容不下你了,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我不会为难你的。” “你若选择与我合作,往后宣平候有什么动作,我都可以透给你。” 绮罗犹豫片刻,想到萧云祁先前几次说起顾安然时的态度,确实也没有为难的意思,再加上这次洪灾加疫病还多亏从她这看出些苗头。 她抱拳行了一礼,“少夫人有什么吩咐便说吧!只要与我家主子的事情不冲突,听凭吩咐。” 顾安然鸦羽色的长睫毛轻轻眨动,一双眸子满含笑意,真好,又有个能帮她做事的人。 “你附耳过来。” 顾安然低声在绮罗耳边耳语,绮罗满眼疑惑不解,却也照做,这些事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今晚夜色寂寂,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在侯府各院奔走。 绮罗在各院都搜了些值钱东西后,便直奔卫明和的书房,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又按顾安然说的将暗格里的画全都带走。 走时还不忘露出一点点马脚,让府中巡逻的侍卫发现。 “不好!有贼人!快来人啊!” 这些侍卫哪是绮罗对手,很快就被甩开,身着夜行衣的绮罗,就这样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萧元祁正准备灭灯休息,就听院子里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什么人?!王爷小心,有人混进了我们的院子。” 长庚第一时间从暗处出现抽出剑,警惕打量着周围。 “是我!”一道冷淡女声响起。 “绮罗?”长庚呼了一口气,将剑收了回去,忍不住抱怨道:“三更半夜的,你翻王爷院子做什么?” “少问,王爷呢?” 两人说话间,屋里的灯再次点亮,萧元祁身上披着一件披风将门打开。 “进来说吧!” 绮罗这才从暗处走来,长庚注意到她身上还背着个包袱,看着沉甸甸的。 绮罗进屋将包袱摊开放在了桌上,烛光下萧元祁与长庚看清包袱里竟是些金银珠宝还有字画。 “属下无能,被少夫人发现了身份,还请王爷责罚。”绮罗跪在一旁道。 “所以你这是见自己暴露,把侯府给洗劫了?!”长庚惊讶的睁大眼。 萧元祁闻言并不觉得意外,通过这几次事情的安排,足以见顾安然此人心思细腻,处事谨慎。 “她可是说了什么?这些莫非是她拿来贿赂本王的?”萧元祁视线扫过桌上的金银财宝。 绮罗表情讷讷,摸了摸鼻子将晚间顾安然同她说的话并且让她做的事又复述了一遍。 “所以这些都是那少夫人让你在各院偷的?”长庚依旧一脸不可置信。 这位少夫人再一次刷新他的认知,别人家的夫人小姐可都是安分守己,谁会怂恿下人去府中偷东西! 是真疯啊!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她可说让你将这些偷出做什么?” 顾安然的用意,萧元祁也没琢磨明白。 “少夫人说金银自行安排,至于那些从三老爷书房偷出的画,将它们散到花街柳巷去。对了,她还特地强调将画上的女子脸涂掉,让人看不出。” “这是何意?她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画中会有女子的脸?” 长庚困惑,正巧萧元祁将其中一幅画展开,他将脑袋凑前想看个究竟。 视线落在画面上的瞬间,他的脸骤然升起一抹红,迅速蔓延至耳根。 这哪是什么画,这分明就是春宫图啊! 第70章 好不要脸 萧元祁倒是面上平静,眼中看不出一丝波澜,他将画合上,也明白了顾安然为何让绮罗将画上女子的脸涂掉。 这些画要是流到市面上,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 “这作画的人画工倒是不错。” 说着他又将其余几幅画都打开观摩。 长庚心说王爷果然不是正常人,竟然如此镇静,还有心思夸赞画工。 他又忍不住偷瞄了几眼。 “可看出什么?”萧元祁开口问长庚。 长庚慌张转过脸去,一脸我没看,我什么也没看见的神情,心中却想大晚上跟主子看这玩意,真是怪吓人的。 “你过来仔细看看,这几幅画的男子可是同一人?” 萧元祁见长庚装作失聪失明的样子,直接将画递到他的跟前。 长庚别无选择,只能细细看起几幅画中男子,不由惊呼:“这不是宣平侯府的三老爷卫明和吗?” 再看那些画中的女子,竟然都是不同的人。 “这三老爷真是好不要脸,竟然画这种画。”长庚忍不住唾弃。 “看来明日御史台又有活可以干了,卫明和是卫明远一母同胞的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卫明和可是得罪了顾安然?”萧元祁问到,这次事情明显就是针对卫明和的,至于那些金银财宝只不过是掩人耳目。 “具体情况属下不知,只是晚间听青音回府骂骂咧咧,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三老爷有欲轻薄少夫人之嫌。” 长庚又忍不住骂了两句,“这卫明和也忒不是人了,好色都好色到侄媳妇身上了。” 萧元祁细细将画卷收拢,全部放在了长庚手上,“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记得给女子脸涂的有美感些,不要破坏画的意境,然后将画散到花街。” 长庚手一抖险些将画卷散落在地,苦着一张脸,“王爷……我……我来画?我不行!” “你平时不是说自己画人物小像一绝嘛!正好给你个机会证明一下自己。”萧元祁默默勾唇,目光略斜。 “这能一样吗?”长庚嘟嘟囔囔。 萧元祁未说话,而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长庚,像极了一只狡诈的狐狸。 长庚最是了解萧元祁,这个笑这个神情,他忍不住打个寒战。 “属下这就去办!”长庚抱着画一脸苦涩退下。 苍天啊!谁懂,他家王爷看着风光霁月的,实际腹黑的很,作为下属的他心里苦啊! “那属下是否还要回少夫人身边?”绮罗问。 “嗯,你回去吧!她既然不反对,你就先跟在她身边,听凭她吩咐。” “是。” 侯府遭贼,第一时间惊动了卫明远,不过贼人很快逃走,让他愈发觉得此事不简单。 他府中侍卫虽然比不得皇家守卫,但在上京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个贼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府中,还能在众多侍卫中逃脱,着实不简单。 他第一时间先去了自己的书房,仔细检查后发现自己书房里的东西完全没被动过的痕迹,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时下人来报,这贼人是在二房三房偷了些金银与书画,这么听来确实只是个普通盗贼。 卫明远也没多想,只叮嘱府中侍卫加强巡视。 第二日,几幅从花街流传出来的画,悄无声息的在上京坊间流传开来,这其中少不了萧元祁的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而这画上的主人公卫明和,才得知昨日夜里他院里遭了贼,书房被翻的乱七八糟。 卫明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道糟糕,急急忙忙跑出书房。 书房里除了寻常的字画,还有他珍藏在暗格里的画全被洗劫一空。 “完了,完了。”卫明和无力跌坐在地,这些画要是流落到民间传播开来,他少不了要判个散播淫秽书画的罪,虽不是什么大罪,但是丢人啊!就连卫明远怕也要被他牵连。 “大哥呢,我要找大哥。”卫明和跌跌撞撞起来,嘴里吵嚷着要去找卫明远。 “三老爷,侯爷这个时辰在上朝。” 此时的卫明远也不好过,他不过是如往常一样上朝,没曾想御史台突然集体围攻他,个个口吐莲花妙语连珠,将他从头到脚抨击了个遍。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荒唐!宣平侯府简直荒唐至极!” 好半天卫明远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今日早晨坊间因为几幅从花街流出的画炸了锅,画上是阴阳交合的一对男女,女子通通画了一张面具遮脸,偏偏男子的那张脸正好是他的好弟弟卫明和。 在先帝执政期间,朝廷就明令禁止在市面流传淫秽读物与画作,现在画着卫明和的春宫图在坊间传开,这无疑不是告诉他人,他们宣平侯府就是知法犯法。 卫明和现在想来昨夜突如其来的贼人,大概就是冲着卫明和来的,心中骂道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定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才会遭到如此祸事。 当然这种事情,卫明远不会认。 “圣上,老臣冤枉啊!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画上虽是老臣三弟,但也不能证明这与他有关,很可能是有人借此羞辱老臣,借机抹黑侯府,请圣上为老臣做主啊!” 御史台的大人冷哼一声,“哼,侯爷这话在下就不认同了,若真是有人想借机羞辱侯爷,抹黑侯府,那干脆画上侯爷的脸,不是更加直接了当!” “再说侯府的三老爷出了名的好色,时常出没花街,这些画又正好是从花街流出,谁知他是否有特殊癖好,故意让人画下的。” 卫明远也没在怕的,他料定对方没有实质的证据,不过几幅画,他咬死不认就是。 “李大人这样言之凿凿,是看到我家三弟特意邀人为他作画吗?无凭无据,只靠推测就想将这屎盆子扣下,当我们侯府是吃素的吗?” 李大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死不承认的卫明远,“侯爷怕是还没见过这画作吧!正巧我这有一幅是从民间收来的,你仔细看看,再说这话也不迟。” 第71章 一见钟情 卫明远此时只觉眼皮直跳,又见对方如此笃定是神情,心中暗道,莫非卫明和当真落了什么把柄在画上。 他缓慢展开画卷,除了不堪入目的画作外,只见画作的左下角清清楚楚盖着卫明和的私章。 此时此刻的他整个人如遭雷劈,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这不是摆明找死吗? 画可以有人刻意画上卫明和的脸,但私章却只有卫明和本人有,这要是再说与卫明和无关,那就有脱罪之嫌了。 卫明远看完那幅画,又被李大人拿过呈给了皇上。 皇上只打开看了一眼,便气愤的直接将画轴丢到了卫明远的脚边。 “宣平候,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此时的卫明远犹如斗败的公鸡一般,“老臣无话可说,但老臣确实不知内情!” 此时李大人乘胜追击继续放雷。 “在下还听说,这三老爷不日要纳工部侍郎陈大人的嫡幼女为贵妾,诸位就没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莫不是卫三老爷轻薄了陈小姐,这才委屈下嫁?可见卫三老爷平日仗着宣平侯府的势,连官家小姐都敢轻薄,若是放任不管,日后岂不是要无法无天!” 此话一出,朝中上下顿时议论纷纷,工部侍郎怎么也三品官员,他家的嫡女嫁入大族中做正妻也是绰绰有余的,如今却要嫁个无官职傍身且年纪与她父亲相仿的男人做妾。 众人怎么想都觉得其中内情可能隐藏着些腌臜事情。 就连高位上的皇上也来了点兴趣,“陈侍郎,李御史所言当真?”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陈大人的身上,他顿时觉的背部冷汗直流,他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心想这事怎么又扯到他头上了。 他心里苦啊! 本想让妻女好好巴结宣平侯府,却不想将自己的女儿搭了进去,如今女儿清白也没了,如果不给卫明和做妾,就只能做姑子了。 但是这些话他能说吗? 说了就相当于直接将过错推到卫明和身上,这样侯爷能放过他吗?他还要攀着这棵大树的。 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回答,才既不会惹的皇上不快,又不得罪卫明远。 “圣上,小女与此事无关,她与卫三老爷是一见钟情,即便为妾她也甘之如饴,微臣向来尊重女儿的意愿。” 陈大人当场开始胡编,并且将锅直接甩在了陈欣桐身上,反正这个女儿现在在他眼里已经没有半点价值。 完全不在意自己这番言论,会让陈欣桐会坠入怎么样的深渊。 一见钟情四个字一出,在场不少大人神情就有些微妙,想起那大腹便便,隐隐有些谢顶的卫明和,心道若陈大人没有在胡说八道,那这位陈小姐真是好重的口味。 皇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略带玩味的看向众人,“陈大人说的不错,这件事与陈小姐确实没什么关系,众位大人就莫要议论了。” “圣上那卫明和该如何处置?宣平候做为一家之主,即使毫不知情,也有失察之责,请圣上严惩卫明和与宣平候,以正民间风气。” 李大人作为御史有检察百官之责,他借题发挥,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势必要将卫明远拉下马。 “宣平候,你可还有话要说?”皇上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卫明远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骤然跪在地方,庄重的磕了一头,“老臣无话可说,听凭皇上处罚。” 一直以卫明远马首是瞻的大臣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纷纷跟着跪倒在地。 “圣上微臣认为,此事与宣平候无关,宣平候一向为国为民,一颗心扑在政务上,而忽略了家里人,若他当真顾小家而忘大家,才真真叫人失望,若因此降罪与他,那是要寒了一众老臣的心。” 皇上默然无声的望着下面跪着的一众大臣,一双眼眸暗含冰霜,好一招以退为进,卫明远是料定了自己不能拿他如何,还有那些老不死的,这是变相的威胁他。 “众爱卿严重了,朕自幼受宣平候的教导,自然知晓他的为人,宣平候若是不罚,恐难以平民间悠悠众口,既然如此便罚奉半年,在府中静思己过一个月,以儆效尤 。 “至于卫明和杖责三十,逐出上京,此生不得踏入上京半步。哦,对了,陈侍郎家的小姐既然对卫明和一往情深,朕也不好棒打鸳鸯,那便让她与他一同离京。” “朕这么判,众爱卿可还有异议?” 有卫明远一党的官员,觉得静思一个月时间太长,还想再劝,却被卫明远眼神阻止,他知道若是逼急了,以皇上的性格,怕是要适得其反,也就一个月罢了,他很快能回来。 至于卫明和让他出京也好,因为他那些烂事,他给他擦了多少次屁股,现在又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只是老夫人那边怕是难以交待。 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命根子。 老夫人对卫明和这个小儿子是极其疼爱的,这才纵的他如此不成器。 卫明远所料不错,当处置卫明和的圣旨传到侯府时,老夫人听到卫明和要被打板子,并且逐出上京,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老夫人那原本不太好的身体雪上加霜。 林大夫把完脉直摇头,上次老夫人急火攻心已经强调要静养,后来又碰到拿肉包赈灾的事情,这没多久又碰上三老爷的事情,老夫人这次是真的倒下了,彻底倒了,再多的灵丹妙药恐难恢复。 待到卫明远回府去看望老夫人时,老夫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拉着卫明远大骂他不孝,不帮衬兄弟,又碎碎念起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卫明远起初也有些担忧老夫人病症,后来被她念的心中满是不耐,只叫嬷嬷好生照顾老夫人,便头也不回离去了。 至于卫明和大喊着冤枉,最后还是被强行带走打了三十板子后,又像一块臭肉被直接丢在了侯府的门口,侯府大门紧闭,竟然没有一个下人将不能动弹的卫明和带进府中。 来来往往的百姓免不了对趴在大门口的卫明和指指点点,卫明和只觉此生都没这么丢脸过。 第72章 真小 卫明和趴在冰凉的地面上,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陆陆续续的议论声传入他的耳中,他此时只恨自己怎么没被打晕。 “要说这侯府三房真是祸害,之前三夫人夸海口说让灾民人人有肉包吃,现在这三老爷更是做淫秽画作散布民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可不只呢,我可还听说三房的五小姐私底下看不入流的书,所以才被送到寺里去了。” “此话可当真?这等隐秘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当时五小姐的院里不少下人被发卖,其中一人遇了贵人,没被卖出上京,有一次她喝多了,就将此事说了出来。” “啧啧啧,那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诶诶诶,不过三老爷那些画你们可曾瞧见?” 人群中一中年男子,一脸猥琐的询问身边的人。 这些围观百姓大都是些大爷大婶,都是些粗人,年纪不小,脸皮也厚,说到那些画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来了兴致。 “那些画现在都被官府收缴了,我们怎么能瞧见?” “嘿嘿嘿,我倒是正巧看了一眼,我跟你们说,三老爷那......真小......这都好意思画出来,果然这些贵人就有种与生俱来的自我优越感。” “当真......真没想到......” 卫明和虽然趴在地上,当依稀能感觉到那些嘲笑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顿时如芒在背,可屁股处的疼痛让他越发清醒,全身血液翻涌大吼一声,“滚!都滚!” 大爷大婶识趣的散去,走时还不忘揶揄两句,“虽然那里小,脾气倒不小。”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有小厮慢慢吞吞跑来。 “三老爷您怎么在这,小的一直在侧门候着呢,小人扶您。” 卫明和此时咬牙切齿,这些人是故意的,绝对故意的。 进府后,那些来往的下人虽然都是低着头,但他总觉得他们都在暗自嘲笑他,一时间从高高在上的三老爷,变成人人厌恶的对象,这种落差,让他强绷着的弦一下断了。 气血翻涌,竟然喷出一口老血,晕了过去。 ------------------------------------- “到最后,三老爷院里这么多姨娘竟然没有一个愿意跟三老爷走,就连三夫人也不走,说要待着伺候老夫人,替三老爷尽孝,三老爷气的不行,当时那表情一会白一会红的,好不滑稽。” 青音正端着水,给顾安然净手,又将方才听到的事情,当做笑话讲给顾安然听。 “奴婢瞧着她就是不想离开侯府,侯府富贵,回到那族地,可没如今的日子。” 顾安然风轻云淡一笑,“这就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往后三夫人在这府里是彻底没了地位了。” 青书正从外面回来,“小姐,外面都说那位陈小姐跑了。” “跑了?”青音嘴巴微张,“那岂不是抗旨?说不定陈大人一家要被......” 陈欣桐跑了,顾安然也不觉的意外。 如今上京被人议论最多的除了卫明和,那便是陈欣桐了,不知是谁,将她父亲陈大人在早朝的那番话传播开来。 现在人人都在笑她陈欣桐,不仅不知廉耻,自降身份,还眼光独到。 陈欣桐是哑巴吃黄连,先是被人算计失身于卫明和,后又被自己亲爹坑害,落的这样的下场。 这就叫害人终害己,她若一开始不想着算计她,也许就不会有这一劫。 对于算计陈欣桐失身的人,顾安然心里已经有数,但她只会装做不知道。 一是不想深究那人帮她的动机,他的心性本就有些异于常人。 二是不想与侯府的人有过多的瓜葛。 此时西院里最角落的小院中,正燃着一盆火,而卫寻正往里丢着什么,窜起的火苗,照着他的一双凤眼格外灼热。 过往浑浑噩噩的日子已经过去,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做那些让他作呕的事情了,他又想起前几日顾安然让他好好读书,若是能考取功名,便可以脱离侯府。 忽然之间,他有目标。 卫明和这件事,再次将侯府的风评拉低,整个府中上下,恐怕也只要顾安然与卫寻的开心的。 这件事才过去两日,赵国公府就有人上门来了。 来人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也是卫云依往后的婆母——赵夫人。 赵夫人上门前,早就知晓如今侯府是顾安然当家,原本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是以,上门时的态度,多少有些倨傲。 “少夫人,我也开门见山了,原本按原定日期,府上的四小姐下个月就进国公府的门,可如今侯府出了这么个人和事,我家老夫人心中到底有疙瘩,可这婚事早就定下,若是因此退婚,有伤两家颜面,不如就将婚期先往后延延。” 她虽说的委婉,语气却丝毫不是与人商量的样子。 “等这时间一久,京中人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淡忘了,我们家老太太也就不那么介意了。” 顾安然神色平淡,从容一笑,“赵夫人说的是,这结亲本就是结两姓之好,若是结出仇怨,那便是害人害己了,现在流言蜚语正甚,侯府自然也不会愿意将国公府拖下水。” 赵夫人对顾安然的回答非常满意,再看她举止进退有度,落落大方,丝毫没有一丝被话语夹棒的局促,心中对她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又想起进府时,府中安排都是井然有序,那些下人对顾安然的态度也很恭敬,心中暗暗有些惊讶。 她心想这顾安然不显山显水的,却也是个人物,竟然在短短时间,收服了府里上下,她自己也是管理内宅的,深知想管好内院,少不了和一些老奴打交道,但他们若是不服你,必定阳奉阴违。 现在见她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想来是个不简单的。 而顾安然此时正悠闲的品着茶,再得知赵夫人上门的事情后,便隐隐猜到她是为何而来,吩咐身边下人,一会要第一时间将赵夫人的所言传到二夫人耳里。 第73章 退亲 此时二夫人听到这件事,知道这次是受了三房的连累,气的她将屋里东西摔了个遍,仍旧觉得不够解气,正巧卫云依也得知了这件事,正哭哭啼啼来找她。 “哭什么哭,他们国公府也不能这样欺负人,走!娘带你去理论去!” 说罢,竟然直接大步踏出院子。 “二夫人您消消气,您还在禁足呢,不能去。”文月想拦着,可二夫人此时正气头上,哪里还管这些。 “老夫人都已经神志不清了,我还管这禁足不禁足的。” 二夫人气势汹汹,一路上甚至还听到有小丫鬟碎嘴,“这国公夫人定是瞧着咱们少夫人性子软,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退亲的。” “也说不准有这想法,这次上门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让侯府主动退亲,这些高门大户心思多了去了!” 退亲! 二夫人心中一凛,越想越觉得有些道理,今日不能那么轻易让国公府将婚事延后。 赵夫人这边跟顾安然闲聊几句,便打算起身告辞,哪知刚起身便看见二夫人拉着卫云依过来。 二夫人虽然有气,但她不似三夫人直接显露脸上。 这会反倒是收拾好情绪,笑脸相迎。 “我来晚了,赵夫人勿怪!” 赵夫人哪能不知道她着急拉着女儿过来是做什么,只见她神色淡淡道:“我已与少夫人谈妥事宜,府中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回去了。” 二夫人也不跟她兜圈子,在她心里,顾安然从来都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事还要靠她争取。 赵国公府今天可以说延迟婚期,这拖着拖着,说不定又找个理由要取消婚约....... “赵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好歹是云依生母,关乎到她的终身大事,你理应找我才是,安然到底年轻,哪里懂的这些?” 说罢她又将一旁的顾安然挤到一边去,故做亲昵道:“这会快午时了,不若留下吃个便饭,我们也好再商量商量。” 赵夫人闻言,面露几分讥讽,又重新坐了下来,“吃饭就不必了,既然如此,我便与你说个清楚,这事并非我一个人的主意,是我府上的老祖宗要我来办的,你若是不清楚,那便改日登门,让我家老太太与你说清楚。” “你.......” 二夫人见赵夫人直接搬出她家老太太压她,国公府的老祖宗乃是皇上的姑祖母,先帝的姑姑——荣寿大长公主,就连他们府上的老夫人见了也要礼让三分,她哪里敢去。 她眼珠一转,换了一副满腹委屈的神情。 “我们云依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是那三房不知廉耻,这才连累了她,这婚期若往后延,外面那些人又不知要编排出什么话,到时你们再趁机退亲,你们这不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吗?” “母亲别这么说,女儿相信国公府的品行,自然不会因为外面的蜚语而戕害女儿一生。”卫云依眼眸蓄着泪水,看着凄楚可怜。 她们两母女一唱一和的,落在赵夫人眼中只是些不入流的小伎俩罢了。 赵夫人轻笑出声,若真是个好姑娘,就不会这会着急忙慌的赶来半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 若真是好姑娘怎么会说出这一番话,是要将他们国公府架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让他们下不来。 也是奇怪,原先她对这个儿媳还是有几分满意的,如今再看,竟然半分喜爱都生不起来,带着自己母亲来堵她,是当众要给她难堪吗? 想到这里赵夫人脸又冷了几分。 “二夫人言重了,我们只是婚期延后,并未说退婚,难道说是你们侯府的姑娘这般恨嫁吗?我也只是来传个话,这婚嫁,从来都是男方上门接人,可没谁家姑娘赶着自个儿去男方府中。” 卫云依被赵夫人略带鄙夷的语气,臊红了脸,闻言未语泪先流,“赵夫人,我母亲不是这个意思。” 卫云依是二夫人亲生,又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对于这个女儿她一向满意,自认为不比进了宫的卫云岚差。 此时见赵夫人言语间竟有些污蔑之意,若是传出去说卫云依恨嫁,日后若真嫁进国公府,也一辈子抬不起头。 二夫人好不容易压制住的火再次被点燃。 “赵夫人,你莫要欺人太甚!当初可是你们先托人上门提亲的,现在就为了点流言要延迟婚期。我们侯府还没倒呢,我劝你们想清楚了。” “二婶!切莫胡言!” 顾安然见火已经拱起来了,适时出声,厉声阻止。 “来人,二夫人病了,扶她回去休息。” 顾安然一声令下,只见几个粗使婆子立刻朝二夫人过去。 她又略带歉意说道:“赵夫人,勿怪,我二婶也是气头上,之前我的回答就是侯府的意思,这个您放心,您府上若有要事,便先回去吧,青书帮我送客。” “顾安然你目无尊长,我好歹是你长辈,这是要做什么?” 二夫人见顾安然竟然要送赵夫人出府,全然不给她脸面甚至要强行将她送走,气的脸都绿了,再也顾不得平日的伪装,开始破口大骂。 “顾安然你到底是不是跟卫家一条心的?骨头这么软,任由他人爬到我们侯府头上,你就是这么管家的吗,老夫人要是知道这件事定饶不了你。” 顾安然神色坦荡,不但没在怕,反而义正言辞道: “二婶,说道祖母,难道你忘了之前祖母罚你禁足,这擅自出院,已经违抗了她的命令,如今怎么还有脸提她老人家?我刚刚也是念在您是长辈,又有外人在场,这才没提及的。” “呵呵,这是看老夫人病了,这才大着胆子违抗命令,阳奉阴违,这就是你们侯府做派。”赵夫人嘴角的弧度带着轻蔑,眼神也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刚才二夫人让我想清楚,此时此刻,我倒是看清楚,世人常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如此不孝做派,我国公府庙小,可容不下下这样的人,这门亲不结也罢,我这就回去将庚帖换回。” 赵夫人说罢拂袖而去。 第74章 母女反目 她的一番话,让卫云依和二夫人当场愣在原地,而顾安然则提裙追去。 “赵夫人三思!” 赵夫人见来人是顾安然,脸色稍微缓和。 “你的意思我明白,不必再劝,我意已决,原本现在外面关于侯府的风言风语已经够多,现在再看看二夫人那嘴脸,那样的姑娘如何能进我国公府?好在今日看清。” “安然自知侯府理亏,可如今祖母是受不得一点刺激,若她知晓国公府退亲......我怕......”顾安然咬着唇,满脸担忧。 “此事与你无关,你是个好孩子,我回去会让老太太亲自写封信,给府上的老夫人和侯爷说明前因后果,两家多年的情分不会断的。” 顾安然盈盈行了一礼,“那便多谢赵夫人了。” 赵夫人接触过不少高门小姐,像顾安然这个年纪的能做到她今日这般已然不易,也许是怜惜她,声音不自觉的又放软几分。 比起刚进府时的赵夫人,现在对顾安然的态度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按辈分你该叫我声婶婶,我知你管家不易,半个月府上老祖宗过寿,晚些我让人给你送贴子,你若有空,记得要来,都是上京大族里的一些小姐夫人,从前从未见你母亲带你赴宴,现在你管着侯府也该多在人前走动走动。” 赵夫人一番话也确实是为顾安然考虑,既然执掌了中馈,便少不得要跟外界走动,但以侯府现在的风评,有哪家愿意递帖子让侯府赴宴,她这么做无非是不想将卫明远得罪的太死,告诉外界,两家虽然退了亲,情分还在。 “那安然便谢过婶婶了。” 赵夫人对顾安然的反应十分满意,回答的淡然自若,没有流露出半分喜悦或者犹豫。 顾安然目送着赵夫人上了马车离去,一双温柔的眸子流转着暗芒。 “小姐,我们真要去那个寿宴吗?”青书在一旁小声问道,毕竟她们这么多年从未参加过这些宴会,再加上最近侯府蜚语这么多,到时候必定有不少人暗暗挤兑。 “去!不仅要漂漂亮亮的去,还要让他们觉得,如今的侯府配不上我才是。” 再回府中,二夫人已经被几个婆子半推半拽的带回院子,卫云依则跌坐在地,见到顾安然走来,一把拽住她的裙子。 “赵夫人是说气话对不对,国公府不能说退亲就退亲,大伯父还在呢,他们怎么能如此欺我侯府?” 顾安然并未低头看她,眼中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她往前挪了几步,将裙子拽出,卫云依一时跌倒在地。 “这不是你们自找的吗?原先赵夫人只是说延迟婚期,倒时只要让父亲从中周璇,想来等风声过去,国公府必定会履行婚约,可你们偏偏不安分,二夫人关着禁闭也非要找赵夫人理论,这才惹恼了她。” 见顾安然此时将退婚的锅甩到她们母女身上,卫云依怎么能接受。 “肯定是你做了手脚,是你安排那些丫鬟将赵夫人上面延迟婚期的事情传到我们院里,还让她们在背后嚼舌根,说国公府日后会退亲,母亲这才慌了神。” 顾安然挑挑优美的长眉,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四妹妹,你这是怪错人了,选择都是你母亲做的,和我没半分关系,何况我搅黄你与国公府的婚事有何好处?你们与侯府同气连枝,嫁的好,侯府才更好,不是吗?” “其实以父亲在朝中的地位,就算你退了亲,也还会有大把人会上门求亲,二婶何必要抓着国公府不放,大家留些体面,不是皆大欢喜吗?” 顾安然说的话,就像一根刺,扎进了卫云依的心里,她虽不甘,也知顾安然说的并无道理。 卫明远那边也很快知道了国公府要退亲的消息,最近他已经焦头烂额,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他派去南方的人也没有消息。 在这个节骨眼上,国公府又要退亲,体面退亲还能保留两家情分,卫明远想通后便也没多说什么,让顾安然早些将国公府的聘礼整理出来。 赵夫人动作很快,第二日便让人将卫云依的庚帖与婚书送了回来,顺便将赏花会的帖子一并送了。 而顾安然则已经将当初国公府下的聘礼都让人整理出来,让国公府的人抬回去。 二夫人又闹了一场,死活拦着,前些日子她还笑话三房,丢人丢到家,现在轮到她这到手的姻缘就这样没了,她呕的都要吐血。 国公府的下人冷眼看着犹如泼妇般的二夫人,心想难怪夫人要退婚。 卫云依赶来时见自己母亲这般撒泼打滚,毫无贵夫人的形象,又想起顾安然对她说的话,对她的怨恨更深,她作为侯府的小姐,从未有过一次觉得这般丢脸。 “够了母亲!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卫云依急言令色,将二夫人拉进房中。 没了二夫人的阻碍,国公府的人顺利将聘礼清点完,跟顾安然打过招呼后,便让人将其抬了回去。 屋内,二夫人十分不满卫云依将她拉走。 “云依,这婚要是退了,你若再找,也找不到像国公府这么好的门户了!你大伯明摆着是不想管,你父亲又只听你大伯的,我若在不出面,这事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你听我的,我们现在要装做受害者,要让人觉得,是国公府欺辱我们,要强行退婚.......” 卫云依脸上逐渐浮现烦躁,她大吼一声,“我受够了!既然你知晓这桩婚事有多么好,为什么昨日还那么冲动?我被退婚,有一半难道不是因为你?” 二夫人眉宇一拧,听出了卫云依的埋怨。 “你这是在怨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如今你竟然怨我?!” “为了我?”卫云依嗤笑一声,“你哪是为了我,你是觉得我入国公府,日后能更好为二哥牵线,有了国公府的撑腰,二哥必定不输大哥,你出去面上有光!” “啪!” 卫云依讥讽的嘴脸深深刺激到了二夫人,她重重一巴掌甩下去,让母女直接多了一条不可弥补的裂痕。 二夫人气急败坏,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你二哥好不就是你好?” 卫云依捂着脸,难以置信,这就是满口为她好的母亲?她眼眶蓄出泪水,头也不回跑出屋子。 二夫人则气她忤逆,竟然敢顶撞,乒乒乓乓又是一通乱砸,不明白好好的日子,怎么变成这样。 第75章 赴宴 半个月一晃就过去了,到了国公府宴会这日。 顾安然带了青书与绮罗一同赴宴。 青书向来稳重,至于绮罗,她身手好,今日的宴会对她来说少不了明枪暗箭,有绮罗在,至少不会让她有危险。 而且上次摊牌后,绮罗也没有离去,依旧留在府中,想来是她背后的人授意,而她作为宣平候少夫人自然也还有利用价值,既然如此,都是互相利用,一个身手不错的丫鬟,她不用白不用。 马车缓缓停在国公府的门口,她刚下马车,就引来不少人注意。 顾安然今日一身云锦所裁的杏色折枝花卉月华裙,外面套了一件雾紫色烟纱外裳,浓密的乌丝挽成一个堕马髻,发间只是简单插了一只蝴蝶戏珠步摇,一身低调的打扮不失华贵却衬得她更加清丽脱俗。 微风拂过,裙裾飞扬,一双秋水般清澈的明眸泛着明净之色,犹如九天仙女,神圣不可侵犯。 “那是谁?”有刚下马车的夫人小姐好奇,这般风姿的人物,她们怎么从未见过? 青书将请帖递给门口的下人,下人打开,脸色有些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朝着府内朗声喊道:“宣平侯府少夫人到。” 跟着一同到的几人,脸色变了变,“竟然是她!” “宣平侯府不是已经和国公府退亲了吗?怎么还来赴宴,府上如今丑闻这么多,是我,我都躲着不见人了。” 刚刚看见顾安然的惊艳之色早已褪去,现在她们满脑子就是侯府的艳情之事。 顾安然丝毫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和那些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的议论,这时府中有丫鬟匆匆跑出,恭敬朝顾安然行了一礼。 “奴婢绿珠,我家夫人特地命奴婢在此等候,少夫人快随奴婢进来。” 顾安然笑着朝她点点头,便跟她进了府。 几人见赵夫人还特地派了丫鬟相迎,想来是赵夫人特地关照的,便也不再多说,但眼中还是少不了对顾安然的鄙夷。 国公府的布局跟宣平侯府很像,亭台楼阁,林木葱笼,顾安然目不斜视跟着绿珠,步伐端庄沉稳,连裙角摆动的幅度都恰到好处。 绿珠心里暗叹,没想到这位少夫人的步行礼仪竟然如此的好,完全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 她不知的是,这是因为顾安然嫁进侯府后为了不让卫母挑出错处,苦学规矩礼仪。 “寿宴还有一会才开始,今日寿宴在湖中岛上办,奴婢先带您过去吧!” “不必,劳烦绿珠姑娘先带我去拜见大长公主,安然作为晚辈,进府理应先去拜见。” “是,那少夫人这边请。” 绿珠暗自点头,难怪夫人上次从宣平侯府回来,夸赞这位少夫人是个知理懂事的。 顾安然很快被带到了大长公主的院里,早就有下人进去禀报,不一会就有下人将她引了进去。 进入厅内,顾安然便见两边坐满了人,倒是有几位熟人,都是之前在侯府春日宴上见过的,其中包括平临王妃,其他都很面生。 而大长公主端坐上方,一头鹤发,穿戴讲究,一双眼眸深邃而明亮,她身边坐着的正是上次去府中的赵夫人。 “大长公主慈安,王妃与各位夫人淑安。”顾安然双手相叠,举至胸前,优雅从容朝着众人行了一个玉环礼。 “安然在这祝大长公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随后又让青书将准备的寿礼递上,立马有下人将东西接了过去。 是顾安然在侯府库房挑的,是一棵玉石雕刻的蟠桃树,玉质温润,雕刻的更是栩栩如生,一看就是上品。 在座各位夫人对顾安然都是有所耳闻,再加上如今侯府正处于风口浪尖,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来赴宴,略微有些惊讶,有些佩服她的勇气,有些则在心里取笑她自讨苦吃。 “你有心了,好孩子,上前来些,好叫我瞧的仔细。”大长公主看着慈眉善目的,倒是和侯府的老夫人完全不一样。 顾安然不了解这位大长公主性情,只见赵夫人含笑看着她,没有半分恶意,便乖巧上前。 “生的倒是水灵,听闻你现在管家?”大长公主眼带笑意,像是寻常闲聊。 但顾安然不敢掉以轻心,在慈祥的老夫人也是浸润高门大户多年的后宅女子,哪有那么简单。 她神色平静,“是,让大长公主见笑了,母亲如今不在府上,安然不过暂管府上事务,等母亲回府还要交还给她。” 大长公主闻言又拉过顾安然的手,拍了拍,继续称赞道:“上次疫病突发,听闻府上出了乱子,倒是你一个人将府内上下打理妥帖,这才让此事安稳度过,可见你是个行事稳妥的。” “安然不敢居功,是府中上下的人齐心协力,这才让大家度过疫病。” 大长公主暗自观察顾安然神情,见她不悲不喜,宠辱不惊,确实不错,有这样的人管着侯府内宅,国公府就算与其断了亲事,也能多往来。 “是个好孩子,以后要多来府中走动。”大长公主笑的越发慈祥,还将手腕上的手镯褪到顾安然的手腕上。 “你第一次上门,这就算我给你的见面礼了。” “使不得大长公主。” 顾安然连忙推辞,被老太太一把按住了手,“长者赐不能拒!这玉镯水头极好,正衬你们年轻人,我一个老太婆戴着不像样子。” “是啊,安然你就收着吧!不然我们家老祖宗可要不高兴了。”赵夫人也出声劝道。 顾安然见此也知她再拒显示自己不识时务,便大方道谢。 之后赵夫人向顾安然一一介绍起了在座的几位夫人,有几位是国公府的其他几房夫人,还有些则是其他大族或者官员夫人。 顾安然依依向她们行了个交叠手礼,那些在心里对顾安然嗤之以鼻的夫人,碍于国公府的面子,也礼貌回应。 待了一会后,大长公主表示有些乏了,休息一会再去寿宴,众人便一一告退。 赵夫人吩咐绿珠将顾安然带到湖中岛上,便先扶大长公主进屋休息了。 国公府的湖中有一小岛,老赵国公当年得到这处宅子时便有,据说是前朝的一位大臣所建。 听闻岛上风景独特,别具一格,大长公主特别喜欢,因此才将她的寿宴放在岛上办。 第76章 是何礼数 湖边停着几艘小船,上面都有划船的下人,这会正是那些夫人小姐来赴宴的高峰期,不一会儿,湖边的小船便只剩一艘。 “少夫人请上船。”绿珠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安然一只脚刚踏上船,突然不知哪里蹿出的丫鬟,直接越过她跳上了船,并朝着她身后的人喊道:“小姐,正好这还有一艘船。” 青书皱眉,与船上的丫鬟理论道:“这是我们少夫人先上的船,你们总有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是啊!那边船已经马上要划回来了,不必着急,只要稍等片刻就好。”绿珠跟着开口,都是贵人,若因此生了口角,她少不了被责罚。 “按你所说,我的丫鬟两只脚已经在船上,而这位夫人只有一只脚踏上船,那便是我们先来。” “更何况,郡主金尊玉贵,万没有让她在湖边等船的道理。” 几位衣着华丽的小姐走了过来,顾安然回头,一眼就看见了被簇拥在中间的栖霞郡主。 这位栖霞郡主,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上次在侯府是这样,如今在国公府也是如此。 刚刚说话的正是栖霞身边的小姐。 她生的娇艳,纤眉朱唇,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站在栖霞身边也不逊色。 顾安然看了一眼她们两挽着的手,显然两人十分熟稔。 她身子微蹲轻拂裙摆,然后站立,朝着栖霞行了个拂裙礼。 “郡主妆安。” “郡主这位夫人是?”跟在栖霞身边的小姐好奇打量着顾安然。 “这是……宣平侯府的少夫人。”栖霞面露尴尬,如今宣平侯府提上一嘴都觉得脏。 几位小姐也是变了脸色,栖霞身边的姑娘忍不住抱怨道:“这国公府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人家都请?” 顾安然面不改色,脸色是云淡风轻的浅笑,“这位小姐慎言,你我都来国公府做客,没有在背后编排主人家的道理。” “我不过实话实说,你们宣平候府丑闻缠身,怎么还有脸出来?你们没脸,也要顾及到旁人。” 那位小姐抬起下巴,一副娇纵模样。 “也难怪,你只是乡野出身,自然不懂世家大族里的礼仪规矩。” 其他小姐也跟着低声讨论起来,看向顾安然的眼神无一不带着厌恶至极。 顾安然恍若未闻,一双秋水明眸,笑意更浓,对面的小姐只觉此时此刻,她笑的让人发慌。 “你笑什么?” “你们这般嫌弃宣平候府,不知回去让你们父兄知晓,会不会生气?宣平候府还没倒呢,我劝你们想清楚,不要对我出言不逊,毕竟你们出府做客代表的不是个人。” 顾安然的眼神骤冷,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清贵。 “侯府最近事确实不少,可那又怎么样?犯了错的人已经受到惩罚,我行端坐正有什么可丢脸的。” “再说我虽出身不显,但也知晓不可说人长短,你们都是世家小姐,说些蜚语流长,不知是何礼数?” “我……”刚刚对顾安然出言不逊的小姐还想反驳,却被栖霞出言阻止。 “好了明玉别说了。” 栖霞黛眉微蹙,她觉得与人争论是件很没品的事情,更何况顾安然说的没错,她们作为名门贵女,更不该当人面说三道四。 栖霞都发话了,其他人怎么敢忤逆她的意思,她可是这里最尊贵的姑娘。 “少夫人抱歉,明玉她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这船既然是你们先来的,就让你们先上吧!” 栖霞原本对顾安然的第一印象还可以,再加上她刚刚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让她又多了几分欣赏。 顾安然这个人向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栖霞要买她一个好,她也顺坡而下。 “郡主客气了,那边船也来了,你们人多就你们先上吧!” 栖霞抬眸看见一艘小船正缓缓往这边靠,于是便朝顾安然点了点头,“那便多谢少夫人了,一会我们席上再见。” 说罢她带着几位小姐上了船,明玉走时还狠狠剜了顾安然一眼,满脸的不服气。 等她们都上船走后,顾安然问一旁的绿珠,“这位明玉小姐是什么来头?” “回少夫人,那是广南郡王之女明玉县主,前些日子县主进京暂住在平临王府上。” 难怪如此骄纵,眼中满是轻蔑,这明玉县主算起来也是正儿八经的皇亲。 “少夫人,船来了,我们上船吧!” 青书扶着顾安然上船,小船平稳的划向湖中心的小岛。 此时临湖的长廊,一前一后走着两男子, “诶,那不是绮罗吗?”长庚眼神好,他们所在的长廊正好正对湖心,也可以看的湖中船只的情况。 她旁边的莫不是少夫人?”长庚好奇的仰头张望,他到现在都还没见过这位少夫人到底长什么样。 “非礼勿视。”萧元祁手中的折扇轻敲长庚的脑袋,“你若真想看,不若从我这辞了,明日去侯府做个小厮。” “不了不了。”长庚连忙摆手,收回目光,老实跟在萧云祁身后。 萧元祁则轻瞥一眼只能见一纤弱的背影站在船头,腰间的月华白丝带随着裙角一起飞舞,有种遗世独立之美,他很快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去。 顾安然这边的小插曲很快就传到了大长公主与赵夫人耳中。 “这个顾安然到是心性坚硬,是个打理内宅的料子,侯府这次也是歪打正着,原以为齐嫣不在府中要乱上一阵子。”大长公主感慨道。 赵夫人在一旁说,“原本以为她出身不高,管不住偌大的侯府,可儿媳上次去侯府,确实是打理的井井有条的。” “我早就说过门第什么不要紧,还要看人,好在你这次做对了件事,将宣平侯府这门亲给退了,我瞧着宣平候府这一代的小辈,没个入眼的。” 大长公主并非宫廷长大,早年太祖征战时,她也女扮男装跟随过,因此,她不像那些百年世家出来的女子那样看重门第规矩。 这时,门口有婆子禀报,“大长公主,永安王来了!” 第77章 老松树 “这小子终于想起我老太婆了,让他进来。” 大长公主杵着鎏金玛瑙手杖起身,嘴上虽是埋怨,脸上却满是喜悦。 萧元祁的祖父萧长洲是太祖的义弟,与大长公主也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在萧元祁丧父丧母之时,大长公主怜惜他,更是将他抱来,放在自己膝下照顾教养了些年份,两人虽不是亲祖孙,但胜似亲祖孙。 “大长公主可是埋怨元祁来看您老人家来的太少。” 萧元祁踏步进来,朝着大长公主与赵夫人行了一礼,赵夫人也同他行了一礼,方才坐下。 “你这一年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还不能埋怨几句?” “是元祁不孝,以后得空一定多多来国公府叨扰,到时候大长公主可别嫌我烦,别说我日日来吃白食。” 大长公主嗔怪的看了萧元祁一眼,“谁敢说,你也算是在国公府长大,进府就跟自己家一样。” 这时院外传噼噼啪啪的声音, “这是什么动静?老祖宗我去瞧瞧。” 赵夫人起身正打算去看,只听萧元祁开口道:“赵夫人无事,是我去嵩山顶上挖来的一棵老松树,让人种在大长公主院里正合适。” “是那棵松树?”大长公主此时声音有些颤抖,赵夫人疑惑,一棵松树罢了,她怎么如此激动? 萧元祁点点头,大长公主杵着手杖起身就要往外走,萧元祁连忙扶着她。 大长公主来到院中,只见一棵老松被放倒在地,一旁下人正忙着挖坑。 她不顾形象在老松树旁边蹲下身子,一手皱巴巴的手轻抚上树干,眼眸中满是哀思。 “咦?这上面好像刻什么,可惜看不出是什么字了。”疑惑的赵夫人跟在后面,正好看见了树干好像刻着字,应该刻上去有些年份,随着树长大,这些字也横向发展,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了。 大长公主缓缓开口,“这里原本刻的是子非、长洲、阿景到此一游。” 子非、长洲、阿景,赵夫人神色一怔,“老祖宗,莫非这是.......” “没错,当年天下还未大定时,我与两位兄长的兵马正巧经过嵩山,这就是我们那时所刻的小树。” 大长公主的话肯定了赵夫人的猜测。 她轻声叹息,陷入回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物是人非,两位兄长都不在了,我也老了。” 萧元祁出声安慰,“如今天下安定,我相信太祖与祖父在天之灵必定欣慰。” 赵夫人同样感慨,难怪大长公主格外喜爱萧元祁,连自己的嫡亲孙子都要排后面。 特地去嵩山山顶找这棵满是回忆的松树,可不是送些金银玉石能比的。 “你也是有心了,从前我不过提过一嘴,你就让人将这树挖来,耗时耗力,你若将这心思放在婚事上,也不至于形单影只这么多年。” 大长公主起身拉住萧元祁的手关切道:“今日我寿宴你可不能像往年那样,送了东西就走,正好也来了不少适婚的闺门小姐,不如你去看看,要是有相中的,我替你去说。” 长庚站在后面见此情景,摸摸鼻子,心道:这些年王爷年年来祝寿,年年被催婚,能不跑嘛! 萧元祁无奈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克妻的名声,有什么姑娘敢进我王府?” “那是她们没福气,你别灰心,总有配得上你的。”老夫人满眼认真。 赵夫人望着眼前这个芝兰玉树的萧元祁,只在心中道可惜,若不是连克三位未婚妻,有克妻的名声,凭借他的外貌和地位,想嫁他的闺秀必定不在少数。 几年前她还想撮合自己的嫡女和萧元祁,只是两人只有兄妹之情,便不了了之了。 “大长公主,寿宴时辰快到了。”一旁的嬷嬷提醒道。 萧元祁借机逃遁,他走后,大长公主仍旧长吁短叹。 “这小子,肯定又要逃了,他也二十有四了,皇上比他还小两岁孩子都有四个了,唉,他那个娘跟没有一样,从来不管。” 赵夫人不敢接话,大长公主比当今太后辈分还高,这天下恐怕也就她有资格谈论这宫中秘辛,指责太后。 长庚跟着萧元祁又经过了刚刚的临湖长廊,远处的小岛上传来阵阵丝竹之声。 萧元祁不自觉间又想起那小船上那道弱柳纤影像是要随风而去一般。 鬼使神差,他竟然走到了停靠船只的岸边。 “王爷可要上船?”船上的小厮看到萧元祁,连忙问道。 “我们王爷不......”长庚刚要帮萧元祁回绝,却见前面的萧元祁抬了抬手。 “好多年没去过湖岛了,今日既然来了,便去看看吧!” 长庚心中纳闷王爷不是最不喜这些场面,今日是怎么了,竟然要凑这热闹? 萧元祁也不知自己为何要上这湖岛,只觉自己若不去,会有些遗憾,至于遗憾什么,他也没想明白。 湖岛并不算大,沿着外圈逛一圈,也只用花一个多时辰,岛上东南面建有阁楼院落,今日寿宴便在其中最大的琼台阁中办。 岛上最中心有一座霞楼,有八层高,据说站在上面能俯视整个国公府全貌。 顾安然上岛后,并没有着急去琼台阁,而是在岛上闲逛了一会,正好逛到霞楼附近。 顾安然两世为人都没登高远眺过,一时来了兴致便顺着楼梯一层层爬到了最高处。 站在高处放眼望去整个国公府尽收眼底,就连琼台阁里的景象也一览无余,顾安然收回视线,却注意到一旁的绮罗正凝视望着某处,察觉到她的视线,又立马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顾安然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艘小船靠近小岛,两男子一前一后从船上下来。 前面那个男子穿着暗色劲装,腰佩长刀,后面的男子一身象牙白锦服,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因为离的远,顾安然看不清长相,便看似无意的问绿珠,“那位公子是什么人?” 绿珠仔细瞅了瞅,“看着有些像永安王。” 随即她又摇摇头,否定道:“但是又不太可能。” “此话怎讲?”顾安然虽问的是绿珠,但流转的眼眸在暗暗观察绮罗的反应。 “永安王给大长公主送了寿礼后都是直接离去,这些年从来都没上过岛。” 顾安然见绮罗此时面无表情,但她确定刚刚她是看到了熟人,她对绮罗背后的主子有了更肯定的猜测。 第78章 被找茬 “少夫人,宴会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吧!”绿珠见时辰差不多,便提醒道。 顾安然点点头,等她离去后,又有人进了霞楼。 长庚嘟嘟囔囔:“我还以为王爷你要去宴会上凑热闹呢,原来是要来看国公府风景。” 萧元祁并未说话,而是径直走上了最高层。 长庚又见琼台阁的院落人不少疑惑道:“今日怎么这么多人?” 萧元祁顺着长庚视线的方向望去淡淡道:“国公府与宣平侯府解除婚约,那些人心思也就活络起来,虽说是寿宴,其实也是为了相看。” 顾安然这边已经进入了琼台阁,今日天气好,所以宴席都摆在院落之中,中间则摆放了个大屏风,男女席位分开就坐。 她见席位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便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不多时,正主大长公主便来了。 觥筹交错间都是一些对大长公主祝寿词。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只见有丫鬟抱着琴放在院中凉亭内,明玉县主站了起来,走到对中间,朝大公主行了一礼。 “大长公主,我父王在封地来不了,明玉代他给您祝寿,特此献上一首,以祝您岁月长弦,寿比南山。” 大长公主是个爱热闹的,脸上堆满笑容,直说好好好。 明玉弹了一首《梅花三弄》,顾安然并不精通琴曲,只见明玉一曲弹完,周边喝彩不断,想来不错。 有了她打头阵,一些闺中小姐也不甘示弱纷纷献艺,作画的作画,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 不同于明玉,她们是希望借此机会,能得大长公主的眼,让自己赢得进入国公府的敲门砖。 当然也有公子出来凑热闹,作诗作对子,一时间场景好不热闹。 明玉的一双眼睛在人群中扫过,终于发现了坐在角落处的顾安然。 她的嘴角扯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她早就打听过来,这些年顾安然从未参加过上京任何聚会,据说候夫人也不轻易让她出府,想来必定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上不来台面,侯夫人自觉丢人。 现在再看顾安然坐在这么不起眼的角落,更加证实了明玉心中的想法。 哼,她顾安然不是无所畏惧吗?那她就将她推上去出出丑,看她还能不能这样淡定下去。 她拿着酒杯缓缓朝顾安然而去,朗声道:“少夫人怎么独自坐在这,可是觉得宴会无聊?” 正好这个空档,上一位献艺的结束,场上一时没有别的声音,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明玉明媚的声音吸了过去。 有不少人在宴会开始时就已经知道了顾安然,这会跟身边不知顾安然身份的人窃窃私语。 顾安然也知她来者不善,依旧淡然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玉县主说笑了,是各位小姐才艺俱佳,我看的眼花缭乱。” “是啊,各位姐姐妹妹都很厉害,明玉刚来上京那几日,听说了不少少夫人的传闻,今日一见真是喜欢的紧,想来也是个德才兼备,不如你也上去,让我们长长眼。” 顾安然就知道明玉在给自己挖坑,今日除了明玉,上去献艺的都是闺中小姐,她们的目的不言而喻,是为了在大长公主和赵夫人以及屏风对面的赵世初面前表现自己。 她一个已嫁妇上去凑什么热闹? 顾安然从容一笑,“怕是要让明玉县主失望了,我并无什么才艺,还是不献丑了,打扰了各位的雅兴。” 明玉心中冷笑连连,要的就是什么都不会,要是真会些什么,她还不来这一出。 她越说不会,她越要让她上去丢脸。 明玉柳眉轻拢,带着几分委屈,“是明玉唐突了,可少夫人莫要谦虚,你是宣平候的世子夫人必定有过人之处,这献才献艺也只是图个热闹,让长公主开心开心,并未要评价好坏。” 明玉此话一落,身边不时传来讥讽之声。 “县主相邀也敢拒绝,有些人原本就是山鸡,飞上了枝头就以为自己可以变成凤凰。” “是啊!县主你久不在上京怕是不知道,顾安然也只是走了大运才当上世子夫人的,否则以她的出身最多只能是个妾室。” “我看她就不是诚心来给大长公主祝寿的。” 听着众人越骂越难听的声音,明玉眼眸中的笑意更深。 当然人群中也有见不惯她们这样捧高踩低的。 “当初世子要冲喜,怎么不见你们毛遂自荐,现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再说献才献艺全凭自愿,你们这般强迫于人是何道理?” 顾安然顺着声音看去,发现竟然是王诗韵在帮她说话,注意到她的视线,王诗韵朝她微微颔首,她也回以微笑。 她慢慢起身,依旧是那样从容淡定,明玉见她起身似要反驳,故意靠的更近,佯装手抖,想要将杯中酒泼到顾安然身上。 她端的是果酒,颜色微红,顾安然又正巧是月白衣裙,沾上颜色更是明显,宴上失仪那是必然。 一会她再准备一套有问题的裙子,顾安然要么去换一身衣裙,要么灰溜溜离开,总之都是出丑。 这样想着,她便这样去做,哪知她刚过来时,顾安然就暗暗嘱咐绮罗盯紧明玉。 此时明玉的动作已经让绮罗有了预判,眼见着那杯酒从明玉手中滑落,要洒在顾安然的裙子上,绮罗手上出现一颗小珠子,暗暗一弹,将酒杯换了要倾倒的方向。 那杯酒全都洒在了明玉自己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明玉呆愣片刻,却听顾安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才回过神。 “明玉县主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扶郡主下去换衣服。” 明玉咬了咬下唇,不知这酒怎么最后洒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立刻眼眶蓄着泪,声音轻颤道:“少夫人就算你再不高兴,也不能将酒泼我身上吧!” 因为顾安然的位置在角落,而明玉又是背对着众人,所以大家都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只是见明玉的裙子上一片红色的酒渍,再加上明玉的一番话,便真的以为是顾安然所为。 第79章 可惜 “少夫人你这心胸未免也太小了些吧!明玉县主好心好意去给你敬酒,你却泼人家一身酒。” “真是给脸不要脸,” “可惜侯府现在老夫人病了,候夫人又不在,这才让她得了势,还真以为自己是侯府的女主人了?如此猖狂。” “就是,嫁进侯府就安分守己,在这节骨眼上竟然还出府惹人眼球,真是下作。”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我相信少夫人不是故意的。” 明玉立马泫泪欲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引起不少人的保护之心,就连隔着屏风的不少公子哥也开始声讨起顾安然,赵夫人见苗头不对想要终止这场闹剧,却被大长公主拉住。 “年轻人的事,让年轻人自己处理吧!” “可是老祖宗,咱们和侯府还是要往来的,何况我还挺喜欢安然的。” “你瞧她那样,是需要你出手吗?这可比那些吹拉弹唱的有意思,让老婆子好好看会戏。” 赵夫人闻言望向顾安然,见她脸上并未半分被指责羞辱的羞愧或恼怒,反而泰然自若,像是心中有成算的,便放下半颗心,又坐了下来。 “你们说完了吗?”顾安然嘴角半勾,看向众人眸光澄澈,看似平静,却让人不自觉住了嘴。 见没人再出声,顾安然便开口道:“你们刚才言之凿凿的,是有人看见我将酒泼向明玉县主了吗?” “明玉县主这般说,那便必然是了,不然她陷害你作甚?”屏风对面有位公子义愤填膺道。 很快这边有小姐跟着附和,“没错,定是你觉得明玉县主让你献艺,担心出丑,怀恨在心,所以才将酒泼到县主裙子上。” 顾安然依旧神态自若,连眼皮都未掀半分,“哦,既然你们都没人看到,那我就问问明玉县主,刚刚我是怎么把酒泼到你身上的?我的酒明明还在案桌上,难不成我是直接拿过你的酒杯泼的?” 众人一看,果然如顾安然所说,她的酒杯正好好放在桌上,有小姐围了过去,见酒杯里的酒未动分毫。 “自然是你故意撞过来,我正端着酒,所以这酒杯里的酒洒在了我身上。”明玉看似在据理力争,实则内心已有几分慌乱,她完全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顾安然还这般条理清晰。 “那既然我撞你,那我是怎么撞你的?是正面撞你,还是侧身撞你,侧身撞你的话,是侧的左边还是右边。” 顾安然含着笑,神情十分平静的盯着明玉,眼睛一眨不眨,让明玉心里微颤。 “当时我哪注意到这些,好像是正面吧!” “那就奇怪了,既然我是正面撞你,为何那酒是洒在你腰间衣裙的右下侧,按理来说县主你酒杯握于胸前,那我正面撞你,酒杯掉落,里面的酒应该是洒在胸前这片,或者是沿着胸前到腰间衣裙的右下侧。” “那......那我可能是记错了吧!你定是右侧身撞我的!”明玉双手不由自主握紧。 顾安然脸上浮出一丝玩味,“哦,那既然我是右侧身,自然要转身背朝屏风,当时应该有不少视线在明玉县主身上,那必定是注意到我到底有没有转身背朝屏风。” “我虽未看见过程,但我确定少夫人当时并未背朝屏风。”王诗韵很肯定的说。 一些明事理的小姐,也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她们不清楚那酒到底是怎么泼到县主身上,但顾安然一直都是正对着明玉县主的,这点她们也是有看到的。 听到这里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她真是无辜的?可县主为什么......” 一时间不少质疑的眼神投向明玉 明玉见情势被顾安然三言两语扭转,有些气急败坏,她全身紧绷,忍不住捏紧拳头,又快速调整过来,将手松开,快速调整情绪,一脸歉意。 “许是刚刚喝了些酒,酒意上来,少夫人又突然站起,我一时没拿稳酒杯,这才倒在自己身上,一时恍惚,还以为是少夫人撞的,对不住了少夫人。” “县主想起来就好,县主既然不胜酒力,下场宴会还是少喝些酒为妙。”顾安然笑的风轻云淡,明玉暗暗一口牙要咬碎。 “是啊是啊,既然是误会,还不扶明玉县主下去换衣服。”赵夫人这时出来打圆场。 明玉不甘的下去,顾安然却没有坐下,而是从座位上走出,众人不解她这是要做什么,就听见她开口说道: “刚刚有不少小姐公子未解全貌,便对我恶意揣测,我虽出身不显,但也知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出言有尺,做事有余的道理,你们有的人自诩高门,有的人饱读诗书,难道会不明白?” 她的声音如击玉般冷冷,又像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干净之余透着微凉,让在场的人顿时觉得灵台清静。 “女子读书识礼是为了能明辨是非,将来也能辅佐丈夫,妥善处理府中事务;男子读书识礼,是为了报效朝廷,为国为民。我顾安然从前确实从未参加过上京里的宴会,不过今日倒是见识到上京里各家公子小姐的教养礼仪。” “书中有云: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一时间,刚刚出言的小姐公子哥都面露羞愧。 对面屏风有公子起身朝顾安然行了一礼道:“少夫人说的是,我等受教了,从今往后必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大长公主暗暗点头,遇事临危不乱,还有魄力,从今往后上京的人见到她先是想起她是顾安然,之后才会想起她是宣平侯的世子夫人,她忍不住喃喃一句,“真是可惜。” 一旁的赵夫人不解问道:“老祖宗是可惜什么?” 大长公主笑笑并未回答,就见顾安然又朝她盈盈行了一礼。 “安然无意扰了大长公主的寿宴,愿献丑为大长公主写一副祝寿词,以表歉意,还请给我准备两支笔。” 众人一头雾水,为何要两只?大长公主则笑的和蔼,立马让人准备笔墨纸砚。 第80章 好字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安然走向亭子里的桌案前,双手提起笔就在纸上动了起来。 众人再次震惊,瞬间明白过来,她竟然左右开弓!!! 这是多大的本事,顾安然竟然有这样的自信!!! 刹那间,场上的人都屏息以待,谁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微风拂过,顾安然裙摆飘动,但她神色认真,日光散射下,熠熠生辉说不出的清雅风华,一时不知看呆了多少人。 只片刻功夫,顾安然便停了笔,众人伸长脖子想看看她究竟写了什么,但出于礼仪,都还是端坐在位置上。 等字迹被吹干,顾安然就将纸交给下人,呈给大长公主过目。 大长公主接过,眼睛一亮,忍不住赞道:“好字!” 字体飘逸洒脱,气韵生动,下笔如神,可见笔力不浅。 “花朝月夕多胜意,岁岁年年长欢愉。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赵夫人在一旁念着,同样点头赞道:“词也不错。” “一会让人给我裱起来。”可见大长公主是真的喜欢,她让下人将纸递下去,让那些好奇的小姐公子也瞧瞧。 不少人惊叹,“两只手写的字竟然分毫不差!” 原本以为顾安然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技艺的那些人,此时满脸通红。 这还是多亏了祖父的教导,顾安然的自小就会写几种字体,更是能左右开弓,两只手写的字分毫不差,她给大长公主写的祝寿词是行草,是她从前最爱用的字体。 她想大长公主不同于其他妇人,年轻时也跟随太祖东征西战,颇有几分英气,于是大胆的写了行草。 其实她现在平日都是写小楷,只因为以前齐嫣同她说,妇道人家就该规规矩矩,因此写字也要端庄大方,从前她认为嫁入侯府,理应顺从长辈,所以至此之后都写小楷。 王诗韵平日痴迷书画,看着顾安然的字道:“少夫人这字可有帖子?” “原帖在青州,我写的成吗?” 王诗韵激动点头,顾安然笑道:“那我改日让人送到府上。” 在场也有不少痴迷书画的公子小姐,但是因为之前纷纷跳出指责顾安然,此时哪里还好意思开口索要,只能羡慕的看向王诗韵。 在不远处的霞楼之上,长庚脖子伸的老长,“王爷你说顾少夫人到底写了什么,让大长公主这么开心,还让众人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不管她写的什么,能左右开弓的人少之又少,总归不会差。” 长庚点头赞成,“这次算是狠狠打了那些看不起她的那些人的脸,带劲!果然漂亮与不漂亮的女人都是不好惹的。” 萧元祁斜睨了他一眼,“你倒是感悟挺深,那下次绮罗回来,本王要告诉她,你说她不漂亮。” 长庚立马胯下一张脸,“饶了我吧王爷!属下什么都没说!属下让人给您送些吃食上来。” 大长公主让众人再玩一会,便以身体为由离席了。 日暮西沉,暮烟如碧。 陆陆续续宴会上的人开始离场,准备回府。 顾安然跟在人群后面,原本她打算早些离场,可自从她写了那副祝寿词后,就频频有小姐来跟她闲谈,这才拖到了最后。 她正准备去坐船离岛,后面一道娇俏的女声又叫住了她。 “顾少夫人留步。” 顾安然回头,只见已经换好衣裙的明玉县主款款而来。 她笑靥如花,眼眸弯弯,仿佛刚才的事情当真只是个误会。 顾安然黛眉蹙了蹙,心生警惕,“明玉县主,你还有事?” “刚刚的事都怪我不好还请少夫人不要怪罪,不如我们同船离去,我们还能畅聊一会。” 说罢明玉竟然还亲昵的拉起顾安然的手。 顾安然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冷淡道:“不必了,县主身份尊贵,我怎么能与你同坐一艘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明玉县主从第一次见她就不喜欢她,更何刚刚的洒酒事件,她便知道她与明玉县主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现在这般惺惺作态必定没好事。 明玉瞬间憋着嘴巴,眼眶发红,竟有几分委屈,“少夫人这是还怪明玉?既然如此明玉改日一定登门道歉。” “明玉县主不必如此,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频频有人视线投向她们,顾安然也不想再与她虚与委蛇。 “县主我府上还有事要处理,就此别过了。” 她虚虚行了一礼,正打算从明玉身旁绕过去,哪知她主动让开了路,十分客气道:“既然如此,那少夫人先上船。” “不必了,还是明玉县主先请吧!” 顾安然再次拒绝明玉的好意。 明玉像是料定她会拒绝一样,唇角勾了勾,“如此,那明玉就先上船了。” 明玉选完船后,此时湖边只剩一艘小船。 顾安然总觉明玉故意让她坐上这最后一艘小船。 湖边的船都是按顺序排列的,先到的自然是坐前面序号的船,而她刚刚恰巧被明玉拉着,正好落在了最后。 “绮罗,你去检查一下那船是不是有问题?” 不多时,绮罗回禀道:“少夫人船底被人砸了个小洞,不仔细看还不容易发现。” 青书脸色难看瞪着在船上划船的下人,“怎么回事?有洞的船也敢载人?” 那下人吓的双腿发颤,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小人不知,小人宴会前还从那边划到岛上,那时船也没问题。” “你可一直在这船上?”顾安然神色平静。 下人摇摇头,“中途小人去吃了饭。” “一定是明玉县主让人干的。”青书气的跺脚,“少夫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船显然已经不能坐人了,这要是划到一半进了水,翻船掉进湖中便惨了。 “不急,再等等,一会还会有船回来的。”顾安然望着明玉渐行渐远的小船,深邃的眼瞳中泛着幽幽的波光。 “绮罗你能扔个石头,将那船给我打翻吗?”顾安然附在绮罗耳边小声问道。 “我试试。”绮罗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掂了掂重量,然后将石子快速弹出去。 在她的观察下,却只见石子擦过船身,沉到了湖底,那船也只是晃动两下。 绮罗暗暗摇头,调准角度正准备扔第二颗,却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后方快速飞过,随后下一秒原本还是晃动的船翻了。 第81章 船翻 明玉坐在船上,望着还在岛上的顾安然,眼里满是狠戾与得意。 顾安然让她在宴会上丢了好大的脸,在她去换衣裙时,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便让人将最后一艘小船做了手脚。 顾安然若是没发现,那船划至一半必定漏水翻船,到时候她若不会浮水船上的小厮下去救人,少不了肢体接触,到时候不清不白的,看宣平侯府还要不要这么个不洁的人。 但若她发现船有问题也没事,一会等她上岸就告诉划船的下人,说岛上已经没人,没有船看她怎么回来!宣平侯府见她迟迟未归,少不了猜测。 让这个不知好歹的顾安然长长记性,以后见到她,夹起尾巴做人。 想到无论是哪种选择哪种结果,结局都是顾安然丢人,明玉心里只觉痛快。 这时她感觉小船摇晃了一下,她拧了拧眉,语气不耐道:“怎么划船的?” 话刚说完,明玉瞬间感觉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天旋地转,她惊呼一声,一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感觉身上一阵冰冷,耳鼻似有水灌进来,她这才意识到她这是落水了。 明玉可不会水,一下子呛了好几口,连眼睛都睁不开,她不断挣扎着,身体却越来越重,往下沉。 好在她的丫鬟会浮水,正在不远处朝她游来。 无奈的是,小丫鬟原本力气就不大,明玉又在手脚乱蹬,害的丫鬟也被迫呛了几口水,正好船上划船的小厮游过来了。 为了性命考虑,丫鬟只能让小厮帮忙抱住明玉,带人游到附近船上。 最近的船只看到这边翻船,也立马掉头回来救人,明玉就这样被人拖到了其他人的船上。 因为受了惊吓,她还死死贴在救她的人身上,身子抖个不停。 “县主你......”船上的是两位夫人带着自家小姐,此时也是惊魂不定的看向明玉。 明玉这才清醒过来些,发现自己竟然抱着个小厮不放,再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曼妙的曲线,春光乍现。 完了,彻底完了,她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顾安然以为是绮罗打翻了船,夸赞道:“绮罗你可真厉害。” 听到湖上传来的惊叫声,落水声,求救声,顾安然只觉格外美妙,心情顺畅多了。 只有绮罗自己清楚,她刚刚投掷出去的石子并未打翻小船,是有人在她背后出手。 她回眸望去,除了植被什么也看不出来,想起之前在霞楼看到的身影,心里有了推断。 不过王爷既然不出面,她也不能说什么,便默默认下这份功劳。 在暗处的长庚忍不住给萧元祁,竖起大拇指,“王爷不愧是王爷,快准狠,一击便中,但是我们为什么要躲着,我们跟顾少夫人一起等船,还能认识认识,多好。” “若是让别人看到我们站在一处,于理不合。” 长庚挠挠头,“对哦,差点忘了,她是卫简的夫人,这小子好久没出现在上京了,弄的我都要以为顾少夫人是孀居了,估计好多人都是这么觉得才看清顾少夫人。” “不过最近有探子来报,说在南方看到卫简的身影,侯府不是对外称卫简在庄子上养病吗?怎么会出现在南方?” 萧元祁眼神闪了闪,“南方......真巧,韩太傅也在南方查盐税。” “王爷你是觉得.......那属下要不要派人去把他绑了或者......”长庚暗暗做了个手势。 “你找人把侯府最近不好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到南方去,卫简不会不管,说不定就回来了。” “王爷这么肯定?他要是回来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直接一刀......来的干脆。” 萧元祁沉默的看向长庚,眼里暗含警告,长庚不敢再多嘴,缩了缩脖子便应下。 顾安然等了半盏茶功夫,就见有船划过来,之后也是平安无事的回了侯府,后面再无变故。 后面几日,坊间也没明玉的流言蜚语传出,想来国公府第一时间控制住了消息的传播,毕竟明玉是县主,在他们府上出了事他们也有责任。 不过那日去国公府赴宴的人都知晓明玉落湖,被小厮救起的事情。 原本郡王妃是想让明玉在上京招婿,明玉又身份尊贵,不少人家争着示好,可此事一出,那些夫人小姐对明玉的态度不冷不热。 至此明玉便再也没有出过府。 这些顾安然都不关心,自从大长公主寿宴后,就有不少帖子送上门来邀请顾安然赴宴。 原本对宣平候府避之不及的那些人家,因为顾安然在宴会上的一番言论改了态度,虽然她们还是很忌讳谈论起宣平候府,但好像顾安然是顾安然,宣平侯府是宣平候府,侯府里的人品行不端,跟她一个嫁进来的有什么关系? 顾安然也只挑选了几家赴宴,剩下几家都找了妥当的理由婉拒了。 几场宴会下来,上京无人不夸赞她德才兼备,蕙质兰心。 这日,顾安然正在用早膳,就听有小丫鬟一脸喜色跑来。 “少夫人大喜,少夫人大喜!” 顾安然神色镇定,浅浅尝了一口虾肉豆腐羹,只觉满口鲜嫩,她淡淡问道:“什么喜事?” “是世子爷,世子爷回来了!” 咣当,一阵汤匙落地的清脆声响起。 顾安然脸上出现错愕,“谁?你说世子爷?” 丫鬟只当她是高兴傻了,点点头,喜笑颜开道:“少夫人你没听错,是世子爷!这会他在老夫人院里,让您一会过去。” 顾安然敛着眉问,“世子爷是一个人回来的?” 丫鬟疑惑顾安然为何问这个,不过还是老实回道:“不是,还有世子爷的小厮钟平。” “除了钟平就没别人?” 丫鬟不知顾安然到底想问谁,摇了摇头,心中更是纳闷。 青书正收拾着地上的汤匙碎片,见顾安然脸色奇怪,不像喜悦,又怕丫鬟回去乱说,引入猜测,连忙将人打发出去。 第82章 卫简回府 “不对不对。”顾安然脸色难看,喃喃自语。 “小姐这是怎么了?世子回来是好事,为何.......”青书十分不解,现在顾安然掌着家,若能得世子喜爱,从此之后在侯府谁又能越的过她? 顾安然万万没想到卫简此时回来了,按照前世的时间线,他要等过了岁末才回府,并且带回他的救命恩人林婉婉。 两人完全不顾礼义廉耻勾搭在一起,按林婉婉当时的话说,他们这是真爱。 可现如今,卫简不仅提前四个月回了上京,而且好像并未和林婉婉相遇。 是因为她改变了侯府众人上一世的轨迹这才影响到卫简吗? 可要是没有林婉婉,她后面的和离戏又该怎么唱,毕竟她是她计划里的重要一环。 顾安然好半天才稳住心神,船到桥头自然直,此事虽有变数,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青书,给我更衣,我们去长春院。” 顾安然踏进长春院大厅时,便见老夫人拉着卫简的手默默垂泪,卫简坐在一旁劝慰。 同时厅里还有卫明远与二老爷卫明昊,二夫人、三夫人。 老夫人因为府上接二连三的打击,导致现在有些记忆混乱了,只记得当年卫简伤重,不省人事,却忘了他离家两年。 “阿简啊!你那么重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可见安然是个有福分的,你们以后要好好过日子,让你母亲往后也不要对她这么严厉了......对了,今日怎么不见你母亲?” 老夫人又开始犯糊涂,抬眸视线在几人脸上扫过,又喃喃一句,“老三怎么也不在?” 几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这时下人来报,“少夫人来了。” 卫简抬头望去,只见顾安然笑意融融从外面走来,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又觉与记忆中大不相同,容貌清淡若梨花,身姿袅娜胜海棠。 他心头为之一震,脑海第一时间想起读过的一句诗: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顾安然旋身走来,察觉到了卫简的视线,心中更是冷意连连。 曾经她也是憧憬过她与他有个美好的未来,毕竟他是她的夫。 可是侯府践踏她的尊严,卫简践踏她的真心,现在她对他们只剩一张虚假的表皮了。 她规矩的给众人行了一礼,便坐下,举手投足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卫简眉心皱了皱,按说在老夫人这,只有长辈赐座,才能做,虽然现在是顾安然管家,但上面还有这么多长辈,怎么会服她? 他暗暗观察众人,竟然没一人出声训斥,他哪知道二夫人、三夫人都被顾安然整治过,所以不敢轻易吱声。 此时他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做为她的丈夫,理应管束。 他清了清嗓子道:“长辈未赐座,就坐下,这些年你在侯府可有好好学礼数?” 顾安然脸上没有半分被训斥的羞恼,反而淡淡的瞥了卫简一眼,“长辈未开口,世子却开口,又是何数?” “你.......”卫简瞪圆了眼,完全没想到顾安然会回嘴。 他从小长相出众,又身份尊贵,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别的女子见了他,哪个不是小意温柔,温声细语,如今他的妻竟然当众回嘴,这让他心中气闷,可见还有这么多长辈在此又不好发作,只好按下。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安然这段时间也不容易,你母亲不在的这段时间多亏了他。”卫明远跳出来说话。 他最近对顾安然这个儿媳很满意,原本她各府四处走动是不满的,侯府正在风口浪尖,更应低调。 可是没想到顾安然在上京贵圈中突然名声大振,渐渐的连带侯府的那些丑人丑事也被他们淡忘了。 卫明远都这样说了,作为儿子的卫简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刚刚对顾安然一眼惊艳的好感,瞬间败光。 从长春院出来后,卫简与顾安然并排走着,两人谁也没开口,卫简想到她刚刚当众回嘴的事情,完全没有一丝女子柔顺,还想说道说道。 可哪知他话还没张口,她便冷冷淡淡的同他行了一礼,“世子府中还有一些杂事要处理,妾身就先告退了。” 卫简心里更是气恼,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知礼数,甩了甩袖子,便也扭头离开。 青书有些忧心,“小姐,世子终于回来了,你刚刚那态度会不会......” 青音则冷哼道:“世子活该,刚刚在长春院还那样说小姐,一点也不好。” 无论是青书还是青音,顾安然都不曾将自己要和离的想法透露给二人,在她们看来世家大族,和离就是天方夜谭,她也不想给她们徒添烦恼。 她并未回答青书的话,而是问道:“原本大夫人院里的幽兰是不是原先在世子院里伺候的?” “是的,幽兰原先是世子院里的大丫鬟,后来世子去养病后,就被调到大夫人院里了,后来大夫人走后,院里的下人也被分到各处,幽兰就被安排到杂役处了。” 顾安然疑惑,“怎么被分到杂役处了,按理说她是有资历的丫鬟了,总是可以混半个管事当当。” 青音见顾安然好奇,脸上浮出讲八卦的兴奋,“小姐你不知,这里头有故事。” 见顾安然没有不悦的神色,青音就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小姐未进府时,幽兰是准备抬了做通房的,可是后来世子出事,这件事情就不了之了。” “后来库房的赵管事看上了幽兰,可是幽兰死活不愿,因此得罪了赵管事,这赵管事又跟前院的王管事有些亲戚关系,所以一来二去的幽兰就被派杂役处了,听说每日安排的还都是脏活累活。” 青书也在一旁说道:“不过她也到了年纪,可以放出府去嫁人,但她不知为何执意要留在侯府?” 顾安然点头,心中也知晓她为何熬成老姑娘也要留在府中,在侯府中见过了上佳的锦鲤,又怎么看的上外面的泥鳅。 她吩咐青音,“你一会将幽兰叫来。” 第83章 幽兰 幽兰很快被叫到了顾安然跟头。 她心中打鼓,这世子刚回来,少夫人就叫她,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这段时间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少夫人虽然表面看着和气,却不是好糊弄的,也有手段整治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的少夫人了。 顾安然玉指沿着茶杯边缘滑过,缓缓拿起桌上的茶杯,眼眸未抬半分,幽幽开口。 “幽兰你都二十了,年岁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念在你在侯府这么多年勤恳的份上,我可以帮你牵牵线,再给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幽兰心头一紧,以为顾安然是要赶她走,赶忙跪下。 “少夫人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不想嫁人,就想在侯府伺候。” 顾安然小啜一口茶水,又不急不缓道:“你放心,你若真不想嫁人,我也不会逼迫于你,听闻你以前是世子院里的?” 幽兰闻言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老实道:“是的,奴婢从前是院里的大丫鬟。” 顾安然抬眼打量她,见跪在地上的人容貌清秀,确有几分姿色,但一双露在外面的手就显得有些粗糙。 要知道一般大丫鬟都是不需要做重活的,怕是茧子都没有,想来这段时间她也是吃了不少苦。 吃过苦好,吃过苦,心里更会记得她的好。 “现在世子刚回来,他院里正缺一个大丫鬟,不知你是否愿意去。” 幽兰怔愣片刻,小心翼翼看向顾安然,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试探她。 “奴婢......奴婢只要能在侯府.....在哪做活都好,听凭夫人安排。” “你不必紧张,你只说你愿不愿意,我想着你和世子原本就有情分在,你若能去伺候他,想来他也欣喜。” 幽兰见少夫人说的真诚,又想起自己这段时间过的日子,心一横便猛的磕了个响头。 “奴婢愿意去世子院里,但少夫人放心,奴婢绝对不起什么歪心思,奴婢对天发誓!” 顾安然站起身来,走到幽兰跟前,将她扶起,轻声说道:“你只要真心实意对世子就好,他若真看中你,也是你的福份,他的院里本就没什么人,现在母亲不在,我作为正妻总要为他考虑。” 她这一番话言外之意十分明显,幽兰嘴巴微张,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也知我如今管家,有时世子那边恐怕无暇顾及,总是要给他找个知冷知热的,总归你知根知底,又与世子有情分,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好半天幽兰才反应过来,这一切不是梦,她喜极而泣,连忙磕头道:“奴婢谢过少夫人,日后一定为少夫人马首是瞻。”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若你不得世子喜欢,我也不会抬你的身份,一切以世子的意愿为主。” “奴婢谨遵夫人教诲。” “一会你就不必回杂役处了,直接去世子院里侍候,下去吧!” 幽兰走后,青书青音心中苦闷,不解问道:“小姐为何这么着急给世子纳妾,若世子真接受了幽兰,传出去,不知情的会认您不得世子喜欢。” 顾安然只是敷衍了一句,“世子纳妾是早晚的,总归要找个他喜欢的,这样还能博个大度的名声。” 她们两人的担忧,顾安然当然明白,现在林婉婉没出现,她若不着急给卫简找女人,卫简迟早要宿在她院里,现在想想若是要与他同床共枕,那真是恶心透了。 卫明远对卫简突然回来是不满的,此时正在书房里训斥。 “我将南方的事情交给你处理,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回来了?” “父亲,儿子听闻府中出了不少事情,心中担心,便回来了,回来前我已经派人盯着,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乱子,父亲若担心,我过几日再去。” “罢了罢了。”卫明远摆摆手,“原先是对外说你养病,这才掩人耳目,现在你又要离京也没合适借口,那边我会再派人去的。” “不过你既然回来了,等八月秋闱,到时你走个过场,我便推荐你去吏部。” 卫简有些犹豫,“听闻皇上最近对您颇为不满,而且他极力推行科举士族与寒门一视同仁 ,这样做会不会......” 卫明远一脸不在意,“前朝各代一向如此,世禄制度主张多年,一个制度的推行没有那么容易,何况现在的科举寒门也并非没有机会,皇上想一簇而就,还嫩着。” 卫简点头,十分认同,“全听父亲的安排。” 前朝的世禄制度,是官吏们世世代代父死子继,也是到了太祖才开了科举,给寒门一个机会。 时至今日,科举也并不完善,士族贵族中的子弟科考的题目相对简单很多,再加上有族中人的推荐,很容易坐到有实权的官位。 而寒门子弟,挤破脑袋,也只有寥寥几个名额,并且朝中若无关系,要么去偏远州区做芝麻小官,要么在朝中做个无足轻重的职位。 就像顾安然的父亲,当初若不是将女儿嫁入侯府冲喜,走了宣平候的门,怎么可能能进吏部? 父子两又谈论了其他一些事物,卫简趁机试探的开口道:“父亲,母亲去寺中也有两个月了,如今上京都淡忘了那件事,不如派人将她接回来?府里终究是侯夫人管家才名正言顺。” 卫简只知齐嫣因为齐永望的事情,而被牵连送去寺中,却不知她多年贪墨侯府的银钱,补贴嗜赌成性,不成器的弟弟。 提到齐嫣卫明远不由又想到,洪灾疫病的时候,他派人接她回来,她却拒绝,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脸色沉了沉,“现在这个时机不合适,况且现在安然管着府中事务做的都很得当。” 随后他又想到顾安然最近忙着各府赴宴,还未去齐嫣那将对牌拿回来。 “你若想她,这几日带安然一起去寺里看看她。” 卫简见卫明远的语气完全是不容商量的样子,便只好应下,心里更是纳闷,顾安然是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快就将他父亲笼络住? 第84章 抬妾 等他回到院里时,已经暮色四合,院里的小厮丫鬟都是顾安然今日安排的。 “世子可要沐浴?”幽兰迎了上去问道。 “嗯。”卫简还未注意到来人,只是淡淡应了一句。 幽兰一直都知道卫简习惯,无论从哪里回来,第一件事情便是先沐浴,是以,早早就备好了。 “已经备好了,世子进屋便可,可要奴婢伺候?” 卫简这两年没曾回府,以为府里人早就忘了他的习性,没曾想还有人记得,难免有些意外。 他抬眼望去,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幽兰是你?” “是,奴婢,没想到世子还记得奴婢。”幽兰头微低,脸上带着一抹红晕。 “你在我身边也侍奉多年,我还以为你已经出府嫁人了。” “奴婢不想嫁人,想要一辈子伺候世子。”幽兰声音低低的,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她伺候卫简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今日得了顾安然的暗示,更加有信心能快速抓住他的心。 卫简心头一暖,打量着幽兰,幽兰已经双十年华,一身束腰蔻绿色衣裙,衬得修长的脖颈格外白皙,腰肢盈盈,勾勒出一副玲珑曲线。 他不禁心头一片滚烫,声音暗哑几分,“那你便进来伺候我沐浴吧!” 卫简双手伸开站定,幽兰熟练的帮他宽衣,在解腰带时,几乎脸贴在他的胸膛,双手环腰,去解腰带。 卫简低头望着怀中的人,瞥见她耳珠都泛着红,他顿时起了挑逗心思,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世子!”幽兰带着一丝媚意,她抬起头满面羞云。 卫简心中激荡,顺着视线往下看去,却见胸前对襟处一丝镂空,白嫩的玉峰若隐若现。 他目光一紧,只觉浑身气血翻涌,直接伸手抓住幽兰的手用力一拽,将她拉进怀中。 很快屋里传来阵阵娇喘声,原本在屋外的小厮和丫鬟臊红了脸,全都散开。 卫简回府第一天不但没留宿少夫人院里,反而宠幸了丫鬟的事情,很快 就在府中传开了。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同情顾安然。 当然顾安然当天晚上就已经知晓,她暗暗叹道幽兰果然有些手段,这么快就爬上了卫简的床,她原本还以为需要几日。 毕竟前世,卫简可不是这样色令智昏,在和林婉婉在一起后,更是扬言一生一世一双人,后院绝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青书与青音则在心里为顾安然不值,更是认定卫简配不上顾安然。 第二日一大早,卫简带着幽兰就来玉清筑了。 他宠幸了幽兰,终归要给她一个名分,但纳妾这事归顾安然管,所以理所当然就将幽兰带来了。 他想起昨日顾安然对他的态度与冷脸,又担心她会因为此事而跟他闹,心中已经想好说辞,若她还是像昨日那样态度,那等着她的就是个善妒的名声。 可当他面对着知道他来意后,依旧从容自得的顾安然时,他想说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幽兰恭敬的给顾安然敬茶,后者笑着接过。 “以后好好服侍世子,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 卫简挑了挑眉,对顾安然的态度有些意外,不仅和颜悦色,竟然连避子汤都没赐。 一般人家的主母,是不允许妾室先生子的,她竟然这么大度?丝毫不在乎这些? 顾安然又给青书使了个眼色,青书不情不愿的递上一个红包给幽兰。 “以后你就住府中的香兰居,一会安排一个丫鬟去伺候你。” 香兰居是府中姨娘的住处,幽兰再次叩谢,心中更是安定不少,从今往后她就是世子的妾了,多年的等待终于如愿以偿。 看着如此贤良大度的顾安然,卫简心里又满意几分,他喝了一口茶,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明日你若有空便随我去普渡寺中看下母亲,母亲暂时回不来,你作为儿媳也该去看看,听闻你从未去过一次,实在不孝。” “世子说的是,是要去母亲那一趟。”顾安然完全没有因为卫简的指责生出恼怒之意,反而笑意融融,却不达眼底。 “毕竟父亲之前吩咐我去母亲那将对牌拿回。” 卫简对于顾安然恭顺的态度也很受用,又听顾安然提起对牌一事,有些疑惑。 “拿对牌做什么?” “不然府中支不出银子,现在各院用的开支都是走主子的私账,还有侯府的外面的铺子田地,都还捏在母亲手中,这几个月铺子的进项我也不大清楚,这样下去,侯府要变卖库房里的东西度日了。” 二房三房可没少因为这事来闹过,不过最后都被顾安然亲飘飘顶回去,她们转念一想顾安然也是吃侯府住侯府,总会想办法去齐嫣那边将对牌拿回,不然这一大家子往后该怎么活,她还如何管家? 卫简完美没想到现在府中支不出银子,脸色变了变。 “既然这样,为何不让母亲回府?你不会多去劝劝父亲吗?” 卫简心中了然,定是母亲不信任顾安然,所以大权并未完全交出去,可奇怪的是,为何昨日他提出接母亲回府,父亲会反对? “毕竟是父亲的决定,我作为儿媳,总不能忤逆父亲,传出去少不了要担个不孝的罪名,世子你说是不是?” 顾安然说的是云淡风轻,听到卫简耳朵里却变了味。 刚刚他说她不去看母亲不孝,现在她这是抬出父亲,打他的脸吗? 卫简顿时脸色阴沉,原本因为回府第一日就宠幸了丫鬟而对她生出的愧疚感,一下子就冲没了。 他冷哼一声,起身便走,幽兰给顾安然行了一礼,便追了出去。 卫简越想越不对,母亲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让父亲如此生气,甚至坚持不让她回来,他看了眼小心谨慎跟在他身后的幽兰开口问道:“母亲到底是做了什么事?” 幽兰摇了摇头,“奴.....妾不知晓,只知道,大夫人走后没多久,老夫人彻查府中账目,后来还处置了不少下人,闹得府中人心惶惶。” 卫简神色一凛,一定要搞清楚其中缘由,才能想办法让他母亲回来。 第85章 曼陀罗香 第二日,顾安然只让绮罗陪着,青书与青音都留在了府上。 想起普渡寺,她不自觉就会想起前世的意外,虽然最后她成功逃脱了,但青书与青音却永远留在了下山的山路中。 这一世虽然不会有这些意外发生,但她心中始终有个槛。 她刚坐上了安排好的马车,却见卫简掀开车帘也坐了进来。 原本还挺舒畅的马车内,瞬间就让她觉得难受。 顾安然微愣,拧眉问道:“世子怎么不骑马?” 上一世,卫简为了不让林婉婉多想,哪里会跟她同坐一辆马车。 顾安然心里盘算着,还是要让人打听一下林婉婉的下落才行,幽兰虽然已经被卫简收了房,但到底太过恭顺,能让卫简对她有几分情谊,但不能全心全意满是她,像林婉婉那种思想与言行奇特的女子,才能快速抓住卫简的心。 “这十天半个月的,我一路骑马加鞭赶回,实在累的慌,还是马车舒服。” 顾安然并未回答,却从他这话中听出不一样的信息,卫简养病的庄子虽然远,但骑马三四日也就到了,怎么会要十天半个月的? 她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卫简其实伤早就好了,这段时间,必定是在外面帮卫明远办事,而且办的是些不能让人知晓的事情,否则为何要打着养病的由头一直不回京? 马车里一路上都很沉默,顾安然为了不和卫简交流,干脆眼不见心为静,闭目养神。 卫简无所事事,反而打量起顾安然来,她一身缕金挑线纱裙,头靠在马车窗边,肌肤温润如玉,淡扫娥眉,紧抿的朱唇显得娇艳欲滴,长长的睫毛微颤,腮边两缕发丝随风拂面,像个精致的娃娃。 这是他的妻! 他心头一颤! 说实话从前他确实没仔细打量过顾安然,那时他受了很重的伤,迷糊间确实有一身影一直在他身侧喂药照顾。 后来他情况好些,便去庄子处的温泉休养,这次回府他头一次仔细看她,心中是惊艳的,若是性子再温顺可人些那便更好。 可一想到他这两年不在府里,她过的必定也不如意,心中不免柔软几分。 罢了,日后多调教调教就是了。 想到这,他不忍不住伸出手想帮顾安然将散落的发丝拢一拢。 在他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脸时,顾安然有所感应,她身体绷的更紧,将头微微撇开半分,随后轻咳几声才缓缓睁开眼,懒洋洋道:“绮罗,我渴了。” 绮罗跟在马车外面,立马将水递了进来。 卫简眼见着要触碰到的脸,却最终落空,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他讪讪收回手,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之后顾安然不再装睡,生怕卫简又见色起意,只好佯装看着马车外的风景,她不说话,卫简也不知如何开口,从来都是女人哄他,他可没有主动找女人说话的。 两人就这样谁也没说话,一直到马车停下。 “世子、少夫人到了。” 普济寺建在上京的云雾山腰,上京不少大户人家来此礼佛,香火鼎盛,是以官府早就修了官道,顾安然一行人的马车能从山脚一路行至庙前。 卫简先下的马车,待他站定,他回过头对顾安然伸出了手。 顾安然是带好帷帽才下车的,她先是一愣,视线又飘到了绮罗脸上,绮罗立即反应过来,伸出手直接搀扶着她下了马车。 卫简脸色有些不好看,如果刚刚那次拢发是意外,那这次,顾安然是真真实实的不给他面子。 心中对她起的那丝旖旎又荡然无存,卫简在这两种情绪中反复横跳,越发看不懂顾安然给他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昨日已经让人递了消息,因此,此时早就有僧人在门口等候。 “阿弥陀佛,请施主跟我来。” 僧人径直将他们带到了寺中的后院,不似前院香客众多,后院格外幽静,只听见鸟叫虫吟。 到一位置比较偏僻的院落时,僧人又行一礼,“那位夫人就住在这里,你们进去便是,贫僧还要事务,便不陪了。” 进入院中后,顾安然跟在卫简后面,卫简一眼就看见了在院里洒扫的刘嬷嬷。 “刘嬷嬷,我母亲呢?”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边。 刘嬷嬷清早便知晓侯府会有人来,但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卫简,见到卫简时她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又反应过来,“世子,你回来了?夫人,夫人在屋里呢,夫人她.....病了。” 卫简一听齐嫣病了,有些着急,“怎么病了,都没听人递消息去府中,可找人看过?” 刘嬷嬷低声道:“大夫说只是忧思过重,并无大碍。” 卫简未觉异常,直接进了屋。 而顾安然探查刘嬷嬷的神情,分明看出了一丝说谎的心虚。 她勾了勾唇,刘嬷嬷果然是变了,不再是那个护主的嬷嬷了,齐嫣的病多半是和她有很大关系。 一想到齐嫣现在身边有刘嬷嬷照顾,她心里就放心不少,不用她出手,刘嬷嬷必定会照顾的很好。 她跟着卫简踏入屋子,只觉屋中光线有些昏暗,屋内窗户紧闭,空气中还有熏香味,与寺中的檀香味完全不同。 顾安然很快闻出了里面的门道,这是曼陀罗香。 曼陀罗花香能平喘止咳,其味道还能宁神助眠,但是过量的话,就会出现中毒现象,情绪不稳定暴躁易怒,甚至出现幻觉。 所以齐嫣根本不是病了,而是中毒。 “咚咚咚!” 里屋传来了敲木鱼的声音,卫简叫了一声:“母亲!” 木鱼声戛然而止。 齐嫣从里屋出来,顾安然见她只穿了一件灰色僧服,头上未带半点朱钗,再看其脸色面黄憔悴,消瘦的脸,显得眼睛格外突出,与在侯府时的贵妇人形象判若两人。 “我的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齐嫣扑上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卫简见她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到底是生他养他的母亲,纵使他昨日已经打听到她在侯府这些年圈银子的事情,但心中也不似卫明远那边生气。 第86章 暴怒 他安慰了好一会,齐嫣才平复了情绪。 待几人坐下,齐嫣迫不及待的问:“可是你父亲让你来接我回府?” 卫简面露难堪,支支吾吾半天才道:“现在侯府风评不好,母亲现在回去难免要遭人指指点点,还是寺中清静。” 齐嫣原本满是希冀的脸瞬间阴了下去,瞬间高声叫嚷道:“什么意思?卫明远是不是不打算让我回去了?” “他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早日再娶个年轻貌美的!” 在卫简印象中,齐嫣永远都是和颜悦色,端庄大方的,什么时候有过这般泼妇的架势,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这般面目全非,难怪父亲不让她回去。 他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说,只能将目光投到了顾安然身上。 “母亲不必忧心,父亲并没这个意思,还是他特地吩咐我们来看您,想来也是挂念您的,不信你可以问世子。”顾安然柔声开口。 “当真?”齐嫣满眼怀疑,又看向卫简。 卫简面对着时刻在暴怒边缘的齐嫣硬着头皮点点头。 齐嫣脸色稍微好看些,只听顾安然又柔柔开口,“我们这次来,除了来看您,还有一事,事关侯府。” 面对齐嫣的疑惑,顾安然缓缓解释,“上次您走时,未将对牌与外账给我,后来赈灾,父亲自己从私账里抽出不少银钱,又是施粥又是捐款,现在府中进账不明又支不出银钱,父亲很是心急,就连宫中贵妃娘娘的供给也要断了。” 侯府定期都会送银子进宫里给卫云岚打点上下用,但自从齐嫣离开侯府后,府里乱了一段时间,这供给也就断了。 这一番话,卫简听来完全没有毛病,甚至认为顾安然处理得当,没有一上来就要对牌与外账引起母亲反感,而是有理有据说出侯府困难之处。 母亲这么多年为侯府打理内外,必定知晓其中艰辛,为了侯府她也会将对牌与外账交出。 可在如此情绪不稳定的齐嫣耳中听来,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卫明远哪里是心中记挂她,分明就是让他们来拿对牌与外账,还拿卫云岚来威胁她,真是岂有此理! 她猛的一拍桌子,指着顾安然就骂道:“我还没死呢!你就想要对牌和外账!想都不要想!” 顾安然似是被她这激烈的反应吓到,眼眶一红,声音也带着几分委屈,“母亲误会了,这是父亲的意思。” 不提卫明远还好,一提卫明远齐嫣直接起身,将顾安然面前的桌子掀翻,“你算个什么东西!别拿他压我,他若想要便让他自己来!” “碍眼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顾安然低着头,快速挤出两滴泪来,又拿出帕子掩面,带着哭腔说道;“世子你再劝劝母亲,我先出去了。” 卫简此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虽然顾安然几次对他都很无理,但她刚刚对母亲没有半分不敬,实在不该被这样对待。 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劝道:“母亲你消消气,父亲跟安然也是为了侯府考虑,并不是要夺你的权。” 卫简到底是齐嫣的亲儿子,虽然她依旧不松口将对牌和外账交出,但态度对比顾安然不是好了一星半点。 她心底深知,若真交出去了,侯府当真不会再管她了,这是她手里的筹码,不能轻易交出去。 侯府跟来的几个丫鬟小厮看着顾安然哭着跑了出来,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在外面,但屋里的情况听的一清二楚,只得将头低的更低,佯装什么也不知晓。 绮罗快步跟了上去,待到无人的地方时,顾安然眼里已经恢复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刚刚那受尽委屈的模样。 绮罗心中惊奇,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她是装的,一个人怎么会情绪切换如此自如? 顾安然长吁一口气,心说演戏不易,来时她正愁想不到办法激怒齐嫣,让她死活不拿对牌与外账出来。 那曼陀罗香倒是助了一臂之力,否则以齐嫣平日沉稳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一激就怒。 看她那样子,曼陀罗香应该用了一段时间,再用一段时间,怕是就会时时出现幻觉,陷入癫狂。 顾安然想着卫简怕是一时半会也不会走,一想到等会还要与他同乘一车,心中就堵的慌。 她对绮罗道:“既然来了,我们去上炷香吧!” 走走总能想到甩开卫简的办法。 佛殿里,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矗立,慈眉善目的俯视芸芸众生。 顾安然拈香下拜,只见她双手将香平举至眉。 一来感谢上苍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二来愿她所护之人皆能平安喜乐。 跪拜完,顾安然起身后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这时只听殿外传来喧沸之声。 佛门清净之地,虽然来上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但大家一向都是小声交谈,像这么大的动静必然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果然,当顾安然从佛殿中出来时,只见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一位有孕的夫人和年轻的丫鬟。 那夫人捂着隆起的肚子,额间冷汗涔涔,神色痛苦。 “我家夫人怕是动了胎气,有没有好心人有马车快些送我们下山。”丫鬟一边神情紧张护着她身边的孕妇,一边向周边人求助。 可围观的人虽多,无一人应答。 一些人是不敢轻易相帮,若是遇到问题,怕对方赖上;还有一些是没能力,他们自己都是沿着山道慢慢爬上来的,哪来的马车帮人。 人群中有人轻声埋怨,“有了孕就在家中好好养胎就是,来这佛门之地作甚。” “佛门之地,口下留德!” 众人只听一道清冽的女声响起,循着声音而去,只见一女子戴着帷帽从后面走来。 虽然看不见样貌,但那华丽的衣裙,通身的气度,便知不是一般人。 丫鬟看见顾安然从人群中走出,瞬间燃起了希望,急忙双手合十恳求。 “这位贵人求你帮帮我家夫人!我家老爷必有重谢!” 第87章 他又不是女儿家 顾安然看看绮罗问道:“你可会驾车?” “会的。” 顾安然略略有些安心,待到马车旁时,车夫正躺在车上打盹,她让绮罗将车夫叫醒。 车夫被叫醒时还有一脸懵,他不是刚眯着吗?怎么这么快少夫人他们事情都办好了? “少夫人这是要回去了?世子呢?” 车夫四下张望,并没有卫简身影,却只见顾安然身后跟着两位不认识的人,其中一位是孕妇,此时正满头虚汗靠在她身边的丫鬟身上。 “你去跟世子说一声,这里有位夫人动了胎气,要马上下山医治,情况紧急,我便不等他了,一会你给他找匹马,让他自己回府便可。” “可世子.......”车夫有些犹豫,那毕竟是世子,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 顾安然拿下帷帽,只是清清冷冷的看了车夫一眼,“世子如何?他又不是女儿家,怎么不能自己回去?” 车夫哪里还敢说什么,连忙点头哈腰,去找卫简。 丫鬟将她家夫人扶上马车后,便与绮罗坐在外面,她见前面拉车的棕色骏马品相不凡,马车是黑楠木打造,门上还刻了精美的花纹,里面铺了柔软的毛毯。 她更没想到救她家夫人的是一位如此风姿的小夫人,这气派,这马车都暗示了对方身份不低,像是京中权贵人家,一时脸上有些诚惶诚恐。 “不知您是哪位府上的夫人,等我家夫人稳定下来,便派人去谢!” “不必了,救你家夫人要紧。” 丫鬟不再多问,知晓她是不想透露身份。 顾安然让那位夫人半卧在马车上,自己则坐在一旁,这样的姿势能稍微舒缓一些。 不过那夫人还是有些脸上发白,知晓顾安然定是身份不一般,也不多问,只是诚心谢道:“还是要多谢这位夫人,我家老爷是上京莲语绸缎庄的东家,半个时辰前因店铺急事下山了,若不是遇到您,我还不知什么办好。” 那位夫人主动报出家门,也是想着顾安然往后若在这方面有需要,可以直接去找他们。 顾安然怎么会不明白她的用意,不过莲语绸缎庄,她听着十分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些年她基本没出过府,只有齐嫣走后,她才得到机会,但也仅限与各府应酬,上京各行店铺情况,她是不太清楚的。 所以这个莲语绸缎庄她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想不起来,她便默默先放在心里,礼貌回道:“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我娘家姓薛,夫家姓周,你看着比我小几岁,你叫我薛姐姐或是周夫人就好。” 她见那周夫人脸色稍微好转一些,但额间还直冒汗,想来是难受的紧,“薛姐姐,我姓顾,你怎么称呼我都行,我能否摸下你的肚子?” “自然可以,顾夫人还会医术?”周夫人想着顾安然身份不低,叫妹妹有些攀附之嫌,斟酌一下还是称夫人更加稳妥。 顾安然摇摇头,老实回答:“不会,只是知道些皮毛。”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肚子,有些发紧,心道却有早产之兆,马车下山到医馆最快也要一个时辰,只要不见红应该问题不大。 她对着马车外吩咐道:“绮罗你尽量在保证平稳的前提下快些。” 周夫人扶着自己的肚子,有些紧张,“可是孩子有些不妥?” “无碍,早些到总归稳妥些。”顾安然安慰道。 为了不让她过度担忧,顾安然则与她闲聊了起来,“薛姐姐看着月份不小,怎么只带个婆子就来寺中?” “顾夫人不知,我这胎来的不易,现在已经七个月了,之前一直安稳,可最近不知怎么连日梦魇,有些心神不宁,我家老爷便说带我来拜拜佛祖,为腹中胎儿祈福,哪知刚一上山就被人叫了回去,原本他嘱咐我在寺中待上片刻就让人来接,可偏偏这么不巧,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觉不舒服。” 顾安然心想,这一环连一环,时间掐的真巧,经历了侯府种种,她实在不能将人往好处想,尤其是男人。 无情起来是真的无情。 不过她没见过周老板,也不了解人家,贸然下定论,若只是误会,怕有害人家夫妻感情。 “听起来你们感情很好。” 周夫人一时听不出顾安然在试探,虚弱的笑着道:“我年幼家里遭了意外只剩我一人,后来遇到他,他是家中庶子不受家里重视,能到现在地步,都是相互扶持而来,不过他待我真的很好,夏季暑热,我怀着身孕更是怕热,他就让人配了一些平安散放入香囊中,让我难受时可以闻闻。” 顾安然视线一转,看到了周夫人腰间的香囊,“薛姐姐,那香囊能否给我看下。” 周夫人只当她好奇,便取下来给她。 顾安然接过仔细闻了闻,很快判断出其中几样药材,西牛黄、冰片、蟾酥、煅石膏,这些药材确实是能让人清心静气,起到解暑气的作用。 但顾安然还是在里面闻到一股淡淡的麝香味,气味很淡,想来分量很少,但是孕妇长期闻,也有滑胎风险。 再结合周夫人刚刚所述,顾安然心里基本有了判断。 只是不知道这周老板为何这般丧心病狂,竟然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便参与,只是对周夫人多了一份同病相怜之情。 周夫人见顾安然神色难看连忙问道:“这香囊有问题?” 顾安然斟酌一下还是说,“我不确定,一会到了医馆,薛姐姐还是问问大夫。” 她虽对药材很熟悉,但毕竟不是正经大夫,贸然开口,说不定对方不但不相信,还会认为自己信口雌黄,这样提个醒,让她自己查就好。 周夫人面上狐疑,却将顾安然的话记在心里。 这时,马车突然急停,周夫人原本半窝在车榻上,险些跌落,好在顾安然扶住。 “绮罗出什么事了?”绮罗虽然不是她的人,但也一直很稳妥,对她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像这样突然停车,必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少夫人,有人拦道,你们就在车里待着不要动。” 第88章 又遇贼匪 周夫人的丫鬟,哆哆嗦嗦爬进车里,声音发颤道:“夫人,外面有十来个蒙面大汉,像是要拦路抢劫!” 顾安然听到有十几蒙面大汉,一下子又想到了前世的情景,但现在齐嫣已经落到这样田地,不可能再派人出手对付她。 更何况她现在带着绮罗,绮罗总不会丢下她不管,此时她格外冷静,“绮罗你可能解决?” 绮罗犹豫片刻道:“少夫人,对方人多试试才知,不过看样子他们不是普通山匪。” 顾安然隔着门帘缝隙打量着拦住她们马车的一行人。 也对,要是山匪应该早就叫嚣着冲过来将她们包围了,不会像现在没有动静。 这时只听为首的蒙面人道:“我们不伤害无辜,车里可有位身怀六甲的妇人,将人交出来,便放你们过去。” 顾安然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夫人,心说果然,这波贼人不是冲她来的,而是冲她身边的周夫人来的。 她心中略有些无奈,原本她只是想甩下卫简独自回去,却又搭上这样的事情,看来是命中该有这一劫,逃不掉。 她自然不会就这样将周夫人交出去,她仅剩的那点良心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而此时的周夫人面色更加惨白,摸不清情况的她,已经大脑一片空白。 紧张的情绪,让她刚刚好不容易安稳的肚子,又开始阵阵发疼。 “薛姐姐你撑住,想想这个孩子,稳定心神,你若害怕,他在肚子里也会害怕,放心这是我府上的马车,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截的!”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周夫人听了顾安然的劝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习武之人耳力本来就好,顾安然的话一字不差落到外面那伙蒙面人耳中。 为首的不屑冷哼,“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不过几个女人,连你们一起解决了。” 他给后面的人递了个眼神,后面两个大汉直接提刀上前。 周夫人见情形不对,对方咬定要抓她,一副不抓住她不罢休的模样,她担忧的握住顾安然的手,“是我连累了你,生死抉择时刻,你便将我交出去吧!我不会怪你的。” 顾安然见她在这危机关头,还算清醒明理,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心里对她也多了几分真心,送佛送到西,此事一定还有办法转机。 她拍了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又对车外道:“绮罗这件事麻烦你了!” 她对绮罗有种莫名的信任,虽然知道她背后有人,但她相信绮罗,在她能力范围内,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绮罗严阵以待,直接飞身下车,一个猛然回旋,单腿横扫,将左边的大汉鞭扫倒地,又利落将他手中的刀抢过,直接对上要砍向她的另外一个大汉。 乒乒乓乓几下就让另外一位大汉负伤倒地。 为首的蒙面人,脸色阴沉,没想到一个丫鬟竟然有这身手,看来这车里的人不简单。 他们向来都是拿钱办事,现在事情没办成,岂不是砸招牌。 这时,他听到车里的女声再次响起,“你也看到了,我的丫鬟身手不凡,你想想一般人家会养有如此身手的丫鬟吗?这里又是官道,随时都会有人上山下山,若是惊动了官府,你们可没那么容易善了。” 为首的大哥见如此情况马车里的女子依旧镇定,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慌乱,想来确实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 况且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顾安然则在猜测这些人是暗卫效忠一人,还是外面那些专门给钱干黑活的组织。 像周老板这种商贾,应该不会养暗卫,很大可能是他花钱找的外面人。 如果是外面的组织,那就好办多了,不会像暗卫一样死脑筋,只效忠一人,不死不休。 她清清嗓子又道:“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你们也当做没看见我的马车,放我们过去你们只是赔了一笔生意,若是动了我们,你们可能就有数不尽的麻烦。” 为首的蒙面人有些犹豫,身边的小弟倒是坐不住了。 “大哥别听她的,她肯定是唬我们的,只带一个丫鬟,能是什么厉害人家?” “没错直接杀了,谁知道是我们做的?她们就一会武的,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速战速决。” “若这么简单的一单,我们也拿不下,回去岂不是要被那几个笑死!”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几个小弟这么一分析,为首的大哥又觉有几分道理。 在马车里的顾安然把这些话全听入耳中,脸上依旧镇静,只是手心有些湿润。 她理了理思绪又开口道:“你们想的太简单了,我这丫鬟可不是一般人,你们若想从她手中带走我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说罢,绮罗举起手中的刀一丢,就狠狠插入了为首大哥身边的树干,离大哥耳朵只有一分的距离。 几个蒙面大汉心中一惊,尤其是为首大哥,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刚刚那刀若是偏几分,可就不是扎在树干了,而直接是他的脑袋了。 有这身手,怕只能是那些权贵人家专门训练的暗卫了。 而能养暗卫的人家可不是他们能惹的起的! 为首的大哥心里暗骂,他娘的,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想赚一单可真不容易。 顾安然见对方从开始的张狂变得谨慎,可见是有所顾虑,她突然心生一计。 “你若放了我们,我这有单生意给你,稳赚不赔,不知你们肯不肯做?” 为首大哥满眼狐疑,“什么生意?我们除了杀人越货别的可做不了,你既然有暗卫,怎么还需要我们?” “不用我的人,自然是不能让对方知晓,你们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而且我相信你们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不会将雇主信息透露。” 为首大哥不自觉挺直腰背,“那是自然,不然我们还怎么在道上混?” “绮罗你过来!” 绮罗来到马车前,顾安然探出一点脑袋在她耳边小声低语。 不知顾安然与她说了什么,绮罗脸色变了又变,以为她是同她玩笑,认真的看了一眼顾安然,见她满眼狡黠,不像玩笑。 她又转身走到那群蒙面人前,将顾安然交代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第89章 卫简被抓 “好,若真如你所说,这单生意我可以做,但按规矩,你必须给我定金。” 定金?顾安然忘了这事,她本就很少出门,所以没有带钱的习惯,珠钗首饰太容易暴露自己。 正犯难时,就见一旁的周夫人从怀中拿出两张银票给她。 顾安然瞥了一眼,有两千两,没想到周夫人这么有钱,出门还带巨款。 顾安然笑着接过,又让绮罗送过去,“薛姐姐谢了,等我回去凑凑就让人还你。” “不必了,若没有你在,我可能和孩子都不在了,这就算我的谢礼。” 周夫人一张脸面如死灰,这一前一后的事情,怕是让她猜测到了几分。 顾安然开口安慰,“你好好保重自己,这个孩子与你血脉相连,往后就是你最亲的人,为了他你也要撑住。” 周夫人定定看了看她道:“我晓得的。” 为首大哥收到定金后,眉眼多了几分笑意,有钱不赚是孙子。 “放心吧!只要你给的消息无误,我们保证得手。” “对方是有武的,你们还是要多带点人手,事成之后,分到的钱可就不止两千两了。” 顾安然说到这,声音顿了顿,“但是若是,让我知晓,你们出卖了我的信息,那后面的钱,你们一个子都别想拿到,到时我的丫鬟自会联系你们。” “贵人放心,我们金耀门在道上向来以诚信为主。” 为首大哥说罢,朝着身后的几个大汉做了个手势,一下子几人四下散开。 绮罗重新回到马车上驾马,周夫人的丫鬟惊魂未定看着周夫人。 顾安然并未言语,一双清冷暗含杀机的眼睛在丫鬟身上打转。 她心中思量一番,周夫人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决计不会提今日之事,更何况刚刚还大方的给了她两千两,但这丫鬟不知可不可靠。 她刚刚托金耀门办事,她都看在眼里,若是传出去………. 周夫人见顾安然这样一副神情,哪里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顾夫人放心,喜鹊可信什么也不会说的。” 喜鹊也应道:“我这条命是夫人救的,夫人不让奴婢说,奴婢就不说。” “喜鹊,顾夫人救了我们,她是我们的恩人,所以今天你什么事情都没看见没听见,我们只是坐了夫人的马车顺利到了医馆,知道吗?” 喜鹊郑重点了点头,举起三指起誓道:“喜鹊若将今日之事透露半分,便不得好死!” 顾安然心道,倒是个忠仆,便将视线转开。 经此一事,周夫人越发觉得顾安然不一般,她咬咬唇还是忍不住问,“这香囊中是不是掺了什么?” 顾安然与她对视一眼,察觉到她眼眶中因为倔强而不落下的泪,叹息道:“是麝香,里面加了少量麝香!” 周夫人眼眶中的泪终是落下,不再言语。 顾安然也不出声,马车一路安稳驶下了山。 齐嫣硬是要拉卫简留下来一起用膳,卫简不好忤逆,看着一桌清淡小菜没有一点胃口,只是象征性动了下筷子,心中想着一会回府再好好吃一顿。 这时车夫来报,“少夫人遇到个动了胎气的妇人,着急送她下山寻医去了,让小的跟世子说一声,给您找匹马,让您一会自己回去。” 卫简听完冷着一张脸,将手中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齐嫣也很是不满,“她这是什么礼数?将自己夫君丢在这独自离开,也不跟我这婆母打过招呼再走?人家妇人动胎气,她去管什么闲事,简直自降身份。” “现在是长能耐了,以为管了家就能骑到我头上,骑到我儿头上!” 她越说越激动,更是直接将离她最近的一碟小葱拌豆腐打翻在地。 “等我回去,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卫简虽然不满顾安然的行为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没想到齐嫣反应这么激烈,他又起身安抚了好一会,只觉身心疲惫。 等他用了午膳又陪了齐嫣一会,正巧车夫给他找了一匹马,他便起身告辞了。 他骑着马沿着官道行至一半时,突然前方道路出现一条细麻绳。 马儿躲闪不及,前腿跪了下去,将身后的卫简直接摔到了旁边的草丛中。 卫简还没反应过来情况,一抬头却见一麻袋从天而降,将他整个头罩住,然后同一时间有人快速将他用绳子绑了起来。 卫简本是有些武艺傍身,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还没做出反应就被对方绑了,可见这是一群团伙作案。 陌生的声音在卫简耳边响起,“老大,这小子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上等织锦,非富即贵!看来这单能赚。” 。 “你们是谁?我劝你们赶紧放了我,否则…….” 卫简正准备放狠话,却被人狠狠一拳打中肚子。 “否则怎么样?老子打死你也没人知道,他娘的,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这猝不及防一拳,让卫简脸不自觉拧作一团,但他还是咬着牙说道:“我是宣平侯府世子,你们抓我,我父亲必定要派人将你们大卸八块!” 为首的黑衣男子闻言脸色变了变,那女人只说抓个富家子弟,到时候再向对方家中要笔赎金,所有赎金归他们,可没跟他说这人是宣平候的世子。 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这女人这是将他们架在火上烤,事已至此,他们已经骑虎难下。 他故意压着嗓子冷声道:“宣平侯府更好,家大业大,想必赎金也会丰厚些。” “老二,先将他腿打断免得他跑了!” “老三,再给他拔光留条亵裤关猪圈去!” “老五,你起笔写封信给宣平侯府,说他们世子在我们手中,让他们准备十万两黄金,不然就让他们世子尸骨无存!” 卫简此时冷汗直流,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只当自己遇到打劫的山匪,见自己自报家门,这才起意要赎金,心中暗暗后悔。 “各位大哥好商量,你们无非求财,不如你放了我,我回去给你们准备二十万两如何?” 卫简这话刚说完,一道憨厚的声音又响起,“大哥,他将我们当傻子!” 话音刚落,卫简直接双腿吃痛。 啊!!! 不知是什么武器狠狠打在了他的腿上,他重重摔倒在地,痛的惊呼出声。 第90章 勒索 顾安然顺利将周夫人送到了医馆。 大夫看过后,只说有早产之相,但毕竟月份不到,他尽量开些安胎之药。 顾安然见无大事准备离去,周夫人又叫住她。 “顾夫人今日谢谢你了!” “薛姐姐,你已经给过谢礼了!也算是关键时候帮我一回。”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想了想顾安然又道:“你要好好保重自己,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周夫人轻抚着肚子,面上满是坚毅。 顾安然见此也放心离开了。 回到宣平候府后,顾安然又悄悄吩咐绮罗,“卫简那边的事情就麻烦给你了,我相信这件事对你主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绮罗颔首,又趁着众人不注意出了侯府。 因为顾安然回来已经是下午未时,青音就准备了茶与点心。 顾安然随口问清音,“青音你可听过莲语绸缎庄? “奴婢听底下人倒是说起过,莲语绸缎庄现在的东家姓周,不过五年前莲语绸缎庄的东家姓薛。” “可是薛家遇了匪盗,只留了一个女儿,后来薛姑娘成了亲,一开始铺子也是自自己手中,只是后来慢慢过给了姑爷。” 顾安然听到这,脑海的里一直没疏通的记忆,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莲语绸缎庄以前的东家姓薛,不就跟她记忆深处的一样! 她记忆里也有个绸缎庄,东家姓薛,还是个女人,之所以她有印象,还多亏了林婉婉。 当初林婉婉跟卫简闹着要自力更生,说自己不想做只依附男人的女人,要靠自己双手赚钱。 于是就将自己所谓的创作稿去了莲语绸缎庄,林婉婉总是有许多与众不同的想法。 听说她还专门设计出一款叫内衣的东西,被卫简以有伤风化反驳了,后来就老老实实画了一些衣裙的花纹样式出来。 没想到莲语绸缎庄的东家慧眼独具,就一眼就看中了她的稿子,立马让人按照她的稿子做了成衣。 没有姑娘是不爱俏的,更何况是在上京高门贵女扎堆的地方,有时候参加宴会,比的就是今日装扮是否艳压群芳。 于是林婉婉别具一格的衣裙,深受不少高门贵女喜爱。 卫简见她也并没抛头露面,自此之后便也不再阻挠。 她想的失神,连不自觉打翻了茶盏都没发现,好在茶水并不烫。 青音赶忙过来收拾,顾安然则想,这些都是明年之后林婉婉出现时发生的事情,这样来说,周夫人东西夺回了店铺的经营权,成为女东家,那她倒是不必担心她的情况。 这时,卫明远便派人来请她。 顾安然心中冷笑连连,这是迫不及待要对牌了,毕竟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将他的私库掏了个空。 不过还没完,马上她就要送个人大礼给他了。 她不紧不慢去前院,在卫明远还未开口说话时,,一下跪在地上,眼尾泛红,声音哽咽。 “父亲恕罪,母亲不愿交出对牌,还将儿媳赶了出来,还说想要对牌,要让父亲亲自去!” 卫明远听闻,脸上更是染着愠怒,“她怎么……她竟然……” 顾虑到顾安然还在,后面的话,他也没再说出口,话锋一转又冷着脸问道:“世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顾安然面不改色回道:“母亲把我赶出来后,留世子聊了很久,正好我看见佛殿前一位妇人动了胎气,于是便先送妇人下山寻医,世子那边让马夫给他找匹马回来。” “嗯,此事你也尽力,你先起来吧!”卫明远神色淡淡,除了对牌,其他对他来说都是小事。 “候爷候爷!” 这时有下人神色慌张,匆匆走进,一时不察脚下,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 “何事?”卫明远冷了脸,只觉这个下人毫无规矩,如此惊慌,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什么塌天大祸。 侍卫慌忙起身,呈上一支长箭和一封信。 “刚刚门房发现不知哪里射来的箭叉在我们大门上,小人不敢耽搁。” 卫明远疑惑的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下长箭是最普通的箭矢,没有特殊的出处。 他再打开信笺,顿时脸色大变。 “尔等宵小之徒,竟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愤然将信一丢对着一直跟他的侍卫道:“去城防营,将陈都尉请来!” 顾安然假装疑惑捡起被丢在地上的信,快速扫了一遍。 上面写:想要卫简平安归府,必须马上准备十万两白银,明日午时送到京郊土地庙,若是让他们发现有一兵一族,马上让卫简尸骨无存。 顾安然脸色瞬间煞白,但语气还算冷静道:“父亲冷静,我们要先弄清此事真假,世子本身会武,普渡寺那条路是官道,想要绑走世子应该不易。” “我当时走时,让马夫留了下来,父亲不妨一路打探一下一路有没有他们两人行踪,说不定世子根本没出普渡寺,是有人想讹我们,我们还是别自乱阵脚。” 她说到这,又喃喃道:“更何况谁会这么大胆绑我们宣平候的世子,是不要命了吗?” 卫明远觉察到她声音有些颤抖,只当她是强装镇定,不疑有他,殊不知她就是激动的。 激动的是这群人算是得手了,虽然她不会要了卫简的命,但好好折磨他羞辱他一番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要了命,她就变寡妇了,那她就要永远要在宣平候府为卫简守节,一直到死了。 呸!死都便宜他了! “你说的不无道理。”卫明远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不管卫简是不是真的被绑,背后之人必定是冲着他宣平侯府来的。 这些年他在朝堂也算一家独大,因此树立了不少敌人,自己又只有卫简一个嫡子,若真的出事....... 很快两人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马夫回府了,他自己没找到马,而是搭了别人的驴车下的山。 马夫在听说卫简竟然还未回来,脸色变了又变,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侯爷,小的是亲眼见着世子骑着马下的山,后来小人坐驴车回来,官道上并无意外,小人也不知世子下落。” 他的这番话,让卫明远大大肯定了卫简被绑是八九不离十了。 第91章 倒是与他很像 顾安然掩帕,看似在低低哭泣,实际帕下的嘴角上扬,只是语气说不出的幽怨,“怎么会这样?世子好不容易回来,刚刚我若等等世子,也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父亲还是快些筹些赎金,不然晚了的话,我怕世子会......” 说到这里,顾安然语气哽咽,满面愁容,“可是府中如今这样的情况,如何凑出这么多?若是将铺子田地庄园卖卖可能还能凑凑,可是......这些东西的地契也都在母亲手中。” 说到这,卫明远对齐嫣的恨又多了一份,顾安然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吵得他头疼,但他也知此事怪不得她,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深宅妇人,怕是从未遇过这件事。 他不耐的朝她挥了挥手,“这事为父会想办法,你先回去吧!你不用担心,谁也不能欺我们宣平候一分!” 顾安然也很识时务的退下,退下前,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卫明远,见他好像反倒是不担心这十万两黄金,心中暗暗猜测这些年他自己的小金库有不少。 可恶了,这赎金看来还是定少了! 可十万两黄金不是小数,就算卫明远多年为官,不吃不喝,不养这一大家子,光靠拿俸禄根本攒不起来吧! 所以多半都是些不义之财吧! 就是有些好奇,他将这些东西藏在哪里? 顾安然走后,卫明远脸色阴沉,吩咐身边的侍卫道:“赶紧去请城防营的陈都尉来,说我有要事。” 另外一边绮罗又回了一趟永安王府,将今日在普渡寺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萧元祁在听到顾安然竟然让那群黑衣人去绑卫简,刚喝进口的茶水,一不留神竟然将自己呛到。 “咳咳咳,她当真是这样吩咐的?” 绮罗到现在也觉得难以想象,这哪是一个深宅妇人敢做的事情,竟然叫人绑自己的丈夫? “兴许是卫简哪里惹到了顾少夫人,我可是听说他回府第一日就宠幸了个丫鬟,丝毫不给顾少夫人脸面。”长庚在一旁一通分析,有道是最毒妇人心啊!果然如此! 萧元祁意味不明的看了长庚一眼,“倒是没想到你将人家内院的事情打探的如此清楚,让你做本王的侍卫可真是屈才了。” 长庚尴尬笑笑,还不是因为这位顾少夫人太特别了,忍不住就多打探了下侯府内院的事情。 绮罗摇摇头,“你们不清楚,那丫鬟是少夫人自己安排过去的,有意为之,去普渡寺的一路上,看起来也是极其厌恶世子。” 长庚挠挠头,那就更加看不懂顾安然的做法了,后院的女人哪个不想得到宠爱,像她这般将卫简推出去,并且还让人绑他,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萧元祁深思片刻,“这也是个好机会,卫明远就这么一个嫡子,必定会筹钱赎人,听闻他府上现在支不出银子,咱们正好可以顺藤摸瓜,看看他是否还有其他私产?” “可是,宣平候与城防营的几位都尉都算相熟,只要有足够的兵马,他若假意赎人,实际派人蹲点捉拿,未必需要筹出这么多钱赎人。” 长庚觉得卫明远怎么看也不可能是那种吃亏的性子,必定是分文不花,既想救出人,又想抓住这群贼人。 萧元祁也知他说的不无道理,又吩咐绮罗道:“本王会派人跟你一起接手卫简,那伙贼人无非是要钱,这有五万两的银票,将这件事后续的利弊分析给他们听,聪明人自然知晓如何选择。” “还有后面怎么安排你就听少夫人的。” “是!”绮罗得了吩咐,便走了。 长庚有些心疼,萧元祁刚刚眼睛都不眨一下,花出去的五万两。 “王爷何必花这冤枉钱。” “这钱不冤,宣平候很快就会给我送的,稳赚不赔。” 萧元祁则起身往外走去,长庚还没摸清他想做什么。 “王爷我们这是去哪?” 萧元祁眼眸幽深,狡黠一笑,“本王好歹是永安王,虽然没回封地,但巡视一下城防营也是够格的,城防营事关上京城内安危,也要时时去巡查一番,看看这些人有没有偷懒懈怠。” 城防营中,陈都尉听人通报说,宣平候请他过府,于是放下手中的事情就打算去一趟。 哪知他刚跨上马,萧元祁便来了,还与他撞了个正着。 毕竟是王爷,身份摆在那里,陈都尉只能下马行礼。 他心中却很是疑惑,萧元祁很少来城防营,一直以来,众人都觉得他是个闲散王爷,今日来这一遭又所为何事? “陈都尉正当值时间,这是要去哪里?”萧元祁脸上虽有笑意,却不达眼底。 “下官家中出了点急事,所以要回去一趟,还请王爷见谅。” 陈都尉自然不能说要去宣平候府,擅离职守去重臣府中,要被御史台弹劾目的不纯,情急之下只能找了这么个借口。 “哦~~是何急事?竟然要都尉当值期间,擅离职守,若是真的着急,本王也能帮上一二,毕竟本王向来助人为乐。” 萧元祁一双眼睛紧盯着陈都尉,陈都尉此时心虚的不行,低着头不敢直视。 “不必劳烦王爷,只是......只是小事,小事!” “既然是小事,何必着急,等下了值再去。” 萧元祁突然拍了拍陈都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是都尉,要做表率,若你手底下的人都学你,一有点事便随意离开,这成何体统?!” “今日本王正好在这,将大家都叫来,我永安王府有一套十分完善的练兵之法,有这机会,交于你们,切莫懈怠了!毕竟你们守护着整个上京的安危,至关重要!” 长庚一直跟在萧元祁旁边努力憋着笑,他家王爷,出尘的长相,看着高洁无瑕,实际内里黑的很,这一点,那顾少夫人倒是与他很像,难怪要一再相帮。 陈都尉听萧元祁这般说,只觉头皮发麻,萧元祁这是唱的哪一出,竟然要操练他们! 他什么时候管起城防营的事情了? 第92章 被关猪圈 “王爷,这怕是不妥。”陈都尉犹豫回道。 “怎么陈都尉你是觉得本王不够格来操练你们是吗?是要本王现在去宫中请旨吗?” “那倒是不必。”陈都尉额间冒出冷汗,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这边请。” 等萧元祁操练完了城防营中一众兵将,已经是亥时。 他满意的点点头,“大家做的很不错,按照这个方法来,坚持一段时间,本王相信各位的体魄都能更上一层,都能成为以一敌十的好手,今日便到这吧!改日本王再来。” 萧元祁说罢,便潇洒的抬步走了,独留下一众叫苦连天的兵将。 此时他们已经东倒西歪,一些腿酸的不行,一些胳膊都已经没力气抬起来。 “他娘的!一个闲散王爷,能懂什么练兵,是不是拿我们消遣,想累死老子!” “行了老木,小声点,别让人听去了,谁让人家是王爷!” 接着又是一片唉声叹气。 陈都尉也是被累的不行,一会萧元祁让他扛着沙袋跑步,一会又让他背着沙袋深蹲。 还在一旁说他身为将领,更应该比寻常人练的狠些,起到带头作用。 真是信他的鬼! 他这才想起卫明远可能还在等他,当时传信的人说,有要事,他不敢耽搁,跨上马就往宣平候府方向赶。 只是马儿颠的他更是全身酸痛,感觉要散架一般。 卫明远没想到陈都尉竟然让他等了这么久,在他逐渐失去耐心,准备另做他法时,陈都尉就来了。 “侯爷恕罪,下官本来早就来了,可永安王今天不知抽了什么风来了城防营,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你说永安王?”卫明远一脸诧异。 陈都尉老实回答,“是的,他今日突然来说要操练我们,这才折腾到了现在。” “这么巧?”卫明远喃喃自语,心思纷乱。 卫简被绑这件事,是不是有萧元祁的手笔?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对付他,为何要对卫简下手? 又或者是,他是听到风声,想要给他使绊子? 他细细回想这段时间萧元祁处处与他作对,心中浮起怀疑,莫非他是知道了些当年的事情? 可是又不可能,当年那事,知情的都被他处理掉了,不可能还有活口。 也许是巧合,若真是萧元祁真的跟这件事情有关,应该会在明日闹这出练兵的事,而不是今日。 卫明远久久不说话,屋内一时静谧的可怕。 陈都尉见他面色凝重,只当他是因为他来迟,心里不悦,此时不说话,更是倍感压力,他擦擦额间虚汗,开口又问:“不知侯爷叫下官来是?” 卫明远这才缓过神来,“我需要你明日调些人手出来,隐蔽在京郊的土地庙附近。” 随后他又将卫简被绑一事道出,陈都尉闻言,惊恐的嘴巴迟迟没有闭上。 “岂有此理,竟然还人敢绑世子,侯爷放心,下官明日挑几个身手最好的去附近蹲着,到时你只要给个信号,我们便一拥而上将贼人抓住。” “嗯,切记小心些,别被人看出端倪,一切等我见到世子,再行动。” 他走后,卫明远又召集府内的侍卫,另外他又做了两手准备,让自己的心腹去取钱,毕竟现在救回卫简最重要,若贼人当场查看赎金,发现有弄虚作假,反而会激怒他们,得不偿失。 另外一边,一身夜行衣的绮罗带着几个人很快找到了金耀门的那伙人的据点。 在京郊一偏僻村落之中,一进院子,她就看见蒙着眼睛,嘴巴被破鞋塞住的卫简,被绑在猪圈中,此时应该是已经晕厥过去,躺在满是猪粪的地上一动不动。 为首的大哥早就知道绮罗会来,很是谨慎,一伙人依旧蒙着面。 绮罗进屋后,二话不说便将五万两的银票放在了桌上。 为首的大哥瞥了一眼,眯起眼睛有些不满道:“我要的赎金可是十万两,你们觉得这五万两能打发的了我们?” 绮罗冷笑道:“你们也已经知道绑的是什么人了,就算你们有命拿这个钱,可还有命花吗?实话告诉你,宣平候已经召集兵马,要在土地庙蹲你们了,他毕竟是重权在手的大臣,可不是吃素的,倒不如你们将这钱拿走,把人交给我们!” 为首大哥仔细思索一番,这单生意五万也算赚的不少,现在只要拿了钱,这件事情就跟他们无关了,不用担任何风险,十万黄金虽然很诱惑,但确实也很危险,他身后还有一帮兄弟。 抉择一番,他果决拿起桌上的银票塞进怀中,朝着绮罗抱拳,“钱货两清,你可以将人带走了。” 绮罗身后两个暗卫进屋猪圈查探卫简状况确认他是晕过去的状态,便扛着他直接走了。 为了不让卫简醒来感觉到换了一批人,绮罗同样找了个安全的京郊村落里的农户小院,将他丢进了猪圈里。 这个小院是他们暗卫置办的据点之一。 此时的卫简衣不蔽体,蓬头垢面,任谁看了也不会跟宣平侯府那个翩翩的世子扯上关系。 做完这一切绮罗便悄悄的回了宣平侯府。 顾安然还未歇下,正是在屋中等着她。 绮罗跟她禀告了卫简的情况,听到他竟然被关在猪圈,上扬的嘴角压也压不下去,只见心中爽快。 卫简是个极度喜净的人,平日里就忍受不得一点脏污,如今躺在满是猪粪的地上,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没呢,她的报复可刚开始呢! “明日卫明远必定会让府中的侍卫暗暗埋伏在周围,所以你接下去这样做......” 顾安然凉凉垂眸,透着深寒,在绮罗耳边低语了几句。 晚上她听府中动静,陈都尉来了,而且卫明远将府里的侍卫全调走,便知他的打算。 绮罗一向稳如泰山是神色,又一次变了变,心中又震惊一次,原本她觉顾安然作为妻子让人绑了卫简,已经是很离谱了,没想到她现在下手更狠,不讲半点情分。 第93章 耳朵 “怎么?可是不愿?做为交换,可以让你家主子重点盯一下今日出府几个下人的去向,我觉得他们是去取钱了。” 顾安然见绮罗还愣着,以为她是不愿做这种脏活,便又抛出橄榄枝。 “卫明远绝对还有不少的金银藏在外面,若你主子能借此一窝端,断他钱财,对他来说必然是不小的打击。” 其实对绮罗而言,杀人都不在话下,何况这点程度的伤害。 她先是回道:“少夫人的意思我会尽快传达。” 而后她又犹豫片刻说出心中的疑惑,她只觉越发看不懂面前的女子,她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我有些不明白,少夫人为何信我?这件事若是让人知晓是你做的,侯府不会放过你的,我虽在你身边帮你做事,但终归不是你的人,你就这么相信我会尽心去办?又或者我身后的主子不愿意帮你,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安然定定的望着绮罗,眼中毫无波澜,“所以你觉得你会吗?敷衍了事,或者你的主子袖手旁观?” 绮罗没有一丝犹豫的摇摇头,“主子让我听少夫人安排,所以我不会,他也不会。” 顾安然眼角微微扬起,自信一笑,“我是相信你身后的主子,我相信他不会帮宣平侯府,从上次他将那些画快速散布开,我就知道,他也是希望宣平侯府倒霉的。” 互惠互利,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绮罗抱拳行礼,表示自己明白了,又二话不说,退了出去,准备去办顾安然交待给她的事情。 第二日,卫明远坐着马车带着几箱白银便前往京郊的土地庙。 虽然卫明远是独自前往,但实际上他早就安排人乔装打扮潜伏在附近。 可他到了土地庙等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四周毫无动静。 他内心逐渐烦躁起来,心想莫非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所以不来了? 这时土地庙外传来一阵马匹的嘶鸣声,随后他听到车夫在外喊道:“马受惊了!赎金都还在车上!” 卫明远暗道不好,中计了,连忙跑了出来,他刚刚为了省事将几箱金子留在了车里,他想周围有他的人暗守必定出不了意外,这才大胆的进土地庙等待。 等他跑出来时,只见马夫到底,马车已经没了踪影,他大怒喝道:“都愣着做什么?快追啊!给我追回来!” 原本隐藏的一部分人纷纷飞跃而出,去追马车。 还剩下些人卫明远让他们好好搜查附近,不放过一丝可疑的人或物。 “侯爷发现土地的香案上有一锦盒,还有一封信。”一侍卫进土地庙搜查了一番,便发现了这两样东西。 卫明远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立刻拿过那封信。 他明明记得刚刚在里面时,香案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所以这是他刚刚跑出去时,贼人留下的。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跟他玩了一招声东击西,现在他只愿那马车能被追回来。 不然就落的人财两空。 当他将信上内容读完时,身体忍不住晃了晃险些摔倒,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双手颤抖的将锦盒打开。 里面竟然是一只血淋淋的人耳朵。 侍卫捡起掉落在的的信,快速的扫了一眼,信上大致意思是:侯爷不讲信用,带官兵埋伏附近,送上一只世子的耳朵,小惩大诫,另外再准备十万两放在土地庙中,若是故技重施,明日见到的就是世子的尸首。 “这.......这......侯爷也许这是那伙贼人吓唬你的,这可能不是世子的耳朵。”侍卫又很快反应过来,安慰卫明远。 卫明远却面如死灰却死死盯着那只耳朵,“这是阿简的耳朵,我记得他耳垂处有个痣,他小时候老夫人还时常说他这个痣长的好,代表聪明伶俐。” 侍卫又仔细打量了那只耳朵,果然看见耳垂处有颗痣。 不一会儿,追马车的那帮人又回来了,陈都尉带着他们跪倒在地请罪道:“侯爷恕罪,我等无能,未能追回马车。” 若是平时他们加把劲可能还有机会,可是因为昨日被萧元祁拉着疯狂训练,导致今日大家双手双腿抬起来都酸疼不已,根本使不上全部力气。 现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卫明远抬起头来,满眼的红血丝,五脏六腑只觉气血翻涌,眼前一黑,竟然昏了过去。 卫明远晕厥过去,顿时人仰马翻,几个人手忙脚乱的重新找了辆马车将他送了回去。 永安王府内,长庚从外面回来,急忙跟萧元祁禀报。 “王爷,事成了,那几箱白银属下放在外面的据点了。”随后他声音刻意压低道:“属下检查过了全是官银。” 萧元祁好像早就猜到一般,并没有多少意外。 一般官银只在王公贵族之间流通,而坊间百姓用的都是纹银、碎银和铜板,还有就是银票。 官银是用来入库的,平时也是用在军饷、官薪、各地建设和赈灾等。 萧元祁嘴边笑意凉凉,“老狐狸,他定是算准就算这些人拿了白银成功脱身,但官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一旦出现在市面上,必定能顺藤摸瓜抓到他们。” “不过倒是没想到宣平候竟然有这么多官银,看来这些年他贪污了不少,王爷这事要不要告诉皇上。” 萧元祁摆摆手,“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年幼,各州的税收必定有不少进了他的口袋,现在我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他若一口咬定这些官银他毫不知晓,只会让他糊弄过去。” 说到这他又问了句,“卫简放回去了吗?” 长庚摇摇头,下意识的摸了下耳朵,“顾少夫人让绮罗割了他一只耳朵,又向宣平候要了十万两。” 萧元祁看了长庚一眼,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轻笑道:“没了一只耳朵的卫简,即便他是卫明远之子也无法入朝,在圣上面前残疾的卫简有碍观瞻,乃是大不敬。” “要么他日后远离朝堂做个地方小官,要么就老老实实袭爵,可是没有官位加身,这宣平侯府日后落到卫简手中也只会败落下去。” 顾安然这一步,是彻底要断了宣平侯府的未来。 除非卫明远老当益壮,再生个嫡子出来培养。 第94章 是个疯子吧! 顾安然听闻卫明远晕倒被抬回来,便知计划实施的很成功。 这时绮罗也回来了,悄悄跟她说卫明远准备的十万两全是官银。 卫明远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官银,来路必定不干净,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能查出来的事,既然已经有人接受,她便不必管了。 但是为了让这件事情更像是江湖匪徒所为,她又附在绮罗耳边低声嘱咐几句,便起身准备去前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演戏。 她一脸急切的往卫明远的前院走去,下人见她如此,只当她是担心卫简,不少人觉得她有些可怜,好不容易盼到丈夫回来,先是宠幸了个丫鬟不说,现在又生死不明。 卫简被绑的消息府里已经传遍了,又觉得他们这位世子怎么会这么倒霉,刚刚养好身子回来,又遇到这事,知道府里主子心情不好,所以一个个干活越发小心谨慎。 路上顾安然又遇到了正巧也去前院的卫寻。 “大嫂。” 卫寻规矩行礼,抬眸不经意打量一眼顾安然见她愁容满面,心里生出几分不舒服,他那大哥,怎么配的上这么好的大嫂担忧,若是死在外面了才好......可是他若死了,大嫂也许会伤心难过,他不想看到她难过。 自从顾安然接手管家后,他的日子也好过多了,顾安然还安排了小厮专门照顾他起居,甚至还让人送了不少书,让他专心读书。 他的资质并不差,再加上这几个月的认真读书,就连夫子也夸他进步颇大,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顾安然给他带来的。 所以顾安然对他是不同的,他见不得她有一丝难过不快,恨不得自己有更多能力去为她扫平一切。 他低垂下头,隐藏眼底的复杂,忍不住开口劝慰道:“大嫂别担心,大哥的事情,大伯必有办法。” “嗯,我知道。”顾安然应的有些漫不经心,转而又问道:“近日功课如何?若是缺什么只管让人去领,马上就要八月秋闱了,你若有信心可以去试试水。” 顾安然这话倒是提醒了他,卫寻从前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也能参加这种会考,有朝一日他也有机会做官,他暗暗攥紧藏在袖里的拳头。 他跟顾安然告辞,转身回院子,决定要更努力些,若是能考个好名次,也不枉费顾安然对他的照顾。 顾安然敛好情绪往卫明远院中去,此时卫明远已经幽幽转醒,他身边正是沈姨娘在照顾。 卫明远妾室不多,这位沈姨娘也算受宠,生了两个女儿,自从齐嫣被送走后,卫明远大多都是宿在她院子里。 “父亲,世子怎么还没回来,您不是已经给了赎金了吗?”顾安然一跨进门,就着急开口。 见卫明远眼神闪躲,她忙问:“是不是世子出事了?难道是那些贼匪不守信用?父亲你一定要让人抓住他们!” 顾安然的话全都扎在了卫明远的心头,让他脸色煞白,十分难看。 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侍卫拿着一支长箭与一封信进来。 “侯爷,又不知哪里来的箭插在我们府门口。” 卫明远强撑着起身,双手颤抖的接过信,打开信时,信上只写了四个大字:不要官银。 果然那受惊的马绝非偶然,那十万两的白银也已经落在贼匪之手,而他们发现是官银后自知不能用,所以这才又来信说不要官银。 看样子也不像是朝中人所为,难道真的只是江湖中求财的贼匪? 可江湖中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帮人,这样有组织,计划周密,不露一点破绽。 他疲惫的闭上眼,只听顾安然的话又穿入耳里,“无论如何,眼下还是救出世子最重要。” 对,眼下还是救出卫简最重要! 有了这次的教训,卫明远不敢再耍心眼,只能老老实实准备十万两的银票第二日送去土地庙。 土地庙与昨日一样,空无一人,但香案上却有一封信,信上所言让他将银票放在香案上,两个时辰后便会让卫简平安归家,若是卫明远又暗中埋伏人手,守株待兔,那他等的就是一具尸体。 卫明远此时只觉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感觉自己身边好像有一只眼睛,非常清楚他的一举一动。 他现在确实没带人,但是他安排了人,在他走后,密切关注出现在土地庙附近的人。 现在再看这封信,他不敢冒一点险,让所有人都撤了。 回到侯府后,他一直坐立不安,又让侍卫时刻紧盯着侯府的几个门,并且让城防营的人紧盯进出城门的人。 卫简昨日被人割了耳朵,深深被疼晕过去,晕过去之前,为首的蒙面人跟他说,原本他可以回府了,可他的父亲不守信用,不仅派人埋伏他们,还给官银,所以他要因为父亲的这些行为付出一些代价。 所谓父债子偿,就是这个道理。 他晕死前,心里竟然对父亲生出一些怨恨。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猪圈之中,而是在一个乞丐窝里,周围草堆上还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有人看他醒来,用满是泥的脚踹了踹他,语气不善道:“新来的吗?懂不懂规矩,敢躺爷的位置!” “真是臭死了,你是吃屎去了吗?” “你放肆!”卫简大呵,他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羞辱,被一个臭乞丐,用脏脚踹脸。 他踉跄爬起身,发现他身上的束缚都没了,那就意味着他自由了。 他喜出望外,什么也顾不得,一瘸一拐的朝外面跑去。 “是个疯子吧!”破庙的乞丐看着他那癫狂的背影自语道。 出了破庙,卫简转了圈,发现自己竟然在城西的破庙,而宣平候府在城东,只要他一直往东走,就能到。 其实早在卫明远出发去京郊土地庙时,就有辆马车把昏迷的卫简送进了城,丢在了破庙的乞丐窝里。 那段时间正是城门处查的比较松的时间,后来等卫明远回过神要严查城门时,卫简早就已经被人丢在城内。 卫简顾不得自己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跌跌撞撞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宣平侯府的门口。 第95章 害怕 门口的侍卫本来在密切关注着是否有卫简的身影,此时见一浑身恶臭,蓬头垢面的乞丐出现在府门前,便上前驱赶。 “哪里来的叫花子,侯府门前也是你能来的?快走!否则我不客气了。” 侍卫说话声音中气十足,引得路过的一些百姓纷纷侧头。 “大胆,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拦的是谁!” 在众人眼里,这个乞丐不但不害怕,反而更嚣张,心里更是好奇,已经有人驻足观望。 侍卫只觉声音耳熟,可他万万没有将眼前之人,跟意气风发的卫简联系到一块,只当这乞丐是发什么失心疯。 他用力一推,就将卫简推了出去,卫简本来身上就有伤,还被人打断了一条腿,此时根本站不稳,摔在了人群之中。 他一身猪屎的臭味,引得周围百姓满脸嫌恶,捂嘴四下躲开。 卫简他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对待,这样的嫌弃。 这么多天遭受的折磨与屈辱让他怒火中烧,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理智,朝着那侍卫大喊道:“我是宣平候世子,你竟然这样对我!” “这乞丐果然是失心疯了吧!说自己是世子。”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少了只耳朵的残障之人。” “就是,卫世子是何等人物,那是翩翩佳公子,逸气凌青云,岂是你这蝼蚁能假扮的?” 卫简虽然少了只耳朵,但周围讥讽的声音还是一字不差落入他耳中。 他自尊心一向要强,从小到大听到大都是好话,哪里受过这种言语排挤。 他恶狠狠的瞪着那些人,仿佛马上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一般,由于他的眼神太过骇人,刚刚说话的人立马闭了嘴。 这时侍卫才反应过来,熟悉的声音,少了只耳朵,不就是他们要等的世子吗? 他的脸一会青一会白一会紫,刚刚他好像还推了他一下,“世子?!是世子回来了!” 其他侍卫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围了过来,将原本看热闹的人群驱散,又将卫简迎进府中。 百姓虽然被驱赶开,但嘴长在他们身上,此时他们都还有些震惊。 没想到刚刚那个乞丐还真是宣平候世子。 有知情人说,之前就有风声说世子被绑,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 很快坊间又开始流传宣平候世子遇上贼匪,被贼匪囚禁粪坑折辱并且被削掉一只耳朵的故事,版本很多,经过说书先生的改变,又变得跌宕起伏,成为各个酒楼茶肆必点的故事之一。 而当事人卫简,回府后躲在院里,给自己上上下下洗了好几遍,直到闻不到一丝猪屎味才罢休。 府医也很快来给他看伤,被打断的腿已经接好,之后还要卧床休养,其他身上都是些小伤,就是那被割的耳朵伤口有些化脓,需要重新将腐肉割掉,再上药。 卫简感觉自己再一次感受到了割耳之痛。 从此之后他便窝在自己的院里养病,任何人都不见,就连卫明远来找他都吃了闭门羹,这次事件,对他打击不小,从此他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世子。 人们说起他,只会想起他缺少一只的耳朵和狼狈不堪的样子。 而顾安然则将那到手的十万两银票放好,日后若和离,她还是需要银子傍身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来天,卫简依旧很是颓废,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但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 顾安然决定不能让他这样颓废下去,一直关在屋里不见人,还怎么遇到他那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林婉婉? 就算遇到林婉婉,她还能看上这样的卫简? 她不禁又想起前世,初遇林婉婉时,她只觉这个姑娘十分明媚,像个太阳一样。 可林婉婉每次看她时,感觉眼里满是怜悯还带着不屑。 她很不解,她虽出身不显,但自比林婉婉要好些,至少父亲在朝为官。 可林婉婉只是一商户之女,她又凭什么瞧不上她? 林婉婉很大胆,言语大胆,行为也大胆,说她与卫简是盲婚哑嫁终究不会幸福,应该主动离开,甚至无媒无聘就住在后院。 若不是因为卫简喜爱她,她怕是早就被齐嫣轰出府了。 前世她是不喜欢并且不理解林婉婉,可今生,她就需要这么一个大胆不拘于世俗的姑娘,来帮她脱离苦海。 顾安然来到卫简院前,正巧遇到了卫简贴身伺候的小厮钟平,开了院门正准备出去。 钟平行礼道:“见过少夫人。” “钟平,世子最近怎么样?” 钟平叹了一口气,神色忧愁,“还是老样子,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顾安然也是跟着一脸忧色,“这样下去不行。” 她转身从青书手中拿过一卷画放在钟平手中。 “我今日得了一幅莲洲的烟雨图,我见画的极美,小桥流水,烟雨如画,不如你拿去给世子看看,他若想出去散散心,去各州转转,见见风土人情,总会忘掉这些事的。” “到时候我多安排些侍卫同行,必定保护世子安全。” “少夫人的话,小人记得了,小人这就回去跟世子说。”钟平神色感激拿着画,又回了院子。 顾安然故意提起莲洲,是因为前世听卫简说,林婉婉是莲洲人,至于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世,卫简若是愿意出游,说不定还真能与林婉婉相遇。 “世子,少夫人拿了些画,她见这莲洲风景甚美,想问你要不要去游玩一番景象。”钟平在卫简屋外敲了敲问道。 “滚!你们就是都嫌弃我了,巴不得我早些离开!” “不是的世子,我见少夫人是真的担心你,她日日来问你情况,不如你见见?” 屋内的卫简沉默片刻,他也并非想将自己关在屋里一辈子,只是他还不能接受他缺失的一只耳朵。 还有他蓬头垢面污秽不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样子,遭人白眼奚落的情形也无法从他脑海中挥去。 他现在是害怕出去,害怕那些人的目光,害怕他们眼里不再是以往的敬仰,而是满满都嫌恶。 一向骄傲的他,如今的一切都被粉碎,心理落差太大。 也许躲的远远的,躲到没人知道这件事的地方,他又可以像以前一样。 “把那画拿进来我看看。” 钟平在屋外等了许久也不见屋里有动静,本打算离开,就听到卫简的声音冷冷传来。 他心下一喜就见房门从内打开,他将画放在了桌上。 第96章 杀妻 自从那日送画后,卫简也不再闭门不出,但也只在自己院里走动,幽兰借机在跟前伺候。 顾安然再来看望卫简时,他也不排斥,两人每日都会一起用午膳,聊会天。 顾安然一改之前的冷漠态度,虽然比不上幽兰那般,但也算贴心温柔,这让卫简内心得到不少慰藉。 侯府上下都觉得她对卫简也算情深义重,不知是谁,说起她刚嫁进侯府的时候,经常每日每夜照顾卫简,熬药喂药从不假于他手,一片赤诚之心这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些话又不知不觉传到了府外,百姓在听着卫简跌宕起伏的经历同时,又叹顾安然的不容易,又联想到侯府最近桩桩件件的丑事,竟有了卫简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娶到顾安然的言论。 一时间风向变了,再也没人觉得顾安然出身寒族配不上世家大族的卫简。 卫简虽然人在院里,但府里下人的闲话还是能传到他耳中,以至于这几日他对着顾安然全是冷脸。 顾安然自然知晓他为何心中不快,心中更是冷意连连,说她顾安然配不上卫简他倒是无所谓,如今风水轮流转,也知不好受了。 幽兰得顾安然授意,在这节骨眼上,又给卫简吹了吹枕边风,让他出门游历四处转转,散散心,等过些时日回京,京里就什么风声也没了。 这次卫简答应了,顾安然立刻给他安排了四个武艺高超的侍卫跟着。 看着忙前忙后的顾安然,卫简心中又觉自己太过计较,不免心生一分愧疚,想着等散心回来,再好好补偿她。 自从卫简回府后,卫明远与他两人之间好像生出一条隔阂。 卫明远也是气恼,他派出不少人探查,却查不出一点线索,而他唯一的嫡子成了这样,完全打乱了他之后的计划。 刚开始他还会去看望一下,但连吃了几次闭门羹,他也逐渐失去了耐心。 正巧卫简离开的第二日,府里的沈姨娘查出有孕了,他喜出望外,更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沈姨娘那还是平坦的肚子。 卫简如今失了一只耳朵,想他日后是没指望在朝堂之上接他的重棒了,如今又与他离了心。 这沈氏肚子里若是个儿子便再好不过。 从前齐嫣在府中时,看着端庄贤淑,其实是个善妒的。 要不然这些年他院里的姨娘不会只生了两个庶女便没了动静,她怕有庶子会影响到卫简的地位。 现在她不在了,没人管控这些姨娘,自然而然就有孕了。 想到这些,他又不由想起普济寺的齐嫣,二十几年的夫妻情谊,到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若不是她强留卫简在寺中这么久,说不定他早就能跟安然下山,就不会遭受到这样的事。 她不是想见他吗?正好这次新账旧账一起算。 卫明远让下人套好车便去普渡寺了,因为卫简这事,他现在出门高低也要带几个侍卫。 顾安然在得知卫明远去了普渡寺,心中隐隐还有些期待。 事态的发展越来越有趣了。 最近她让人盯着齐嫣,齐嫣暴怒症是越发的严重,甚至已经到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地步,不知一向高高在上的宣平候若是被自己的发妻打了,会是个什么情形。 想到这,她又派绮罗去悄悄跟去盯着。 一切跟她预想的差不多,当绮罗躲开几个侍卫,一边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一边观察着齐嫣屋内的情形。 屋内迸发了剧烈的争吵。 “卫明远,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为侯府尽心操持家务这么多年,你可有念过我一点好?” “你说我将府里的钱偷偷给我弟弟,可那又怎么样?不过几个钱而已,难道你忘了,当年若不是我们家鼎力相助,你又如何年纪轻轻就能手握重权。” “现在你是看我父亲死了,家里兄弟也不顶事,就将这些恩情忘的一干二净吗?你可别忘了前永安王去西南平乱之时,若不是我父亲.......” “住嘴!”卫明远大吼一声,又谨慎的打量周围,见四下没有别人,跟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马心领神会,带着其余几人都退下,并且将门关死。 绮罗听到前永安王四个字,本想竖起耳朵仔细听,却被卫明远打断,心想这期间必定有猫腻。 屋内的齐嫣见卫明远竟然当众吼她,勃然大怒,“你竟然吼我,你这狼心狗肺的,我要你好看!” 说着长长的指甲竟然直接划过卫明远的脸。 卫明远只感觉脸上吃痛,没想到齐嫣不但不收敛,反而两只手死死的掐上他的脖子。 疯了,疯了! 他想推开她,却不曾想此时她力量大的吓人,整个眼珠凸起,面目狰狞可怕,像是索命的厉鬼。 屋外的侍卫听到里屋传来的声音怕出意外,便冲了进去。 卫明远此时已经感觉呼吸不畅,两眼也有些发昏,见有侍卫赶来,想也没想,直接抽出侍卫配在腰间的刀,一刀扎进了齐嫣的胸膛。 齐嫣松开了掐着的两只手,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插在自己身上的刀,又看了一眼面前冷着脸的卫明远。 “你......你竟然杀妻......侯爷又如何?权臣又如何?呵呵呵。”齐嫣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笑中带着哭音,“卫明远你要遭天下人唾弃的!” 说罢,她闭上眼,倒在了地上,鲜血不断的流出。 屋外的枯叶,被朔风一阵阵地吹起,打着旋儿。 有侍卫去探了探她的鼻息,“侯爷,夫人.....夫人死了。” 卫明远的脸上晦暗不明,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在场的侍卫,“今日之事,你们不准说出去半个字,懂吗?” 带头的侍卫答道:“侯爷放心,我等必不会背叛侯爷。” “夫人身边还有一个老嬷嬷,应该怎么处置?” 卫明远嫌恶的看了一眼齐嫣的尸体,“送她上路,全了她们的主仆之情。” “是!” “另外夫人死的事情必须要隐瞒下来,过十日再让人报到侯府,就说她染病而去,这寺里上下,你就去打点一下。”说罢卫明远从怀中拿出一袋银钱交给带头的侍卫。 第97章 办丧 之后,卫明远便去齐嫣屋里上上下下翻了一遍,终于在枕头下面搜到了对牌和庄子铺子的地契。 绮罗从普渡寺撤离后,第一时间先去了永安王府。 “你可是听清楚了,候夫人当真是提起了我父亲去西南平乱的之事?” “属下绝对没有听错,只是后来被宣平候给打断了,属下心想若不是心虚为何不让说。”绮罗肯定回道。 长庚叹息,“只可惜候夫人现在死了,到底当年是什么事情,涉及到老王爷?当年我爹就觉老王爷死的蹊跷,这些年一直为了这事耿耿于怀,可惜过去太多年了,不知如何查证了。” 长庚的爹原本是萧元祁父亲手底下的心腹将领,当年也跟着一起去西南平乱,后来那场战役中断了只胳膊,从军中退下后,便一直留在王府里帮忙打理事务照顾当时还年幼的萧元祁。 萧元祁手指不断的敲击着桌面,“那也未必,候夫人既然知晓,也许齐家有人也会知晓一二,不如就从齐家入手!” 上京齐家也算是大家族,只可惜齐老太公,也就是齐嫣的父亲死后,下面的子嗣没有一人能撑起门面,时至今日,也算是没落了,只剩若大的门庭能看。 绮罗这边跟萧元祁禀报完,便回了侯府。 顾安然是万万没想到卫明远直接将齐嫣给杀了,并且将事情瞒了下来。 她若此时做好事,将齐嫣已死的真相公布于众,除了给卫明远添些骂名,并不会动摇他如今在朝中的位置。 这件事先按着不发,必要时在散出去,可能更好些。 卫简同他母亲也算感情深厚,他回来若是知晓,他敬重的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不知又会是多大的打击,他们父子两怕是再也回不到当初。 “这件事先当做不知道吧!辛苦你了,你去歇息吧!” 绮罗还有些意外,她以为以顾安然最近的行事作风,势必要好好做做文章的。 十日后,就有一僧人来侯府报丧,说宣平候夫人不幸染上恶疾去了,让侯府派人将她接回去。 那僧人还说,因为齐嫣病去时,寺中的几位僧人曾为其诵经超度,为她洗去往日罪孽,并且将她装入棺中,助她早日投胎转世。 所以后续不用再开棺,可以完全省去入殓的步骤,让逝者安心的去。 当然这僧人也是卫明远事先安排好的。 “怎么会这样?”顾安然佯装难过,“半个多月前我同世子去看母亲,那时母亲虽然脸色不佳,可身体还算康健,怎么短短这些时日就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就这样去了?” 此时卫明远的脸色阴沉如同乌云压顶,难看到了极点。 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是因为发妻的病故而难过,只有顾安然看出他眼里的心虚,脸色难看也不过是怕有人对齐嫣的死起疑。 “如今天气转凉,普渡寺虽是佛门净地,可到底在山上,你母亲受了寒又没及时医治,这病自然越拖越严重,现在人也去了,就好好给她办个丧事,让她安心走吧!” 卫明远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这操持白事的活自然落到了顾安然身上。 “父亲说的是,世子走了也才十几天,儿媳这就派个人快马加鞭让他赶回来。” 卫明远见顾安然没有揪着齐嫣的死不放,心下松了一口气,但又听她要将卫简叫回,心里不免升起一丝担忧。 卫简与他母亲感情挺深,连顾安然都怀疑齐嫣的死,那就更别说卫简了。 若是他执意要开棺验尸....... 那僧人来传齐嫣的死讯没多久,卫明远便派人去上山将齐嫣的棺椁送回侯府。 如今正停放在前厅,那边也被人布置成灵堂,供亲朋好友上门吊唁。 当然卫明远派去的人正是十日前同他一起去普渡寺的几个护卫。 棺材里其实根本就不是齐嫣,真正的齐嫣死的当天,他就让人裹了草席,埋在山里了,否则这十天,尸身腐烂,发出异味,岂不是让人看出端倪? 所以齐嫣的丧事要抓紧办,早日下葬,这件事便翻篇了。 卫明远想到这,沉声敛眉道:“不必了,这一来一回要耽搁多少日子,还是早日将你母亲安葬了稳妥。” 顾安然乖顺点头:“那便听父亲安排。” 她倒没觉得意外,毕竟这人是卫明远杀的,卫简若真回来就是个变数。 何况她也不想卫简就这么回来,才这么些时日,卫简怕人都还没到莲洲,就这样回来让他与林婉婉相遇的计划岂不是落空? “不过入殓是必要的环节,若我们不做,那来吊唁的宾客该怎么看侯府?” 入殓分小殓和大殓,小殓是卫亡者穿衣,大殓是将亡者装入棺椁,有头有脸的人家会请入殓师来完成,让亡者以整洁的姿态离世。 这都是丧事必要的环节。 卫明远有些不甚在意,“此事我自会跟宾客解释,入殓事小,若是让你母亲走的不安心那就大了。” 有了卫明远这句话,顾安然也就安心了,终归那些奇奇怪怪的骂名不会落到她这个做儿媳的身上。 侯府很快挂上了白灯笼,贴上白色挽联,大门处也挂上白幡,府中上下全都收起了鲜艳的衣服首饰。 接着顾安然又拟好丧贴,让府里的管家去亲友家报丧,又让众人搭设好灵棚。 安排好这些,回到玉清筑后已经天黑,青音关好房门小声埋怨。 “要我说,大夫人从前对小姐您那样,寒冬腊月跪在碎冰之上,夏日炎炎又让你在烈日下站规矩,连口水都不给喝,现在何苦要劳累自己接这活,就推给二夫人三夫人做不正好。” 青书也在一旁默默点头。 从前齐嫣是如何磋磨顾安然的,做为她的贴身丫鬟心里一清二楚,现在她死了,她们只觉天道好轮回,这是报应,是活该。 “傻丫头,你们真当我是为了大夫人,为了侯府?以侯爷的身份,到时候会有不少人来吊唁,越是这个时候,显于人前的事情就越要做的漂亮。” 顾安然望向她俩,嘴角噙着微微上扬的弧度,眼中满是成算。 “不过你刚刚那番话在我跟前说不合适,挑人多的地方说才好。” 第98章 灵堂闹剧 一般人家会搁棺七日再下葬,但卫明远怕夜长梦多,为了让齐嫣早日下葬,便借口说找了个阴阳师傅算日子,说是三日后是最佳出殡时间。 顾安然能有什么意见,她就老老实实安排府中琐事,披麻戴孝在灵堂接待来吊唁的宾客。 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贵妃娘娘到!” 众人回眸向门口望去,就见卫云岚一身素衣,神情哀痛,身后跟着几位宫女和太监,外面还有几位宫里的侍卫把守。 大家连忙行礼问安,心道皇上果然是极其宠爱这位娘娘,竟然让她出宫来送自己母亲最后一程。 “母亲!女儿不孝!来晚了。”卫云岚带着哭音的声音一出,在场众人都有些动容,心想贵妃娘娘还真是孝顺。 “见过贵妃娘娘。”顾安然上前规规矩矩给卫云岚行礼。 而卫云岚看着她,一双眼满愤恨,凭什么她母亲落的这样的下场,而这个低贱的顾安然却水涨船高,得到众多赞赏。 京里对顾安然的风评她也有所耳闻,尤其是最近,更是说卫简配不上她,气的她在宫里一通乱砸,此时看到顾安然她仿佛找到发泄口一般,“顾安然,就是你害死了我母亲!” “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卫云岚一声令下,门口那些她从宫中带来的侍卫就冲了进来,将顾安然给围住。 众人见此情形,都变了脸色,在心里猜测,莫非这侯夫人的死另有隐情? “母亲一直在寺里清修,安然不曾去打扰,实在不知贵妃所言,这等莫须有的罪名,安然担待不起,莫非贵妃是要在母亲灵堂闹事,惹的她在下面不得安稳?” 顾安然一双明眸轻染凄楚,语气却是毫无畏惧,看着更像是受了委屈而强撑的模样,在场有不少与顾安然交好的夫人,见此心中更怜惜她的不容易。 这贵妃娘娘明显就是心气不顺,来找事的。 国公府的赵夫人与顾安然交好,她是大长公主的儿媳,而大长公主又是皇上的姑祖母,算辈分也在卫云岚之上,自然敢站出打圆场。 “贵妃娘娘这是做什么?毕竟在候夫人的灵堂前,有什么还是私下里再说。” 卫云岚不屑的瞥了一眼赵夫人,冷声道:“你们国公府都与侯府退亲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管闲事?” 她是霸道惯了,从前她是侯府里最尊贵的姑娘,后来进了宫又位居高位,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这自然养的她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赵夫人何时受过这等气,一时间脸色涨红,眼里带着几分愠色,她国公府也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何况太后宫里她也没少去,就连太后和她说话也不曾这般过,她一个贵妃竟然这般趾高气扬?! 这卫云岚可是好大的架子,难怪大长公主说侯府的姑娘没一个她看的上的,所幸是退婚了,要是娶个性子同她这般的回去,还不把国公府闹翻天? 众人看着连赵夫人说话都被顶回来,谁还敢开口,顾安然朝赵夫人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又不慌不忙对卫云岚道:“既然贵妃娘娘质疑要给我定罪,不如展开来说说,我是如何害死母亲的?” 卫云岚满脸轻蔑,“我母亲只是去寺里清修,你作为儿媳也该去看看,听闻你就上次同阿简去过一次,你若经常去看,她会在寺中病了无人知晓而离世吗?” 她掷地有声道:“因为你的大不孝,害死了母亲,你敢说你无罪吗?” 顾安然只觉这话熟悉,果然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姐弟,竟然和之前卫简同她说的别无二致。 “再说,为何不给母亲入殓,给她一份体面,就连搁棺都不弄,两日后便匆匆下葬,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世家大族的礼俗都不懂,你这是想在上京丢我们侯府的脸吧!” “还有你竟然不派人将阿简叫回来,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没有亲子送终你让母亲如何在底下安心?” 在场的人闻言都面色古怪起来,虽然卫云岚在灵堂上这样闹事确实不妥,但她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她们刚刚也纳闷,这侯夫人病故,怎么世子不守堂?怎么不给逝者入殓,就连搁棺都不做? 但也不好直问,怕人家是有什么忌讳和说法。 卫云岚不等顾安然解释,便直接命令侍卫道:“把她给我拖下去,免得在这碍眼,由我身边的大宫女红香来操办,该给我母亲的体面是一份不能上!” 话落,两个侍卫粗手粗脚的就要将顾安然拖下去,还好绮罗今日一直跟着她,关键时候将这两个近身的侍卫伸来的手一扭,一脚踹了出去。 卫云岚怒目圆睁,实在是没想到,顾安然竟然敢还手将这些侍卫给打出去,在她面前动手,等同找死,“好啊!反了,真的是反了天了!竟然你敢在母亲灵堂上动手!” 相比较卫云岚的怒火中烧,顾安然面上平静多了,虽然她眼眶中蓄着随时都可能掉出的泪,但神情依旧坚定,一副不屈不挠的样子。 “贵妃娘娘,你刚刚所说之事全是父亲定好的,作为儿媳总不能忤逆父亲,你若有疑问,不妨去问父亲。” 其实她心中想的是,闹吧,闹大点,卫明远为了掩盖自己杀妻的事情,肯定要出来圆场,到时丢人的只会是卫云岚。 而她被骂的越惨,众人只会越发同情自己的不易,还算是帮了她一把。 “哼,你少拿父亲出来说事,父亲定是被你蒙蔽了!” 卫云岚目光越发阴寒,“还愣着干嘛,把这个死丫鬟和顾安然给我摁住,我要替母亲好好管教管教!来人,先给我狠狠的掌嘴,不见血不许停!” 众人见卫云岚那架势,不由为顾安然捏把汗。 “贵妃娘娘真是好大的气性,可还记得这侯府是你娘家,这是你母亲的灵堂?” 这时,原本在男宾那边的卫明远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 第99章 贵妃被训 要说卫云岚最敬最怕的人,那就是卫明远了,至于为什么,大抵是她明白,她能做到今日的位置,少不了卫明远背后的支持。 卫云岚见到卫明远,神色收敛几分,却依旧不依不饶,“父亲,这顾安然实在不像话,本宫已经让身边的掌事宫女操持丧仪,必定给母亲办的体面漂亮。” 卫明远脸色阴沉如锅底,若是齐嫣是正常的生老病死,他可能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毕竟宫中人来操办丧事,是何等的殊荣。 可他很清楚齐嫣是怎么死的,丧事尽快办了他才安心,所以他绝不会让卫云岚在这胡搅蛮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并且板着脸,开始教训起卫云岚。 “你可知,你母亲是在寺里病去的,由高僧诵经超度再入棺,若再打开入殓会破坏,让她不得安息,再者出殡的时间是为父找阴阳大师算的,时间匆忙自然来不及叫阿简回来。” “你是在后宫待久了,觉得自己比高僧比阴阳大师更厉害,更有本事?” “再者你母亲病去,你进门给她上过一炷香没有?进来就开始摆架子,对着自己的弟媳喊打喊杀,还要在你母亲灵堂之上见血?” “你还是趁早回去,尽心侍奉皇上,教育好皇子,手切莫伸这么长,在这摆你的威风!” 卫明远一口气说完,卫云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堂堂一个皇妃竟然在众人面前被自己的父亲训斥了。 可父亲的威严摆在那里,她哪敢说什么,只能把这笔账全都算在了顾安然身上,看向她时眼神更是淬了毒一般,真是好本事,竟然连她的父亲都开始维护起她。 最后卫云岚给齐嫣上了香,怒气冲冲带着自己的人便回了宫。 “贵妃娘娘也是因为母亲去的突然,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心气不顺,各位见谅。” 顾安然神情不悲不喜,出来继续主持事宜,众人更叹她良善。 赵夫人见卫云岚走时看顾安然那眼神,心道这位娘娘不是个善茬,心中越发同情起顾安然,但也无可奈何,“虽然这事你确实委屈,但到底是你姑姐,又是贵妃,少不得宫中宴会要见的,等你母亲的事了了,最好备些礼物去陪个不是,省的她日后给你使绊子。” 顾安然自然知晓赵夫人是真心为她考虑,便道:“谢夫人提醒,贵妃娘娘的话您也别放心上,我们两府就算没有婚约,也是亲朋,安然一向都很敬重国公府的。” 赵夫人点点头,笑着道:“放心,你的年岁跟我女儿差不多,看到你,我总不自觉想起我那远嫁的女儿,日后没事可以多来我府上坐坐,我家老祖宗可喜欢你那副字了。” “安然也就几个字能看,大长公主若喜欢,我下次上门多给她写几幅。”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赵夫人便告辞了,顾安然也继续在灵堂招待其他客人。 马车里,赵国公见赵夫人神色不虞,只当她是因为在灵堂上受了卫云岚的气还在闷闷不乐。 赵夫人捏着帕子低声道:“老爷不知,我是有些心疼安然,也是担心芷儿,我算是明白,那日寿宴老祖宗为何看着安然说可惜了。” 赵国公也有些疑惑问道:“这跟芷儿又有什么关系?还是母亲可惜她什么?” 赵夫人长叹一口气,“可惜安然这么好的姑娘,偏偏进了宣平候府这样的虎狼窝,我又想到咱们芷儿,嫁的这么远,她婆母也是个厉害的,会不会也受着安然这样的遭遇?” 原来是赵夫人和其他府的几位夫人一同准备离去时,听见暗处有几个丫鬟躲着嘀嘀咕咕。 “咱们少夫人可真是可怜,从前大夫人那样磋磨她,如今她尽心尽力帮大夫人操办身后事,非但不落的好,差点还要被贵妃娘娘打。” “你以前可是大夫人院里的粗使丫鬟,可是看见什么了?以前不都说是少夫人太笨学不好东西,才惹得大夫人罚她吗?” “我看着少夫人也没做错什么?不过大夫人说错了就是错了,寒冬腊月让少夫人穿单衣跪在碎冰之上,夏日炎炎烈日下站规矩,不给一口水喝。” “这贵妃娘娘到底是大夫人的女儿,脾气真是一模一样.......” “这还不止呢,大夫人折磨人的手段,可是是层出不穷。” 几位夫人听的都变了脸色,虽说之前也有所耳闻,说齐嫣磋磨顾安然,她们也只当是捕风捉影,谁家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的夫人会磋磨儿媳? “你们都是闲着没事情干吗?在这背后编排!”一旁帮忙送客的青书厉声呵斥道。 几个丫鬟听见声音,连忙闭了嘴,出来行礼,四散开来。 丫鬟虽散了,可那些话却被赵夫人实实在在听了进去,刚刚灵堂之上卫云岚是如何要为难顾安然的,她都看在眼中,所以对于这些话,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赵国公听了来龙去脉,劝慰道:“好了好了,毕竟是人家府里的事,你若是担心芷儿了,改日让世初去拜访拜访,顺道看看他姐,你不必担心,咱们好歹是国公府,他沈家怎么敢作贱我的女儿?” “你说的我明白,所以我才更加的怜惜安然,我听说她当年也是被父亲骗来冲喜的,这么多年在侯府也没娘家撑腰,走到今日必定是不容易,老爷,我想收她做义女,你看如何?” 赵国公倒是没什么意见,左右不过多个女儿,又是侯府的少夫人,“夫人心善,既然是你的义女那也算国公府的小姐,此事还是要问过母亲。” 赵夫人信心满满,她看得出大长公主也是喜欢顾安然的,自然会同意,“那是自然,一会我就回去跟老祖宗说。” 齐嫣的丧事办的还算顺利,由卫氏族中十六位青壮年抬棺,因为卫简不在,就让三房嫡子摔盆,一路吹吹打打,将棺椁埋入黄土。 卫明远多日紧绷的眉头总算舒展了,总算是送走了齐嫣这祸害。 第100章 秋猎 十月,一年一次的秋猎来了。 所谓秋猎就是每年在皇家围场举办的大型活动,为期三日,通过猎取野兽祈求来年丰收的日子,文武百官都可参加。 而这些官员自然可以带家眷同行。 往年卫明远都是带齐嫣去的,如今齐嫣去了,他的正妻之位悬空自然不用带人去。 卫简不在府中,婆母又病故,顾安然作为儿媳自然要跟卫明远这个公公保持距离,像这个场合也不会想跟着去,免得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非议。 可秋猎前一日卫云岚偏偏让人传口谕,说想和顾安然说些体己话,让她此次秋猎跟随侯府马车一同前去。 卫云岚开了口,就由不得顾安然想不想去。 顾安然眼皮跳了跳,什么体己话,分明就是想借机整治她。 青书很是担忧,“小姐,要不装病吧!上次赵夫人让你准备些礼物给贵妃赔罪,你也没放心上,这次她特意也叫你去秋猎,摆明要为难你。” “躲的了和尚躲不了庙。”顾安然倒是神色平静。 她继续淡淡道:“即使这次装病逃了,下次她若将我传唤进宫怎么办?秋猎至少有文武百官和其家眷在,若是进了宫,殿门一关,随意给我按个罪名,我连喊冤的人都没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傻丫头别担心,这次就让青音和绮罗跟我去,青音也跟绮罗学了一段时间功夫,对付一般的丫鬟是没问题的。” 青书还是担心,“可是绮罗到底不效忠您,奴婢怕关键时候她护不住您。” 顾安然笑着安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既然还呆在我身边,自然也不会害我,这点我是相信她的。” 见她心中有成算,青书虽然心中忧虑一时无法散去,但也知顾安然是个极有主意的,便也不再多言。 如今顾安然还在孝期,不能穿太过艳丽的衣服,所以第二日出发前,青书给她挑了条梨花白双绣轻罗长裙,又梳了个利落的云顶髻,头上只簪了支简单的玉兰花银簪,脸上也只是略施粉黛。 另外青音还给她备了四套衣裙备用,毕竟要去三天,以防出现被树枝划破衣裙等变故。 走之前,顾安然还从案几的抽屉中,拿出一把小刀,贴身放好,若是遇到危急时刻,还能自保,另外又拿了一罐瓷瓶,不知是什么东西放进了包袱中。 沉思片刻,顾安然又问青书,“库里是不是有一幅前朝大家逢木居士的画作?” 侯府的库房里倒是有不少古玩画作,好在现在她当家,想拿幅画很容易。 逢木居士的画在前朝就颇受追捧,千金难求,而后经历战乱,留下来的画作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少便更显得稀罕,如今市面上已经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卫明远的父亲还在时,倒是喜欢玩弄古玩字画,而卫明远一心都在权势上,所以这些古玩字画放在库房中便积了灰。 青书想了想回道:“是有一幅《寒雀图》” “你去将画拿来,我要带上。” “去秋猎带副画作什么?”青书疑惑。 顾安然目光深深,“关键时候说不定能起到大作用。” 天朗日清,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皇家围场出发。 顾安然坐于马车内,就听有不断靠近的马蹄声,待靠近她的马车时,马蹄声减弱,一道熟悉的明媚声音传来。 “顾少夫人好久不见,你能去真好!” 顾安然掀起车帘,望着马背上的人,一身白色骑马装,外披鲜红色披风,发间没有任何赘饰,原本很是英气的打扮,却被满眼的阴戾给破坏了。 “明玉县主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的御马之术如此了得。” “哼,那是自然,我可是贵女,琴棋书画,骑射女工都有学的,当然像你这样自然是不了解,只会写几个字算什么 。”明玉眼神里带着几分鄙夷 “明玉县主这是特地追上我来奚落的吗?”顾安然唇边含笑,“今日见你这般神采飞扬我便放心了,毕竟上次大长公主寿宴后,就听闻你闭门不出,我还有些担心呢。” 听顾安然提及此事,明玉眼里明显有些恼怒,想起这事全怪顾安然,害的她现在名声受损,这口气她不可能咽下,这一次秋猎她一定要让顾安然身败名裂。 她压下眼底的愤恨,笑的幽冷,“劳烦少夫人挂心了,希望你这三天秋猎能很愉快。” 说罢,她又狠狠朝马打了一鞭子扬尘生风而去! “小姐,这明玉县主来者不善,咱们还是小心点。”青音在一旁小声说道。 顾安然点头,看来此秋猎就是场鸿门宴,一个卫云岚还不够,现在又来个明玉。 “总之看到明玉县主,尽量躲着些,不与她接触,总能安生些。” 约莫过了三四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皇家围场,一般女眷不进围场狩猎,但有准备安全位置,可以坐那边观看。 围场外的皇家猎苑是专门给宫中娘娘与官眷家属安置的,因为每年秋猎的人都不少,猎苑根本住不下,所以,男子们基本都是在围场附近搭帐篷露宿。 当然皇上除外,皇上有时会宿在猎苑中妃嫔的院子里。 顾安然一进猎苑就有宫女给她引路,说是已经给她安排好房间。 结果宫女将她带到了猎苑中最偏僻的一处屋子,二话没说就退下了。 顾安然打量着这简陋的屋子,说是柴房临时改成的房间她都信,多半是卫云岚跟猎苑的宫女打过招呼,才给她分个这么偏这么小的地方。 不过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安静人少,还遇不到明玉。 她这屋子的一墙之外就是树林,保险起见,她从包袱中拿出一瓷瓶交给青音。 “在屋子周围都撒些。” 青音好奇打来闻了闻。“这是雄黄粉。” 顾安然点点头,这里离树林这么近,难免不会爬进几条蛇来,若是不小心爬进毒蛇,又不小心咬死人,那也只会被定为意外。 才安置好没多久,就有宫女来传话,说是卫云岚已经到了猎苑,想要见顾安然,让她速速过去。 第101章 罪人 顾安然并没有着急起身,反问:“皇后娘娘可是来了?” 宫女回道:“自然,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车驾是一起到的。” “劳烦你跑这一趟了,我换身衣服便去拜见贵妃娘娘。” “少夫人这屋子偏,附近也没什么宫女太监的,还是由奴婢帮您带路吧,奴婢在外面等您。” 顾安然闻言静静的打量着面前的宫女,“你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 “不是,奴婢春燕,是这猎苑的宫女。” 刚刚顾安然进猎苑,明显感觉到猎苑的宫女对她格外冷淡,眼前这个倒是十分热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春燕指不定是被卫云岚收买了,要给她下套。 等春燕退到外面,顾安然又从包裹里拿出那幅《寒雀图》交给青音,并附在她耳边小声交待。 青音神色担忧,握着画的手,不由紧了紧,“小姐这样能行吗?” 顾安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你家小姐又不会害你。” 之后她带上绮罗,就跟着春燕往卫云岚的院子而去。 这次秋猎,皇上就带了卫云岚和皇后,所以猎苑里东南两侧最大的院子就是她们住的。 皇后住东苑,卫云岚则住西苑。 明明有更捷径的路,春燕却七弯八绕的带路。 “这位姑娘,我记得来时走的这条路,这条路去西苑近些。”顾安然指了指一旁的路道。 春燕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的神情,语气却坚定道:“少夫人肯定记错了,奴婢在这猎苑中已经好多年哪条路更快很清楚。” 顾安然含笑看着前面带路的春燕,眼底越发冰冷,春燕明显就是故意的,拖着时间,好给机会让卫云岚定她个不敬贵妃的罪。 她不再吭声,而是继续跟着,直到到了西苑门口,春燕道,“少夫人到了,奴婢还有事,就先退下了。”便准备离去。 顾安然给绮罗使了一个眼神,绮罗一把抓住春燕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 绮罗力气大,春燕根本无法挣脱。 她神情也有些慌张,“少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顾安然笑意融融,却让宫女毛骨悚然,“既然是你带我来的,自然是要谢谢你了。” 顾安然进入西苑,便见卫云岚正坐在金漆木雕椅上,眯着眼睛,一只手搭在一旁的案几上,正有宫女给她的指甲上涂着艳丽的蔻丹。 “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卫云岚并未睁眼,而是漫不经心道:“怎么来的这般迟?本宫想着这猎苑不过巴掌大,竟让本宫等那么久!” “贵妃娘娘恕罪,安然并非有意。” 卫云岚睁开眼睛,一双冰冷的眸子落在顾安然身上,寒声道:“本宫看你是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丝毫不将本宫放在眼中了,都说长姐如母,今日本宫便代替母亲好好管教管教你。” 顾安然从容一笑,“贵妃娘娘何必着急定我的罪,你先听我解释,绮罗将人带进来。” 就见绮罗押着那带路宫女进来。 卫云岚看了一眼那春燕,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掌事宫女红香,心中顿时明了。 这个宫女便是红香安排的那个,只是这点小伎俩实在不够看。 也怪她,小看了如今的顾安然,自从上次在宫里相见,她就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蠢笨木讷的顾安然了。 想到这,她眼里透着寒意,语气不悦,“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是猎苑,不是侯府,这些下人是你能随意处置的吗?” “娘娘误会了,这宫女带着我七弯八拐的,好半天才将我带到西苑,戏耍我是小,不敬贵妃是大,所以就让绮罗将她按住,交给贵妃娘娘处置。” 春燕也是反应快的,一下挣脱了绮罗的束缚,连忙爬到卫云岚脚边。 “贵妃娘娘饶命,奴婢冤枉,分明是少夫人贪恋一路景色,走走停停,这才耽误了时间,结果到了西苑她不肯让奴婢离去,还强行压着奴婢进来,奴婢手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若是耽误了管事的嬷嬷要责罚的。” 顾安然轻笑一声,“呵,刚刚我们差不多围着猎苑绕了一圈,一路上也是碰到不少下人的,我到底是老老实实跟在你身后,还是东张西望在赏景,多叫几个宫女太监来问问便知晓了。” 春燕听顾安然这般说,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求救的目光又投到了卫云岚身边的红香身上。 红香岂会回应她,全当看不见。 卫云岚原本也只是找个由头整治一下顾安然,却被她反将一军,她也不可能为这点事情闹大动静,只能将此事忍下。 “来人把这个偷奸耍滑的东西给本宫拖出去杖三十!再丢出猎苑去!” 春燕吓坏了,就她这小身板三十大板怎么受的住!就算侥幸还活着,被丢出猎苑,这一身血味还没走出林子,估计就被野兽吃了。 “娘娘饶命,都是红.......”宫女哭着想说,是红香指使她做的,嘴巴却被人不知用什么堵住,拖了出去。 顾安然眸如月牙,笑意加深,“娘娘果然公正严明,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卫云岚只觉心头堵得慌,却又不甘示弱,厉声道:“罪人顾安然,你可知罪?” 顾安然并不惧她的气势,神态自若,“安然不知何罪之有,担不起罪人二字。” 卫云岚冷笑,“你嫁进侯府也三年多了吧,你知世家娶妻最重要是什么?” “安然愚笨,还请娘娘明说。” “自然是传宗接代!” 卫云岚抬起手欣赏着指甲上刚涂好的蔻丹,她是贵妃,而顾安然只是个诰命都没有的世子夫人,进了她的屋,想按什么罪名还不是她说了算。 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们大房一脉本就只有阿简一个嫡子,你这三年多都无所出,阿简好不容易回了家,你也留不住他,又让他走了,不孝有三,无后最大,你说你是不是侯府的罪人!” “不过你到底是侯府明媒正娶过来的,我也不能让阿简就这样休了你,不如先跪在这里跪上一日,向泉下的列祖列宗告罪。” 果然是齐嫣亲生的,动不动就让人罚跪。 第102章 威胁 顾安然闻言呵哧一笑,笑意轻快,“娘娘可真会说笑,世子从前重伤连床都不能下,后来又去庄子养病,一去就是三年,我该如何有孕?” “再者世子前些日子回来却又遭难,心下不痛快,想出去散心,我作为妻子又如何能拦?” “贵妃娘娘莫不是教我不顺夫君?” 卫云岚本就是随意诌的理由,没想到顾安然伶牙俐齿的顶回来了。 她猛的一拍桌子,“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回嘴!让嬷嬷把长板拿来,好好治治这张嘴!” 她的话刚落,就有位嬷嬷立马端着一圆盘上前,里面放着戒尺、长针。 顾安然心中冷笑,这是早有准备啊! “贵妃娘娘这是想好了?毕竟打了我,便是打了侯府的脸面,而娘娘你也是侯府出来的,这不相当于打自己的脸,让人笑话吗?” 卫云岚冷哼,“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算什么侯府脸面,顶撞本宫,本宫罚你,旁人只会觉得本宫铁面无私。” 她又冷冷看了眼绮罗,这丫鬟她有印象,有些拳脚功夫,“本宫警告你,你的丫鬟若是敢在这里动手,便是图谋不轨,使行刺之举,到时候可不是罚跪掌嘴这么轻的责罚了。” 她说话间,刚刚那嬷嬷已经在戒尺上缠好了打湿的软帕。 有宫女上前强行按住顾安然,那嬷嬷手拿戒尺一步步靠近。 顾安然给绮罗交换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别有动作,再等等兴许事情还有转机。 若真动起手,惊动了皇上,卫云岚再吹吹枕边风,最后倒霉的还会是她,绮罗也会因此被连累。 “你不用怕,这戒尺上缠了凉水帕子,虽然打着疼,但不会留下痕迹,想着你还要见人,本宫便给你留些体面。” 卫云岚一只手撑着头,说的漫不经心,眼里满是兴奋的光。 顾安然让她在母亲的灵堂前被父亲训斥,丢了好大的脸,如今总算可以出这口恶气,也让她知道,就算如今她在侯府掌家,到头来也什么都不是! “奴婢锦心,奉皇后娘娘之命,请少夫人去东苑坐坐。” 那戒尺还没机会打下去,屋外就传来了皇后娘娘贴身宫女锦心的声音。 卫云岚听到后,神情变了变,吩咐红香道:“去跟皇后的人说,让她回去,顾安然出言不逊顶撞了本宫,本宫留她在屋里教规矩,免得她出去言语无状惹怒了皇后。” 随后她转头满眼不屑的看向顾安然,嘴角扬起一抹轻讥讽的笑,“难怪现在在本宫面前这般有恃无恐,原来是找到了靠山。” 她缓缓从座椅上起来,走到顾安然面前,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长长的指甲似要嵌入她的肉里。 “可是你可别忘了,你是侯府的人,皇后即便想跟你示好,也不过是利用你这蠢货罢了。” “原来贵妃娘娘还记得我是侯府的人。” 顾安然轻笑,目光深深,“所以你在皇后娘娘的人面前这样对我,确定不是送一把刀到皇后手中?” “顾安然你威胁我!要知道本宫好,候府才好,本宫若败于皇后,侯府也别想再上一层!” 卫云岚忍不住想掐的更用力,甚至想刮花这张依旧神情自若的脸。 却没想到顾安然会举起一只手抓住她的虎口,看着好像不怎么用力,但她有一瞬间感觉虎口微麻,顿时松了手。 卫云岚有些错愕,正想发作,却见顾安然不给她发作机会,唇角半勾道:“娘娘刚涂的蔻丹很好看,别刮花了才是。” “娘娘有一点弄错了,并非你好侯府才好,而是侯府想让你好,你就能好,若你让侯府不好,侯府也能找人取而代之!” 卫云岚像是被她这番话逗笑,轻蔑一笑,“本宫乃侯府嫡出的大小姐,取而代之?!那也看她们配不配!” 顾安然摇摇头,“娘娘你还是想错了,她们虽然身份没有娘娘尊贵,但好歹也是候府出来的,若将来能的皇上喜爱,在由候府在背后扶持,将来未必没有娘娘如今的风光。” “身份虽然是块敲门砖,但并不代代表最终地位的一切。” “更何况......”她略带玩味的看向卫云岚,“父亲正妻之位空置,迟早要续弦,再娶一门身份尊贵又年轻的不在话下,若这位继母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同样是嫡出,怎么就比不得娘娘?” “再过十八年,皇上也是正值壮年,可是贵妃你年老色衰,逐渐失宠,到时侯府必定会选更年轻貌美的入宫,等那时娘娘你且看,侯府是否因为你的失宠而失去今时今日的位置。” “所以娘娘,我虽然是侯府的人,但并非不能和皇后娘娘站在一块,即便拉下你又怎么样?侯府还有其他未出阁的小姐。” 顾安然说这番话时,语气平静,像是陈述很普通的一件事情,却在卫云岚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不仅仅是因为她言语大胆,而是细思其中利害,只觉有些话不无道理。 偏偏这时,屋外锦心的声音又响起来,“皇后娘娘说了,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贵妃气坏身子可不好,不如将人带去东苑,她来为您主持公道。” 卫云岚脸色有些难看,顾安然见此又柔柔开口。 “其实说到底我们才是一家人,皇后娘娘必定是听到风声才特地让人来您这召见我,您若真压着我不让走,对我用刑,而后她又对我以礼相待,两相对比,反而损了贵妃你的名声。” 卫云岚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想都别想,去了皇后宫中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给我掂量点,若事后传出半点本宫的蜚语,便全都算在你头上。” 顾安然心中松口气,卫云岚的刁难是躲过去了,她施施然行礼,“谢贵妃娘娘开恩,安然告退。” 等她跨出屋外,便看见有过一面之缘的锦心就站在屋外,看见她,扬起笑脸。 “奴婢见过顾少夫人,顾少夫人请跟奴婢走吧!” 第103章 起杀心 红香见顾安然走后卫云岚有些心绪不宁,宽慰道:“娘娘不必忧虑,如今您已有了二皇子傍身,就算侯府日后再送一位小姐进宫,又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 “话虽如此,但澈儿还小,皇上又还年轻,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卫云岚眼中流转着寒光,“她有些话倒是提醒本宫了,父亲早晚都要续弦,那这个人选我这做女儿的总该给他留意留意,总不能让顾安然这个儿媳给她操持。” 她想,这续弦的人选身份自然不能太高,这样就是到时候生下一儿半女,也越不过阿简跟她。 顾安然是不一样了,再也不是那种任人欺凌的白兔了,可阿简如今朝堂无望,那更需要显赫的妻族帮衬,否则父亲若再得个小儿子,指不定他就将爵位给了小儿子。 所以顾安然必须要除! 另一边顾安然跟着锦心进了东苑。 皇后正在桌前赏画,正是顾安然之前从侯府带出来的《寒雀图》。 顾安然一见到她,便立马跪下磕头谢恩,“谢皇后娘娘愿意帮安然脱离贵妃的魔爪。” “快起来吧!倒是你怎么知晓本宫喜欢逢木居士的画作?你送上这么一幅画,本宫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上次在娘娘宫中,安然见殿里装饰简单,却独独挂了两幅画,要是没记错的话,一幅的逢木居士的《桃花山鸟图》,还有一幅也是逢木居士的《四喜图》” 皇后温柔笑了笑,“你倒是眼尖,坐吧!” “安然也是借花献佛了,我的丫鬟手里要是没些像样的东西,怎么见的着皇后娘娘?这画放在侯府的库房中也是积灰,送给皇后娘娘正合适。” 皇后心思通透,青音将画送到她面前,她便明白了顾安然的用意,她柔声道:“这么说来,本宫还要感谢芸贵妃,若不是你算准了芸贵妃要找你麻烦,这画怕也落不到本宫手上。” “非也非也,这画迟早也会送到皇后娘娘手中,毕竟安然还有事相求。” 这拿侯府的东西去贿赂皇后,跟空手套白狼似的,那真是太得劲了。 皇后自然知晓顾安然说的是什么事,不过这猎苑人多眼杂,便也不再多言。 顾安然好奇的问,“这次秋猎大公主没来吗?” 提起大公主,皇后脸上又多了几分柔和,“她正是淘气的时候,秋猎虽是皇家围场,但也是荒郊野外,还是让她在宫里安全。” 这时有宫女来传,“栖霞郡主和明玉县主来拜见皇后娘娘。” 顾安然眼皮突突跳,这刚从卫云岚的狼窝里出来,又碰上明玉这头狼。 皇后娘娘先让人将画卷收好,又抬了抬手,将人传了进去。 不多时,两位身姿袅袅的少女便缓步进来。 “栖霞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明玉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免礼了,来人,赐座!” 栖霞与明玉抬眸,同时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顾安然。 栖霞礼貌笑了了笑,微蹲轻拂裙摆,随后站立,朝着顾安然行了个拂裙礼。 “顾少夫人真巧,没想到你也在这。” 顾安然则起身,同样与栖霞行了一礼。 一旁的明玉也跟着开口,“是啊!顾少夫人,明玉刚还听说你在贵妃那呢,不过皇后是东宫之主,理应先来拜见。” 顾安然心中冷笑,明玉这是迫不及待的要给皇后上眼药,暗戳戳提醒,她是卫云岚的弟妻,她刚刚是先见了卫云岚才来拜见皇后。 怎么跟缺心眼一样,她说这话难道是想让皇后给她难堪吗?可惜啊,如意算盘打错了。 皇后也不是第一次见明玉,明玉也算是皇宗,刚入京时,跟随栖霞也拜见过她。 当时她就对明玉的印象还可以,她不似栖霞那般是典型的闺阁小姐娴静温婉,反而是滔滔不绝讲着一路进京时的见闻。 她也是听个新鲜有趣,只当明玉自小娇养长大,所以才性子活泼了些。 可如今再听她一张嘴,那点好感真的是荡然无存了。 “明玉县主还真是消息灵通,我前脚刚从贵妃娘娘那出来,你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窥探两位娘娘生活。”顾安然眼眸未抬,轻轻抿了一口茶。 明玉怕是事情都没打听清楚,只是听说她去拜见了贵妃,又来拜见皇后,这才来添堵,她若知是皇后派人将她叫来,怕是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明玉脸色变了变,看了一眼皇后,见她已经神情柔和,不见半点恼怒,想着这位皇后是个好脾气,不轻易罚人,就算她跟顾安然吵起来,最后也是不痛不痒责骂两句就揭过去了。 “皇后娘娘明鉴,明玉绝无此意,臣女.....是来时听宫女说看到顾少夫人去了贵妃院里,这才提了一嘴。” 皇后只淡淡说了一句,“贵妃前些日子丧母,顾少夫人做为她的弟媳去看望她也是应该。” 明玉心中不屑,这皇后娘娘性子真软,她话的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接话茬,还帮顾安然解释,难怪被芸贵妃压了这么多年。 想了想她稍微收敛了一下刚才的气焰,对皇后喜笑颜开道:“听说去年皇上可是亲自猎了一只白狐给娘娘做披帛,今年只怕好东西更多,明日臣女早些陪皇后娘娘去观赏,顾少夫人你第一次参加秋猎,不如和我们一起?” 顾安然看了一眼明玉,满眼的算计,又不知想整哪一出,“不了,怕扫了皇后娘娘的兴致。” 明玉连忙接话,“瞧我都忘了,顾少夫人就算要陪也应该陪贵妃娘娘去才是,这猎苑中的女眷,有谁比你跟贵妃的关系更近。” “明玉县主误会了,我身子柔弱最是见不得这种场景。” “土包子没见识!”明玉翻了翻白眼,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在座的都听到。 皇后没说话,而是端起茶盏,轻撇去上面的浮漠,顾安然恍若未闻。 栖霞反倒接话:“这也没什么,我也不爱这种场景,吵吵嚷嚷的,要不是我母后要我来,我宁愿留在府里多看几本书。” 顾安然笑着应道:“郡主知书达理,是京中闺阁女子学习的典范。” “少夫人谬赞,栖霞也是很钦佩少夫人为人。” 第104章 增加趣味 明玉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恭维,心中更是气恼,她今日就该跟李小姐、林小姐、刘小姐一同来,好歹这几人会附和她,不像栖霞这木头,不帮腔就算了,还扯后腿。 不知道的看着她俩这亲热样,还以为关系匪浅呢! “从前不知少夫人是这般会溜须拍马之人。”明玉心里酸溜溜,说话更是夹枪带棒,凭什么她们一个两个的不帮她说话,还偏向顾安然。 “明玉县主你们如今才见第二面,你又不了解我,又怎知我的从前,况且我所说都是实情,哪里来的溜须拍马,难道你觉得郡主不知书达理?” “你......你莫要挑拨我跟栖霞的姐妹情!” 顾安然笑了笑,“这都是县主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挑拨。” 明玉有些恼怒,几次跟顾安然打嘴仗,都落个下风。 “皇后娘娘,明玉只是心直口快,您都还坐在这呢,顾少夫人却这般说我。”明玉立马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希望能得到皇后的怜惜。 皇后果然开口了,“明玉你如今住在栖霞府上,也要多多像她学习,非所言勿言,以避其患,好了,本宫舟车劳顿也有些乏了,你们都回去吧!”她用温柔的声音,说着毫无温度的话, 明玉一张脸涨红,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没教训顾安然就算了,怎么还说上她了?可无奈对方是皇后,她再不满也只好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我该多像栖霞姐姐学习。” 她心中十分不屑,跟栖霞学什么?学她那样瞻前顾后,毫无趣味?堂堂郡主一点郡主架势都没有。 她母亲可是说过,她生来就比旁人尊贵,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要辱没自己身份便可。 她满脸不甘的行礼告退,出了东苑的门,她直接从顾安然身旁撞了过去,连带着栖霞也不想搭理,便走远了。 栖霞脸上带着歉意,“明玉就是这个性子,她是家里的小女儿,郡王极其宠她,所以骄纵了些,少夫人勿怪。” “郡主放心,安然不是爱记仇的人。”随后两人又各自告辞。 另一边的明玉绞着帕子,内心郁闷,这时有宫女走到她跟前行了一礼,“问明玉县主安,我家贵妃娘娘有请!” 明玉的第一反应是,莫不是贵妃耳目灵通,第一时间知道她刚刚挤兑顾安然,要替顾安然找场子? 不过她没什么好怕的,她父亲是郡王,她是皇亲,贵妃又能拿她怎么样? 她倒要看看,这位芸贵妃要耍什么花样! 明玉不知道卫云岚一向不喜欢顾安然,更是有了将她除掉的心思,满脑子想着一会在卫云岚面前该如何编排顾安然。 但卫云岚却知道明玉不喜欢顾安然,顾安然甚至在大长公主的寿宴上让明玉丢脸。 又想到明玉身份尊贵,是广南郡王之女,而广南郡王又要兵有兵,要钱有钱,阿简有这样一个岳家,即便是不做官,也能坐稳世子之位,甚至将来,这些都会成为她澈儿的助力。 明玉跟着宫女去了南苑,不知与卫云岚两人交谈了什么,只见她再从南苑出来时,笑容晏晏,心情大好。 晚间的时候,皇上来了,他先去皇后那里坐了会用了晚上,又去卫云岚那,最后宿在了南苑。 顾安然虽然所在的屋子比较偏,但有青音这打探消息的好手在,都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到她耳中,包括后来从皇后那出来后,明玉去了卫远岚那里的事情。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两人怕是要联手,她下午在卫云岚屋里的那番话,虽然让自己脱身,但恐怕也让卫云岚对她起了杀心,她要赶紧想好应对之策才行。 果然第二日,皇上走前就传了口谕,说让各府女眷都去围场观赏,美其名曰图个热闹,这样来年丰收才会红火。 这明显就是卫云岚在皇上面前吹枕边风吹出来的。 皇上都发话了,谁还敢不从? 顾安然再不愿意,也要一同前去。 到了围场,女眷的位置都已经安排好了。 要说不是故意都没人信,顾安然正好坐在明玉的旁边。 昨日的不愉快仿佛已经烟消云散,明玉又热情的贴上去与顾安然打招呼。 顾安然依旧不冷不热回应,时刻保持警惕。 此时,第一场围猎结束,皇上骑着马被一群大臣簇拥着回来。 家眷席上那些未出阁的小姐都忍不住偷偷打量着打马回来的这群人。 其中最瞩目的当然是皇上与他身边的平临王世子,栖霞的哥哥夏郁朗。 这还是顾安然第一次见两人,皇上一双子夜寒星般的眼眸,一张冷峻孤傲的脸庞,整个人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仪。 夏郁朗则是有一双与平临王妃极其相似的丹凤眼,可他举手投足间却不觉魅惑,更多的则是天质自然的风姿,潇洒骄傲和 “哈哈哈,皇上真是好身手这第一场就猎到一头鹿。” “郁朗你也不错,朕好久没跟你痛痛快快比一场了,一会再来!” 女眷这边有不少未出阁的小姐,看见朗声而笑的两人,更觉小鹿乱撞。 皇上就不必说了,是九五之尊,而且年轻,长相英俊,后宫嫔妃又不多。 若是能多的皇上一眼,从此家里也许就能一飞冲天。 至于郁朗世子,是皇上的堂弟,也是身份尊贵,关键是还未娶妻,这样从里到外的条件叫她们怎么不心动? 顾安然只打量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耳观鼻,鼻观心继续如老僧入定般坐着。 皇上与众臣吃了盏茶,又吃了些点心,又准备起身上马。 这时明玉突然起身大声道:“皇上,臣女觉得每回秋猎都是你们男子打猎太没意思了,明玉倒有个提议,可以增加秋猎的趣味性。” 她的声音清脆明亮,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顾安然则与身后的绮罗对视一眼,心说明玉开始整活了。 皇上目光投向明玉,饶有趣味问道:“那朕倒要听听,你如何增加秋猎的趣味性?” 第105章 组队 “今年不如就让女眷也参加吧!” 明玉这番话落下,瞬间激起千层浪。 “可你们这些闺阁小姐,恐怕骑马都不会,更别说射箭!” 一部分年纪稍大些的文臣自然是不满,“再者女子应贤淑恭良,拉弓射箭成何体统!” 另一部分则是武将,他们家的小姐自小也是学过骑射,一块射猎也并没觉得不妥,不过此时皇上没说话,他们自然也没吭声。 明玉丝毫没有因为这些老头子的反驳而不快,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 “我自然知晓有不少小姐不会骑马射箭,不过重在参与,我们可以分组狩猎,由男女一组共同狩猎,增加狩猎的难度,最后以哪一组狩到猎物最多,且全员无伤获胜,这不是更有意思?” 她这话更让那些恪守陈规的大臣不悦,“还要男女组队,这更不像样!圣上,微臣认为县主所言实在是不妥。” 另外一位大人跟着道:“再说,除非是兄弟姐妹或者夫妻,这闺阁小姐和其他男子组队,怕会影响声誉。” “两位大人未免太过古板了些。”明玉嘟着个嘴,一副率真的模样,“只要大家心中傥荡,自然行为傥荡,就算男女同行又有何妨?我父王所管辖的广南民风开阔,也从未出现过什么有失纲常的问题。” “可见,只要心中清明磊落,自不会做有失身份的事情!” “明玉县主所言不错!我等行端坐正,况且秋猎本就是为了祈求来年丰收,阴阳相携更是顺应天意。”明玉一番话,立刻得到一些愣头青的赞同,还有不少小姐虽然没有出声,但也纷纷点头。 至少这是一次机会,说不定她们能够近距离接触到皇上或者夏郁朗,就算不是他们,在场也有不少世家公子。 明玉见她所言有人附和追捧,心下更是得意。 可那些老臣怎么能看着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孩破坏陈规,一时间,围猎场上一场激烈的辩驳开始。 这时卫云岚也适时开口,“本宫也觉得明玉这想法很有意思,况且我朝开国皇后也曾是一位能拉弓射箭上场杀敌的女将军,就还在世的大长公主,那也是没少跟太祖东征西伐,女子一同秋猎也并无不妥。” 卫云岚此话一出,先是卫明远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他们卫家世家大族,族规森严,卫云岚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唯一说的通的那便是她在揣度圣意。 她笃定皇上会同意。 卫云岚确实很了解皇上,皇上也年轻,他一向喜欢推新政,推新法, 对于明玉提出的想法,肯定也不反对,反而觉得有几分意思。 事实也确实如此,皇上想的是,狩猎自然男子为主,但当队伍中有女子加入时,那男子是选择先保护女子,还是先猎取更多猎物,又或者有能人能够两者兼顾? 他的眼眸覆上深邃的神色,他们的选择还能让他窥探出品性的一二。 卫云岚的话刚落没多久,皇上就开口了,“明玉所言倒可来一局,那我们第二场围猎便让女眷加入,一人带一位女眷组队,最后还是以猎到的数量来判胜负!当然没有组到女眷的便先不上场。” 皇上都发话了,谁敢多说一个不字! 那些反对的老臣看着跃跃欲试的年轻人,只能无奈叹息,世风日下啊!到底的老了! 卫云岚这时又开口,“皇上,臣妾认为年纪稍微大些的夫人恐体力跟不上,不如就让二十五以下年轻些的小姐夫人上,皇上若不嫌弃臣妾,臣妾也想跟随皇上狩猎。” “贵妃愿意下场那便正好,你便跟着朕一起,其他的小姐夫人自然可以跟自己兄弟或者夫君一组,这样也不会有悖礼仪道德。” 皇上这话一出,那些老臣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栖霞与她哥哥夏郁朗一组。 明玉找了赵世初一组,明玉的父亲广南郡王是大长公主的内侄,赵世初是大长公主的孙子,所以算起来明玉与他是表兄妹。 很快那些小姐夫人们都选好了组队的人,找的也确实都是自己兄弟和夫君,围场的席位上,除了年纪大些的夫人,独独就剩顾安然了。 明玉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顾安然,,嘴角扯起一抹弧度,朝着她朗声道:“顾少夫人这是没找到人组队?” 她说话声音不小,众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顾安然缓缓起身朝着皇上和卫云岚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皇上、贵妃,妾就便不参加了,世子不在,妾的父兄也都没来,与他人组队实在是于理不合。” 卫云岚笑盈盈道:“皇上都开口了,也没什么于理不合的,况且你的为人本宫自然信的过,最近侯府霉运连连的,你也下场跟人组队,猎些动物给侯府带些好意头。” “是啊!顾少夫人何必扫了大家的兴致,只是一场游戏,不必这般拘谨!”明玉也跟着附和。 卫云岚点头,“确实只是游戏,无伤大雅!” 别人不知,顾安然却心里门清,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联合起来整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想趁机给她挖坑。 就是不知她们一会是什么动作?进入林子狩猎,恐怕不能带婢女,到时候是让她在林子里被野兽袭击意外死亡?还是弄其他花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安然若在不答应,那倒是显得她不识好歹。 她神情未变,轻声道:“贵妃说的是,那安然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安然不会骑射,怕是会拖了后腿,不知谁愿意跟安然组队?” 剩下几名男子面带犹豫,这顾少夫人看着弱柳扶风,怕是风一吹就倒,带这么个女眷,不仅会拖累自己,万一哪里言行不妥,说不定日后还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一时场上无人应答,顾安然垂着眸,神情不见半分焦急与尴尬。 赵夫人见此也倒是有些急,想让自己的儿子赵世初上去跟顾安然一组,毕竟她日后若收了顾安然做义女,名义上也是她的哥哥,两人一组也并无不妥。 可她还没开口将赵世初叫到跟前,卫云岚又发话了,“皇上,臣妾记得禁卫军首领庞渊武艺了得,不如由他跟安然一组,臣妾也放心些,卫简不在京中,我这个做姐姐的总要帮他照顾着安然一二。” 第106章 等着那天 皇上闻言并未多说,反正是宣平侯府的人,卫云岚既然提出了,自然要给她这个脸。 “庞渊何在?” “微臣在。”一身形魁梧,但长相普通的男子从一旁走出。 顾安然见此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卫云岚怎么可能会担心她的安危,现在还推荐此人与她组队,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这么一块头,若是在无人之处,对她图谋不轨,她怕是逃都逃不掉。 可她现在既不能拒绝,又没有其他人和她一起,只能使劲绞着脑汁,想其它办法。 就在她在心中衡量,装病是否能逃过去时,一道清润的嗓音响起,这道声音犹如天籁,让顾安然顿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皇上,臣愿与顾少夫人组队。”左边席位上一人缓缓站起,走了过来。 围场的席位分左右,右边坐的女眷,左边则坐一些不会骑马射箭的文臣。 顾安然也抬眸张望来人,不仅仅是因为这人关键时候出声帮了她,还有因为这声音她太熟悉,怕是隔很久她都不会忘记。 是他! 那个恩人! 这次她终于看清他的样子,只见他身姿挺拔如柏,玉冠束发,眉间带着淡淡笑意,端的是芝兰玉树,温润如玉。 直到人群中有人喊他永安王,她才如梦初醒, 他——就是永安王! 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绮罗,上次长公主寿宴,她就猜测绮罗是永安王的人。 绮罗并未给她任何回应,毕竟是训练有素的,但她那不自然回避的眼神和让她越发肯定自己心里的答案。 卫云岚见有人跳出来阻挡她的计划,自然不悦,“永安王,你身子不是一向不好,往年你都不曾参与狩猎?这次毕竟还要护着女眷,还是要量力而行。” 萧元祁笑的疏离,“不劳贵妃娘娘操心了,本王虽身子不好,但还是骑的了马,拉的动弓,况且有这么多夫人小姐下场了,本王还缩在后面实在不像样!” “况且明玉县主不是说重在参与吗?本王想着顾少夫人应该也不是急功近利的人,我们两个结伴参与凑个人数,这不求猎了多少,安全第一,这并无不妥吧!” 顾安然立马拂了拂身子道:“永安王说的是,妾胆子小,林子深处是万万不敢去的,我们便在外围凑个人数。” “顾少夫人所言与本王不谋而合,外围没什么猛兽,正适合我们。” “好,那便让永安王与顾少夫人一组”皇上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萧元祁,当即一锤定音! “既然都分好队,那便开始吧!时限为两炷香,两炷香燃尽,以号角声为信号,不管猎到多少,都要从林子中出来。” 卫云岚此时若再说什么都有些刻意了,便也不再多言,反正躲过这一次,她还有后招。顾安然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躲过去,她的眼底暗暗淬着阴毒。 同样心中不爽的明玉,刚刚见萧元祁从人群中走出来的那一霎那,只觉他风姿特秀,好似谪仙下凡,一时间她感觉自己心跳的格外的快。 她来上京这段时间,还是第一次见萧元祁,永安王的名讳她也是听过的,他克妻的名讳在外,所以这些年也没什么女人。 现在再看这样的萧元祁,是那些人不配,无福成为他的王妃,所以才早早离世。 可是她不怕,从小她母亲就说她命格很好,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 不过她第一次遇到这么让自己心动的人,竟然要跟顾安然组队,心中到底有些不顺,手中的帕子都快缴烂了。 且让她得意一会吧!很快大家都会知道,顾安然不过是个不甘寂寞的荡妇! 号角声起,狩猎开始。 其他好几组,一记马鞭,绝尘而去,有些不会骑马的则是跟兄长丈夫同骑,也很快冲进林子。 唯独画风到了顾安然与萧元祁这里,有些不同。 顾安然并不会骑马,他们两人身份又不好同坐一骑,于是萧元祁牵着马,跟在她身后,慢慢向林子里走去。 顾安然心中思绪万千,此情此景,不由让她又想起前世,他的马车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护送她回宣平侯府时的场景。 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多谢永安王殿下。” “顾少夫人这么聪明,就算没有本王,想必也会想出办法。” 萧元祁眉心微动,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只当她是谢他及时出来解围。 “我谢的不仅是这件事情。”顾安然回眸望了一眼萧元祁,一字一句道:“还有绮罗。” 萧元祁脚步微顿,眼眸温和,“到底瞒不过顾少夫人,你是何时发现的?” “上次在大长公主的寿宴上,我在霞楼上看见王爷了,当时绮罗正望向那个你们所在的方向,正好被我瞧到。” 原来那一次,原来她也看见他了,他心头没来由的愉悦,连说话温润的声线又多了几分轻快,“顾少夫人心细如发,本王佩服!” 顾安然倒没察觉出他情绪的变化,斟酌一番,神情认真道:“王爷这份恩情,安然必定铭记于心,如今我在侯府,王爷若有什么需要,安然必定愿为王爷出这份力。” 说到这,顾安然怕萧元祁不相信,又补了一句,“相信绮罗没少跟你透露我对侯府的态度,我确实巴不得侯府倒台,我现在管家,王爷若想知道什么,打听什么,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萧元祁静静凝视着她,眼底是让人难以察觉的情绪,“侯府若倒台,你又有何打算?” 顾安然神色平静,嘴角扯起自信的笑,“王爷放心,我自会给自己留好退路,我可不想和侯府共存亡。” “若是想得到什么隐晦的消息,便早些让绮罗通知我,我怕再过段时间,我不在侯府了便没有机会了。” 萧元祁怔愣片刻,不在侯府没机会是什么意思? 他垂眸,在心中琢磨片刻,像是想通什么,再抬头,唇角微勾,眸里散着点点星辉,很快暗涌的情绪又隐于一双眼眸里,“那本王便等着那天!” 第107章 下药 良久,两人都没说话,萧元祁为了打破沉默便问:“你在侯府这几年,你觉得卫明远如果想藏什么东西的话,会藏在哪里?” 其实他只是随口问问,他觉得顾安然只是卫明远的儿媳,与他接触并不多,肯定不会知道。 没想到这一问,反而打开顾安然记忆的匣子,她认真回想着回答他,“我曾去过他的书房里,左侧书架上数下第三格好像有个暗格。” 她说的委婉,其实那里就是一个暗格,通常是卫明远放些见不得人的书信,里面还有一本账簿。 不过这些她都没说,她若说的这么清楚,又该怎么解释她是如何知晓的? 这些都是她前世死后,魂魄飘到书房看到的,卫明远的书房防守很严。 “他对书房防守很严,也很谨慎,每次走前,都在一些地方做些小细节,比如,可以在一些位置弄些灰尘,看过的书册里露出夹着半张的树叶。” “下一次进书房时,他都要检查一下,树叶夹着的位置有没有挪动,布满灰尘的地方有没被人动过。” 萧元祁的眼里有难掩的意外,看来这随口一问,却获得了不少信息,“多谢告知。” 虽然很离谱,但是他总觉得顾安然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所以他犹豫一番又开口问:“你可知卫明远跟南方盐税有没有关联?” “盐税?” 顾安然想了想,这一世南方盐税的事情和前世一样,韩太傅南下查盐税,确实查到一些蛀虫,但都和侯府没什么关联。 前世她死后,也没听卫明远说过盐税,也许是早就把尾巴处理干净。 她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萧元祁也没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温和的笑笑,心想自己真是想多了,顾安然再厉害,也是个人,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若这些事情都知道,恐怕早就被卫明远灭口了。 两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当然为了不落人口实,顾安然与萧元祁是最早出来的。 两人并不是毫无所获,萧元祁一箭射了只兔子交差。 顾安然还有些诧异,萧元祁看着瘦弱,更像是饱读诗书的清雅矜贵公子,没想到他拉开弓时,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变了,那暗含的气势,好像驰骋沙场的将军。 但她到底也没多少意外,京中势力暗涌,像萧元祁这种从小失孤,他手中的那十万兵权便成了肥肉,能平安长到这么大肯定是不容易。 再一想,他那几门亲事,都有可能是别人背地里做的手脚。 一个手中有兵权的亲王,再娶个有势力的妻子,那上京之中的局势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了。 两人从林子出来后,便各自坐回左右席位上吗,之后陆陆续续有人从林子中出来。 其他人多多少少猎到两三只,倒是明玉和赵世初一组收获颇多,有一只狐狸、一只袍子、一只野猪、两只野鸡。 明玉本就会些骑射,自然没有拖赵世初的后腿,其实他们满载而归,身边环绕的都是恭维声。 皇上虽然落了个下风,但他并不在意,心情愉悦的奖赏了明玉和赵世初一番。 晚上举办了夜宴,以示今日所猎颇丰。 大臣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明玉坐在顾安然的旁边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天,即便是顾安然后来没什么回应,她也在自说自话。 最后她从位置上站起,甚至举起酒杯要敬她。 因为她早上大出风头,所以她这一站,不少人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只听她清脆的声音响起,“顾少夫人,明玉之前不懂事,现在敬你一杯,就当赔罪了。” 顾安然低头看了一眼身边这陌生的侍女给她刚注上的酒水,并未端起,而是轻柔开口。 “县主不必多心,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不过是女儿家的玩闹,做不得真。” “既是如此,那少夫人喝了这杯,从此我们就是朋友了,你年纪比我长,以后我便唤你一声顾姐姐。” “县主身份尊贵,这声姐姐,安然是当不起的。” 明玉一脸难过,举杯的手往回缩了缩,“顾少夫人这是还没原谅明玉。” 周围人都在小声议论,多半是说顾安然推三阻四,不知好歹。 顾安然神态自若回答道:“县主多虑了,我只是不胜酒力,怕喝多了一会失仪出了丑。” 明玉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甜甜的笑道:“不要紧,是不醉人的果酒。” 见明玉如此执着让她喝酒,她更觉酒有古怪。 明玉像是清楚她心中所想,柳眉微蹙,语气委屈,就差掉下泪来,“顾少夫人是不是觉得明玉想害你,所以不敢喝酒,没关系,明玉可以先干为敬。” 说罢她朝顾安然身边倒酒的侍女招招手,侍女立马过来往她酒杯里又加了些酒,明玉二话不说便一饮而尽。 见此身边指责顾安然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就连男席那边也有人张望过来。 顾安然知晓,自己若不喝,明玉肯定是不会罢休,她此时吸引这么多目光,又自己喝了同一壶酒,想来只是虚晃一招。 这么想着她也站起,端起酒杯道:“县主都说到哪里去了,安然白天在林子里吹了冷风,所以有些身体不适,因此一直都没饮酒,没想到引起县主误会,是安然不是。” 说罢,她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还因喝的太快,呛的自己连连咳嗽,那轻拢的眉头,再加上她摇摇欲坠的纤细的身影,看起来确实像不舒服的样子。 她这番作态,反倒将风向吹向明玉,让人觉得明玉强逼她饮酒。 质疑的眼神落在明玉身上,她当即红了眼眶,连忙过来扶着顾安然道:“顾姐姐,都怪明玉不好,不知你身体不舒服。” 顾安然在明玉靠近来的一瞬间,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 闻着好像是依兰花香。 不知是不是香味太浓的原因,一时竟让她有些头脑发胀。 是明玉身上的香味,她往后挪了几步,与明玉拉开距离,香味稍微淡了些,但还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第108章 咱们的帐篷 卫云岚好像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将视线转了过来,“安然是不舒服吗?你的丫鬟是怎么伺候的?该好好管教管教。” 她凌厉的眼神看向绮罗,顾安然将她身形一挡,“是安然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又不慎饮酒,不怪丫鬟。” “你就是性子好,本宫看,还是本宫帮你好好管教管教你的丫鬟,让你这丫鬟到本宫跟前伺候,让红香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顾安然哪能不明白她的目的,怕是卫云岚知道绮罗会些拳脚,将她从她身边支开,而绮罗又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说不定还要被按个刺杀的罪名处死。 “是!绮罗你先在贵妃身边伺候。”她暗暗冲绮罗摇摇头,让她顺势而为。 绮罗也不傻,自然乖巧上前,卫云岚见顾安然配合留下绮罗,只觉计划成功大半。 等红香上前,要将顾安然送回去时,明玉又跳了出来。 “都怪我,害的顾姐姐饮酒,我也一同送她回去吧!” 顾安然想拒绝,可明玉一靠近,那股浓郁的味道又传来,让她脑袋更加晕晕,更像是喝醉了一样。 明玉也趁机挽住了她,在外人面前,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顾安然却在心里想着,依兰花香和什么药材搭起来会让人迷迷糊糊? 是蛇床子! 她顿时警铃大作! 依兰花和蛇床子混在一起,会让人迷醉,分量大时,甚至会让人情不自禁,有一定的催情效果。 她细细回忆刚刚在宴席上的情况,明玉和她同样喝了酒,但是没一点问题,并且她身上带香,那酒可能就是幌子。 蛇床子一定是加在其他东西里面了,但吃一样东西是没问题的,但这两样加起来,就会产生一些效果。 就像现在她只觉头重脚轻。 真是阴毒! 在离席之后,没人看见的地方,明玉甚至从怀里拿出一抹帕子,捂在了顾安然的口鼻之处。 顾安然在晕过去前,便听到明玉不怀好意道:“顾姐姐,希望你有个美妙的夜晚。” 男席上,有一双眼睛,一直暗自观察着顾安然。 先是卫云岚扣下绮罗,而后,明玉和红香搀扶着她离席,他立马看出了其中的不对。 萧元祁找了个借口便起身离席,长庚也紧跟其后。 他俩隐藏身形,一路悄悄跟着两人,便看见两人将顾安然扶进了一顶帐篷之中。 很快红香和明玉便出来了。 帐篷都是男子睡的,此时那些男子还在宴会之上,所以帐篷里此时应该都没人。 “她们将顾少夫人放在外男的帐篷里,是安的什么心?”长庚在暗处小声嘀咕。 “不过这帐篷怎么看着这么眼熟?”长庚仔细看了看周围,猛的拍了拍一旁的萧元祁,“王爷吗,这不是咱们的帐篷吗?” 萧元祁没说话,一双眼睛里暗藏着危险的暗芒。 明玉和红香正往回走,只听两人道:“她这一时半会应该不会醒,你先回贵妃身边,我让人在这守着以免出了纰漏。” “那县主小心行事,切莫被永安王发现了端倪,那帐篷里燃了催情香,只要他进去.......” “放心吧!今夜过后贵妃便能心想事成!” 红香朝着明玉行了一礼,便赶忙回去交差。 等红香走远,明玉才朝她身后的丫鬟招招手,然后在丫鬟耳边低语。 丫鬟闻言面露惊恐,“可县主,若是这样做,贵妃怕不会饶了你。” “她还能将我怎么样?我不过是劝顾安然喝了杯酒,扶着她回去,其他什么也没做,蛇床子是她让人下的,帐篷里的香也是她让人点的,最后阴差阳错是这么个结果,和我有什么干系!” 明玉说的理直气壮,“她不过是想拉我当枪使,就她那少了一只耳朵的弟弟,一个废物也敢说到我面前来,能跟永安王殿下比吗?她算什么,还想算计王爷!” 她想起萧元祁,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物,顾安然和他站在一起,都是玷污了他,她怎么可能会听卫云岚的算计他。 她的脸上带着阴戾,眼里却是兴奋,“这样不是更好,候夫人尸骨未寒,公爹儿媳乱伦,顾安然就等着被世人唾弃而死吧!” 她见丫鬟还杵在一旁,柳眉横竖,“还不快去!别耽误了时间!” 丫鬟也走后,暗处的萧元祁给长庚使了个眼色,长庚立马心领神会,趁明玉不注意跳到她身后,打晕了她。 “王爷,这样好吗?好歹明玉县主也有为你着想!”长庚看着晕倒在地的明玉,讪讪问道。 萧元祁冷冷一瞥,深眸笼起寒意,“看劳她!”便跨步往帐篷里走去。 一掀开帐篷,就能闻到里面浓厚的熏香,他屏住呼吸,往塌上而去,却有些意外,塌上空无一人。 他又在帐篷四处找了找,都没有顾安然的踪迹,却在一处不起眼的帐篷下侧,看到一处被匕首割开的一部分。 那大小,刚好够一个女子从帐篷里钻出去。 原来顾安然早就趁机逃了。 他立马出了帐篷,心想还是要去寻一寻,万一她现在还有些神志不清,容易出事情。 他又看了一眼昏迷的明玉,想起帐篷里浓郁的催情香,嘴角勾出一道弧度,那笑看似优雅,实则如利刃般,寒光微闪。 “把她给我丢帐篷里去!” “啊?”长庚以为自己听错,在察觉到萧元祁凉凉的眼神后,不敢多问,立马扛起地上的明玉。 “你就在暗处守着,直到看到卫明远进去!” 萧元祁丢下这句话便走了,顺着刚刚帐篷割开的方向找去,心中有些疑惑,刚刚他分明看见顾安然是迷晕的状态被带进帐篷的,这人是如何逃出去的? 再说顾安然,其实当明玉拿出帕子准备捂住她口鼻时她便知道那帕子上面抹了彻底让人晕过去的药。 从前在青州倒是听过,拍花子贯会用这手法。 她也听祖母说起,只要及时屏住呼吸,抿住唇,就会大大减少迷药的吸入,至少不会让人立马昏厥。 第109章 宝刀不老 她就是这么做的,做出彻底晕过去的样子后,明玉就立马拿开了帕子。 虽然头很昏沉,但她意识还算清醒,当她被拖入一个密闭的环境时时,一下子就闻到了浓浓的催情香。 再加上刚刚蛇床子和依兰花的效果,顿时她便觉得身上燥热。 因为帐篷里气味重,明玉和红香将她丢在榻上后,便离开了,她也立即睁开眼睛,强撑着身体打量四周。 还好是个帐篷,若是个封死的屋子,她可能没办法,但是帐篷就好说了。 她从怀里拿出藏好的匕首,手因为中了点药,而有些发抖,她死死咬住唇,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才感觉清醒一分。 她利落的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将帐篷划开,钻了出去,她记得早晨坐马车来时,看见这附近有一片湖,现在这天气,湖水虽冷,但正适合她这燥热的身子。 等萧元祁找到顾安然时,只见明月高挂,清辉洒在湖面,一女子就静静泡在湖水中,一动不动。 顾安然现在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着的,身上的燥热之气,已经被冰凉的湖水带去大半,就在这时草丛边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她如临大敌,准备闭气,潜入水中。 她害怕被发现,更害怕有人会趁人之危。 想想又有些懊恼,这次若能顺利逃脱,以后她也要让绮罗好好教她一些功夫,至少关键时候能保命。 萧元祁见她逐渐下沉的脑袋,连忙出声,“顾少夫人,别怕,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顾安然顿时松了一口气,她从水中抬起头,隐隐月光下,水珠顺着她的发丝落在脸上,又滑入脖颈,见萧元祁正站在不远处的湖边,她疑惑开口,“王爷怎么在这?” 顾安然在湖中迎着月光,所以萧元祁看的真切,他不自然的瞥过头,好在他站在暗处,顾安然看不清他的神情,“本王原本想散步去去酒气,就见有人将你拖进了本王的帐篷。” “那是王爷的帐篷?” 原来如此,早上明玉搞那出,男女组队狩猎并非毫无缘由,她和卫云岚断定她会跟外男组队,这样为后面的通奸做铺垫,也不会让人怀疑。 萧元祁脱下自己身上的氅衣放在湖边的灌木上。 “本王去那边生火,你切莫泡久,泡久伤身。” 顾安然感觉自己身上燥热已经完全退去,便从水中起身,夜里的冷风吹过,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爬到了岸边。 她刚刚是穿着衣服直接下水,此时经过水一泡,衣裙完全贴在身上,更显身姿。 再看萧元祁的氅衣就放在前面的灌木上,她的脸上不自觉有些发烫,他刚刚肯定是想到了她的窘迫。 她慌忙将氅衣披在身上,挡住自己狼狈的模样,来到萧元祁刚生好的火堆旁,火焰传出的温度,稍微驱走了些身上的寒意。 萧元祁见顾安然脸色苍白,嘴唇也因长时间泡在水中而有些发紫。 “绮罗恐怕不会这么快被放回来,不如我送你回猎苑吧!” 顾安然望着眼前跳跃的火星眼底没有一丝温度,“不急,她们这样算计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萧元祁轻咳一声,将刚才明玉的打算和后来明玉被他打晕丢帐篷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所以明玉的人打算去引卫明远进帐篷?” 萧元祁点点头,“你若是觉得不妥,应该还来得及,毕竟以明玉的身份卫明远怕是会娶她续弦,到时候她便是你名义上的婆母。” “不,这样安排挺好!” 顾安然捡起一旁的树枝往火堆里扔,上蹿的火苗照的她一张脸十分平静。 “卫云岚恐怕不会想到,她拉来的队友就这样一跃而上成了她的母亲,狗咬狗挺好看!” “芸贵妃为何要置你于死地?” “我出身寒族,父亲也是靠着卫明远才坐上吏部侍郎的位置,她自然看不上我。” “再说卫简大不如前,他没了一只耳朵,靠他自己是没法让侯府像现在一样光辉,必定是要一个家世显赫的妻子,来成为他的助力,也是卫云岚在后宫与皇后抗衡的助力。” 顾安然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她倒是看上明玉,可惜卫简早就不是当年的翩翩公子,明玉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才算计到卫明远头上。”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是……”顾安然略带歉意的望向萧元祁,“连累了王爷的帐篷。” 萧元祁听到这里心中有了计较,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尚且是这样想她的,更别说在侯府里跟她日夜相处的人,难怪顾安然对侯府众人毫无情分,想来嫁进侯府这些年必定是吃了不少苦。 他双目骤然一深,微启的薄唇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无碍!这本王有办法解决。” “我们不妨想想,后续这出戏,怎么排更精彩。” ------------------------------------- 红香回去跟卫云岚回禀一切顺利,卫云岚的视线瞟向左边男席,确实不见萧元祁的身影,只当人已经被引过去了。 男席这边不少官员轮番给卫明远敬酒,卫明远与众人打着官腔,你来我往的,渐渐脸上也抹上绯红,酒意上头。 这时,一个倒酒的侍女一不小心,将壶中的酒洒在了他的衣服上。 “你是怎么倒酒的?” 侍女连忙跪下请罪,“侯爷,奴婢不是故意的,饶了奴婢吧!奴婢带您下去换衣服,夜里寒气重,小心着凉。” 这么多人看着,卫明远也不好刁难一个侍女,便跟着一同下去换衣服。 卫明远晚上也喝了不少酒,以至于那侍女将他带到别人的帐篷也不察。 “侯爷您先换,奴婢先告退了。” 卫明远不耐烦的挥挥手,便进了帐篷。 帐篷中浓重的催情香让卫明远眼神逐渐迷离,再加上有些微醺,竟然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他迷迷糊糊坐在榻上,只觉全身燥热难忍,手突然碰到一具柔软的身体,帐篷里昏暗的光线下,不难看出那是一个身形较好的女人。 一时间他腹间的灼热像是滚成火球,几乎难以控制身体的冲动。 明玉逐渐苏醒,但她的意识还是迷离,她感觉有一双手游走在她的身体上,她不仅丝毫不排斥,反而感觉很兴奋,整个身体都配合着那个人,嘴里还不断发出叮咛的媚音。 帐篷外躲在暗处的长庚忍不住捂起耳朵,又不忘吐槽一句,“侯爷真是宝刀不老!” 第110章 抓奸 宴会接近尾声,陆续有人回帐篷休息,女眷那边也起身离席,准备上马车回猎苑。 这时在众人没注意到的时候,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宫女神情慌张的跑了过来,“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不好了,帐篷那边......那边......” 那宫女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让众人浮想联翩,帐篷那边本就是男子安置点,却来报告皇后与贵妃,莫非是有女子趁机溜过去,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皇后先是在女眷中间扫视了一圈,随后神色古怪。 卫云岚则柳眉横竖,一副像是被触怒的样子,实则满眼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这宫女是她早就事先安排好的,目的就是要将所有人引到帐篷那边去。 “支支吾吾做什么?快说!那边怎么了?” “那边好似有人......有人行苟且之事!听声音像.....像顾少夫人。” 轰! 人群一下被这消息炸开。 “你可听的真切,若是胡言乱语,污蔑他人,可是要杖毙的!”一向温柔的皇后,此时竟然也厉声厉气。 宫女一脸信誓旦旦,“奴婢没有胡说,奴婢听的真切,那人自称安然,还说......还说安然愿意以身相许。” 轰! 众人再一次被这满含寓意的信息炸开。 “没想到顾少夫人竟然与人通奸!” “这被抓个现行,怕是要滚钉板,浸猪笼吧!就是不知那奸夫是谁?” “怎么回事?”皇上听到动静便也跟着过来! “皇上......”卫云岚立马满脸愁容迎过去,“怕是宣平侯府的人又出丑事,帐篷那边涉及各位大人公子,不然皇上一起去看看。” 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朝帐篷驻地而去,皇后跟在人群后面,却不知谁在她手中塞了一纸条,她打开看了一眼,嘴角挂起轻松的笑意。 此时萧元祁的帐篷外已经围了不少人,有一些是经过时,听到里面不小的动静才停足,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皇上和卫云岚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来了,众人自觉让开了一条道。 那些未出阁的小姐,早就被各自的长辈打发走了,这种场面不适合她们来,所以来的都是各府的夫人和皇上贵妃,就连皇后都不见踪影。 不过众人都没注意到这,所有人都紧盯着帐篷。 “这是谁的帐篷?”皇上沉声问道。 “回皇上,这是永安王的帐篷。” 皇上面色冷沉,眼里带着复杂。 不知谁说了一句,“永安王?顾少夫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勾引永安王!” 那些不知情的人,这才知道,原来里面那个女子竟然是顾安然。 有人小声议论,“没想到永安王平日里看起清心寡欲,私底下竟然.......” “他们两个定是白日里一起组队狩猎看对了眼,干柴烈火......” 卫云岚咬了咬唇,一脸为难道:“皇上,顾安然毕竟是侯府的人,臣妾若派人将她抓出来,恐怕会伤了永安王的颜面。” “无妨,此等不守妇道之人,朕相信永安王也不会怪罪。” 有了皇上的应允,卫云岚就更没有顾及,示意身后的嬷嬷和宫女进去抓人。 这时一道清润的嗓音响起,“你们都围在本王帐篷前做什么?”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萧元祁悠然的站在月色下,眉目疏淡,一袭月华白的长袍更显得他飘渺的俊朗不似人间烟火。 夜色与月色的交织下,他像是那第三种绝色。 众人顿时心生羞愧,他们竟然以为那帐篷里与人苟且的是永安王。 真真是该死啊! 卫云岚看到萧元祁的那一刻,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意外,又与身边的红香对视一眼,红香摇摇头,表示不知哪里出了纰漏。 但此时帐篷中确实有个男人,卫云岚转念一想,不管是谁,只要坐实顾安然通奸的罪就行。 “既然不是永安王,那便是一场误会,不知何人竟然与顾少夫人在永安王的帐篷里私会,真是胆大妄为!” 这时不知是谁又说了一句,“怎么不见宣平候,我记得他也离席有段时间,现在又不见他踪影,莫非.......” “天啊!若真是他们两个岂不是......乱伦。” 最后两个字,那人说的很小声,生怕惹怒了卫云岚。 卫云岚脸色阴沉,怎么会,怎么会是她父亲?! 很快她就想明白过来,一定是明玉这贱蹄子搞的鬼,将萧元祁换成了她父亲! 可她此时已然没时间找明玉麻烦,她直接掀开帐篷走进去,昏暗的光线下,她依稀可以看清坐在床边着急穿衣服的人正是卫明远。 她瞬间一双眼猩红,看向躲在被子里一丝不苟的明玉,以为是顾安然,朝着身后人呵道:“把这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拖出去!” 卫明远将身上的火气发泄一通后,意识逐渐清醒过来,这时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脑中警铃乍响。 他活了这把岁数,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即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还被自己的女儿当场抓奸,活了这么多年,都不曾这么丢脸过。 帐篷外的众人只见几个嬷嬷和宫女将一个抱着被子捂着脸的女人拖了出来,随后卫明远沉着比锅底还黑的脸,也走了出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没想到真的是宣平候,那那女子莫非真的是顾安然,他们公媳乱伦?! 皇上沉着声问道:“宣平候这是怎么回事?” 卫明远在心中理了理思绪,立马老泪纵横道:“禀皇上,没想到老臣这一把年纪还晚节不保,您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 他又用颤抖的手指着躲在被子里的女人怒道:“都是这个淫妇算计老臣啊!故意让人引我来这帐篷,事先又在里面点了催情香,老臣也是一着不慎才被算计。” 此时,明玉把自己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头也不敢伸出来。 她此时的脑袋就像炸开一样,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第111章 最后的尊严 一开始她迷迷糊糊醒来,感受到有人压着自己,她首先反应是害怕的。 但是自己的身体总是不由自主想要贴上去,想要更多,很快理智被情欲占领,直到帐篷外传来卫云岚的声音,她才清醒过来。 再一看旁边同样赤身裸体的卫明远,她当即就要晕厥过去。 这时卫云岚带人冲了进来,她立刻拉起被子不让人看见。 玩了,一切都玩了! “真不要脸,顾少夫人竟然做出这样有悖伦常的事!” “之前我还对她有所改观,没想到.......” “这等荡妇我看还是早点处死了!” 一声声谩骂声传入明玉的耳朵,她将被子捂的更实,对,做出丑事的是顾安然。 不是她! 不是她! 赵夫人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脸色有些难看,她与顾安然接触的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为人还是有些了解,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若她真是做了,那很大可能也是遭人算计。 “此事,还是要调查清楚了,莫要错过了好人,刚刚在席上,我记得顾少夫人说自己身体不适,然后是贵妃娘娘身边的红香姑娘和明玉县主搀着她下去的!” 红香立刻屈膝行礼道:“刚刚奴婢确实是扶着少夫人上马车准备回去,但少夫人说想四处走走,散散酒气,于是奴婢就回来了,之后少夫人做了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嘟囔一声,“明玉县主好像那时候也没回来了。” “是啊!,明玉县主呢?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到底是不是顾少夫人?” 躲在被子里的明玉被听到众人提到她的名字,抖的就更厉害了。 卫云岚冷哼一声,“哼,明玉县主兴许是累了,早就回去休息了,何况她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贸然将她叫到这,污了她的眼。” 她的视线又转回地上裹着被子的女人,语气中透着狠戾,“顾安然你不守妇道,做出这等丑事,该当何罪?来人给本宫将人从被子里拽出来!” 明玉死死的蜷在被子里,声音颤抖道:“我没有我没有!” “贵妃娘娘这么大的阵仗,是安然做错了什么事情?”这时一道清冽的女声从后面响起。 这道清冽女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卫云岚的神色也像是裂开一般,不可置信的看向人群后面。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顾安然的身上,这才发现她身旁还站着皇后娘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两个顾少夫人?” 人群中有人开始议论。 “你傻啊!这个是顾少夫人,那被子里那个肯定不是!和侯爷苟且的另有他人。” “皇后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看到姗姗来迟的皇后询问道。 “回皇上,臣妾刚刚原本也想过来,但有宫女禀告说有人落水了,臣妾心中担忧,便过去看了下情况,没想到竟然是顾少夫人。” 这时众人才发现,顾安然发丝还挂着水珠,脸色苍白,身上裹着披风,这个样子,确实像刚刚落过水。 “怎么这么不小心?”赵夫人见到顾安然悬着的心安定了,又见她这样狼狈的样子,有些心疼。 顾安然感受到她温暖的手正握着自己冰冷的手,眼里的关切不像有假,刚刚又为自己辩驳,心中暖了几分,“刚刚我在马车上休息了一会,便想四处走走,却没想到不留神掉到了湖里,还好有宫女看见,及时救了我。” “既然如此,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夜里凉,你又落了水,会生病的。” “这个不急,来时我已经听皇后娘娘说,有人污蔑我与人通奸,安然自然是要赶紧出现,以证清白。” 她又抬头,面对这卫云岚,露出一个极其淡然的笑,“不知贵妃为何认定,地上的人就一定是妾。” 卫云岚好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来,皇上还有百官在一旁看着,只能讪笑道:“看来是一场误会,本宫就说以安然的为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顾安然一双含笑的眼睛看着她,像是早就将她看穿,她心中更是恼怒,没想到顾安然有两把刷子,先前倒是她小瞧了。 随即她又一脸委屈对卫云岚道:“安然听说,有宫女信誓旦旦的说,妾与人通奸,不知那名宫女在何处?妾要问问,到底是什么人指使她?竟然将这脏水泼妾身上!” “是啊,当时那个宫女说的信誓旦旦,这才让大家都当了真。”赵夫人在一旁也连忙接了一句。 这人是卫云岚安排的,她自然是不会让人就这样众目睽睽下出来对峙,“说不准是有人故意假扮你,宫女只是听错,先将这不要脸的东西处置了再说。” 她瞪着眼睛冲着还呆愣在原地的嬷嬷和宫女道:“都愣着做什么?把这荡妇从被子拉出来,本宫倒是要看看,何人敢冒充侯府的少夫人?” 这下人们更是好奇了,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在秋猎上勾引宣平候? 明玉一个人的力气,怎么能拽的过几个嬷嬷和宫女,很快被子抽走。 “不要不要!”这被子怕是她最后的尊严了。 她一丝不挂,蜷缩着身体,全身颤抖着,将头埋在腿上,大部分的男子都转过脸去,非礼勿视,当然一些胆大的在偷偷打量。 “县.....县主” 人群中明玉的丫鬟认出了地上的明玉,她刚按照明玉的吩咐办好事情后,却不见明玉的踪迹,心下担心。 她四处找了下,都没看见明玉,原本打算找贵妃帮忙找人,没想到这边抓奸的戏码已经开始,她只能等事情结束,再找贵妃。 她连忙从人群中冲出,脱下自己的外裳就披在了明玉的身上。 “县主,您没事吧?” 明玉此时也泪流满面,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嘴里只喃喃着:“我不是明玉,我不是明玉!” “她......她是明玉县主?!” “所以是明玉县主跟宣平侯苟且?!” 人群中瞬间被这一真相冲击的炸开了锅。 明玉县主身份尊贵,可不是能随便处置的。 第112章 乱辈分 卫云岚身形晃了晃险些没站稳,怎么会是明玉? 她看了看卫明远,又看了看明玉,最后审视的目光又落在了顾安然身上。 “所以父亲是和明玉县主.......可父亲还在守制期。”顾安然佯装的一脸震惊,捂着嘴不敢说出下面的话。 众人都不出声,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皇后心善,让人取了件披风给明玉。 卫明远也是没想到,和他有了夫妻之实的竟然是明玉县主,这个年纪比他儿女还小的女子。 他瞪圆了眼睛,紧盯着护着明玉的那个丫鬟。 “皇上就是她当时将酒倒在了老臣的衣服上,又说要带老臣去换衣衫,结果将老臣带到了这帐篷里!” 他指着明玉的丫鬟,继续义愤填膺道:“当时不少大人都瞧见了,就是这个丫鬟!” “对!微臣也记得就是这个丫鬟。”卫明和话刚落,立马有大人附和。 “这么说来难道是明玉县主自己让人将侯爷引入帐篷?” “没曾想明玉县主的口味这么独特。” “难怪她在上京的众公子中挑挑拣拣的,原来是喜欢成熟的。” 周围的人揶揄的口气都带着暧昧,落入明玉耳中,让她混沌的脑子也清醒几分,不对,她是无辜的,她是受害者。 她裹着外衣缩在地上,无比委屈与无助,“求皇上为明玉做主,明玉是被人陷害毁了清白!” “是她!肯定是她做的!这个狠毒的女人!将我打晕丢进帐篷。”明玉抬起手指着顾安然,眼里满是恨意,有种恨不得要将她立马撕碎的感觉。 “县主说这话要讲证据,不是你空口白牙就能来的。”顾安然立马一副泫泪欲泣的模样,对着皇后盈盈一拜。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为妾做主,妾的丫鬟被贵妃扣住,妾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做这些事情。” 她本就生的纤弱,此时上苍白的脸色再加上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看了让人不禁心生几分怜惜。 “是啊!顾少夫人何其无辜,被莫须有扣了个屎盆子,又差点掉湖里死掉。” “放心,本宫自然会给你个公道。”皇后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皇上这件事既然宣平候和明玉都说冤枉,不如让臣妾......” “皇上,臣妾认为此事深究下去不妥。”卫云岚见皇后要调查此事,立马扬声反对。 若是让皇后查下去,怎么都会查到她身上,到时候她就成了个笑话,算计别人不成搭进去自己的亲爹。 “明玉县主金枝玉叶,还是要顾及皇家颜面。” 卫云岚犹豫道:“况且父亲也说当时确实是明玉的丫鬟将他引过来的......” 她这番话,无疑不是暗示着,明玉绝对不无辜。 明玉也是恼了,口不择言,破罐子破摔道:“贵妃娘娘,事实如何你恐怕比我更清楚!” 这一句话平地一声雷,落在众人心头。 在场的夫人谁不是玲珑心思,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仔细想想便很快明白其中猫腻。 卫云岚满脸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被挑明戳穿羞的,冷声道:“明玉县主这是着急起来乱咬人是吗?一会攀咬安然,一会又暗指本宫。” “谁不知道,你原先在国公府里落水,被小厮抱着救起,不清不白,现在又想到这种肮脏手段,想要毁了宣平侯府。” 明玉满脸屈辱,却一副要与卫云岚硬刚的模样,她语气带着讥讽,“贵妃娘娘不是你说看不上顾安然,想让我取而代之,怎么现在觉得我不清不白了?” “你胡说什么?本宫看你一定是疯了!来人,给本宫掌嘴!”卫云岚气的发抖,没曾想明玉竟疯癫到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端庄模样。 这时明玉又看见了人群中的萧元祁,不管不顾冲到他跟前,“王爷,王爷求您帮帮我。” 她原本想拉住他的衣袖,可哪知他迅速的往旁边挪了挪身体,明玉扑了个空,摔在了地上,狼狈极了。 “抱歉县主,我们不熟,本王帮不了你。”明明是最好听的声音,落在明玉心头却觉得很是无情。 明玉梨花带雨般落泪,随即露出一抹凄厉的笑,“你怎么能如此无情?若不是我在背后帮你,现在与人苟且的就是你了!你不知道,贵妃娘娘原本要……” 众人个个面面相觑,这是他们能听的吗?此事竟然还牵扯贵妃、永安王!!! “够了!”皇上冷声呵道打断了明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脸色阴沉,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抓奸,演变成现在变成别人看皇家的笑话。 明玉被这一声怒喝吓的不敢再说,皇上眼里愠色渐浓,抿着唇,神色冷俊,森然的视线落在卫云岚与明玉身上。 卫云岚此时心下一紧,低着头不敢再说,她明白这是皇上动怒的表现。 一时间,场上没人敢发出声音。 “皇上息怒,臣妾认为现在不管是何人设计,但既然生米煮成熟饭,再深究恐怕只会影响皇家和侯府的颜面。” 这时皇后突然开口,犹如天籁,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是啊,母亲刚走,父亲的正妻之位悬空,明玉县主也未嫁,今日不如先让两人定下婚约。”顾安然跟着帮腔。 皇上一双眼眸变的幽深,打量了一眼顾安然收回目光。 有人小声嘀咕,“这样恐怕会乱了辈分。” 算起来明玉是皇上的堂妹,卫明远是皇上的岳父,这两人结合真真是乱了辈分。 “这侯爷丧妻没多久,按理还在守制期,这婚起码要等半年才能办。”一位礼部的大人立即提出。 皇上脸色铁青,“既然木已成舟,那朕便给你们二人赐婚,半年后再择日完婚!” “皇上,臣女不要,臣女是被人害的。”要明玉嫁个跟她父亲一般年纪的人,真是让她去死还难受。 “你不要,那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吧!”皇上眼底没有一丝温度,语气凌厉,拂袖而去。 皇上走了,皇后宽慰了明玉几句,便也跟着走了。 第113章 恭喜 “倒是先恭喜父亲了。”顾安然会心一笑。 “恭喜父亲即将新婚续弦,明玉县主身份尊贵,日后给侯府再添新丁,侯府必定更加蒸蒸日上。” “恭喜侯爷。” “贺喜侯爷。” 卫明远周围的官员围着他道喜,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卫明远皮笑肉不笑,丝毫不觉这是什么喜事,一瞬间,他只觉得这些人都是在看他笑话。 卫云岚还没走,闻言眼眸中射出道道冷光,死死的盯着明玉的肚子,所有的愤怒只化为一道冷哼,然后头也不回打算离去。 “贵妃留步!”顾安然又叫住了卫云岚。 卫云岚目光一寒,“怎么?你还有事请本宫指教?” “妾身不敢,不知贵妃能将妾身的丫鬟还回来吗?妾身边少了个丫鬟总觉得不安,生怕又出什么意外。” 卫云岚冷沉着一张脸与她对视,心中更是知晓顾安然意有所指,此时顾安然脸上依旧从容,就是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个小丑,她从未这般挫败过。 “可以。”她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便不再理会,大步离去。 待她上了马车后,脸上的神情因为愤怒而更加扭曲,攥紧的拳头用力的敲在车框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事情已经办妥了吗?” 红香立马跪下回道:“奴婢当时确实扶着少夫人进了帐篷,后来......后来是明玉县主说后面的事情她来安排,于是奴婢就回去了。” 卫云岚脸色越发阴沉,“如今看来,是那明玉想暗自算计侯府一把,可惜她道行不够,偷鸡不成蚀把米,却没想到顾安然有这本事!” 红香神色忧忧,“没想到少夫人有这手段,娘娘,我们后面该怎么做?” “现在顾安然已经不重要了,明玉日后嫁进侯府,要是有了一儿半女,那父亲就彻底不会管阿简了,所以本宫绝对不会让她生出一个孩子来!” 卫云岚说这话时,眼里杀气四溢,很快杀意变成一抹嘲讽的笑,“顾安然以为她占到什么好处吗?等明玉进了侯府便是她的长辈,如今她们两个梁子已经结下,日子还很长,就看谁更胜一筹。” 赵夫人不放心顾安然,回猎苑的时候坚持要与顾安然同坐一辆马车。 其实顾安然情况也不太好,此时的她只觉头脑愈发昏沉,大概是受寒发热了,她本就在刺骨的湖水中泡了许久,后来为了将这出戏演完,强撑着身体。 先是让萧元祁帮她将皇后引来,又让皇后配合她演了一出,再到后来就是关键时候出现,打了卫云岚的脸。 此时对于赵夫人的关心她也没拒绝,迷迷糊糊间只听赵夫人叹息,说什么女儿什么的。 因为这件事插曲,导致后面两日皇上都没好脸色给卫云岚,众人狩猎的兴致也没那么高涨。 一个个还没从卫明远和明玉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顾安然之后两天也都没出现。 她病了,这次是真病了,便留在猎苑养病,皇后和赵夫人先后让人送了药过来。 之后秋猎结束,顾安然也随着大部队回了侯府,回侯府的第二日,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婚期定在半年后,对这桩莫名其妙的赐婚,府里的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 而且她感觉绮罗好像变了,每每青音去煎药,她就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眼睛都不曾挪开半步,这让顾安然有点不自在。 “绮罗,如今在侯府也算安全的,你像往常那样就好,不必这样守着我。” “不行,王......”绮罗语气一顿,又恭敬道:“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要时时刻刻护好您。” 顾安然心头疑惑,她从前和绮罗之间的关系算不上正经主仆,想了想恐怕是得了萧元祁的吩咐,才尽心尽力,便也随她去不再多说。 “绮罗等我病好了,你便教我些能防身的招数,可好?” “好的。” 大概养了十日,顾安然总算是恢复的差不多,这日青音来替她梳洗时,随口说道:“小姐,你说奇不奇怪,之前你打听的莲语绸缎庄,现在东家又换人了。” “哦?”顾安然神情一顿,“可是换回了薛东家?” 青音拧了拧帕子,“小姐猜的不错,正是姓薛。” 顾安然心想,这个薛琳也算是奇女子,早年父母亡故,一个人支撑着留下来的产业,后来以为遇到了真心人,将家底交付,在发现对方对她动了杀心后,能快刀斩乱麻,快速夺回主权,也是为数不多的清醒女子。 只是不知道那位周老爷是怎么样的结局,“原先的周老板呢?”顾安然问道。 “听说出城时发生意外,现在瘫了,终身只能躺在床上。” 顾安然垂眸,心说她还是不够狠,也许是念在他是孩子父亲的份上,这才留他一命吧! “你让人备一份礼送到她府上,再准备一份平安锁,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算算时间,她也快生了,就跟她说是顾夫人送的,她会明白的。” “是。”青音疑惑,“小姐认得这位夫人?” “有过一面之缘。” 这时,青书进来,手中拿着一张帖子。 “小姐,郡王府送了赏菊宴的帖子,让您后日赴宴。” “郡王府?哪位郡王?”顾安然困惑,上京什么时候有个郡王府了? “是广南郡王,明玉县主赐婚后,郡王妃便启程回了京,三日前就到了。”青音连道。 “这事我怎么没听说?” “奴婢看您还在养病便没同您说了,不过这位郡王妃看起来行事泼辣的很。” 顾安然眼尾微挑,来了兴致,“你展开说说。” “她回上京的第一日就先去临平王府接走了明玉县主,还和临平王妃闹了些不愉快,之后她立马怒气腾腾进宫,皇上对她避而不见,她无可奈何又去找贵妃,贵妃称病,气的她在外面骂了半个时辰,后来骂累了,又去皇后宫里大闹了一场才罢休。” “这位郡王妃是什么来历?竟然脾气如此火爆,直接进宫闹事,难怪养出明玉这么骄横的性子。” 青音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不过小姐要是想知道,奴婢这就去打听。” 第114章 打嘴仗 这时屋外又响起了敲门声,门并未关,顾安然抬头看去,是绮罗。 “少夫人,这是广南郡王妃的信息,您看看。” 青书青音奇怪,两人对视一眼,绮罗是如何得知小姐想知道广南郡王妃的信息的?来的这么及时。 顶着两人灼热的目光,绮罗面色如常进来,将手中的纸放在了桌上。 顾安然大抵是知道是萧元祁安排的,轻咳一声,“替我谢谢你家主子。” 青音和青书是知道绮罗背后另有主子,不过是谁两人还不知晓,看顾安然一脸的信任,便也没做他想。 顾安然将纸打开,里面清楚写了广南郡王妃的祖籍和出身,她快速浏览了一遍。 原来这位广南郡王妃还真不是一般人,乃是南昭的郡主。 先帝在位时,将太祖留下百废待兴的王朝,只花了十年便打理的欣欣向荣,而这期间我朝与南昭也发生过几次冲突。 不过在老永安王的带领下,南昭被打怕了,于是提出了和亲的要求,来换取两国和平。 王朝建立时间尚短,皇嗣也不多,当时先帝也不想留个外族女子在后宫,于是就指给了广南郡王。 广南郡王是先帝的堂弟,当时正好没娶正妻,于是顺理成章娶了南昭郡主。 这位郡王妃,在广南地区出了名的泼辣善妒,但凡有靠近郡王的女子或者是惹她不快的人,都会被她以非人的手段折磨致死。 是以在广南,有宁愿得罪阎王爷,也不敢得罪郡王妃的说法。 而明玉是两人唯一的女儿,自小被捧在手心长大,此次郡王妃上京必定是想替明玉撑腰来了。 可是上京终归不是她广南,更不是她南昭,容不得她嚣张跋扈。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继续装病推了吧!这一看就是找你麻烦来的。”青书与青音还是有些担忧。 顾安然手指在桌上微敲,“以这位郡王妃的性格来看,我若不去,怕是要杀到府上。” “青音你去打听一下,这菊花宴的贴子还送了那几户府上?” “是。” 青音正打算出去打听,绮罗又开口道:“京中权贵人家的女眷,像国公府、临平王府都去。” 青音一脸惊奇看着绮罗,真是预判了小姐的预判。 顾安然点点头,并没深究绮罗早就打听好这些事情,“既然有这么多人在,那有什么好怕的,她若想找我算账,那我便让明玉更下不来台。” 郡王府菊花宴这天,顾安然到的时间刚刚好。 郡王府这处宅子是广南郡王成亲前在上京住的,不算大,府里的格局也很简单。 当顾安然被下人带到宴会厅时,她这才发现,今日这郡王府也算是别出心裁,搞了个曲水流觞席。 她未踏进厅中时,便听见笑语连连,想来里面算是交谈甚欢。 “安然见过临平王妃、郡王妃还有各位夫人。”顾安然朝进入厅后,朝众人交叠手礼,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坐在正前面的女人眼神锐利的射了过来,顾安然抬头望去,此人与明玉有几分相像,想来就是郡王妃无疑。 而依偎在她身边的正是明玉,此时正与她视线相撞,顾安然只觉她少了往日的娇艳,满眼阴凄凄的。 “这位想必就是宣平侯府的世子夫人了吧!走近些,让本妃瞧瞧。”郡王妃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倨傲。 临平王妃笑笑没说话,栖霞还是像往常一样规矩坐那,眼睛都不曾乱瞄过,赵夫人眼里流出一抹担忧,顾安然回以一个笑安慰。 顾安然走到郡王妃跟前,郡王妃四十不到的年纪,保养的很好,露出来的肌肤还是白皙光润,丝毫不露衰老,五官也偏艳丽些,更显大气。 “问郡王妃淑安。”顾安然双手相叠,举至胸前,优雅从容朝着她行了一个玉环礼。 “哼,别给本妃整这些,一股小家子气。”郡王妃摸了摸头上的钗环,正眼也不给她一个。 顾安然低垂着头,唇角微勾,果然是跋扈惯了的人,已经没脑子这种东西,她可是给郡王妃行的是最标准的礼,表示了尊敬,上京世家中都是奉行这套行礼标准。 可她一句小家子气,无形中是打了多少上京权贵的脸。 果然那些在座的夫人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面子她是已经很得体的给了,但对方不要,也怪不得她。 “按理说,日后我们明玉进了侯府也是你的长辈,合该你也要给她行礼才是。”郡王妃丝毫没察觉出周围夫人的异样,又自顾自对顾安然道。 顾安然丝毫没有对方的羞辱而窘迫,反倒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 郡王妃见她竟然还露出笑来,心下更是不爽,语气也凌厉起来,“怎么?难道你是觉得本妃说的很可笑吗?” “郡王妃误会了。”顾安然露出得体的笑。 “安然是还有些恍惚,毕竟前几日县主还叫我一声顾姐姐,现在转头,没想到我要叫县主一声母亲。” “我原本想着等县主跟父亲完婚再行礼,毕竟县主长了一辈,那自然要给我们这些晚辈准备见面礼。” “没想到县主想的这么周全,已经为安然准备好见面礼了,那安然理应要给县主行礼。” 顾安然话刚落便对着明玉行了一个大大的晚辈礼。 明玉的脸抽了抽,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阴沉几分,手紧攥着拳,压着心底的怒火,把身子转开,不受她这一礼。 在坐的夫人自然都是知道内情的,个个表情都很微妙,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 赵夫人原本还有些担忧顾安然吃亏,现在也淡定的抿了口茶。 郡王妃怒目圆瞪,“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张口就要见面礼?侯府怎么有你这样的?” 顾安然一脸无辜,“安然说错了吗?上京世家都是这样的礼数,这还是安然婆母之前教的。” 随即她像是恍然大悟善解人意道:“县主没准备也没关系,毕竟县主从前也不曾在上京生活,一些礼节方面不甚明白。” 第115章 答应 “唉!”顾安然叹息一声,一脸惋惜,“说起礼节,我就想起那可怜的早早过世的婆母,在世时各位夫人也都跟她打过交道,是个端庄得体,礼数周全的人,所以对我在礼数上的教导向来严格。” “先侯夫人确实是个能干的,只可惜天妒红颜,早早就去了。”赵夫人这时跟着帮腔。 “可不是吗?毕竟是齐家出来的,不是谁都能比的。”有其他夫人见不惯郡王妃那样跟着说。 明玉受不了顾安然的阴阳怪气,还有那些夫人落在她身上轻蔑的眼神,竟然一言不发夺门而去。 郡王妃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气跑,猛的一拍桌子,冲着顾安然怒吼道:“你在本妃的席上提个死人,晦不晦气。” 顾安然瞪大眼睛一脸惊恐,“郡王妃说什么呢?这是先夫人的大不敬啊!等明玉县主进了侯府,先候夫人便是她的姐姐,她还要给她上香,更要像她学习才是。” “安然冒昧,像县主刚刚那样一言不发夺门而去,是甩脸子,临平王妃还在,各夫人小姐也都还在,就算不是侯府,其他人家的小姐也万万做不到这般。” 郡王妃只觉额间青筋跳动的厉害,若是在广南,她必定毫无顾虑拿起鞭子狠狠抽一抽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顾安然。 但这里是上京,还有这么多夫人看着,况且,这些还不是她今日让顾安然来的目的。 她清清嗓子又转了话题,“且不说那些,明玉我自会管教好,听说现在侯府是你在管家。” “是,安然也是临危受命,父亲信任我,便让我管着了。” “你到底是晚辈,明玉进门后就是侯夫人,既有夫人,侯府就没有让少夫人一个晚辈管家的道理。” “郡王妃说的是,但管家之事甚是繁琐,安然也怕县主刚上手,生疏事小,若拖坏了身体就是侯府的不是了。”顾安然表情淡淡,语气平静。 落在郡王妃耳里就是在推脱,“哼,你不必跟本妃巧舌如簧,本妃自会给明玉备好管事的嬷嬷得力的丫鬟。” 郡王妃眼眸尽是寒冰,唇角带着讥讽的笑,“你可别是不舍得放权,想爬到长辈头上,本妃想着上京也没有哪家有你这样的儿媳。” 一旁的临平王妃也插话了,“确实,上京没有哪家上有祖母、婆母,还是儿媳掌家的,说出去别人要误会府里是落没了,要晚辈管家。” 临平王妃一张口,一些人家的夫人跟着附和,“王妃说的是。” 赵夫人不发一言,心中冷哼,一群墙头草,别人怕临平王妃 广南郡王,她可不怕。 “掌家一事自然是能者居之,安然可是曾经带着侯府一众人成功挺过疫病的,这明玉县主虽然辈分是长了,但算起来比安然还要小两岁,阅历也少些,管家的事急不来,等县主入了府再慢慢交接也是不迟的。” 顾安然感激的看了一眼赵夫人,在座的众多夫人,想来真正关心她的也就赵夫人了,这份情她得记。 “那可不行!”郡王妃紧拧着眉,瞪着说话的赵夫人,声音急切表示不赞同。 “这种事情拖着拖着就是另外的说法了,今天必须锣对锣鼓对鼓说个清楚。” 她眼中的怒火,感觉下一秒她就要将赵夫人驱逐出席一样。 郡王妃性格使然,打的是直球。 顾安然回过味来,她办这场菊花宴找她麻烦是次要,首要是当着众多人的面从她手中拿到中篑,这样明玉以后在侯府谁也越不过她。 只要她答应下来,在场这么多人为证,她想赖怕是也要担个敷衍长辈谎话连篇的罪。 倒是比明玉想的清楚,眼下怎么做才是最优的选择。 顾安然承赵夫人的情,但也不愿意她因为她的事情跟郡王妃闹僵。 “郡王妃不必顾虑,等县主过府,府中的中馈自然要交给她的。” 郡王妃以为顾安然还要跟她扯会嘴皮子,没想到这次这么利落就答应了。 “顾安然希望你说到做到,今日在坐这么多位夫人还有临平王妃都可作证,你若日后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本妃自会告你忤逆之罪。” 赵夫人不赞同的给顾安然回以一个眼神,觉得她实在是答应的太轻快,日后若明玉进府,又拿走管家权,怕她日子会不好过。 她心想着一会一定要找顾安然好好说道说道,在后宅之中肯定是拿到管家权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自然。”顾安然一脸真诚,“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都能作证,只要安然还在侯府,等县主入候府这掌家权自然要交还给她。” 至于半年后她还在不在侯府不好说,侯府是个什么光景也不好说了。 郡王妃见顾安然答应的这么干脆之后也不再为难她。 直到宴会结束,明玉都没再出现,等郡王妃去到她屋里时,就见一屋子的东西都被她砸的稀巴烂。 郡王妃怒瞪着那些下人呵斥道:“都是木头吗?还不赶紧给收拾了,这些碎片一会伤到郡主怎么办?” 明玉则扑倒郡王妃怀里呜呜哭泣,“母妃,我不嫁,我不嫁,那卫明远比我父王都大一岁,我这下半辈子难道要跟个老头过了吗?” 郡王妃轻抚着明玉的头发轻叹道:“你们的事如今上京高门显贵都已知晓,你若不嫁,难不成真要当姑子,青灯古佛?” “那我们还可以回广南去,让父王给我招婿,身世差点也没关系,总比这种身体已入半截黄土的强。” 郡王妃神情严峻,“皇上都已经下旨赐婚了,你若不嫁就是抗旨。” 明玉颓废的跌坐在榻上,眼里黯淡无光。 见她这样,郡王妃又放柔几分声音,“你听母妃的,嫁人其实嫁谁都一样,你若想长长久久的受人尊敬,高人一等,那男人的爱是靠不住的,不管是老的还是年轻的,将权利牢牢抓在手里,才是要紧事。” 明玉懵懂不解的望向郡王妃。 郡王妃继续解释,“母妃已经让那个顾安然当众答应,只要你进侯府,就将掌家权给你,倒是母妃再派几个得力的给你陪嫁,将侯府的后院抓牢,将侯府的账目抓住,那你往后在侯府便是说一不二。” “顾安然就这么轻易交出管家权?万一她日后耍花招?” 第116章 红鸡蛋 “这个放心,母妃今日特地请了上京有头有脸的夫人,她是亲口当众答应的,除非她以后是不想在上京贵圈里混了。” 郡王妃说到这,眼眸里泛着寒光,“顾安然再厉害又怎么样?她终究是晚辈,院门一关,到时你想怎么罚她就怎么罚她!” “可芸贵妃说她身边有个拳脚厉害的丫鬟。” 郡王妃脸上浮起一抹不屑的笑,“母妃身边最不缺拳脚厉害的,等你出嫁那天,给你多带几个去,一定帮你将人治的死死的!” 明玉听后瞬间眼放星光,她顿时有些期待进侯府的那天,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折磨顾安然。 而赵夫人在宴会结束后,便找了个借口上了顾安然的马车。 刚刚在宴会上,人多她不好说,此时她痛心疾首道:“安然,你糊涂啊!你怎么就这么松快答应了,好歹回答含糊些。” “夫人,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自有打算,放心吧!我现在也不是任人揉搓的。” 赵夫人听顾安然这般说也只是将信将疑,但到底是侯府里的事,她再多嘴那就有点多管闲事了。 “你心中有数就好,日后若遇到难处就只管去国公府找我便好。” “夫人几次帮安然说话,安然已经很感激了,夫人大恩,安然没齿难忘,怎敢再为府中的琐事去劳烦夫人?” 顾安然又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人家帮她是情分,不是本分,她若真一而再再而三让人家帮忙,只会把情分给磨灭掉。 赵夫人连忙笑道:“不劳防不劳防,以后都是一家人。” “啊?” 顾安然歪着头没听明白,什么一家人?侯府与国公府的亲事不是已经退了吗? 赵夫人满眼笑意,这副亲切的模样,顾安然只在自己祖母身上看到过。 恍惚中,就听赵夫人说:“傻孩子,这事本来早就想跟你说了,但前些时日你病着就没找到机会。” 她这么一说,顾安然就更好奇了。 “与你相处久了,我便喜欢的紧,我想收你做干女儿,就不知你愿意否?” 顾安然呆愣片刻,眨巴眨巴眼睛,好半天,才确定赵夫人没在开玩笑。 她轻声呢喃,“安然何德何能?” 顾安然想她是铁了心要和卫简和离的,但她若认了赵夫人这个干娘,便不能无所顾忌,她若和离不仅会影响到赵夫人,甚至会影响到国公府的小姐。 恍惚间,她又听到赵夫人在耳边问:“你且说愿不愿意?你若愿意,我回去就挑个好日子,到时候昭告上京,以后你便是我们国公府认的女儿,看谁还敢欺你娘家无人!” 顾安然紧咬唇瓣,在心中斟酌一番,郑重道:“诚然赵夫人看的起我,但安然却不能就这样答应下来,夫人也知安然得罪了宫里的贵妃和明玉县主,若就此攀上国公府,想必日后难免会为国公府的小姐招些祸端,若是如此安然实难安心。” 赵夫人确实也是因为觉得顾安然的脾性与她远嫁的女儿有些相像,这才头脑一热想要认下这个干女儿,但顾安然的一番话说的也没错。 她越是这样懂事,赵夫人打心底就越是喜欢她。 她拍了拍顾安然的手道:“此事不急,等世子回来,你带世子去国公府走动走动。” 顾安然心下暖暖,她明白赵夫人是想帮她在卫简面前撑场子,好让他日后能礼让她三分。 但是她怕是要辜负这份好意了。 马车先到的国公府,赵夫人下车后,顾安然才让马车回侯府。 雨打寒蕊,今年的菊花落的早些。 顾安然院里种了很多小黄菊,在花落败前,她让人将花都采了,用水冲洗后,放在廊下晾干,准备做些干菊花泡茶。 顺便给赵夫人送去些,菊花泡茶除了清肝明目,对上了年纪的夫人还有一定的养颜功效,虽然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但想来赵夫人应该不会嫌弃。 “菊花寒凉,记得嘱咐赵夫人放些红枣枸杞一起泡。”顾安然吩咐下人。 这时青书拿了一篮红鸡蛋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角门的婆子拿过来的,说有个婆子说是她家夫人生了个小子,这是给顾夫人的,婆子不敢随意处置,便交给了奴婢,奴婢想着应该是给您的。” 顾安然很快就明白过来,这红鸡蛋想来是薛姐姐送来的,当时虽然她没报出自己的来历,但她若有心肯定查的到。 现在孩子平安生下来,她也掌控住了家中生意,顾安然真心为她高兴,心中想着,等彻底脱离侯府了,再去看看她。 “红鸡蛋就在我们院中分了,让她们也沾沾喜气。” “是。” “少夫人,二夫人来了。”喜儿进来禀报。 顾安然倒是没想到二夫人会来找她,自从卫云依跟侯府退亲后,母女两个有了隔阂,再也不似往日亲密。 二房院里隔三差五就会响起一阵吵闹声,再加上内宅完全被顾安然把控着,二夫人是哪哪都不顺心,就跟斗败的母鸡一样,没了往日风采。 顾安然收拾一番,便去了前厅见二夫人。 “二婶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坐坐。” 二夫人虽然神色不似从前飞扬,但依旧微扬着下巴,端着自己长辈的架子。 “我来自然是有事要同你商量,你到底年轻有些事情疏忽也是正常。” “哦~~安然一时确实想不起疏忽了什么事情?还请二婶赐教。” 二夫人端坐起,清清嗓子道:“如今你管着这个家,可不是只是将内宅管理稳妥这么简单,府里弟弟妹妹的情况总是要了解解决的。” 她此话一出,顾安然就明白过来,她这是想让她给卫云依说亲?以二夫人这挑剔的眼光,要想挑一门让她看的上眼的亲事,恐怕是不容易。 顾安然装作不解,“弟弟妹妹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吗?那二婶应该去找府医才是。” 二夫人见她装傻,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不是,是云依,云依跟国公府退了亲,是不是该重新物色夫家,总不能将她留在侯府耽误成老姑娘吧!” 第117章 进宫的打算 顾安然顺势点点头,又面露为难,“二婶说的是,但云依的情况你也知道,若再嫁恐怕要门第稍微会低一些,不过想来要是家中富裕,门第低一些,也是不打紧。” “这怎么行?”二夫人声音骤然拔高。 顾安然心中冷笑,贪心不足蛇吞象,以卫云依这情况,找个门第低的不是问题,对方还会看在她是侯府小姐对她敬爱有加。 那些高门显贵就不一样了,被退过一次婚的卫云依就是一个有污点的人,就算能进府,往后的日子也是被无尽磋磨。 卫云依低嫁也好,高嫁也罢,跟她没半点关系,她可没这闲心去操心这个。 不过她现在倒是心里有了个主意,能让她走后,侯府内宅再也无法平静。 二夫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又一副讨好的模样道:“安然最近不是和上京那些夫人来往密切吗?不如多多将云依带在身边,也好让她跟着学习学习你的为人处世。” 顾安然没有立即接话,而是吹了吹茶盏里的茶水,然后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才开口。 “二婶是嫌那些门第太低配不上四妹妹吗?安然倒是想到个好去处。”顾 安然没有回应二夫人刚刚的话,然而还在说着上个问题。 二夫人面露狐疑盯着她,“什么去处?” 顾安然轻缓开口,“再过几个月宫里就要选秀了,宫中筛选虽然很严格,但不会介意退过婚的,像四妹妹这么优秀的肯定不在话下。” 她这一句话落在二夫人心头,瞬间像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的思绪涌入脑海。 从前卫云依有婚约,再加上宫里有一个卫云岚了,齐嫣是不会允许府里有人有这种想法。 可现在卫云依被退婚,想再找个国公府那样条件的难上加难。 想当年卫云岚还在侯府时,处处压卫云依一头,就连老夫人都格外疼爱卫云岚,这让她心中嫉妒的不行,明明她的云依也很优秀,只不过生的晚了几年这才让卫云岚进了宫,否则还不一定能轮到她。 现在既然卫云依已经退亲,何不进宫试试,说不定能得到皇上垂爱,从此成为人上了,那她也能水涨船高了,甚至可以将卫彬接回上京,再找个高门小姐,好让他收收心。 她越想越美,顾安然的一句话,无疑不是打开了个魔盒。 二夫人脸上美妙的神情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顾安然知道她一定心动了,她一向不觉得自己精心培养的卫云依比卫云岚差。 既然卫云岚能的皇上宠爱这么多年,那卫云依进宫也能做到。 顾安然就抛出了一点饵料,二夫人便心动上钩了。 送卫云依进宫当然是给卫云岚添堵,她之前在秋猎不是与明玉一起设计她嘛,虽然以她现在的能力是不能将卫云岚怎么样,但给她添堵的本事还是有的。 “二婶若想好了,我回头就跟父亲说,让他将四妹妹的名字加入名单中。” 提到卫明远,二夫人才从美好的憧憬中出来,有些游豫道:“侯爷他........会同意吗?” 她差点忘了,府中人去选秀,作为当家人的卫明远肯定要知晓的,可是他会同意有人去分卫云岚的宠吗? “如果二婶与四妹妹真想进宫,父亲那我自会说的。” 二夫人闻言,瞬间两眼放光,笑容都和蔼几分,“那这事就拜托给你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顾安然也懒得跟她虚与委蛇,随便聊了两句,就将二夫人打发走了。 二夫人一颗心全飘到女儿以后飞黄腾达的事情上,走路都飘飘然,很快到了卫云依的屋里。 卫云依抬眸看到来人是二夫人,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淡淡开口,“母亲怎么来了?” “云依,母亲这次来是有事想跟你说。”二夫人神情愉悦道。 卫云依眼皮未抬半分,依旧手中的动作,“说吧!” 她这态度,好像二夫人热脸贴冷屁股,若是以往,她这态度母女两少不了又要吵起来,可现在二夫人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卫云依身上,对她这种态度也能容忍几分。 她立马坐在卫云依旁边,开始滔滔不绝。 “母亲想过了,即便再找人家,你也再难找到国公府这样门第的,不如就进宫去。” “论出身,论尊贵,皇上是天底下最尊贵的,而且他也年轻,后宫中后妃也不多,等开春就要开始选秀,以你的样貌学识,必定的出类拔萃的。” “若入选,得了皇上的恩宠,那就是皇妃了,以后再生下一男半女就更好了!” 卫云依手中动作一顿,脑海中浮现出皇上那张冷峻的脸庞。 她曾经是见过皇上的,两年前宫宴,老夫人还带着她一起去了,那是她第一次见皇上,远远的一瞥,她就永远记住了。 可是她知自己有婚约,他们没有可能,不能妄想太多,就将这年少的悸动藏在了心里,一心只想安心待嫁。 如今二夫人提出进宫的事情,让她的心不由跳的飞快。 可是她不是傻的,皇上的身边还有卫云岚,卫云岚可不是好相处的,做为她的妹妹,卫云依很清楚。 “芸贵妃怎么会同意让我进宫,若她给我使绊子,只怕.......” 二夫人眼露不屑,“这是侯爷同意就好了,她一个后妃插手选秀的事情,就不怕别人说她善妒吗?” “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们云依年轻漂亮,肯定能入皇上的眼。” “大伯会同意吗?”卫云依喃喃,很怕这大大的希望最后会变成失望。 卫明远会同意吗?二夫人拿不准,但她只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顾安然身上。 顾安然心中却笃定卫明远肯定会同意,因为他和卫云岚之间的那点父女亲情在秋猎那场丑事中,已经快消磨殆尽了。 更何况,卫明远本来就是个利益至上的人,父女亲情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 果然,当顾安然说让卫云依参加选秀时,卫明远没有马上拒绝。 第118章 回到正轨 他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眸带着探究落在顾安然身上,“你是因为秋猎的事情记恨贵妃,这才想让云依入宫吗?” 卫明远自然不想做冤大头,自己也悄悄让人调查一番,这才知道,卫云岚原本打算算计的是顾安然,最后和明玉不知是产生了什么分歧,才让他惨遭算计,成为牺牲品。 因为这件事,他走哪都要收获揶揄的目光,甚至有人会用暧昧的口吻说他艳福不浅。 顾安然从容淡定回道:“是,也不是!” 卫明远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贵妃对儿媳做的事情,儿媳自然是生气的,但儿媳是因为贵妃丝毫不将侯府做为她的家人而生气,我若名誉受损势必会影响侯府好不容易博回来的名声。” “儿媳想既然贵妃和我们已经不是一条心,为何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再送个侯府的女儿入宫,一来是警告贵妃,她能有今日,少不了父亲和侯府的支持,二来是让侯府多个保障,听闻秋猎后皇上就一直冷落贵妃,隐隐有失宠之势。” 卫明远捋了捋胡须,半晌才道:“你说的不错,这段时间,就让云依在府里好好学学宫里的规矩,等开春就去参加选秀,让她放心,宫中我自会给她打点。” 从卫云岚算计顾安然开始,就将侯府推远,侯府的未来不能吊在这么一个蠢货身上。 卫云依在得到顾安然明确回复,说卫明远同意她参与选秀,并且会帮她打点,愣在当场,久久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自己曾经的幻想竟然能成真。 她的眼中瞬间闪着点点星光,心里更是幻想着与皇上恩爱的场景。 顾安然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心中无尽的嘲讽,后宫那可是比内宅更阴毒的地方,没想到卫云依还有这种心思。 她面上不动神色道:“四妹妹虽然选秀是个形式,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贵妃的人,贵妃如今已经和侯府不是一条心了,日后若在宫中被她刁难,只管告知家里。” 卫云依虽然不知道卫明远和卫云岚这父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对她来说都是好事,这个机会她来之不易,“让伯父放心吧!云依自会以侯府为先。”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三个月,上京迎来了它的第一场雪和元日,意味着新的一年开启。 新雪初霁,雪花纷扬,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宣平候府的门外。 只见一身形娇小的姑娘先从马车里钻了出来,那姑娘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笑靥如花。 “卫简,这就是你家吗?”她的声音也是清脆悦耳。 迎的来往的人多看了两眼,在听到卫简两个字,他们又忍不住竖起耳朵,直觉告诉他们有什么大瓜在等着他们。 卫简不就是侯府世子吗?自从上次像个乞丐一样在侯府门前出现,就再也没消息了,听说是出去游玩散心了。 如今再回来,身边竟然又多了个俏丽可人的姑娘,而且这姑娘直呼其名,看来关系不一般,真是艳福不浅啊! 姑娘话音刚落,马车里又下来一身形修长的男子,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侯府世子卫简。 只见他一改往日用玉冠将头发全部束在头顶,而是改了半束发,飘逸的长发正好将缺失的那只耳朵遮挡。 一身云缎锦衣,再加上俊朗的长相,一时又让来往的百姓看迷了眼。 只见他温柔的眼神落在前面欢脱的少女身上,“以后也会是你的家。” 门口扫雪的小厮早就看到了卫简的身影,迎了上去。 “世子您回来了!小人这就禀告少夫人。” “少夫人?就是你的妻子吗?”卫简身旁的少女听闻,歪着脑袋瘪着嘴,神情不悦问道。 卫简冷冷的瞪了一眼说话的小厮,又揽过少女温柔的哄道:“婉婉,我都同你解释过,我从前娶她完全是迫不得已,现在有了你,我更不会瞧她。” 林婉婉在卫简的怀中,小拳拳捶了下卫简,“别这么说,她也挺可怜的,我们快进去吧!” 在侯府周围驻足的百姓,吃了第一手大瓜。 不得了,侯府世子卫简出游几个月,回来竟然领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进府,顿时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此时顾安然正在池边喂鱼,知道第一手消息的丫鬟,立马气喘吁吁跑来禀告。 “世子和那姑娘说话格外温柔?”顾安然神色平静的将一勺鱼饵倒入池中。 身边丫鬟劝道:“少夫人不必难过,世子从前在府中对谁说话都温柔的。” “世子是拉着那姑娘进府的?一路上还有说有笑!”顾安然继续问道。 “真是不知哪里来的狐媚子,勾引了世子,让世子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做这种不知羞的事情。”丫鬟愤愤道。 顾安然放下鱼饵,淡定的笑了笑,看不出一点不快,“既然世子回来了,怎么也要去迎一迎。” 她步伐轻快走在前面,心中难掩激动的情绪,卫简带回来的是林婉婉吗?若是,那事情就能回到前世的正轨 跟在身后的下人们感叹,不愧是正头夫人,瞧着胸襟和气度就是不一样,她们都已经气死,少夫人却依旧稳如泰山。 刚出角门就跟卫简一行人撞见。 “世子你回来了!”顾安然朝着卫简行了一礼,然后抬头像是不经意间看到林婉婉般。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不知这位姑娘是?” 此时林婉婉的视线也落在了顾安然身上。 原本卫简跟她说,父母趁他重病就找了个山区姑娘冲喜,她便想着必定是个容貌普通且拿不出手的那种。 可今日见着顾安然,肌肤胜雪,双目似一泓清澈湖水,顾盼之际又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这样一个气质美人,卫简跟她说他不喜欢?他眼睛是不是有毛病? 再想想,恐怕是她性子沉闷,满脑子都是相夫教子,恪守女戒,无趣的很。 不像她脑子里有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智慧。 林婉婉在打量顾安然的同时,她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林婉婉。 还跟记忆里一样,林婉婉一张娃娃脸上,一双灵动的眼眸流光溢彩,朱唇皓齿,看起来有几分古灵精怪。 第119章 林婉婉 “你好,我叫林婉婉。”林婉婉站那,挽着卫简的手,自认自己露出最得体的笑,嗓音娇美甜腻。 周围的下人一个个面露不屑。 世子从哪里带来的姑娘,真是没眼看,见到少夫人也不知道行礼,一点规矩都不懂。 “什么你呀,我呀的,你一个民女,见到少夫人怎么不行礼?光天化日挽着世子的手,这成何体统?”青音首当其冲对林婉婉进行抨击。 “民女怎么了?民女也是清白人家出身,你一个奴婢卑躬屈膝惯了,还想让我也侍奉那套?再说不过挽下手,又没做什么?你们的思想太古板了!”林婉婉立马回嘴,挽着卫简的手又紧了紧。 青音倒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张脸气的涨红,插着腰正想继续骂,被顾安然拉了回来。 “够了!”卫简冷声喝道。 林婉婉又小心翼翼开口,“卫简要不我还是住外面吧!我住府中,你夫人会不高兴的。” 卫简视线落在她身上又柔和几分,“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多不安全,放心既然是我带你回府的,就没人能为难你。” 他转头对顾安然,语气中暗含警告道:“婉婉是我带进府的,可以不用向任何人行礼,这段时间也多亏了她一直伴在我身侧,带我从低谷中走出,你们若有谁敢怠慢她,我绝不轻饶!” “既然是世子带来的人,必定要礼仪相待的,将喜林苑收拾出来给林小姐住可好?”顾安然笑的淡淡,眼眸里看不出一丝不悦的情绪。 见顾安然没有想象中冷脸,也没大吵大闹让他难堪,卫简十分满意点点头。 林婉婉却觉顾安然十分不简单,她也是看过宅斗剧的,越是像这样没事人一样,不动声色的,越是可怕,指不定在那使绊子暗自害她,她要小心提防才是。 她不安的拉了拉卫简的衣袖,“我有些害怕,我......能不能住你院子,只要分个屋给我就行。” 她这话一出,除了卫简和顾安然,其他人都露出一丝鄙夷。 无名无分的竟然要跟世子同住,还说什么清白人家出身,恐怕连娼妓都不如。 卫简似是觉察到众人的目光,又对上顾安然那双含笑的眼眸,顿时觉得她那笑意是满含嘲讽,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恼怒,这次没有随了林婉婉的意。 “不妥,我那院子进进出出都是男子,喜林苑挺好,离我那也算近,你若有事派个丫头来寻我便是。” 林婉婉见卫简竟然直接拒绝,嘟囔着小嘴,表示不悦,但是终究也没再说什么,她懂的什么是适可而止。 她在心中不屑,不就是个古人吗?她可是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还怕斗不过? 她当初在莲洲遇上卫简,实在是觉得他与她穿来时碰到的男子都不同。 举手投足贵气十足,相貌俊美,这种人放在穿越前的现代,她也是碰不到的,就算碰到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所以她便跟他来了上京,毕竟上京里面满是贵族皇族,这些都曾经只在电视上看过的。 她想好了,既然她穿越过来,那必须要像那些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混的风生水起,她要在上京大展身手,让这些古代人摆在她的石榴裙下。 卫简本来就打算先将林婉婉安置好,现在既然已经解决了,便打算转身离去,而林婉婉则像小尾巴一样,乖巧的跟在卫简身后。 “世子且慢!”顾安然又叫住了卫简。 卫简不悦停住脚步,“还有事?” “世子既然回来了,便先去看看母亲,给母亲上炷香。” 卫简在外游玩,卫明远根本没让人通知他齐嫣病故的事情,是以,他一直都不知道,还以为齐嫣在普济寺修行。 “上香是什么意思?你咒我母亲!”卫简神色激动,一把捏住顾安然手腕质问。 顾安然两条黛眉紧拧,卫简力气实在大,她想挣脱却甩不开他的手。 青音连忙上前扒拉,“世子快放开少夫人,你将少夫人捏疼了,大夫人在四个月前就已经病故了。” 卫简松开顾安然的手,身形晃了晃,不敢相信的喃喃道:“怎么会?上次见母亲,她虽精神不太好,但身体还算康健?” 他抬头,满眼通红的质问:“四个月前!那办丧之时,为何不派人通知我?” 顾安然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上面赫然留下了青紫色的痕迹,可见卫简刚刚有多用力。 她淡淡道:“是父亲吩咐的,世子若有疑问就去问父亲,不必拿我出气。” 说完,她带着一帮人便走了,独留卫简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林婉婉从未见卫简这样失态过,即便刚认识时,卫简也是一个冰冰有礼的满腹忧愁的公子,那时她就在身边时不时搞点花样逗他开心。 但是他现在是母亲去世了,她若在开些不着调的玩笑,怕是不妥,想了想,她上去握住卫简发凉的手。 “你别难过了,我那的人说过,人死了但他们会在天上看着家人,你母亲若见你这般,一定会难过的。” 卫简这才回过神,他木然的点点头,又对钟平道:“你帮林小姐去挑个听话的丫鬟安顿,我去找下侯爷。” 自从他耳朵被割后,便不愿再叫卫明远一声父亲,在他心底是埋怨他的,若不是他,他的耳朵也不至于被割,也不至于被毁了前程,遭人奚落。 现在他母亲去世了,他这个父亲甚至都没让人通知他,在他心里还有他这个儿子吗? 他随意点了个府中的小厮跟他一起去前院,路上脸色沉沉的问:“从我离开后,,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都说出来,不得有半点隐瞒。” 小厮哪里敢隐瞒,他知道的也就那么点事,无非就是大夫人突然病故,侯府仓促办了丧事,还有就是皇上给侯爷和明玉县主赐婚的事情。 卫简脚步一顿,眼睛瞪大,“赐婚?!和谁?” “回世子,是明玉县主,婚期定在三个月后。” 卫简攥紧拳头,脸色铁青,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赐婚,何况还是身份尊贵的县主。 他母亲刚死,父亲还在守制期,一定是父亲做了什么,才有了这场赐婚! 可恶!到现在他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他父亲了! 第120章 流言蜚语 顾安然一行人回了玉清筑,青音一脸怒火,青书还不知道发什么,便问:“这是谁惹我们青音这般生气!” 青音一股脑将刚刚发生了事情多说了一遍,青书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青音道:“小姐,奴婢快气炸了,世子带回来这什么人?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像这样毫无规矩尊卑的人就要撵出去,留在府里会生乱的。” 青书则说:“世子也太过分了,上一次回来就宠幸了幽兰,这一次又带个女人回府,这不是公然打小姐的脸面吗?” “好啦,你们两个再生气就不好看了,青音你过来,我有事给你做。”顾安然在一旁悠闲的吃着糕点,显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一般。 “一会你让人散播消息出去,就说世子带女人回府,却对我这个正妻恶语相向,甚至想要动手打我。” 青音眼睛一亮立马明白过来,总之要将小姐塑造成弱小无辜可怜的样子就对了。 青音已经在心底迅速排好了故事——世子爱上浪荡女,府中贤妻遭嫌弃。 这时,只听顾安然又说:“至于林婉婉有多荒唐,多不懂礼仪就不必多说了,重点要说世子有多宠爱她,知道了吗?” “为什么?不得让大伙看看,世子带回了个什么货色?”青音和青书都疑惑,让林婉婉遭世人唾骂,她们才觉解气。 顾安然无所谓笑笑,“她被不被人骂,对我来说都没关系,只要显得卫简是负心汉就行,以后你们就知道我的打算了,快去办吧!” 于是,卫简带林婉婉回府,并且给顾安然难看的消息,不知不觉就传了出去。 不少人添油加醋的,到最后变成了卫简打算休妻再娶。 消息传到了赵国公府,赵夫人怒拍桌子,“什么玩意儿,这卫简好歹也是世家出身,行事怎么这么荒唐?” 大长公主沉声道:“也许是空穴来风,这休妻是那么轻易就能休的吗?你何必这般着急?下次将人叫来问问清楚就好。” “不行,我不放心,还是去宣平候府看看。”赵夫人又准备起身。 大长公主又叫道:“你坐下!你这以什么身份去,两家都已经没了姻亲,非亲非故的,若过府不得提前送拜帖?你上次不是说收她做干女儿,后来怎么就没下文了?” 说起这事,赵夫人又忍不住叹息,“我确实提了,但安然说她得罪了县主和贵妃,怕因此连累咱们国公府的姑娘,唉.......” “我说以后若在府中被县主刁难,还带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但她还是没答应,想来有自己的顾虑。” “既然如此,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不如就给她送个帖子,让他们夫妇两一起府中聚聚。” 大长公主想的周到,“她那府中也没个正经长辈,她自己又年轻,恐怕也不会处理这种夫妻问题,你可以作为安然长辈出面谈谈,别让小两口越行越远。” 赵夫人一拍手笑道:“老祖宗真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郡王府中,明玉也听到了关于卫简跟顾安然的流言。 此时她正笑的开怀,“哈哈哈,顾安然也有今天,我现在真想去侯府看看她是个什么神情,平时在我面前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一只连夫君心都抓不住的可怜虫!” 明玉的丫鬟开口道:“可县主,她若真被休了,等您嫁过去,不是就不能找她麻烦了?” 明玉眼底闪着兴奋的光彩,“她若被休,就是个低贱的下堂妇,区区五品小官之女,我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到时候就把她抓到府里折磨。” “可惜我现在是待嫁之身,不能去侯府,否则我真想去添一把火!” “你去打探一下,顾安然最近有没有去哪赴宴应酬,我不往她心口戳两刀,我就不是明玉。” 另外一边,这件事情的主人公之一的卫简对上京的舆论风暴毫不知情,他刚脸色难看的从卫明远书房走出。 他回忆着刚刚在里面的场景,他首先问起母亲是为何而死时,父亲那一脸不耐的样子,但说辞跟小厮同他说的别无二致。 当他又问起他跟明玉县主的婚事是怎么回事时,他看到父亲脸上明显闪过心虚,然后随意找了个借口将他打发。 这让他更加确定其中有猫腻,他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卫明远是羞于说出口,一提起他跟明玉的婚事,他就会想到那日被众人捉奸在床的窘迫,这将是个污点,伴随着一身。 而且让他如何说的出口,难不成告诉自己儿子,自己跟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姑娘,有了夫妻之实,这才被迫要娶她,而这其中有他姐姐的功劳。 家门不幸啊! 最后,卫明远还斥责了卫简一番,原因无他,只因为卫简带了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回府,此时卫明远还没听到上京那些风言风语,只是觉得他这样做,有损他侯府世子的身份。 “那个女人,哪来就给我送回哪里去!” “不行!这段时间多亏她陪着我,也是她劝我勇敢面对,这才让我有了回京的勇气。” 这恐怕是卫简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疾言厉色的反驳卫明远。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嫌弃我少了一只耳朵的残破的身躯,愿意和我一起,既然我将她带回来,就绝对不会抛下她的。” 卫简提起耳朵,让卫明远脸上浮出一抹愧疚,“你若喜欢,纳进府里便是,何必这么高调将她领进府,这不是公然打安然的脸吗?” “顾安然既然占了少夫人的身份,那我将爱给婉婉有错吗?我只不过是不想让婉婉刚进京就没安全感。” “反正我现在也没法入朝为官,又何惧那点名声?” 卫明远不知道说什么,只觉这个儿子变了,他那个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不见了,如今面前这个异常陌生,不过是个女人,他也不想跟他过多争执,无奈挥挥手,将他打发出去。 想来安然这么能干,应该能解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侯府里的事都离不开顾安然。 第121章 行走的摇钱树 “小姐,这都是舒然小姐那边新出的绣样,她特地让人拿来给你看看。” 青书从外面回来,手中拿着不少绣样放在桌上。 “另外听舒然小姐说,最近莲语绸缎庄想找她合作。” 顾安然拿起绣样的手一顿,“这么巧?可有问是怎么合作?” 青书回道:“问了,好像是莲语绸缎庄想做成衣展示,看上了舒然小姐那边的绣娘,舒然小姐已经答应了。” 顾安然想起前世,林婉婉就是在莲语绸缎庄推出成衣展后去的。 虽然她这人奇奇怪怪的,但衣裙设计确实好看,这一世若她也像上一世一样,给莲语绸缎庄送她的设计稿,那舒然跟莲语合作,必然能赚个盆满钵满。 其实还不止设计衣裙,林婉婉脑子里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当然一开始卫简都是不同意的,后来慢慢的才采用了她的想法,最后还帮侯府赚了不少银子。 前世齐嫣是很瞧不上林婉婉的,无奈卫简护着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林婉婉展现了自己赚钱的能耐后,齐嫣才对她态度有所改观。 毕竟没人会嫌钱多,更何况偷偷塞钱给齐家补贴的齐嫣,更喜欢钱赚的越多越好。 正想着林婉婉,下人就来报,“少夫人林小姐来了。” 青书一脸警惕,“她来做什么?小姐,要不要奴婢将她打发出去!” 顾安然则两眼放光,如今她再看林婉婉,就是一棵行走的摇钱树。 林婉婉那些赚钱想法,何不归为己用? 她从没怨恨过林婉婉,这个表面抢夺她丈夫的女子,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人。 她很快收敛了神色笑道:“不必,请她进来吧!” 她当然知道林婉婉是来干嘛的,她是带着一颗好奇的心,来大放厥词的,她甚至能想象到她一会会说什么! 顾安然低声喃喃:“冲破封建思想,追求自我,不要束缚在深宅内院之中。” 这些观念乍一听是狂悖,现在回味,倒有几分道理在里面。 这时林婉婉已经大大咧咧进来,懒懒斜斜的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 青书皱眉,这人怎么这么行事恣意。 跟在林婉婉身后的丫鬟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端坐着的顾安然,想提醒她注意仪态。 “小姐,腿要放下,只坐半边。” 林婉婉不耐的挥挥手,“椅子就让人怎么舒服怎么坐的,你们这些古板的人,定这么多规矩将自己框死做什么?” “这些都是压迫女性的陋习。”她抬眸看那丫鬟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不耐挥了挥手,“算了,说多了你们也不会明白。” 那丫鬟呢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看向顾安然。 顾安然倒是习以为常一般,神色平静,让下人给她上茶。 “不打紧,这是在家里,林小姐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林婉婉再次打量顾安然,从她平静的脸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她只能好奇的问:“你不生气?我这话跟别人说的时候,她们都说我胡言乱语,目中无人。!” “我为何要生气?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自然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说到这顾安然温柔一笑,“何况我觉得林小姐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 青书一看见顾安然这笑就起鸡皮疙瘩,别人不了解,但她太清楚了,但凡她露出这样的笑,就是打算算计人了。 “当真,你真是这么觉得的?”林婉婉激动的抓着顾安然的衣袖摇晃。 “自然,所以林小姐在侯府无需觉得拘束,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可。” 林婉婉见顾安然神情比珍珠还真,便信了几分,心中对她又有了新的认识,倒不像初见时那样提防她。 想着既然顾安然能赞同她的话,那后面她要说的话岂不是事半功倍。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一叠的绣样,以及旁边一沓厚厚的账册上。 “说来你也是官家小姐,会识文断字,又明理通透,为什么将自己的青春耗在这枷锁着你的深宅内院中?” 顾安然眼底幽暗的光一闪而逝,脸上露出疑惑,“林小姐这话我不懂?” 林婉婉只当她是真不懂,耐心解释道:“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将自己的下半辈子全都托在了这高门内院中,对你来说何其的不公平。” “爱?我嫁入侯府无关情爱,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更何况谁嫁人能立马嫁个与自己心心相惜的郎君。” “不是的,婚姻自然是两情相悦才能缔结两姓之好,你们之前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连对方脾性喜好都不清楚,那是包办婚姻,是糟粕是封建,应该摒弃!” “是吗?”顾安然眼神迷离,似是陷入沉思。 “那我现在又该如何?”她语气悠然,像是诱导林婉婉说出下面的话。 “既然你与卫简没有感情,当然是趁早结束这段婚姻,及时止损,你们离婚,我是说和离,这样你能再觅如意郎君,他也能再娶妻。” 青书显然气的不轻,一向沉稳的她也忍无可忍,骂道:“口出狂言,你在这羞辱谁呢?!” 跟在林婉婉身后的丫鬟也使劲扯着她的衣服,让她赶紧闭嘴! 和离这种事情是随随便便能说出来的吗?还让少夫人和离后另嫁.......真是闻所未闻。 “怎么?我哪里说的不对?还是你想你家小姐在这侯府蹉跎一辈子?” 林婉婉见青书还瞪着她,眼里的怒火都要喷到她脸上去又接着说。 “卫简已经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你家小姐注定只能有名无分,我现在劝她早日和离那是为她好,你别不识好人心!” 她这番话听在青书耳中像是炫耀挑衅,她只恨此时青音不在,不然早就妙语连珠骂死这不要脸的东西。 “世家从没和离妇,你这分明就是逼我们少夫人去死!”青书怒道。 林婉婉眨巴着一双杏眼,不解的看向顾安然,“有这么难?” 比起青书的气愤,小丫鬟的不安,顾安然平静多了,她两世接触林婉婉对她也有些了解,林婉婉对这种世俗规矩确实是不懂。 上一世她对她也说过同样一番话,当时在她看来是羞辱,如今却完全不是。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林小姐单独聊一会。” 第122章 单纯且自大 “林小姐今日一番话,确实是让我醍醐灌顶,但确实如青书所言,普通百姓人家也许有和离案例,但上京世家从未出现过和离妇,和离对家族来说是极其损害颜面的事情,宁愿休妻,也绝不和离。” 顾安然面露凄楚,“若是被休,那就更没出路,要么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了却残生,要么家里一条白绫吊死,一了百了。” “这么严重?”林婉婉瞪圆眼睛,又喃喃道:“真是封建主义害死人!” “是啊!”顾安然露出惨淡一笑,“就算我想离开侯府,侯府也不可能给我和离书的,所以这些话,林小姐日后就不要再说了,我虽然知晓你的好意,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着急上位逼我离开。” 林婉婉看着这个眼眸中染着凄楚的女子,心中无比同情,心底更是燃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正义感,她是穿越而来,她不会融入这礼教森严的世界,所以她应该轰轰烈烈行事帮助这些苦命的女人脱离苦海才是。 她眼珠子一转,拍拍胸脯道:“你别丧气,还有我呢,卫简那边你放心,我去给他洗洗脑,就是劝他的意思,他肯定愿意给你写和离书,放你离开。” 顾安然闻言只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林小姐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要伤了你跟世子的情分才好。” 林婉婉见她这副模样只当她不信,但也没过多解释,笑的明媚,“今日跟你聊的很开心,来到这里从没有人能理解我的想法,你还是第一个。” “那林小姐下次若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只管来找我,我若有能力,必定会相帮一二。” 说到这顾安然想是想到什么话锋又转,“对了,明日就是上元节,上京灯会十分热闹,林小姐若是感兴趣可以去逛逛。” 灯会?!! 林婉婉爱凑热闹,一听有灯会眼睛都亮了,总算有一天能晚上出门了,自从来到这里,她就被严格限制不能随意出面,特别是晚上。 上元节灯会是京中少有的,允许女子出门凑热的节日,她怎么可能不去! “你去吗?到时候我们能一起逛逛!”林婉婉客气问一句。 “我明日要赴宴,怕是赶不及的,你若一个人出门记得让世子给你安排两个侍卫。” 对于顾安然的拒绝,林婉婉也没失望,她心中想着到时候叫上卫简,就当约会,古代的灯会她还没见识过。 林婉婉走后,青书进来伺候,脸上还是没散去的愤慨,“真不知道世子看上她什么,善妒都妒到正牌夫人头上了,小姐你是不知道,昨日世子将幽兰给打发了。” “幽兰被打发了?怎么没人同我说?” 顾安然有些意外,说起来幽兰也是她一手安排给卫简的妾,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发了,倒也不是同情她,当初她也可以选择不勾引卫简,老实本分做个大丫鬟。 “世子一手安排的,说是不必惊动你了,下人就没把这事传过来,奴婢也是今早才听到的,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顾安然冷笑,“这些下人,是见我不受世子的宠,开始不把我当回事了。” “听说林婉婉来的第一日就打听了世子后院的情况,听到世子还有个妾室,闹了好久,说世子骗她,后来世子才去将幽兰打发了。” “你可知幽兰被打发到哪里去了?” “听闻幽兰哭着求世子,哪怕为奴为婢也不想离开侯府,世子于心不忍就把她安排到祠堂去了。” “她的一颗心都吊在世子身上,让她离开恐怕比死还难,你让人送些东西安抚安抚,让她安心待着就是。” 顾安然说罢继续看桌上的绣样,青书又问:“林婉婉那边,小姐不敲打敲打,她今日可以让世子打发了幽兰,明日指不定要对您做什么。” “不用什么都别对她做,今日她在这说的话也别传扬出去,林婉婉这个人虽然经常胡言乱语,但内在实在单纯且自大的很。”顾安然唇角勾了勾,带着三分讥讽。 青书大胆猜测,“小姐这般纵着林婉婉,莫非是对她捧杀?”就像当初碧烟那样。 顾安然美眸中笑意加深,却让人不寒而栗的深邃,哪里还有刚刚对林婉婉时温婉的样子。 “非也非也。” “那为何小姐都不生气?瞧她说的那些混账话,奴婢真恨不得上去给她两嘴巴子!” “我且问你,抛开那些世俗陈规,不想后果,倘若能和离,那我是不是离开侯府更好些。” 青书深知顾安然在侯府这些年的艰辛,现在好不容易能管家了,可世子是个不争气的,不仅不给小姐好脸色,还公然带别的女人回府出双入对的,这样的世子,小姐真能将下半生指望在他身上吗? 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世子根本配不上小姐。” “那就不得了,她说的那些话也没错。” 青书点头,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不管顾安然做什么决定,什么事,她都支持她。 另外林婉婉那边从玉清筑出来后,便兴冲冲的跑到卫简院中。 “卫简,听说明日是上元节灯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卫简放下手中的笔,晦暗的眼中看见欢脱跑进来的林婉婉,变的柔和。 “你想去看?” 林婉婉兴奋的点点头。 “好.......” 钟平连忙在旁轻咳一声道:“咳咳,世子,前两日国公府送了帖子上元节让你与少夫人一同赴宴,您不会忘了吧!” 卫简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他有些为难的看向林婉婉。 “你要与顾安然一同赴宴?!”林婉婉后知后觉,这才明白顾安然说让她一个人出府时带上侍卫是什么意思。 顾安然是笃定了卫简不会和她一起去看灯会,在这跟她宣誓主权! 亏她刚刚还推心置腹跟她说了这么多,还想着帮她拿和离书。 她莫非觉得他们是不可能和离,才在这给她耍心机? 那顾安然真是太看不起她了,这和离书她还非帮她拿到不可,至于卫简也不可能陪她去赴宴。 第123章 演戏 林婉婉有些赌气道:“好吧,你就跟你夫人出双入对,让外面知道,你们还是恩爱不疑,就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上元节吧!” 卫简急忙上前安慰,“你别多想了,不过就是跟她一起赴宴,什么恩爱不疑,我和她的事,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那是你们真的接触少,也许你们多些相处就不一样了,她长的这么好看,我就不相信你不心动。” 卫简心中一怔,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顾安然的模样,楚楚之姿,清眸流盼,除去她的性格不谈,这样貌确实是他会喜欢的。 林婉婉见他不说话,心中更是气恼,越发笃定,若是没有她,给卫简和顾安然时间,他们未必会没有感情,可是卫简现在已经有她了,怎么可以还能有别人? 这么一想,她心中越发不愿意让卫简和顾安然一起去国公府。 “你难道忘了你当初答应我的吗?你说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要回莲洲去,再也不见你了。” 林婉婉一跺脚,用力推了卫简一把,但没把人推开,卫简顺势将人圈在怀中。 他想起在莲洲和林婉婉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他有生以来最轻松最快乐的时候,所以林婉婉在他心里不同,即便他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承诺有些荒谬,但也答应了。 他轻声哄道:“好了,别生气了,我陪你去灯会就是了。” 林婉婉听他松口,眼中闪着亮光,“当真?那你若不去那个国公府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国公府与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其实已经八竿子打不着了,我现在也不在朝为官,去或不去都没那么重要了。” 林婉婉贴在卫简胸膛安慰道:“这人也并非只有当官这一条路。” 她扬起脑袋冲着他甜甜一笑,“我有很多好主意,一定能让你名扬天下!” 卫简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用开玩笑的口吻道:“那我倒要听听林小姐有什么高见?” 林婉婉认真道:“我脑子有很多赚钱的点子,到时候一定让你成为上京首富!” 卫简却没当真,士农工商,商排最末,他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去经商,但他却没有明说,只顺着她的话连连说道:“好好好,我的女军师。” 卫简原本只打发个人去跟顾安然说一声明日不陪同她去国公府,现在他有林婉婉在身边,再加上上次不欢而散,他打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看见顾安然的。 至于害怕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害怕她难过,更害怕看她冷脸。 卫简让人来传话,这一切正中了顾安然的下怀。 她故意跟林婉婉说起上元节的灯会,以她对她的了解,她必定想去,而且会叫上卫简。 到时候卫简不跟她去国公府便更向外界坐实了他独爱林婉婉。 不过这样的力度还远远不够,她要将卫简塑造成一个为了心爱的女人,连正妻都能动手的这么个形象。 她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裙,便向外走去。 青书青音紧跟上前,“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顾安然狡黠一笑,“去演一场大戏,你们两个一会配合一点,虽然会挨骂,但是我会护着你们,放心。” 等顾安然来到卫简院中时,他正和林婉婉有说有笑的共进晚餐。 卫简看到她时,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你怎么来了?” 林婉婉则有些不开心的放下筷子,觉得顾安然打扰到了他们两个。 顾安然对他们不愉的情绪置若罔闻,她抿抿唇开口道:“我听闻世子明日不同我一起去国公府,来问问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卫简还未回答,林婉婉就抢着答道:“是我叫卫简明日同我一起逛灯会的,我头一次来上京人生地不熟,有他在身边也安心些。” “世子若担心林小姐安危,灯会给她多派几个侍卫就好,你若不同我一起去国公府,那让外面的人如何看我?我以后在上京的这些夫人面前如何抬的起头?” 顾安然低着头声音低软几分,眼泪不争气的啪嗒啪嗒掉下来。 卫简见她长长的睫毛挂着泪珠,美人落泪,反而有种清水芙蓉般清丽,心中莫名一动生出几分不忍。 林婉婉则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顾安然说哭就哭,在这装上了,关键是卫简竟然还生出几分不忍。 “不行!卫简已经答应我了!再说你的头又不是为别人而抬,怎么独自赴宴就见不得人了,不要想来道德绑架!”林婉婉气鼓鼓道。 这时青音立即插着腰跳出指着林婉婉骂道:“少夫人与世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就算你现在是世子心尖上的人,但少夫人才是世子名正言顺的妻,怎么还让世子逾矩抛下妻子陪你这不明不白的女子?” 林婉婉一张脸涨的通红,“什么不明不白,我们两情相悦,总比你们少夫人好,明明不喜欢还非要贴上了,自轻自贱。” “小蹄子,你敢说我们少夫人自轻自贱,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青音说罢像是失控般要冲过去,扬起手准备打在林婉婉脸上。 这时卫简快速抓住了青音的手,脸色铁青,“我还在这就动手,少夫人就是这样教的规矩?” 顾安然见青音还被卫简抓着,一双眸子像是要吃人一般,连忙上前,去掰捏着青音的手。 “世子息怒,青音也是护主一时心急了,妾身回去一定对她严加管教,至于不去国公府的事情还请三思,若父亲知晓,你为了林小姐而不去赴宴,怕也不会饶你。” 听顾安然提起卫明远,言语中竟还有几分威胁之意,卫简眼眸又幽暗了几分,原本对顾安然生出的那几分愧疚,一下子又败没了。 他现在是最讨厌有人拿卫明远来压他! 只见他抓住青音的手一松,并将人往后一推,连带着顾安然被狠狠摔在了地上,手心也蹭破了一片,鲜血瞬间冒了出来。 “少夫人,你手心流血了,赶紧回去处理!”青书惊呼,一个下人又簇拥着顾安然离开。 卫简看了看自己的手,眉头皱的更紧,明明他刚刚没觉得用了多少力。 第124章 上元节 上元节这天,顾安然准时去赵国公府赴宴。 国公府今日只请了几家来往比较密切的人家赴宴。 顾安然到时,也像上次那样,先去拜见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关怀了她几句,便让她去赵夫人了。 赵夫人正在自己院里和几位关系比较好的夫人闲聊。 这时看到顾安然来了,连忙招呼她坐到旁边。 丫鬟小声在赵夫人耳边禀报,卫简没来,她脸色变了变,又在顾安然耳边小声问。 “你家世子怎么没来?”本来这次请他们夫妻俩也是为了帮他们增进一下感情。 顾安然假装脸上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夫人勿怪,世子他突然有事来不了。” 赵夫人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强颜欢笑,不由冷哼,“这宣平候世子还真是尊大佛,我国公府给他下帖子都请不动!” “夫人别生气,安然在这替他给你赔罪。”顾安然说罢盈盈下拜。 赵夫人是气卫简不把她国公府放在眼里,但同时也心疼顾安然,自然不会把气撒在她身上。 顾安然也看出赵夫人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所以才敢在她面前演这出,败坏其他人对卫简的好感值。 同时也因自己利用了赵夫人对她的信任和偏爱,在心里告罪。 “你赔什么罪?要说这事最委屈的就是你了!”赵夫人连忙扶起她,正巧看到了她手心蹭破的伤痕。 “这手是怎么了?” 顾安然连忙将手抽回,藏在袖子里,眼神躲闪,“是昨日不小心摔的,不碍事。” 一起跟过来的青音这时愤愤出声:“才不是!是世子推的!” 顾安然佯装呵斥,“青音!赵夫人面前不得多言!” 赵夫人指着青音让她回话,“没事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世子要陪林小姐去灯会,少夫人劝说世子,世子反而恼羞成怒动手推了少夫人,少夫人摔倒才擦破手掌。” 青音说的声音不大,但刚好让一屋子的人听个清楚。 那些夫人齐齐变了脸色,相互看了一眼,竟然为了个女人不顾正妻颜面,甚至动手,世家大族怎么教出一个这样的东西,真是见所未见。 “他竟然对你动手?!”赵夫人不敢置信,声音都不由提高。 “夫人别误会,只是个意外,世子也是无心之举。”顾安然连忙解释。 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就有种火上浇油的感觉,众夫人纷纷对卫简进行了口诛笔伐。 “不管什么原因,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也不该!” “是啊,这宣平侯府怎么教养是这样的?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这些夫人有些是高官的正妻,有些是宗室的嫡妻,在上京贵圈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相信经过她们的宣传,卫简的形象就会一跌再跌。 这其中当属赵夫人最为气愤,但她气愤归气愤,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在心里暗骂卫简几句。 等其他几位夫人都离开时,赵夫人又拉着顾安然说了几句体己话。 “本来这些话我跟你说不合适,但我确是将你当女儿看,才开这个口,安然你切莫觉得我多事。” “夫人只管讲就是,安然何其有幸,能让你这般对待,我自小没有母亲,也是很喜欢有母亲在我身边多絮叨絮叨。”这句话,顾安然是发自真心的。 “如今看来,世子是靠不住的,还有几个月明玉县主就要进府了,要我说你若是能尽快有孕,生下孩子,若是个男孩就更好,扶持孩子长大成人,那在侯府也无人撼动。” 顾安然倒是不意外赵夫人劝她跟卫简早日生子,她说的这条路是很多内宅妇人会选的路,甚至后宫的娘娘也大多都是这样的,只要有孩子,有没有宠爱都没事。 有了孩子就算有了依靠。 但她偏偏不想走这条路,她现在一看到卫简就恶心,更别说要与他发生点什么? 若不是为了早日离开侯府,她也懒的在他面前演出一副事事为他着想的样子。 “男人有时候骨头都很轻,要哄一下,你别觉得脸皮薄拉不下,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你有了子嗣,世子就算死在外面也不要紧。” 赵夫人还在喋喋不休同她传授经验,顾安然乖巧点头,实则左耳进右耳出。 从国公府出来,顾安然长吁一口气,今天演好这出戏,从今以后,世人只会更加同情她,那等她和离那日,他们也不会觉得突兀。 甚至还会有人觉得她和离了很好。 天色已晚,她坐上马车准备回去,可马车没行驶多久,就停了下来。 “少夫人前面有辆马车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顾安然刚要让青音去查看一番,一道熟悉的说话声就从对面马车里传来。 “顾安然,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碰到你。” 顾安然眉梢微挑,不觉的巧,看这情形,分明就是在这半路上来堵她的。 来者不善,来者不来,她捏了捏眉心不知明玉县主在外面堵着她做什么? “县主真是巧,既然是县主车驾,那我们退到一边去,让县主先过。” “相亲不如偶遇,我正要去上元节灯会去瞧瞧,我们既然碰上不然一起。” “抱歉县主,府中还有事情要处理,安然便不陪县主一起了。”顾安然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明玉找她能有什么事情,多半是想坑她。 “顾安然,你可没资格拒绝本县主。” 明玉这话刚落,就听到马夫的声音传来,“小人只是个赶马的,少夫人,少夫人,救救小人。” 顾安然闻声掀开车帘,就见原本驾车的马夫被明玉的丫鬟用刀架着赶下了马车。 这丫鬟之前她没见过,看身手是个武婢,大户人家为了女眷的安全会培养武婢,之前明玉身边没有,这个估计是郡王妃来时给她带的。 绮罗是萧元祁培养的暗卫,比武婢更厉害些,可惜她今日为了演好戏只带了青音。 她黛眉微蹙,神情冷然,“县主这是做什么?” 明玉也掀开车帘,露出她那张娇俏的小脸,她笑意盈盈道:“自然是请你跟我一起赏灯会。” 第125章 醉仙楼 “难不成我不去,县主还打算当街杀了我们侯府车夫不成?” 明玉佯装害怕,“什么杀不杀的,本县主怎么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随后她又马上眼神示意另外一个丫鬟,那丫鬟二话不说,就上马车将青音拽下。 青音也是跟着绮罗学过一段时间的拳脚,但比起这种从小习武的武婢,还是差很多。 明玉看到青音被狼狈的拽下马车,一个劲的咯咯直笑:“今日怎么不是那个会拳脚的丫鬟陪你?本来我还想看看,是她的功夫高,还是我这两个武婢厉害。” 顾安然见此,一双眸子好似冷玉,泛着凌冽盯着明玉道:“我那丫鬟只是力气大,学了几招功夫,怎么能跟县主的武婢比,县主既然这么想安然陪同,那安然就却之不恭了,请先放了我的丫鬟。” 明玉随意的抬了抬手笑道:“你不必紧张,本县主只是同你的丫鬟开个玩笑。” 青音立马跑回顾安然的身边,将她护在身前,顾安然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要紧张。 她心里清楚,明玉确实想刁难她,但却不会要了她的命,她现在还是侯府的少夫人,不是她说杀就杀的。 明玉看向她们主仆二人,满脸戏谑,“走吧!我们一起去灯会逛逛,这种日子,痴男怨女正相会,我们也去听听有没有情真意切的海誓山盟。” 顾安然倒是从她的话里听出点意思来,明玉恐怕是得到消息,知晓卫简没有陪同她一起去国公府,而是陪林婉婉去了灯会,她特地拦着她让她去灯会,就是想借机给她找堵。 她脸上浮出冷笑,到时候真碰上,谁给谁添堵还不一定。 确实如她想的那般,明玉就是听说卫简抛下顾安然,和林婉婉去了灯会,在府里笑了好一阵尤觉得不得劲,便心血来潮在路上堵她。 打算带她去看卫简与林婉婉如胶似漆的现场,气死她最好。 顾安然其实也没见识过上元节灯会,马车从集市上穿行而过,她看到集市上人流如梭,热闹非凡,孩子们手提着灯笼嬉戏追逐。 河岸边,是放灯祈福的人,河面上漂浮着无数花灯,如同繁星。 顾安然收回视线,只见马车缓缓停在了上京最大的酒楼醉仙楼的门口。 顾安然下车默默的看着醉仙楼三个大字,心中却想着明玉为何带她来这? 莫非是她打探了卫简的行踪,而卫简又正好在这? 明玉走到顾安然身边,看见她正望着醉仙楼的大门发呆,噗嗤一笑,满含嘲讽:“顾安然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来醉仙楼吧!” “我甚少出门,自然不曾来过。”顾安然淡淡回道,并没因为明玉的嘲讽而有什么情绪波动。 “也是,你一个妇人没人带,自然不好来这鱼龙混杂的地方。” “那还要感谢县主特地带我来见识这上京第一楼,一会我要多尝尝他们家的招牌菜。” 明玉很讨厌顾安然这副永远泰然自若的模样,她道:“别着急感谢,本县主怕你一会吃不下!” 明玉一进醉仙楼就有小二上来领路,顾安然则跟在她的身后。 整个醉仙楼设计与其他单一的楼房型酒楼不同,它有前后两栋楼阁,中间则有个小型花园。 前一栋楼有两层,上下两层都是大厅招待散客,后一栋楼则是雅间为主,多半招待一些有身份的贵客。 中间的花园平日里是歌舞助兴,两栋楼阁里的人只要打开窗户都能看到花园里的情况。 像今日上元节,花园里就摆着好几排的木架,木架上挂满花灯,各种样式,显然一会有猜灯谜的活动。 小二将明玉带到了后面一栋楼阁的雅间,问了明玉要点些什么菜后,便退下了。 这时只听隔壁雅间开了窗,正好她们这间也开着窗,而且位置是临窗而坐,于是隔壁的人说话的声音很清晰的传了过来。 “卫简,我喜欢那个小狐狸的花灯,你一会要给我赢过来!”林婉婉的声音明媚而愉悦。 “好,只要你喜欢,我都给你弄过来!”紧接着卫简宠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明玉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卫简不是世子吗?这女子竟然如此大胆直呼世子名讳,看来在世子心中分量不小,也是若不是心尖尖上的人,怎么会抛下你带着她来醉仙楼幽会。” “瞧瞧你,多可怜,跟卫简成强三四年了,他竟然连醉仙楼都没带你来过,现在却带着其他女人在这里卿卿我我,还要给她赢花灯。” 明玉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继续怂恿道:“你平时对我不是很厉害吗?我要是你肯定直接冲过去,狠狠教训一下那女子,什么货色,也敢攀附侯府世子,就她那身份,别说贱妾,就连给世子提鞋都不配!” 顾安然低垂着眼眸,明玉看不清楚她此时情绪,只见她轻拍桌子起身,“县主说的不无道理。” “她怎么会为妾呢?”顾安然一字一句的说,脸上有了几分怒意。 明玉只当自己怂恿有了效果,本以为顾安然会无动于衷,她还要刺激一会,没想到这才刚开了个头,她就已经坐不住了。 这样也好,只要她现在冲进隔壁雅间,必定会招惹卫简厌烦,等她过府后夺了她的掌家权,又没世子宠爱,那捏死她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了。 她愉悦的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哪知下一秒顾安然的手就搭在了她手上,将她拉了起来,她面露不悦,刚想甩开就听顾安然道:“郡主以后既然是世子长辈,自然要替我做个见证。” 心中思量一番,觉得这样主意也不错,等会她在火上添油几句....... 这么想着,她也就跟着顾安然气势汹汹的去了隔壁雅间。 雅间外站着侯府两名侍卫,在见到顾安然时,两人快速对视一眼,又面露犹豫的朝顾安然行礼,顾安然只是点了点头,就示意身旁的青音踹门。 原本在包间里你侬我侬的卫简和林婉婉两人,只听有人粗鲁的将门踹开,将两人吓了一跳。 卫简声音冷了几分,还没看清来人,朝门口侍卫呵斥道:“怎么回事?” 第126章 雷区 “安然,你别生气,就算世子抛下你与他人幽会,让你在国公府丢了脸,你也不该这样直接来找他。” 明玉茶里茶气的声音传进雅间,一副为了劝阻顾安然而来的样子。 卫简眉头皱的更深,却见顾安然慢悠悠走进雅间,身边还跟着一位他没见过的小姐,看穿着打扮非富即贵。 有外人在场,他没当场发怒,而是一双眼睛阴沉的看向顾安然,不明白她来这做什么? 自从他带林婉婉回府,她也没表现出强烈的不满,甚至有时对他更是爱搭不理的。 莫非她平日里对他的冷淡都是欲拒还迎的手段,现在看自己如此宠爱婉婉,终于坐不住了? 明玉见顾安然没说话,卫简也没说话,连他身边那个叫林婉婉的女子也没说话,冷不丁又开口。 “安然你冷静些,不过是个女人,他若真喜欢,让世子纳了就是,别在这闹事,让旁人看了笑话。” 顾安然闻言似笑非笑的看向她,话中满含深意,“县主是建议让世子纳林小姐为妾?可我觉得林小姐不属于后宅。” 明玉只觉她神色古怪,却也没多想,顺着说道:“那是自然,女子归于后宅那是常理,你毕竟为人正妻不可善妒,世子喜欢就纳了又何妨?” 以她这种出身,自以为林婉婉就是了攀附卫简,为了成为他的妾,这才不远千里跟着他回了京,那么给她一个妾的身份,也算是帮她达到目的,日后也会对她感恩戴德,对她唯命是从。 她说完这句话,顾安然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完全没有刚刚那被明玉激起的怒意。 明玉这话普通人家的女子也许会感激她,毕竟以林婉婉的身份做卫简妾室都还是差了点。 但林婉婉她不同,她的想法是大众所不能理解的,是异类。 前世她也提过让卫简纳林婉婉为妾,总比这样不明不白跟着卫简来的名正言顺,哪知这样的好心被林婉婉痛骂了一顿。 明玉在林婉婉面前说要卫简纳她为妾,那就是踩到她的雷区。 果然,不等卫简说什么,一旁的林婉婉已经开始双手叉腰,口吐莲花,“看着你年纪不大,张口闭口让人纳妾,在这侮辱谁呢?是裹脚布裹小脑了吗?” “婉婉!住口!”林婉婉还打算继续输出,被卫简呵斥。 刚刚顾安然那声县主,已经让他知晓这女子是谁。 明玉县主! 他未来的继母! 不过他只当自己不知情,否则当真觉得有些尴尬,他让林婉婉住口,也是怕她口不择言惹怒明玉,招惹祸端。 卫简跟林婉婉在一起不久,卫简从未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过话,顿时她鼻腔发酸,登时红了眼。 她为了他,从莲洲一路跟来,即使别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也无所畏惧,她喜欢卫简,但是不是要给他做妾,不是要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现在他为了个不知什么身份的女人竟然吼她,这能叫她不委屈? 脾气上来的林婉婉哪里会乖乖住口,指着明玉对着卫简质问道:“你凶我?你为了这个女人凶我?莫非你是看上她了?还是你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做你的妾!” 明玉早就没了刚开始进来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她脸色脸色难看,她堂堂一个县主,竟然被一个贱民给骂了,就在她情绪即将爆发时,一旁的顾安然又幽幽开口了。 “林小姐你误会了,县主不是别人,她还有三个月就要嫁个父亲了,算起来,日后世子也要叫她一声母亲,她自然是出于长辈的立场想做主给世子纳妾,没什么别的意思。” “不过此事自是要问过世子和林小姐想法,这不刚巧,我们刚刚在隔壁雅间听到你们的声音这就来了。” 刚刚听顾安然说什么日后要叫明玉一声母亲,卫简敛下眼眸,深沉的眸子幽深晦暗。 “县主安好!”忍受着额间突突直跳的青筋,他压制情绪,双手作揖,低声朝明玉行了一礼。 明玉后知后觉,没想到现在话题转到她身上,反倒被顾安然牵着鼻子走,她真的很讨厌有人提及她跟卫明远的婚事,若不是她母亲一再强调不可再生事端,她才不愿这样老老实实嫁过去。 她的视线落在了面前彬彬有礼的卫简身上,垂下的黑发完美的挡住了他残缺的耳朵,但看脸庞也是俊美非凡。 她心里恼火,凭什么顾安然可以嫁一个这样的人,而她只能嫁个老头! 现在她只想给顾安然添堵,却也没成功,还让她越发不痛快,她仔细回想刚刚的事情,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错? 想来想去,岔子就出在林婉婉身上。 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竟然还说什么不做妾,难不成她还想做正妻? 还有顾安然怎么对她这些言论都不意外,不愤怒呢? 她是当真一点也不在乎卫简被人抢走?还是说她真的太会装了? 明玉想的出神,一时忘记收回视线,时不时眼中还闪烁着幽暗不明的光,卫简感受到她‘炙热’视线,脸上有一闪而逝的嫌恶。 他自然是派人打探了一番为什么皇上会下旨赐婚明玉和卫明远,这么荒唐乱了辈分的婚事,没有鬼就怪了。 因为明玉县主的身份,和卫明远的权势,那些知情的人不敢议论,所以卫简也是花了几天才探听清楚。 想到打听来的那些消息,明玉县主刻意勾引他父亲苟且被人发现,再加上她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打量他的视线,让他此时的脸色就像吃了屎一样难看,心想这县主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吧! 明玉回过神来,察觉到卫简怪异的眼神,以为是因为顾安然故意挑拨,卫简是不满她指手画脚。 她讪讪笑道:“什么做主不做主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见你郁郁寡欢的,便想劝你放宽心,当然纳不纳妾是世子跟你的事情,我虽然不日要进侯府,但也不会随意插手你房中之事。” 第127章 猜灯谜 林婉婉一听这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姑娘竟然是卫简的后妈,而且还是位县主,蹙着的眉拧成死结,小声嘟囔:“万恶的封建社会。” 她虽时常尊卑不分,胡言乱语,但也知道县主是皇亲,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他们有生杀权,是以只能闭嘴不言。 一时间,屋里谁也没再说话,气氛真是诡异极了。 “啌啌咣咣。” 这时,花园里锣鼓声响起,是猜灯谜的活动开始了。 “各位客官,今日上元节,本店为助兴,特地举办了猜灯谜的活动,只要猜对灯谜就能将花灯带走,若一人连续猜对二十个,今日酒菜打八折,若一人连续猜对四十个,今日酒菜打五折,若能全部猜对,那今日酒菜便可免单。” “好!”两边楼阁对着的窗户全都打开,不少客人拍手叫好! 主事人再次敲锣,“各位客官若要参加活动,请移步花园,先领取牌号,一位一位来,直到花灯全部被猜中为止。” 一时间,不少客人纷纷从座位或者雅间起身,朝花园而去。 林婉婉见状也不管屋里还有两人,直接催促道:“卫简,我们快下去,你平时不是说自己很厉害嘛,这会我要看看你能猜中多少盏花灯。” 卫简看向明玉,碍于身份离开自然要说,“县主失陪了。” 顾安然这时非常贴心开口,“世子快去吧!我陪着县主,以后都是一家人,县主向来宽厚,不会怪罪的。” “是吧!郡主!”她转头微笑着看着明玉。 可明玉分明在那笑意中看到了几分嘲讽,这不禁激起了她的胜负欲,她就不信了,她刺激不到顾安然。 她很快调整情绪,脸上挂上假笑,“自然,不过猜灯谜这种热闹,本县主也想凑凑,安然也一起看看吧!” 卫简表情微妙,只觉明玉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更觉明玉对他是有所图谋,连勾引他父亲的事情都做的出,还有什么事情她做不出? 于是他拉住林婉婉迅速的出了雅间。 卫简好歹是世家子弟,从小卫明远就是培养他走仕途的,因此猜灯谜对他来说都不算难。 “来往不逢人,打一字。” “起。” “公而忘私,打一字。” “八。” “高台对映月分明。” “昙。” 卫简回答的都很快,一下子就一口气猜中了二十个,可见他的学识,这样意气风发的卫简,看的一旁的林婉婉直冒星星眼。 周围的看客连声叫好。 明玉这时还不忘挖苦几句,“世子可真厉害,只可惜他没有一盏花灯是为你而猜的。” “一盏花灯而已,县主要是羡慕不如我派人叫父亲过来,相信以父亲的学识肯定能为县主猜下这里所有花灯。” “你…….” 顾安然声音温柔,却让明玉咬牙切齿,她是很清楚明玉的痛处在哪。 可明玉到现在都以为她奢求卫简那点作呕的宠爱。 四周的叫好声还在继续,前面的卫简已经又猜中了十个。 后面有人出声,“这位公子不如给我们留几个吧!让我们也有点参与感。” “是啊是啊!让我们也参与一下。” “卫简你真厉害,不过我就要那狐狸花灯,其他就不用了,送给大家吧!”林婉婉拉着卫简的手笑意盈盈。 “好。”卫简将那盏狐狸花灯递到林婉婉手中便不再作答,将机会让给了后面的人。 “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人群中有人起哄,其他人立马跟着附和。 顾安然正静静的看着他们,内心毫无波澜,这时她感觉身后有人狠狠推了她一把,受外力影响她踉踉跄跄,正好撞到了一脸甜蜜拿着花灯的林婉婉。 花灯被撞在了地上瞬间烧了起来。 “啊!我的花灯!”林婉婉惊呼。 谁也没想到,卫简唯一拿走的一个花灯就这样没了,一时有些惋惜。 “顾少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你再生气也不能撞了世子给林小姐赢来的花灯!”明玉声音明亮,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楚。 “顾少夫人?世子?” “莫非那位公子就是卫世子?那他身边的姑娘不就是……..” 在场的人回过神,从明玉的话中猜测出顾安然几人的身份,一时间他们灯谜也不猜了,都把视线投过来。 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开始议论,“顾少夫人这是忍无可忍打上门吗?” “那也太猛了些吧!” “要是我,我也忍不了。” 就连楼阁两边都有不少人驻足观看,甚至有人嗑着瓜子,意兴阑珊看向这边。 顾安然只瞥了一眼她刚站的位置,很确定是明玉身边的武婢对她动的手。 此时明玉虽然面色依旧,甚至做出一番惋惜的模样,但眸子里带着有恃无恐的得意。 明玉以为她这招就能勾起林婉婉的怒火,甚至让卫简讨厌自己? 顾安然安之若泰的站那,回以明玉一个带着讽刺的笑。 明玉恐怕还不明白,林婉婉不是一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人。 明玉感受到了她的挑衅,紧紧攥着帕子,暗啐一口。 “林小姐,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刚刚后面有人推了我一下。”顾安然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但她话刚落,明玉也急忙从人群中走出,一副要为顾安然辩解的样子。 “顾少夫人,我知晓你看见世子将赢来的花灯给林小姐,心里难过,这才一时失神智,但也不该说有人推了你,大家相互站的都有一点距离,谁敢推你?” 明玉这话刚出口,就有人跟着说:“很明显少夫人那是被世子伤着心了。” “即便如此但也不能毁人花灯,捏酸吃醋的,不是世家夫人该有的做派。” “没想到顾少夫人还不愿承认,说别人推她,这种蹩脚借口,竟然是这种敢做不敢担的人。” “诸位别这么说。”明玉又开口,语气纯良,“你们有所不知,本来今日世子该陪少夫人去国公府,没想到竟然抛下她与佳人相约,少夫人难过也是正常的。” 众人闻言又将言语的矛头指向卫简。 第128章 侮辱我的智商 卫简则感受到周围人对他的指指点点,脸色铁青难看,也不管林婉婉会做何回答,想要快速离开。 明玉暗中观察卫简脸色,察觉到他要走,又抢先开口道:“好了好了,今日这事闹的,不过是个花灯,顾少夫人你就跟林小姐和世子道个歉,便算了。” 顾安然觉得,她的算盘珠子都要蹦自己脸上了。 她若今日真的在这道歉了,那明日就成了全上京的笑柄,堂堂一个正头夫人,给个没也有名分的女人道歉,从此她便成了空有名号的少夫人。 但倘若她不道歉,那明日就会传顾安然毫无妇德,不大度容人,善妒,之前她经营出来的好名声就会出现裂痕。 顾安然低垂下头,做出一副乖巧模样,“县主日后也是未来候夫人,作为我未来的婆母,既然你发话让我跟林小姐和世子道歉,那安然只能从命了。” “什么?这年纪不大的小姐是世子以后的继母,那不就是侯爷的续弦?” “你是刚回京吗?皇上早两个月前就下旨赐婚,宣平候和明玉县主,喜结连理,这位想来的明玉县主了。” 人群中因为顾安然的话,又开始一轮新的讨论。 “堂堂县主,竟然要嫁给宣平候续弦,这其中,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小点声,就算有,也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不过县主既然的待嫁之身,怎么不在府里好好绣嫁衣,跑这来是不是有些.......” 讨论声或多或少,都传入明玉的耳中,明玉紧紧攥着帕子,不让自己当众发火。 “安然你误会我了。”明玉面露委屈,更显楚楚可怜,“从前我一直将你当做姐姐,日后就算我进了侯府,又怎么会拿长辈的身份欺压你呢?” 说着说着,她拿帕掩面似在哭泣,“我知道你对我还是有些怨怼,可那是皇上赐婚,我也没得选择的。” 明玉这副可怜的模样,加上呜咽的声音瞬间引起不少人怜惜,林婉婉静静的看明玉茶香四溢的表演完,这种桥段她熟啊!以往宫斗宅斗不都会出现的吗? 明玉此时嘤嘤嘤的做派,不就是典型绿茶,看似在帮顾安然说话,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实则都在拱火坐实她善妒的名声。 林婉婉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除了灯会这件事,顾安然和她可算是井水不犯河水,而且虽然卫简陪她来灯会,顾安然也只是来询问并未做过分的事情。 她又不是那些无脑古人,刚刚顾安然撞过来时,脚步踉跄,分明就是别人推的,按现在这个情况很有可能是这个明玉县主推的。 这个明玉县主真是太讨厌,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仗着自己的身份怂恿着什么纳妾的事情。 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还时不时在卫简身上流转。 所以说,现在这么个情况,她正义的小宇宙爆发,自然是站顾安然这边的 “行了行了别演了!”林婉婉不耐烦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还没搞清楚她说的是谁,就见她直接上前夺过明玉手中的帕子。 “下次要演也要演的真些,帕子上抹点辣椒或者洋葱,这样半点眼泪都没掉,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你若真是想跟少夫人交好,就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分明是不安好心,还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赶紧去喝口茶,我看你应该挺能喝茶的。” 林婉婉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明玉从一开始的愕然,到恼羞成怒。 她万万没想到,林婉婉这出身低微的商户之女,竟然对她如此大不敬,公然撤她帕子,按理,她作为卫简的身边人,不应该将顾安然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吗?静静的看戏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帮她? 明玉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这个贱民,她此时一抬头,众人见她脸上果然没半点泪痕,脸上只剩恼怒。 她再也不想管众人什么反应,脸上因为愤怒而气的通红,顾安然是侯府少夫人,她不能随意动她,可这林婉婉算个什么东西。 “追云、逐月,给我教训教训这个冒犯本郡主的人。” 明玉身后两个武婢立马上前,卫简一把将林婉婉护在身后,眼眸流转着寒光。 “县主,婉婉一向心直口快,并非有意冒犯,日后我自会对她多多管教,你若执意要教训她,卫简只能多有得罪了。” 明玉被气的干脆也不装了,“怎么?你是占着侯府世子的身份,公然和我叫板吗?你别忘了日后我可是你的继母,你这样就是忤逆,是大不孝!” 卫简并没有因为明玉的这番话,而有所顾忌,反而讥讽道:“哼,继母?县主你是怎么成为我的继母,你心中没点数吗?你真的要不顾脸面,我要将这些事说出来嘛?” 明玉身体晃了晃,往后退了两步,喃喃道:“你是如何知道?明明......” 明明事后,母妃已经明里暗里让那些知晓内情的人家对这件事闭口不提。 卫简冷哼不屑,“明明什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林婉婉从卫简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一脸好奇的问:“所以我有些好奇,这位县主为什么会成为你的继母?” 站着不远的那些围观群众一个个恨不得再站近些,竖起耳朵想听个真切。 卫简宠溺的摸了摸临婉婉的头,“还是不说了,怕脏了你的耳朵。” 卫简一句话像是什么也没说,但又像什么都说了。 不少人露出了然的神情,脏了一位姑娘的耳朵,那能是什么事,答案可想而知。 明玉已经眼尾泛红,虽然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议论这些,但那些落在她身上满含轻蔑的眼神,还有窸窸窣窣让人听不真切的议论声都让她几近崩溃。 “啊!!!”她捂着耳朵大声尖叫起来。 她面目狰狞,恶狠狠的瞪着离她最近的顾安然,“一定是你说的,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你怎么不去死!” 她气急败坏,使出全力,直接将顾安然一推。 青音第一时间要拉住顾安然,却没想到被明玉的武婢也顺势推了一把,反倒是跟着她一起摔倒。 第129章 起火 青音和顾安然两人正好撞在了放着花灯的木架上,木架晃动,一排排倒下去,花灯瞬间落地,顿时烧起熊熊大火。 “走水了!” 事情发生突然谁也没想到,一时间花园中乱成一团。 武婢趁机带着明玉离开,因为花灯放的比较密集,一下子火势很大,周围的人也立马四下散开。 感受到火势的灼热,卫简更是想都没想迅速带着林婉婉离开。 一片慌乱中,没人发现顾安然和青音两人离着火源最近,四周掉下来的燃烧的花灯,已经将她们两人包围。 青音脱掉外衣,使劲的拍打着扑过来的火势,“小姐,奴婢给你扑出一条路。” “省些力气,我们一起冲出去,现在这风势只会让火越烧越旺,屏住呼吸,我们要抓紧。”顾安然望着熊熊的烈火,语气冷静。 她又将外衣给她套回去,拉着青音,以最快速度从火势中心冲出来,两人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火星子,衣服本来就是易燃物,好在这时楼里的伙计也陆陆续续提着水过来,顾安然眼疾手快勺了一瓢水从头浇到脚。 青音自然是有样学样,两人虽然狼狈,但好在最后安然无恙。 这时不少人才注意到她们,议论声再起,“天啊!顾少夫人好狼狈,好在现在天凉衣服穿的厚,要是大夏天,在众人面前湿身,那.......” “至少顾少夫人很冷静,成功脱险,要是换做你,你肯定要吓尿了!” “话说怎么不见卫世子,好歹顾少夫人是他的妻子。” 有人兴冲冲的说:“我刚看见,卫世子早就拉着他的小情人跑了。” 这时众人看顾安然的眼神更是同情几分,“天啊,顾少夫人太可怜了。” 这些话顾安然自然听到了,气氛烘托到这了,她必须要说些什么将这件事画上完美的句号,正好那边的大火也已经被扑灭,只是上百盏花灯全都化为灰烬。 “诸位,今日之事皆因我与县主矛盾而起,扫了各位雅兴,安然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损坏的花灯全都算在侯府账上。” 顾安然其实在心中也是打好算盘的,嘴巴一张的事情,最后真的要赔也是侯府出,卫明远出,他给自己的小未婚妻收拾烂摊子,不亏! “顾少夫人不必自责。”一位女子说着上前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顾安然身上,现在还是元月,气温很低,虽然她身上好有好几件衣服,但她从头湿到脚,实在有损形象。 “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是县主发了疯,推了顾少夫人,顾少夫人这才撞到花灯的木架,引起大火的。” “没错,我们看到了是明玉县主干的。”有人义愤填膺道。 “明玉县主放了火,竟然还跑了,真是岂有此理!” 两边阁楼上的人就算不清楚火是怎么起的,此时听到下面人的叫嚷也都明白过来。 明玉在这原本想给顾安然添堵的上元节里,成功荣获了第一恶女的称号,因为这件事,民间不少编排她的人。 甚至有人攥写了一本县主与侯爷的爱恨情仇,不入流的书籍,在民间流传,后来明玉让人严查,也没抓到一人,最后忍气吞声不了了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顾安然见众人激昂的情绪已经烘托起来,便也不再多说,而是朝着给她披风的女子真诚道谢,并且问了那女子的住址,表示披风到时候洗好后再送回。 顾安然刚抬脚没走几步,醉仙楼的女管事就追了上来,对她恭敬道:“顾少夫人,我们东家让小人带你们去后院换身衣服。” 醉仙楼后院养着一些歌女,专门为雅间客人准备,只负责给客人吹拉弹唱助兴,而这位女管事就是负责管理歌女之人。 “东家?”顾安并不认识这个女管事,也不认识醉仙楼的东家,眼中带着警惕。 冒然在别人的地方换衣服,容易被人设计。 “多谢你们东家好意,我现在坐马车回去换,就不必劳烦你了。” 即便是顾安然拒绝的话说的那么明显,那位女管事仍旧站着不为所动,反而又说道:“东家说,如今天气不比十月,更是天寒地冻的,十月的湖水虽然凉但不会结冰,现在这气温却不好说,若是着凉生病,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 顾安然闻言心头一凛,十月的湖水,莫非暗示的是秋猎时她泡在湖水的那件事,这事只有萧元祁知晓....... 这醉仙楼的东家莫非就是萧元祁? 顾安然心中疑惑,但没有再拒绝,“管事说的也有道理,那就有劳管事了。” “顾少夫人客气,唤我荣娘就行,请跟我来。” 荣娘很快将顾安然带到了醉仙楼的后院,在阁楼的后面,有间院落,跟前面的热闹不同。 这间小院,闹中取静,后院与阁楼之间有一扇大门,还有护卫看守。 荣娘见顾安然好奇打量,笑着解释道:“醉仙楼有些歌女,都是些无家可归,卖艺的苦命人,楼里每日接待不少客人,少不了难缠的,甚至有些追姑娘追到后院的。” “那些人非富即贵,也不好打发吧?”顾安然随意问了一句。 荣娘点头,“确实,不过我们醉仙楼也不是吃素的,早就说过这些姑娘只夫人弹唱助兴,谁若敢用抢,那便直接打出去,事后东家自会派人处理。” 说话间,荣娘已经带着顾安然来到一间屋子。 “顾少夫人你们放心换,小人就在屋外候着,衣裙是楼里姑娘没穿过的,您放心。” 顾安然这才看见桌上放着两套衣裙,荣娘恭敬退下,并且将门关好。 青音要帮顾安然先换衣服被她拒绝,“我自己来就行,你赶紧换上,免得冻着。” 青音拗不过顾安然就作罢,一边换着衣服,一边疑惑道:“小姐,你说这醉仙楼的东家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快就给我们准备好了衣服?” 顾安然浅笑,“总之是不会害我们的人。” 第130章 我不听我不听 顾安然换好衣服后,荣娘又将她送到了马车上,全程她口中的东家都没出过面。 顾安然也默契的没问,醉仙楼人多口杂,萧元祁不出面是对的。 荣娘递进来两个汤婆子贴心道:“路上风吹进马车还是有些凉,顾少夫人和您的丫鬟拿着可以暖手。” 顾安然接过汤婆子,暖意遍布全身,“谢谢你荣娘,也替我谢谢你们东家。” 荣娘笑笑不说话,等目送着顾安然的马车走远后,才回来了醉仙楼最高层的雅间内。 “主子,已经按您的吩咐将顾少夫人送走了。” 萧元祁正站在窗户边向外望去,他所处的雅间在五楼,正好能看见街上的情形,也能看清绝尘而去的马车。 “嗯,你做的很好。” 他慢慢收回视线,眸子里流转着暗芒,“明玉县主在我们醉仙楼放火,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主子尽管吩咐。” “让醉仙楼一二处楼阁的管事去报官,就说明玉县主放火闹事,枉顾人命,今日楼中损失皆由县主赔偿,这么多人证她自然抵赖不了。” “是。” 交待完萧元祁便起身往外走去,长庚赶忙追上,“王爷,咱们不是来吃饭的吗?这是去哪?” 萧元祁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好久没拜访御史台的大人了,晚上没事去溜达溜达。” 长庚恍然大悟,就是不知王爷找御史台的大人,是想弹劾县主蛮横,还是侯爷教子无方,总之就是这两夫妻的事情,看来晚上这顿饭是吃不了了,他也是苦命人啊。 马车的上,青音小声问顾安然,“小姐,县主行事是越来越疯了,竟然当众对我们动手,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能。”顾安然嘴角划过一抹弧度,眼底是刺骨的寒意。 “还有三个月呢,我一定要在侯府准备一份大礼给她!” “等回府你就好好把我们从国公府碰到明玉县主,又被她请去醉仙楼的事情好好宣传一番。” “是,奴婢一定生动形象描述县主各种事迹。” 顾安然这点倒不担心,青音在府中是交际好手。 “还有世子也忒不是人了,怎么能抛下小姐就跑了,要不要奴婢将这事也仔细宣传宣传,好让侯爷好好罚他。” 顾安然琢磨片刻,“世子这事就别在府中宣传,我可不是要他受侯爷的罚,找几个能说会道的,在府外传播传播。” 这么想来明玉也是间接的帮了她,歪打正着,完完全全坐实了卫简渣男形象。 不陪正室赴宴,和情人幽会,最多被人骂几句,再编上一段风流佳话,上京像他这样的男人也不在少数。 可丢下被困火中的妻子,不顾死活,带着情人跑了,是要遭人唾弃,绝情冷血,没有担当,从此卫简身上再也没有好标签了。 再说卫简与林婉婉这边,卫简见突然烧起的火势便带着林婉婉快速离开了醉仙楼,刚刚被明玉这么一闹,他也没心情待这。 “呀!”林婉婉惊呼一声,“顾安然还在那呢,我刚看她被推倒才起的火,她会不会出事?” 卫简眉宇紧缩,这才回忆起刚刚情形,“周围那么多人,应该不会出大事,也怪她今日去醉仙楼做什么?老老实实回府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林婉婉见他脸上决绝,看来是真的对顾安然没有情谊,心里松快几分的同时又有些同情顾安然。 “好歹是你发妻,若出了事,旁人肯定要对你指指点点,要不回去看看?” 卫简心中也并非没有担忧,但想起刚刚那些七嘴八舌的声音,再加上自己直接拉着林婉婉跑了,现在再回去不是送上门让人议论。 他摇摇头,“若真出了事,我们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放心吧!那火死不了人,回头我再同她好好赔罪。” 林婉婉抿抿唇道:“不如你跟她和离吧! 你这样对她太不公平,还不如给她自由,让她重新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莫要胡说!” 卫简没有察觉,他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但林婉婉敏锐的察觉到了。 她语气不满,作势要走,“为什么?你是舍不得她吗?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吗?你府里还放个少夫人,以前的那些话都是哄骗我的吗?” “我.......不是的......婉婉你听我解释。” 卫简连忙拉住她,“侯府出自卫氏,是世家大族,从未有过和离,我若和离,恐怕要给整个家族蒙羞。” 可林婉婉却捂住自己耳朵跺着脚,叫嚷着,“我不听我不听,难道你想让我一直这样跟你这样无名无分,被人当做小三嘲笑?” 卫简见林婉婉这样,有些无奈又将她拉进怀中安慰,“婉婉别急,我会想到办法的,大不了我们离开上京,回莲洲去,我们可以在莲洲置办一个宅子,到时候你主内,我主外,不让其他人打扰。” 林婉婉噘着嘴,“我不,我要留在上京,我还要赚钱,赚很多钱,我才不走!” “别胡闹,上京与莲洲不同,天子脚下,女子抛头露面行商,成何体统!” 林婉婉已经不想听他那些陈词滥调,“这不妥那不妥的,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便知道我与这世间女子都不同,最厌烦这些规矩,这些根本就是枷锁,套在我们女子身上的枷锁。” “不破不立,没有哪条律例规定女子不能行商,也没有哪条律例规定不能和离再嫁。” “你若真觉得我说的不对,那我们也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你回你的侯府做你的好丈夫,好世子,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林婉婉说完,气愤的推开卫简,这些古人真是气死她了,怎么就说不通呢? 卫简见林婉婉是真的生气了,连忙又伸手将她捞进怀中。 在他心中林婉婉是特殊的,是在他最低沉的那段时间的精神陪伴,所以当她说出桥归桥路归路的时候,他没来由觉得,她真的能做到这么潇洒。 第131章 幻想破灭 他不想放林婉婉离开,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女子。 “我没觉得你说的不对,即便我给顾安然和离书,她也不能这么轻易离开侯府,和离要请族老,首先我父亲那就不会同意。” “他们不同意那是他们的事情,你只要表明你的立场,让顾安然知道你的想法,就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最好从此划清界限。” 林婉婉越说越觉得这个和离书是一定要写,不管最后能不能和离,总得要让顾安然彻底死心才是。 而卫简想的是,一封和离书而已,他只要表明态度写下和离书,婉婉就不会一直抓着这个事情不放,就算最后没能和离,婉婉也不会将这事怪到他头上。 想到这,他回答的十分果断,“好,我写这和离书,但是你行商这件事,还是再考虑考虑,总不能让人嘲笑我卫简让女人出来赚钱。” 林婉婉听卫简答应写和离书喜笑颜开,行商的事情她倒是可以做到不抛头露面,只要有足够的资金。 “我有个好主意,我可以做幕后东家,不出面,就是前期需要不少投入,我这钱算了下不够,要不你考虑考虑?你来做,我在幕后给你算账就行。” 卫简见她再次明亮的双目,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想先听听,我们婉婉有什么了不得的想法?” “我想在上京做个特色小吃街,酒楼里不弄的特色小食,像烤肉串、臭豆腐、煎饼果子......我还会调一种特制的饮品叫奶茶,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弄些果汁,就是将水果榨成汁。 “位置就选在胭脂铺、首饰行或者绸缎庄附近的街道或者巷子,这样那些小姐夫人逛累了,还能有地方歇脚,吃吃喝喝多好!” 卫简以为她是想开个什么铺子,结果是什么特色小吃街,说白了那不就是沿街摆卖吗? 虽然他对她说的烤肉串、臭豆腐、奶茶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高端食材。 “沿街摆卖,恐怕夫人小姐不会光顾,这跟抛头露面有什么区别,就一些平民百姓的话,怕是赚不了几个钱。”卫简明显不赞同。 林婉婉也是考虑到现在是古代,想要弄一条现代的美食街恐怕不容易,但一旦成功必定火爆。 “我也是粗粗有这个想法,到时我再回去策划策划,主要手里资金要够,能我详细写个章程给你再看看。” 他只当林婉婉是闹着玩,却不知她是打算大显身手的,一想到自己一个现代社畜,到古代能发光发热就兴奋的不行。 两人又在外面腻歪了会就准备回侯府了。 卫明远听到醉仙楼的闹剧是第二天了,府中下人只是传明玉蛮横霸道,甚至众目睽睽之下对顾安然动手,致使醉仙楼起火。 事关他日后的侯夫人,还有他儿媳,他自然是派人打听事情原委。 没想到卫简也牵连其中,甚至丢下被困火中的顾安然不管,世人都在骂他负心薄性,还有些人骂他教子无方,关键是他听到风声,御史台那几个老贼又要参他。 他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侯府接连被参不是好事,甚至有可能皇上会收回世袭,他怒道:“把那个逆子给我叫来!” 卫简自然被叫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最后卫明远甚至派人当着卫简的面将林婉婉押来。 卫简没想到,卫明远如今更是不顾父子情分,要强行处置林婉婉。 卫明远在侯府是绝对权威的存在,他一声令下,即便卫简极力反对,也没有一个人敢犹豫他的命令。 “放开我,你们抓我做什么?还有王法吗?你们是要强抢民女吗?卫简若知道了不会饶过你们的。” 原本在院子里休息的林婉婉莫名其妙被几个侍卫押了过来,她声嘶力竭的叫嚷着,钗环也在挣扎间松了,有些披头散发的,无比狼狈,这些侍卫十分粗鲁。 府中的下人都悄悄的看着热闹,还有几个已经将这边情况禀告给了顾安然。 “父亲,此事跟婉婉无关,是顾安然与县主的恩怨,何况婉婉昨日也帮顾安然说话了。”卫简见卫明远动了真格,不得不低头求情。 “无关?!”卫明远冷哼,“若不是因为她,你会抛下安然和她在醉仙楼赴宴?你会不顾安然死活?你自己去外面听听,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你,怎么说宣平侯府的!你还敢说此事与她无关?” “现在只有将她赶出去,以清我们侯府门风,外面那些针对你,针对侯府的流言才会平息。” “你若舍不得她离开侯府,就让她死在这吧!要么今日你我断绝父子关系,你和她一起离开!三条路你自己选!”卫明远语气冰冷,他话刚落,押着林婉婉的侍卫就拔出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婉婉感受到脖颈间的冰冷,来到这里,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她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这里已经不是法治社会,而是上位者有生杀权的世界。 卫明远若真让她死,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她也听明白了,卫明远是为了昨日的事情,将罪责全都怪到她身上。 她盈盈的目光望向卫简,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希望他能硬气一点,站出来维护她,保护她。 可卫简终究是让她失望了,甚至他连眼神都不曾回应她。 “父亲息怒,是儿子一时糊涂,她毕竟是儿子带进府的,若是死在府里终归不好,还请父亲放她出府,我日后不再见她就是。” 林婉婉的幻想破灭了,她以为卫简会义无反顾选择跟她一起走,可现在给了她狠狠一个耳光,让她从穿越女的套路中清醒过来。 她发出凉凉一笑,笑着笑着竟然落下泪来,原来自己并不是天道的宠儿,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过是负心薄幸之徒,在地位权利面前她什么也不是。 卫明远对卫简的回答很满意,他若真为了这个女人放弃宣平侯府世子的身份,那这十几年的教导就白瞎了。 第132章 被逐出府 “记住你今日的选择,若让我发现你偷偷见她,旧情复燃,我必除之后快!” “儿子不敢!”卫简说这话时,一直低着头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紧攥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情绪。 卫明远手一挥,示意侍卫将林婉婉丢出侯府,侍卫正打算架起林婉婉,她不知哪里的力气,甩开众人。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一直不敢看她的卫简,“我曾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呵呵,世上男子都是一样,不管现代古代,全都靠不住,别以为我没了你就活不下去,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一刀两断!” 说罢,她头也不回硬气的走了! 卫明远看也不看卫简一眼,吩咐手下道:“将消息散出去,就说世子洗心革面,已经将魅惑之人驱逐出府。” 直到众人散尽,卫简还呆呆站在原地。 钟平担忧的上前,“世子?” 卫简抬头一双眼里满是血丝,他小声对钟平道:“你回头悄悄给婉婉安置个地方。” 钟平赶紧应下,心道世子果然不可能说放下林婉婉就放下林婉婉。 卫简心事重重回到院中,一路上想了很多,他不仅怪卫明远做的太绝,赶林婉婉出府,更是怪顾安然昨日为何出现在醉仙楼,她若没出现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这么一想明明顾安然才是那个祸源,为何要让林婉婉顶罪。 他回到屋中,大袖一挥,拿起笔架上的笔,将桌上的纸张铺开,怒气冲冲对钟平道:“研墨!” 钟平不敢懈怠,连忙在一旁研墨,就见卫简在纸上赫然写下‘休妻书’三个字。 他不由睁大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世子,这恐怕不妥。”钟平惊呼出声,“侯爷刚责问您太冷落少夫人,还将林小姐赶出侯府,你转头就写休书,这不是在给侯爷叫板嘛!况且少夫人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纸老虎,若因为此事闹起来......” “哼,父亲已经不跟我讲父子情面了,我何必管那么多!既然婉婉走了,那她也不必留了!” “世子您些消消气,此事少夫人也是无辜,你若现在要休了少夫人,那有多少人会戳侯府的脊梁骨!毕竟当初她可是冒着守寡的风险嫁给你冲喜的。” 钟平这话让卫简冷静不少,他烦躁的将写了休妻书的纸抓起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又重新再纸上写了‘和离书’三个字。 钟平见卫简将刚写的休妻书揉成团,以为是劝动他了,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却见他又重新写了和离书,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世子,虽然和离书比休妻书体面些,但也是不妥,侯爷要是知道了还是会生气的。” “我自是知道这封和离书,父亲族老那边是不会承认的,也不会生效。” 夫妻和离要么通过两族族老同意,要么盖了玉玺或是凤印,受到一国之主或一国之后的同意才能生效。 而卫简很清楚知道,他卫氏族老以卫明远马首是瞻,卫明远绝对不会同意,至于皇上和皇后更不会管他们宣平侯府夫妻和离的小事。 “那您还写?”钟平很是不解。 “这封和离书不是给顾安然的,是给婉婉的。” 钟平听了卫简的解释,疑惑更深,林婉婉跟世子无名无分的,给这封和离书是做什么? “今日我惹的婉婉伤心了,等我写好和离书就拿给她看,至少让她知道,我心中是有她的,让她在府外安心等我。” ------------------------------------- 顾安然在卫明远将林婉婉从院中押出来时就听说了。 不过她一直在院里并没有去凑这热闹,打探消息的人回禀说,卫明远给卫简三个选择,而卫简选择将林婉婉赶出侯府,她丝毫没有意外。 卫简又不傻,他虽然喜欢林婉婉,但不可能因为她而放弃世子之位。 “林婉婉就这样被赶出府,估计都没拿什么值钱东西,想来晚上找个落脚的地方都难。”青书在一旁说道。 “她活该!”青音只觉解气! 顾安然低垂着眼眸沉思,一时静默不语,只过半盏茶功夫,她抬头道:“青书我记得舒然的绣坊后院还有空的房间?” “是的小姐,你莫非?” 青音也很快明白顾安然为何这么一问,十分不赞同,“小姐你管她死活做什么?” 顾安然浅笑,“那可是摇钱树,怎么能不管?” 摇钱树? 青书青音皆是不解。 顾安然也不解释,只道:“日后你们就明白,我这边会派人跟舒然打好招呼,到时候你直接将她带到舒然那便是。” “可是世子肯定也会悄悄派人照顾,她也不一定跟我们走的。” “你们不了解她,卫简今日放不下自己的身份,没有跟她走,彻底伤了她,她不会回头的。”顾安然语气笃定。 “小姐为何知晓?” 顾安然笑笑还是没有解释,青书青音越发觉得她高深莫测。 她为什么知道,那是因为前世,卫简和林婉婉两人最后也没在一起。 她死后,齐嫣就忙活着给卫简挑新妇,林婉婉虽然有些巧思,但她的身份根本做不了世子夫人。 齐嫣勉强同意她做个贵妾,但林婉婉时常扬言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怎么肯做妾,自然要闹,卫简夹在两人之间也是焦头烂额。 后来齐嫣干脆拿出侯夫人的架势就如同卫明远今日这般逼迫卫简做出选择,否则让他一辈子见不到林婉婉,卫简最后自然是屈服了,而林婉婉也彻底被他伤透了心。 即便卫简多次悄悄找林婉婉,告诉她当初他只是逼不得已,林婉婉也是甩他甩的彻底,至少在她魂魄困在侯府的那段时间,再也没见两人重归于好。 这姑娘看着言语荒唐,却是个拿的起放的下的性格。 而卫简如果真的爱她,肯定会拿出自己的能让林婉婉再次相信他的东西,哄着她。 顾安然又吩咐青书,“你见到她,她若说话不好听也别恼,就说我给她提供一个自力更生的地方,她会跟着去的。” “是,奴婢这就下去办。” 顾安然转而让青音去把绮罗叫来。 第133章 当铺 绮罗很快就来了,青音见顾安然有事要交给绮罗,便自觉退下。 “小姐有何吩咐?”绮罗自从秋猎回来后便跟着青书青音叫顾安然小姐。 现在她对顾安然像是对真正的主子一样,只因为萧元祁命她现在不用事事回府禀告,要她安心待在顾安然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而顾安然在确定绮罗是萧元祁的人后也对她更加的信任。 “现在可以安排一些线索让卫简知晓齐嫣的死有蹊跷!普渡寺上下这么多僧人,不可能没有人察觉到异常,虽然卫明远上下打点过,不过我相信你们也是有手段的。” 卫简现在因为林婉婉的事情跟卫明远是越走越远,是时候再丢出一个大的,让他再陷入更深的痛苦中。 “小姐放心,这个我在行!” 顾安然轻笑点了点头,“等这件事做完,我找个机会把卖身契给你,放你离开。” 绮罗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虽然当初的卖身契的假的,但她还是有些着急,“可是王爷说,让我跟在小姐身边,时刻保护小姐安全。” “等我彻底离开侯府,也就不需要你的保护了, 你可以回到自己主子身边,若等我离开你再走,就算逃奴了,府里不少人都认得你。” 顾安然继续跟她解释,“你放心,王爷大抵是知晓我的计划,不会怪罪你的,而且我日后是要回青州的,你总不能跟我回去吧?” “是。”绮罗低头思索着,顾小姐离开侯府后要回青州,这消息是不是要提前跟王爷说? 此时侯府最西的小院,卫寻慢条斯理的在磨刀,他拿起手中的刀仔细观摩,阳光下泛着寒冷与嗜血的光芒。 他的眼神平静的如一摊死水,没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旁边的羊皮卷内还有不少的尖锐工具。 子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五少爷,您这是做什么?要小人来吗?” 卫寻就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不用,这些工具好久没拿出来用了,都起锈了,磨一磨用起来才趁手。”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子西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子西是顾安然给卫寻安排的小厮,照顾他平日生活起居的,因为卫寻性格孤僻之前管事给他安排的都被打发走。 可顾安然觉得卫寻是个不定时的炸弹,希望身边能有个自己的眼线,于是就亲自领了子西过去。 而卫寻也正是因为子西是顾安然特地给他指的小厮,才留下了他。 子西也不是家生子,他在府中一直的最低等下人的存在,之前也是饱受欺凌,直到顾安然接手管家,狠狠惩治了一番府里下人欺压下人的现象,从那以后,子西就认顾安然为主。 顾安然将他安排到卫寻身边伺候时,就跟他说过,若卫寻有异样举动及时来报。 在他看来,接触的这段时间,卫寻一直很正常,整日埋头苦读,而且特别好说话,也从未刁难责备过他。 可现在他自从上元节后,就变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套看着格外瘆人的酷刑工具,并且在这磨刀,看着就十分异常。 过了一会,子西又听卫寻在那里呢喃,“只可惜走了一个,不过没关系,再过三个月.......” 后面卫寻说话声音实在太低,低到子西跟本听不到,不过他默默还是把这些话记在心里,想着一会抽空去找少夫人一趟。 ------------------------------------- 林婉婉走的时候有多硬气,此时就有多丧气。 因为她发现自己如今身无分文,唯一值钱的就是身上仅有的首饰和衣裳。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将自己身上的首饰拿去当铺典当。 她现在心里无比后悔,早知当初让卫简给她打两个纯金手镯,至少分量足,分手后当了还值些钱。 掌柜是个眼尖的,见她孤身一人,又是个年轻姑娘,便将她拿出来的首饰,两只碧玉钗环和纯金手链和一对银鎏金点翠花饰耳坠,压价压到四两。 手链大概只有五克左右,换成现在的价格大概值二、三两,而碧玉钗环也是水头极好的玉质打造,两样东西加起来怎么也不可能只值四两。 林婉婉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自然知道掌柜是在坑她。 “我不当了,你这黑心肠的掌柜。”林婉婉快速收回几样首饰。 掌柜当即变了脸直言道:“我见你穿着打扮,莫不是哪个府里逃出的妾室,典卖首饰换银钱?” 他干脆威胁道:“你的东西若是在我这典当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你若出了这个门,我保不齐要去报官了。” 掌柜看她像是急着要钱,想来不是正经人家小姐,但她衣裳华贵,便大胆猜测她是大户人家的妾室。 一些大户人家妾室不受宠,加上正式夫人不好相处,典卖首饰度日很常见,但都是偷偷摸摸,一旦被发现严重就会被认为丢了府中的脸。 严重的会被发卖出去,毕竟妾室也是奴身。 林婉婉一听这无耻的掌柜竟然还威胁她,哪里忍的了。 “我呸!你才妾室!你全家都妾室!” 她双手叉腰开始谩骂,“有种你去报官啊!姑奶奶就在这里等着!我好好跟官爷说道说道,你这家黑店是怎么坑人的,你不去报官就是孙子。” 掌柜也是第一次走了眼,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子,平日里要是那些姑娘听他这番话,哪个还敢不当给他。 “怎么,你现在不吭声莫非是怕了?欺软怕硬是不是!” 林婉婉凑上前,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掌柜终于知道怕了,这么嚣张的女子,要么就是有身份有背景,要么就是疯子。 两者她都不想招惹,只能自认倒霉,将人快点打发了。 “赶紧走,赶紧走,我们店不做你生意了。” 林婉婉冷哼一声出了当铺,想去下一家当铺看看,就碰到来找她的青书。 第134章 才能 “你来做什么?莫不是顾安然派你来看我笑话的?”林婉婉双手抱胸一脸戒备。 青书因为记得顾安然的叮嘱,一直维持着得体的笑,耐着性子道:“林小姐误会了,我们小姐怕您没有落脚的地方,特地给你做了安排。” “她会这么好心?”林婉婉脸上不信任的表情十分明显。 “林小姐随我来就知道了,小姐知晓你是个要强的性格,她安排的这个去处,可以让你自力更生。” 林婉婉半信半疑,最后想着自己也是身无分文,光脚不怕穿鞋的,有什么好怕,就决定跟青书走一趟,看看顾安然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两人都没注意到,钟平就站在不远处,他见林婉婉跟着青书走了,便也悄悄跟了过去。 直到看到青书将林婉婉带到了一处叫霓裳阁的绣坊。 林婉婉好奇的打量着绣坊,只见刚进绣坊就见,店铺前摆放着不少扇面、屏风。 关键是她发现店里的伙计竟然都是女子,而她们好像都认识青书,看见她都朝她点头打招呼。 青书见她似有疑惑,笑着解释,“这些都是之前京中洪灾失去家人的女子,她们平日处事圆润,就让她们在前面接待客人,不过来绣坊多半都是女子,不难打交道。” “这店是顾安然的?” 青书摇头,“并不是,是我们小姐的妹妹,悠然小姐开的,当初悠然小姐从青州而来,想在上京开铺子,是我们小姐全力支持的。” 听了这话林婉婉倒是对顾安然改观不少,原本她以为顾安然就是那种传统的大家闺秀,遵从女戒女德那套,什么男子是天,女子不该抛头露面之类的。 没想到她竟然支持女子经商,若是之前没有卫简,说不定她还能跟她成为好朋友。 绕到店后面就是绣坊,林婉婉又见十几个绣娘坐在专心绣着手中的东西。 “这些跟前面店铺的女子一样,都是没有家人无家可归的,不过她们绣活好,有一技之长。”青书也说道。 “那顾安然让我来这做什么?我先声明,我可不会绣活。” “我这边绣娘已经够了,不需要林小姐,不过姐姐说,你先在我这边暂住一段时间,先想清楚自己到底是想走还是想留,若是想留在上京,那总是要有些本事的。” 顾舒然听说青书已经将人带来了,便从后头院子过来。 林婉婉她自然是听说过,这段时间说起她那名义上的姐夫卫简总是会有人提起这位,她自然是恨的牙痒痒。 若不是姐姐信上说林婉婉有大用处,让她不要刁难,她早就将这个人扔出去了。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脸色给林婉婉,而林婉婉心大,以为顾舒然是高冷,还笑着来了一番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林婉婉,日后就麻烦你了,我并不想离开这里,不过你放心,你这绣坊正好和我专业对口。” 顾舒然皱着秀眉,“什么专业对口?这是什么意思?”她心想,这人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脸皮还很厚,没看见自己不受待见吗?竟然还笑的出来? 林婉婉解释,“意思就是我会的东西正好能帮到绣坊,我这么跟你说你可能还不太相信,你帮我准备一些纸和木炭,我画些东西给你看看。” 她非常自信,她以前就是学服装设计的,而绣坊的花样正好也可以用在衣服上,加上她的设计,那不是很完美吗? 林婉婉麻利的将木炭削尖,在纸上开始画了起来,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款经过她改良的襦裙大致画了出来,上面还简单画了一些花纹。 她指着纸上的襦裙道:“我刚见你这有位绣娘绣的花草绣的很精致,若是在裙摆处加些淡雅些的花,整套裙子就会显得更仙气。” 不得不说,林婉婉是有些才能在手的,现在顾舒然完全放下对她的个人成见,认真的看起了她画的这条襦裙,她现在倒有点明白,顾安然把林婉婉安排到她这的目的了。 难怪说她有用处,原来这用处在这。 之前她一直觉得,光靠卖绣品,绣坊生意难以维持长久,绣品需求量并不大,她想过在绣坊再加些其他东西卖,不过一直没想到合适的。 现在看到林婉婉的话,她的思路一下打开了,可以做成衣,只要找到好的绸缎庄合作,她的霓裳阁就会成为上京首家卖精品成衣的店铺。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小姐的衣裙都是府里置办布料,府中有专门给小姐公子做衣衫的人,而普通人家要么买布自己做,要么绸缎庄有个别成衣,不过都是面对普通百姓的粗布衣。 顾舒然虽然心中欣喜,但脸上不显,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太过明显的神情,而被林婉婉拿乔。 “画的很好,你先在这暂时住下,先让我想想若在我们霓裳阁卖衣服可行不可行,若可行,到时候我就正式聘请你做这一块的专门负责人,每个月给你三十两,你觉得如何?” 林婉婉深知顾舒然这价开的不算低,侯府里的小姐每个月月银就只有二十两,而这二十两对普通百姓而言可以吃很久。 她本意是想自己当老板,无奈她现在没钱,只能老老实实打工,而这里可能就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于是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钟平这边,看到林婉婉进了霓裳阁后就回去跟卫简禀报了。 “霓裳阁?” “没错,小人看见是少夫人身边的青书带着林小姐进去的,后来小人打听到这霓裳阁是少夫人妹妹顾悠然所开。” 卫简一拳捶在桌上愤然道:“顾安然想要做什么?莫非还想为难婉婉不成?不行,我要去看看!” 卫简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去,钟平赶紧将他拦下,“世子不可。” 他凑到卫简跟前悄悄的说道:“刚刚小人回来时,见院外守着几个侍卫,想来是侯爷派人监视您的,你若现在去找林小姐,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 “小人见青书也没有为难林小姐,反倒是将她安置在那。” 卫简更气愤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等其他时机在出府见林婉婉。 第135章 太后 明玉烧醉仙楼的事情在民间快速发酵起来,就连御史台都上书弹劾明玉县主,要皇上剥夺明玉县主称号,以及县主所获俸禄和封地。 这还是太祖建朝以来第一个被御史在朝上抨击,并且要求剥夺称号、封地和俸禄的皇亲。 皇上本就对秋猎上明玉所做之事不满,此时也没意见,很快下达了圣旨,剥夺明玉县主称号,并且收回封地。 明玉完全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看顾安然笑话,竟然赔了自己县主的封号。 郡王妃也很是不满,满心憋屈接了旨意,转头就带明玉进了宫。 知道皇上皇后不待见她们,郡王妃直接就去了太后所住的长信宫。 太后倒是没有对她们避而不见,反而让宫女宣她们入殿。 郡王妃进殿后,便看见正位上坐着与她年纪相仿的太后,这一张脸她真的一辈子也忘不了,她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如果可以,她是很不想来见她的。 此时见了她,还要给她低头行礼,无疑不在提醒着她,她始终不如她。 “见过太后。”草草行过礼后,郡王妃拉着明玉在一旁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 “雅芙,多年未见,你还是这脾气,哀家知晓你今日来找哀家所为何事,但哀家无能为力,你还是回去好好准备孩子的婚事吧!” 太后的语气很平常,像是与多年不见的好友聊天一般,这让明玉不禁有些好奇,心想,母妃难道与太后相熟? 哪知明玉看见郡王妃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冷笑,下一瞬,就听她母妃冷冷开口。 “云洛溪,如果可以,我是真的不想见你。” “大胆!竟然直呼太后名讳!” 郡王妃刚开口,太后身边的嬷嬷就开口呵斥,太后倒是神情没什么变化,而是朝着殿里的下人挥了挥手,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吧!” 宫殿中的宫人尽数退下,就留了刚刚开口呵斥的嬷嬷,想来应该是太后心腹。 太后冷漠的目光落在郡王妃身上缓缓开口。 “你说你不想见我,我也并不想见你,当年你对我做的事情,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原本你在广南待着不是很好,非要让女儿进京选婿?” “这会儿你进宫求人,却是这个态度,真的是蛮夷之地待久了,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相比较太后的冷漠,郡王妃的情绪就明显激动多了。 “你还有脸提当年?!当年王爷对你多情深义重,为了你甚至不纳一妾,结果你倒好,在他尸骨未寒时,转头就入了宫,你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我哪里比不过你!” 明玉此时大为震惊,她刚听到了什么,她母妃竟然在骂太后,不是说要给她讨公道吗?怎么在这骂起太后? “呵呵,哀家倒是不知你如此情深义重,这么多年还忘不了王爷。”太后不怒反笑,但这笑在明玉看来丝毫不和善。 “不如哀家修书一封给广南郡王,让你留在上京为老永安王守陵如何?”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为王爷鸣不平………算了今日不是来说这些陈年旧怨的。” 郡王妃又重新坐正身体正色直言,“我倒是想问问皇上是什么意思,我的明玉只不过跟人发生一些口角,争执间弄翻了花灯,怎么能将过错全都算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还剥夺了她县主的称号,这个惩罚是不是太过了?” “既然如此,你找皇上便是,何必要来哀家这!” 郡王妃脸色变了变,略微有些不自然道:“皇上不见本妃,皇上是太后的儿子,那本妃自然要来找太后。” “那你找我可找错了。” 太后幽幽说道:“他先是皇上才是哀家的儿子,况且皇上与哀家关系可算不得多亲密。”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只惩戒明玉一人,她是无心之过,若真要罚,那顾安然就没错了吗?若不是三番五次招惹明玉,怎么会生这么多事端?” “所以呢?你到底是来求哀家去皇上那替明玉求情,还是想求哀家帮你惩戒顾少夫人?” 太后高坐上首,轻掀眼皮,漠然扫视自说自话的郡王妃一眼,姿态高傲。 郡王妃看着这样的太后,咬碎后槽牙,若是她年轻的时候,她觉得不会来求这个女人,可是现在为了自己的女儿,不得不低声下气。 “太后若不能替明玉求情,那惩戒一位小小的世子夫人总是容易。” 太后一只手撑着头,漫不经心的问:“你知道哀家从不善惩戒人,你说说看要怎么惩戒?” 郡王妃听后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不由想到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哼,云洛溪还是和以前一样,睁着眼睛说瞎话。 心中虽然这么想,嘴上却说:“这件事不是明玉一个人的错,我的明玉被夺了县主的身份,那顾安然就该夺了世子夫人的身份,降为妾室。” 太后神色不变,点点头,“俗话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这个提议确实公平。” 明玉以为太后是同意了郡王妃的提醒,一脸欣喜,连忙跪下谢恩,“谢太后娘娘为臣女做主。” 太后好笑的看向明玉,“不要谢这么早,哀家可没说帮,况且这世间只有打死苍蝇的,可没听说打死蛋的。” 明玉刚磕到一半的头顿住了,一时还没绕明白其中关系,什么苍蝇?什么蛋? 郡王妃却脸色不善,这是把明玉比做苍蝇,暗中侮辱她。 “你们回去吧!想明白苍蝇和蛋的关系,再来找哀家吧!” 郡王妃怒气腾腾站起来,“云洛溪你耍我!既然不想帮我们,为何还要召见我们!我好歹也是南昭的郡主,可容不得你这样戏耍!” 太后闻言,眼神一凝,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仪,“你莫不是忘了,你现在是广南郡王妃,这里是上京,不是广南更不是南诏,说话做事前都好好掂量掂量。” “哀家本该不用见你,可是哀家在这后宫这些年实在无聊的紧,所以听到你来了,心中还有些欣喜。” “不过你这些年除了长脾气,长年纪,长皱纹,其他地方都没见长,连生的女儿也尽数学了你的缺点,实在是没劲的很。” “来人啊!请郡王妃母女出去!” 第136章 已有意中人 郡王妃带着怒气的来,又带着怒气走的,长信宫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太后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一旁的秋白见着,连忙上前帮她轻按头部。 秋白就是刚刚唯一留在殿里的嬷嬷。 “太后是偏头疼又发作了,还是歇息会吧!要奴婢说,就不该见郡王妃母女。” “郡王妃以前还不是郡王妃时,就没少刁难您,那时.......” 秋白的话戛然而止,在意识到自己又说起以前云洛溪还是永安王妃时候的事情,不敢再说。 太后缓缓睁开眼接道:“那时我也未嫁给逸川,逸川多次攻打南昭,后来南昭归降,雅芙看上了逸川,想选他做她的和亲对象,可是妾有意,郎无情。”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秋白,“你不必忌讳,从前哀家确实不喜欢有人跟我提起过去,生怕传入皇上耳中,惹他恼怒,不过如今年纪越大越是容易想起过去。” 太后视线一转,望着这空荡荡的辉煌殿宇,只觉心里空落落的。 只听她低声喃喃,神情中满是哀思,“逸川,你想守护的这片土地,我帮你守住了,可我想守护的去哪了?” 这时,殿外的宫女来禀告,“太后永安王求见。” 太后立刻拉了拉秋白的手,示意她不用再给她按揉头部,刚刚眼中的哀思转而不见。 “臣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萧元祁作揖行礼。 “起来吧!今日怎么想到来哀家这?”太后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但眸光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臣听闻刚刚郡王妃母女来太后宫中,担心郡王妃冲撞太后,惹的太后不快,这才想来看看。” 太后的目光一直落在萧元祁身上,见他进来神情疏冷,就如往常一样。 可久居后宫的她,还是察觉到他今日有一丝不一样情绪。 她心底有些许猜测,却漫不经心道:“是来过,她吵吵着不能让明玉一人受罚,那位顾家少夫人也在场,也有过错,她也应该受到惩戒。” “那太后是答应了?”萧元祁看似问的很随意,但太后还是注意到他搭在椅子上的那只手,手指不停摩挲着扶手。 虽然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身边照顾,但是走之前还是留了自己的心腹在萧元祁身边,是以对他的一些小动作也算是了如指掌。 她来了兴趣,更加好奇,是什么让他这般心绪不宁,“你觉得哀家是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呢?” 萧元祁抿唇,低眸回道:“一切都是太后的决定,臣无权干涉。” 太后心中咋舌,明明就是一副很不赞同的样子,却偏偏要说这样的话,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和他父亲可真像。 她心中叹息,终究不是养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不亲近自己,不信任自己。 想到这里她又愁绪万千。 “哀家自然不是能让郡王妃骑在头上,她那些要求太无理,已经被哀家打发出宫去了。你也回去吧!哀家累了,要休息了。” 说罢,秋白连忙扶她起身往内殿走去。 萧元祁见太后脸上露出疲惫神色,起身告退。 秋白扶着太后进内殿后,帮着太后将她头上的钗环拆卸下来,她明显感受到坐在镜前的太后低落的情绪。 她知道每一次永安王来后,太后总会心情低落,大抵是想跟孩子关系更近些,但又不能。 “元祁都二十四了.......”太后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低低自语。 秋白只当她是忧心萧元祁婚事。 “娘娘,或许咱们可以上京外的世家挑挑,小王爷他也不是真的克妻......”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哀家明里暗里没少安排,儿大不由娘,怕只怕,他如今已有意中人了。” 秋白疑惑,“娘娘怎么知道?莫非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太后没解释,转而又问:“上次你说在秋猎时,明玉是在元祁的帐篷被抓到和宣平侯苟且的,但之前有宫女说看到是顾少夫人在与人苟且,这才引得众人去元祁帐篷前?” “是的,奴婢仔细盘问过了,好些人都是这么说的,错不了。” 秋白又说道:“依奴婢看,顾少夫人与明玉小姐之间恩怨不小,两人好像是在大长公主寿宴上结的梁子。” “嗯,这位顾少夫人你去再仔细打探打探。” ……. 宣平侯府中,顾安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太后盯上。 “小姐,舒然小姐那边似乎已经跟林婉婉谈拢了,近日在找合适的绸缎庄。” “替我递个帖子去薛府,邀请莲语绸缎庄的薛老板明日去霓裳阁一聚,落款就写顾夫人。” “是。”青书连忙下去办。 卫简刚踏进玉清筑时,就见青书要往外走。 青书现在也有些不待见卫简,但碍于他是世子,不能装作看不见,十分不走心的给他行了一礼,“见过世子,世子来玉清筑可有吩咐?” 卫简不自觉的摸摸鼻子,他自知自己从回府后,便没有来过一次,“少夫人这吗?” “在屋里呢,奴婢这就去禀报。”青书正打算往回走。 卫简又叫住她,“嗯,不必了,你去忙你的事,我也没其他事,就……就来看看她。” 青书一脸毫不掩饰不相信的神情。 卫简见青书还站着不走,甚至脸上满是质疑,顿时不悦,“你还杵着做什么?难不成还怕本世子吃了少夫人不成。” “是,奴婢告退。” 卫简经过顾安然屋前,见她屋中窗户正开着,顺着敞开的窗户看去,正好能瞧见她。 卫简这个角度正好瞧见她的侧脸,鸦羽色的睫毛轻轻眨动,小巧的鼻子下面,朱唇红润,顾安然将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这一瞬间,他感觉顾安然美的浑然天成。 可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又使劲摇了摇头,正在这时,不知哪里窜出一只黑漆漆的大狗。 “汪汪汪!”大狗朝着卫简狂吠。 “来人啊!哪里来的狗?快打出去。”卫简倒不是怕狗,只是此时此刻感觉被狗打扰到。 第137章 重辣 屋中的顾安然听到漆漆的叫声,抬头朝窗外望去,就见卫简站在院外。 “漆漆,过来!”她冷冷的声音响起。 漆漆听到顾安然的声音便不再理会卫简,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进屋。 卫简心里顿时又不舒服,心说:她就是这样管教自己的狗?自己好歹是她丈夫,不应该立即跑出来问一下自己有没有受伤,再狠狠训斥一下自己的狗? “世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顾安然并未出屋子,而是望向窗外的卫简直接问道。 在醉仙楼时,卫简就觉得,顾安然是对他欲拒还迎,此时见她这个态度,更是深以为然。 他自顾自走进顾安然的房间内,这还是卫简第一次进她的房间,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布置也很清雅。 又近距离看见顾安然不施粉黛的娇艳,淡眉如秋水,别有一番意韵。 他此时心中很复杂,他自认为男子多情没什么毛病,但他遇到林婉婉时,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顾安然,可此时,他不得不承认,抛开其他不谈,她这张脸是他喜欢的长相。 顾安然自然是察觉到卫简的打量,眼眸里闪过厌恶,直接开口道:“世子是为了林小姐的事情来的吧?” 若不是为了林婉婉,卫简怎么会想到拉下脸来她这。 卫简赶忙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眼底浮过心虚,“我听说你安排她去你妹妹的铺子中了。” “是的,世子放心,那铺子上上下下都是女子,林小姐住那还有人能说说话,挺好的,世子若是想见她,我明日正好要去一趟,世子可以与我一同出门,这样父亲也不会怀疑。” 顾安然自然是要安排两人见面的,她的和离书还要靠林婉婉。 卫简第一次觉得顾安然这么善解人意,他本就不知如何开口求她,她却把他想说的都说了。 又想到她帮他将林婉婉安顿好,这些日子上上下下操持着府中事宜,也从未和他红过脸,甚至当初若不是她劝解自己出游散心,自己也不会遇到林婉婉。 前前后后这些事,让他不由觉得,顾安然真的是一位好妻子,可自己却一直冷落了她,真是不该。 说不定日后她还会帮他劝劝父亲,让婉婉回府...... 想到这,他感动的上前想抱住她,却被顾安然身边的漆漆龇牙警告,并且犬吠两声。 “汪汪汪。” 卫简很是不悦,不善的目光盯着漆漆道:“你这狗太凶了,养在院子里若是不小心咬到你怎么办?你若喜欢回头我给你找两只温顺可爱的。” 顾安然温柔的摸摸狗头回道:“世子不了解漆漆,漆漆可是最厉害,最会看家护院的狗。” 她心中腹诽,看到居心叵测的人靠近主人,立马做出保护的架势,这难道不是一只好狗吗?好漆漆,晚上给你加餐! 卫简并没多想,只当她喜欢这狗喜欢的紧,左右不过一头畜生,便不再多言。 他想着自己对顾安然的亏欠,想尽量补偿她,便轻咳一声,“我今晚在这用膳,你让人准备一下吧!” 顾安然拧眉,又被卫简恶心到,正想找个由头拒绝,再一抬头,卫简已经出了院子。 她抿抿唇,心说罢了,他既然要来一起用膳,那她就好好准备一桌饭菜,保证让他毕生难忘。 “喜儿你在吗?”她朝屋外喊了一声,喜儿从不起眼的角落跑了过来。 “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今日去吩咐厨房,晚上给我上些重辣的菜,越辣越好。” 顾安然是知道的,卫简吃不了辣。 暮色慢慢四合,晚烟冉冉上腾。 卫简再一次光顾玉清筑,白日有些下人都被顾安然派出去办事,除了个别知晓卫简白日来过一趟,其他都有些意外,同时她们心中也满是欣喜,欣喜世子终于看见她们如此优秀的少夫人了。 卫简利落的踏进屋内,几个丫鬟跟他行礼,然后将一桌子饭菜拾掇好。 他很自然的坐在了顾安然的旁边,有丫鬟捧着水让他净手,随后又拿软帕给他擦了擦。 他视线落在了饭桌上,嘴角抽了抽,只见一桌红艳艳的菜格外醒目。 但他没多想,只当顾安然不了解他的口味,他也不了解顾安然,毕竟两人成婚这么多年,并没正儿八经的相处过一天。 不过看着这一桌的辣菜,他不由又想起了林婉婉,从前她也说过自己是无辣不欢的,两人口味如此相似,以后也能和谐相处吧! “你喜欢吃辣?”他开口问顾安然。 “是啊!最近府中来了个蜀地的厨子,做的这爆灼羊肚味道很不错,世子你尝尝。” 顾安然举起筷子,夹了一个满是红油的羊肚放在了卫简的碗中。 她语气温柔,双眸晶亮,满脸期待的看着卫简。 那种眼神是卫简从未在顾安然脸上见过的,一时心中无比柔软,夹起碗中羊肚吃了进去。 可羊肚还未下肚的那一瞬间,卫简只见这是他此生从未尝过的辣,耳朵都跟着疼了起来,一张俊脸也被辣的通红。 “嘶嘶嘶......水.......” 卫简手往桌上的水壶伸去,却发现空空如也。 顾安然佯装着急,对身边丫鬟道:“快去给世子倒杯水来。” 随即她又眼波粼粼,楚楚可怜道:“世子,我真不晓得,你吃不了辣,都怪我没提前问清楚你的喜好,这羊肚可是这一桌中最不辣的一道菜了,不如我让厨房再给你煮碗面来?” 卫简此时见她一副泫泪欲泣自责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哪里还会怪罪她,只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不必自责,也是我事先没跟你说清楚,我缓缓就好。” 他坐在凳子上,看着一桌的菜,神情恍惚。 他从前确实是不能吃辣,但跟林婉婉在一起后,有时迁就她的口味,也是稍微能吃一些了,只是他没想到顾安然这里的菜这么辣。 他见顾安然面不改色吃着,好半天才缓过神。 “你虽喜欢吃辣,但也要克制些,凡事过犹不及,食辣过度有害身体。” 第138章 狗儿子 其实顾安然一开始给卫简夹的是一桌菜中最辣的,而她自己吃的那几盘看着满满都是辣椒,可却只有一点辣度。 卫简被羊肚辣到后就没在动筷,但也没走,就坐着静静的看着顾安然吃。 卫简自幼恪守礼法礼教,限量而食,食不言语,而他在遇到林婉婉后才发现,原来吃饭也是件开心的事情,和她在一起总是不自觉胃口大开,多吃了一些。 现在再看顾安然,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她举止优雅,看着就赏心悦目,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吃饭都能这么好看,这让他的心再次悸动起来。 顾安然见卫简不但没被自己一桌辣菜气走,还一直盯着自己,也没了胃口,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接过青书递来的净手巾。 “怎么吃这么少?”卫简关心问道,语气不自觉柔和几分。 “安然心中惭愧,见世子也没吃,一会我让厨房做些清淡的夜宵送到世子院中?”顾安然低垂着脑袋,模样看着乖巧。 “不必了,我晚上就宿在玉清筑了。”卫简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安然。 青书、青音闻言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略带担忧的看向顾安然。 两人就算一开始不明白,现在也多少知道顾安然的打算,此时卫简说要留宿,肯定就不是好事。 顾安然暗自攥紧拳头,迫使自己冷静,她现在还是名义上的顾少夫人,根本没有理由拒绝卫简留宿。 她没想到卫简能这么不要脸,前几日还和林婉婉如胶似漆的,林婉婉才刚出府没几天,就想跟她同房。 她低着头,看似害羞的模样,实则在心里盘算好计划。 “世子不如你先去洗漱一下,我让厨房一会给你再送些吃的来。” “好,你等我。”卫简笑的暧昧离去。 等他走后,顾安然眼底的羞涩尽去,满是寒霜。 “小姐,我们该怎么做?”青书与青音有些担忧。 顾安然嘴角勾起好看弧度,她已经想好对策,“让漆漆过来。” 等卫简洗漱好后,回到屋中,却不见顾安然身影,就连她两个贴身丫鬟也不在,心下奇怪,却见床榻上被褥里鼓鼓囊囊的。 他只当顾安然是害羞,已经躺在被窝里等他了。 “怎么已经躺床上了?”卫简顺势坐在床边,好笑的看着鼓起的被褥,动作轻柔的将被子打开。 他以为能看见顾安然含羞带怯的模样,没想到入目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狗。 “汪汪汪!”漆漆朝着卫简愤怒的叫了两声。 卫简被吓的从床上弹了起来,美娇娘变黑狗,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白日里那只黑狗。 他记得好像叫漆漆,此时他眼里的怒火腾起,这狗真是无法无天了,对着他龇牙乱叫就算了,竟然此时还爬到床上去。 这可是人睡的床,怎么能让狗爬上去! “漆漆这是怎么了?”这时顾安然端着一白玉汤盅进来,就见一人一狗剑拔弩张。 卫简指着床上的漆漆,怒不可遏,“这狗被你纵的太无法无天了吧!都爬床上去了。” “世子恕罪,我一直将漆漆当孩子养的,以前也时常进屋陪着我睡,不过你放心,每天都会有下人给它洗澡,它很干净的。” 卫简脸色更难看了,顾安然这话的意思是,漆漆经常在床上睡觉。 顾安然像是没看到他越来越黑的脸,继续说道:“这样算起来世子也是漆漆的爹,它只是对你不熟,你们多接触接触,它以后就不会对你乱叫了。” 可再干净的狗,在卫简眼中也是一只畜生,说他是狗子的爹,就感觉是在骂他一样。 更何况被狗睡过的床,他想想都觉得浑身难受,此时他再也没心情留在这里过夜。 “这成何体统!你是顾少夫人,怎么能养一只狗当孩子!传出去岂不是让外面笑话我们侯府!” 顾安然见他怒气冲冲往外走去,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忙问道:“世子要去哪?不是要留在这歇息吗?妾身还特地给你端了汤盅。” “一会让人送我院中吧!我先回自己院里了。” “那世子可别忘了明日要同妾身一起去霓裳阁。”顾安然扬声朝屋外喊着,直到卫简身影彻底消失在玉清筑,眼底满是讥讽和嘲弄。 狗怎么了,他卫简在她心里还不如一只狗。 漆漆邀功似的从床上蹦跶下来,在顾安然脚边蹭来蹭去。 “漆漆好棒,去找青音吧!她给你准备了大骨头!” 漆漆开心到打转,又跑向屋外。 青书这会进来,“小姐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让幽兰从祠堂中出来了,不过世子会再接受她吗?毕竟他心中可还有林婉婉。” “会的。”顾安然十分笃定。 他都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林婉婉守身如玉,这一世卫简好像对林婉婉没有那么专一。 他若跟前世一样,为了林婉婉不碰任何女人,她可能还会高看他一眼,现在这样,只叫她更加作呕。 卫简带着满肚子的火走在回院子的路上,跟着身后的钟平心想,少夫人也算是有本事的,每次总能惹怒世子,他就守在院外,并没进屋,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 快到院子时,只听假山后面传来低低的哭泣声,似乎有人在哭。 卫简脚步顿住,钟平厉声呵斥,“什么人?躲在假山后面鬼鬼祟祟的。” 假山后的哭声戛然而止,一抹袅娜的身影从假山后跑出,跪在地上。 “妾见过世子。” “幽兰?”卫简看着地上那梨花带雨的女子,叫出了她的名字。 “是妾。”幽兰语气带着几分欣喜,抬头望向卫简的眼神里满含爱意。 “你怎么在这?”卫简望向跪在地上的她,一身素衣,曲线玲珑,这不禁让他开始回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缱绻时光。 幽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没事,妾只是.....想见世子一面,但刚刚听说世子留宿在少夫人院里了,又想到自己不能回到世子身边,心里难过。” 她又赶紧解释,一双眼睛泪汪汪的,让人不忍责怪,“妾不知世子会回来,不是故意在这等着世子,邀宠的。” 第139章 红痕 她那惊慌解释的样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摆手解释时,两颗饱满如蜜桃般的胸脯跟着摆动,摆的卫简心里只痒痒。 只见他二话不说,直接抱起了地上的幽兰回了自己的院子。 幽兰柔软的身姿贴在他身上,惹的他一阵燥热,他是正常男人,若林婉婉在还好,自己对着她的承诺和爱意,还能克制,可如今他觉得自己宠幸妾室并没什么问题。 大不了等她回来,他在让幽兰回宗祠待着就是。 一夜欢好,从顾安然那受的气全都扫荡而去。 等收拾妥当到门口时,马车已经安排好,卫简想也没想上了马车,熟悉的狗叫声又响起。 “汪汪汪汪!” “你出门也要带这只狗?”卫简咬着后槽牙问道。 “是啊!”顾安然眨巴着无害的眼睛,认真解释。 “带着漆漆我有安全感,漆漆会保护我。”她一脸无辜,语气带着幽怨,却让卫简如鲠在喉,“世子为何对漆漆有这么大意见?你不晓得,你不在府的这些年。都是漆漆伴我左右。” 若不是看她此时看着委屈的不行,卫简差点都觉得她是故意这么安排的,昨晚让狗上床,今日又带着狗坐在马车里。 顾安然的视线落在了卫简的脖颈处,上面有暧昧的红痕,她眉梢微挑,没想到幽兰本事不小。 她又装作惊讶道:“世子你这脖子怎么了?是被什么蚊虫叮咬了吗?” 卫简尴尬拉了拉领子,有些心虚,“罢了,我去骑马!” 他又从马车上下来,又奇怪,自己在顾安然面前心虚什么? 又有些懊恼,昨晚和幽兰玩的太疯一时没控制住,若是让林婉婉看见肯定要闹腾,想到这他又一次拉了拉领子。 他骑着马,把后头慢悠悠的马车甩的老远,等到热闹的街道时,才放慢速度。 等看到“霓裳阁”三个大字,他才下马,将马栓在一旁。 霓裳阁的女掌柜见他穿着不凡,连忙迎上前热情问道:“客官是要做屏风还是其他?” “我来找林婉婉,我知道他在这,你叫她出来。” 女掌柜好奇的打量他一眼,看模样像是哪家富家子弟,便也不敢多问,“客官稍等。” 女掌柜去后头请示顾舒然,顾舒然一听是来找林婉婉的便猜出来人就是卫简。 好在昨日顾安然已经派人给她通过气,让她不要阻拦。 “让他进去找林婉婉,但只有半柱香时间,一会我这还要谈生意。” 就这样,卫简成功见到了林婉婉,此时林婉婉正在屋里构思她的设计稿。 她听见动静,有人进了她的屋子,便抬头望去,正巧和卫简四目相对。 “你来做什么?我记得我说的很清楚,我们一刀两断了。”林婉婉语气冷漠。 “婉婉我知晓你肯定在怨我。 卫简苦笑道:“可我那天要不是这么说,我父亲就会真的杀了你。” “即便我说要跟你一起离开侯府,可我是我父亲唯一的儿子,他不肯定真的放我们离开,到最后他肯定还是会杀了你,我只有那么说你才能活。” “我知道你当时走的急身上没带银子,我这次出来特地带了钱,够你在上京买一间小院子了,你就安心住下,我有空了再来看你。” 说着卫简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他见林婉婉眼皮都没抬一下,不为所动,他又打量了一眼屋内,陈设简单,林婉婉身边连伺候茶水的人都没有。 “你住在这霓裳阁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先听我的,选一处喜欢的宅子住着,再买两个合心意的丫鬟伺候,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让你光明正大的回到我身边。” 林婉婉面无表情拿起桌上的银票,下一秒全都飘撒空中。 “我告诉你,我现在这里很好,有吃有住,还能自己赚钱,不需要别人伺候,才不要你的这些嗟来之食。” 她望向卫简,眼眸里满是讽刺,“你到现在还不够了解我,我不是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你现在当我是什么?!你养在外面的女人吗?” “不是的,你不是我养在外面的外室,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特别的存在。”卫简从怀中掏出和离书,以示真心。 “你让我给顾安然写和离书我也写了,你看,为了你,我可以立刻跟她划清界限。”他将和离书摊开放在桌上。 “哼,你当我是真傻吗?你不是说和离并非一纸和离书这么简单吗?你父亲会同意吗?若是你父亲知道你是因为我和离,岂不是马上要过来一刀砍了我?” 林婉婉此时头脑难得清醒,刚遇见卫简时是她刚穿越过来没多久,一时恋爱脑上头,更是自命不凡,可是当卫明远刀架在她脖子上时,卫简放弃她时,她才清醒过来。 这是古代,权利至上,不讲究人人平等,杀人犯法那套。 就算她跟了卫简,能保证他十年如一日只爱她一个人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他的骨子里刻着就是封建传统礼教。 他还是会接受别的女人,甚至会跟其他人结婚生子。 所以,去他妈的男人,老娘嘎嘎赚钱不香吗? “不......不会的。”卫简说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是了,他虽然是世子,但上面父亲掌权,谁敢不听他父亲的。 除非......除非父亲老了,退位了,他这个世子才能真正接管侯府。 林婉婉起身,一步步走向卫简,往日的爱意早已不见,“不会?我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那时你在做什么?” “你在你父亲面前扮演好儿子,你的话会不会太惨白了,我若在相信你就是把我的命交出去了。” “你走吧!回去做你的好世子,往后也别在来找我。” 卫简不愿相信林婉婉这般绝情,他明明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他伸手将她强势揽入怀中,“我知道你肯定还在生气,你先冷静冷静,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林婉婉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来,恰巧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红痕。 第140章 渣男 林婉婉作为现代人,这暧昧的红痕代表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她心中暗骂,古代的狗男人,说一套做一套,她一不在身边就跟别的女人滚床单。 她干脆上手,扯开他的衣领质问:“嘴上说的好听,那这又是什么?你不过是想让我做你后院的一员。” 挣脱不了卫简的钳制,她干脆膝盖猛的往上抬了抬,正击他的重要部位。 “啊!” 卫简吃痛惨叫一声,放开了林婉婉,神色痛苦的捂着身下,一边指着林婉婉。 “你.......你......”他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死渣男,以前真是我瞎了眼,快滚!”林婉婉恶狠狠说道:“再不走,我怕我冲动起来,让你断子绝孙。” 卫简是没想到,林婉婉是真狠啊!这一脚是将两人情谊彻底踹断。 当初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他堂堂一个世子已经低声下气求她原谅,她竟然还不知足,竟然还人身攻击,简直是反了天了,或许他还不够了解林婉婉。 “林婉婉,是不是我过去太宠你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卫简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这句话。 林婉婉插着腰气势十足,“我当然知道,你走不走,你不走就再吃我一脚。” 说罢她干脆抬起脚,作势又要踹过去。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卫简狼狈的离开,甚至留在桌上的那份和离书都没拿回来,更别说一地的银票。 林婉婉看着一地的银票,莞尔自语道:“没事可不能跟钱过去,反正我已经跟卫简说清楚了。” 于是她将地上散落的银票又一张一张捡起来,一边捡还一边感慨,刚刚扔银票的感觉真爽啊! 最后她注意到了桌上的和离书,本来打算丢掉,但想了想又折好放在了怀中。 卫简正走出霓裳阁时,顾安然的马车才到。 她刚下马车就见卫简脸色难看,满头虚汗从里面出来,一看就是与林婉婉相谈十分不愉快的样子。 她佯装没察觉,上前询问:“世子,见到林小姐了?” 卫简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笑话,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跟林婉婉之间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以后别跟我提她!”他说罢,翻身上马,又驾马离去。 “世子这是怎么了?和林婉婉闹翻了吗?”跟在顾安然身边的青书好奇的问。 顾安然耸耸肩,“谁知道呢?” 同时她又担忧,林婉婉到底有没有拿到和离书,之前卫明远突然下令将林婉婉逐出侯府,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不过她想只要卫简心里还有林婉婉,那肯定会假意写和离书以示立场。 刚刚两人不知吵到什么程度,早知这样,自己应该来快些,好歹能看场戏。 “二姐姐,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顾舒然从店里走出,打断了顾安然是思绪。 顾安然笑着走进店中,“这就来,薛老板还没来吧!” “还没呢,应该马上就到了,我们去茶室等她。” “嗯。”顾安然点头又问:“对了,你跟林婉婉是怎么谈的?” “我正想跟你说呢。”顾舒然带顾安然先到了茶室坐下,又将林婉婉画的设计稿拿了出来。 “这就是她画的裙子,我感觉有些小心思,很不错,所以我跟她说先给她每个月三十两,后面要是售出很好,再给她涨工钱,她没拒绝。” 顾安然看着画稿,这种款式的裙子她熟悉,正是前世风靡了一小阵的,甚至有其他店铺跟风做类似的裙子,她有信心,只要裙子做出来,必定能买爆。 “直接给她一个月一百两,再跟她定好契约书,要在霓裳阁做工满三年。” 只有签了契约书林婉婉才不能反悔,否则,她不确定,等做出来的裙子售出远超想象时,林婉婉会不会狮子大开口,或者被别人挖走。 “一百两!”顾舒然吞了吞口水,犹豫道:“是不是太多了?若是反响平平,或者日后她再也设计不出其他花样,这契约书对我们就太亏了。” “相信我,不会亏的!” 顾舒然见顾安然胸有成竹,自然也就信了,毕竟之前洪灾,也是她提醒顾言舟囤药材,以此作为契机,让顾家的药房在上京站稳了脚。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两人正聊着,屋外一道女声响起。 顾安然起身对着来人温柔的笑了笑,“薛姐姐,我们又见面了,现在我应该叫你薛老板才是。” “顾夫人别笑话我才是。”来人正是莲语绸缎庄的东家,薛轻语。 “薛姐姐,我也不叫你老板,你也别叫我夫人,我比你小几岁,叫我一声妹妹便可,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三妹妹——顾舒然,是霓裳阁的东家。” “薛姐姐幸会。”顾舒然缓缓给薛轻语行了一礼。 薛轻语也回以一礼,三人坐下后,开始正题。 “薛姐姐,今日叫你来,其实是想找你合作,刚刚你进来时,应该了解了霓裳阁是做什么的。” 薛轻语放下茶盏,直接道:“霓裳阁的绣工精巧,确实是上品,但绣坊所用布料确实有限,我们绸缎庄提货布料一般都是比较大的,想着与你们绣坊也不相配。” “确实是这样,实不相瞒,我最近想在绣坊加入成衣,成衣所用的布料就多很多了,已经画了新款的裙子,你可以看看。” 顾舒然说着又将画纸递过去。 薛轻语仔细的看着画上的裙子,眼睛一亮。 她是女人,自然也喜欢好看的裙子。 “这裙子真好看,不过,上京的贵女们不会喜欢和别人穿的一样。” “确实,所以我们定价也不会低,数量也不会多,当然不止这一款,上好的布料,再加上我们绣坊绣娘精湛的绣工,每条裙子都是精品。” 顾安然的话像是一根强心剂,何况这人是顾安然,是她的救命恩人,对薛轻语来说就算她没说这些话,就算是一次冒险,她也会跟霓裳阁合作。 “好,那我们莲语愿意给你们提供布料。” 第141章 奖金 合作的事情定下来后,薛轻语又与两人聊了一会,最后邀请她们得空了去找她玩,就起身离开了。 送走薛轻语后,顾安然又让人将林婉婉叫过来。 “听说你找我?”林婉婉大大咧咧进来,我行我素坐下,卫简前脚刚走没多久,顾安然就叫她过去,她以为顾安然是找她谈卫简的事情。 在顾安然开口前,她又抬手示意,“在你说之前,我也有很多话说,让我先说。” 顾安然笑了笑,让她先说。 “首先,我很感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栖身之所,霓裳阁很好,这里都是靠着自己双手努力生活的女子,在这让我觉得我的那些想法并不是不能与这个时代融合,虽然我不清楚,你这么做是不是想讨好卫简。” “其次,我再次声明,我已经跟卫简一刀两断了,从前是我看不清,但现在我只想赚钱,男人是我钱钱路上的绊脚石,我要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再包一些小奶狗、小狼狗。” “你若还是心存芥蒂,那我也可以离开这里。”林婉婉怀揣着刚捡的银票,好歹有些底气。 当然这些银票她不会承认是卫简给的,这些银票明明就是他不要的,然后被她捡的。 顾安然失笑,虽然不知她说的包小奶狗小狼狗是什么意思,但是总的她听明白了,林婉婉想赚钱。 “你想多了,你和世子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叫你来,想告诉你,你设计的裙子我看过,很好,所以我跟舒然商量,直接每个月给你一百两的工钱,你意下如何?” 林婉婉认真的看向顾安然,确认她不是在逗自己玩,她真是越发看不明白顾安然,按照套路,她不是应该恨自己入骨吗? 就算真的是很大度,那也没有管前情敌死活的道理。 “是有条件的吧?” “当然,你需要签一份契约书,签三年给霓裳阁,三年后,你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或者另起炉灶,但是三年内,只能为霓裳阁做事。” “竟然还搞合同制。”林婉婉嘟囔。 她在心中盘算,一个月一百两,那三年就是三千六百两,她在霓裳阁包吃包住,花销不会很大,那三年能存个三千两没问题。 三千两等她以后盘个店下来绰绰有余。 “再加一个条件,每年年底我还要奖金。”林婉婉竖起一根手指。 “何为奖金?” “就是说这一年里,如果霓裳阁因为我设计的衣裙盈利大增,那到年底作为东家,应该给我这核心员工相应的银钱以示奖励。” “得寸进尺!”顾舒然轻骂一句,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原本她觉得给林婉婉每个月一百两可不少了,就连一些大店铺的掌柜一个月都拿不到一百两。 现在她还想要所谓的奖金,这不是蹬鼻子上脸吗? 顾安然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着急。 “那你觉得多少奖金合适?”顾安然语气平静,眸里暗光涌动,心中想的是若是林婉婉实在太贪,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这就看你们的盈利情况了,你们是东家,你们来衡量,是一百两、五百两、还是一千两,当然若是我的设计没有水花,你也可以不给我。” 林婉婉说的相当诚恳,说的也合理,顾安然很满意她没有狮子大开口。 “可以,我答应,这一条也会加到契约书里。” “二姐姐!”顾舒然还是不赞同,觉得顾安然未免也太纵容林婉婉了,虽然她确实有些本事 顾安然示意她不必再说,至少林婉婉那些想法值得这个价,现象建立信任,日后她会给她们带来更多。 “到时候,林小姐的奖金可以从我的分红里出。” 当初顾安然也是给顾舒然出资过,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个二东家。 而顾舒然这大东家自然是听顾安然的,见她已经打定主意,便不再劝,只希望林婉婉担得起她二姐姐这份信任。 林婉婉也没想到顾安然能这么爽快的答应,由衷赞叹:“你做事这么有魄力,若不是跟了卫简被困在内宅,真应该在商场大展宏图才是。” 顾安然嘴角扯起好看的弧度,整个人看着更加柔和近人,“说到这,上回林小姐不是说要帮我拿到和离书,助我脱离苦海吗?” “以后直接叫我婉婉或者小林吧!毕竟你也是我老板,叫林小姐怪别扭的。” 林婉婉挠挠头,犹豫道:“我…….我上回是恋爱脑上头,都是胡诌的,你们这里的女人不是不能随意和离吗?” “何况你和卫简如今也是真夫妻,和离对你得不偿失吧!” 她从前是知道的,卫简没有碰过顾安然,所以才愿意跟他在一起,可她今日见到卫简脖子上的红痕,显然误会了。 误会那是顾安然留下的。 顾安然显然明白林婉婉是误会了什么,她不自然的轻咳一声,示意青书带舒然先出去。 顾舒然正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和离书?她还想再听耳朵,青书便带着她离开。 她回头幽怨看向顾安然,无声的说:二姐姐,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等顾舒然走后,顾安然才开口,“婉婉你误会了,我们还不是…….” 林婉婉瞪大眼睛,忍不住问出口,“所以他脖子上的红痕不是你……..” 顾安然沉默不语,算是默认,好半晌像是艰难开口一样,“昨晚幽兰从宗祠出来了。” 林婉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暧昧红痕是幽兰留下的,她同情看着顾安然,又忍不住咒骂卫简一句,“大渣男!” 她义愤填膺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交到顾安然手上,正是卫简留在他那的那封和离书。 “我衷心的劝告你,早点离开那个渣男,下一个更乖!” “这是他刚刚给我看的,就是写给你的和离书,你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顾安然倒是意外,没想到林婉婉这么快就拿到和离书了。 原本她还想激起林婉婉的同情心,让她假意与卫简虚与委蛇再拿到和离书。 这份和离书上还盖了卫简的私章,他想赖也赖不掉。 此刻她眼中闪过不易察觉到亮光。 第142章 召见 顾安然接过和离书,将它小心放好,由衷的对林婉婉道了声谢。 林婉婉坐那咧嘴笑,感觉自己和顾安然之间很奇妙,按理来说她应该对她心生警惕才是,毕竟自己也曾经是她的情敌。 可认识这段时间,顾安然对她都算客气,也没下过黑手,甚至自己有时看到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总是会有一丝不忍,现在她们又转变成了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林婉婉走后,顾舒然又缠着问顾安然和离书的事情,顾安然知道以她的性子,自己如果不告诉她,必定没完没了,便将卫简写了和离书给林婉婉的事情说了一遍。 气的顾舒然不停的骂卫简,更是说要做个卫简的小人,日日扎他。 顾安然知道她是孩子脾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其实我早就想离开侯府了,我想回青州看看祖父祖母。” “可光一封和离书,你能成功从侯府离开吗?二叔能同意吗?”顾舒然有些担忧,她心底也清楚,两人和离不是一封和离书这么简单的。 “这个你放心,我心中有数,只是这件事,你暂时谁也别说,免得节外生枝,就连大哥都不行!”顾安然郑重强调。 顾舒然立即做了一个起誓的手势,信誓旦旦道:“二姐姐放心,我觉得不会说出去的。” “嗯,我们舒然嘴最严了。”顾安然语气亲昵,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那我就先回侯府了,若有事情解决不了的,让人去侯府给我传信。” 吩咐完,顾安然带着和离书回了侯府,感觉步伐从未如此轻快过,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盖上皇后的凤印,这封和离书就算没有族老出面,也能生效。 不过卫简不是官身,她作为他的夫人,宫中要是没有传召她不能随意进宫,那她只能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能入宫的时机。 本来她琢磨着,这事要不要找萧元祁帮忙,她不确定这个时机什么时候能来,宫里很少有举办宴会,因为皇上提倡廉洁,宫宴太过铺张。 可若宫中既没有传召,又不办宫宴,那这件事情只能一拖再拖,若是拖到明玉进侯府,怕是对她不利。 好在没过几天,她还没找萧云祁,就先等到了这个机会,太后传召让她入宫。 不过太后见她做什么?想到传闻中太后和萧元祁的关系,她暗自琢磨着难道是自己和萧元祁暗中有往来的事情被太后发觉。 想不明白她就将绮罗叫来问了问,“太后和你家王爷关系怎么样?” 绮罗仔细想了想她所知道的言简意赅回道:“就那样吧!” 顾安然哭笑不得,“什么就那样?总的是关系好不好,是亲是疏。” “奴婢其实也不太清楚,毕竟在王府一直是训练状态,并没有一直跟着王爷身边,府中人也没说起过,不过王爷每个月都会进宫看一次太后,偶尔留着吃顿饭也有,想来不会很差。” 绮罗见顾安然脸上困惑的神情更重,便问;“要奴婢回一趟王府问问王爷吗?” “不必了,我也只是好奇问问,一会你陪我入宫吧!” 顾安然又叫了青书青音给她上妆换衣服,收拾稳当后,就出了门坐上马车,缓缓往宫中走去。 等马车到了宫门外,顾安然缓缓下了马车,这是她第二次进宫,想来第一次还是齐嫣带她进去的,不过如今齐嫣死了,不禁有些感慨时过境迁。 这时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上前问道:“可是顾少夫人?” 顾安然笑着点了点头,打量着来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上穿着有品阶的宫服,显然是宫中的掌事嬷嬷。 “顾少夫人请跟老奴走,太后娘娘已经在等您了。” “谢谢这位嬷嬷了,不知嬷嬷怎么称呼。”顾安然完全没想到太后竟然派人在宫门口迎她,那看来应该这次召见不是什么坏事。 “老奴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唤我秋嬷嬷便可。”秋白虽目不斜视的在前方带路,实则刚刚顾安然下马车时,就已经悄悄观察过了。 不得不说这顾少夫人也是个独特美人,身上有股淡然若水的气质让人很舒服,明明不是那种长相惊艳的女子,但还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很快,太后的长信宫就到了,秋白领着顾安然进殿。 顾安然跪在地上,给太后行了礼,“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顾安然起身,低垂的头恭敬的站在一旁,不敢随意打量。 她对太后的了解非常的少,听说太后是个清冷的性子,就算有大臣家眷拜见,她也不一定见,更别说宫中那些聚会,太后从不爱参加。 甚至连自己的寿宴也不大办,总之在后宫是个存在感很低的太后。 有传闻说是因为皇上和太后关系不太融洽,所以皇上都给太后办寿宴,但实际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正想着这些,太后的声音又在顾安然耳边响起,“听闻大长公主对你颇为赞赏,走近些,给哀家瞧瞧。” 顾安然听话上前,也趁机偷偷打量了一下太后,太后是温婉型的长相,虽然四十出头的年纪,但因保养的好,脸上竟然丝毫不见皱纹,白皙而光润,若不是头上显而易见的几缕白发,顾安然还真不敢相信太后四十多了。 于此同时太后也在打量着顾安然,良久叹了句:“这顾侍郎可真会生女儿!” 顾安然一时没明白她话中意思,就听到太后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赐座,就坐在哀家跟前。” 她顿时有点受宠若惊,一般人拜见太后赐座是正常的,但都是堂下的位置,离的不近不远的。 这太后如今给她赐座,直接坐在她跟前,可恐怕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坐这个距离的位置吧! 她着实有些想不明白太后这一出的目的,怎么说她们也是第一次见面,要说太后对她有好感,显然又不可能。 罢了,静观其变吧! 第143章 太孬了 太后一开始只是一些寻常问询,像是一个长辈在跟晚辈随意聊天一般,到后面突然又问起了顾安然和明玉直之间的恩怨,并笑着说道:“明玉是被捧在手心长大,日后终归是要做你长辈的。” 因为琢磨不透太后的目的,顾安然也就中规中矩回应。 “太后说的是,明玉小姐是娇养长大,眼里自然揉不得沙子,以后妾身遇见她必定毕恭毕敬。” 这话说的没毛病,等她离开侯府,去了青州,明玉就算想见她也见不到了吧!更别提什么毕恭毕敬。 太后见她提起这事,神色平静,跟明玉之前在她殿里提起顾安然时恼怒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她又细细观察了一会,确定顾安然没有克制自己的情绪,仿佛明玉的种种行为,在她眼中不过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她很淡然,这是演也演不出的状态。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她打探的消息中,明玉几次想害顾安然,结果全都自食其果,这样的手段在顾安然眼中可不就是跳梁小丑。 太后心中不由叹道:倒是个厉害的,可见其城府。 不过她也心中奇怪,有这样的城府,怎么之前那两年甘愿被齐嫣压着磋磨?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人满上京的贵女都找不到与她差不多的,宣平侯府还真.....配不上。 她深深的看了顾安然一眼,直到顾安然被盯的发毛,才低声问道:“太后,可是妾身有何不妥?” 太后露出一个极美的笑,“顾少夫人跟永安王相熟?” 顾安然心中咯噔一下,太后莫非真的是为了萧元祁才叫她入宫?可自己跟萧元祁也没什么私情,难道太后误会什么? “回太后,妾身与王爷只见过几面,之前在秋猎上,还是多亏了王爷愿意跟妾身组队,妾身感激不尽。” “就只有感激?”太后眉梢微挑,语气中意味无穷。 “自然,永安王挺身而出,胸怀正义,令人敬佩。”顾安然一脸比珍珠还真的神情。 太后扶额,萧元祁上次进宫,她看出一点苗头,就算他对顾安然现在不是男女之情,那也是特别关照,有点苗头。 那些消息打探来打探去,也只说两人在秋猎上组过队,还是萧元祁主动提的,她儿子她清楚,若是他不想做的事情,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做。 不过两人也没有什么逾矩行为,除了这个,两人就再也没什么接触。 不过心细的她发现,每一次顾安然和明玉的冲突现场都有萧元祁的痕迹。 第一次在国公府上,听闻萧元祁那天还破例上了中心岛,最后一个离开。 第二次就是秋猎,貌似原本是要栽赃顾安然和萧元祁偷情,后来巧妙的变成了明玉和卫明远,这事要是跟他们两个没关系,她可不信。 毕竟宫斗这么多年,什么手段没见识过。 第三次就是在醉仙楼,她一直都知道醉仙楼是萧元祁的产业,而顾安然离开前,有下人特地带她换了衣服,这若不是有人吩咐,店里的下人又怎么会这么主动? 她心中很是无奈,她自觉对萧元祁亏欠很多,想应尽量弥补他,可是他的亲事被朝堂的阴谋诡计耽搁了一次又一次,甚至背上了克妻的名声。 如今终于出现一个,她看出他对顾安然的一丝紧张,却她偏偏已经嫁人。 她倒不是对嫁过人的有偏见,她自己也是二嫁之身,甚至还生过孩子。 可堂堂一个亲王,觊觎人妻,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关键是他偷偷摸摸搞单恋,实在是太孬了! 远不如他父王当年那么勇! 太后想到这,眸中满是柔色。 “听闻你还有个妹妹?”太后一下又转了话题。 “是,妾身妹妹闺蜜唤欣然,今年才十四。” “那是有点小了。” 顾安然并没听明白太后话里意思只回道:“也不小了,明年就及笄了。” 太后并没接话,闭着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顾安然也不出声,在心底揣测,太后到底想说什么? “哀家听闻,卫家世子对你不太好,不如哀家下道懿旨,让你们两个和离吧!” 什么!!! 顾安然以为自己听错,脸上错愕的神情十分明显,刚 这等了半天太后再开口,好家伙,简直平地一声雷啊! 好半天才从震惊的反应过中回过神来,太后的思维跳脱的太快,她根本接不上! 太后怎么突然说要帮自己和离? 莫非太后是在考验自己,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有别样的心思? 自己该怎么回答? “莫非你不愿?”见她半天没有回应,太后再次开口。 顾安然起身,再次跪拜在地,态度恭敬道:“太后,妾身只是好奇......好奇您为什么要帮妾身和离。” 还能为什么?太后心中腹诽,还不是为了那个年纪这么大还不肯娶妻的儿子。 但是这话她怎么能说,说出去不相当于她堂堂太后帮人抢夺妻子。 好在,顾安然跟卫简感情也不好,若是能和离,好歹萧元祁就有名正言顺的机会。 “卫世子的事情,哀家也有所耳闻,实在不是你的良配,女子这一辈子困在后宅很长很长,但人这一生又很短,与其被绑在不爱的人身边,还不如及时抽身,你觉得哀家说的对吗?” “还是说你舍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太后虽然这般问,但她看人多年来的经验,顾安然不是这种人。 若她真是爱慕虚荣,贪图富贵之人,那就不会得罪明玉,反而应该阿谀奉承讨好她才是。 顾安然见太后说的真切,忍不住抬眸望去,太后的一双眼睛很温柔,一看就觉得不像是浸染后宫多年的上位者,细看发现萧元祁的一双眼睛跟太后长的很像。 都是那种一汪湖水,能将整个人包容进去的感觉,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魅力。 没来由的,她愿意相信一次,相信太后并非要为难自己,真的是站在女子的角度为她考虑。 她真诚的磕了一个头,“太后明鉴,安然其实早就有离开侯府之心。” 第144章 难道贵妃有意见? 太后眼眸一亮,感觉有戏,却又听顾安然声音响起:“太后心意妾身心领了。” 她不着痕迹蹙了蹙眉,就见顾安然继续正色道:“但妾身已经自己找到和离之法,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摆脱侯府,回归自由。” 顾安然觉得这件事她已经十拿九稳,就没必要麻烦太后。 再者自从太祖建朝以来皇家与盘踞百年的士族关系都非常微妙。 太后若直接下旨让自己与卫简和离,必然会引起世家不满。 自己的事,万没有拖人下水的道理。 太后见她拒绝自己的好意也没恼,一双眼神采奕奕的,她是没想到顾安然不仅想过和离,并且真的努力在寻找方法。 从顾安然的神情看出,这件事她如今十分有把握。 她心中都有几分好奇,她是用什么办法和离? 想着如今坊间的舆情,都是咒骂卫简负心薄幸,顾安然凄美可怜。 就连王孙贵族间议论最多的也是卫简跟顾安然的事,当然风向与民间一致。 一时间,太后好像探查出什么,莫非这些都有顾安然的手笔? 否则以宣平侯府的能力,怎么可能压不下这些论言? 她勾起唇角笑了,心中也放心不少,同时也很开心,顾安然并非普通女子,她这些谋划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足以见得她的隐忍,这样的她确实有让萧元祁心动的本事。 “嗯,你们年轻人的事,哀家就不参与了。” 太后见她还跪着,挥了挥手,“行了,别跪着了。” 她又揉了揉太阳穴,“哀家乏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顾安然见此连忙道:“太后,妾身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妾身在秋猎时幸得皇后相救,今日入宫也想拜见一下皇后,还望太后恩准。” 因为顾安然是太后召进宫的,若从太后这里离开后直接去找皇后,估计会被人叩一个随意在宫中乱走的罪名。 所以必须先禀报太后,太后同意了,这件事就师出有名了。 太后自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大事,“去吧!白露你带顾少夫人去未央宫吧!” “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望着顾安然被送出宫殿,才缓缓收回目光。 “秋白,你见她有几分本事?” 秋白认真思索回道:“老奴瞧不出来,不过能成功躲过别人算计反将一军,想来也不是简单的人,娘娘你看好她?” 太后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当永安王妃的凶险可不比现在少,若是没有心机城府,怕是要被吃的渣都不剩。” 秋白不敢多言,心中却想,可不就是嘛,永安王手掌兵权,世袭交替,再过百年皇族会忌惮,那些世家就更不用说,所以有些人恨不得,在和平盛世让永安王彻底消失了。 最兵不血刃的方法自然是让永安然绝了子嗣,从根源上解决。 这也是为什么萧元祁落了个克妻的名声,当年跟他定过亲的不是莫名其妙染了重病去了,就是出了意外没了。 “八字还没一撇,不过上京少不了要有一场风波了!”太后望着殿外苍穹悠悠叹道。 白露正带着顾安然去皇后宫中,走到半路时,一眼生的宫女打照面朝她们走来。 向顾安然行礼道:“见过顾少夫人,我们贵妃娘娘听闻少夫人进宫,特地请少夫人去漪兰殿一聚。” 顾安然心中明了,原来是卫云岚的人,这会请自己去她殿里能有什么好事?多半是想趁机出秋猎的恶气。 “麻烦回去跟贵妃娘娘说一声,我要去拜见皇后娘娘,暂时不去漪兰殿。” 顾安然抬步继续往前走,没想到那宫女竟然侧身又拦在了她的前面,一副强逼着她去的样子。 “少夫人莫要糊涂,贵妃召见,岂有不去的道理?难道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惹恼了贵妃......” 顾安然嘴角浮现凉凉的笑意,“我是什么身份?我自然是上京城中一名普通妇人,皇后乃是一国之母我拜见她有问题吗?还是你觉得贵妃才是这后宫之主,一国之母?” 此话一出,没曾想那宫女不但没收敛,反而更加嚣张,“哼,谁人不知在这后宫,皇后也要礼让贵妃三分,所以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清楚!” 顾安然给了身后绮罗一个眼神,绮罗立马心领神会,上前啪啪啪,两巴掌将拦路的宫女打倒在地。 “放肆!后宫禁地你竟然对我动手,我可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那宫女朝着绮罗龇牙咧嘴,完全没想到顾安然直接让人动手。 “贵妃身边的宫女又怎么样?打你是让你清醒点,别乱说了话掉了脑袋,况且我拜见皇后娘娘是太后准许的,难道贵妃有意见?” 漪兰殿的宫女在宫中跋扈惯了,但也知道太后不能随意招惹,听顾安然提起太后,哪里还敢多言。 只是她恶狠狠的瞪着顾安然,“少夫人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就回去禀告贵妃,你就等着吧!” 顾安然无所谓的笑了笑,“那真是抱歉,我什么酒都不吃。” 宫女麻利的爬起来,一溜烟就跑了。 顾安然又笑盈盈看向太后的宫女白露,“麻烦姑娘,继续给我带路了。” 白露疑惑,“这贵妃宫中的宫女怎么对少夫人如此不敬?” “许是她的主子说了不少贬低我的话,这宫中的人潜移默化的,自然觉得我的身份并没那么尊贵。” 白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很快顾安然就到了皇后的未央宫,她向带路的白露道谢:“多谢白露姑娘带路。” “少夫人客气,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顾安然进入未央宫中,皇后正巧也在,见她有事要说,便将殿里的宫女都支了出去,独留两个心腹。 “看来你是成了?”皇后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顾安然从怀中拿出卫简亲笔写的和离书递上去。 “安然步步为营,为的就是这一刻,恳请皇后娘娘救妾身于水火之中。” “本宫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锦心去将本宫凤印取来。” “是。” 第145章 生效 在等凤印时,皇后又与顾安然闲谈起来。 “你现在是一点情面也不肯跟贵妃做了?”显然刚刚路上的插曲,早已传到了皇后的耳中。 “她自己送上门的,有时候流言虽然微不足道,但也是民心所向。” 顾安然在暗示皇后,可以趁机将贵妃不敬皇后的言论炒一炒。 皇后当然听懂了,但只是温温柔柔的笑了笑,并没任何表示,反而问她,“你觉得宣平候娶明玉这件事会有什么影响?” 顾安然认真思索了一下,“卫明远有握重权,而明玉是广南郡王的女儿,而且还有南昭血脉,那只会让皇上对他更加忌惮。” 皇后点了点头,“所以皇上心里其实很不愿这门亲事的,可偏偏这件事是众目睽睽被抓个现行,皇上不得不下旨成全两人,再加上这事本来就有贵妃的手笔在, 所以,这让皇上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宣平候有意引导。” “他怀疑宣平侯居心叵测,朝堂上的这些权势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得到明玉,就相当于得到南昭支持。” “贵妃她过去虽然受宠,但全是因为宣平侯在朝堂的地位,可是这些年,她被皇上捧的太高,以至于有些得意忘形,等皇上打算彻底动手之时,就是她从云端跌落之时。” “皇后娘娘的意思安然懂了,像卫云岚这样的,放任生长,自我灭亡。”顾安然不由佩服,皇后不愧是皇后,不是沉浸情爱里的女子,早就看透恩宠背后的一切。 “不过,妾身也要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开春选秀,侯府会再送一个女儿进来,是二房嫡女——卫云依。” 皇后有些惊讶抬眸,“是你的主意?宣平候同意了?” “是妾身的提议,原本是想送卫云依进来给卫云岚添堵,妾身还担心送个侯府的人进来,会让娘娘不快,不过娘娘豁达,不拘于小情小爱,妾身佩服。” “好了,你也别吹捧本宫了,本宫只是看的太清,皇上心中没有任何人。” 说到这,皇后又自嘲笑了笑,“倘若哪一日他真的心里有了人,也许本宫也会觉得难受。” “娘娘,凤印取来了。” 这时锦心捧着凤印上前,皇后立刻收了刚刚的话题,在顾安然的注视下,皇后在和离书上,卫简的私章旁盖上了她的凤印。 “恭喜你,顾小姐,重获新生!”皇后将和离书放回了顾安然手中。 顾安然神色平静,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的情绪,她将那和离书看了又看,又将其折好,放入怀中。 “多谢皇后娘娘。” “要谢就谢你自己吧!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本宫不过是盖了一个章罢了。” 皇后又问:“日后有什么打算?是要立马回去收拾行李离开侯府吗?” 顾安然摇了摇头,“妾身......臣女还有些事没安排好,况且若现在让明玉知晓臣女和离,怕是要对臣女赶尽杀绝,等个合适的时间,让她无暇对我下手。” 皇后赞同的点点头,“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和离后还留在上京吗?” “等和离之后,臣女打算回青州。” “回青州好。”皇后语气中有无限惆怅,“上京是个是非之地,早些离开也好,愿你能觅得良人,恩爱不疑。” “借皇后吉言。” “母后,母后,我听说漂亮姨姨来了,是来找阿洛玩的吗?” 一个欢快的身影从殿外跑进来,一头扎进了皇后的怀中,后面跟着惊慌失措的宫女。 “皇后恕罪,是奴婢没看住大公主。” “无碍。”皇后示意宫女退下,一脸宠溺的看向怀中大公主。 “怎么又这么没规没矩的,你是大公主,以后要给弟弟妹妹做表率,进宫殿时要先让人禀报。” 大公主一脸不服气,“阿洛平时很有规矩的,是因为在母后面前才敢放肆。” 然后她又从皇后怀中挣脱,跑到顾安然面前,一双葡萄般的眼睛亮晶晶的,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交叠在一起,板板正正朝着她行了一礼,“阿洛见过姨姨。” 顾安然笑着夸赞,“大公主长高了,更漂亮了。” 大公主骄傲的扬起小下巴,“那是自然,阿洛像母后,自然漂亮。” “不过大宫女你叫妾身姨姨不合适,要被有心人听到,妾身是要获罪的,你可以直接叫妾的名字——安然。” 少夫人这个身份她觉得她可以不用了,便直接让大公主叫她名字便可。 大公主闻言嘟囔着嘴,显然不太开心。 顾安然又哄道;“大公主你恐怕不晓得吧,只有亲近之人才会称呼其名,就像皇后会唤你的名字,但不会叫你大公主,所以啊!大公主唤妾身安然,其实妾身很开心的。” 大公主闻言果然展开笑颜,奶声奶气说着,“那我以后就叫你安然,你就叫我阿洛,不要大公主大公主的叫。” “阿洛别胡闹!”皇后轻声呵斥,但眼底带着笑意,显然不是真生气。 “母后,这样不可以吗?”大公主看向皇后满眼的无辜。 “大公主这样于理不合,你为尊,妾身不能直接叫你的名字,要是被听到,说不定还要挨罚。”顾安然蹲下身,同大公主解释。 大公主一听要挨罚,眼神变的坚定,“那就算了吧!安然不能挨罚!” 她又拉着顾安然是手道,“安然不着急走的话,可以陪阿洛玩一会吗?”随后她又朝皇后投去一个乞求的目光。 顾安然被逗笑,大公主还是有点聪明劲在身上的,知道这事要经过皇后同意。 皇后无奈,也不明白,大公主为什么这么喜欢顾安然,眼缘这种东西就很奇妙。 想着顾安然也许和离后远走青州再见不知何时再见,便也同意了。 她嘱咐道:“就在未央宫中玩,外面可能会有坏人要抓安然哦。” 大公主一听不乐意了,立马叉腰,“谁要是敢欺负安然,我就让父皇打他。” 而顾安然知晓,皇后指的是卫云岚的人,自己刚刚打了卫云岚的宫女,她心中必定咽不下这口气。 事实也确实如此,卫云岚看见自己派出去的宫女脸肿的老高,又听闻,顾安然不来见自己反而去拜见皇后,气的又摔了一套茶具。 第146章 各有千秋 被打的宫女怕卫云岚将火撒在自己身上,卖力的将卫云岚的火全放在顾安然身上。 “少夫人打奴婢不要紧,但她对贵妃毫无敬意,还......还当众说贵妃您对太后皇后不满,当时来来往往宫人众多,奴婢怕会传些不好听的言论,便赶紧回来了。” “好你个顾安然,长本事了,你以为不来见本宫就没事了吗?” 卫云岚眼中冒火,恨不得立马将顾安然好好收拾一顿。 “多派几个力气大的太监,去未央宫门口看着,顾安然要是出来,立刻马上将她带来!” “是!” 卫云岚心头那口气顺不下去,憋屈极了,身边侍奉的宫女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当了出气筒,偏偏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宫人回禀,未见顾安然从未央宫出来。 “她难道是要跟皇后同吃同住不成!” 卫云岚腾的一下起身,今日不将顾安然从皇后宫里揪过来,她不罢休,“走,陪本宫去未央宫走一趟,许久没跟皇后请安了。” 浩浩荡荡一群人刚出漪兰殿,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皇上。 “爱妃这怒气冲冲的要去哪?” 卫云岚也没想到皇上这个时辰会来,她快速收敛了脸上的怒意,一脸委屈道:“皇上这是想起臣妾了?” “说起来前一阵子忙着国事冷落了你,这会空闲下来,自然是想来看看你。” 自从秋猎之后,卫云岚已经许久没见皇上了,就算她主动给她送吃食,也被太监拒之门外。 “你还没跟朕说,你带着这一大帮人,是准备去哪?”皇上又问了一遍。 卫云岚此时已经在心中合计好,立刻回道;“回皇上,臣妾正打算去跟皇后娘娘请安!” “这倒是稀奇!”皇上嘴边带着玩味的笑。 卫云岚娇嗔的看了一眼皇上,“皇上,臣妾平日里对皇后还是很恭敬的,去跟她请安有什么奇怪。” 说罢,她眼眸湿润,眼眶边蓄着泪,一副即将落泪的模样,“但皇上臣妾惶恐啊!” “爱妃可是有什么委屈,朕就在这,不妨说给朕听听。”皇上眸光幽深,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说来惭愧,原本臣妾听闻,太后今日召见了臣妾的弟媳,想着等太后见完就请她来臣妾宫中坐坐,哪知.......” 卫云岚语气哽咽,像是说不出口一般,那个跟在她身边被绮罗打了的宫女立即心领神会上前道:“哪知顾少夫人,不仅不来,还说我们贵妃娘娘对皇后不敬,甚至让人动手打了奴婢。” “臣妾也是怕皇后娘娘听了一些偏颇之言,对臣妾有所误会,所以想着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解释一二。” 皇上的视线扫过那脸肿的像馒头一样的宫女脸上,挑了挑眉问:“你这脸就是被打的。” “回皇上,确实是顾少夫人身边的丫鬟打的。” 皇上听后眼中不见喜怒,“在宫中动手确实不该,那朕便跟你一同去看看吧!” 卫云岚一听皇上同去那便再好不过,顾安然打她宫女这事可大可小,如果皇上有意维护她的话,那顾安然可没好果子吃。 她立即一副欣喜模样,“臣妾谢皇上!” 然后挽着皇上的手,一副亲昵模样。 她一边走一边同皇上说着。 “皇上,其实原本臣妾见安然,是想跟她商量一下,这还有不到两个月,明玉小姐就要嫁进侯府了,臣妾怕她太年轻,又没操持过婚事,便想安排了臣妾宫里的一位掌事嬷嬷去主持事宜。” 皇上面上挂着漫不经心懒散的笑意,眼中却闪过寒光,意味不明的说道:“你倒是为侯府尽心尽力。” 卫云岚并未察觉到异样,“臣妾毕竟是侯府出来的,如今府中只有个年轻媳妇打理,父亲虽然只是续弦,但好歹也是重臣,到时候上京大半官员恐怕都会去,这万一出了差错,要惹人笑话。” 皇上深谙的眼眸眯起,很快又恢复原样,点头道:“嗯,爱妃考虑周全。” 皇上这句话,就相当于不反对,卫云岚心中有了底,也不怕顾安然拒绝。 一行人很快到了皇后的未央宫,此时皇后正在未央宫的小花园中,笑眯眯的看着顾安然陪大公主玩躲猫猫。 有宫女焦急跑来禀报:“皇后娘娘,皇上和贵妃娘娘来了。” 她话刚落,皇上就已经带卫云岚过了。 正在不远处的顾安然正好瞧见,眉心不自觉的蹙了蹙,卫云岚来多半是找自己的,竟然还带了皇上,自己绝对不能给皇后添麻烦。 她上前恭敬的朝两人行礼,“妾身见过皇上贵妃娘娘。” 同时皇后也起身过来朝皇上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都起身吧!”皇上的视线淡淡扫过两人。 皇后先开口问询:“今日皇上和贵妃怎么有雅兴来未央宫?” “朕是陪贵妃来的。” 皇后又看向卫云岚,卫云岚刚想开口,只见一双软乎乎的小手突然抱住了一旁的皇上,随后大声欢呼着:“哈哈哈,我抓到你了。” 皇上低头一看,原来是大公主,脸上蒙着布,在玩躲猫猫。 大公主扯下脸上的布,抬头望向被她抓住的人,发现是皇上后,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瞬间瞪大,立刻松了手,规规矩矩朝着皇上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然后她看见皇上身边的贵妃又不情不愿朝着贵妃行礼,“见过贵妃。” 皇上二话不说就将大公主抱起,“怎么?我们阿洛见到父皇不开心吗?” 大公主连忙摆手,“不是,阿洛见到父皇很开心,但阿洛想跟安然玩躲猫猫,父皇来了,那就不不能玩了。” 皇上闻言眼尾微挑,“噢~~你在同顾少夫人玩躲猫猫?” 他这位大公主什么性子他很清楚,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宫里的,其余都是爱搭不理,没想到现在却愿意跟这顾少夫人玩。 他的视线落在了顾安然的身上,一双眼眸愈发幽暗, 他对顾安然的印象还停在秋猎上,白日里离的远并没有看清人,后来晚上光线暗,就更看不清了。 现在近距离瞧着,确实有几分姿色,跟皇后贵妃站在一处似乎不逊色。 颇有种梅兰竹菊各有千秋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收回来目光,他本就不是一个贪图美色之人。 第147章 不是省油的灯 可皇上身边的卫云岚感受到他的视线在顾安然的身上停留了,她又扭头看向顾安然,从前她从未将她放在眼中。 可如今不得不承认,顾安然容貌清雅,站那感觉不染纤尘。 这样的样貌,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多看一眼,何况是男人。 卫云岚心中暗骂,贱人,竟然当着她的面勾引皇上。 顾安然若是知晓她心中所想,必定无奈,她就本本份份低头站那,哪只眼睛看见她勾引皇上了? 皇上将大公主交给贴身照顾的嬷嬷,皇后则示意锦心,将大公主抱下去。 大公主依依不舍的看着顾安然,但也知有皇上和卫云岚在场,自己不能胡闹,便跟着锦心乖乖下去。 皇上自然是察觉到了大公主的眼神,心底越发觉得有点意思,一个宣平侯府的少夫人,和嫡亲姑姐交恶,反而和皇后走的近,和大公主亲近,这背后是有不同寻常的动机吗? 皇上登基十余年,还第一次有让他琢磨不透的事情,一时间场上无人说话。 卫云岚见此时机,连忙开口,她先深深朝皇后行礼,然后柔柔弱弱开口道:“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刚刚安然从太后宫中出来时,臣妾并不知晓她要来拜见您,只是没想到她不仅打了臣妾的宫女,还说了些不当的言论。” “噢~顾少夫人是说了什么,也让朕听听。”皇上依旧是那样,语气听不出喜怒,漫步到石桌前坐下,宫人立即上前奉茶。 卫云岚递了一个眼神给那个被打的宫女红双,红双立马跪下,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原本得了命令请顾少夫人去漪兰殿,哪知少夫人非但不去,还诬陷贵妃,说贵妃要做六宫之主,一国之母。” 红双也是个机灵的,她自然不敢把来龙去脉说的清楚,反而挑挑拣拣着说,将事情拼凑成另外一副样子。 “好啊!构陷贵妃,可是重罪!顾氏,你这是在打算挑起六宫纷争?!”皇上语气不重,但是带着天子威仪,让人不寒而栗。 可顾安然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皇上的质问而慌了神。 可还未等她开口,卫云岚又率先开口了,“皇上恕罪,臣妾相信安然不是有意这般说的,她好歹是臣妾的弟媳,还请您看在臣妾的面子上,轻饶了她。” 皇上慢悠悠的啜了一口茶,“爱妃还真是大度,那依爱妃的意思,如何算轻罚?” 卫云岚立马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安然她虽然不愿见臣妾,但到底是一家人,杖刑或者笞刑太重,不如就拶刑,只夹手指,不会危及性命,但十指连心的痛意也会让她记住,下次不再犯错。” “事后臣妾再派个管教嬷嬷去侯府,好好教导教导她规矩,等下次进宫她必定会谨慎小心。” 卫云岚眼底闪过算计,正好借机派人去府中磋磨顾安然,让她下次见了她乖乖夹起尾巴。 “这件事,皇后你怎么说,毕竟这些纷争,是顾氏为了拜见你才引起的。” 皇后先瞧了一眼顾安然,见顾安然回以她一个柔和的笑,便心中有数道:“皇上,臣妾倒认为不能听这宫女一面之词,不如听听顾少夫人怎么说?” 皇上对皇后的话倒是没什么意外,皇后对什么事,什么人都格外宽容,就像卫云岚在后宫气焰何其嚣张,她也从未动手打压过。 不过他却知道,皇后虽然宽容,但绝不软弱,只是很多事情都没触碰到她的底限,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到这里皇上的眼眸暗沉几分,他其实还是挺想看到皇后发怒的。 他又看了一眼顾安然,发现她那双漂亮的杏眼古井无波,心中了然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顾氏,你也说说看吧!” 卫云岚又开口,那双潋滟的眸子注视着顾安然,带着几分威胁,“安然,皇上在这,你若是说谎,那便是欺君了,想清楚再回答。” 顾安然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并未理会她,“皇上皇后明鉴,妾身绝对没有构陷诋毁贵妃之意。” 她缓步朝着那位还跪在地上的红双走去,“妾身倒是想要问问这位宫女,为何给妾身泼脏水,莫非是有人授意?” 红双也不怕,她自知自己背后有卫云岚撑腰,立即回怼道:“那敢问少夫人,是否说过贵妃要做六宫之主,一国之母?当时在场那么多宫人,大家都听到了。” 顾安然实诚的点点头,“我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见她承认,卫云岚做出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红双更是有恃无恐。 “既然少夫人承认,又怎么能说奴婢泼脏水呢?” 顾安然露出她一贯迷惑性的笑,让人觉得她格外温婉,“可明明是你一而再的拦路,我同你说过,我要先拜见皇后,之后再拜见贵妃,结果你去拦着我,一副一定要将我绑了去见贵妃的架势,还威胁于我不要惹怒贵妃。” 红双瞪大双眼,脱口而出:“奴婢何时威胁于你?你又何时说过拜见完皇后再拜见贵妃?少夫人你这是信口胡说。” 顾安然低下头,与红双对视,那双眼眸弯弯似月,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你是承认确实一而再的拦我去路了?即便我跟你说我要先拜见皇后,你也不依不饶。” 红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钻了顾安然的圈套,连忙看向卫云岚,只见她的脸已经有几分阴沉。 她立马朝着皇上和贵妃磕头道:“贵妃娘娘奴婢没有!奴婢当时就是恭恭敬敬请少夫人的。” 但顾安然明显不想放过她,又继续说道:“我不过说了一句,皇后乃是六宫之主理应先拜见,你却在皇上面前把我的话曲解成这样,到底是何用意?” 她的声音幽冷绵长,吓了红双一激灵,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她悄悄看了一眼卫云岚,后者朝她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红双立即明白该怎么做。 随后卫云岚又朝着身后宫女使了一眼色,宫女立即趁人不注意悄悄退下。 第148章 顶罪 红玉咬咬唇,一脸坚定道:“奴婢没有曲解,顾少夫人当时说的就是贵妃不敬皇后,要做六宫之主,那时在场也有不少宫人,皇上皇后你们可以派人将她们叫来问询一番,便知到底是谁在说谎!” 卫云岚立马接道:“红双所言不错,如今她们各执一词,皇上,依臣妾看不如多传几个宫人来问问。” “准了!”皇上眼眸未抬半分。 顾安然刚刚就将卫云岚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很快明白她打算怎么做,估计是收买几个宫人,然后和这红双说一样的话,成功给自己套上一个谎话连篇,欺瞒皇上,构陷贵妃的罪名。 “皇上不必麻烦了。”顾安然立即站了出来,低垂着脑袋,一脸乖巧。 “当时有太后宫中名叫白露的宫女给妾身领路,不然传她来问问便一清二楚了,相信太后宫中的人,说话必定做不了假。” “太后宫中的白露给你领路?!”卫云岚闻言瞪了红双一眼,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没说清楚,那太后宫里的哪能是她能收买的。 何况这个白露跟在太后身边也很多年,在长信宫仅次于太后身边的秋白。 红双也是完全没想到,当时还有太后宫中的宫女在,她光顾着拦顾安然,根本没注意前面那个低头带路的宫女。 “呵,原来是白露。”皇上玩味笑了笑,朝身后的太监道:“去把白露叫来。” 有皇上的人传唤,白露很快就来了,先依次跟几位行了礼,然后便进入正题,很快叙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 顾安然发现白露是说的一字不差,不多添几句,也没少说什么,在复述方面也算是个人才。 在白露说道红双一再拦住顾安然去路,强迫她去漪兰殿时,地上的红双已经开始全身颤抖。 当白露说道,红双扬言在皇后也要礼让贵妃三分时,在场的人表情各异。 皇后面色如常,贵妃紧咬下唇脸色难看,皇上则直接黑了脸。 他的手猛的拍了一下石桌,吓的坐在一旁的卫云岚立即跪在了地上。 虽然皇上经常对她压着皇后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种事情堂而皇之说出来,就是另外一种意思,更何况是她宫中的人。 卫云岚紧张说道:“皇上,臣妾从来没这么想过,定是这妮子瞎说的,您要相信臣妾啊!” “皇后你怎么看?”皇上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又把问题抛给皇后。 而顾安然自然看出皇上不是真的要处置卫云岚,否则他直接就处置了卫云岚,他将问题抛给皇后,无非是想小事化了,况且这点分量的事情,还不足以动摇她在宫中的位置。 呵,果然,就算是贵为天子,也不见得是个好男人。 但顾安然却有办法借机砍掉卫云岚的左膀右臂,谁让她要给她上拶刑,既然动不了她,但也要放放她的血。 “皇上、皇后娘娘,可否容妾身说几句先?”顾安然这时开口。 皇后自然没意见,皇上也没说什么,倒是卫云岚不乐意了,她生怕顾安然会落井下石。 她立即跳出来反驳,“顾安然,皇上皇后还在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顾安然却是分毫没在怕的,反而笑着说道:“贵妃娘娘是不是过于激进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还没开口,你这么着急指责妾身,是不是有些心虚了。” 卫云岚见她反用她的话,有些气急败坏,但碍于皇上在这,只能一忍再忍。 皇后笑盈盈打圆场,“无妨,顾少夫人请说!” 顾安然从容一笑,“皇后娘娘,妾身斗胆一问你觉得妾身跟贵妃娘娘是什么关系?” 皇后还一时摸不清她的葫芦里卖什么药,皇上也是看不透。 “贵妃娘娘是你的姑姐!”皇后倒是想看清她想耍什么花样,便顺着她的意思答道。 顾安然一拍手,“正是如此,那她宫中的宫女怎么也不应该做出拦着妾身不让妾身去拜见皇后的行为。” “顾氏,你到底想说什么?”皇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睛微眯打量,语气中透露出他有几分不耐烦。 顾安然粲然一笑,摇曳生花,“妾身是觉得,一定是这宫女故意挑拨,想要一石二鸟。” 她此话一出,卫云岚就紧盯着她,有些不相信,她竟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这是打算将这些事,都推到红双身上! “故意半路拦着妾身,大放厥词,其一,让后宫之人觉得贵妃嚣张跋扈、专横猖狂;其二,是想挑拨贵妃与宣平候的关系,其心可诛。” “对,没错!”卫云岚立即接过话,“一定是红双有了二心,臣妾明明是让她好生将人请来,若不是胡言乱语,怎么会生出这件事情。” “贵妃娘娘,奴婢跟您快五年了,对您一直忠心耿耿!”红双哭喊,但她不敢说卫云岚平日里在漪兰殿时常咒骂皇后。 她心中清楚知道,然若真的将这些说出来,那下场就死的很惨! 卫云岚撇过头不去看她,冷声道:“看来,本宫平时太纵着你,才会让你生了不安分的心思,来人!将她拖出去,先杖二十!” “是!”立即有宫人上前,将地上的红双拖走。 “贵妃娘娘饶命!贵妃娘娘饶命!” 红双求饶的声音逐渐变小,直到完全听不到,卫云岚才讪讪开口:“皇上、皇后,看来今日一场全是误会,既然红双臣妾已经处置,那臣妾就先行离开了!” 顾安然戏台子刚搭好,自然不能让卫云岚就这么走了,她紧跟着出声:“皇上、皇后娘娘,妾身的话还没说完。” 卫云岚面上带着愠怒,“你还有什么话没说,红双已经领了二十大板,难不成你要连本宫都罚才罢休吗?” 顾安然眉眼弯弯,“娘娘误会了,只是妾身认为一个跟了您快五年的宫女都有异心,试图掀起风波,可见您宫中宫人大有问题。” 第149章 换走 皇后听她绕了个大圈,总算明白她的真正用意,她这是想借机清扫掉卫云岚宫中精心培养起来的心腹。 这样也不是不行,毕竟卫云岚在后宫横着走太久了,让她消停一段时间,也好,很快皇后温柔的声音也响起。 “顾少夫人说的有些道理,这些宫人胆大妄为,竟然试图下后宫掀起风波,看来是不清理不行了,省的贵妃被这些宫人蒙蔽,做出有损贵妃声誉的事情。” 皇后看向皇上,虽然后宫都归她管,但毕竟皇上坐那,总该要问一下。 “妾身倒是认为,不如将贵妃宫中上下的宫人都换一批,妾身亲自挑选,必定是谨言慎行,恪尽职守的宫人,皇上觉得呢?” 卫云岚看了看皇后和顾安然,愠怒的脸色发青,藏在袖子的手紧紧的掐着手心,她就知道顾安然没有这么好心,原来她跟皇后一唱一和是在这等着她! 她宫中的那些宫人,不少都是她培养多年的心腹,今日就这样被顾安然轻描淡写几句话,全部换走!!! 可她深知若不让皇后清扫她宫中的宫人,那便是承认了是自己不敬皇后,妄想取而代之。 此时此刻,她别无他法。 至于皇上,不过是给卫云岚的宫中换一批宫人,无伤大雅,何况他之前看似给过太多偏爱给卫云岚了,如今也该敲打敲打她了。 “皇后如此安排很好,就按你说的做吧!” “皇上!”卫云岚凄凄楚楚,语气中充满哀求,“红香、红舒几个毕竟都是跟了妾身多年的老人,臣妾相信她们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她们能不能留在臣妾身边?” 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至少能保住几个,不然宫中的宫人大洗牌后,不仅意味着培养几个心腹被打散,还要面临着被各宫安插人手的风险。 “贵妃娘娘,红双也是在您宫里多年的,如今都生了作乱的心思,难保其他人不会,皇上和皇后也是怕您被有心人蛊惑,您怎么不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 “你........”卫云岚只觉气血翻涌,她狠狠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在皇上面前情绪失控,做出犹如泼妇的行为。 “皇上.......”她又看向皇上,满眼蓄起水雾,原本媚态的长相,显得更加勾心心魄。 皇上看了看依旧站那老实垂眸的顾安然,再看看梨花带雨的卫云岚,眉梢微扬,带着几分戏谑。 心中却想着,宣平侯府这位世子夫人倒个人才,三言两语扭转局面。 他指尖轻轻在石桌上画圈,不知不觉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卫云岚已经跟宣平侯府的关系闹的如此的僵? 皇上在心中琢磨着,现在在宣平侯府这两个女人,谁更有话语权? 蓦地他才缓缓开口:“爱妃,顾少夫人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宫中也要好好整肃一番,今日之事,朕不想再见看见听见第二次,若是你的宫中宫人如此不知尊卑,那朕都不放心将二皇子放在漪兰殿教养了。” 皇上的话意味十分明显了,他在警告卫云岚若是不愿意,那他就不会将二皇子放在她身边教养了,免得被带坏。 卫云岚眼中满是惊慌,二皇子如今可是她的命根子,她怎么可能让人将二皇子从她身边抢走。 她很快收拢心神,暗暗攥紧衣角,很识时务的低头道:“皇上说的是,是臣妾往日太纵容宫人了,臣妾必定配合皇后,整肃漪兰殿。” “嗯,既然如此,你便先回去吧!朕就留在皇后宫里用膳了!”皇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淡淡。 卫云岚原本斗志昂扬的来,最后却满心挫败的回去,临走时她还回头瞪了顾安然一眼,那眼中如刀,恨不得将她剜了。 顾安然完全当做自己没看见,也朝着皇上皇后行礼道:“皇上、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妾身便先告退出宫了。” 皇后语气温柔,“去吧!一切小心,本宫让锦心送送你。” 皇上有诧异的看看皇后,她原本以为皇后和顾安然只是相互合作,如今看来好像又不是。 皇后这个人虽然对谁都是温声细语,但这种温柔是不一样的,这种神情他也只在她面对韩家人时见到过。 想到这里,皇上眼中多了一抹探究,这个顾安然倒是挺有本事。 顾安然从皇后宫中出来后,又看到了卫云岚,显然对方是故意没走,在这等她。 卫云岚不愧是身居高位的贵妃,刚刚那些变故,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再看顾安然时,满目冰冷。 “顾安然,本宫告诉你,你莫得意, 就算皇上要整肃漪兰殿又如何,这些心腹没了,还能再培养,但来时本宫早就跟皇上说了,要派个管事嬷嬷去打理婚事,他并未反对,本宫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说到这,卫云岚冰冷的目光中满是戾气,恨不得立马将顾安然大卸八块。 “既然如此,贵妃娘娘就直接派管事嬷嬷来侯府就是了,何必跟妾身说道,妾身还要早些出宫,便先告辞了。”顾安然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朝她福了福身准备离开。 卫云岚也有一种一拳打进棉花的无力感,这时又听顾安然转身道:“对了!贵妃娘娘记得先跟父亲说一声,免得突然拍个人,让父亲觉得您手伸的太长,到时候不好收场。” 闻言卫云岚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威胁,她觉得顾安然这一句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就不信了,她可是卫明远嫡亲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会偏向一个外人。 她此时面部狰狞,望着顾安然远去背影,便也阴沉着脸回漪兰殿。 她的宫里马上要大换血,她动作一定要快,好在除了自己宫中,这后宫其他地方她也有自己的人。 卫云岚怒气冲冲回到漪兰殿,刚刚红双被处置的事情早就传开了,此时有太监来报,说红双扛不住二十大板,已经没气了。 卫云岚神情烦躁,“死了便死了,这蠢东西,若不是她蠢,本宫今日怎么会这么贸然落了下风。” 顿时漪兰殿的众宫人心思各异,一些则为红双惋惜,一些则害怕红双的下场就是自己的将来。 第150章 发现真相 卫云岚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她忠心耿耿的几个贴身宫女要被调走,下面提拔上来的因为红双的事情,已经心生忌惮。 她此时一心想着怎么才能将这讨厌的顾安然除掉,反正卫简也不喜欢她,她如今也是看她一眼,便觉得心烦。 她提起笔写了一封信装好交给红香,现在已经临近黄昏,皇后就算要整肃她的宫人,那也要等明日,所以她要早做安排。 “红香、红舒,你们两个是本宫刚入宫时就一直跟着的,本宫待你们如何你们心中也应当清楚,你们被调离漪兰殿后,切记低调行事,莫要被人随意抓住把柄处置了,等以后有机会,本宫一定帮你们调回来。” 红香红舒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跪下,能做卫云岚身边的大宫女,谁还愿意被调到其他地方,特别是这些年,她们占着是卫云岚身边的人,可没少做过欺压之事,难保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出手对付她们。 “贵妃娘娘您放心,无论最后奴婢被分到哪,奴婢一颗心也是向着漪兰殿的。” “没错,若娘娘日后还有用的到奴婢的地方,尽管派人吩咐,奴婢必定竭尽所能的帮助娘娘。” 卫云岚很满意两人的回答,笑着点点头,又一次承诺,“你慢慢放心,你们于本宫终归是不一样的。” “好了,快将这封信送去郡王府,送到明玉手上。”她的眸子里凝聚着怨毒。 虽然之前秋猎她跟明玉闹翻,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明玉嫁进侯府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现在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和明玉再联手,将顾安然彻底除掉。 上一次被顾安然逃走,确实是她低估了她,但这一次,明玉的背后还有个郡王妃,那可是个狠角色,怎么能忍气吞声的看自己女儿被人欺负。 况且她听说郡王妃给明玉安排了四个武艺不错的武婢,到时候顾安然只要还在侯府,就算她再能言善辩又能怎么样,身份摆在那,她要是敢对明玉动手,那就是不孝。 想到这,卫云岚露出森寒笑意,顾安然也没那么聪明,让明玉爬她父亲的床,这不就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顾安然自然知道以卫云岚的性格指定不会放过自己,甚至可能会再次跟明玉联手,打算在身份压制下,给她一个致命一击。 不过她毫不担心,她们所有的阴谋阳谋都是在内宅之中,而她只要在明玉嫁进侯府前离开就好。 不过走之前,她当然也要送一份大礼给明玉和卫云岚,不枉费她们如此看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为难自己。 顾安然一回府便瞧见卫简面上覆着寒霜,匆匆带着一队府内的侍卫刚从外面回来。 在经过她身边时,顾安然还是象征性的给他行礼,不过他倒是看也没看,径直去了卫明远的院落。 顾安然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若有所思,将刚刚陪着卫简回来的一位侍卫叫了过来。 “世子这是从哪里回来,怎么一脸怒气。” 侍卫恭敬回道:“回少夫人,世子说想给前夫人上香,刚刚从普渡寺回来,我等都是奉命随行,保护世子的。” 顾安然了然,与绮罗对视一眼,看来卫简也不算太无能,已经查到了齐嫣的死有猫腻。 看他那架势,肯定是要质问卫明远,父子反目,要是卫云岚派来的管事嬷嬷这时候正好来,那时机掐的就正好了。 卫简现在恐怕就是最痛恨这场婚事的人了吧!府中准备布置的明晃晃的红,再加上刚得知齐嫣死亡的真相,深深的刺激到他。 偏偏在宫里的卫云岚还特地派人操办,由贵妃派人操办,可谓是给足了明玉和卫明远面子,这让才死不到一年的齐嫣显得多么可笑,一切的一切只会让他更加痛恨卫明远,甚至是明玉。 而顾安然要的就是卫简的痛恨。 卫简是卫明远亲自培养出来的,所以他并不是蠢货和无能之辈,但他只要保持着对卫明远的恨,早晚会有所动作,这些动作也许不是直接对卫明远,但也可能是他身边的人或者事。 顾安然想到这里,唇角自然的向上勾起,她边走,边问:“绮罗,你说一个家族能繁荣昌盛的原因是什么?” 绮罗认真思考了一下回道:“明理睿智的长辈和上进好学的后辈。” “这些只是其中两点,还要一家之中拧成一股绳。”顾安然笑着说道。 “原本侯府上下就是一股绳,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卫明远。” “可有一天这根绳突然就松散了,后辈突然发现自己崇敬的长辈其实只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信任崩塌了,那么这个家族也离衰败不远了。” 顾安然加快脚步,进了玉清筑,青音青书看见她回来,立即迎了上来。 她直接就吩咐青音,“府中上下的人,现在你摸的最熟悉,你找几个嘴巴没把门的,要家生子,让她拿着彩礼单去侯爷院里问一下彩礼还要不要再加东西?” 青音见顾安然进门就吩咐,可见事情不容耽搁,立即去办,“好,奴婢这就去办。” 顾安然又让绮罗先留在屋中,从柜子里拿出身契交给绮罗。 “虽然我知道你这身契大概率是假的,但毕竟你跟着我进出这么多大人府邸,若没个由头让你出府,你再露面说不定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小姐说的是!”绮罗将身契正好放入怀中。 “所以,你让王爷派人同你做场戏,原本你的卖身钱是五两,找个假装是你失联多年的亲人,出个五十两要将你赎走,记住不用多,五十两够了,不要便宜了宣平侯府。” “是。”绮罗双手抱拳闪身离开了侯府,直奔永安王府,她要赶紧将顾安然其实已经可以和离的消息告诉王爷。 不过她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给她的和离书盖凤印,不过那俨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顾安然随时随地都能离开侯府了。 第151章 传开 绮罗又一次趁着天黑摸进了永安王府,萧元祁倒是不意外她来。 因为白天太后召见顾安然,绮罗必定会来跟他禀告。 绮罗确实先跟他禀告了和顾安然进宫时长信宫中的情况。 太后并没有为难顾安然,相反和她交谈的很愉快。 这让萧元祁原本紧张的心,顿时松快下来,这时又听见绮罗说:“不过最后太后问她要不要她下个懿旨让她跟卫简和离。” 萧元祁一个踉跄差点没坐稳,好在他反应快,才不至于让自己形象崩塌,长庚一直跟在他身边,什么时候见过他这般失态,他此时低着头,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萧元祁自然是看到长庚在暗暗偷笑,他眼睛眯了眯,理了理毫无褶皱的衣服,幽幽开口:“绮罗你可不知道,你不在这段时间,长庚可没少说你......” 长庚再也笑不出来,感受到绮罗质疑的眼光,立即投降,转移话题道:“太后怎么突然让顾少夫人和离?那顾少夫人答应了吗?这么好的机会她肯定答应了吧!” 萧元祁没吭声,目光落在绮罗身上,等着她的答案,心中也是隐隐有点期待。 绮罗摇摇头,“她没答应。” 长庚一脸可惜,萧元祁则不自觉的捏拳头。 “但是,她后来去拜见皇后,还拿出来卫简亲手写的和离书,让皇后盖了凤印,现在等处理完一些事情,就准备离开侯府了。” “和离书?”饶是萧元祁表现的再镇静,但眼眸里的情绪还是出卖了他,并不是绮罗想的震惊,反倒是欣喜,原本捏紧的手,也松开了。 萧元祁早就知道顾安然有和离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她是用这种方法,难怪没答应太后,都已经有和离书了,何必多此一举,他现在唯一好奇的就是她是怎么让卫简心甘情愿写下和离书给他的? “卫简的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吗?这和离书能随便写的吗?”一旁的长庚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具体和离书是怎么来的,绮罗也不知晓,她只知道,今日从太后宫中出来后,她立即去拜见了皇后,并且直接拿出了和离书,当时她内心的震惊程度可不比长庚小。 不过皇后什么也没说,便让人将凤印取来,这表明皇后早就知道她的计划。 萧元祁没有过得纠结,对绮罗道:“她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绮罗又忙将顾安然安排她出府的事情说了一遍,萧元祁自然没意见。 然后他又对绮罗道:“等你离开侯府后,也不用着急回王府,就暗中保护她。” 绮罗犹豫片刻,问道:“属下听顾小姐说,等离开侯府后便回青州去......属下也要跟着吗?” 萧元祁神情严肃,“绮罗,你记住,无论在哪?她永远都是你保护效忠的对象!” “是!属下牢记!” “行了,先回去吧!长庚你送送绮罗,绮罗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那那五十两?”长庚眨巴着清楚且愚蠢的眼睛,想问这五十两谁出?。 “自然是你出!本王可记得,当初你将绮罗交给牙婆,收的那钱可没上缴,那这赎人的钱自然是你出。” 长庚一脸苦瓜相,“王爷当初属下只收了牙婆一两,现在您却让我出五十两。” “别跟本王哭穷,本王这些可没苛待你,这五十两你出绰绰有余。” 长庚一脸哀怨,那能一样吗?那些都是他攒着,以后娶媳妇的。 萧元祁像是看穿他在想什么,“这五十两可是花在绮罗身上的,相信绮罗会记得你的好,是吧,绮罗!” 绮罗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点头,“长庚是个好人。” 冲着绮罗这句好人,这五十两让长庚突然觉得不那么肉疼了。 走之前,绮罗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凑到长庚面前。 长庚猝不及防看见那张放大的脸,耳尖不由烧红,说话也结巴了,“干……干什么!” “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说我什么了?” “没…….没什么,就……夸你来着。” “夸我至于这么紧张?”绮罗显然不信,心中盘算着,哪日回王府绝对要将长庚打趴下。 长庚只觉绮罗走时,最后看他的眼神格外火热....... 第二日,侯府发生了两件让全府下人议论纷纷的事情。 第一件,便是竟然有人出十倍将少夫人身边的绮罗姑娘赎走,因为绮罗签的不是死契,所以完全符合规矩。 府里有些下人十分羡慕,若是能得自由身,谁愿意卖身为奴为婢女;还有些下人则认为绮罗不懂抓住时机,明显留在侯府,留在少夫人身边更体面些,在外面还要为生计奔波,哪有做丫鬟来的舒服。 第二件事,就是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先侯夫人齐嫣是侯爷杀的,又有人说道昨日经过卫明远院子时,听到有争吵声,更加坐实了这个说法。 此时的顾安然正静坐在窗前,手中把玩着当初送给老夫人的那串星月菩提。 她趁着老太太糊涂,便拿了回来,她的东西,怎么能便宜了侯府的人? 青音端着果子进来,张口就问:“小姐,这流庆的嘴巴可真快,这一会功夫府里上下的下人都已经知晓了。” 原来青音昨日按顾安然的吩咐,找了府里嘴巴最大的流庆跑了一趟卫明远的院子,正巧流庆听到卫明远与卫简起了争执,争吵间,他还听到卫简在质问卫明远是不是他杀了齐嫣。 流庆吓的下意识捂住嘴巴,又赶紧捂住双耳,赶紧逃的远远的,生怕被发现灭口。 但是她心中藏不了秘密,一张没把门的嘴还是忍不住悄悄将这事告诉了自己的好姐妹,并且叮嘱姐妹,让她别跟外人说,自己只跟她说了。 可她转头还是忍不住跟其他的好友说了。 好友们都郑重点头,就差发誓,可谁知她们转头又悄悄告诉了别人,还是一样的配方,她们叮嘱别人别外传。 这件事就这样在府里迅速传开。 第152章 离开前的布局 卫明远今日下朝回府就感觉府里下人看他的眼神格外奇怪。 他终于忍不住找来他的心腹一问才知晓,不知怎么回事,府里上下都知道了他杀妻的事情。 他第一反应就是卫简往外传播的,他前脚刚来找他闹,后脚府里就传的沸沸扬扬,不是他还能是谁? “派人去查查消息是哪里散出去的,若是府外买进来的,直接当众杀了,定个散播谣言,污蔑主子的罪;若是家生子.......” 家生子麻烦些,主要不好明着动手,家生子在侯府也算是根深蒂固,府里一些至关重要的岗位的下人,或多或少和这些家生子都有关联。 更何况这些家生子是知道府里腌臜事情最多的人,若是处理不当,很可能会让他们直接破罐子破摔,将事情捅出去。 “若是家生子,就暗地里解决,最好伪造成意外,要神不知鬼不觉。” “是!” “还有府里这些流言蜚语,本侯不想再听见,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玉清筑内,青音还在问顾安然,“既然这样,那侯爷会不会派人杀了流庆,毕竟这杀妻的罪名可不小,即便是侯爷那也会有影响的。” “卫明远可不敢明着动手,我已经让绮罗暗地里看着,不会有事。” 顾安然说着,又从柜子的暗层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青书那边忙好了吗?” “小姐,奴婢弄好了。” 顾安然正说着青书,青书就走了进来。 “你来的正好。”顾安然打开盒子,从里面拿了五百两银票出来,交给青书。 “你让成宇在上京买套小宅子,不用大,两进两出的就可以,位置选僻静点。” 青书瞥见箱子里还有厚厚一沓的银票,心中不免好奇,忍不住问出口:“小姐哪里来这么多银票。” 不仅她好奇,青音也很疑惑。 她们两个一直跟着苏音,很清楚,苏音嫁进来的时候嫁妆也是中规中矩,大部分的银钱都用来打点下人,甚至在老夫人、先候夫人生辰,自掏腰包买礼物送给她们。 而她的月银并不多,就算分文不花攒着,也不会有这么多。 顾安然笑笑,“我自然是有自己法子赚的。” 其实这箱里的银票就是当初绑卫简时,卫明远给的赎金。 青书青音听后也不再多问,反而觉得顾安然很厉害。 “青音,你这两日就在库房清点一下我的嫁妆,虽然不多,但也不能白白留在侯府。” 青书青音是已经知道和离书的事的,自然对于买宅子和清点嫁妆的事情没有疑问。 她们各自下去忙活顾安然交待的事情,没多久,院里的喜儿就来报,说是贵妃娘娘派了人,说是要帮忙操办婚事。 顾安然只淡淡回道:“知道了。” 现在府里正传着他杀妻的流言,这嬷嬷,他恐怕是会赶回去的。 不过她倒是希望这个嬷嬷给力些,留下来,搅入侯府混水,一定很有意思。 确实如她所料,卫明远在知道了这事后,眉头紧锁,拧成一个川。 他现在是真的不喜欢卫云岚插手侯府的事,要不是她,这桩婚事还落不到他头上,也不至于让人明里暗里嘲笑他,老牛吃嫩草。 更何况,如今府里还传着他杀妻的流言,这要是传到宫中........ 他当即想都没想,就让管家,将人请回去。 “王嬷嬷,我们侯爷说了,本就是续弦,不需要很隆重,您还是尽早回宫伺候贵妃娘娘要紧。” 王嬷嬷是得了卫云岚的叮嘱,要她务必留在侯府,立即摆足架势,“老奴是得了贵妃的命令,况且连皇上也同意了,侯爷这让老奴回去该如何交待?” 管家见她将皇上都搬出来了,只能又去请示卫明远。 卫明远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他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这个时候派人来侯府凑什么热闹。 “罢了,带她去少夫人那,有什么事,就跟少夫人说吧,还有让府中下人嘴都给闭紧了。” “是。” 王嬷嬷很快被带到了顾安然的玉清筑,此时顾安然正躺在躺椅上闭目,晒着太阳。 “少夫人,贵妃娘娘派来的王嬷嬷来了。”喜儿的声音响起。 顾安然才缓缓睁开眼睛,整个人坐起来笑着说道:“听闻王嬷嬷是来帮忙操持婚事的,那就有劳你了。” 她的眼眸有些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般,明明在笑,但王嬷嬷打心底却觉得毛毛的,不敢与她对视。 王嬷嬷挂着标准假笑,“能为侯爷操办婚事,是老奴的荣幸。” 想起卫云岚的暗暗叮嘱,王嬷嬷又继续说道:“贵妃娘娘说了,她跟少夫人虽然有些不快,但侯爷毕竟是她生父,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是要帮着家里些,所以少夫人放心,老奴必定竭尽所能。” 顾安然点点头,“自然,都是为了侯府,为了侯爷。” 她笑的格外真诚,但王嬷嬷就是觉得说不上来的古怪,心中想着先按兵不动,观察观察,老实将婚事的一些相关事宜办起来。 “既然这样,那不知少夫人都准备了些什么,老奴看看是否还需要补充。” 顾安然摊摊手,一脸无辜,“我也是第一次操办婚事,想着还有一个月,便什么也还没准备。” “什么!”王嬷嬷惊叫出声,“那时间有点紧了,这新郎喜服总要提前订吧!还有新候夫人的院子也要布置,一些婚事用的用品,像被褥、床帐、挂饰等都要提前定制。” “竟然这么麻烦吗?”顾安然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我还以为等婚期将至时,将府里布置一番,宴席定好就行了。” 随后她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同王嬷嬷道:“好在王嬷嬷您来了,既然这样,那操办婚事的事情,就交给你全权做主了。” 王嬷嬷见顾安然真的是一副完全不懂的模样,原本心中的警惕也不由松了,心道到底是个年轻夫人,真不是贵妃娘娘为什么让她在她面前千万留心。 等她办好这婚事,在对外宣传顾安然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府里管的也是一塌糊涂,贵妃娘娘必定重赏。 想到这些,她脸上的褶子都要笑出来了。 第153章 提前告知 顾安然就这样做起了甩手掌柜,完全不管婚事操办的事情,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卫云岚派来的王嬷嬷格外厉害,压了顾安然一头。 而顾安然收拾一番,就坐马车去了一趟顾府。 自从上次重生回来去了一趟后,她便再也没去了,但她马上要离开侯府,也该跟她父亲说一声,好让他有个准备,他这颗在卫明远身边的暗棋,怕要不得用了。 顾安然刚进顾府就遇到了早就在等候她的顾欣然,她倒没有意外。 昨日她就递了帖子说今日会回来。 说起来顾欣然的性格和顾舒然倒是有几分像,都是十分欢脱直率,不过在外人面前她都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 “姐姐,都这么久,你可算是回来了。”顾欣然亲昵的挽着她,往里走。 到底是亲妹妹,又见她这副娇俏模样,顾安然宠溺失笑,“欣然是想姐姐了吗?怎么不让人去侯府递个帖子,姐姐随时都能来的。” 说到这顾欣然有些气嘟嘟道:“父亲不让,说姐姐有重要事情,娘又只听父亲的。” “姐姐,你能跟父亲说说,让我去侯府玩几天吗?我听说舒然姐姐都去过侯府,说花园很大很气派,这样我下次碰到我的小姐妹就能跟她们说说侯府的景象了。” 顾安然了然,看来欣然多半是想跟自己的朋友炫耀去过侯府,所以才想着要去侯府,其实也正常,她这个年纪正是张扬的时候,恨不得让别人知晓自己有多厉害,自己的家人有多厉害。 望着她一脸渴望,那双眼睛因为期待而变得亮晶晶,顾安然没由着她。 她摇了摇头,“恐怕不能了,侯府最近在筹备婚礼,府里还有个厉害的嬷嬷,是宫里的贵妃派来的。” 顾欣然一脸天真,“那是比姐姐还厉害吗?我可是听说姐姐很厉害。” “她是宫里来的,自然不能得罪。” 顾欣然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非常希望能去侯府,“那下次吧!等那嬷嬷走了,姐姐要记得带我玩。” “有机会吧!”顾安然没有明着答应,她心底是知道,是没有机会的,但以这顾欣然的性子,恐怕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便回的模棱两可些。 两人正走到顾玉堂书房,顾玉堂正在屋里检查顾哲言的功课,抬头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来人后,便同顾哲言道:“这几处你先回去好好想想,为父还有事。” “是。”顾哲言朝着顾玉堂恭敬行礼,出门时也迎面碰到了顾安然。 虽然他上会顾安然回府时,他正巧不在,但顾安然他是有印象的,立即作揖行礼道:“长姐妆安。” 顾安然也打量这十四岁的少年,长的与顾欣然有五分像,但行事做派稳重,看着老练许多,完全不像十四岁的年纪,可想而知顾玉堂是花心思培养这个儿子的。 “姐姐,这是顾哲言。”顾欣然软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是怕她认不得,赶紧给她介绍。 顾哲言是双胞胎里的哥哥,而顾欣然是妹妹,对此顾欣然是一万个不服气,自然从未叫过他哥哥,两人一直都是直呼名字。 顾安然自然是认得的,她朝着他点点头,声音温柔,“多年不见二弟,长高了不少,姐姐那有一块上好的松烟墨,回头让人给你送来。” “那便多谢长姐了。”顾哲言看着神色如常,但顾安然还是捕捉到他眼底的一抹欣喜。 顾府比较节俭,用的也都是实惠的油烟墨,像松烟墨都是一些权贵人家用的,顾言哲本就喜欢笔墨,能得一块松烟墨自然开心。 “欣然,姐姐还有事情同父亲说,你先去花园逛逛,一会我再去找你。” 顾欣然闻言也不再缠着顾安然,老老实实的跟着顾哲言离开。 “父亲,我有事想跟你说。”顾安然站在书房外叫了一声。 “进来吧!” 顾安然进了顾玉堂书房后,顾玉堂就将门窗都顺势关上。 顾安然见他动作,便知他大概猜出她所来的目的,心道她这位父亲还真是敏锐。 可是上一世却落的那样一个下场,到底是那丝血缘亲情羁绊住了他。 “父亲,我已经拿到皇后娘娘亲盖的和离书了,很快就会从侯府离开了。” 顾玉堂端起茶盏的手轻颤,虽然已经知道,顾安然今日来必定是想说和离的事情,但没想到她有这个本事,能让皇后娘娘给她盖上凤印。 “既然如此,为父就让人收拾个院子出来,等你回来,便能住了。” “不必了,父亲。”顾安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已经在外面买了宅子,到时候住在外面的宅子。” “这样不妥,你还是回府吧!”顾玉堂打心底是对顾安然亏欠的,她若是和离了不回顾府,世人只会觉得她被顾家厌弃。 顾安然倒是没想到顾玉堂不同意,见他神色严峻,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 “可我要是回府,是会影响到欣然妹妹的,她这个年纪正是爱面子的时候。” 顾安然并不想住在顾府,她和他们相处的时间短,难免觉得不自在,况且她是打定主意要回青州的。 “我知道父亲是怕我独自住在外面难免会遭人说三道四,甚至可能还有觉得我没有倚仗,有人想欺辱到我头上。” “你知道你还.......” “父亲放心,我本就不打算留在上京太久,父亲若不放心,倒不如对外说这宅子是您名下的,到时候在派几个人保护我,这样谁还敢造次。” 顾玉堂沉默没说话,大概是在思索这样可不可行。 “父亲还是担忧一下自己,我若脱离侯府,你应该怎么办?你现在身居吏部侍郎,不过跟宣平候一旦脱离了这层亲家关系,怕是会被很快拉下马。” “朝堂之事,你便不要操心了,为父自会解决。” 早在顾安然告知他想要和离时,他就为今天做准备了。 顾安然自然知晓他的谨慎,但前世他还是被人钻了空子,冠上了个买卖官职的罪,这一世还是不得不防。 第154章 提醒 “我记得父亲跟户部的丰大人有来往。”顾安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顾玉堂还没明白她的用意如实回道:“没错,这个丰大人是朝堂上少有没站队的人,起初也只是点头之交,如今倒是有些欣赏,能在朝堂上不站队混到今日不是泛泛之辈。” 顾安然别有深意的笑笑,“确实不是泛泛之辈,父亲往后还是小心些他,因为他其实一直都是卫明远的人。” 前世就是这个户部的丰大人上书弹劾顾玉堂,说他收受贿赂。 后面卫明远又做了其他准备,给他安上不少罪名。 “什么?”顾玉堂有些不可置信。 他脸上的怀疑是毫不掩饰,“可宣平候的人何其多,为什么你偏偏让我小心这个丰大人?” 顾安然看着他略带怀疑的眼神,就随便编了个理由解释道:“有一次夜里,我远远的瞧见有人来府里见卫明远,我悄悄凑近听到下人喊他丰大人,后来我打听了一下朝堂之上只有一位大人姓丰。” “至于为什么让你提防此人,也是源于我对卫明远的了解,你在吏部的位置上,这是一个关键位置,但是要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必定要想办法换个人上去。” “当然他不会明面上出手,而父亲你与丰大人关系尚可,自然不会怀疑,只要丰大人来府做客,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偷偷塞了什么东西在府里,父亲估计也不会有所察觉。” “不过这些仅仅是我的推测罢了,若是不会发生这些,那皆大欢喜,若是有可能,那父亲要做的自然是防范于未然。” 顾安然话毕,顾玉堂深深的看了他这个大女儿一眼,倒不是觉得她所言有虚,反而她条理清晰,也算是有理有据,说的不无道理。 她若是个男孩,必定能在朝堂崭露头角。 他沉吟片刻,“为父知晓了,为父会多多留意这个丰大人。” 顾安然很满意顾玉堂听劝,毕竟她可以不是侯府的少夫人,但她一直都是顾家的大小姐。 只有顾家好,她才好。 她自然不希望顾家重蹈前世的覆辙。 “那父亲,没什么事,我便先出去了。” “你要回侯府去了?”顾玉堂眉头微皱,想让顾安然多留一会,他这个女儿与他相处的实在太少,也只怪他空有抱负,却没能力,不仅要牺牲女儿,就连和离这种事情都靠她自己一点点筹谋。 他又一次觉得,他这个父亲做的很失败,想到这些,对顾安然的愧疚就更深了。 “我刚答应欣然要留下来用饭,等用了饭再走。” 顾玉堂眉头舒展,“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 “好。”顾安然乖巧点头。 正准备打开门出去,顾玉堂的低低的声音传来,“安安,你放心,日后和离,顾府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和离那天定好的话,来府里传个信,我去接你。” 顾安然并没回应,但她上扬的唇角暗示了她此时愉悦的心情。 等顾安然回到侯府已经快入夜,趁着夜色,一道黑影进了玉清筑,来人正是绮罗。 绮罗一身夜行衣,正恭敬同顾安然禀报: “今天那名叫流庆的下人被派出去采购,路上马车突然受了惊,一直往城外冲,一路冲到山道上,最后整个马车都掉下了悬崖,躲在暗处的人才离开。” “嗯......那人救下来了吗?”顾安然自顾自给摆了一棋局,手执白子的手微微一顿。 “还好她为人机灵,挂在了悬崖上的树上,奴婢及时将她救了,虽然有不少擦伤,但性命无碍,不然这步棋就废了。” 顾安然闻言,从容执下白子,棋局之上,白子顿时起了合围之势。 “好,那便让她知道,这背后是谁对她下的手。” “另外卫简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绮罗摇摇头,“整日在院里宿醉,宣平候倒是去了一趟,最后怒气冲冲走了,想来两人不欢而散。” “卫明远估计以为府中这些流言是他散播的。”顾安然又落下一颗黑子。 “不过终究是父子,到底不会撕破脸,离成亲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看来是够热闹的。” ------------------------------------- 卫简最近心情很差,院里伺候的下人都十分小心,生怕惹了这位世子不快。 他恨卫明远心狠,也恨自己无能,明明知道了母亲死亡的真相,却也不能做什么,甚至连将真相公之于众的勇气也没有。 如今就连林婉婉也不在他是身边,他只能借酒消愁,想用醉酒来麻痹自己。 “酒呢!本世子还要酒,去给我搬!” 一个小厮匆匆而来,一脸为难,“世子,侯爷吩咐了让小人们不准给你送酒了,否则小人要挨罚了。” 卫简闻言将一旁已经空了的酒瓶狠狠的摔碎在地上,一脸怒气,“连我喝酒都要管,是不是要我死了他才满意!” 他一下想起这半年所有不顺心的事情,先是自己莫名被绑,耳朵还被割掉一只。 而后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女人,还被卫明远赶出了府,导致现在他们分道扬镳。 如今更是知道了他母亲也是被卫明远杀的,桩桩件件,都和卫明远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他发泄似的,把桌上所有空着的酒瓶全都摔碎在地上。 一旁站着的小厮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凑前道:“世子消消气,小人知道有个地方能随意喝酒,还能让人忘却烦恼。” “噢?”卫简抬头看向说话的小厮,发现是个新面孔,“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然后他看向四周,“钟平怎么不在。” 小厮道:“钟哥有事被叫走了,小人调来世子院子里没多久,所以世子不认得小人。” 卫简本就有些酒意便也没多想,只问道:“什么地方你说说看。” 小厮露出谄媚的笑,“小人带世子去,保证让世子在那忘却烦恼。” “那便走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小风,听凭世子差遣。” 第155章 名单 “小姐,已经按你的吩咐,让人将世子引去青楼了。”青书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禀告了此事。 “很好,就让他在那待着,半个月都别回来。”顾安然眼底带着笑意。 “可他走时,身上并没带多少银钱,怕是待不了这么久吧!” “他的宣平候的世子,在青楼赊点账也没什么,到时候让青楼的人来侯府要便是了。”顾安然一脸无所谓。 “是,那奴婢这就去吩咐小风。” 青书下去后,没多久,绮罗从窗户里跳了进来。 顾安然一见到她便问:“你家王爷怎么说?” 绮罗回道:“王爷说让小姐放心,他已经安排好人了。” “那便替我多谢王爷了,没想到他还涉及了青楼产业。” 绮罗生怕顾安然误会什么,急忙解释道:“也没有涉及,只是安插了些探子在青楼,毕竟那里鱼龙混杂,是探听消息的好地方。” 顾安然拿出一个信封放在绮罗手上,“为了感谢王爷对我的帮助,这个还请你务必交给他,希望对他有帮助。” 绮罗将信放好,又对顾安然道:“那个流庆那边该怎么处理,让她一直躲着先吗?” 顾安然手支着下巴,在心里盘着流庆在府里的关系。 流庆的娘是老太太院里伺候的婆子,流庆的兄长是二老爷卫明昊的跑腿小厮,而她爹是庄子里的管事,听说他们一家子关系不错,特别是流庆的兄长很疼爱这个妹妹,每次出府都会给她带点小玩意。 一个老太太屋里的,一个二老爷院里的,这关系不得好好利用利用。 “流庆兄长是跑腿了,时常出府,你找个时机,让两人见一面。” 二老爷卫明昊,顾安然都快忘记了侯府这个人。 家中排行老二,一直都是夹在中间的孩子,自然没有长子得到的关注多,也没幼子得到的疼爱多。 别看他现在整个跟在卫明远的身后闷声不响的样子,其实也是有不少野心的,只不过卫明远实力更出众些,将他压的死死的。 如今有个杀妻的事情被他知晓,而且确定不是空穴来风,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顾安然吩咐完后,绮罗双手抱拳,又闪身从窗户外飞出去。 她先第一时间就将信交到了萧元祁的手上。 长庚伸出脖子想看看,顾安然在上面写了什么,感受到萧元祁斜睨了他一眼,他立即老实站定,目不斜视。 萧元祁原本略显期待的眼神,在打开信,看见里面是一长串的名字时,逐渐变的凝重。 名字后面还详细写了官职,上面不仅有朝堂之上的一些大人名字,还有个别州区的知州,州司马。 这个名单上有一些是他知晓的的,卫明远这一权臣派的党羽,有一些则是中立派,甚至有几个皇权派。 莫非,这些都是和卫明远暗中有来往的?可顾安然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就连那些州区的都清楚。 “顾小姐,可有说什么?”萧元祁抬头问绮罗。 “她只说感谢王爷的帮助,这个希望能帮到您,其他都没说。” 萧元祁紧盯着手中的名单,思索片刻,又交给一旁的长庚,“朝堂上的几个大人先不查,就查那几个知州和州司马。” “是。”长庚认真的看着名单上的几人。 ------------------------------------- 一切安排都还算顺利,卫简自从去了青楼就已经好几日没着家,期间幽兰担忧不已,来找顾安然几次,都被顾安然敷衍的挡了回去。 而卫明远这几日压根也顾不上卫简,最近朝堂上莫名出现很多弹劾的折子,倒不是弹劾他,只是弹劾的都是他从前埋的暗棋。 这会被人精准无误的挖出来,他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些弹劾就是针对他的。 但是到底是谁的情报网这么厉害,连这些他往来的很隐蔽的人都被查出来,真是恐怖至极。 侯府中,王嬷嬷占着贵妃特派的身份可以说是横着走了。 原本她只是负责婚宴各事宜,慢慢的她就将手伸到了管家的事情上。 这日王嬷嬷去玉清筑找顾安然,恰巧她不在,连青音和青书两个大丫鬟也不在,只留了两个看院门的小丫鬟。 王嬷嬷眼睛滴溜溜的转,直接进了顾安然的屋。 喜儿想拦,“王嬷嬷,这边是少夫人的屋子,你这样贸然进入怕是不妥。” 王嬷嬷哪里管的了这些,正巧正主不在,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失了。 她立即大骂了一通,“真是没长眼的小蹄子,我可是贵妃特派,专门负责婚宴的,我现在就要看看少夫人屋里有没有会冲撞婚宴的东西,你敢拦我?!” 王嬷嬷说罢,将挡在前面的喜儿一把推开,并且反手将门关上。 一边关,还不忘一边骂骂咧咧,“蠢东西,在门口守着,别耽误老娘的事。” 半盏茶功夫,王嬷嬷就从里面出来了,她仰着头,趾高气扬的出了玉清筑,喜儿第一时间去顾安然屋里查看,见没什么东西丢失,这才放了心。 等顾安然从外面回来时,喜儿第一时间将王嬷嬷进她屋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走后,奴婢特地仔细检查了屋里,没什么东西少了,也不知道这个王嬷嬷呆在屋里半盏茶在做什么?” 顾安然食指不停敲击着桌面,幽幽道:“没有少东西,那便是多了什么东西。” 喜儿一时不解,顾安然也没解释,就让她先下去。 她又带着青书与青音进屋,环顾了一下屋子,对她们道:“去角角落落都翻一下,看看这王嬷嬷到底要做什么把戏。” 很快青书青音找了一遍,一无所获,“会不会王嬷嬷根本就没放什么东西。” 顾安然摇头,她可不相信这老嬷嬷闲的慌,在她屋里一待就待半盏茶的功夫。 她的视线在屋里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了那张黄梨雕花拔步床上。 “青书,你搬个凳子瞧瞧这床的上面。” 青书立即按顾安然所言,搬了个凳子踩上,但拨步床比较高,即便是她踮起脚,她还是没能看清床顶。 这时顾安然的窗户被人从外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跳了进来。 “让我来看看。” 第156章 想栽赃 绮罗一跃而起,跳到了床顶,然后很快就下来,将一包药粉似的东西交给顾安然。 “看来王嬷嬷是直接将这包药粉给扔了上去,难道我们找不到,谁会想到去床顶上查看。” 顾安然打开,里面的东西说是药粉,不如说像什么东西烧成的末,凑近闻了闻,却闻不出什么。 “总之不会是好东西,小姐我们还是快扔了吧!”青音怕是什么毒药,想赶紧让顾安然丢掉。 顾安然却重新包了回去交给绮罗,“我也闻不出是什么,还得麻烦你帮我拿到本草堂问下我大哥,他见识的药材比我多,肯定会清楚这是什么,问完记得把这包药给带回来。” 绮罗走后,顾安然从柜子中将特调装病用的熏香拿了出来。 “小姐,你这是又要装病?” “不病不行啊!这王嬷嬷都反客为主,直接进我院子,闯我主屋了。”顾安然俏皮一笑,“不得让人知道我被她气病了,奈何不了她了。” 青音迟疑,“那管家的事,咱还做吗?” 顾安然一脸狡黠,“王嬷嬷不是来了吗?就全权交给她,毕竟是贵妃派来的,面子大的很,回头她要是说我对贵妃不敬,我可害怕呢。” “是,奴婢也早受不了那王嬷嬷,整日的说小姐这里不妥那里不妥,还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咱现在就当这甩手掌柜,啥也不做了,以后要是有问题也赖不到我们头上。” 顾安然一手搭一个丫鬟,“聪明,反正咱们也快走了,这些事别沾,能者多劳,就全交给王嬷嬷好了。” 王嬷嬷听说顾安然病了,并且将管家的事情一并交给了她,心中嗤笑:就这小妮子,贵妃还担心自己斗不过,她可还什么都没做呢,自己先病倒了。 病了好,最好是病到明玉小姐进门,她再无翻身之地。 绮罗半日不到的功夫就回来了,“小姐,奴婢问清楚了,顾公子说这是故蚕纸烧出来的末。” “竟然是这东西。”顾安然恍然大悟。 “这故蚕纸烧出来的末有什么用?”青书与青音好奇。 顾安然同她们解释道:“故蚕纸是布满蚕蛋的皮棉纸,《千金方》里有记载,将故蚕纸一尺烧成末,酒饮调服,可导致终身不孕。” 青书与青音都瞪大了眼睛,“这王嬷嬷怎么这么阴毒,把这东西放小姐房内做什么?” “这还不明显吗?她藏在这里,又不是下给我喝,必定是想栽赃嫁祸。” “那她是想害谁?”青书又问。 “应该问卫云岚想让谁不孕。” 青书青音思索片刻后,异口同声回道:“新候夫人!” “不过好在,我们要离开侯府了,这种栽赃嫁祸最后都跟我们没关系了,小姐我看,还是赶紧把这处理了,简直晦气。” 顾安然并没说话,那双眸子亮闪闪的,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不管我们在不在侯府,卫云岚必定是要让明玉不孕的,那这包药可不能浪费” 她又对绮罗道:“把这包药偷偷放到卫简屋里。” 顾安然就这样以养病为借口,躲在玉清筑里半个月都没出来。 今日是卫明远纳征礼的日子,就是将商议好的聘礼送到郡王府。 这么好的日子,顾安然打算让卫明远、卫简和明玉终身难忘。 果然这时,有丫鬟来报:“少夫人,兰姨娘来了,要见您。” 顾安然不紧不慢的起来,心中越发期待,好戏要开场了。 她才让青音给她上了个妆,像这种大病刚好的虚弱妆容,青音画起来是得心应手。 好特地给她挑了一件素色的裙子,配上她纤细的身形,整个人感觉风一吹,就要倒一样。 收拾妥当,顾安然刚迈进前厅,幽兰一见到她,立马跪下。 “兰姨娘,你这是做什么?”顾安然虚虚开口。 “求少夫人救救世子吧!”幽兰声泪俱下。 “你别急,世子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危险?你来跟我说也无济于事,应该要跟侯爷说才是。” “不,少夫人,您不知道,就是侯爷说要打死世子。” 顾安然佯装惊讶,“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幽兰立即同她说事情的起因经过,“世子这半个月都没曾回府,今日有个自称是怡红院的龟公上门,说世子在他们那好吃好喝半个月,除了前几日给了一百两,后面是分文没给,他特地拿着世子写的字据上门讨债。” “一开始,侯府的小厮一听是怡红院的没让人进门,哪曾想他直接转到正大门,闹起来,带来的几人嗓门都不是一般的大,吵吵嚷嚷的到处宣扬世子在怡红院包了头牌姑娘陪吃陪睡的事情,很快又有不少百姓围在侯府外面。” “正巧今日是侯爷的纳征礼,族中的几位长辈都在,侯爷怕闹大难看,立即让管家去取钱,将龟公打发走,又看戏的百姓驱散,这会正准备带人将世子抓回来,听说侯爷脸色极差,嘴里一直念念有词,说要‘打死世子’” “少夫人,此时也只有您能在侯爷面前说几句话了,您快去帮世子说几句吧。” 顾安然听后,内心惋惜,门口有这么一场戏竟然错过了。 她缓缓起身,“你先起来吧!我去找父亲一趟。” 幽兰见顾安然答应,顿时欣喜,连磕了几个头。 在去找卫明远的路上,连青书都忍不住感慨,“幽兰对世子还真是情深义重。” “她别无选择,保住卫简,才能保住她自己。” 等顾安然到卫明远院子时,卫明远正准备带着一队侍卫,要去怡红院。 “父亲息怒!您万万不可去。” 卫明远抬眸发现来人是顾安然,也没缓和几分脸色,反而横眉冷对,“你这个家是怎么当的?自己的男人都在外面鬼混半个月了,竟然一无所知?” “父亲息怒,儿媳前些日子病了,所以......咳咳咳” 卫明远这才察觉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确实像病过的样子。 “即使你病了,那你的人,府里的丫鬟总是会跟你汇报的,你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卫明远深深质疑。 第157章 首要任务——带回世子 顾安然顿时眼泪汪汪,无比委屈,“那不是府里有个贵妃派来的王嬷嬷吗?” 卫明远脸色一变,最近忙着朝中的事,府里甚少关注,倒是忘了这个,心中不免又怨怪卫云岚几分。 他不耐烦道:“你也别杵在这了,等我去把这逆子抓回来先再说。” “父亲不可!”顾安然再次出声阻止。 “父亲今日可是你的纳征礼,你跑到青楼去抓人,这让百姓怎么看你,郡王府那边又怎么想你,若世子与您当众发生口角,您的面子往哪里搁。” 卫明远刚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照你这么说,难道要你去?” “我是世子的妻子,世子去那样的地方,也是我的失职,理当我去将世子劝回。” 卫明远想到上次与卫简不欢而散,他因为知道了他母亲的死亡真相,口口声声质问于他,若这次不管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又将这事牵扯出来,势必是个麻烦。 “也罢,这些侍卫你也带去,他若不回来,就强行抓回来,这是我的命令。” “是。”顾安然乖巧点头。 门口是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青书青音陪着顾安然坐进马车里,直奔怡红院而去。 青书青音压低声音问:“小姐,咱们真的要将世子劝回去?” 顾安然摇摇手指,“这是其次,咱们要趁着这次机会想办法将他激怒。” 两个丫鬟都等着她的解释,顾安然却没有再说,一副让她们自己想的模样。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怡红院的门口,后面跟着一队的侍卫也停了下来,等待着顾安然的指示。 青音先下了车,走到为首的侍卫面前,清清嗓子道:“少夫人说她进这种场所终归不合适,还要劳烦各位大哥先将世子请出来,少夫人就在马车里等。” 为首的侍卫一愣,怎么直接让他们上了,不是说好先由少夫人将世子劝回去,若是不成那么再动手的吗? 青音见他们愣着没动,立即厉声道:“怎么,侯爷不是说让你们听凭少夫人,你们这是不愿意?” “没有没有,我们这就去。” 为首的侍卫跟后面的侍卫打了个手势,一队人齐齐准备去敲门,因为是早上怡红院属于休业时段,现在还是大门紧闭。 顾安然掀起马车一角,递出一根粗麻绳,柔声朝着这些侍卫道:“一会先好生请世子,他若实在不愿,便直接绑回去,记住,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带回世子,辛苦各位了,等带回世子,侯爷必定有赏。” 为首的侍卫接过麻绳,嘴角抽抽,心想看来少夫人是有备而来啊。 “那少夫人先在这稍等,我等去将世子请下来。” 此时的卫简对这场即将来抓他的危机毫不知情。 他正香玉在怀,躺在床上还未起来。 他被楼下的喧闹声吵醒,睁开了眼,揉了揉还因为醉酒而发胀的脑袋。 正准备起身时,一双纤白的手缠到了他脖子上,靠在他身上的女人媚着嗓子道:“卫郎就别走了,再留下来陪芙蓉。” 说罢芙蓉一双白皙的长腿又勾在卫简的腰上,粉唇又一次落在了他的唇边。 卫简顿时觉得浑身酥麻,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让他的身体又忍不住燥热起来。 这恐怕是他二十多年以来最荒唐的日子,彻底的放纵让他忘却了一切的烦恼。 何况这里不仅有美酒佳肴,姑娘也格外会哄人。 霎时,辗转缠绵,春光乍泄,就要到关键时刻,有人敲响了房门。 “哪个不长眼的,打扰爷的雅兴!”卫简声音低沉,满是不悦。 “世子,属下是侯府的,侯爷和少夫人请世子回去!”门口的侍卫不敢硬闯,只能先在在门口禀告。 一听是宣平侯府的人,卫简瞬间没了兴致。 他起身随意披了一件衣服沉声道:“你们回去吧!本世子不想回去,让他们不用管!” 哼,回去做什么,回去看卫明远这个杀母凶手,另娶新欢吗? 门口的人良久没有动静,就在卫简以为人已经走了的时候,只听门口的侍卫又道:“世子既然你不愿,那属下只好得罪了。” 话音刚落,一队侍卫便破门而入,还不等给卫简任何反应机会,几个侍卫就将他五花大绑起来,扛出了怡红院。 此时的卫简衣衫不整,毫无形象可言,在他反应过来自己被强行绑走后,便忍不住大骂起来,骂声引的原本还在休息的妓子和留宿的恩客纷纷开门看戏。 “你们大胆!你们竟然敢这样对我,我可是世子!” 有恩客好奇悄悄向妓子打听,“这人是那哪个府的世子,竟然被这样绑回去!也是够丢人的。” “还能有谁?宣平候府的呗,已经在我们这呆了半个多月了,还一直赊账,今个妈妈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让人去侯府要钱。” “竟然是这位!”恩客有些吃惊,“之前不是听说他跟一个商女纠缠不清,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做你怡红院的座上宾了。” “那还用问,肯定是不喜欢了呗,你们男人不就是喜新厌旧。” “我跟她们可不一样。”恩客一把环抱住身边的妓子,调笑道:“爷就喜欢你一个。” 妓子娇嗔的拍了拍他,“讨厌!”两人又重新关上门。 侍卫们将卫简一口气带出了怡红院,此时顾安然已经带上帷帽站在马车前。 原本来往的百姓见一位女子站在怡红院面前,都忍不住放慢脚步看个究竟,一些人猜测她在这里抓夫君的,这样的事情,怡红院门前经常上演。 很快驻足的百姓就瞧见一个青年男子被五花大绑从里面带了出来,见他衣衫不整的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刚才某个女人床上抓出来的。 顾安然见卫简被抓出来,两步上前,脆生生开口:“世子,跟我回府吧!父亲还在等着你呢!” “顾——安——然!!!”卫简几乎是从后槽牙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还以为是卫明远如此不顾及他的形象,将他这样绑出来,结果竟然是顾安然! 第158章 休妻!和离? “顾安然,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的夫,你敢这样对我!”卫简挣扎着叫嚣着。 比起卫简的歇斯底里,顾安然就显得冷静多了,“世子,别动怒,我也是听凭父亲的,何况父亲马上要成亲了,你作为长子宿在烟花柳巷着实不体统,这里还有好多人看着,还是赶紧上车吧!” 卫简这才发现,怡红院的四周站满了看戏的百姓,这些人的眼神有厌恶、有鄙夷、有好奇,统统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这场景何其的相熟。 他心中的愤恨更浓,顾安然竟然毫不顾及他的形象,让人直接将他绑出来,简直就是将他的脸往地上擦。 “还愣着干嘛,快将世子请上车。”顾安然观察着卫简脸上的神色,适时开口。 顾安然嘴上说的是请,其实是几个侍卫强行将卫简架起,准备丢进车里。 “顾安然,我要休了你,你这个毒妇!毒妇!”卫简被绑,无可奈何,只能靠一张嘴输出,叫嚷的声音就连隔壁街的人都听见。 “顾安然?”有人疑惑,“这好像是宣平侯府顾少夫人的名讳?” “谁要休她?是世子要休她?这是又闹哪一出咱们去瞧瞧!” 越来越多人聚了过来,最后看热闹的人直接将马车的路堵住。 侍卫上前驱赶,人群才向两边散开,但他们都还站在那,眼睛直勾勾盯着马车,耳朵竖起,想听听马车里的动静。 他们十分好奇,这马车里到底是不是宣平候世子,如果是的话,这又是一手大瓜,这位世子,近半年可是上京的百姓热门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今大家都想得到第一手消息,好回去跟家里人再说道说道。 此时马车里,卫简仍然是被绑着的,他见顾安然也坐了进来,索性闭上眼不再看她。 突然他感觉到有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边,只听顾安然幽幽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世子,休了我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和你和离。” “你做梦!”卫简睁开眼睛,眼中满是冷意。 顾安然唇边含笑,眸如月牙,“世子不是早就给我写过和离书吗?” 卫简一愣,眼底满是心虚,“你......你怎么知道!是林婉婉跟你说的?” 顾安然并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的帷帽摘下,“如今大街小巷很快就会知道,我亲自带人将世子从怡红院抓出来,想必世子已经厌恶我至极,不如我们就此和离,日后世子想睡在谁的床上就睡在谁的床上。” “等侯爷娶了明玉,说不定他很快就有新的子嗣,到那时没人会管你。” 卫简闻言嘴角向下,眼神阴沉,“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顾安然无辜的杏眼眨巴着,“世子把我想成什么人,也是侯爷吩咐,务必要带回世子,这才用了非常的手段。” 可落在卫简眼里,她这样就是有恃无恐,仗着有卫明远在背后撑腰,在他面前才敢如此放肆! “我告诉你,就算你有那封和离书又怎么样?没人会承认,你,只能被我休掉!”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麻烦世子声音大些。” 顾安然这一副丝毫不带怕的模样深深的刺中了卫简的自尊心,林婉婉当初那一脚是这样,顾安然此时也是这样! 他怒吼道:“我卫简要休了你!我卫简要休了你!我卫简要休了你!” “你现在听明白没有!” 卫简连说三句,估计围在街道上的百姓是听的一清二楚。 百姓们对着马车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没想到还真是宣平候世子,不过他这又是为了什么要休妻?” “你刚来不知道,那位刚刚被侍卫从那里抓出来的。”有人暗戳戳指了指远处怡红院所在的位置。 “难怪世子生气,这被人打扰好事,能不生气吗?这世子夫人竟然还亲自上门抓,这夫妻之间的脸面是真的不要了。” “你不清楚,其实是宣平候让世子夫人来的,我可是刚刚一直站那的,我跟你们说.......” 于是有人将卫简留宿怡红院半个月还赊账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才有了顾安然带人上门抓人的事情。 “真没想到这宣平候世子竟然是这种人。” 这时众人又听到马车里一道清晰的女声响起,那声音满含幽怨,无比委屈。 “世子,自我嫁进侯府从无错处,当年你奄奄一息卧病在床,是我时常不眠不休在旁照顾,如今更是将侯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反观你,不仅随意带女子入府,肆意践踏我的尊严,现在更是留宿花楼,你凭什么要休我!” “我顾安然虽不是你们这个高门大户出身,但也不是随意让你这般折辱的,你既要休妻,我便是告到京兆府去也要跟你和离。” 卫简看着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刚刚她还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现在怎么又做这般姿态? 还没待他想清楚,顾安然已经掀开马车帘子,对着车夫道:“去京兆府。” “少夫人这.......”车夫有些犹豫。 “你起开,我来驾车!”青音一把夺过车夫手中的缰绳,将车夫挤了下去。 街道旁站着的百姓原本听到顾安然说要和离多少有些震惊,现在见她是来真的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通通倒吸一口凉气,看来顾少夫人是真的伤心坏了。 青音看着两边的百姓,拱手道:“各位大哥大姐,做个见证,我们小姐这些年在侯府兢兢业业,别的不说,就说疫灾之时,要不是我们小姐及时站出来力挽狂澜,这侯府上下不知要死多少人。” “世子简直欺人太甚,小姐不过是劝他回府,今日是侯爷纳征礼的日子,他做为嫡子理应在府中打点,现在竟然赖在怡红院里不出来,还扬言要休了我们小姐,难道就因为我们小姐出身低微就要受如此欺负吗?” 青音长的一张巧嘴,说的是一旁人的人也为顾安然感到愤愤不平,“那不能!谁不是娘生爹养的,和离,必须和离!” 第159章 赌约 几个跟在马车后的侍卫,见此情形,面面相觑。 为首的侍卫跑到马车旁小声道:“世子、少夫人你们都消消气,我们有话不如回侯府在慢慢说。” 而此时顾安然哪里还有刚刚半分的委屈,她望着他虽然带着笑意,可那笑意却极其凉薄,满含轻蔑。 见她这副模样,他哪里还能消的了气,“去,就去京兆府,我就不信那封没有族老长辈签字的和离书,他会给你和离!” 为首的侍卫万般无奈,只能在后面的其中一个侍卫耳边交待几句,然后那侍卫就从队伍中跑开了。 没人注意到,街道旁一家小酒馆的二楼,一男子背手而立,静静的看着下面的马车。 萧元祁对长庚道:“将那走掉的侍卫拦一拦,估计是要回去给宣平侯报信的。” “是。”长庚立马给暗中的暗卫打了个手势,暗卫立马朝着刚刚侍卫离去的方向而去。 长庚又凑到窗边,“王爷,你说顾小姐演这一出是为的什么?直接将盖了凤印的和离书甩给卫简不就好了,这样大张旗鼓的,不是让人看她笑话。” “这叫出师有名,把事情闹大,没人会觉得她这样做不对。” 长庚皱着眉,似懂非懂,萧元祁一看就知道他那猪脑子没明白,又不厌其烦解释了一遍。 “就好比,你爹一直苛待你,甚至虐待,但你不能直接说要跟他断绝关系,不知情的人会觉得你忤逆不孝,但是若是你爹做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同情你,你这个时候提断绝关系,就没人觉得你不对,反而都会支持你。” 长庚恍然大悟,不过还是忍不住来一嘴,“不过我爹确实从小苛待我,天天逼我练武,有一会还将我扔在崖底,让我自己爬上来,啧啧啧,这黑心的爹。” 萧元祁看了一眼长庚,眼底的嫌弃毫不掩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不然以你的懒劲只能在王府扫地。” 长庚尴尬挠挠头。 “让你查的事情,有没有一点眉目了?”萧元祁话锋一转问长庚道。 “嘿嘿嘿,之前我们查齐府是一点东西都没查出来,这次顾小姐给的名单里倒是查出一点蛛丝马迹。” “名单上的颍州州司马看似和宣平候毫无瓜葛,却跟齐家几年前有过往来,而齐家与宣平候一向来往密切,只是这些年齐家败落,看似关联才断掉。” “颍州.......地处西南。”萧元祁喃喃。 “先派人密切监视这个颍州州司马。”萧元祁转身,往外走去。 “王爷这是要去哪?”长庚急忙跟上。 萧元祁头也不回,只淡淡吐出三个字,“京兆府。” 顾安然的马车缓缓驶向京兆府,一路上还有不少百姓小跑,想跟着去看个究竟。 卫简怒视着顾安然,咬着后槽牙道:“顾安然,你真是要将我们侯府脸面踩在地上,侯府不可能会让你和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现在你若掉头回侯府,我兴许还能既往不咎,你若踏入公堂,这等抛头铺露面,就算是父亲也会让我休了你。” 顾安然也不再装温婉,出言讥讽,“世子你恐怕还没弄清楚,到底是谁将侯府的脸面踩在地上?” 卫简此时脸上铁青,如鲠在喉,只听顾安然又提议道:“世子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什么赌?”卫简一脸警惕的看着顾安然。 “既然世子笃定我们和离不了,我们就赌这个,若是你我成功和离,你卫简要赔付我在侯府这几年的岁月,我也可能因此不能再嫁,你是不是应该要赔个五万两,让我往后的生活能有保障。” “当然我们要是没能和离,你只管休了我,我绝无怨言。” “呵呵,笑话,本世子还从未听过谁家和离还要赔付女方五万两,顾安然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顾安然,“没想到你如此粗鄙不堪,张口要钱。” 饶是卫简如此说她,顾安然依旧云淡风轻的,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马车。 “我看世子是不敢吧!因为你自己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而你如今在侯爷心里已经完全没有地位了,他更不可能给你钱的。你想想,明玉小姐是郡王的女儿,她日后若生下儿子,在身份上,是不是比你要尊贵。” 卫简原本因为怒气而满是血色的脸,瞬间消失殆尽,变的苍白,他很清楚的知道,顾安然正说到他的命门上。 他酗酒流连花楼,不过都是在逃避,他恨卫明远,却也不敢闹的太僵,他舍不得宣平候世子这个身份。 正如顾安然所说,若放在从前,他母亲还在,他就是唯一的世子,可现在一切都成了不定数。 但他所想的这些,一下子全被顾安然看穿,现在她的一颦一笑落在他眼里,无疑不是满含嘲讽,这深深刺激着他的自尊心。 他忍不住捏紧拳头,这样一个他曾经都不曾放在过眼底的女人凭什么嘲讽他。 “谁说我不敢!我就不信京兆府还真批了你的和离书不成!”卫简眼眸阴沉,“不过我要加个条件。” “若是和离不成,你不仅要被我休弃,还要卖身进侯府为奴为婢!” “当然,本世子现在可以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你若当众跪下给我磕头道歉,承认自己错了,我可以不休你。” “这种做梦的机会还是留给你吧!” 顾安然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反而掀开帘子与坐在外面的青书道:“去一旁的店铺借下纸笔。” 青音闻言直接让马车停下,青书快速的进了一旁的铺子,简单交谈两句后拿了纸笔出来。 跟着的百姓又议论纷纷,“这会拿纸笔作什么?不会是要当场写休书或者和离书吧!” 而顾安然接过纸笔就半蹲在马车上,奋笔疾书起来。 卫简不知她玩什么花样,便凑过去看,却见顾安然正在写赌约书。 很快她就写完了,上面清楚的写了:若顾安然和离成功,卫简需要赔付顾安然五万两安抚费,若是和离失败,卫简休书一封,顾安然卖身候府为奴为婢。 在末尾,顾安然潇洒签上了她的大名。 第160章 知不知羞耻 顾安然又抬头看向卫简,“世子也签上你的名字吧!” “哦,你还被绑着!”顾安然又自顾掀开后面的帘子朝着跟在后面的侍卫道:“来给世子松绑!” 卫简是没想到顾安然竟然颠成这个样子,不仅要打赌,还要立字据,这是要将人往死路上逼,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啊! 趁着侍卫给他松绑时,他狐疑的盯着顾安然,莫非她还有后招,笃定自己肯定会和离? 这么一想他又有些犹豫了,此时顾安然正将手上的笔递到他面前,见他一直没接过,挑了挑眉揶揄道:“世子莫不是怕了,不敢立这赌约了吧!” 她缓慢将笔收回,带着轻蔑的笑意,却没恼怒,像是早知道卫简会不敢签一样,“世子既然不敢应赌那便算了。” 然,她这似笑非笑的模样又一次刺激到卫简,“谁说我不敢!” 他就不信,就算顾安然能说动顾家的长辈,单就他父亲卫明远也不可能同意和离,这简直就是在公然打卫家的脸。 就算她在和离书上真做了什么手脚,那京兆尹也不会着急判,他一个小小京官,不敢贸然得罪宣平候,他肯定会让人将父亲请来。 想到这他又有了几分底气,一把拿过顾安然手中的笔,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顾安然满意的拿起来看了又看,又掀开车帘子,将这份赌约交给了青音。 “青音,你念给大伙听听,还要劳烦大伙一起做个见证。” “顾安然!你......还要让人当众宣读?!你知不知道羞耻!”卫简额间青筋暴起。 顾安然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世子不知羞耻的事情做了这么多,还怕这一件吗?” “如果不这样做,万一世子回头翻脸不认怎么办?” 卫简黑着脸,“你......简直不知所谓!记住你说的话,我会让你哭着求我!” 两人在马车里争辩,而青音已经站在马车上扯开嗓子将顾安然交给她的赌约大声的念了一遍,临了她还加了一句:“世子和我们小姐都已经在上面签字,还请各位到时候一定要做个见证!” 人群中瞬间被这份赌约炸开了锅。 “天啊!到底是谁疯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赌约。” “我就算是今天被扣一天工钱也要去京兆府门前听个结果出来!” “你们说,到底谁会赢?” “虽然我很希望顾少夫人能和离成功,但我在上京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哪个世家有和离的,休妻倒是听过那么几回,怕是难哦!” 马车很快到了京兆府,顾安然示意青书敲鼓,然后也不管卫简,自己带好帷帽下了马车。 卫简因为被绑来时,还来不及穿衣服,身上只有一件中衣,他迟迟不下马车,掀开车帘命令侍卫赶紧给他找身衣服。 直到顾安然跟着衙役进了内堂,卫简才整理好衣服从马车上下来。 京兆府的师爷很快就问清楚了两人身份,顿时满脑子虚汗,偷偷瞥了一眼带着帷帽的顾安然,再看卫简缓缓从马车上下来,前者因为带着帷帽看不清神情,后者则脸色黑的如锅底。 师爷急忙退下去禀告还在后屋正在换官服的京兆尹赵大人。 “可是问清楚何人击鼓?”赵大人一边整理官服一边问道。 “是宣平候世子和世子夫人。” 赵大人手一顿,神情略带紧张,“这两人所为何事?” “听世子夫人说,要和离,已经带了和离文书,请大人主持公道更改户籍。” “胡闹!本官还从未接过世家和离的案子,更何况还是宣平候的,不行不行。”赵大人慌忙按着脑袋,“就说本官突发旧疾,让他们先回去吧!” “大人,外面还围了很多百姓,像是对此案关注度极高,若您推脱,怕会引起不满。” 赵大人明显慌了神,“那可如何是好,这可是宣平侯府的事,你说我这要是断的不好,惹怒了宣平候,那我这京兆尹的位置还坐的住吗?” “大人莫慌。”师爷眼睛一转,“这世子和世子夫人指不定只是夫妻吵架,不如让人去请宣平候,当家做主的人来了,两人也就熄火了,这样大人也不会为难了。” “这主意甚好,那快点派人去请宣平候!” 师爷连声应下,正准备转身派人去请卫明远,一道清润的男声突然响了起来,“今日可是宣平候纳征礼的日子,不必去请他了,不知本王在幕后旁听不知够不够格。”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齐齐回头,只见萧元祁就如诗书之家的温润公子朝他们走来。 赵大人连忙行礼,“下官见过王爷,王爷今日怎么突然莅临府衙了。怎么不早些通知下官,下官也好迎接。”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一直在用眼神责怪一旁的师爷,永安王驾临怎么不说一声。 师爷也很冤枉,他刚从前面过来,只有宣平候世子两口子,外面则围满了乌压压的百姓,根本没看见过永安王。 按理说永安王要是从前面过来,肯定有下属来禀报,莫非,王爷是从后面翻墙进来的? 师爷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得了,赶紧掐断不敢往下想,老老实实低眉顺眼站在一旁。 萧元祁找了把椅子舒服的坐下,“本王早就听说京兆尹的赵大人,为官清正,秉公办案,铁面无私,高风亮节,是难到一遇的好官,所以今个得空便想来瞧瞧,正巧赶上有案件,你说巧不巧。” 赵大人听萧元祁一番话,额上的虚汗不住的流,他忍不住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讪讪笑道:“是挺巧的。” “那大人也别愣着了,堂上人都还在等着大人。” 萧元祁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接着道:“本王也不出去了,免得你看到本王压力大,本王就坐在这大堂的屏风后,这屏风很大,堂上的人完全不会看见本王,所以大人,不必紧张。” 萧元祁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润,凌凌如清泉,可是语调却平缓的没有一丝波澜,透着让人不能抗拒的威严。 “是,下官这就去。” 第161章 世子不行 赵大人扯着师爷往大堂走去,在走到足够远时,他才小声询问师爷,“永安王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两边可都不是我能得罪的。” “大人莫急。”师爷安慰道,又压低声音,“如今永安王在这,再叫宣平候已经不合适了,不如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至少在王爷这寻不到错处,回头若宣平候问起来,大不了就推给永安王,反正如今这两人也不对头。” 赵大人想了想也只能如此,微微叹息一声,他这个微不足道的京兆尹,平时最多就处理谁家丢了猪跑了鸡的事,怎么就摊上了这事? 他迅速调整好仪态,从屏风一边走出,坐在了公案上。 因为知晓堂下两人的身份,赵大人只是轻轻的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堂下之人,所为何事?” 卫简抢先回答:“大人,我要休妻,但顾氏不肯,执意要和离,还非要将事情闹到京兆府,如今就是想让你来做个决断。” 赵大人象征性的问了一句,“为何休妻?可是犯了七出之罪?” 卫简脑子转的很快,立即回道:“没错,她嫁入侯府至今无所出,不孝有三,无后最大,她无子,便是最大的罪!” 顾安然只觉这话听着耳熟,卫云岚在秋猎之时,不也给她冠了一个这样的罪名,还真不愧是姐弟,想到一块去了。 赵大人点点头,单无子这一条,确实可以判休妻,他的视线又转向在一旁泰然自若的顾安然,“顾少夫人,你可要自辩?” “当然!”顾安然莞尔一笑,美眸中笑意加深,望向卫简,意味深长道:“世子,我为什么无子,你不是最清楚了。” 顾安然的一句话,让众人瞬间浮想联翩,围在外面议论纷纷。 “什么意思?莫非是世子......不行!” “听说他之前都病的快死了,莫不是伤了那里?!” “不太可能吧!你们忘了刚刚世子是从怡红院抓出来的,听说他已经在那里厮混半个月了。”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不行的男人,越是想证明自己。” 这些话自然一字一句全都传入了卫简的耳朵里,他原本一个高高在上的宣平候世子,如今要被这些贱民当做揶揄嘲笑的对象,他当即黑了脸。 “顾安然,你是不是还想加一条口多言,七出犯两条,谁家的夫人会如你这般。” “非也非也,世子这是恼羞成怒了?” 顾安然嘴角的笑意却不减,转而又对着公堂上的赵大人问询道:“大人可是听到我多言什么?” “呃.......这个好像确实没说什么。”赵大人回答着话下意识想往后面屏风扫去。 他刚刚隐约听到后面屏风后隐隐有茶杯置于案桌的声音,声音并不大,像是只让他一人听到一样。 “世子你瞧,连大人也说没听见我口多言,你刚刚莫不是自己着急对号入座了。”顾安然语气无辜,却引的外面的百姓哄堂大笑。 卫简脸上更是挂不住,然而,顾安然并不打算给他出口机会,紧接着说道:“世子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便同大人解释一下,我为什么无子。” 赵大人一脸惊奇,这无子还能解释?莫非真是世子不行? “我刚嫁进侯府时,世子重病卧床,之后稍有好转便去了庄子养病,一去就是两年光阴,而后世子归来,却没想到被歹人所掳,还被割了一只耳朵,相信这事大家都很清楚。” 外面围住的百姓纷纷点头,大声嚷嚷着:“是的,这事我们都知道。” 卫简下意识摸上他那边被头发挡住的耳朵,然后摸上耳朵的手瞬间捏成拳 顾安然这是将他的伤疤再次撕开给人看,她一会是不是就要说道林婉婉,说他后来再回府与林婉婉形影不离的,完全忽略了她这个正妻,后来更是流连花楼....... 这无疑不是将他做的那些荒诞事情,又一一摆出来,供人取乐。 最后她解释一遍,再请个嬷嬷验身,发现还是完璧,那才是他卫简真正的笑话。 美貌的娘子在身侧,自己竟然从未碰过,别人只会认为真的是自己有问题。 “够了,不必再说了。”卫简厉声呵道。 顾安然不再出声,歪着脑袋,一双眼眸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碍于卫简身份,赵大人也没怒斥,反而好言好语道:“卫世子是还有其他话说?” “我.....我......”卫简的脸不知是因为恼怒还是羞耻,涨的通红。 赵大人见他支吾好一会,都没说出个一二三,“既然没话,就先听顾少夫人讲完。” 卫简一鼓作气道:“我说回刚刚她犯七出无子的话,这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其实......不该怪在女方一人头上,况且自我回京,确实对她颇为冷淡.......” 他说完这句话,感觉自己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赵大人眉头微皱,还是忍不住责问两句,“世子,公堂之上,不可儿戏,既然你收回,那顾少夫人便没犯七出之罪了。” 她话刚落下,顾安然就接上,“既然如此,还要恳求大人准许我们和离,这是世子早就给我写好的和离书,请大人过目。” 顾安然从怀中拿出那封和离书,递了上去。 外面的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 “这两位不是今天才起意休妻跟和离吗?怎么这和离书早就已经写好了?”众人都疑惑不已,任谁都猜不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大人接过和离书,正欲打开。 “大人且慢,我乃宣平候世子,今日所述之事,其实也只是宣平侯府的家事,是否应该请我父亲来一趟更好。” 卫简见休妻不成,自然也不会让顾安然真的和离,她有没有后手他不清楚,但搬出卫明远,肯定是有用的。 他很自信,像京兆尹这等从四品的官,在卫明远面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不知到人群中谁说了一句,“真窝囊,休妻不成,就要搬出老子,原来这卫世子还没断奶。” “哈哈哈哈。”人群中瞬间爆出一阵笑声。 卫简的脸跟着红一阵白一阵黑一阵,好不精彩。 第162章 写着玩 赵大人又下意识的瞥了瞥屏风后面,这次顾安然察觉到,也往赵大人公案后的屏风处看去,虽然她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她确定那后面有人。 会是谁呢? 正在她思索之时,赵大人又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不必请宣平侯了,既然你们要来京兆府,自然全权由本官负责。” 卫简一愣,有些意外,不知是这京兆尹蠢还是他背后另有他人,如此好的机会,能攀上宣平候,是多少中下层官员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事情的发展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大人,这是宣平侯府的家事,你确定你负责的了吗?”卫简目光直视赵大人,语气中满含暗示。 赵大人岂会不懂他的意思,他无非是想说,自己若判错了,惹了宣平候不快,那自己的官途也就到这了。 这时,他又听见屏风后有手指规律的敲着桌面的声音,不禁又想起永安王说他为官清正,秉公办案,铁面无私,高风亮节....... 他又一次挺直腰板,语气严厉,满含官威道:“卫世子,你虽是世子,却无官身,还不用你来教本官做事,公堂之上不可造次。”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不买卫明远的面子,卫简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一张脸红一块,青一块。 “我且问你,这份和离书是否是你亲笔写的?”赵大人拿起和离书询问卫简。 “我从未给过她什么和离书。”模棱两可的回答,这点卫简倒是没说谎,他这封和离书确实没给顾安然。 但在外人耳中听来,就是他否认这封和离书是他写的,议论声再起。 “那这封和离书是凭空变出来的不成?” “难道是顾少夫人自己写的?” “不能吧!顾少夫人不像这样的人。” 一时间怀疑的眼光都投向了顾安然。 顾安然浅笑,气定神闲,“让我来帮世子回忆回忆,这封和离书,是如何来的。” “两个月前,大家都知道世子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子,两人如胶似漆......” 卫简心道果然,这封和离书是林婉婉给顾安然的,上面有他的私章,想抵赖确实抵赖不掉。 他立即打断顾安然的话,对着赵大人道:“大人这封和离书确实是我写的不假,我只是......写着玩,并没有打算给顾安然,我不知她从何处拿到,但你应该知晓,若是要和离必须还要双方长辈签字,所以,这只是一封无效的和离书。” 写着玩?!! 和离书还能写着玩!!! 众人....... 高门贵族的想法,果然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看懂的。 赵大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质问卫简,“世子这是承认这和离书是你亲笔所写?” “这上面若有我的私人印章,那便是我所写无疑了,但它是无效的.......”卫简再次强调。 赵大人这才打开和离书,原本平静的表情,再看清那封和离书后,瞳孔微微一震,将和离书拿的更近些端详。 在反复几次确认后,他又抬头望向顾安然,“顾少夫人,这和离书?” 顾安然笑意盈盈,“大人看的不错。” 赵大人得到答案后,神情也变的庄重起来。 赵大人的反应卫简也看在眼里,心底狐疑,顾安然到底在和离书上做了什么手脚? 他还没想明白,只听见赵大人又一次拍响了惊堂木,“本官宣布,这封和离书,生效!顾氏之女顾安然,从今日起正式与宣平候世子卫简和离,男方退还女方嫁妆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在场的百姓一片哗然。 “这就和离了?卫世子不是说那和离书本就是写着玩的,上面压根没有两家长辈签字,怎么和离?” “会不会有其他可能?” “我可是听说,若和离书上盖上皇上的龙章或者皇后的凤印,一样有效,莫非........” 这怎么可能?卫简根本不相信,三步跨做两步来到公案前,一把将桌上的和离书夺过。 那上面除了代表他卫简的私章外,还有一个醒目的大印章,他认得,正是皇后娘娘的凤印。 这不可能!!! “这肯定是假的,皇后娘娘怎么可能给你盖凤印!”卫简脱口而出。 顾安然眼含讥讽,“世子这是不信?那便让大人派人去宫中问个话,虽然折腾,但想来等上半日也会有结果。” 众人见她如此回答,没人再怀疑这凤印的真假,只感叹顾安然有本事,竟然能让皇后娘娘给她盖印。 卫简捏着和离书的手不由收紧,他的眼里已经是盛不下的怒意,原来这就是顾安然的后招! 他此时恨不得将这份和离书揉碎,当做从来没有过。 顾安然见他动作自然明白他所想,冷声道:“世子你想清楚,肆意毁坏盖有凤印的和离书是对皇后娘娘的不敬,是要挨板子的,是吧!赵大人!” 赵大人哪里敢打卫简的板子,可这时顾安然问他,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索性起身走到卫简面前,语气少了几分严厉,多了分恳求,“卫世子,和离书还是先给本官吧!这里这么多人看着,若闹大了终究不好看。” 卫简最终还是将揉成一团的和离书给了赵大人,赵大人一头虚汗,又回到了位置上。 “既然大人认可这份和离书,那么还请大人登记好早日帮小女更改户籍。” 后面的事情走正常流程便可,赵大人将和离书交给师爷去拓印一份,然后又重新将和离书还给顾安然。 “一定一定。”赵大人只觉今日的里衣都湿透了,“此案就这样结了,你们都散了吧!” 卫简嗤之以鼻的转身离开。 顾安然朝着赵大人行了一礼后又追上卫简。 “世子留步!” 卫简回头眼里泛着凌人的寒光,“现在如你所愿,你我已经和离,难不成你还想纠缠我不成?” 顾安然轻轻一笑,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无情的话,“我是来提醒世子,切莫忘了你我赌约,在场这么多人都听见了的,不知你打算现在兑现呢,还是要延期,到时候我可能少不了要让人上门讨要。” “没错,我们都听见了,可抵赖不了。”一旁人立即附和。 卫简脸色沉如锅底。 第163章 好一场父女情深 赵大人见顾安然与卫简都已经离开,起身往身后的屏风走去,可这后头哪里还有什么人,除了一盏喝过的茶,暗示着这里刚刚确实是有人。 赵大人与王爷面面相觑,永安王呢? 此时萧元祁已经和长庚早已从后院的墙翻出去。 长庚心中一阵无语,“王爷,咱们明明是来帮人的,为何要这样鬼鬼祟祟跟做贼一样。” “本王乐意。”萧元祁嘴角上扬,“让人去散布,卫简和顾小姐已经和离的消息,本王要第一时间,让上京上下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属下觉得不需要我们的人传播,今日这京兆府前聚集的百姓可够多了,这会估计已经一传百,百传千了。” “还多亏了,顾小姐在怡红院前闹的那出,这简直就是一环扣一环!不过今日是宣平候纳征礼的好日子,按理百姓应该在郡王府前凑热闹,观礼,看看这宣平候抬了什么值钱聘礼给明玉小姐才是。” 上京一个不成文的现象,送聘礼那日,新娘府前围的百姓越多,就说明夫家送来的聘礼越稀奇珍贵,收到的祝福也多,也暗示了对新娘即将嫁过来的重视。 长庚忍不住同情道:“不过照现在这情形,怕是不好说了,以明玉小姐的那脾气,估计要气炸了!” 确实如长庚猜测那般,当卫明远带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带着聘礼送到郡王府时,门口围观的百姓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卫明远本来就因为一大早被怡红院的龟公在门口闹事,闹的现在心不在焉,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路走来,看热闹的百姓明显少了很多。 郡王府的管事接过礼单当众报出核对。 “聘金一万两白银、喜饼一百斤、云锦二十匹........”这聘礼算是中规中矩,不算多出彩,但以卫明远续弦来说,也算是给足了郡王府面子。 只是明玉却注意到郡王府敞开的大门外,竟然没有百姓围观,再加上最近民间编排她与卫明远的很多,让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这些上京的百姓是什么意思?一群贱民,竟然敢不来捧场! 还有这卫明远也不会做事,他这一路过来,见到没有百姓,不会花钱安排些百姓来观礼驻足吗? 他是想让自己,还没嫁就成为上京城中的笑话吗? 想到这里明玉脸色不善,也不听这聘礼报完,直接转身就走。 “明玉!”郡王妃见明玉又耍脾气,却又无可奈何,在她看来能与卫明远结亲也不见得是坏事。 虽然她嫁给广南郡王多年,但她时刻记得自己是南昭的郡主,暗地里与南昭没少来往。 南昭如今已经换了新国君,正是自己的表兄,他如今迫切想寻找合作对象...... 而卫明远手握重权,明玉嫁给他后,这层关系是摆脱不掉了,或许南昭将来不用在仰人鼻息生活。 “侯爷你多担待,明玉她还是孩子心性,婚后还请你多多管教。” 卫明远望着这个跟他年纪相差无几的郡王妃,只淡淡的回道:“郡王妃多虑了,管教谈不上,明玉小姐嫁入侯府后,我必定格外敬重。” 郡王妃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从府外飞奔而来,却被郡王府的侍卫拦住,他只能朝着卫明远喊道:“侯爷不好了!” 卫明远眼皮跟着跳了跳,以为是顾安然去抓卫简,出了差错,也不顾此时还在郡王府,还在走报聘礼的流程,直接朝着郡王府的侍卫道:“放他进来。” 侍卫附在卫明远耳边低声道:“世子和少夫人和离了。” “什么!”卫明远惊呼出声,脸色剧变,“胡闹,简直胡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响,甚至盖过来报聘礼的声音。 侍卫示意卫明远这里是郡王府不适合讲话,卫明远立即朝郡王妃抱拳,“郡王妃实在抱歉,府中有急事处理,便不逗留了。” 说罢他也不管郡王妃如何回应,直接大步流星的就出了郡王府。 郡王妃见此,脸色明显露出不悦,这卫明远未免太不把郡王府放在眼里了,家里有什么急事,能比自己的纳征礼重要? 聘礼报到一半,就走了,这简直就是对明玉的侮辱! 她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若不是为了南昭,她肯定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卫明远在路上已经听了事情的全过程,起因是卫简吵着要休妻,顾安然不愿受辱就闹着和离,最后两人闹到了京兆尹,后来顾安然拿出了一封卫简亲笔写的和离书,并且上面盖有皇后的凤印,最后京兆尹则判两人直接和离。 这件事,看似是卫简先挑起的,但顾安然的和离书却早有准备,想到她突然自告奋勇说要去将卫简劝回来,是不是已经在为和离做准备了? 还有顾安然什么时候和皇后扯上关系? 卫明远突然觉得,长时间以来,他好像忽略什么。 当他刚到侯府时,顾家已经派人将顾安然的嫁妆陆陆续续抬回去,这些顾安然早就已经收拾好了,本来嫁妆也不算多,所以很快就清点好了。 正巧顾玉堂也在,顾安然也是没想到,顾玉堂亲自带人来了。 “安安,父亲来接你回家。” “父亲。”顾安然声音低低的,她也不是铁石心肠,她也知道父亲虽然利用了她,但心中还是有她这个女儿,此时听他说要接她回家,要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哼,好一场父女情深,顾安然你将我们侯府上下,算计在内真是好大胆子!顾玉堂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吗?” 卫明远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顾玉堂下意识的将顾安然挡在了身后。 他义正言辞道:“侯爷何出此言?谁人不知,安然在侯府时,将上下打理的妥帖,现在外面,无论是宗妇还是大臣家眷,谁不夸她一句能干懂事,若不是世子一再欺辱,她会走到今日这地步吗?既然已经和离,那便好聚好散吧!” 第164章 你的身份是自己给的 顾安然从顾玉堂身后走出,“侯爷莫要迁怒错了人,若不是世子早有和我和离的想法,为何要早早写下那份和离书?我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自保,世子如今如此荒诞,做出休妻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卫明远此时后槽牙已经咬的咯吱咯吱响,在他心里即便如此,顾安然也不能和离,这完全就是在打他卫家的脸,以后他们还如何在上京世家之中立足!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卫明远也不屑在这同顾安然掰扯。 他冷哼一声,问向一旁的管家,“世子人呢?回来了没有?” “世子一回来便回了自己院子!” “叫他来见我,还有脸躲自己院子。”卫明远气的眉毛倒竖。 顾安然不忘火上加油,“侯爷不知,世子他是没脸见你,他在去京兆府前还同我签了份赌约,现在可还欠我五万两,他可能现在头疼该如何向你开口要这钱。” “什么赌约!什么五万两?!” 卫明远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中瞪出,原本听这两人和离已经很离谱很荒唐了,现在又来个赌约的事情,还五万两,真当他宣平侯府是钱庄吗?! 青音大胆接话道:“侯爷这事可抵赖不了,当时围观的百姓都知道这个赌约,甚至都看到世子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还让百姓都知道了?! 卫明远额间青筋瞬间暴起,心中暗骂卫简这个蠢货。 “谁签的就找谁要!”卫明远是彻底怒了,甚至有一瞬间,想让顾安然、顾玉堂就彻底交代在这了。 然而最后理智还是让他忍住了,对付他们的办法很多,没必要脏了侯府,污了自己的名声。 “搬完你们的东西就趁早离开,以后侯府与你们再无瓜葛!”卫明远愤然甩袖而去。 他这一走,一旁的下人便无所顾忌了,特别是顾安然院里剩下的那些丫鬟,十分希望顾安然能将她们一起带走。 顾安然也知她们对自己的忠心,可这些人都是侯府买进来的,虽然她之前当家,身契都收着,但她无权带走。 好在青音在一旁提醒,“小姐,卫世子可是欠我们五万两,不如带几个丫鬟走,给他打个折扣。” 顾安然眼睛一亮,赞扬的看了一眼青音,这头脑,倒是时候去做生意。 她朝一旁还站着的管家招了招手,“麻烦你去跟世子说,我要将我院中这五个丫鬟全都带走,一个丫鬟我给他算五十两,五个就是两百五十两,倒是给我四万九千七百五十两就好。” 管家嘴角抽抽,心想,没想到这前少夫人,算账还是一清二楚,区区几个 丫鬟,能换五十两,想来世子也没意见。 “对了,漆漆呢,漆漆是我抱回来养的,也要带走!” “在的!在的!奴婢这就去把它牵过来。”喜儿说完,就往玉清筑的方向跑去,能跟着顾安然一起离开,她很开心。 喜儿如今在顾安然院里算是二等丫鬟,一直负责她的吃食,而另外几个丫鬟虽然等级都不高,但都有自己负责的东西,且都做的很好。 当然除了顾安然院里的丫鬟,还有之前府中发生疫灾之时,那些接二连三病倒,要被主家放弃的下人,在听过顾安然马上要离开侯府的消息后,都放下手中的活,前来相送。 他们心里都清楚,若是没有顾安然,他们肯定就要被丢出府去,不闻不问,哪里还有大夫给他们整治?哪里还有药喝?哪里还能捡回一条命? 他们齐齐跪下,朝顾安然磕了三个响头,以全了这段主仆情谊。 最后顾安然带着几个丫鬟,跟顾玉堂跨出了侯府的大门。 这时,一道磁性嗓音响起,那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大嫂!等等!” 顾安然回头,却见卫寻小跑而来,到她跟前停下时,还不住的喘着气,可见他的着急。 “卫寻,我已经不是你的大嫂了,你要切记,只有多读书,才能改变你的命运,你秋闱时成绩就不错,这样春闱只要好好发挥,那侯府的年轻一辈中,你就会是第一位为官者。” 卫寻垂下眼眸,像以往那样,一脸乖巧听训的模样,实则他眼底暗潮涌动。 他当然希望她不是自己的大嫂,但他又希望她能永远留在侯府,这样他至少每日都能看到她。 他读书,科考,不过是想博得她的肯定,但她若走了,他考的再好有什么用。 顾安然自然知晓卫寻远没有表面这样听话,其实他心思深沉,这一世她有意引导,让他走向正道,她不想她一离开,他变成原来那个嗜血的魔鬼。 她最后对他笑了笑,“至少那样,以后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记住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想要什么也要自己去争取。” 说罢,她独留还呆愣在原地的卫寻离去,走之前,还给了他身后的小厮子西一个暗示的眼神。 而卫寻并未察觉,只是视若无人地轻声喃喃:“想要什么要自己去争取。” 他再次目光灼热的望着顾安然的背影,似是有了什么目标。 同一时间,上京上下都已知晓顾安然与卫简和离的消息。 因为两人之前的行事做派,众人的评论竟然出奇的一边倒,基本都是认为和离了好,像卫简那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顾安然。 当然也有人认为顾安然蠢,她此时和离,得不偿失,倒不如在侯府做个少夫人,至少能荣华富贵一生。 此时最生气的当然属明玉和卫云岚两人。 “和离!她还敢和离!她肯定是故意的,选今天和离,都把百姓吸引走,让侯府给我下聘的日子变成一个笑话。” “本小姐还等着嫁去侯府磋磨她,她这拍拍屁股走了,那我那些为她准备的手段,岂不是都用不上了!” 明玉赤红着双眼,拿起桌上的剪刀,就将一旁的喜服剪的稀巴烂。 她嫁进侯府唯一的希冀,就是要把顾安然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今这唯一的期待的事情都没有了,她还嫁什么! 旁边的丫鬟婆子看明玉发疯想拦都拦不住,甚至好几个都被她手握的剪刀刺伤。 第165章 气炸 “明玉!你又发什么疯!” 下人赶紧请了郡王妃过来,郡王妃看见被剪的稀烂的喜服,无力扶额。 “母妃,顾安然和离了,她不在侯府了,我也不想嫁了,大不了你带我回南昭去!” 郡王妃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顾安然,竟然成了明玉的心魔,看来这个顾安然是不除不行! “不行!明玉,你不能回南昭去!” 郡王妃语气严厉,明玉有些错愕,在她印象里,母妃对她是百依百顺,从未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郡王妃叹息一声,示意屋里下人都出去,只留了她与明玉。 之后她与明玉讲了什么,没人知晓,只知道郡王妃再次开门时,明玉不再闹了,反而一改常态,安安静静坐在桌前。 另一边的皇宫里,卫云岚知道消息要晚一些,因为心腹全都被分散到了皇宫的其他角落,新提上来的一等宫女,也只是个刚入宫一年的,有些笨手笨脚,屡遭卫云岚嫌弃。 她还是在御花园赏花时,无意间听到后宫两个个贵人闲聊时,才知道卫简同顾安然和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一不留神,手被面前带刺的花枝扎了一下,手指上的血珠瞬间冒出。 跟着伺候的宫女,见此,也提心吊胆起来,生怕卫云岚会迁怒她,“娘娘,您的手没事吧?” 卫云岚并未理会,手上不断冒出的血珠,直接将扎了她手的那支花摘了下来。 “不过是朵带刺的花,就算长了再多的刺,也只能任人采摘。”她面色不善,盯着手中的花自语。 卫云岚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不远处刚刚说话的两个贵人的注意。 在发现来人是卫云岚后,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 她们刚进宫时,嬷嬷就告诫过她们,宁可得罪皇后,也不能得罪贵妃。 可她们刚刚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宣平侯府的事情,还被贵妃听到...... 她们心中打鼓,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妾身见过贵妃娘娘。” 卫云岚并没有回应,而是自顾自的坐在了石桌前,她不吱声,两个位份低的贵人则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虽然只是半蹲,但此时小腿也开始逐渐打颤。 眼看着两人要支撑不住就要倒下时,卫云岚才淡淡吐出两个字:“免礼。” 两人心底才长吁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吐完,又听见卫云岚说道:“把你们刚刚的话再跟本宫说一遍。” 她未曾抬头,语气也听不出喜怒,手中拿着那支刚摘的花,将花瓣一片一片扯下。 “若是有半句虚言,小心本宫扒了你的皮!” 两个贵人,忍不住打了一哆嗦,其中一位身型娇小些的贵人连忙答道:“娘娘明鉴,妾身刚刚只是听说宣平侯府的世子与其夫人和离了,其他什么也没说。” “那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为什么和离?”卫云岚问着这些,心中却冒出一股怒火。 若不是顾安然和皇后,将她的心腹全都换走,她如今至于消息闭塞到要跟一个低贱的贵人打听? “是妾身的太监,从今早出宫采买的太监那里听到的,说是如今上京城内都传遍了,顾少夫人拿着盖有凤印的和离书跟宣平候世子和离了。” “什么顾少夫人,她也配!!!”卫云岚提高音量,声音尖锐。 “一个贱人,竟然敢踩着宣平侯府的脸面,难怪之前去讨好皇后,好你个顾安然!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着,一朵花瞬间在她手中被捏的粉碎。 那两名小贵人更是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她们在心中只念着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你们两个公然在御花园里议论宫外是非,可见也不是什么守本分的,就给本宫在这里跪上一天!若是让人发现你们阳奉阴违,可不单单就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卫云岚无处撒气,自然先将这满腔的怒火撒在这两个贵人身上,说罢,她便起身,不顾两人求饶的声音,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 顾玉堂再三希望顾安然能跟他回顾家,但在顾安然的坚持下,还是妥协了,他先让人将她的那些嫁妆都搬到了事先买的小院里。 小院买在比较僻静的位置,虽然比不上上京那些高门大户的大宅子,但胜在清静。 不远处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宅院,一开始顾玉堂还担心她独自住在外面,若是遇到事,怕无人相帮。 不过现在看这小院的位置,若有些动静,一定会被左邻右舍察觉。 住在这附近的多半都是商贾人家,这些人家往日最怕被贼匪盯上,所以府里的打手不少。 “这个院子还不错,既然你不愿回顾府,那便暂且住这,但是你们一院子的女眷,终究不安全,为父还是要留几个护卫看护宅院。” “那便多谢父亲了。”顾安然自然不拒绝他的好意,毕竟他说的没错,她这里都是些女子,多几个护卫看家没什么不好。 “周漠你们几个以后就留在这里,顾府暂时先不用回去了,不过你们的月钱照常从顾府出,势必要护好小姐周全,懂了吗?” “是!”那几个原本被顾玉堂叫来搬嫁妆的护卫,瞬间就变成了顾安然的护卫,他们齐声答道,没人表现出一丝不愿。 顾玉堂又将顾安然拉到一旁小声道:“安安,这个周漠是为父对他也算是有救命之恩,是个信得过的,而且他武功不错,你若出门最好让他跟着。” 他刚刚在侯府,是察觉到了卫明远眼里一闪而逝的杀意,他在他手底下行事这么多年,他是个什么做派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也许早日让顾安然离开上京,是对的。 顾安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没想到他将自己的心腹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危,“父亲那你自己身边?” 顾玉堂毫不在意笑笑,“难道为父为官这么多年还没几个可用的人吗?” “若是无事,为父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你若是想回顾府随时都能回来。” 第166章 丫鬟的去留 顾安然带过来的几个丫鬟都十分能干,不到半日的时间,已经将小院内外收拾的十分妥帖。 “喜儿你们都过来一下。”顾安然将侯府跟出来的五个丫鬟全都叫到她跟前。 然后身后的青书从怀中拿出一叠什么东西,分发到她们手中。 喜儿几人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的身契。 喜儿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眼神中是难以置信,“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想用我们了吗?” 其他几人也纷纷跟着跪在了地上。 “你们不必紧张,我并非不要你们,先起来说话。” 青音也跟着道:“你们先听小姐把话说完,这里已经不是侯府了,没有动不动就跪人的规矩!” 几人闻言,这才起身,低头看看手中身契,再看看笑意盈盈的顾安然,疑惑更深。 “我知道,若不是生活所迫,没有人愿意卖身为奴,若是可以,谁不想清清白白靠自己过活,我今日将身契给你们,是想让你们自己选。” “不久后,我就要南下回青州,身边也带不了这么多人,若是你们想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止,甚至可以给你们安排好去处。” “若是你们留下,就要做好跟我离开青州的打算,但这身契我就不需要,我们日后是主仆,但不是买卖关系的主仆,你们帮我做事,我亦会将你们当做家人,就像青书青音一样。” 顾安然一番陈词,在场几人全都怔愣在原地,有一瞬间,她们都要怀疑这只是一场梦,倒是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今生能遇到这样一个主子,此时她们更加庆幸跟对了人。 “现在你们都可以说一下自己的想法。”顾安然的语气中满是鼓励。 “小姐,奴婢很想留在你身边伺候,但奴婢的家人都在上京,奴婢.....想留在上京。”云儿率先开口。 她跟喜儿是一同入府,后来又一起跟了顾安然。 “可以,我记得你的绣活做的很好,若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去霓裳阁做工,那边里里外外都是女子,她们也都是靠着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 见顾安然真的答应,还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去处,云儿又一次跪下,砰砰砰,给顾安然磕了三个响头。 “云儿谢过小姐,云儿以后一定好好干活。” “快起来吧!你只要找准自己的路便好。你们呢?”顾安然又将视线落在了其他几人身上。 有了云儿打头阵,另外两个都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们都因有家人在上京,不想离开,顾安然全都成全她们。 轮到喜儿和临冬时,两人则表示,自己无父无母,在上京毫无牵挂,要跟随在顾安然身边,她去哪,她们就去哪。 喜儿说:“其实之前,奴婢一直想学做菜,之前也经常在侯府偷偷看厨子做菜,小姐要是不嫌弃,奴婢露一手,若是做的可以,小姐都可以不用再请厨娘了。” 有想法,顾安然自然支持,当即就拍板赞同。 至于临冬,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能干什么,一张秀脸憋的通红,除了说要跟在顾安然身边,其他什么话也说不出。 临冬是这几个丫鬟中,最内敛的,平时话最少,但是顾安然心底有数,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她也是几人中最心细的。 甚至连跟在她身边多年的青书都比不上她的心细。 “临冬你要是愿意就继续在我跟前伺候吧!” 临冬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一个劲的点头。 几个丫鬟都安排好后,就被顾安然打发下去,马上要天黑,她让她们准备离开的,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一时间,屋里就剩了青书和青音。 望着这两个一路走来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心中感慨万千,是时候要给她们考虑一下终身大事。 “青书,哪天带成宇来见见我!”她当初就想,离开侯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青书操办婚事,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如今总算可以提上日程。 “小姐......”青书明白顾安然的意思,眼底多了一抹纠结。 成宇为了她来到上京,又等了她这么多年,她自然是不想辜负,但心里又舍不得顾安然。 顾安然见她一副有话想说又说不出的样子,自然是明白她想说什么。 “大不了成亲后,你跟成宇一起回青州,等你们生了孩子后,有机会的话,你还能再到我的身边。” “什么成亲,什么孩子,小姐你拿我打趣。”青书不由红霞爬上脸,害羞的跑开了。 屋里一下子就只剩青音与顾安然。 青音立即表态,“小姐,奴婢没有未婚夫,更没有心上人。” 顾安然失笑,手撑着下巴,逗弄青音,“这都怪我平日里对你关注太少,小姐我明日就给你弄个征婚告示,好好给你物色,我看父亲今日留下来那个叫周漠的不错,要不我帮你去说说。” 青音俏脸顿时飞起两朵红云,一只脚轻跺,“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难得看到青音这样一副娇羞模样,顾安然开怀大笑,这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笑的这么轻松,发自内心愉悦的笑,之前在侯府太紧绷了。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乒乒乓乓打斗的声音。 顾安然立即收了笑容,青音则直接站在她的身前,两人齐齐朝屋外看去,只见两个身影缠斗在一起,但看不清是谁。 “何方宵小?”是周漠的声音。 “我是暗中保护顾小姐的,并非恶人。” 顾安然和青音都认出这个声音,是绮罗。 “周漠住手!”顾安然立即站起身朝外走去。 听到顾安然的声音,周漠便迅速将剑收回。 “这是绮罗,算是自己人。”顾安然朝周漠解释,后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小姐,这人身手不错,是哪里雇来的?”绮罗也将剑手了起来,一身劲装,显得格外飒爽。 “不是雇的,是我父亲的人,他担心我的安危,就将人留下了。” 第167章 莫非是看上她 “你怎么来了?可是你家主子有事情想问?” 顾安然不知道,绮罗根本就没离开过,一直都是在暗中保护,她原本就是暗卫,隐藏身形在轻松不过。 却没想到刚刚被那个叫周漠的护卫察觉到,可见那人功夫了得,不是一般的护卫。 绮罗不自觉的摸摸鼻子,心中想着,要不要告诉她,王爷已经完全把自己划分出王府了,她早就算是顾安然的人了。 不仅如此,这小院外,王爷还暗中安排不少人手保护。 “王爷最近不在上京,他出京办事了,但是让奴婢留下,再跟小姐一段时间,王爷说小姐虽然离开侯府,但原本那些得罪的人,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让你小心为上。” 斟酌再三,绮罗觉得这样回答比较稳妥,既不完全暴露王爷,又能将这事圆过去。 顾安然倒是没想到萧元祁考虑的这么周全,她自己也知道明玉和卫云岚不会轻易放过她 但好在,明玉马上要大婚,她现在分身乏术,而卫云岚上次刚被她算计换掉了一批心腹,现在的手暂时也伸不出宫。 所以,她留到明玉和卫明远大婚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她还安排了一出精彩大戏给侯府。 但是她心底对于绮罗要留在她身边还是觉得奇怪,萧元祁,他对每个人都有这么大的善意吗? 相比较自己给他提供的名单,还有卫明远书房的猫腻,他帮她的那就更多了。 现在她已经离开侯府,日后再也没有能用的到的地方,可他还派绮罗来保护自己。 前世的恩情她都还未还,这一世反而越欠越多,就连他手底下的人也都好像变成了她的人。 一个想法突然盘上心头,萧元祁莫非是........看上她了?! 这种想法让她突然萌生出一股别样的情绪,一颗心突然快速跳动。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猜测?她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想法甩出脑袋。 说起来,这一世,他们也只是在秋猎上见过一面,萧元祁也不可能是这么肤浅的人。 况且,他虽然有克妻的名声在外,但是他单单只靠那张脸,还是有无数女子不惧危险,前仆后继想得到他的青睐。 所以,一定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导致自己胡思乱想。 萧元祁只是一个单纯的好人,前世不就是这样,对于素未谋面的她,他也愿意默默护送她回侯府,那么今生,他担忧和离的她惨遭毒手,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想通了之后,顾安然大方道:“那你先留在我这吧!周漠毕竟是个男子,有些地方也不方便陪同。” 第二日,顾安然按昨日决定的,让青书送云儿去了霓裳阁,另外两个丫鬟也送到了各自的去处。 喜儿和临冬大早上便出去采购食材,昨天晚上顾安然尝了一下她的手艺,夸赞她是个做厨娘的料,便将厨房交给喜儿。 青音正拉着漆漆出门溜达,顾安然身边只留了绮罗。 “绮罗,这附近住的都是商贾,那薛府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绮罗回想了一下,点头道:“确实有个薛府,两个巷子的路。” “那就是之前我们在普渡寺救助的妇人,她是莲语绸缎庄的东家,如今和霓裳阁也有合作,今日无事,你陪我上门拜访一下。” 听顾安然这么说,绮罗也想起是谁,连忙点头说好。 只是等两人准备出门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门口,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到访。 “赵夫人,您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国公府的赵夫人。 顾安然扶着赵夫人,又重新回了宅院,她让绮罗帮忙上下茶,自己则坐下来与赵夫人闲聊。 “你这孩子,真是让我好找,出了这么大事情,怎么也不来国公府找我?”赵夫人一脸责怪。 “今早我先去了一趟顾府,顾家人说你住这,我才到这来。”赵夫人说罢,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宅院,更加心疼顾安然几分,这宅子还没她国公府一个小院子大。 “是不是顾家不愿让你回去,你才住到这偏僻的小宅子里的。”赵夫人第一反应就是顾家因为顾安然和离不想让她回府。 知道赵夫人误会,顾安然连忙摆手解释,“赵夫人你别误会,父亲也让我回去,但是我怕影响府里妹妹名声,这才让人找了这小宅院。” 因为顾安然的懂事,赵夫人更加心疼她几分。 “昨日听说你同卫简和离了,真是将我吓了一跳,虽然很突然和离,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就他那样的本就指望不上,你且放宽心,等过段时间,我给你物色几个,保证每个都比卫简好。” 顾安然一脸尴尬,她这刚和离,赵夫人就说帮她找,她总算是体会到昨日打趣青音时,她的窘迫。 不过她心底对赵夫人还是感激的,很明显,她是得到消息,怕自己伤心难过,第一时间想来安慰自己。 顾安然浅浅一笑,由衷道:“赵夫人能不嫌弃安然是和离之身,安然很开心,您放心,我并不难过,相反我从没有像此刻这么轻松快活过,世子已经动了休妻的心,和离本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别跟那些世俗之人一般见识,和离过又怎么样,这世间对女子太苛刻,他们男子风流快活,就是一段佳话,而女子本没有错,为什么和离就要被人嫌弃?” 顾安然倒是没想到赵夫人如此纯粹,“赵夫人说的是,是安然狭隘了。” “所以,就算你和离了,我们国公府的门也会为你而开,平时没事多来陪陪我,我以往认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宣平侯府的少夫人。” 赵夫人的一番话,可算是发自肺腑,顾安然内心触动,她郑重起身行了一个大礼,“安然先在这里拜谢夫人,感谢你们平日对安然的照顾。” 赵夫人被她的郑重其事吓道:“不必如此。” 顾安然又接着道:“但我打算过些日子回青州,我从小是在祖父母膝下长大的,这么多年没回去,不知道他们身体如何,这一走,不知何时再回上京,还请夫人保重身体。” 赵夫人大概待了一炷香的时间,便也起身告辞,对于顾安然要回青州,她觉得有些舍不得,上京贵圈里的小辈,难得有一个如此合眼缘的。 第168章 真不是个人 青书被顾安然嫁出去了。 顾安然想着,自己留在上京的时间不多了,便给两人选了个黄道吉日。 时间虽然仓促,但该准备的她这个做主子的早就准备好了,喜服也早就按青书的尺码做好了,另外还给她准备了两箱嫁妆。 花轿吹吹打打,停在了顾安然的宅院前面,成宇意气风发前来迎亲,引得附近的邻居出门看热闹,几人交头接耳议论着。 “这家不是刚搬过来没多久吗?怎么就做喜事了?” 有人说:“你们不知道了吧,这家就是之前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和宣平候世子和离的那位,今日是给她贴身的丫鬟办婚事呢,嫁的是龙兴镖局的第一镖师。” “此话当真?我就见这宅子的主子好像是位小姐,平时很少出门,都是几个丫鬟出门。” “还能诓你们不成,搬进来的头一日我就看见了,是城东的顾大人亲自送来的。” 几个邻居听后,再看热闹的宅院,眼神都不一样了,多了几分探究与好奇。 很少有夫人小姐,愿意将自己的贴身丫鬟嫁出府的,毕竟培养一个心腹可不容易,一般都是在自己府里选一个管事或者护卫嫁了,确保其婚后,还能在身边伺候。 这位顾小姐,竟然愿意让自己丫鬟嫁外头去,还亲自操办婚事,可见格局不一般。 青书不舍顾安然与青音,走时,又跪地朝着顾安然磕头,一旁的成宇跟着一起跪下磕头。 “行了,这礼还没开始,你们两个新人,倒是先拜上我了。” 顾安然无奈,连忙让人将两人扶起,又牵起青书的手放在了成宇的手上,对成宇道:“好好对青书,若是让我知晓你欺负她,那我可是会把她接回来的。” 成宇闻言,神情更多了几分认真,“小姐放心,成宇此生绝不负青书。” “好了,快去吧!别耽误了吉时。” 顾安然看着青书被扶上喜轿,迎亲的队伍逐渐走远,转身瞬间,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姐,放心,奴婢会一直陪着你的。”青音赶忙递上帕子,以为顾安然不舍青书。 “那可不行,你们两个我一视同仁,我给青书置办的,日后也要给你置办一样规格的。” 顾安然虽然落泪,但心情是愉悦的,“昨日我可是看到,你和周漠说了好几句话。” 青音的脸很快浮上一层红晕,她扭过头,“小姐,你别瞎说,我那只是正常的问询,什么也没有。” 顾安然掩唇一笑,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双眼睛仿佛在说,我懂,我都懂。 这可把青音气恼了,找了个借口飞奔离开,却因走的急,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一时间,鼻子撞的有些生疼,青音揉了揉鼻子蹙眉,心想这人谁呀,胸膛是石头做的吧! 正准备抬头看人,一道沙哑低沉的男声响起,“青音姑娘,你没事吧!” 周漠一脸关心,这院里的几个丫鬟,他也就跟青音最熟,青音经常来找他闲聊,其他几个更是话也没说过两句。 他不知道,青音一向活泼话多,原本在侯府已经很收敛了,如今离开那规矩森严的地方,自然又原形毕露了,就是每日收夜香的大爷,她都要跟人聊几句。 青音没想到自己竟然撞到了周漠的怀中,想到顾安然刚刚拿他两打趣,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她急忙退后两步。 “我......我没事。” “你没事,怎么脸这么红,莫不是生病了?”周漠见他问完,青音的脸更红了,还以为她是帮忙操办青书的婚事累着了,眼神清澈而又愚蠢。 “我......我没有,你不用管。”说罢,青音直接跑开了。 ------------------------------------- 就在青书出嫁的第二日,宫里也开始选秀了。 “宣平候府将卫云依送进宫了。”绮罗将打探来的事情告诉顾安然。 顾安然原本担心卫云依进不了宫,因为当初是她提出送卫云依入宫,可她如今和侯府闹掰,卫明远不见得还会如此选择。 但他最后还是送了,可见他跟卫云岚之前的父女之间很难再弥补,这才顶着风险再送一个侄女进宫。 他处在高位久了,自认为掌控了身边的一切,却不知身边的豺狼早就想露出獠牙,卫云依入宫怕是对他没有一丁点好处,反而是给二老爷卫云昊做了嫁衣。 真是精彩! 宫里的卫云岚,因为消息的闭塞,直到卫云依过了层层筛选留在宫中,她才知晓。 此时她一双眼猩红,歇斯底里质问一旁伺候的宫女,“后宫有本宫还不够吗?父亲为什么要把卫云依送进宫!” 宫女见她似又要发疯,哪里敢开口说话,身体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 从前她就听说卫云岚不好伺候,后来她得了机会被升做一等宫女,心中虽然担忧,但更多的是雀跃。 她曾单纯的认为再难伺候也是个人,自然小心谨慎些,顺从听话些,总是不会被刁难的。 可她到底是高兴的太早了,卫云岚发起疯来还真不是个人……. “你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本宫在同你说话呢。”卫云岚怒不可遏,实在觉得这批新换的宫女,很不顺心。 她的手直接抓住那想一点点离她远一点的宫女,长长的指甲更是直接在宫女的手背上留下好几条血痕。 宫女不敢发出声音,因为她知晓她一旦发出一点声音,只会让卫云岚更加疯狂。 卫云岚一边使劲掐着宫女的手臂,一边恶狠狠说道:“哼,卫云依,二房的女儿还想骑到我头上去,这后宫只能有一个卫家的女儿!” 等她发泄完,宫女的一条手臂已经完全乌紫,还在有袖子遮掩,旁人看不出。 而此时卫云岚像个没事人一样,又恢复到以往平静的神色。 “收拾一下,再备点礼物,既然我的四妹妹进宫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去探望一下。”她嘴角扯着笑,笑里却满是森寒。 第169章 门上有字 “听说芸贵妃在卫云依入宫的第三日,确定了卫云依要留在宫里后,便去找了她,后来芸贵妃以卫云依不懂规矩为由,罚她规矩。” 绮罗坐在一旁的石桌凳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解了渴后,又继续将打探到的事情同顾安然说。 “哪知芸贵妃前脚刚走,卫云依便晕倒在地,随后全身犯起了红疹子,矛头直指芸贵妃,因为是宣平侯府送进宫的人,底下人不敢怠慢,很快皇上就知道这件事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芸贵妃挨批,而卫云依还没侍寝就让皇上记住了,还让她好好养病,等好了再来看她。” “没了吗?”顾安然正听的起劲,故事却戛然而止,有些意兴阑珊。 “没了。”绮罗不明所以,一个合格暗卫的基本要求就是汇报事情要言简意赅,她觉得她这讲的都算多的了。 顾安然无奈,这事要是交给青音打听,她一定会说的绘声绘色,特别是卫云依如何将矛头指向卫云岚,如何在宫中展现自己的弱小无助可怜,如何反击卫云岚........ 说上一天一夜都有可能。 但到底是宫里的事,也只有绮罗有本事去打听。 不过还是有些意外啊!首次交锋,卫云岚竟然落了下风。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卫云岚进宫时,卫云依都还没及笄,在她印象里估计以为卫云依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更何况卫云岚现在身边没有能用的人。 这样也好,有人在后宫吸引她的火力,就不会一直盯着我这个已经跟她没关系的人不放。 “另外卫世子那边,听小姐吩咐,找了些专门要债的,日日蹲在侯府门口又唱又叫的,连着十日,就连街头巷尾的小孩都编纂童谣唱卫世子,输了赌约想耍赖,侯府家风被败的一干二净。” 绮罗又说起,最近顾安然让人去侯府门口催债的事情。 要说这顾安然,还真是会杀人诛心,找了一群专门要债的,可谓是花样百出,踩着侯府的脸面,各种作死。 可他们也就是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并不触及律法,而且众目睽睽,即便是卫明远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否则会被人说是恼羞成怒,耍赖蛮横,唾沫星子都能把宣平侯府淹死。 “侯府那边忍无可忍,宣平候吃这哑巴亏,已经让人把世子欠的四万九千七百五十两送过来了。” 听到已经拿到钱,顾安然心情大好,换了个姿势闲散地躺在摇椅上,抬起半边手臂遮住阳光,好半晌她又开口问绮罗,“明日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一定给宣平候和明玉小姐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 “希望二老爷卫明昊也上道些,这么好的机会他可别错过了。”顾安然声音寡淡,像是随意说说,有些慵懒散漫。 “小姐为何觉得二老爷会趁机出手,奴婢观察他一直以宣平候马首是瞻,而且两人又是亲兄弟,背刺的行为他应该做不来吧!” “侯府里可没人讲良善的忠义孝道,从前他老实听话,是因为自知斗不过,但如今有了机会,他未必无动于衷,且看明日侯府的精彩程度了。” 明日是个大日子,宣平候娶郡王女儿明玉小姐的大日子。 顾安然可还没忘上次明玉强行将她带去醉仙楼的事情,她可不打算息事宁人,咽下这口气,她保证给明玉准备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 四月六日,大吉,宜嫁娶。 侯府上下一大早就开始忙碌做准备,当管家将侯府的正门打开时,见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百姓,不由一愣,转念想必定是因为侯爷大喜,这些百姓都是来凑热闹沾喜气的。 管家一脸喜气,拱手对着百姓们道:“各位真是早啊!一会到了吉时,我让小厮在门口撒些喜糖,到时候大伙记得来抢,沾沾喜气!”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并没有想象中激动的叫好声,反而那些人一直对着侯府指指点点,眼神里透着嫌弃,好像侯府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跟着管家一起的小厮,这才发现了端倪,哆哆嗦嗦说道:“管家,你看......这门上.......写了字!” 管家闻言疑惑的转过头去,当他看清门上的几个鲜红大字后,顿时觉得骇然。 卫明远杀妻! 不知是谁在门上写了这五个大字,难怪这一大早的侯府门口就聚集了这么多百姓,这到底是谁做的,大喜的日子莫不是触霉头。 管家脸色难看,连忙要进去禀报卫明远,见小厮还呆愣在原地,喝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叫人擦掉!一会宾客就要到了。”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让人打水,擦字,但这字写的太大,一时半会还真擦不干净。 而门口的百姓早已炸开了锅。 “你们说这会是谁干的?是多大仇多大怨,在人家成亲的时候写这几个字。” “这杀妻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诅咒宣平候和新婚夫人感情不和,不死不休?” “会不会跟前候夫人有关,我一直觉得前候夫人走的很突然,而且当时白事办的也仓促。” 一时间众说纷纭。 卫明远得知此事后,一时间脸色阴沉可怖。 别人可能不清楚这五个字到底指什么,他可是太清楚了,这是暗指他杀了自己的发妻齐嫣。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卫简。 “世子在做什么?” 管家回道:“世子最近都在院里没出来过,但今日是侯爷大喜,世子应该会出来待客。” 出了这样的事情,卫明远怎么敢让卫简出来待客,生怕此事跟他有关,一会趁着人多要做文章。 “不必了。”卫明远整理着身上的喜服,语气冷漠。 “侯爷您说什么不必了?”管家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让人看着世子,让他就老实在院里待着,不必出来了。” 管家嘴上应着是,心中想的却是卫简怕是彻底失去了侯爷的宠爱,连这种日子都不让他出来见客。 第170章 喜堂发疯 卫明远继续吩咐道:“之前府里就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派人再查查,府里可有可疑的下人,他们昨日晚上都在干什么,若是说不出来,没有人证便都给处理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大门上写字,只能是半夜行动的。” “是,等大婚结束,小人立马派人去查。” 卫明远点点头,不再多说准备起身去郡王府接亲,迎面正好遇到卫明昊。 卫明昊一如既往朝他露出讨好的笑,“大哥,恭喜你了,天子赐婚,觅得佳偶。” “多谢二弟,一会还要你替我多多招待宾客。”卫明远嘴上说着感谢,但神情依旧倨傲。 卫明昊看似丝毫不在意,“那是自然,不过我先去母亲那一趟,看看那边收拾的如何,母亲虽然糊涂了,但也是府里长辈,一会也要受礼。” “那府中就麻烦二弟了,我先去接亲了。”卫明远渐渐走远。 卫明昊则回头望着远处的卫明远,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很快,宾客陆陆续续的来了,大门的几个大字虽然被擦了,但这件事却已经让不少人知道,而且顷刻间就在上京传的是沸沸扬扬。 所以这些宾客在进侯府前,总是下意识的盯着侯府的大门瞧。 而因为这件事的影响,导致卫明远去接亲时,一直在心里盘算着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他骑着马,一路上从侯府到郡王府,又从郡王府回侯府,他全程黑着脸,即便有百姓跟他说恭喜,他也不予理会,若不是他穿着红艳的喜服,旁人恐怕都要以为他是在办丧事。 一时间又有多舌的百姓添油加醋开始议论。 “看来侯爷十分厌恶明玉小姐,就连这大喜的日子,都不愿笑一下装样子。” “你们恐怕不知,这明玉小姐早就爬过侯爷的床,而且还用了点手段。” “竟然有这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的有亲戚,在大官家做下人,他们听说的。” “啧啧啧,没想到这明玉小姐口味这么重,喜欢老的。” 就这样,明玉人还没进侯府,这她与卫明远的爱恨纠葛就已经满天飞,再加上早上侯府大门上那几个杀妻大字,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而坐在花轿里的明玉却对这些还一无所知,吹吹打打的声音将百姓的议论声淹没,她偷偷掀开喜帕从轿帘缝里观察着外面。 只见街道两边站满了百姓,不少百姓看向这边时甚至神情激动,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议论什么,但她心中笃定,肯定是因为她那十里红妆引起的轰动。 郡王妃知道她很不满这桩婚事,于是在嫁妆上多多的补偿她,她那流水般的嫁妆,恐怕在上京的高门显贵中也是独一份的。 明玉带着这份自信成功的进了侯府,老夫人也被人请了出来坐在高堂之上,等着两位新人前来行礼。 只是老夫人看到一屋的宾客,多少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她死死的拽着卫明昊的手不松开,嘴里喃喃着:“老大呢?老大呢?” 卫明昊轻声安抚着老夫人,又拱手朝着众人解释,“家母的病时好时坏,还请各位见谅。” 在场的宾客纷纷表示理解,早就听说侯府的老夫人之前受了刺激,这人都糊涂了,现在在看老夫人的状态,才知所言非虚。 这时,卫明远牵着盖着红盖头的明玉进入喜堂,众人纷纷向他道喜。 傧相高呼:“新人已至,一拜天地!” 卫明远与明玉跟着指示,对外朝着天地齐齐一拜。 “二拜高堂!”两人又转过身,对着堂上坐着的老夫人一拜。 两人正欲起身时,突然老夫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齐嫣,你为何要害我儿!”老夫人冲着明玉而去,甚至准备伸手要掐明玉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明玉带来的武婢一脚踹在了老夫人的身上,力道用的虽然不大,但也将老太太踹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 卫明昊第一时间冲到老夫人的身边查看,卫明远也因为老夫人被踹,一时忽略了刚刚老夫人的叫喊,他怒视着动手的丫鬟,冷声道:“谁允许你在喜堂上动手?!来人拖出去!” “我看谁敢!”明玉一把掀开盖头,仰着头与卫明远对视,“这是我郡王府的武婢,宣平侯府还无权管教!” 宾客们见两位新人在喜堂上剑拔弩张的样子,这还是他们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这两新人,不会新婚第一日就要闹掰吧! 卫明远此时脸色已经铁青,这可能是生平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刚过门的妻子下脸子。 偏偏他刚和郡王妃私底下做了交易,现在不能将明玉怎么样。 正在两人僵持着时,老夫人又颤颤巍巍站起身,一把将卫明远扯到自己身边,指着明玉又开始怪叫出声:“齐嫣,你阴魂不散,就算我儿杀了你,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有本事冲着我来!冲我来!” “母亲!”卫明远在听清老夫人喊了什么后,身形一晃,脸色煞白。 他立即叫来下人,“老夫人发病了!快将老夫人扶下去!” 下人搀扶着老夫人下去,哪知老夫人根本不配合,一直在挣扎,下人也不敢用力,怕伤到她,她的一张嘴还在持续输出。 一会叫道:“老大你别怕!齐嫣她该死!她贪了侯府多少银钱,死的好,死的好!” 一会又喊道:“齐嫣死有余辜,跟我儿没有关系!” 卫明远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忍不住怒斥道:“还不赶紧把老夫人带下去,找大夫!” 此时他察觉到众人的神色都有微妙的变化,一些为人处世比较圆滑的宾客笑着打哈哈,“老夫人是病症发作了,无妨无妨。” 卫明远尽量挤出一个笑,“让各位看笑话了,老夫人的癔症越来越重,时不时会说些胡话。” 众人都笑着安慰,实则内心另有想法,结合今早侯府大门上杀妻几个大字,他们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第171章 事情远没有完 明玉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是还不知道侯府大门被人写了杀妻几个大字的事情,只当老夫人是发了癔症。 不仅指着她破口大骂,更是要对她动手,更可恶的是卫明远竟然还想处置自己的人。 好好一桩皇上御赐的婚事,闹成这样,她哪里还有心情和卫明远拜堂。 她直接甩脸子道:“妾身累了,侯爷先留着招待客人吧!妾身先下去休息了!” 说完她也不顾卫明远什么反应,直接让丫鬟扶着她下去了。 卫明远是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再加上他年纪摆在那,险些要被她那态度气晕过去。 在场的宾客皮笑肉不笑的,全当自己没瞧见,一场婚宴,办的卫明远的内心是极其窝火,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背后作妖之人给抓出来,大卸八块。 然而,他不知道,事情远没有完。 在上京的酒肆中,正在百姓议论着侯府门上的几个大字到底暗指什么时,一个自称是侯府下人的人突然跳了出来。 这个人全副武装,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长相与年龄,只听声音隐约是个女子。 众人也只是猎奇心理,也不管她身份真假,凑到她的桌前,问那几个字到底是何意? 这个戴面具的人,正是之前被卫明远暗杀,然后被顾安然救下的流庆。 她此时毫不避讳的说着,当日卫明远去普渡寺如何与齐嫣发生冲突,又如何杀了她,最后为了不被人察觉,寺院上下都花钱打点封了口,而后更是匆匆办了丧事,为了掩盖罪行甚至都不给死者入殓。 整个事件讲的跌宕起伏,细节满满,堪比说书。 当然流庆所知道的这些,都是顾安然让绮罗透露给她的,毕竟绮罗当时可是亲眼所见。 众人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顿时信了大半。 流庆说完这些,深藏功与名,趁着众人还在热烈讨论,悄悄离开了酒肆。 再说明玉那头,在新房里发起来脾气。 一开始她倒是不知道老夫人口中的齐嫣是何人,后来还是她贴身的嬷嬷跟她说这个齐嫣正是卫明远的先夫人。 她刚进门第一日,老夫人就将她认错成一个死人,能不晦气吗? 正巧这时,二夫人带着王嬷嬷来了。 “大夫人,这院子可还满意?若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二夫人笑着同她说,其实她的内心也别扭的要死,对着一个跟她女儿差不多大的人,叫大嫂,真真呕死,索性叫大夫人来的干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明玉却并未理会二夫人,甚至连眼神都不曾给一个,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坐在那。 二夫人的笑僵在脸上,场面显得有几分尴尬,好在明玉身边的嬷嬷开口了。 “二夫人来我们夫人这里所为何事?老奴是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有什么事找老奴就行。” 二夫人有重新挂上招牌的笑,将身边的王嬷嬷推上前,介绍道:“这是贵妃娘娘派下来的王嬷嬷,特地为了协助侯府置办大夫人与侯爷的喜事” 听了二夫人的解释,明玉到抬头看了一眼王嬷嬷。 原本她是打算和卫云岚联手整治顾安然,卫云岚说在侯府安排了位嬷嬷,让自己配合嬷嬷行动,彻底将顾安然钉在耻辱柱上。 可谁曾想顾安然玩了一招金蝉脱壳,她现在是暂时没法子了。 失去了目标,那她这与卫云岚结盟也没任何意义了。 “即是宫中的嬷嬷,如今喜事已办,你为何还不回宫去,这来找我,难道是想讨些赏钱?” 闻此,王嬷嬷原本憨态可掬的脸有些绷不住,她自从来到侯府,仗着自己是宫里嬷嬷的身份,就连那些主子也不敢跟她大声说话。 可这明玉刚进府,说话竟然这般不客气,等她回到贵妃娘娘身边,一定要给她上上眼药。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嘴上还是恭敬道:“夫人真爱说笑,老奴是要回宫去的,这不之前顾少夫人将府中大小事也一并交给老奴,现在老奴也顺便交给大夫人。” 王嬷嬷示意身后跟着的丫鬟把侯府的账册、钥匙全都交给了明玉身边的崔嬷嬷。 明玉见她这般识时务,主动交出这些,也不再为难她,淡淡的嗯了一句,便让她下去了。 明玉本想将二夫人也打发走,哪曾想她像是自来熟一样,反倒是坐下与她聊起了天,即便是她脸上有很明显不耐的神情,这二夫人跟个傻子似的,竟然完全不察。 “大夫人你恐怕不知道,这府里除了老夫人的长春院,就属这韶光院的位置和布局最好,当时还有风水大师算过,这个院子最旺子嗣,要不当初先侯夫人住这时........” 说到先候夫人,二夫人下意识捂住了嘴,明玉也变了脸色,连说话的声音也尖锐了几分。 “什么意思?这以前是齐嫣的院子?你们把这死人的院子给我当新房住!好一个宣平侯府啊!” 先是在拜堂时,老夫人将她认成齐嫣,现在她的婚房,竟然是曾经齐嫣住的院子,这让她顿时有种齐嫣阴魂不散跟着她的感觉。 “哎呀,大夫人不能这么说,这是对先夫人的大不敬,这院子确确实实是侯府最好的,而且先夫人是在普渡寺里过世的,这院子干干净净没问题。”二夫人看似在好言相劝,嘴角却扯起一个狡诈的弧度。 “什么干干净净,这里面问题大了,侯爷呢?我要找侯爷,我要换院子!我不要住这!”明玉扯开嗓子就往外走去,还是她身边的崔嬷嬷给拦了下来。 “哎呀,我的好小姐诶,这里是侯府,切不可任性,刚刚在喜堂之上,您已经拂了侯爷的面子,此刻侯爷正在前面招待客人,你再过去闹的话,让侯爷的脸往哪里搁,你先在这安心等着,等侯爷来了再同他商量。” 明玉咬咬牙,一脸愤恨,又转身坐回床上。 二夫人见明玉被劝住,眸里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又不见。 第172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明玉虽然冲动,但也知今时不同往日,便在老实待在屋里等着卫明远过来。 黛云远淡,眉月初晴,卫明远踩着微醺的步子来了。 屋里的下人尽数退下,独留了卫明远和明玉。 卫明远见明玉板着个脸,心中很少不快,但思及她年纪小,也便不想同她一般见识。 “夫人,我们还没喝合衾酒。”卫明远端起桌上的酒杯朝明玉走去。 明玉并未接过酒杯,一双刁蛮的眼睛望着他,语气中满是质问。 “听说这是你先夫人从前的院子?” 卫明远敛着眉语气有明显的不悦,“没错,这个院子坐落好,风水也好,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明玉一拍床沿,站了起来,声音不自觉的放大,“马上给我换个院子,我不要住这!” 卫明远努力压住怒火哄道:“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去哪里给你找个合适的院子,不如等明天起来,你自己在府里转一转,再定。” 可明玉依旧不依不饶。 “不行!这个院子我一秒都不想待,我白天在喜堂就被你母亲丢了好大一个脸,现在还让我住你先夫人的院子,不是明摆着想膈应我嘛!你要是不给我换院子,我马上回郡王府,你往后也别想跟我母妃合作了!” 谈到合作,卫明远立即变了脸,手中的酒杯直接掷在了地上,一只手直接掐住了明玉的脖颈,在她耳边阴沉道:“我警告你,你想怎么闹腾都没事,要是想回郡王府,那我也不拦着,但是合作的事情给我烂在肚子里,别没事挂嘴边!” 明玉被掐的一张脸涨红,她的手不住的去掰卫明远掐住她的大手,可是无济于事。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窒息时,卫明玉突然又松开了手,愤愤然的离开了新房。 “咳咳咳。”明玉跌坐在地不住的咳嗽,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崔嬷嬷见卫明远怒气冲冲的走了,便进了屋,见明玉坐在地上,急忙上前把她扶起,神情有些担忧。 明玉是她自小带到大,什么脾气她知道,一定是因为院子的事情跟卫明远闹,这才导致新婚之夜被冷落。 明玉却像是被吓到,靠在崔嬷嬷身上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她刚刚说回郡王府那些话不过是些气话,没想到卫明远是这样一个态度。 好半晌,等明玉的哭声停止了,崔嬷嬷才安慰道:“小姐,你的脾气还是要收敛一下,毕竟郡王妃的大事要紧。” 明玉心里明白,自己没法像从前那样闹了,她若真回了郡王府,少不了要被母妃责备,母妃让她尽量抓住卫明远,这样能让她后面所谋之事更容易些。 “我知道了。”明玉坐到桌前,脸上虽泪痕未干,却如死水般沉寂。 “嬷嬷我饿了,一天都没怎么吃,让人送些吃的来吧!” 见明玉不再闹,崔嬷嬷放下心来,连忙应声,让下人准备了些吃食。 很快下人就送吃的来了,明玉看着一桌的菜,有点食不知味,又道:“有酒吗?今日我大婚,怎么能没酒。” 崔嬷嬷原本想劝,但转念又作罢,让她醉醉,也许心底能舒服些。 下人又立马上了酒,两三杯下肚,明玉就有些醉意,崔嬷嬷想着卫明远恐怕不会再来,便让丫鬟伺候明玉梳洗睡下。 没曾想后半夜时,明玉小腹疼的厉害,动静惊醒了崔嬷嬷,崔嬷嬷让人掌灯,却见明玉面容煞白,额间全是冷汗,再往下看去,吓的她三魂少了七魄。 却见明玉身下满是血迹。 这........ “快找侯爷,快叫府医!” 卫明远正在姨娘的床上睡的正香,却听见屋外有小厮喊他。 “侯爷,大夫人那出事了,让您去看看!” 卫明远第一反应是三更半夜的,明玉肯定又在闹幺蛾子。 “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可是.......”小厮听出卫明远不悦的情绪,犹豫再三又道:“好像挺严重,听说出了好多血,府医也叫过去了,大夫人身边的嬷嬷说是有人给大夫人下毒。” 卫明远腾的从床上坐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是明玉在侯府被人毒死,那他还怎么跟郡王妃交待。 来到明玉屋中,府医已经在给她做检查。 府医一只手搭在明玉的手腕处,眉头却越皱越深,“大夫人今日吃了什么?” 崔嬷嬷在一旁回道:“早上从郡王府出来,稍微吃了点,后来到侯府就一直未进食,直到晚上喝了点酒,吃了几口小菜,便睡了。” “酒呢?酒拿来我看看。”府医说道。 “都收拾下去了,不过当时晚,应该还在厨房没收拾。”崔嬷嬷赶紧让明玉的丫鬟去把那酒找来。 很快丫鬟将酒找来了,交给了府医。 府医打开闻了闻,又到出一点尝了尝,脸上划过了然的神情。 “这酒里被人下了东西。”府医十分肯定。 卫明远脸色阴沉可怖,“下了什么东西?于性命有碍吗?” “于性命倒是无碍。”府医老实回道。 卫明远闻言松了口气,死不了就行。 崔嬷嬷却还揪着一颗心,“可是我家小姐身下流了那么多血.......” 府医长叹一声,又对卫明远道:“这药虽不能伤人性命,但......会让人终身不孕。” “不过若好好调理,说不定.....还有希望。” 闻此卫明远眉心微蹙,但很快就舒缓了,对他来说明玉没有孩子才更好拿捏。 他又不缺子嗣,岂不说几个大的都已经成家立业,姨娘肚子里还有个马上要生了。 可崔嬷嬷却扑在明玉床边哭泣,“我的小姐呀!到底是谁这么阴毒,对你下这样的狠手!” 她又跪到卫明远脚边,“请侯爷彻查,这人将手伸到侯爷后院如此不怀好意,居心叵测,请侯爷为我们小姐做主!” 卫明远虽然觉得明玉失去生育能力不是什么大事,但有人这样朝他的内院下手,让他心里也着实不好受。 再加上白日那些莫名针对他的事,他觉得这个侯府是要肃清一下了。 他一脸严峻道:“查!必须彻查!” 第173章 再上侯府 一声嘹亮的鸡鸣声响起,晦暗的街道逐渐明亮,顾安然早早就起床了,青音看了还有些纳闷,自从从侯府出来后,她可是时常睡到日上三竿的。 像今天这样,显然十分不寻常。 “小姐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早些收拾妥当,一会可有人恐怕要请我们上门了。” 见顾安然严阵以待的模样,却又格外镇定,青音有些摸不准,会是谁要上门。 顾安然缓缓跟她解释:“你记得上次王嬷嬷在我屋里藏的那包药粉吗?” 青音点了点头,“但那药粉小姐不是已经处理了吗?而且我们都已经离开侯府了,这事怎么也不会跟小姐扯上关系吧!” 顾安然浅笑,“你太小瞧宫里人的手段了,我毕竟管理侯府也有一段时间,到时候他们推个人出来说是受我指使,因为之前跟明玉结仇,所以才想下药害她,这件事岂不是又落到我的头上。” 青音也有些着急,正在盘发的手一顿,“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们赶紧离开上京,去青州吧!” “这样不是更显得我们畏罪潜逃吗?况且以宣平候府和郡王府的势力逃到哪都会被抓回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顾安然离开侯府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她要彻底将这边的隐患解决了,让明玉和卫明岚的注意力别在放她身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可怎么办?” 青音着实有些着急了,她是看顾安然好不容易摆脱了侯府,却没想到那些人这么坏,还要将她拉入泥潭。 顾安然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你家小姐今天就去把这事解决了。” 两人话刚说完,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只不过这拍门声没持续多久,就戛然停止。 顾安然起身往外走去,周漠和绮罗都出现了,将她拦在了身后。 “没事,去开门看看。” 周漠过去开门,心里却纳闷,刚刚明明是来势汹汹的拍门声,现在怎么反而一点动静都没有。 打开门的一刹那,他愣住了,饶是他想过很多种情况,也没想到是个这样的景象。 门口一伙劲装打扮的人,正拿着刀与一伙侍卫打扮的人对峙。 与其说对峙,不如说单方面碾压,那伙劲装打扮的人已经将刀架在了侍卫脖子上。 这几个侍卫,顾安然认得,是宣平侯府的。 只见为首的侍卫质问道:“我们可是宣平候府的人,你们不想死,就赶紧把刀放下。” 门口那伙劲装打扮的人,并未理会他,反而将目光投向顾安然,仿佛在等她示下。 侯府的侍卫见对方这样无视他们,又气又急。 绮罗见顾安然还望着门外那伙人在琢磨,便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是王爷走时安排的。” 顾安然心道果然,她认识的人里,也就只有萧元祁有这本事,在她身边悄悄安排这么多人。 心底突然流过莫名的暖意。 “先把他们放开吧!” 听顾安然开口,那些人才将刀齐齐收了起来。 顾安然又看着侯府那几个狼狈的侍卫,有些玩味道:“这天刚亮,你们来这做什么?莫非是想抓我?” 见那几人听顾安然的,侍卫只当是她雇过来的护卫,身手如此了得,哪里还敢说是来直接抓她的,灵机一动,便换了个说法。 “不不不,顾小姐误会了,我们只是得了侯爷的命令,让我们请小姐去府上一叙。” 青音闻言,不由紧张的抓住顾安然的手。 “嗯,知道了。”顾安然懒散的回应,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侍卫尴尬在原地,想进去将人直接带走显然不行,可要是空手回去,少不了被责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会去的。” 侍卫有些犹豫,生怕顾安然是在敷衍他们,万一一会人跑了,他们可怎么交差。 “怎么?你们怕我跑了吗?”顾安然扬起下巴,眼睛先是在萧元祁给她留的那批人身上流转,最后又落到了那几个侍卫身上,“你们觉得我要是真的要跑,还需要在这同你们废话?” 她轻飘飘的话刚落,那些护卫像同时接受到什么暗示,又一次齐刷刷拔出了剑。 “好好好,那我们先回去,希望顾小姐能马上去侯府,不然侯爷只会派更多的侍卫来请小姐。” 为首的侍卫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其余的人都撤了。 “小姐真要去?要不要属下去通知一下老爷?”周漠开口询问。 “你不必亲自去了,一会你同绮罗跟我一起去侯府。” “小姐,那我呢?我也一起去!”青音自告奋勇。 顾安然点了点头,也同意了,青音对侯府的下人算是了如指掌,若真是她猜测的那样,卫云岚找了个下人想栽赃她,也能知己知彼。 她又抬头望向门外,门外那伙人在侍卫离开后,也快速消失了,像是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这些人,你主子是什么时候安排的?”顾安然问绮罗。 “在小姐第一日住进这里时。” 顾安然没想到她的周围暗藏了这么多人,平时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她现在倒有些不知怎么回应萧元祁对她的这份好了,罢了,等下次再见他时再说吧。 “喜儿,你过来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吩咐完喜儿后,她又回屋换好衣服,便坐上马车前往宣平候府。 一进侯府,就有人将她带去了韶光院。 带路的小厮,一直感念顾安然的恩德,趁着无人注意,忍不住对顾安然解释事情始末。 “新夫人昨夜肚子疼,府医诊断说是有人下毒,侯爷半夜彻查内院吗,果真抓到一鬼鬼祟祟的丫鬟,那丫鬟一开始不肯说,后来遭不住刑才说是您指使的,所以侯爷才大早人侍卫去抓您。” 顾安然感激的朝他点点头,“多谢告知。” 这跟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顾安然再次踏入韶光院,只见卫明远脸色阴沉坐着,屋里还有王嬷嬷,底下还有个丫鬟跪在地上,手上全是血,显然是动了刑。 而明玉听说她来了,也让人扶她出了屋子,在看到顾安然的那一刻,立即赤红着一双眼睛厉声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第174章 裹了小脑 明玉四个陪嫁的武婢可不是摆设,得她一声令下,立即冲了出来。 不过在绮罗跟周漠面前,这些全都算是花拳绣腿,一下子,四个武婢被打飞出去。 明玉脸色本来就惨白,此时见状,人都有些站不住。 “在我侯府动武,顾小姐,你是想做什么!”卫明远眯起的眼眸如冷刀般射在顾安然身上。 顾安然却仍旧泰然自若的站在那里,“侯爷您位高权重却也不能不讲道理,我这大早上莫名其妙被你请到侯府,如今刚一进院子,还一句话没说,您的新夫人就让人抓我?这是个什么道理?” “即便是大理寺的罪犯,那在被抓之前,还会被告知他所犯何罪,我这稀里糊涂的,怎么能任由你们欺负到头上。” 卫明远死死的盯着顾安然,这样巧言善辩的顾安然让他很陌生,印象里,她在他面前都是乖巧听话的模样。 “侯爷你别听她狡辩,就是她害了我,也间接害了你!”明玉一双怨毒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把顾安然大卸八块。 “如今人证都有了,她还能怎么抵赖?!” 顾安然佯装惊讶,“人证?什么人证?我这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还请大夫人告知。” 崔嬷嬷愤愤站出来,指责顾安然因为个人恩怨对明玉下毒,而地上那个跪着的丫鬟就是指认她的人证。 顾安然这才向地上望去,与地上之人视线相撞。 侯府下人很多,顾安然一时想不起,这是哪个丫鬟,好在青音在她耳边道:“是杂役处的彩儿,这个彩儿家里有个重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她那点月钱既要给她母亲抓药,又要供弟弟读书。” 有了青音的提醒,顾安然心中也有了数。 而彩儿在与顾安然的视线对上那一刻,先是心虚的低下头,随后猛的扑到 她的脚边,用她血肉模糊的手抓住顾安然的裙摆。 “少夫人,奴婢实在受不住刑,什么都说了,奴婢可都是听了您的吩咐,您说新夫人跟您有恩怨,您看不过她嫁给侯爷,便让奴婢伺机下药。您还说事成之后,会给奴婢一大笔银子,让奴婢离开侯府。” 顾安然扯出自己被抓着的裙摆,身子往后挪了挪,冷冷道:“彩儿是吧!我早就不是少夫人了,请叫我顾小姐。” 彩儿怔愣半晌,没想到顾安然竟然认得她,还知晓她的名字。 明玉暗暗攥着拳头,“顾安然,你敢说这丫鬟跟你没关系,你一眼就能叫出她名字,没想到你这么恶毒,人都离开侯府了,竟然这手还能伸进来!” 卫明远此时眼底也泛着危险的光,若这事是真的,那顾安然太危险了,她在侯府隐藏伪装这么多年...... 顾安然却嗤笑一声,找了把椅子懒散坐下,“夫人,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裹了小脑,怎么?难道我认得这人,就能说明这事跟我有关?若是这么容易,那大理寺怎么年年还出这么多冤案。” 明玉自知自己说不过她,又把目光投在了卫明远身上,希望他能为自己出头。 未等卫明远开口,顾安然又出声道:“侯爷,我劝你理智一些,可是有很多人看见我进了侯府,若是我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你想想侯府外面的人会怎么编排,你们不妨先听我说。” 卫明远双手交叠沉声道:“好,我给你个自辩的机会,倘若这事是你做的,侯府也不会私自处置你,自然会将你交给大理寺!” 顾安然双目弯弯,望着明玉目光深深,“敢问候夫人,你口口声声说我下毒害你,那我下的是什么毒呢?” 明玉脸上晦暗无光,脸上因为没有血色,而显得更加惨白,完全没有初见时,那副光彩照人的模样。 一旁的崔嬷嬷帮着回道:“府医已经看过,是影响女子生产的毒药!” 崔嬷嬷说的隐晦,也是怕明玉的情况被旁人听去,出去瞎传。 顾安然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那请问给候夫人下这种阴毒的药的人应当会受到什么处置。” 明玉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来,“自然是千——刀——万——剐!” 她的一双眼睛瞪着顾安然,好像要喷出火来,似乎已经十分肯定就是顾安然动的手。 “候夫人说得不错,以你的性子必定是要将人活剐了,但你觉得我是个傻子吗?”顾安然两眼弯弯似月,但语气中有一丝嘲弄。 “你不傻,我看你是将我们当做傻子,顾安然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在这里兜圈子了!” “候夫人你别急,瞧你脸色这么苍白,要是这一急再急出什么好歹来,我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顾安然无辜的语气,险些没把明玉气晕过去。 “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下毒被发现这件事的后果都是死,那我若真那么恨候夫人,为何不干脆弄点毒药毒死她,再不济弄点毒药毒傻了也行,何必弄这些无关痛痒影响生育的毒药。” “何况我已经离开侯府了,候夫人往后生多少个都与我无关,我何必在这方面下手,候夫人你别被人当枪使了而不自知。” 明玉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整个人有种刺骨的冷意,顾安然说的不错,她往后有没有子嗣跟顾安然有什么关系,她若真要下毒完全可以下更狠一点的。 顾安然见明玉和卫明远都没说话,她又望向地上的彩儿道:“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我指使你做这事的,那你便说说我是何时何地让你去下毒的。” “是一个多月前,顾小姐还在侯府之时,您让人将奴婢唤到玉清筑的,当时您还屏退了下人,单独吩咐奴婢的。”彩儿显然是早有准备,这番话说的眼睛都不眨。 “一派胡言!”顾安然身上的气势陡然增强,厉声喝道:“众所周知,一个多月前,在和离之前,我基本都是病着,玉清筑也一直都是院门禁闭,我如何传唤的了你?” 说到这,顾安然嘴角有扯出一抹笑,却让人不寒而栗,“彩儿,我劝你想清楚回答,毕竟你家中还有病重的老母和弟弟在等你。” 第175章 欲加之罪 彩儿听到她提到她母亲和弟弟,身形一抖,但她仍旧咬了咬牙一副死咬顾安然的样子。 她继续道:“少夫人你不必威胁奴婢,你是在生病之前找的奴婢,交待完后,您就说您病了,奴婢也不知,您是真病还是假病,亦或是计划着什么?” 彩儿一番话落下,卫明远怀疑的目光就落了过来,顾安然之前生病是假的?为什么要装病?莫非与卫简的和离,也是她精心谋划的? 细思极恐,太多问题萦绕在卫明远脑中,导致他越发觉得顾安然看不透。 顾安然眼皮轻抬,丝毫没有因为被人怀疑装病而慌张,她不慌不忙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那日穿着什么衣服,带着什么头饰?” 彩儿抿抿唇硬着头皮继续编,“您那日穿的是浅粉云烟裙,头饰奴婢记不太清,并没认真看过。” 其实彩儿没见过几次顾安然,只是印象中有一次她穿了浅粉云烟裙,她想着这么说总没错。 “呵呵,你倒是对我有什么裙子记得很清楚,不过你忘了现在是初春,我那条浅粉云烟裙面料轻薄是夏季所穿,不信的话,可以多叫府上几个下人问问,从前我确实经常穿那条裙子。” 彩儿眼里闪过慌乱,“兴许是奴婢记错了,大概跟浅粉色差不多,是……桃红色……” “噢~你确定?”顾安然一只手撑着下巴,眼底满是玩味。 被顾安然这么一问,彩儿又开始犹豫了,她的眼睛左躲右闪,还偷偷瞄了王嬷嬷一眼。 最后彩儿摇摇头道:“奴婢记性不好,记不太清了。” “那可真是奇怪,这才堪堪过了一个月,你便记不清了,我让你去毒害候夫人如此要紧的事情,你应该对那日的记忆有很深刻的印象才对。” 顾安然双眸弯弯,笑的格外无害,又抬眸去问王嬷嬷,“你说是吧王嬷嬷!我记得在我生病之前,你可是来找过我,只不过我不在,听下人说你还在我屋里逗留了好久,你可是在我屋里见过我有浅粉色亦或是桃红色的衣裙?” 王嬷嬷没想到顾安然这时会扯到自己身上,听她提起在她屋里逗留这事,她连忙低下头掩饰她眼中的心虚,“老奴确实找过顾小姐,不过老奴也只是在屋里等了一会,并不知道你有什么衣服,更不知道之后顾小姐回来是不是召见过彩儿。” 顾安然并未反驳她,而是对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那笑仿佛洞穿一切,王嬷嬷心底一紧,努力保持镇定,不让其他人看出端倪,好在顾安然并没与她过多纠缠。 她又继续笑盈盈对彩儿道:“其实我一个月前确实穿过一条浅粉色云烟裙,刚刚的试探不过是确定你根本没有见过我,否则在我第一次反驳时,你就应该提出疑问了。” “其实我也大概知道是何人指使的你,不过现在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若不说,别怪我将你母亲和弟弟请来。” 顾安然的话让人耐人寻味,王嬷嬷下意识抓紧衣服,而彩儿视线往王嬷嬷那一瞥,很快又收到一个警告的眼神,她立即低下头,浑身开始战栗起来。 随即她脸上浮出一抹苦笑,“你请不来他们的。” 顾安然心说果然。 “可是有人拿你母亲和弟弟要挟?你若说出来,我可以让我的人将他们救出。” “没有人要挟,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彩儿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并且在众人没注意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中取出一粒药塞进了嘴里。 “不好!她要服毒自尽。”绮罗第一个发现可也晚了。 彩儿已经眼神开始涣散,嘴角溢出鲜血,显然已经没救。 顾安然瞥过脸去,无声叹息,彩儿是知道她不能说,若是说出来,她的家人必死无疑,所以宁愿服毒自尽,也要保全幕后之人。 王嬷嬷见彩儿已死,心底松了一口气,即便顾安然怀疑她又怎么样?如今死无对证,而且她可是宫里的嬷嬷,她不能将自己怎么样。 “侯爷、候夫人,彩儿因为污蔑我,现在被我拆穿畏罪自杀了,这样是否能证明我的清白?” 卫明远在沉浸官场几十年,自然很轻松看出其中猫腻,一个小小的丫鬟根本没有动机去给明玉下毒。 而那个王嬷嬷是卫云岚派来的人,若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卫云岚,那一切都说的通了。 卫云岚这是怕明玉生下嫡幼子动摇卫简的地位。 到底是自己女儿,虽然关系大不如前,但卫明远决心,将此事带过去。 不过看样子,顾安然好像隐约知道些什么,果然是小看了她,她之前在侯府表现的种种都是装的。 她若还是侯府的人,那一切好说,为了侯府的名声,她一定会把嘴巴闭紧。 可她现在已经离开侯府,又知道侯府不少隐秘,是个不定时炸弹,这让卫明远不由生出了就此除掉她的想法。 卫明远的眼神更加阴沉几分,“倘若本侯觉得,此事还是与你脱不了干系呢?” 顾安然眼尾微挑,倒是不意外他说出这番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敢问侯爷是想怎么处置我?” “既然你如此阴毒,都已经和离出府,竟然还将手伸到我侯府后院,你这样的人自然不能在存活于世,祸害人间!” 面对卫明远明显的杀意,顾安然却依旧淡定,“呵,这是想私自处置了我,刚刚我可记得侯爷说,若此事与我有关也不会私自处置我,定是要将我交至大理寺。” “看来侯爷虽然位居高位,却是被背信弃义之徒。”她眼底嘲讽之意太过明显,卫明远额间青筋暴起。 “哼,狂妄之徒,来人,将她抓起来!” 卫明远的一声令下,一大批侍卫立马冲了进来,绮罗和周漠立即站在了顾安然的面前。 即使面对如此场景,顾安然仍旧坐在椅上,不见半分挪动,她又转而去问明玉,一双眼眸格外真诚,“候夫人也觉得是我给你下的毒吗?虽然你我有恩怨,但一码归一码,你可千万别让害你之人把你当枪使了。” 第176章 预判 明玉目光闪烁,她确实恨顾安然,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嫁给卫明远这半截身子入黄土的老头。 今日下毒之事,若是她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可能顺水推舟就跟着卫明远将罪名贯在顾安然头上了。 但她可是被人下了不能再孕的毒药,这让她誓死也要把这真凶给揪出来,而卫明远刚刚的态度,让她很清楚的明白,他是想袒护这幕后之人。 她可不是傻子,用脚指头想想也能明白过来,既不想她生下侯府子嗣,又能让卫明远袒护之人,寥寥无几。 “侯爷,妾身认为此事不可草率,毕竟是一条人命!”明玉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帮顾安然说话。 卫明远声音冷冷的,“夫人这是何意?你不是想让我给你讨个公道吗?如今真凶就在面前,你却心软了?” 明玉也不是好说话的,她骨子里就是个骄傲的,哪里容忍的了别人这样糊弄她,她出言讥讽道:“是我心软还是你心虚,侯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你!”卫明远拍案而起,一口气梗在喉咙里,生生说不出话来。 “侯爷,不好了,有一队官兵带队上门来了!”管家急匆匆跑了进来。 卫明远眉峰紧拧,“什么官兵?” 管家瞥了一眼顾安然回道:“是顾大人带着刑部的尚书章大人上门来了。” 闻言卫明远望着顾安然怒目圆睁,“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哎呀!”顾安然惊呼一声,杏眼瞪的格外无辜。 “我忘记同侯爷说了,我来时跟父亲说好,若是我两炷香的时间没从侯府出来,便让他带人来找我,没曾想他竟然请了刑部的大人,我听闻刑部正好管大大小小的案件,正好这次让章大人还我清白!” 卫明远没想到被顾安然摆了一道,她这一后招像是完全预判了他的行为。 他紧绷着一张黑脸对管家道:“先想办法将他们拦住,让他们在前厅等我!” 管家一脸为难,“侯爷怕是不能了,他们正带着一队人,往这边来了!” 他这话刚落韶光院外就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顾安然就看到顾玉堂和另外一位身着官服的大人就出现在院门口。 “安安,你没事吧!”顾玉堂小跑过来。 顾安然也从位上起身,迎了上去,“父亲放心,我没事。”她的视线又落到了,紧跟过来的章大人身上。 这位章大人年近五十,身材欣长,八字眉倒撇,骨骼锋棱,一身清正之气。 “这位就是刑部尚书章大人吗?” 顾玉堂点点头,想起今早顾安然的丫鬟来寻他,告知他顾安然被侯府的人带走,让他先安心等两炷香的时间,若两炷香她没从侯府出来,便让他带上刑部的章大人一起来侯府。 “章大人,这是小女顾安然。”顾玉堂跟身边的章大人简单介绍了一下顾安然。 章大人此时不苟言笑,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然而他内心还是懵圈状态。 一大早,顾玉堂就上门,说是宣平侯府出了大案,加上昨日宣平候杀妻的传言传的沸沸扬扬,他也动了心思想一探究竟。 可他这一来,怎么顾玉堂还介绍起他的女儿来了?他女儿不是已经从侯府和离了吗? 正想着,面前这小姑娘突然就朝他跪了下去,只听她声音哽咽道:“章大人请您为我做主,宣平候非要说我给候夫人下毒,大清早私闯民宅把我带来,在我自证清白后,他竟然仍旧要给我泼脏水,还想私自处置了我,若不是你们来的快,我怕是......” 顾安然说到这里微微抽泣,显得她格外弱小无助。 “岂有此理!你先起来。” 章大人可算是明白顾玉堂为什么突然邀请他来侯府了,竟然是自己的女儿被宣平候抓来了,而他作为刑部的尚书,自然能管这种不合理的案件。 不过也从侧面反应了,卫明远是何其的嚣张,一个官家小姐,说上门抓走就抓走,甚至还要私底下处置了。 见顾玉堂将顾安然扶起来,章大人又转而询问卫明远。 “宣平候,顾小姐所言可属实?” 卫明远看着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前儿媳,刚刚她在这与他们对峙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此时他的脸已经气得快要扭曲,“章大人,归根到底这是我府上的私事,你带着一队官兵上门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抄了我们侯府。” 他不正面作答,反而对章大人咄咄逼人,先指责他带兵上重臣府中,居心不良。 然而章大人在朝中是出了名的耿直,他可不惧怕卫明远,“带官兵自然是为了帮助侯爷查清真相,听顾小姐刚刚所言,侯爷是找不到真凶,打算让顾小姐顶罪。” “这件事她的嫌疑最大,第一她与我夫人有私仇,第二她曾管理侯府内院,府中或多或少还有不少她的人,即便她离开侯府,这些人还是会为她做事。” “这些不过是侯爷你的猜测罢了,可有人证物证?” 卫明远指了指地上已经彻底凉了,还没被抬走的彩儿道:“人证刚刚在顾安然来时,服毒自尽了!” 卫明远这话说的格外有争议,跟在顾安然身后的青音忍不住出声了,“不对,明明是彩儿污蔑我们小姐,被我们小姐拆穿谎言后,不愿供出幕后主使服毒自尽了,在场这么多耳朵都听到了。” 随后青音不满嘟囔:“侯爷是个读书人,怎么说话比奴婢这小丫鬟还说不清楚。” 卫明远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被一个丫鬟踩脸,顿时一张脸一会红一会紫。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王嬷嬷说话了,“侯爷也不一定没有物证,顾小姐和离时当日,回侯府后收拾了嫁妆和衣物便匆匆离开,她那院子到现在也没人去打扫过,不如现在让章大人去搜搜,也许能搜出蛛丝马迹。” 卫明远深沉的视线落在王嬷嬷身上,正巧王嬷嬷抬头给他一个眼神示意。 “说的有理。”卫明远笑的阴恻,他对章大人道:“既然章大人想帮本候分忧,不如带你的人帮本侯去搜一下玉清筑吧!” 第177章 不能厚此薄彼 于是一群人又去了玉清筑,原本顾安然在侯府住的院子。 明玉因为身体虚弱,便只能留下来。 顾安然走前,她愤恨地拉着她,咬牙切齿道:“顾安然,你不是很厉害吗?最好最后别查出是你!” “放心。”顾安然将手抽回,露出一个极其得体的微笑,“我行的端坐得正,别人的屎盆子别想扣我头上。” 一帮人在玉清筑一通翻找,倒是找到些草药,经过府医鉴定都是些再正常不过普通草药,根本不是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的东西。 王嬷嬷再度开口,提醒众人去搜顾安然屋内的黄梨雕花拔步床,“要仔细的找找,角角落落都别放过,还有那床顶上面都看看,那里是死角,容易被忽略。” 卫明远得了提醒立即让人去屋里搜,反正这院子也没人住了,他干脆让人将床都拆了。 “王嬷嬷不愧是在我屋里待过半盏茶时间的人,对我屋里哪里可以藏东西简直了如指掌。” 顾安然脑袋稍稍一歪,语气随意,听着就像句玩笑话,却让王嬷嬷心头一紧,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稳了稳心神,强装镇定,她自认为顾安然不可能发现,不然早就拿着那东西揭发她了。 “顾小姐说笑了,老奴自然是为侯府着想,想早日找到那下毒的真凶。” “那可能要让王嬷嬷失望了,你们在这里就是纯纯的浪费时间。” 果然顾安然话刚落下没多久,只见那床拆了只剩木板,可依旧是什么东西都没找到。 卫明远略带怀疑的眼神看向王嬷嬷,此时的王嬷嬷还不信邪的冲上前,往那堆被拆成木板的床里扒拉着。 她额间沁着薄薄的冷汗,嘴里视若无人的喃喃着:“这不可能,不可能!” 她明明藏的那么隐蔽,现在找不到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 王嬷嬷突然不敢往下想,若是顾安然早就知道她在这藏了故蚕纸却一直隐忍不发,她的目的是什么? 顾安然嗤笑一声:“王嬷嬷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没做过的事情,自然是搜不出什么东西,看王嬷嬷的样子像是十分笃定这里藏着东西,难不成是你藏的?” 王嬷嬷立马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站起身嘴硬解释道:“老奴只是怕有什么遗漏再确认一遍。” 她只当顾安然早就发现了那包药而且处理了,这样一来此事算是赖不到顾安然头上,只是她回宫后不好跟贵妃交待,她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正想着,只听顾安然的声音又传来,“现在既然什么也没搜出来,既没有人证也没物证,那应该能说明我确实与此事无关了吧!既如此,那我也不在侯府多做打扰了,安然先告辞了。” “不行!你不能走!”王嬷嬷因为着急,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能走?”顾安然含笑反问。 “莫非王嬷嬷是想让我留下来帮忙找出这背后做鬼之人?”顾安然说这话时,眼睛紧盯王嬷嬷。 “章大人,我觉得不能厚此薄彼,既然你都来了,不如将整个侯府都搜查一遍,说不定真能搜出什么东西。” 章大人点了点头对卫明远道:“侯爷,下官认为既然已经搜了,不如整个侯府都搜查一遍,下官既然来了,愿帮助侯爷查清此事。” 卫明远咬咬牙,这刑部的人都来了,若是执意不让他查,显得这事有猫腻,更加惹人猜忌。 既然在顾安然从前的院子里没搜出什么东西,那想必府中其他地方应该也搜不出什么,毕竟这背后之人是卫云岚。 他责怪的视线先落在王嬷嬷身上,而后目光深邃的瞥了顾安然一眼,最后面无表情到章大人脸上。 “既如此,那此事就交给章大人了,希望章大人能抓出这幕后下毒之人。” 卫明远没说让顾安然留下还是离开,顾玉堂暗中询问顾安然,是否要离开,她若是想离开,他这个做父亲自然能硬气点带她走。 顾安然摇摇头,“父亲不急,先跟章大人看看情况,反正此事与我已经没有关系。” 顾玉堂听她这般说,也就安静跟在后面不再表态,自从知道她有和离想法后,他就知道她是个极其有主见的。 不过他刚刚好像察觉到顾安然眼里那一抹期待。 他不由摩挲着下巴,有些好奇,她在期待什么呢? 章大人带来的人,很快就大张旗鼓的在侯府搜查起来。 下人屋子,几个主子的屋子都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最后官兵搜到了卫简的院子。 卫简大早也知道了府中发生的事情,此时心情大好。 昨日不知卫明远抽什么风,不让他出院子,现在听到明玉被人下药伤了身体,以后恐难有子嗣,他心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只要卫明远再生不出嫡子,那他的地位无人能动摇。 他正得意着,小厮跑来禀告,“世子,侯爷带着官兵搜到咱们院子了。” 卫简闻言仍旧坐着不动,“让他们动作轻点,别弄坏了我的字画。” 卫明远、章大人还有顾安然父女都来了卫简院中。 卫明远不见卫简出来,心头极为不满,立马问院里下人,“世子呢?” “回侯爷,世子在书房里呢!” “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让他出来好好配合搜院。”卫明远面上带着温怒。 章大人这时开口劝道:“不必特地让世子出来,我们搜我们的,下官可是听闻昨日侯爷大婚,世子也在是一直呆在院里没出来。” 卫明远心头更是窝火,但也不想跟刑部的人起冲突,这帮人虽然没有实权,但也难缠,随便翻出一些陈年旧案扣上关系,便开始上纲上线。 主打一个伤害不高,但是烦人! 此时他只想他们快些搜查完,好打发走。 就在卫明远以为差不多搜好时,一位官差惊呼跑过来,“大人,在卧室搜到一包不明药粉。” 府医也跟着一起来了,闻言拿过药粉打开闻了闻。 瞬间他手微微颤抖,他先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卫明远,在犹豫该不该说。 第178章 连个洗脚婢都不如 府医的神情变化自然是落到了众人眼中。 卫明远双眉紧拧,嘴唇紧闭,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下意识的望向一起跟过来的王嬷嬷,却见她此刻紧紧盯着府医手中的那包药粉,脸色白的吓人。 见此,他此刻大概也能猜出那包药是什么了。 “府医可是认得这是什么东西?”章大人眼神中带着审视。 “这.......”府医又偷偷瞄了一眼卫明远,发现此时他脸冷的厉害,他立即明白该如何回答。 “这只是普通的一点粉末,无关紧要。”说着府医的手更是一抖,那包不知名的药粉就要随风飘散。 只是下一秒,一个利落的身影上前,一把将药粉抓在了手中,虽然撒掉一些,但好歹留住了大半。 “陈大夫你胆子可真大,你这行为叫毁灭罪证!”顾安然示意将抓到的那点药粉交给章大人。 府医陈大夫当即否认,“我只是手抖,没拿稳。” “陈大夫已经说了这不过是普通粉末,何来毁灭罪证一说。”卫明远也跟着跳出来帮陈大夫说话。 “本侯看章大人也搜不出什么,今日这事便到此为止吧!这是侯府内宅私事,我侯府自会想办法查清,就不劳烦章大人了。” 然而章大人可不是那些顺着卫明远的狗腿子,在查案方面,章大人可谓是相当执着,只要他插手的事情,一定要查个结果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顾安然让顾玉堂一定要请这位章大人过来。 “侯爷,这府里上下都被我们搜遍了,不差查清这包药粉。” 章大人完全无视卫明远想刀死人的眼神,转而对身边的人道:“立即出府找个懂医术的过来!” 经过府医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导致章大人不愿在相信此人,他多年办案的直觉就是,这包药粉有古怪。 而此时,卫简也得知从他屋里搜出一包奇怪的药粉,他烦躁的丢下手中的笔,就出了书房。 他刚到众人所在的院子,一眼就看见了顾安然。 和离那日给他带来的耻辱,突然再一次涌上心头。 “顾安然!你还敢来!”卫简喉间发出愤怒的低吼声。 随后又转为轻蔑,“莫不是与本世子和离后,发现日子大不如前,这才上赶着回来找我吧!本世子告诉你,你现在再回侯府,连个洗脚婢都不如。” 在场几人全是一言难尽的表情,顾玉堂更是直接冷哼出声:“世子多虑了,我们顾家虽然官职不高,但养个女儿还是绰绰有余。” 这一出声,卫简才发现顾玉堂也在,另外还有刑部的章大人,他难看的脸色才稍作收敛。 卫明远觉得卫简简直越来越不成体统,他忍不住训斥道:“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有空管好你的院子,别混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他这话无疑是在给卫简脱罪,因为从王嬷嬷和府医刚才的反应来看,他很肯定那包药粉有大问题。 原本卫简少了只耳朵失去了在朝堂为官的机会,他决定给他在上京内谋一个轻松些的位置,职位低一些,但好歹也有官职,总比现在这样每日无所事事的强。 可若是传出他给继母下毒,那他往后怕是要背上弑母的罪名,别说做官,怕是这世子之位也要动摇。 卫简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从他屋里搜出药粉的事情,即便是不满卫明远当着这么多人训斥他,但他也聪明的选择不反驳。 “儿子前些日子荒唐,以至于疏忽了院子里,让有心之人有了可乘之机。” 对于卫简的识时务,卫明远十分满意。 顾安然心中暗道,卫明远不愧是官场上的老狐狸,在那包药粉还没确定下来前,为卫简脱罪了,这样的话他最多落个识人不清,管理不善的罪名。 她狡诈一笑,望着卫明远意有所指道:“可不是吗?当初我管着侯府内院事宜时,可从未有过这些事情,侯爷可是要好好查查。” 顾安然这话可是把矛头对准了王嬷嬷,自从她不管侯府事务后,就是这位宫里来的嬷嬷暂管。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卫明远想帮卫简脱罪,那王嬷嬷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当然她也不冤枉,这包药本就是从她那流出来的。 而王嬷嬷是卫云岚的人,儿子或女儿,卫明远总是要牺牲一个,全看他怎么选。 卫明远此时眼底晦暗不明,像是在低头思考,至于王嬷嬷因为刚刚搜出来的那包药粉,已经瑟缩在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很快章大人的手下就从府外带了一名大夫过来,经过大夫的检查确认后,他很肯定的说道:“回各位大人,这是故蚕纸烧出的粉末,调酒服用,可让妇人断产,难以有孕。” 众人听后都脸色一变,心思各异,从宣平候的世子屋里搜出这个东西,就真不好说了,即便是刚刚卫明远那话给卫简脱罪,但有些人仍旧会往卫简身上想。 毕竟他完全有动机做这事。 卫简立马又解释,“父亲,我完全不知这个什么故蚕纸,这种阴劣的手段,儿子更是不会做的,一定是有人要陷害于我!” 章大人看向卫明远,“侯爷你怎么说?” “犬子最近虽然荒唐,但本侯相信他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安然心中讥笑,看来卫明远是选择保卫简,只是不知宫里的卫云岚知晓后,会不会气死,本来想一举两得,栽赃到自己头上,没想到这回旋镖挨着卫简最后还是扎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她余光察觉到角落的王嬷嬷,暗暗挪动肥胖的身体,大概是知道了现在局势对她不利,想趁人不注意离开,然后逃回宫里。 “王嬷嬷你这是准备哪里去!” 顾安然懒洋洋的嗓音响起,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拉了过来。 卫明远见此当机立断,让管家将王嬷嬷押过来。 “放开我,我可是贵妃派来的,是宫里的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第179章 骄傲些什么 “王嬷嬷你刚刚看着想逃,难道是心虚!”顾安然故作惊讶,瞪圆了眼睛,“莫非这包药跟你有关,是了,你暂管着侯府的事务,随随便便在世子屋里放点东西,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安然你胡言乱语,贵妃娘娘饶不了你的!”王嬷嬷见此情形,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侯爷自有定夺。”顾安然笑了笑,“再说我说的是你,关贵妃什么事?” 她说着突然嘴边微张,声音颤抖,“你的言外之意是,此事还跟贵妃有关?!” 章大人突然出声,“顾小姐还是慎言,宫里娘娘的事,不可多言。” 他的话看似在斥责顾安然,实际是将卫云岚推到更加不清不楚的位置,有时候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众人的猜忌还在,他们更愿相信自己的主流判断。 卫明远此时眼中泛着寒意,“王嬷嬷贵妃派你来侯府帮忙,怎知你生了二心,在侯府后院兴风作浪,就算本侯现在处置了你,贵妃也说不出一个字!” “来人!拖出去杖毙,并且告诉夫人这幕后之人已经抓到!” 王嬷嬷拼命的摇头,刚想开口说什么,嘴边却被堵上,卫明远是怕她再说出什么,被顾安然抓着大做文章。 卫明远冷着一张脸看向章大人与顾安然几人,下起了逐客令,“既然查清是个误会,那几个就请回吧!” 章大人见卫明远这么快处置了一个嬷嬷,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判断,既然是涉及到宫中,他也就此作罢,朝卫明远行了一礼,便带人离开了。 顾玉堂自然也带着顾安然朝卫明远行礼离开,走前只听卫明远朝着他声音冰冷道:“顾大人,你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顾玉堂不卑不亢回道:“侯爷谬赞,下官也是这么认为,只是侯府没有这个福气留住她。” 说罢他直接带着顾安然离开了侯府。 顾安然内心暗暗吃惊,这人还是从前那个在卫明远面前唯唯诺诺的父亲吗? 他如今这个样子也就是前世她死后,他上侯府质问时才看见过,她的父亲已经完全做好要与卫明远的势力决裂了吗? “好好好,好的很!”卫明远望着远去的背影像是被气急,笑着连说四个好,而片刻笑意渐渐退去,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冷然的杀意。 “有其女必有其父,倒是本侯从前小瞧了你们!” 出了侯府后,顾安然与顾玉堂同坐一辆马车。 顾安然一直盯着顾玉堂看,倒是把他这个做爹的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是为父脸上有东西?” “只是有些意外,父亲也能这么硬气。” 顾玉堂立即吹胡子瞪眼,“什么话,为父以前那是迫不得已,现在都撕破脸了,还装什么孙子?” “我且问你,今日侯府的事情可与你有关?” 顾安然老实回道:“这药绝对不是我下的,但我确实是知道一些,在和离前,王嬷嬷曾经偷偷在我屋里放了那包药粉。” “贵妃从一开始就想将此事栽赃到我头上,不管我是不是这世子夫人。” 顾玉堂捋了捋胡须,这同他猜想的差不多,而他能猜到,卫明远肯定也能猜到。 “你是顾家人,是我的女儿,就算我舔着脸去讨好宣平候,他也未必不会对我下手,他眼里揉不得沙子,既然如此,为父又何必再像从前那般。” 顾玉堂是觉得,自己的女儿都能阴阳宣平侯,自己怎么能拖这个后腿? 不过不愧是他的女儿,有胆识有计谋,将侯府几人耍的团团转,肯定是随了他....... 顾安然见他眼底并无责怪,反倒是露出一点点骄傲的神情。 他在骄傲什么? 一个和离的女儿,难道不给他丢脸吗? 自己从前曾经怨怪顾玉堂,如今她倒觉得自己对他了解的也很少。 “父亲在朝中还是要处处小心。” 顾安然想不出说什么,只能再次提醒他。 倒是顾玉堂又追问了一句,“昨日上京有传言说宣平候杀妻,你之前在侯府也是知道些什么?” 顾安然嘴角微勾,“父亲问我算是问对人了,这件事其实我早就知晓。” 顾玉堂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随后顾安然就将普渡寺里发生的一切,都跟顾玉堂说了一遍,现在若是想查卫明远,那就得从普渡寺里下手。 听完,顾玉堂审视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顾安然身上,“所以你知道这么清楚,那昨日的那些流言是你让人放出去的。” 顾安然抿抿唇,点了点头。 顾玉堂对她的认知再一次刷新,这已经不算有胆识了,这是胆大了! 而且她一直知道此事,却隐忍不发,可见其心性何其沉稳。 可是什么造成了她如今这样,他忍不住深思,心底的愧疚更深,她本来应该像欣然一样无忧无虑的,却因为他这个无能的父亲,逼着成长成这般模样。 他在心底暗暗起誓,从今往后他要好好护着这个女儿。 “这事你别在插手,回头为父倒是可以透露给章大人。” “章大人想查宣平候杀妻?” “不然你以为凭了两三句话,他怎么会愿意跟为父跑宣平侯府。” 顾玉堂解释道:“宣平候也算是百官之首,他的一言一行尤为重要,若是真的杀妻,对百姓的影响极其恶劣,章大人管理刑部,刑律中有言,若夫杀妻无论官身,皆判有罪,虽然不是掉脑袋或者是流放的重罪,但是让宣平候削爵降职还是可以的。” 顾安然是知道这条刑律的,只是这世间向来都是男尊女卑,女杀夫,无论是何缘由,最后都是斩立决。 而夫杀妻就不一样了,回还的余地很多,家里打点一下关系,一般都是轻轻带过,最多受点牢狱之灾。 何况这是位高权重的宣平候,原本她觉得给他制造一些流言蜚语,受世人谴责唾骂,让他一向看重的侯府名声再加一条污名。 没想到现在有人真敢去查,去审,去定罪,看来这齐嫣也算是死得其所。 第180章 合作 卫明远这边处置了王嬷嬷后,明玉那边就得了消息。 “果然是她!”明玉紧紧的抓住被子的边缘,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卫明远不会以为处置了个贱奴,我就会息事宁人了吧!” “还有那个卫简,他肯定也不无辜,之前在醉仙楼他就对我有明显的敌意,这姐弟两一定是狼狈为奸,想要干脆除掉我。” “夫人,不可动怒,您先养好身子,老奴已将此事告知郡王妃,郡王妃自会为您做主。” 崔嬷嬷见明玉越说越激动,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很是憔悴难看,急忙劝道。 而侯府发生的这些事情,也很快的传了出去。 这百姓吃侯府的瓜,那简直是一茬接一茬,吃不过来,根本吃不过来! “诶,你们听说了吗?侯府的世子给继母下毒,现在人都半死不活了。” “你这消息不准确,我可听说是宫里那位动的手。” “不管怎么说,这昨日还在传宣平候杀妻,这一家子也够心狠手辣的。” 而卫明远此时才知道,关于他杀妻的流言已经在上京传的沸沸扬扬。 昨日忙着成亲招待客人,今天又一直在处理明玉被下毒一事,导致他现在才知晓。 再联想到突然上门的章大人,卫明远不耐的按了按紧皱的眉心,问身旁的侍卫。 “查清楚没有,是何人在坊间大肆宣扬?” “带头的是个带面具的,听人描绘那个身量像个女子,但是在酒肆说完,人便不知去向了。” “废物!全是废物!”卫明远脸色铁青。 侍卫惶恐低下头又立马道:“不过属下查到之后这事这么快的在坊间传开,其中跟二老爷脱不了干系。” “哼!老二这蠢货,以为靠点舆论就能将我拉下马,自己坐上侯爷的位置吗?” “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风浪。”卫明远满脸的厌恶。 “普渡寺里但凡跟齐嫣有接触的和尚都想办法处理了!” “这.......”侍卫有些为难,“如今动手会不会更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而且大家都知道,先夫人是在普渡寺修行,也是在那里病逝的,这个时候寺里突然有和尚暴毙,难免不会让人猜忌更深。 “那便让他们猜去吧!只要没有实证,有谁动的了我!”卫明远眼神格外阴冷。 “王爷,郡王妃登门了!”管家这时在外禀告。 卫明远自然是知晓郡王妃为何登门,但是成亲第一日,娘家人就登门,这成何体统! 此时的他眉头紧锁,因为半夜被叫起折腾到现在,眼眶深陷,语气中满是不顺,却又无可奈何,“让郡王妃在前厅等候,本侯这就来!” “郡王妃直接就去了大夫人院里了,她还说让侯爷忙好了也去一趟,有事要跟侯爷商量。” 卫明远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以郡王妃那脾气,能有什么事商量,多半都是决定好了,完全不容商量。 等他再一次到韶光院时,还没进屋,就听到明玉哭诉的声音,还有郡王妃压制不住的怒意。 卫明远轻咳一声,便进了屋,郡王妃见他进来,就直接开门见山道:“侯爷当真就处置个嬷嬷就算是给我们交待了吗?” “那郡王妃是什么意思?”卫明远峰眉拧起,嘴角下弯,额头的皱纹渐渐加深。 郡王妃仰着脖子道:“宫里的那位我动不了,但你府上这位却是可以,我要你将卫简送走,不能让他在府里。” “笑话,他是侯府世子,而且此事已经查清跟他并无关系。”卫明远显然是不同意的。 “他就三言两语说自己不知情,谁知道是不是早就跟宫里那位串通好,况且就算他不知情,那宫中那位这么做也完全是为了他。” “你若不把卫简送走,我立马就接明玉回家,而且本妃觉得,你我的合作也不必继续了,南昭也不是非宣平候不可!” “郡王妃慎言!”卫明远眼底晦暗不明,眼神示意屋里的下人下去。 屋里一时间就剩卫明远、郡王妃、明玉三人。 郡王妃继续说道:“侯爷你也知道萧元祁已经在查他爹当年的事情了,他的人去了颍州,虽然说那人知道的只是些皮毛,不会牵扯到你,不过万一呢,万一有漏网之鱼也不一定。” “而且听闻他最近也不在上京,侯爷不好奇他去哪了?若侯爷不需要我们南昭,那本妃大可让那些派出去的杀手撤回,你自己解决。” 郡王妃又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只是侯爷现在派人,怕是追不上他的行踪了。” 卫云岚听闻萧元祁竟然离京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些想来,前些日子上朝确实没看到他的身影,不过往年他也时常会因为身体不适不来上朝,他当时因为卫简和离的事情头疼,便没过多关注。 “你知道他的行踪?”卫明远眯起眼眸试探问道。 “那是自然,只要侯爷答应将卫简送走,我便立即下令,让人动手,让他就死在外面,这样永安王算是彻底绝后了,那挂在永安王下的兵权自然也就分散开来,不用担心会捏于皇家之手,你们上京世家的地位便永远不会动摇。” 卫明远嗤之以鼻,“你算盘倒是打的好,别以为本侯不知道,你们南昭早就想对他动手了,上一个永安王已经将你们打怕!” 郡王妃眼皮未抬,端起一盘的茶盏吹了吹,“我们有的是对他下手的机会,大不了给他下些蛊毒,将他身体拖垮,即使有兵权又如何,一辈子上不了战场,可你不一样,他若真查到当年的事与你有关.......” 她抿了一口茶又继续道:“侯爷也应该知道,最直接了当的方法就是斩草除根,让他死了,就不会有人再想追查当年之事。” 她见卫明远不说话,似是陷入沉思,“只要侯爷将卫简送走,我之前跟你的合作仍旧有效,并且还会让人立马杀了萧元祁,孰轻孰重侯爷心底应该清楚。” 确实,现在萧元祁就是个定时炸弹,不除不行,而卫简只是送走,并不是要了他的命,先让他回族中,大不了过了一两年再接回来。 “好!我可以将卫简送走!不过也希望郡王妃你别让我失望!” 第181章 精致妆造 宫中,卫云岚今日心情格外的好。 若是不出意外,她一天内就除掉了两个心腹大患。 一旁伺候的宫女见她神情愉悦,心底不免放松许多,想来今日应该不会被刁难。 这时一个太监在漪兰殿外求见,卫云岚知道他,这个太监是她父亲的人,当即让他进来。 太监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卫云岚一封信,然后便退下了。 卫云岚心底泛起不好的预感,无缘无故卫明远是不会给她传信的。 她将信打开,随着眼睛的移动,她的脸上也是精彩万分的变化,一张脸红一块,紫一块,白一块,到最后更是将手里的信撕了个粉碎。 殿里的宫女全都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但又忍不住好奇,到底那信上写了什么,让原本心情愉悦的贵妃,发这么大的火。 卫云岚此时目眦欲裂,其实信上全是卫明远对她的指责,并且让她不准再插手侯府之事,在宫里就专心教养皇子,伺候好皇上,更是直接告治她,王嬷嬷已经被杖毙。 显然虽然不知事情经过,但这无疑不是告诉她,她之前计划的事情失败了,而且王嬷嬷也暴露了。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就算下毒不成,王嬷嬷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 “你去给我打听一下侯府今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一个细节都不能落下。”卫云岚指着身边的宫女,眼底阴鸷的可怕,“若是漏了什么事情,你知道的......” 宫女忍不住一哆嗦,点头应下,“奴婢这就去!” 好在侯府这些事早就被人宣扬出去,并不难打听,卫云岚很快知道了事情经过。 “顾安然!又是她!”卫云岚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不对,这事不对!”她仔细想着宫女刚刚跟她描述的经过。 她一把就将禀报的宫女拉了过来,“你说那药后来从世子屋里被搜出了?!” 力道之大,宫女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 宫女趴在地上不敢动,连忙回道:“是,确实是从世子屋里搜出来的,不过后来又说是王嬷嬷动的手脚。” 卫云岚现在心里已经十分肯定,这件事一定是顾安然做的手脚。 一想到卫明远为了保全卫简而牺牲她的人,她就觉得郁闷不已,虽然她也不希望卫简背上弑母的罪行。 她心气不顺便一脚踹在还趴在地上的宫女身上,既然阴着来不能弄死顾安然,那便明着来,她就不信顾安然这么邪乎,能躲的掉一次又一次。 ------------------------------------- 顾安然又去了一趟霓裳阁,刚到门口就见店里的客人是络绎不绝,门口甚至停满了马车,她的马车都只能停在路中间。 “小姐你说的对,这个林婉婉有点本事,之前舒然小姐按她画的样式做出来的衣裙本来无人问津,后来不知林婉婉穿着那身裙子,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总之很快就有人上门来问,再之后人就越来越多了。” “最近倒是听舒然小姐说,她又推出了个新玩意儿,说是但凡定制霓裳阁裙子的姑娘,都赠送一次精致.....精致......什么来着?”青音拍拍脑袋,一时想不起来。 驾车的绮罗这时开口,“精致妆造。” “对对对!就是帮忙上妆的意思,小姐你是不是奇怪,这谁家还没个丫鬟不会上妆的?” 顾安然倒是不意外,前一世林婉婉走侯府也弄了个不一样的妆容,看起来格外清水出芙蓉,她上妆的手法与旁人不一样。 不过她看青音那双亮晶晶想要讲给她听的样子,还是想让她讲给自己听听,满足她的表达欲。 “你说来听听,她这个精致妆造是不是格外与众不同?” 青音笑眯眯回道:“确实手法不一般,原本一个相貌普通的姑娘,经过她的手那么一画,变的格外亮眼,就跟变戏法一样,奴婢还想着什么时候有空,跟她学一学。” “现在这个林婉婉可不一般了,一开始还有人家因为知晓她跟卫世子的事情,而对她百般嫌弃,但自从知道她会做漂亮衣裙,还会画精致妆容,有不少小姐还是忍不住主动与她交好,甚至让她上门帮她们上妆。” “可见一个人只有足够的本事,之前做的荒唐事也会被人淡忘。”顾安然浅浅一笑,还好林婉婉不是成天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女子,她是真有些本事在身,从她和卫简这段感情中及时抽身,还能让她为自己所用。 “我们就在这里下车进去看看,绮罗你找个地方将马车停放好,在这路中间毕竟会挡着道。” 顾安然踏进店里时,顾舒然正忙着招呼客人,一时并未发觉她的到来。 顾安然也没自顾自在店里转悠了一会,也就一个多月没来,店里已经大改样。 原本店里是摆放一些团扇、被悬挂在半空,而屏风被摆放在两边,店铺正中间放了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挂满了花色款式各异的衣裙。 角落处放着一面超级大的铜镜,能照全身,后面还隔了两个小房间。 “顾安然你来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喜万分的声音。 “婉婉好久不见。”顾安然回头,就见林婉婉站在身后。 此时林婉婉见过顾安然内心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全是因为她听说她和离了! 要知道,若是在一年前,她刚穿越来这个时间听到有人和离,她估计内心毫无波澜,和离不就是离婚。 而离婚在她所在的年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可她在侯府经历过何为权势,何为一人有生杀之权后,她便知晓,在这个时代女子有多难,尤其是身份卑微的女子,更是没有选择权。 顾安然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真的做到了和离,在这个时代,普遍女子的理念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她当断则断,真的很勇敢。 第182章 不畏浮云遮望眼 “还没恭喜你获得新生!”林婉婉真诚的笑了。 “谢谢,我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帮着舒然,霓裳阁也不会如此红火。” 林婉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半开玩笑道:“老板工资开的高,我不得拿出本事来。” 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林小姐,我们小姐说想让你帮她画上次那个伪素颜妆,她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林婉婉应声道:“好,让你家小姐稍等片刻,我马上来!” “行了,你先去忙吧!”顾安然见此,便挥挥手让她先去忙,自己又在店里转悠了一会。 等顾舒然忙好,下边人才跟她说顾安然来了,她这才兴冲冲去找她。 “二姐姐,你都好久没来店里了,你都不知我最近忙的前胸贴后背的。” 顾舒然一见到顾安然就忍不住撒娇,像年少时那样,黏在她身边,完全没有刚刚在几位客人间游刃有余的模样。 顾安然用手指点了点她额间,轻笑道:“你现在出息了,等我回青州一定跟婶婶和二叔说。” 顾舒然立马坐直身子,“你准备回青州了?什么时候走?” 她立马又环住顾安然的手臂,一脸不舍的样子,“当初我可是因为你才跟着大哥偷偷跑来上京,现在你却要回去了。” “打住!难道不是你不想被家里管教,不想嫁人才偷跑出来的吗?” 顾舒然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反驳道:“那些都是其次,最主要我就是想离姐姐近一点。” “我再过三日便打算起身回去,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想来你离家这么久婶婶与二叔一定担忧的。” 顾舒然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道:“我晚些写封信,你帮我带给他们,并且转告他们我一切都好。” “好。”与顾舒然聊了一会后,顾安然便起身离开了。 顾安然想着国公府的赵夫人对往日对她真的很照顾,离开前,也应该郑重的上门道别,便让人将帖子递到了国公府。 国公府的下人倒如往常一样,没有丝毫的怠慢。 顾安然一进国公府,不禁感慨,这才是世家大族该有的样子,原本她以为失去宣平候世子夫人的身份,再进国公府多多少少会引起下人的议论,可是一路上,那些下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丝多余的视线都没有。 赵夫人在正好在大长公主的院子里,所以顾安然便直接去了大长公主院中。 “安然拜见大长公主、赵夫人,大长公主慈安,夫人淑安。”顾安然恭敬的朝两人行礼。 “好孩子,快坐。”大长公主笑眯眯开口。 今日的大长公主笑的格外慈祥,顾安然感觉与第一次见有些不同,好像......好像她就是个香饽饽一样....... 赵夫人也笑着开口,“你说巧不巧,前几日老祖宗正说着想邀你来府上一叙,这不你贴子就递进来了。” “承蒙大长公主惦念,安然应该早些来拜会,但也因刚和离,安然怕给国公府招惹口舌,这才不敢贸然上门。” 大长公主在地上杵了杵手中的紫檀木手杖,语气严肃道:“和离怎么了?和离又不是不能见人,再说是那卫简品行不端,还有宣平候府那作风,要我说离的好。” “你可别学那些古板沉疴的思想,越是在意这些的人家,抓这些无关紧要的,本末倒置,越是欣胜不久。” “千山万水,不能阻挡人言,这人只要做到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便可。” 好一句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大长公主一番话可谓是说到顾安然心坎里。 不愧是当年跟随太祖南征北战的,她的见识与胸襟确实是非同一般。 上京的高门大户大多是与宣平侯府一般无二,可她何其有幸遇到像大长公主,像赵夫人这样的人。 想到这,她起身,郑重的跪在地上给大长公主行了一礼。 “安然多谢大长公主教诲。” “我说你这孩子就是思虑太深。”赵夫人上前将顾安然扶起来。 “这次来是跟赵夫人和大长公主告别的,过几日我便打算回青州去。” “这么急?”赵夫人虽然之前听顾安然说要回青州,没想到这么快就打算走了。 “可是因为宣平侯府?我听说昨日你还去了宣平侯府,可是他们为难你了?”坊间的传闻赵夫人自然有听到,现在的宣平侯府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人人称赞的高门。 顾安然笑道:“并没有,侯府里发生的事情与安然无关,找我过去也不过是想问清楚。” “那就好,要我说像宣平侯府那样的人家还是不要接触了,瞧瞧他府里出来的那桩桩件件的事情,在上京就没那户人家有他们那么精彩。” 赵夫人跟拉着顾安然说着,而大长公主含笑不再开口,而是静静的看着她们,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从上京到青州路途遥远,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这样吧!回头我从国公府调几个人手过去,护送你回青州。” 顾安然正想拒绝,就听门口的丫鬟进来禀报:“大长公主,世子来了。” “这小子这个时候来做什么?”赵夫人一脸不解。 反观大长公主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嘴角扯出一个深意的笑,顾安然只当她是因为见到孙子开心,并没多想。 “让他进来!” “世初见过祖母、母亲。”赵世初进来时先跟大长公主与赵夫人行礼,而后再看到顾安然后愣了一瞬,显然是没想到她也在这。 不过他很快扯出一个稳重的笑,朝着顾安然作揖道:“顾少......顾小姐妆安!” 顾安然也同样一起还礼。 待赵世初坐下,语气随意开口问道:“母亲在与顾小姐聊什么呢?聊的这么起劲,我一进院子就听到母亲的声音了。” 赵夫人正欲张嘴,大长公主倒是先出了声:“你来的正好,顾小姐过两日准备回青州去,你母亲担心她安全,你若方便正好可以帮忙护送一下,还能顺便拐云州去看看你姐姐,了了你母亲一桩心事。” 第183章 撮合 赵夫人一只手捏拳击于另一只掌心,“对哦!最近工部事情不多,世初你正好可以走一趟,安然你觉得怎么样?” 赵世初与卫简虽然同为世子,但赵世初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工部员外郎,虽然只是从六品,干的却是实事。 顾安然有些意外大长公主提出这个建议,心中不免有个荒唐的想法,还是婉拒了,“这恐怕于理不合,况且父亲已经给我安排了人手,大长公主与夫人放心。” 赵夫人倒是个直肠子,“不必见外,原先我可是一直想收你做义女,那世初也算你的兄长,自家兄长有什么于理不合!” 她这话刚说完只听大长公主轻咳一声,对顾安然道:“你不必多虑,也不是特地送你,朝中正在青州到梁州修建运河,世初为工部员外郎自是要去监察,也算是顺路,稍微照看一下。” 赵世初也正色道:“祖母说的是,这运河修成在即,梁州又挨着上京,以后从青州到上京也能走水路,这样更舒适一些,实不相瞒,原本我也是打算这两日便动身的。” 听他们这番解释,顾安然就知自己多想,再拒绝就显得自己矫情,便大大方方道:“那就劳烦世子了。” 赵世初虽然是文官,但长相偏冷俊,眉宇间满是英气,不笑时,让人感觉冷酷异常,但笑起来却露出两颗虎牙,让他英姿翩然的形象大打折扣,多了几分邻家兄长的模样。 “顾小姐客气了,诚如母亲说的,你不必见外,母亲时常念叨你,就跟自家兄妹一样。” 大长公主忍不住嗔怪他一句:“什么兄妹不兄妹,都还是口头上的事,旁人也不知晓,出去切莫乱说。” 赵夫人奇怪的看一眼大长公主。 赵世初老实道:“祖母教训的是。” 等顾安然与赵世初走后,赵夫人凑到大长公主身边疑惑问道:“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没有认亲礼,但我确实将安然这孩子当自己孩子疼,那在外,这世初出去以兄长的身份护着,让旁人也无可厚非。” 大长公主斜睨了她一眼,不慌不忙道:“我且问你,你觉得安然怎么样?” 赵夫人点点头,“很好,她心性坚硬,进退有度,不悲不喜,现在上京的闺秀中很难找出这样的人。” 大长公主接着问:“那你对她和离又怎么看,来日她若再嫁,你可会看轻她?” “怎么会?”赵夫人瞪大一双眼睛,“老祖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只是心疼她在最好的年岁遇人不淑,不过好在往后的日子还长。” 说着说着,赵夫人有点回过味来,她望向大长公主,试探的开口:“老祖宗你的意思是.......想撮合她跟世初?”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笑着道:“你啊!眼光是不错,就是脑子转太慢,这好在还没认义女,要是认了就真真没戏。” “你老是说兄妹兄妹的,到最后两人真的处成兄妹了,我本意也想借着这次护送让他们接触接触,说不定两人也能擦出火花,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看两个孩子心意。” 听着大长公主的话,赵夫人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甚好,自从退了宣平侯府的亲事后,赵世初的婚事就迟迟定不下来,挑挑拣拣感觉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 一些她看上的闺秀偏偏家里打算送入宫中选秀,剩下那些倒没一个入的了她的眼,这事便一拖再拖。 如今顾安然和离不就又多了个人选,等她进入国公府,还能帮她打理府里事务,这样她也能清闲些,甚至还能去云州看女儿。 不过自己倒是不建议顾安然和离的身份,就是不知道世初心底会不会有意见。 想到这便立马起身,准备去找赵世初一趟。 大长公主见她那说风就是雨的样子便知她的打算,“你回来!此事先不急!先让他们多接触接触,等世初监察回来再问问也不迟,免得你问了他心中尴尬。” 赵夫人想想又觉有理,重新坐下,“老祖宗说的是,是儿媳心急了。” 另外一边,顾安然回去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从侯府抬回来的嫁妆,她又让人运去顾府暂存。 这些东西放在宅子里又得留人看守,带着上路,无疑不是告诉别人她们这一行人是待宰的羔羊,还是放顾府最为妥帖。 她又顺便回了一趟顾家,打算跟顾玉堂再交待两句。 这一刚进顾家,便听说顾欣然在屋子里发脾气,她便又转道去了顾欣然的院子。 经过几次接触,她倒是真心喜欢这个率真的妹妹。 一进顾欣然的院子,就见继母韩氏才从屋里出来,唉声叹气的。 “夫人,欣然这是怎么了?” 顾安然因为从小没跟顾玉堂一起生活的缘故,她对这位继母关系非常疏淡,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她从未叫她一声母亲,韩氏对此也没意见。 韩氏见顾安然来了,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安然怎么来了?欣然她就是耍小孩子脾气,没事,你若找你父亲,他这会在书房呢,我带你去。” “父亲我一会去见她,我既然来了先看看欣然。” “这......” 韩氏犹豫,她打心底其实对顾安然和离的身份有些介意,而且顾欣然发脾气多多少少也与顾安然有关,但她不敢明说,她知道顾玉堂心中还是有这个女儿。 罢了,她们终究是姐妹,自己何必做那个不讨好的人。 想到这,韩氏微微侧开身子,“那你帮我多劝劝她,她若说些不中听的,你也别放在心上,那都是些气话。” 刚刚韩氏的神色顾安然看在眼中,不过她内心毫无波澜,只是礼貌的回道:“夫人放心,欣然现在还是孩子心性。” 说罢她便踏步进了屋子,只见顾欣然把脸捂在被子里,小拳头不断的砸着被子发泄,“可恶可恶,我顾欣然从此以后再也不跟她们玩了!” “是谁惹我们家欣然生气了,可以跟姐姐说说吗?” 第184章 遇刺 顾欣然听见声音猛的将头抬起,一张小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脸上满是泪痕,小嘴瘪着,哭诉道:“你为什么和离?” 顾安然在看清她脸上的巴掌印后,原本脸上的笑意褪去,笼罩这一层幽冷,“你的脸是谁打的?” 顾欣然将脸扭开,一副气极了的模样,“不用你管!” 顾安然一步步向她走去,坐在了床边,“告诉姐姐,我和离跟你被打有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不似平时跟顾欣然说话那般温柔,带着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然。 “是因为姐姐没了宣平侯世子夫人这个身份,有人刁难你了?你跟姐姐说说,姐姐帮你想办法打回去!” 顾欣然重新转过头看向顾安然,反而哭的更大声,最后直接扑进顾安然怀中抽抽搭搭。 顾安然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后,说起事情原委。 “我今日本来和几位小姐约好去诗会,哪知正好过去听到几位小姐在那里议论姐姐,还说姐姐不知好歹与侯府和离,我气不过便与她们争辩几句。” “谁知她们一改往日的模样,又出言讥讽,说我们顾家好日子要到头了,没有宣平侯府撑腰,很快就要从上京滚蛋,争执间我动手推搡了两下,却被她们打了一巴掌......” “她们明明平时与我十分要好,却还当众让我如此难堪.......我真的恨死她们了。” 顾安然此时的一双眼眸好似冷玉,泛着一丝凌冽。 她问:“都有哪家的小姐?” “有威远将军家的大小姐、兵部尚书家的五小姐、还有户部侍郎家的三小姐。” 顾安然这么一听就知这几家都是与宣平侯府有瓜葛的人家,难怪今日会这番作为,是看顾家与宣平侯府决裂,她们也干脆不与顾欣然往来。 “那你可知为何她们前后态度变化那么大?” 顾欣然似懂非懂开口,“因为姐姐和离?顾家再也不能倚仗宣平侯府?” 顾安然点点头,“这确实是主要原因,所以她们之前与你结交也并非真心,这也许只是开始,往后这些聚会,还会有很多人疏远你,甚至孤立你。” “当然也并非人人如此,总是还有耳清目明的人,所以交友的时候不用去看对方说了什么,而是做了什么,特别是这段时间,若还有像往常那样与你来往的人,那真正是你可以结交之人。” 她的手抚上顾欣然的头,“你是否怨恨姐姐和离,给你的生活带来巨大的改变?” 顾欣然摇摇头,“我都听说了,那个卫世子行事荒唐,而且父亲也说姐姐受了很多委屈,和离的事情怎么能怪在姐姐头上。” “欣然能这么想,姐姐很开心,和离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了他们怎么说,你今日挨打巴掌,往后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讨回。” “真的吗?”顾欣然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期待。 “自然,我顾安然的妹妹没有被人白白打的道理。”顾安然说着,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找个什么时机好,要么让绮罗直接去下黑手....... “姐姐肯定是哄我开心,我听父亲说,你很快要回青州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安然从思绪中抽离,笑着回道:“怎么会?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况且你明年要办及笄礼,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来!” “那可说好了,到时候你要从青州早些回来。” “嗯。”顾安然点点头,手又摸上顾欣然脸上的巴掌印,正色道:“记住,我们不惹事,不代表我们怕事,不要让人觉得顾家的女儿好欺负。” 安抚好顾欣然后,顾安然便准备去找顾玉堂。 说完自己的事情后,她又提起顾欣然。 “父亲,欣然那边,回头给她找个会些拳脚功夫的丫鬟,好歹出门不会吃亏,见这形势,宣平候打算联合各家要孤立顾家了。” “放心,这段时间我就让欣然先在府里念书,以前那些人家本来也是虚与委蛇,不往来就是。” 顾安然隐隐还是有些担心,以卫明远的为人,暂时动不了顾玉堂的话,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难免不会从家里的其他人身上下手,然后一点点将顾家撬开。 “总之之后有聚会什么的,让欣然也注意点,这后宅女子手段一点不比朝堂少,还有二弟学院那边也是,可能随随便便的一点陷害,让他往后不得入仕。” 经顾安然这么一提醒,顾玉堂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过警醒,光他自己现在清楚可不够,府里上下都应该要清楚如今顾家的处境。 “老爷出事了!”这时一个护卫急匆匆而来。 “出了何事?”顾玉堂忍不住拧紧了眉。 “听闻永安王遇刺,有消息说他不幸身亡了!” 啪嚓! 身边传来瓷器摔碎于地的声音,顾玉堂回过头,却见顾安然脸上煞白,原本端在手里的茶盏也摔在了地上。 但此刻他已然顾不上她的异样,又问护卫,“这个消息可当真?” “属下不知,只是韩太傅那边已经进宫去了。” 顾玉堂闻言脸色逐渐铁青,若此事是真,那朝堂必有一阵动荡,之后的朝堂会更加不太平,要早日想出对策才行! “快给我备轿,我也要进宫一趟!”顾玉堂大步离开了书房。 “这件事是真是假?王爷怎么会遇刺?” 顾安然觉得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揪了一下,看向绮罗,想让绮罗给个答案。 此时绮罗脸色也难看的吓人,她一直跟着顾安然,所以萧元祁的行踪她也不清楚。 “你们暗卫应该有专属联络的方式。”顾安然很快冷静下来,前一世她并没听说过萧元祁有遇到过刺杀事件,当然这一世很多事情的改变,会影响到很多事情的变化也不一定。 但她本能的相信,像萧元祁那样的人不会就这么被人刺杀身亡。 “奴婢这就去查!只是这些日子恐怕无法在跟在小姐身边。”绮罗时刻记着萧元祁的叮嘱。 “放心去吧!我身边还有周漠不会有事的!还有王爷留下来那些人手,我现在不需要,你现在需要人手,让他们都回去吧!” “是!” 第185章 太后晕倒 永安王遇刺的消息一下子从坊间炸开,完全盖住了原本议论颇高宣平侯府里的那些破事。 郡王府中,卫明远与郡王妃对立而坐。 “此事不会有什么纰漏吧!”卫明远沉声问道。 “侯爷放心,我的人回信说,萧元祁身中数箭然后跌落湖中,若这样还能生还,那还真是奇迹了。” “你应该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郡王妃轻笑一声,“没想到叱咤朝堂的宣平候也有怕的时候,你放心,在回京的一路上我早就做好了安排,若是他没死出现,也逃不过这天罗地网!” 卫明远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 郡王妃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盏,“本妃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到,那侯爷打算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将卫简送走?” “郡王妃放心,自然是等这件事板上钉钉就安排!不过我有些奇怪,这消息为何传的那么快,现在全上京都知永安王遇刺?” “这样不好吗?用永安王的死,来盖住你侯府近日那些难听的传闻。” 卫明远眯了眯眼双眸越发深沉,心中暗道:这郡王妃真是好手段,分明就是想趁机扰乱朝堂。 不过这点变化对他来说不足为惧,毕竟他们这一派,时刻为从永安王那边拿到兵权而准备,倒是皇上那边少了永安王,怕是往后很难再施展。 想到这,他对着郡王妃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那便多谢郡王妃。” 郡王妃默默笑了笑不说话,其实吧,还有个原因,她是想让云洛溪知道,她儿子没了,永安王绝后了,她想看她痛,看她疯! 长信宫中,皇上听说太后晕倒放下手中的事物便匆匆过来。 到长信宫时太医刚把完脉。 “太后如何?” “回皇上,太后脉弦而数,是肝气上逆,加上之前一直有头疼之症,急火攻心血气上行,所以晕厥。” “微臣开些养肝安神的药调理一段时间便可。” 皇上又追问:“那何时能醒?” “估摸一炷香的时间。” “那下去开药吧!” 太医走后,皇上并未离开,反倒是待在了长信宫。 很快皇后也闻讯而来,太后晕倒不是小事,而且她作为儿媳自然是要来问问情况。 皇后看到皇上也在,并不意外。 她知道虽然皇上与太后平日里关系看着不太亲密,但皇上实则很看重太后,有时候她觉得皇上在太后面前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她朝皇上简单行过礼后,皇上便她自己忙自己的事情,不必陪他。 皇后便让人将长信宫的宫人都叫了过来问话。 “怎么回事?太后好端端怎么晕倒?”皇后问询着长信宫的宫人,她说话一向温柔,很少有这样冷峻威仪的模样。 连皇上都忍不住侧目多看她两眼。 “回皇上皇后,原本太后好好的,只是……只是听到永安王遇刺身亡的事情,一时情绪激动,这才晕了过去。” “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消息带到长信宫的?”皇上的眼眸格外漆黑,眼底漫开彻骨寒意,让周围的人犹如身在冰窖。 长信宫的宫人齐刷刷跪下,全部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太后的?裴公公,将这些人全给朕拉下去杖责二十!” “皇上不可!”皇后及时出声制止,“如今在宫中这消息是满天飞,太后就算不是在自己的宫中听到,她去别处也会听到。” “何况这些宫人都是长信宫老人,跟在太后身边无不尽心尽力的,你罚他们,等太后醒来必定心里不快” 皇上闻言,脸上的怒气虽然未消,但还是松了口,“既然如此便长信宫上下所有人这个月的月银减半。” 一群宫人听见不用挨罚,连忙磕头谢恩,等人全都退出去后,皇后又开劝慰:“当务之急,是等太后醒来如何宽慰她的心。” 她又抬眸眼神示意了一下皇上身边的裴公公与跟在她自己身边的宫女。 两人立即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带着其余下人齐齐退下。 等所有人都走后,皇后才问道:“皇上,永安然真的遇刺身亡了吗?” 皇上一直手撑着额头,额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内心烦躁不已,“朕也不知,事实上,两日前他便失去了行踪,就算现在没死,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那皇上可知是何人动的手?他们在这个时候对永安王动手,目的是什么?” “目前还无法知道,朕派去跟着的人,也都没回来,不过想来会动手的也就那几位了。”皇上眯了眯眼,那双子夜寒星般的眼眸中,泛着危险的气息。 皇上正与皇后说着,有太监来报:“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来了。” 皇上漆黑的眼眸更显幽深,薄唇紧抿,语气中有明显的不悦,“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 他这话刚说完,卫云岚就已跨进殿中。 皇上的话自然落入她耳中,她神情哀怨,语气凄楚,“皇上,臣妾只是听闻太后晕倒,心中甚是担心!若是皇上还恼怒臣妾之前的事情,那臣妾愿意跪在殿外,向上苍祈祷,让太后早些醒来。” 若是平时皇上听卫云岚这番话,自然会语气放软宽慰几句,可今日他本就心绪不宁,心情极差,不耐烦的大手一挥就对她道:“既然你要跪就去跪吧!” 卫云岚身子一僵,脸上有一瞬的错愕,楚楚可怜的向皇上望去,发现皇上竟然完全不看她。 她觉得皇上真的变了,心中万分委屈,更是阴狠的瞪了一眼皇上身边的皇后,一定是皇后说了什么话。 现在她是骑虎难下,话已说出万万没有收回的道理,只能先做做样子跪着,心中盘算着,一会就假装晕倒,好歹传出去也会说她卫云岚是为了祈祷太后康健而晕倒的。 正在她跪下时,又有宫人匆匆来报:“皇上,太后娘娘醒了,想见您!” 皇上和皇后连忙起身,往太后寝殿内去,原本跪在地上的卫云岚眼珠子一转,也跟着起来,跟了过去。 第186章 过往 太后此时神情看上去还算平静,可眼里却是一片死寂,秋白拿了个软垫放在太后身后,让她能靠的舒服些。 她拉着皇上的手,一字一句问道:“元祁那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沉默不语,他心底也没谱,不知如何说。 倒是一旁的皇后开口安慰道:“太后娘娘此事也不一定是真的,皇上也还在查,您先安心养病,切莫思虑过重了,不然等永安王回来,见到您这副模样,心中肯定难过。” “他不会难过的,他在心底一直怨我,怨我当初抛下他......”太后丽容哀婉,眼神逐渐暗淡,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当年她离开永安王府的事情。 而皇上最不喜欢听太后说起从前的事情,这无疑不是反复提醒他,他的母后很久以前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儿子。 小时候,就有很多人在他耳边非议他母后,说她贪图富贵,野心勃勃,才会抛下幼子进宫,更是连带着他也一块议论,他不喜欢听到那些话,更不喜欢听到萧元祁的一切。 可是偏偏母后让他进宫做自己的伴读,母后还叮嘱自己跟他好好相处。 他还依稀记得,初见时候,萧元祁对他温柔的笑,那模样跟母后格外的像,他心里极度的不舒服,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拳,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生气。 学业上太傅总是夸赞萧元祁如何的聪慧厉害,他就暗暗憋着气,心中想着一定要超过他,他铆足了劲跟他比,就想让母后觉得自己更厉害。 后来萧元祁不来了,听说是生病了,病的厉害,他还暗自窃喜,希望他永远别在进宫。 可是当他看到母后焦急的神色时,心中又有种说不清的酸涩感。 再后来,他听说萧元祁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从此之后他真的没有再进宫伴读,而且母后的目光虽然时常落在自己身上,可他分明感觉,母后是看着他想着其他人。 但随着他长大,他好像明白了萧元祁的重要,确切的来说,是他手中兵权的重要,他若没有他的支持,若是他手中的兵权散落在世家手中,那他这个皇上的背后就是被架空的架子。 他好像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母后明明不喜欢父王却仍旧进宫生下了他,他和萧元祁身体里流着一半一样的血,是紧密不可分的,只有这样,永安王才会永远效忠皇室。 可就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些,皇上才越发觉得太后并不是真的爱自己,她不过是想帮前永安王完成夙愿,稳住凌氏的江山。 在太后心里最爱的孩子,自然是萧元祁,而他不过是时局下不得已的选择。 现在见太后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皇上心里同样不好受。 “他还这么年轻,甚至都未娶妻,连子嗣都没留下过.......是我对不住他。” “母后,你好好歇着吧!儿子晚些再来看你。”皇上不想再听太后自怨自艾的话,轻飘飘留下一句话,便起身离开。 皇后见皇上那样,便知他是又犯心病,心中轻叹。 她留下来服侍太后喝药,瞥见卫云岚还站在那里未曾离开,她眉头轻拢似蹙非蹙。 “贵妃怎么还在?早些回去歇息吧!这边有本宫就够了。” 卫云岚笑着走上前,“皇后娘娘莫要这么着急赶臣妾走,臣妾也想为太后解忧。” “太后娘娘说永安王他还未娶妻,其实臣妾有一法子,可以帮太后解忧。” 太后此时满脸哀伤,听卫云岚这般说,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你说。” “臣妾在说之前,还请太后娘娘饶恕臣妾不敬之罪。” “哀家不会怪罪于你,你说。”太后死死的盯着卫云岚。 “现在拿着王爷的八字给他选妃,让礼部给他选个八字最旺的女子,这八字旺的女子兴许能助王爷脱离险境。” 卫云岚边说边打量着太后的神色,见她没有不悦,便大着胆子说了下去。 “太后或许听过,臣妾的弟弟卫简曾经重病不起,后来就是娶了八字旺的夫人,这才慢慢好起来,可见,这冲喜也不是无稽之谈。” “哦,那个女子太后您之前也召见过,可惜如今跟卫简已经和离了。”卫云岚一脸惋惜。 “这话说回来,若.......若真有什么意外,那王爷走后既然有了王妃,王妃自然要陪王爷上路,这样王爷至少路上也有个伴。” 皇后目光冰冷的看着卫云岚,这就是她今天跑这一趟献殷勤的目的吧! 卫云岚在心里笃定永安王是没了,她前面铺垫卫简的事情,不过是想借机说顾安然八字旺,后面再暗箱操作让顾安然成为能旺永安王的那个人。 最后等永安王确定死讯的那一日,顾安然自然也要跟着陪葬,好阴毒是心思! 她着急开口,“太后不可!这么做,那至那女子的性命于何地?况且若永安王回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王妃,必定是不悦的。” 皇后差点就要将冥婚说出口,不过她深知这两个字说不得,说了等同于认定永安王已死,反而触怒太后。 “皇后怎么能这样说?那不如改正妃为侧妃,侧妃一样要合八字,这样王爷要是不喜欢也不要紧,而且这是太后赐婚,永安王怎么会不悦?” 卫云岚义正言辞道:“左右不过是臣妾一个想法,不如先让人找找与王爷八字比较合的小姐,再让太后做决断!” “闺阁小姐的八字,怎么能随意合,芸贵妃,你这是要闹的上京人心惶惶!” “皇后娘娘,莫不是怕你韩家的小姐被选中吧!”卫云岚扯起嘴角,一眼中带着一丝挑衅,语气却显得无辜,“难道皇后娘娘在心底也觉得其实永安王已经出了事,选中的小姐,下场只能陪葬!” 她继续有恃无恐道:“臣妾是认为王爷必定吉人自有天相,这八字够旺的女子跟王爷绑在一起,自然能助王爷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你.......” 皇后秀眉越皱越深,正想反驳,就听太后喝道:“够了!你们吵的哀家头更疼了!都给哀家回去!” “是。”两人立即收起刚刚的架势,卫云岚眼底失落,她原以为太后爱子心切会同意她的提议。 没想到,当她准备跨出殿外时,太后虚弱的声音又响起,叫住了她。 第187章 冥婚 “芸贵妃,既然如此,你刚刚说的那件事就交给你办了,等人选出来后,先拿来来哀家看看。” “是,妾身一定尽心办好!” 卫云岚当即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又得意的看了一眼皇后。 从长信宫出来,皇后与卫云岚同行了一段路。 皇后蓦然出声,“贵妃这是笃定永安王回不来了吗?这么着急做局。” 卫云岚勾唇浅笑,“难道皇后娘娘不是这么认为的?” 皇后的目光望向远方,眼底是难掩的幽暗,她从未见过皇上像今日这般心绪不宁,六神无主,皇上说不确定,也许是不敢肯定。 见她不说话,卫云岚笑意更深,“皇后娘娘莫要误会臣妾,臣妾只是想帮太后解忧罢了。” 说罢,她轻蔑一笑,转身在岔路与皇后分道而行。 其实卫云岚今日听到永安王的死讯,心中不太确定,于是便写了封信问询卫明远,卫明远只在信上说八九不离十,让她密切关注皇上的反应。 之后她便听说皇上的御书房频繁有大臣进入,她给伺候皇上的太监塞了不少银子,才打听出,皇上今日格外易怒。 这让她更加确定萧元祁很大可能是死了,他本就身子不好,又遭遇刺杀,就算侥幸活下来,但父亲得此机会,肯定不会让他安然回来,那最终结局都是一样的。 永安王萧元祁就是死了! 毋庸置疑! 这正好给了她一个处置顾安然的机会,她再厉害,还能抗旨不成!到时候旨意一下,顾安然便等着给萧元祁陪葬! 她这招兵不血刃真是妙极了! 这还多亏上一次顾安然在侯府自证时,将父亲得罪的死死的,对于这种公然打侯府脸面之人,父亲自然是想直接弄死。 她现在就回去书信一封,让父亲去安排,礼部尚书是父亲的人,想来将顾安然与萧元祁的八字合的完美无瑕,毫不困难。 长信宫中,皇后与卫云岚走后,秋白上前伺候。 她望着太后苍白的脸,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便说,你跟哀家这么多年,知道哀家不喜吞吞吐吐。” “太后为何要答应贵妃的提议,您明知道她不安好心。” “也是哀家的一点私心,哀家自然知道她想对付谁,不过是想顺水推舟罢了!” “那王爷那边.......”秋白有些犹豫,萧元祁那边,怎么说也是生死未卜。 “是哀家太过着急了,就连皇上都不知,元祁身边有一支精锐暗卫,是当初他父王留下来的,这支暗卫曾经跟着逸川抵挡过百人刺杀。 “这样想来他去颍州办事,必定会带着暗卫,虽然凶险少不了,但想直接取他性命恐怕不易。” 太后按了按太阳穴,“哀家现在只担心,若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又引出压制在他身体里多年的毒,那就不太妙了。” ------------------------------------- 顾安然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渐大的雨势,这天真的说变就变。 晚风拂过,湿润的雾气裹挟着水珠吹在脸上,凉意唤回顾她飘散的思绪。 绮罗走后,便一直没回来,这让她心底的不安更加重了几分。 “小姐,这雨下这么大,会不会影响咱们明日启程?” 青音推门进来,将做好的晚饭一一摆放在桌上。 “还有绮罗去哪了,她不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让她去办事了,她应该不跟我们一块了。”顾安然淡淡回道。 青音并不知绮罗是萧元祁的人,顾安然也从未透露过。 她只觉顾安然好像心情不佳,心事重重的样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仔细想了想好像就是昨日从侯府回来。 此刻她只恨粗心,若是青书在,她心细,肯定会发现问题。 正在她懊恼时,就听顾安然声音传来。 “青音,今日你可在外面听到什么传闻?” “现在外面传的最凶的就是永安王的遇刺的事情,有传言说,有人看见永安王遭受多名黑衣人刺杀,身中数箭,坠入河中,现在当地的官府正下河打捞尸体。” 听到此处,顾安然的手无意识握紧,仿佛在试图抓住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来稳定自己的情绪。 “不过奴婢还听说一件怪事。” 青音没察觉顾安然的异样,继续说道:“奴婢路过茶肆时,听里面的公子说,礼部在找上京中各家小姐的八字与永安王合。” 她凑近顾安然,压低声音道:“他们说太后感怀永安王至今未娶妻,想要找人配冥婚!” “礼部?”顾安然眼神闪烁不定,此时的思绪如乱麻一般。 “消息属实吗?可知是什么人主张的?” 青音摇摇头,“这个奴婢不清楚,小姐若想知道,奴婢明日再出去打听打听。” “不,你让周漠去一趟顾家,父亲也许知道一些。”顾安然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不知不觉间,手心已满是湿汗。 见顾安然这般模样,青音也察觉可能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她立即去找周漠。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周漠回来了,同时还带来顾玉堂一起来。 顾玉堂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蓑衣放在廊下,顾安然迎上前,“父亲您怎么来了?” 顾玉堂看见她着急道:“原本为父倒没把给永安王合八字这事没放心上,但你让周漠来问我,我这才想起,此事听闻是芸贵妃向太后提起,后交给礼部。” 顾安然接过话,“而礼部尚书是宣平候的人,所以这件事便是宣平候想让谁选上,便是谁!” “父亲,永安王……真的身亡了吗?”顾安然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昏暗的灯光下,顾玉堂的眉头紧紧皱起,更显得阴影重重,“为父也不知,但现在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他满是皱纹的手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放入顾安然手中,语气充满无奈。 “安安,趁现在还没有动静,你快些收拾东西离开!芸贵妃很可能是想对你下手!” “青州暂时先别回去了,到时候我就说你出门游玩去了,行踪不明,等过些日子他们找不到你,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188章 天大的喜事 顾安然捏紧手中银票,怔愣片刻,又将银票塞回顾玉堂手中。 她语气坚定道:“父亲,我不能走!” 顾玉堂眉间的愁色加深,“安安,你别犯傻,这次不一样,若永安王真的…….那就是冥婚!你会没命的!” 顾安然却正色道:“我若真走了,正好给了宣平候一个由头处置顾家,到时候顾家上下都会因我受到牵连。” 上一世顾家的下场她历历在目,她不愿这一世,他们重蹈覆辙。 顾玉堂抿了抿唇,眼底忧色更重,但仍旧说:“这个你放心为父自会想办法。” “父亲不要糊涂,不要对皇上抱太大希望,如今他自己恐怕也是自顾不暇了。” 顾玉堂低声喝道:“这话不可再说。” “父亲放心吧!我惜命的很,不会到冥婚的地步,这件事最后还是要看太后的意思,以我上次跟太后的接触,她不是如此昏聩之人。” 为了让顾玉堂宽心,顾安然继续道:“况且我与国公府的赵夫人交好,大长公主对我也多有照拂,还有皇后,她是一个心善之人,不会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女子被配冥婚而丧命。” 她的目光宁静而幽深,“留下来搏一搏,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顾玉堂望着这样顾安然,是他从未见过的,她似乎有种魔力,让人不自觉的信服,最后的千言万语全都化作一声叹息,“那便见机行事吧!为父回去也再想想。” 说罢,顾玉堂重新披上蓑衣,消失在墨色正浓的雨夜。 第二日,是原定要出发的日子。 正当顾安然让青音跑一趟告知赵世初,自己恐怕无法与他通行时,宅院里来了几位宫里的人。 “奉太后口谕,宣吏部侍郎之女顾安然进宫觐见!” 宣完口谕,太监又堆起笑来,“顾小姐,跟咱家走一趟吧!” 顾安然自然知道这一趟进宫是为了什么,只是没想到宣平侯府动作那么快,这是已经确定萧元祁回不来了吗? “公公稍等,我给丫鬟吩咐些事便来。” “那快些,切莫让太后娘娘久等。” 顾安然含笑点头,转身就将几个丫鬟叫过来,青音跟她进宫,喜儿去国公府传话,自己是被太后宣进宫,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很快顾安然就跟着太监到了长信宫。 今日长信宫的阵仗比较大,不仅有太后,还有皇上皇后以及卫云岚。 行过礼起身后,太后便让人赐座。 顾安然一坐下好几道目光就朝她而来。 她抬眸就见皇后望着她眼底有几分担忧,她朝着皇后浅浅笑了下,以示宽慰。 而另一侧就是卫云岚略带得意的眼神,顾安然自然是不待见搭理她的只当自己没看见。 卫云岚也不恼,在她眼里,顾安然已经是将死之人,自然是不会计较的。 她依旧笑意盈盈,轻启朱唇道:“今日叫顾小姐进宫主要是恭喜顾小姐的。” 顾安然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开口,“臣女不知何喜之有?” 卫云岚扯了扯唇,先看向坐在正位的太后,见她并没露出不悦神色,而后又转看了一眼皇上,皇上摩挲着手中的指环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收回视线便又继续笑意盈盈说道:“礼部的人算了上京的所有未嫁女子的的八字,没想到倒是你的八字与永安王最匹配,卦象还说你能护王爷逢凶化吉。” “因此,这次召你入宫便是想给你与永安王赐婚,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 顾安然脸上露出惶恐,连忙起身回道:“若能助永安王逢凶化吉,那便是臣女的荣幸,不过臣女是和离之身,自觉配不上王爷,不过臣女愿意日日为王爷诵经念佛,抄写经文,祈愿王爷早日归来。” “顾小姐,你可别妄自菲薄,既然太后召你入宫,自然是对你满意的。”卫云岚用帕子掩唇一笑,眼里满是算计。 这要是顾安然表现出一丝不乐意,她可以马上将她拍死在这长信宫,也不用后面那些麻烦的安排了。 想到这她眼底划过精光,“这么想来说来,事情虽然很是玄乎,但当初阿简卧病不起,可是你嫁到侯府几个月他就有了好转,这不就是你的八字衬得吗?” 刚刚的惶恐已然不见,此时顾安然又恢复安然自若的样子,不喜不悲,“娘娘太看得起臣女了,世子当时全靠太医医术精湛,与臣女并无大关系。” 闻此,卫云岚原本脸上虚假的笑意减退,声音冰冷带着质问:“说来说去,顾小姐怕是不愿吧!” 她猛的一拍椅子上的扶手,语气又加重几分“顾安然,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吧!太后赐婚,这天大恩赐,也敢拒绝!”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皇后说话了,“本宫看贵妃这两日火气甚大,这太后都还没发话,赐婚一事也还没敲定,你倒是先着急上了。” 卫云岚当即反驳,“皇后娘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永安王殿下生死不明,臣妾心里也是着急,不能坐以待毙,左右不过给王爷娶个女人,若真能让王爷脱险归来那就再好不过。” “太后娘娘,臣妾认为与其放精力在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上,还不如多多派人去颍州打听情况,寻找王爷踪迹更妥帖。” 卫云岚嗤笑,“皇后娘娘,臣妾认为这王爷娶妻跟多派人去颍州两件事并不冲突。” “你们两吵够了没有。”皇上一双眼眸冷如墨玉,声音更是冷寂带着一丝怒气。 皇后见顾安然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哑了声不再说话。 反观卫云岚,对着皇上娇嗔道:“皇上,臣妾只是跟皇后就事论事,没有争吵。” 从前,皇上格外吃她这套娇俏模样,所以她不自觉又用了出来。 哪知如今皇上本就心烦意乱,说话更是无所顾忌,“你年纪也不小了,做这副豆蔻少女的模样瘆得慌。” 卫云岚脸上的笑容一僵,只觉全身血液往上冲,一张脸红一块紫一块,羞的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偏偏这时她隐隐瞥见坐在对面的顾安然似是在捂嘴偷笑。 她刚想发难,又听皇上对太后道:“母后,此事您怎么看?” 第189章 愿意 太后一直观察着顾安然的神情,见她自进来,面对这么多人,也是从容不迫,刚刚提起要给她赐婚,也只是露出一丝惶恐的神色,而非害怕。 之后被卫云岚刁难也丝毫不惧,她相信就算刚刚皇后没跳出来帮顾安然说话,她自己也能有办法应付卫云岚。 永安王府不需要菟丝花和金丝雀,需要的就是像顾安然一样,能独当一面的女主人。 况且,元祁对她也格外关注,若是往常,她肯定二话不说就赐婚了,可如今情况特殊,她不能保证现在元祁的情况。 正是这种情况,让她对卫云岚提出的冲喜一事,有些心动了,死马当活马医。 想到这,太后缓缓开口,“顾小姐,哀家且问你,你是否愿意入永安王府,帮助王爷渡过难关?” 她的声音不自觉轻缓,“你放心,你的过往已经成为过往,哀家自然是看重了你的人。” 卫云岚在听到太后的话后,嘴角再次上扬,她得意的朝着皇后挑了挑眉,又幸灾乐祸的看向顾安然。 顾安然现在没有选择,她想即便她不答应,太后不怪罪她,卫云岚也会给她安个忤逆上意的罪名。 何况,那人是萧元祁,若她能帮,她当然愿意。 这一路走来,他帮助自己良多,她自然也是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的八字真能助他逢凶化吉,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可现在这一切不过是陷阱,是卫云岚安排的说辞,她若不往下跳,等待她的就是即将席卷而来的洪水猛兽。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让她为萧元祁殉葬,虽然她重生一次,很珍惜这条小命。 但那人若是萧元祁,想想好像也没那么不可接受了。 何况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她在赌....... 殿上几人都在等顾安然的回答,一时间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时皇上幽幽开口,眼底一片冷色,“顾氏,这个回答有这么难吗?” 卫云岚望向顾安然,嘴角弧度越来越大,眼底带着兴奋的期待。 顾安然起身,郑重跪在太后面前道:“回太后娘娘,臣女的八字若是能助王爷转危为安,臣女愿意进永安王府。” “你当真愿意?无论永安王是生是死?”皇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什么温度。 顾安然心中腹诽,这件事她能说不愿意吗? 她若直接说了不愿意,想必太后在心底会很失望,原本对她生出的那一丝好感,荡然无存。 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的卫云岚可不就借题发挥,使劲踩她了! 她一脸认真且坚定道:“愿意!无论未来如何,会有什么变化!” 太后眼眸微微一亮,连说两个好字,“好,好!” 察觉到太后愉悦的声音,顾安然便知自己这么表现是没错的,不管怎么说,先抱紧太后大腿,让她老人家高兴才是! “那真是太好了。”卫云岚愉悦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好在侧妃的仪式简单些,既然顾小姐已经答应,太后娘娘我们今日就操办起来吧!臣妾愿自告奋勇,为太后分忧。” 顾安然听到侧妃两个字倒也没什么意外,本来以她的身份再加上和离,侧妃对她来说都是高攀。 哪知太后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谁说是侧妃,哀家是给永安王找正妃,此事交给你成何体统!” “皇后,你乃一国之母,此事交给你再合适不过!不可因为时间仓促而马虎!”太后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后连忙应下,倒是没想到太后对顾安然还有几分看重,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而卫云岚原本愉悦的脸又一次僵住了。 正妃? 太后是疯了吗? 顾安然她哪来的脸,一个侧妃都是抬举她了! 不过等永安王确定了死讯,不管是正妃还是侧妃,那结局都是一样的! 这么想来,她心底又好受了些,就让顾安然顶着未来永安王妃的头衔得意一会吧! 顾安然也很意外,诧异的看了一眼太后,见她神情严峻,不似玩笑,又很快收回目光。 可她不由两只手收紧几分,一颗心也跟着怦怦怦直跳,有点想不明白怎么会是正妃呢? 一时间,她更加琢磨不透太后的态度。 “臣女谢太后恩典。”她再次恭敬行礼,打算先走一步看一步。 “你先回府去等旨吧!既然要赐婚就回顾府去吧!在待在原来那个小院不成体统。” 太后既然想让顾安然做这永安王妃,自然将她和离后的事情都打探清楚,也很清楚她现在并不住在顾府。 “是!” 顾安然被宫人送走后,皇上、皇后、卫云岚也跟着起身告退。 皇上忙着去拟旨,皇后则是按亲王的规格准备置办聘礼,卫云岚则是准备传信给卫明远。 戏已经唱到这个程度,她绝对不能让顾安然成为活的永安王妃。 而他们几人刚走,太后扶着又开始隐隐作痛的头准备下去歇息一会,就见宫人又急匆匆的进来。 “太后,大长公主与赵夫人求见!” “谁?”太后眉间蹙了蹙,以为自己听错。 宫人又重复了一遍,“大长公主与国公府的赵夫人!” 这一次太后不再怀疑自己耳朵,急忙道:“快请进来!” 同时她在心底猜测,大长公主多年不曾进宫,今日进宫又是为何? 又想到萧元祁从小养在大长公主膝下,她只当大长公主是担心萧元祁,这才进宫来的。 她想了想,便起身往殿外迎去,正好碰上大长公主杵着紫檀木手杖走进来,她身后跟着赵夫人。 大长公主的辈分是比太后高的,而且承蒙她照顾萧元祁多年,要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太后三步并两步就到了大长公主跟前,主动搀扶着她的手臂。 “您老怎么进宫了?” “元祁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到现在才知晓,自然是要进宫问问。”大长公主言语中带着几分急切。 赵夫人不自觉把头低的更低,原本国公府在知道萧元祁生死未卜的事情后,都统一口径瞒着大长公主。 谁不知道,大长公主一直将萧元祁当亲孙子养着。 第190章 大长公主进宫 原本今日是世初与安然一起出发的日子,谁曾想安然派人说她不能走了,她被太后宣进宫中。 顾安然虽然没有明说是什么事情,但根据这几日的风声,赵夫人很快猜出来了,一边担忧顾安然,一边又不知怎么跟大长公主说。 顾安然进宫这事,偏偏让大长公主知道了,她是老了,但不是笨了,大长公主觉得很蹊跷,在她的再三逼问下,才知道萧元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于是二话不说就进宫来了。 “我今日进宫就想想问你,元祁到底如何?真如传闻中那样......” 大长公主声音中不自觉带着颤音,眸光带着几分悲凉,她已经活的很久了,送走了太多的人,她的兄长、她的义兄、还有她看着长大的先皇与前永安王,如今要轮到孙辈了吗? 太后扶着大长公主坐下,说实话她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说萧元祁安然无恙。 她抿抿唇,就捡了些好听的话来说:“元祁确实是失联,但这消息出现的突然,就连皇上也不确定,颍州离着有些距离,皇上已经派人去颍州查探,一来一回也要半个月。” 为了让大长公主宽心,太后又说了一句:“不过元祁出行,身边也会有不少暗卫跟随,想杀他是不容易的。” 听太后这般说,大长公主稳了稳心神,嘴里喃喃,“但愿吧!佛祖保佑!” “不过他在上京待的好好的,怎么跑去颍州了,这事你知道吗?” 太后神情一滞,随即脸上浮现一抹苦笑,自嘲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元祁从不与我说这些。” 在大长公主面前,她也不自称哀家,反而说我,完全没有往日那副肃穆的模样。 而大长公主也是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同太后说话,此时更是豪不客气的回道:“还不是你对他关心太少,就连他当年中毒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你这个做娘的也不曾去看过他一眼!” 大长公主这话,让太后的脸上又显几分苍白。 大长公主见太后这般神情,也不欲多说,今日进宫她也不是来找事,给太后难看的。 “罢了,往事已矣,这些不提也罢,只是,我怎么听闻,你打算给元祁选妃,冲喜?” 太后回过神,回道:“是,皇上已经去拟旨了!” “荒唐!”大长公主手中的手杖在地上敲了敲,语气是很明显的不悦。 “这种民间的荒唐做法,你作为太后,怎么会赞成?!” “况且元祁现在情况我们都一无所知,你是想先将亲事定下来,还是直接将人迎进永安王府?” 太后如实相告,“不瞒您说,原先我也只是犹豫,但今日见到人后,我想早日将人迎进永安王府,这样永安王府好歹有个王妃坐镇,之后情况再如何变,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大长公主和赵夫人眼底划过诧异。 她们都知晓太后今日召见过顾安然,原本她们都以为只是先给萧元祁定个侧妃,毕竟顾安然和离之身,再加上,父亲的官位也不算显赫........ 确实没想到太后看中她,要让她做这永安王妃。 “你老实说吧!是不是因为元祁这样的情况,再加上他之前有克妻的名声,所以你才选中顾安然的。” 大长公主望向太后的眼眸中深邃几分,还带着几分凌厉。 “其实你打心底,也是觉得元祁还活着的几率不高,才选出一个出身不显,还和离的女子,这样日后若是要陪葬,也不会有世家大族跳出来反对!” 赵夫人听到大长公主质问的声音,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顾安然的身影,本以为她苦尽甘来,要迎来新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沦为牺牲品。 太后知晓大长公主因为萧元祁的事情,对她有些偏见,即便是被她这般质问,她也没显出一丝恼怒,反倒是让殿里其他宫人都退下去。 她正色解释道:“大长公主,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未这么想过,要说冲喜,我确实想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但是让活人陪葬是没有的,我也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 大长公主紧盯着太后,确定她眼底的认真,不似在诓骗自己。 良久,她才吐出一句,她最不想说的话,“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元祁真有三长两短回不来,你选的这永安王妃有名无实岂不是让她成为笑话?” 太后心尖一颤,眼底的光亮一点点消散,里面空空如也,一片死寂,她死死的咬了一下唇,神情一瞬间就变得格外坚定。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便让永安王妃从旁支中过继子嗣,永安王府不能就这样消失在上京,至少现在不能!” 大长公主没想到这层,意外的同时也有点欣慰,至少,太后从来没想过,让活人去陪葬这种荒唐的事情。 同时也没想到,顾安然竟然如此得太后的眼,虽然这背后可能有宣平侯府的推波助澜,但太后也并非好糊弄之人,她若真看不上,觉得不会点这个头。 同时,她又忍不住在心底叹息,时也命也! “安然是个好孩子,如果可以,老身我也想看他们能喜结良缘!” 太后倒是不意外,大长公主的这句话,之前她就派人打听过,说顾安然与国公府的赵夫人交好,连大长公主也对她另眼相看。 这也许就是她的本事,要知道,大长公主虽然很少进宫,但在这皇室中有绝对的说话权,不仅因为她辈分高,更是因为她曾陪太祖一起打过江山。 “会的,那天会来的,您老不必担忧!”太后劝慰了一句。 她又看向一旁还有些呆愣的赵夫人笑着道:“听闻赵夫人跟安然关系很好?” 赵夫人回过神,赶忙回道:“是得一些眼缘,之前还动了收她为义女的打算。” 太后闻言,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亮光,“这场婚事办的仓促,为了防止有心人日后会使绊子,赵夫人在宫外还要多多帮衬着才是。” “太后娘娘说的是!”赵夫人一时还没听懂太后话中深意,只点头应下,而大长公主则是低垂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两人又待了一会,便起身准备出宫,太后特地让秋白将人送到宫门口。 第191章 差点缘分 等大长公主和赵夫人坐上马车后,赵夫人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老祖宗,这安然真要做这永安王妃,一点回转余地都没有?”赵夫人一脸苦闷,要知道,她昨晚还做着顾安然会跟赵世初喜结连理的美梦,今日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怎么能不难受。 大长公主斜睨了她一眼,不容置疑道:“以后她就是永安王妃了,她跟我们赵家终究是差一点缘分。” 赵夫人深吸一口气,叹息道:“真是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太后最后话中的意思,你还没想明白过来?” 什么意思?赵夫人歪着头不解的看向大长公主。 她后知后觉,开始回想太后刚刚说过的话,突然眼眸一亮。 “太后是想让我们国公府给安然撑腰!” 见大长公主眼底神色,赵夫人便知自己的猜想没错,又继续分析道:“安然的父亲官位不算很高,又出身寒族,母亲早逝,原先顶着宣平候世子夫人的身份都被人一直诟病,更别说往后是永安王妃。” “你刚提及义女一事,让太后生了心思,若是安然顶着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就不会有人轻易在身份上诟病她。” 大长公主想的正长远一些,她眼眸幽深,“元祁要是真回不来,肯定是会有人发难,让安然陪葬,京中的权势世家怎么可能让她这么顺利过继子嗣,坐稳这永安王妃之位。” “但若,我们国公府站在她后面,她也能有抗衡的资本!” 大长公主的目光重新放在了赵夫人的身上,再次提醒,“太后这是明晃晃的提醒你,尽快认下这个义女!” 赵夫人心中再次一惊,“太后竟然如此看重安然?我还以为安然能被太后选中,是芸贵妃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这么看来,也许太后早就看中了她,不过是顺水推舟。” “她的眼光向来很好!”大长公主想起,太后年轻时身边也是围绕不少追求者的,其中还有当时的先帝,她的好侄儿。 不过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萧逸川,前永安王,只是命运弄人,萧逸川与她成亲不过两年,就死在了战乱之下。 这才有了后面的那么多事情。 不然若萧逸川还在,稳坐永安王之位,皇权巩固,那些虎视眈眈的世家,早就应该被打压下去了。 有了大长公主的提醒,国公府的马车先将大长公主送回国公府后,赵夫人又直接去了顾府。 此时顾安然早已回顾府,顾玉堂已然知晓,太后召见她的事情,得知太后让她回来等旨意,他颓废的坐在椅子上。 虽然早就猜到,但在真真切切听到的那一刹那顾玉堂还是觉得天要塌了。 他好不容易想跟顾安然修复一点点父女关系…….. 更何况这还只是个开始,宣平候怎么可能让安然真的活生生的做上这永安王妃,这不是相当于打他侯府的脸面嘛! 他们可能很快就会有动作。 这时下人来报,“老爷,国公府的赵夫人来了,说是找大小姐。” 顾玉堂疑惑望向顾安然,“赵夫人找你做什么?” “父亲放心,赵夫人跟女儿交好,想来也是知道我进宫来问询,女儿去去就来!” 顾安然一踏进前厅,赵夫人见她神色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看着甚是镇定,便急急开口:“安然我已经听说了在长信宫的事。” “你说你也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虽然说永安王比起那卫简不知好了多少,但他现在情况不明……” 后面的话赵夫人没说出口,懂的都懂。 虽然太后很明确的说即使结果是最坏的也不会让她去陪葬,只不过是要一直为萧元祈守寡,养一个过继的孩子,支撑着永安王不倒。 可代入自己的女儿,顾安然还这么年轻就好守寡想想就有些心疼。 顾安然淡然一笑,“夫人,我知晓你心疼我,但我是自愿的,倘若冲喜有用,我愿意为永安王冲喜。” “好吧好吧,大局已定,多说无益。”赵夫人见顾安然似乎很坦然的接受,倒是少了几分担忧。 “我今日来是想同你说之前提过收你做义女之事,在正式册封前,此事就敲定了吧!” 顾安然眨着一双纯善的眼眸,眼底透过不解,“夫人怎么又好端端提起这件事?” “这次你不能再拒绝我了。”赵夫人拉过顾安然的手,轻轻在她手背拍了拍。 “你应该知晓以你的身份,若坐上这永安王妃的位置,怕是要被不少人诟病!虽然现在只是冲喜,这冲喜可以不论身份,可等永安王平安回来,那些妒忌羡慕肯定少不了,有人心里不平衡,自然要说些有的没的。” “还有.......”赵夫人凑近,故意压低声音在顾安然耳边继续道:“若是永安王就此薨了,你身后若没有强大的依靠,宣平候府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殉葬。” 赵夫人这么一说,顾安然便知她的用意。 她容色微暖,一双眼里流光溢彩。 顾家给她的帮助其实很少,她明白父亲没有多少能力帮助自己,所以就像当初和离一样,她觉得,只能靠她自己一步一步筹谋,总能走出这困局。 可如今,有人向即将陷入泥沼的她伸出了手,想要托她一把,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赵夫人从未看轻过她,一开始侯府丑闻缠身,她也确实利用过赵夫人,营造自己的声势。 即便后来她和离,从前往来的很多夫人避她如蛇蝎,她也没有嫌弃过自己,待自己一如往常 她多次帮自己解围,而且待她的真诚,让她在这一瞬间浑身暖烘烘的,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夫人待我之情,我无以为报。”这次她朝着赵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哎呀,你这傻孩子!”赵夫人将她扶起来。 “我也不要你报,你能多来陪陪我就再好不过,那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过两日我便将上京有头有脸的人都叫国公府,到时候就跟众人宣布这天大的喜讯!” “好,一切听夫人安排!” 第192章 月下仙子 颍州深山里的某个小村子中,长庚在望着躺在床上还昏迷的萧元祁,忧心不已。 旁边在给萧元祁把脉的也是跟在萧元祁的随从之一长恒。 “怎么样了?王爷怎么还不醒,那几支箭也并未伤到心肺。”长庚眉头紧锁,眼底满是担忧。 长恒收回了手,脸色也很凝重,“箭伤不是大问题,只是这次受伤,原本压在王爷体内的毒又被激发出了,所以有些棘手!” 长恒最清楚萧元祁的身体,王爷从小就中了毒,那时是他的师傅救治的,自那时起,师傅就留在了永安王身边,不过前两年萧元祁身体状况稳定,师傅便放心云游去了,独独将他留下了。 长庚不住的在屋内来回踱步,“你可有办法暂时压制一下?我们快马加鞭赶回上京。” “不行不行!”长庚摇了摇头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话,“现在外面有很多不明身份的人在搜寻王爷,这么贸然出去赶回京,难保他们不会在路上设伏。” “这伙人就是冲着王爷的命去的。”角落里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是跟在萧元祁的身边的暗卫之一影北。 长庚垂着手掌心,眼眸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所以他们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便不会罢休,还是会这样天罗地网搜搜寻!” 他转而看向床上还昏迷不醒的萧元祁,二话不说开始扒萧元祁的外衣。 一旁的长恒被他这通操作惊呆了,用手指着长庚声音颤抖道:“长庚我早就感觉你对王爷图谋不轨,没想到你如此丧心病狂,想要趁人之危,我们大伙都还在呢!” 长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一天天不好好钻研你的医术,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利落的将萧元祁的外衣脱掉,顺便将他随身携带的玉佩摘下,丢给角落里站着的影北。 “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影北留下冷冷的两个字就没了身影。 只有长恒还稀里糊涂的没明白,“打什么哑谜,这是什么意思?” 长庚嫌弃的看向他道:“难怪你师傅让你学好医就行,就你这脑子......” “你说是不说,你要是不说,等王爷醒来,我就跟王爷说,你刚刚脱他衣服,还趁机摸他!”长恒一副破罐子破摔,你奈我何的样子。 长庚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小子......够狠啊!” “他们不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就让他们以为王爷已经死了,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搜寻,回京的路上也会安全些。” 长恒听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常年跟在王爷身边,耳濡目染的。” 他起身往外走去,“我去山里看看,有没有能临时压制毒性的药草,王爷这边你守着。” ------------------------------------- 上京城中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夫人小姐都收到了国公府的邀请函,上面简简单单写着:国公府举办认亲宴,诚挚邀请各位莅临见证。 众人可谓是一头雾水。 什么认亲宴? 国公府要认什么亲? 认亲宴当天,顾安然很早便起来了,这几日她都住在顾府,原本她以为赐婚的圣旨很快就会下来,但是回顾府的这两日,风平浪静的。 “小姐奴婢一定要将你画的美美的。”青音信誓旦旦看着坐在梳妆镜前的顾安然说道。 她最近没事就跑去跟林婉婉学上妆的手艺,她本就在这方面极其有天赋,不过几日就学到了精髓,就连林婉婉也忍不住夸她。 “舒然小姐昨日还特地送了一条裙子,说是林婉婉特地为小姐设计的,保证你成为今日最耀眼的存在。” 顾安然失笑,“我也不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不至于这样!” 青音立即一脸严肃,双手叉腰,“怎么不至于,现在小姐身份不一样了,而且赐婚的圣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我们要以最美的姿态迎接,绝对不能让人看扁了。” 青音不由分说给顾安然梳了一个随云髻,头上插了支珍珠的水玉兰花簪子和流苏步摇。 随后又给她换上了一身白色云丝长裙,腰间束着一根紫色织锦攒珠缎带,裙摆是层层薄纱,银线勾勒出翻飞的蝴蝶,一动,就好似要飞出裙间。 外面披着一件与缎带同色的薄雾紫色烟纱外裳。 “小姐今日就是月下仙子!”青音忍不住赞叹。 随后两人便上了马车,往国公府而去,既然今日顾安然是主角,她自然要早到些,陪在赵夫人身边待客。 赵夫人见她眼睛一亮,同时又在心里为自己的傻儿子赵世初惋惜,不过好在这件事当时她没提,不然此时此刻肯定觉得尴尬异常。 后来有宾客陆陆续续而来,男宾都有赵国公接待,女宾这边自然是赵夫人,而顾安然一直乖顺的跟在赵夫人身边。 来的宾客都是认得她的,先是被她今日这般清新脱俗的装扮眼前一亮,后来又想到她和离的身份,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打了招呼。 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目光则停留在顾安然的衣裙上窃窃私语。 “快看,她身上穿的是霓裳阁里新出的样式,我上次让丫鬟去定都还定不到。” “哼,就凭她,一个弃妇若不是攀上了赵夫人,也穿的上这样的裙子!”人群中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赵夫人忙着跟其他夫人寒暄并未听到,顾安然却听个清楚,不由朝说话的人看去。 只见一身形高挑的少女,面露鄙夷,身旁的人许是感受到顾安然投过来的目光,拉了拉那少女,示意她在这种场合少说。 那位高挑少女不但不收敛,反而不以为意,“怕什么?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有什么说不得的!” 顾安然认得这个女孩,正是威远将军将的大小姐,凌菡。 看到她,就想起上次在欣然脸上的巴掌印,她眼睛微眯,眸光流转闪过寒厉,既然送上门了,那就好好算算她们欺负欣然的这笔账。 第193章 撞人 这一次的宴席,同上一次大长公主寿宴一样,在湖中岛上办。 与上一次不一样的是,自从明玉之前在湖中落水,国公府干脆花钱打造了几艘稍微大些的画舫,这样大大提高的客人的安全,也不需要下人这样来回划船。 画舫上其他几位夫人好奇的围着赵夫人询问,“赵夫人,你那请帖上写的认亲宴,到底是认什么亲?” 赵夫人看了眼不远处的顾安然,卖了个关子,只笑道:“过会你们便知晓了。” 其他夫人见此也不再追问,笑着又谈到其他地方去了,平临王妃的视线则是频频落在顾安然的身上。 她是王妃,听到的风声自然是比别人多,她倒是没想到,起初那个在宣平侯府唯唯诺诺的少夫人,如今攀上了国公府的大树,而且她昨日听闻太后要为永安王选妃,定的就是顾安然。 一个和离之人也被定做王妃,真是荒谬。 不知道是太后糊涂了,还是顾安然太有心机,平临王妃双眉紧拧收回视线。 顾安然正跟一群小姐待在一起,她身边就只有之前在寿宴上帮她说过话的王诗韵。 而其他那些小姐则是三五成群,坐的离她远远的,仿佛她就是洪水猛兽一般。 王诗韵怕她难堪,在她耳边宽慰道:“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她们很多人家里都是以宣平侯马首是瞻的。” 顾安然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自然是知晓,今日来也不是与她们结交,当然不会在意她们对我的态度。” 王诗韵见她这般豁达,心里对她更钦佩几分。 这时就听见旁边几位小姐的议论声传了过来,“你们刚瞧见没,宣平侯府就派了五公子过来,你说是不是因为她的原因,所以都不来!” 最后一句话,是压低声音说的,视线还有意无意的瞟向顾安然。 顾安然只当没听见没看见,实则是想听听他们还要说些什么。 见顾安然这边没反应,几人又继续议论起来。 “肯定是了,本来应该候夫人出席,但侯夫人说身子还没调理好,宣平候和世子也不来,便落到那位五公子头上了。” 五公子? 卫寻! 顾安然耳朵动了动,没想到卫寻有朝一日也会出席这种场合。 “宣平候的五公子长什么样?你们瞧见了吗?之前怎么都没怎么听过这人。” “我刚下马车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生的真的比女子还貌美!” “当真?!” “自然,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府上的姐姐。”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这位五公子不就是今年春闱的大热人选,去年秋闱,如一匹黑马杀出,后来别人一打听才知,原来是宣平侯府的公子。” “对对,就是他,想来以宣平候的关系,再加上他自己的才学,春闱一定能拔得头筹吧!” 顾安然之前是听说卫寻秋闱结果不错,今年春闱大考,不出意外可能能入选。 不知道卫明远是做何感想,自己的儿子的彻底废了,没曾想三房这个最不起眼的庶子,竟然一鸣惊人。 很快画舫靠岸,船上的人都陆陆续续登岛。 顾安然刻意等人少些,才从画舫出来,走上岸,谁知,不知是谁肩膀狠狠的撞了一下顾安然,从她身旁挤过去,先一步跨到岸上。 顾安然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栽到湖里去。 好在青音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她才稳住身形,冷冷的朝撞她的人看去。 “凌菡你怎么撞人?”王诗韵先下的画舫,完全目睹了刚刚那一幕,凌菡就是故意的,若不是有那丫鬟在,顾安然指不定现在已经被撞到湖里了。 虽然已经在岸边,水也很浅,衣服打湿,也只能下去换一身。 凌菡见顾安然竟然没被撞水中,有些失望,要知道她可是将军之女,从小也是学过几招,对付像顾安然这种弱柳扶风的女子最容易不过。 “真是抱歉,刚刚我走的急,没瞧见夫人。”凌菡说着道歉的话,眼底却全是挑衅与不屑。 一个和离妇打扮的这么漂亮来国公府的宴席上,谁知道存了什么心思,指不定是想勾引什么人! “小菡,说什么夫人,人家现在已经是顾小姐了,今非昔比!”凌菡身边的另外一个女子也跟着阴阳怪气的开口。 这女子是兵部尚书家的五小姐楚汐月。 也是当时欺负顾欣然的一员。 正好凑一块了! 凌菡双手环胸,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对哦!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顾小姐不在府中老实待着,来凑什么热闹!” “今日来国公府的都是上京有头有脸的人物,说不定顾小姐是来相看下家的!”楚汐月跟着一唱一和。 周围那些小姐刚刚见此变故,都停了脚步,留下来看热闹。 她们这话,让其他人看顾安然的眼神里多多少少带着几分鄙夷。 “汐月话也不能这么说,今日来的都是高门贵族的子弟,以顾小姐如今的身份,怕也只能给他们做妾。”凌菡掩着唇,娇娇的笑着,继续说道。 “倒是有几位大人夫人过世,还未续弦,就是吧,年纪大了些,不过,年纪大会疼人。” 周围的一些小姐,都低着头跟着笑,王诗韵没想到这伙人嘴边如此不干净,气的手中的帕子揉的皱巴巴,又不知该如何。 “你们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浑话,简直有损贵女颜面。” 她出自书香世家,从小就循规蹈矩的,自然不像出身武将之家的凌菡一样,张嘴就格外犀利。 “颜面?”凌菡望着王诗韵,不屑道:“我看王小姐,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才有损颜面!” “顾安然挑唆世子和离,还闹上公堂,不守妇德,实乃天下女子之耻!” “啪啪啪!” 凌菡这正义凛然的话刚落,就引来了一阵突兀的掌声,众人神色古怪的朝鼓掌的人看去。 只见顾安然唇边含笑,眸如月牙正拍着手,而片刻掌声停止,她脸上的笑意也渐渐褪去,只见她径直朝凌菡走过去。 “凌小姐和楚小姐可真是能说回道啊!” 明明是简单一句话,却让凌菡与楚汐月感觉寒意笼罩。 第194章 鲜红的巴掌印 凌菡和楚汐月大概觉得,顾安然的父亲如今只是五品,而她们的父亲一个是大将军,另外一个则是三品尚书。 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们自然能随意羞辱顾安然,就像当初羞辱顾欣然一样。 凌菡扬了扬下巴,不愿被顾安然的气势所吓,“怎么你觉得我们说的不对!我若是你早就羞的没脸见人了!” 她之所以如今敢这么嚣张,也完全是因为听说永安王遇刺身亡,听父亲说,永安王手中的兵权到时候可能会有一部分分到他手中掌控,这样往后父亲将会成为皇上的依靠。 这样的实力,她自然敢翘着尾巴,在上京横着走。 而她如今也是这贵女圈中被人追捧的存在,谁不想跟她威远将军府打好关系? 王诗韵也是想到这一点,上前拉了拉顾安然的衣袖,“顾姐姐算了,我们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顾安然扭头朝她笑了笑,“放心,我怎么也年长她们几岁,不会与她们一般见识。” 王诗韵听她这话心底松了一口气,但当她触及到顾安然的目光时,只觉她笑的不达眼底,更是寒光乍现。 果然只见下一秒,就见顾安然扬起手。 “啪!” 清脆的一声巴掌打在了比她还高半个头的凌菡脸上。 所有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怔愣在原地。 只听顾安然冷冽的声音响起,“我比你们倒是年长几岁,自称一声姐姐也不为过,这一巴掌是教你要学会说人话,别阴阳怪气的比狗叫还难听。” 凌菡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眼里满是愤恨,“你敢打我?!” 顾安然勾唇轻笑,“怎么?打你就打你了,还要挑日子不成!” 她这也是生平第一次呼别人巴掌,手心还有些发麻,心里却舒畅的不得了,难怪有些人总喜欢扇人巴掌,她是被爽到了。 同时一旁的楚汐月见状也想帮好姐妹报仇,准备上前去撕扯顾安然,“这是国公府的场子,你不要太嚣张!” 顾安然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反手又给凑上来的楚汐月一个耳光。 在场之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顾安然是疯了不成,竟然公然掌掴两位闺秀,若是让他们家里人知晓,又怎么会罢休。 “你们还知道这是在国公府,张口闭口污言秽语的,是你们这些闺阁女子该说的吗?”顾安然的声音泛着冷冽。 “我今日打你们不过是给你们一个警醒,在外一言一行都需要谨慎,日后若是再这般口无遮拦,可不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的事了。” “你以为你是谁?我们需要你警醒,一个下堂妇,从前在宣平侯府狐假虎威惯了,怕是忘记自己如今只是一个五品小官之女,凭你也配教训我!” 凌菡抬手就准备将这巴掌打回来,哪知顾安然快她一步,抓住了她要落下去的那只手,另外一只手,则是又一次扬起,打在了她的脸上。 “啪!” 这次顾安然下手可比第一次重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瞬间留在了脸上。 “我看你是不长记性,好言相劝你不听。” “啊!啊!” 凌菡被打一次还能忍,被打第二次是彻底忍不住了,整个人就跟疯魔了一般,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她手里若是有剑,估计毫不犹豫就戳向顾安然。 楚汐月还想上前与顾安然掰扯两句,但在触及到她微眯起的眸子时,她本能的瑟缩一下,那一刻,她感受到了那双眼眸格外冰冷,一股惧意油然而生。 “都在这吵什么?闹哄哄的!”一道沙哑中带着威严声音响起。 就在刚刚她们争吵间,没人注意到一艘小画舫无声无息的靠岸。 当然青音眼尖早就发现并且提醒顾安然了,待船越来越近时,她更是看清那站在船头的是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 虽然有些意外大长公主竟然愿意出席这认亲宴给她撑场面,但正是因为大长公主来了,顾安然才有底气扇巴掌。 “参见大长公主!” 众人看见大长公主被人从画舫上搀扶下来,走到了顾安然的身边。 大长公主也不算老眼昏花,一眼就看见了凌菡脸上清晰的巴掌印。 她威严的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心中却很是雀跃,如今年纪越大,越爱看这些小姑娘互撕,赶巧了不是!正碰上好戏,看看现在这群丫头片子功力如何? “大长公主,你要为臣女做主!这位顾小姐未免也太不把国公府放在眼里了,竟然在这里公然打我们!” 凌菡恶人先告状,捂着被打的有些火辣辣的脸,挤出几滴眼泪,委屈的不行! 楚汐月立马跟着附和,“没错,我可以作证,顾小姐不仅打了小菡,还打了我,在场的人都瞧见了,这样的人,一定要赶出国公府才是!” 大长公主有些意外的望向顾安然,在她印象里,顾安然是那种不动声色,不悲不喜的人,即便是被人刁难,也能三言两语化解,但像今日这样直接动手还是第一次见。 她好奇的问:“你打的?” 顾安然诚实的点点头,“是臣女打的,这两位小姐说话实在太难听,我担心她们一会进去冲撞了什么贵人,便言语提醒了一下,结果她们更变本加厉羞辱臣女,今日这场合羞辱臣女就是羞辱国公府!” 凌菡当即跳起来反驳,“你少胡说,分明就是你一言不合先打人!就算我们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大不了你回头告诉我们母亲,让长辈教育我们就是,哪有你这样直接就打人。” 楚汐月眼里要喷出火来,“都说打人不打脸,你还专门往脸上打,你分明就是嫉妒!” “都说了什么,在场的有没有能讲一二的,让老身我也听听。” 众小姐都低下头去,没人愿意在这节骨眼上得罪威远将军一家。 王诗韵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上前两步,“大长公主,臣女愿.......”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汐月急急打断,“大长公主,她跟顾小姐是一伙的,自然是要帮顾小姐说话!” 凌菡和楚汐月断定,在场的除了王诗韵会帮顾安然说话,没有哪个小姐愿意出头。 没人能证实她们说没说过那些话,但顾安然打她们可是铁证! 第195章 打的好 大长公主没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说话的楚汐月,这位老人毕竟不是一般人,一种无形的威压,让楚汐月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跟着身边的嬷嬷看出来了大长公主有些不悦,便出声喝道:“放肆,大长公主问话,你多什么嘴!” “你继续说!”大长公主不再看楚汐月,又换上一副慈爱的笑望着王诗韵。 于是王诗韵便老老实实将一开始凌菡撞人,到如何言语侮辱顾安然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末了王诗韵顿了顿,怕凌菡她们又借题发挥,便郑重道:“臣女出自琅琊王氏,一言一行皆修养,绝没有半句虚言!” “难怪老身瞧你眼熟,原来是与你祖母有几分相似。”大长公主笑着拉过王诗韵,在她脸上端详了一番。 “大长公主认得我祖母?”王诗韵也有些好奇,从前从未听祖母提起。 大长公主笑的越发慈祥,“那是,年轻时我们还一起玩,只是后来有了各自的生活,再后来她去了族地就更没有再见了。” “现在先不说这些,刚刚你说的,老身都听明白了。” 大长公主视线又落在了凌菡和楚汐月身上,那种轻飘飘的感觉,让人不敢造次。 “安然你有什么可说的?”她又问顾安然。 众人有些意外,听大长公主这语气,同顾安然甚是亲昵。 “臣女今日确实是冲动了,只是没想到上京这些未出阁的小娘子这般随意,张口闭口纳妾、续弦的,在场还有这么多小姐在,也是怕污了她们的耳。” “嗯,你说的没错,打的好!” 听大长公主都赞同顾安然的做法,凌菡和楚汐月哪里敢多说,立即低头认错,态度诚恳,完全没有刚刚嚣张跋扈的样子,“大长公主,我们也是一时口不择言,下次再也不会了。” 然而大长公主后面的话,让她们更是如遭雷劈。 “我们国公府的小姐,可不是你们能肆意侮辱的,要是老身年轻时候的脾气,铁定打的你们下不来床!” 众人皆没回过神。 什么国公府的小姐? 顾安然什么时候成国公府的小姐了? 很快有些聪慧的小姐想起今日本就是认亲宴,莫非国公府要认顾安然做义女?! 凌菡有些不可置信,讪笑道:“大长公主是不是说错了,顾安然是吏部侍郎顾大人的千金而且刚刚和离......” 她特地再次强调顾安然的和离之身,自认为这样会引起大长公主厌恶。 一个和离妇,她有什么资格被认作国公府的小姐。 大长公主原本听个热闹,也不想跟这些小辈计较,但这个凌菡也是蠢的,既然她都承认了顾安然国公府小姐的身份,见好就收,偏偏又要提她和离的身份。 她大手一挥,“来人,将这位小姐给送回去,看来我们国公府的认亲宴她是看不上!” 画舫之上立即下来几个粗使婆子,二话不说押着凌菡就回了画舫,准备给她送回去。 凌菡这才有些慌了,知道自己是彻底惹怒大长公主了,她要是就这样被当众送回去,就要成为贵女圈里的笑话了。 “大长公主恕罪,臣女知错了,再也不敢乱言了。” 然而没人理她,大长公主手中的手杖敲了敲地,“好了,你们也都别杵着了,快走吧!一会宴会可要开始了。” 众人这才老老实实全都散去,楚汐月见到凌菡被人强行送走,吓的再也不敢吱声,灰溜溜的跟着人群走了。 顾安然搀扶着大长公主,王诗韵则跟在两人身后,也往前走去。 “多谢大长公主为我解围了,不然以凌菡的样子,不会轻易罢休!” “你这丫头明明是看见老身的船来了,这才直接上手打人,就是想让老婆子我给你撑腰。” 大长公主一语道破,她身边的嬷嬷早就说顾安然的丫鬟瞧见她们过来了。 顾安然笑道:“瞒不过大长公主,本也不想直接上手,实在有辱斯文,但想起之前我的妹妹正是被这两人刁难打了耳光,心中不免气愤,便借着机会打回去了。” “还是个护短的。”大长公主语气中并无责怪。 “不过我也是好奇,你怎么知道老身一定会为你撑腰,若是因此对你生恶,甚至会取消了这门认亲宴,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为大长公主曾于我说过,‘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我相信您不是那些看中世俗之人,不然也不会同意赵夫人收我做义女,也不会让国公府特地办这场认亲宴。” “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大长公主称赞道,随即眼底又浮现出一抹忧色,“但愿元祁早日归来......” 听到大长公主提萧元祁,顾安然心底也满是担忧,都过去那么多天了,绮罗就跟销声匿迹了一样,不过有时候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大长公主不必忧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 大长公主轻微叹息一声,又想起跟在后面的王诗韵,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又与王诗韵聊了起来。 一行人边走边聊,便到了琼台阁,众人便见顾安然与王诗韵一左一右伴着大长公主进来,纷纷起身给大长公主行礼。 等大长公主落座,众人又重新坐了下去。 威远将军夫人见凌菡迟迟不来,派人去找,这才知晓刚刚的闹剧,凌菡因得罪了大长公主而被她下令送走,顿时吓的手中酒杯都要掉了。 又瞥见大长公主与赵夫人正在说笑,并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心里不由放心几分,更加不敢吭声。 见众宾客都已到齐,赵夫人笑着起身:“今日邀诸位前来,其实是有一件喜事要宣布,我们国公府要认义女,特地邀请各位前来见证!” “那要恭喜夫人与国公爷了,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得夫人青睐,想必必有过人之处!”下面立即有夫人恭维道。 赵夫人笑眯眯的望向顾安然,顾安然会意,起身朝她走去。 “我向各位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国公府新收的义女——顾安然!” 第196章 赐婚 宴会上觥筹交错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刚刚恭维赵夫人的那些夫人一个个在讶然中沉默,而那些小姐早已猜测出来,也低着头不说话。 她们想的无非是国公府疯了,赵夫人疯了。 收个和离妇做义女,也不怕拖累国公府的名声吗? “恭喜国公府,恭喜赵夫人收了个聪慧伶俐的女儿!”一阵沉默声中,有人率先出声。 说话的是韩太傅的夫人,皇后的母亲,韩夫人。 韩夫人与赵夫人关系向来不错,赵夫人格外喜欢顾安然她也早就知晓,而且之前进宫看望皇后时,提起顾安然,皇后也对此人颇为赞誉。 那想来此人必定有过人之处,她是真心恭喜。 她打了头阵,后面那些夫人自然是跟着连声恭喜,男客那边则是纷纷恭喜国公爷。 男客那边虽然隔着屏风,但顾安然能察觉到一直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顺着视线而去,只觉屏风后的身影十分熟悉。 “安然到老身这来!”大长公主的呼唤,让顾安然立即收回视线,连忙到大长公主跟前,低头行礼。 “好孩子,从此你也算是国公府的小姐,老身祝你平安喜乐!”说罢便让人递过一盒子,里面放着一支红翡滴珠牡丹金步摇,一看就不是凡品。 “大长公主这.......”太贵重了些吧! 看这锻造的手艺,就是出自宫中,大长公主真的给她撑起好大的脸。 大长公主却佯装不悦,“你如今也算是国公府的小姐了,怎么还叫大长公主,该改口了......” 顾安然所幸跪下,恭敬的朝大长公主行了个晚辈礼,“安然谢祖母恩赐!” “老祖宗,你把你压箱底的都拿出来了,倒显得我这个做母亲的送的有些不好看了。” 赵夫人笑着打趣,谈笑间从袖中拿出一支红珊瑚番莲花钗插在顾安然发间,“愿我儿无灾无难事顺遂。” 顾安然甜甜一笑,“谢母亲,母亲无论送什么,女儿都很喜欢!” 有了大长公主的认定,那些夫人小姐的风向立即就变了,开始夸赞起顾安然,和刚进府时,避她如蛇蝎截然不同。 谈笑之间,只听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圣旨到!顾安然接旨!” 众人心头一惊,来不及互相打探情况,连忙起身跪下,顾安然则从人群中走出,跪在宣旨的公公面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惟尔吏部侍郎顾玉堂之女顾安然,才情出众,德容兼备,特赐婚于永安王为正妃,另挑吉日受以正妃之礼,钦此!” “谢主隆恩!” 公公将圣旨放在了顾安然的手上,堆起笑容来,“还要恭喜顾小姐了,双喜临门啊!” “多谢公公跑一趟了,不如留下来吃盏茶再走。”顾安然客气道。 “不了,咱家还要回宫复命!” 赵夫人闻言立即让管家相送。 那些不知情的众人还沉浸在那封赐婚的圣旨上,要知道这件事的震惊程度,可不亚于刚刚赵夫人说要收顾安然做义女,甚至比这更让人吃惊。 永安王不是说遇刺身亡了吗?为什么还要赐婚? 听起来就很荒谬。 难道永安王还活着?可是圣旨上没说择日完婚,而是直接说挑吉日受以正妃之礼。 而且还挑了个和离之人,难道皇上痛恨永安王至此,让他死也不安心? 一时间,众多猜测涌上众人心头,再想想这蹊跷的认亲宴像是为这封圣旨准备,难怪国公府突然认个和离之人做女儿。 好家伙,闹了半天,小丑竟然是他们自己! 不管皇上安的什么心赐婚,这永安王妃出自国公府,那可就不一样了。 从震惊的情绪中抽离,众人又开始换上笑颜,恭喜顾安然。 不过基于萧元祁现在的情况,她们大部分人眼神中参杂着同情,在想到萧元祁本来就克妻,说不定顾安然往后就是要跟着陪葬,原本那些觉得她成为国公府小姐是走了狗屎运的人,到不再羡慕她了。 男客那边,卫寻眼底晦暗不明,双眸好似冷玉,开始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酒。 原本,他是不喜欢来这种宴席的,自从他去年秋闱大展拳脚后,便有不少帖子递过来,但是人多的地方,让他忍不住局促,所以基本全都推掉了。 只是这次,听说顾安然也会来,他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于是在听到顾府其他人都不来时,鬼使神差的说自己代侯府出席。 虽然只是隔着屏风遥遥相望,但是他觉得只要看着一眼,他原本浮躁的心情瞬间放松了许多。 再见她,他觉得自己瞬间又有了方向,只要他春闱努力,受个官职不难,倒时他在想办法脱离侯府,自立门户,这样他也有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可是一道圣旨瞬间打破了他所有幻想。 顾安然成为他永远触不可及的人。 永安王妃...... 很快他酒壶中的酒就被他一饮而尽,等他抬眸想让下人再来一壶时,正巧看见,那抹一直关注的身影往外走去,许是刚刚一直应酬,如今出去透气。 他当即想也没想便跟着起身,只跟人说去散散酒气,也离了席位。 顾安然在席上笑累了,装累了,便找了个借口出来透气,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霞楼。 登高而望,感觉空气也清新了不少。 “大嫂。”一声轻呼自身后响起。 顾安然诧异回头,只见暗处有一身影走出。 来人银冠束发,长眉若柳,双眼似水,眼尾的朱砂痣鲜艳夺目。 此时他正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明明是柔和的长相,却让她感觉带着一丝侵略感,不似他平日见她时那副低顺的样子。 她脸色一沉,双眉微蹙,“卫公子,我早就不是你大嫂,往后切莫再叫错了。” 她抬脚往下走去,“既然卫公子也想欣赏这里风景,便让给你了。” 顾安然这避险的样子,深深的刺激到了卫寻,在他的印象里,顾安然哪次见他不是和颜悦色,温声细语的。 情急之下,卫寻直接拉住了顾安然的手,力道之大,险些要将她拉入怀中。 “别走!” 第197章 生同寝,死同穴 顾安然没想到卫寻如此大胆,这若是被人撞见,她有嘴都说不清。 她脸上浮起一抹愠怒,想甩开卫寻的手,“卫寻你喝多了!” “不,我没喝多!”在触及到手中的那柔软的触感后,卫寻心里那一直克制着的弦是彻底崩了。 他只觉浑身血脉都灼热起来,心中更是波涛汹涌般澎湃,激的他双手颤抖。 他的眼里多了些病态般的痴狂。 顾安然被他灼热的眼神吓到,如今两人又贴的比较近,不知何时,卫寻个子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他低着头温热的气息就喷在她的脸上,浑身酒气,就知他醉的不轻。 一旁的青音也被卫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连忙上前去拉扯,“卫公子,你快放开我家小姐,你都抓疼她了!” 卫寻闻言,心中一拧,急忙拉起顾安然是手查看,只见手腕处有一圈发红的印记,正是他刚刚用力拽的。 顾安然也因此趁机将手抽了回来,一脸防备的望着他。 她的这种眼神又让卫寻受伤了,心中有说不尽的苦涩,他一直望着她手腕处那发红的印记,终于找回一丝理智,“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 见顾安然没有回应他,依旧是用防备的眼神看着他时,他心里有说不上来的酸涩感。 他感觉一些话今日不说便再也没机会说了,于是他鼓足勇气将心底的话说出。 “你不要当永安王妃好不好,永安王已经死了,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让你陪葬,我可以带你走,带你走的远远的,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你。” 顾安然闻言心中一惊,还没察觉到他这话里的情意,而是在想卫寻怎么会这么肯定萧元祁死了?莫非是在卫明远那听到了些什么? 她瞳孔微颤,“你说什么?你如何肯定永安王已死?” 卫寻怕她不信,想也没想便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昨日我在大伯的书房听到的,说是已经找到王爷尸身,正准备运送回来。” 顾安然见他那样子不像作假,心里不免沉了沉,即便是听说已经找到萧元祁是尸身,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 “所以这场赐婚就是一个陷阱!”卫寻不自觉靠近顾安然一步,声音低沉带着祈求与蛊惑,“所以跟我走好不好! 察觉到他的靠近,顾安然后退几步,始终与卫寻保持着适当距离,后知后觉才察觉出这些话里带着的情愫。 卫寻对她…… 她错愕不已,明明之前在侯府与卫寻相处时,两人都是适当保持距离,从未有半点逾矩。 怎么卫寻如今像突然疯魔一般? “不行!不好!”她干脆利落拒绝。 “卫寻,看在曾经你叫我一声大嫂的份上,你今日这番话我就当没听过,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好好准备春闱。” 她的眼里满是冷漠,看他时再也没了以往的温度,只有冰冷的凝视。 “不管永安王生死如何,圣旨已下,我与永安王便是生则同寝,死则同穴!” 那冰冷的眼神,漠然的语气,都让卫寻心揪着似得,格外难受,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怎么办? 自己好像遭到她厌恶了! 趁着他愣神之际,顾安然头也不回直接跑下了楼。 卫寻没有追过去,他望着顾安然远去的背影,脸上是淡淡的笑,眼底却是一片死寂的深渊。 顾安然见他没追出来,心底松了一口气,卫寻这个人,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暴虐而执拗,他若疯起来,真的有可能对自己做什么。 不过好在他似乎并不想伤害自己,兴许是她在侯府时对他表达了唯一的善意,这才让他对自己有了错误的情感。 像他这般阴晴不定的人,顾安然认为以后还是少招惹。 当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是卫寻口中,所谓萧元祁的尸身。 她只盼绮罗能早日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消息。 宫中,漪兰殿。 卫云岚已经收到了卫明远的信,看完信上内容,她不禁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天助我也!” 她笑了一会便收敛下来,问身旁的宫女,“今日皇上那边的宣旨太监是不是出宫了?” “回娘娘,是的。” 这几个宫女,是原本皇后给她换来的,之前被她打的打骂的骂,受不了的已经想办法走了,剩下几个立即跟她表了忠心,培养了几个月,好歹是能打探些消息来了。 “很好!不出半个月就是顾安然的死期了!”卫云岚一双深沉乌亮的眼眸暗光流转,衬得一张脸阴险妩媚。 “就让她得意一段时间吧!将死之人而已!不过这王妃的册封仪式还是要早些定下。” “皇上呢?可知道他今日在谁那?” 宫女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皇上在卫嫔那!” 宫女口中的卫嫔就是卫云依,自从侍寝后,皇上就给她定了嫔位,也算是一宫之主,若是以后再生个一儿半女的,还能晋升,当时卫云岚听到,真的是气的牙痒痒。 她抄起桌上的茶盏就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齿道:“小贱人,竟然骑到本宫头上,等收拾了顾安然在慢慢收拾她!” 她漆黑的眼眸一转,像是想到什么,把眼眸又投向了躺在乳母怀里睡的正香甜的二皇子。 “把二皇子给本宫吧!你去给本宫找些花生酥来!” 乳母心头一惊,“娘娘,您忘了吗?二皇子对花生过敏......” “多什么嘴,让你去拿便是了!” 卫云岚凉薄的眼神掠过她,冰冷的语气不容置疑,乳母感觉自己再多说一个字,恐怕要脑袋搬家,立即老实去厨房拿花生酥。 等她拿了花生酥来,卫云岚则自己拿起来一块,轻咬一口放在盘中,她秀眉皱起,似乎很不喜欢。 “剩下的就赏给你了,你端下去吃掉吧!” 乳母只觉卫云岚今日行为奇奇怪怪,但贵妃赏赐她也不敢拒,便端着花生酥下去了。 第198章 下聘 卫云依今日很开心,皇上又来她这了,说明自己当真是入了皇上的眼。 她开心的为皇上布菜,这时,有太监急匆匆跑进来。 “皇上不好了,贵妃娘娘那边派人来说,二皇子浑身起红疹,哭闹的厉害,让您过去一趟。” 到底是自己的子嗣,皇上哪有不在意的,他立即放下筷子,脸上可见冰霜,“都是怎么伺候的,可叫了太医?” “叫了,太医也看过了,就是大皇子哭着闹着说要找皇上,想来是想皇上了。” 皇上闻言便起身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又想起卫云依,回过头来对她说道:“今日你自己用了膳便早日歇下吧!” 卫云依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挤出一个得体的笑来掩饰自己的情绪,“臣妾恭送皇上!” 等皇上再也看不见身影后,她愤恨的将手中的筷子砸在桌上,脸上气的微微扭曲,“卫云岚,你竟然截胡!” 另外一边,卫云岚如愿见到了皇上。 皇上直接先看了二皇子,见他身上红疹不少,脸上还挂着泪痕,但人已经睡着了,看着十分可怜。 “怎么回事?”皇上厉声问道。 卫云岚立即跪下,珠泪滚落,我见尤怜,“皇上恕罪,是乳母贪嘴吃了几口花生酥,导致珏儿喝奶水时过敏,臣妾已经处置了那乳母,太医看过了,就是疹子骇人,养两天就退了。” 说着她又膝行几步,爬到皇上脚边,一张脸上梨花带雨,更显娇弱无辜。 “这事也都怪臣妾疏忽了,皇上若是要罚臣妾,臣妾绝无半句怨言,只希望皇上能让臣妾先照顾珏儿痊愈。” 卫云岚话落,立即有宫女跪下,“皇上,此事也怨不得贵妃娘娘,实在是新换的那些宫人马虎,不知道二皇子碰不得花生,还做了花生酥放屋子里,那乳母嘴馋才吃了两块。” “住嘴,那些宫人都是皇后娘娘亲挑的,平日干活也都勤快,是本宫一时疏忽,怪不得别人!” 皇上听闻敛下眼眸,让人瞧不出他的情绪, 不过片刻功夫,他又起身,将跪在地上的卫云岚扶起,揽入怀中,“这段时间让爱妃受委屈了,皇后料理后宫,这么多人她难免有些疏忽,若这些宫人用的不称手,就把以前的找回来吧!好歹她们照顾珏儿没出过差错。” “谢皇上体恤!”卫云岚声音有几分哽咽,皇上低头却瞧见她眼角再次划过泪珠。 她今日全无环佩修饰,头上只松松垮垮琯了个髻,脸上也是未施脂粉,她原就生的风流婉转,如今更是瘦了几分,端的是楚楚可怜。 “哭什么?朕不是来了吗?”皇上声音带了几分暗哑,眼底有一丝情欲。 “臣妾以为皇上再也不会原谅臣妾了,臣妾这段时间茶不思饭不想,很害怕。” “别怕,今日朕好好补偿你。”皇上的唇瓣停在卫云岚的耳畔。 温热的气息让卫云岚羞红了脸,下一秒就被皇上抱起回了她的寝宫。 ------------------------------------- 赐婚的圣旨下来后,没想到第二日,皇后代为准备的聘礼就浩浩荡荡的送进了顾家。 顾安然原本以为还要等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下聘了,这样倒是更显得这门婚事的仓促与着急。 原本大部分的百姓还不知情况,但见领头的是宫里的公公,跟着下聘的竟然是很少在人前露脸的平临王,他们大为震惊。 “这是给顾家下聘?可是我记得顾大人加的女儿好像还没及笄吧!” “你忘了还有一位呢?!” 先前说话的人连忙摇摇头,“不太可能吧!那位不是刚和离吗?看这阵仗分明就是大人物下聘,还是宫里操办的!” 这时一人凑过来,“嘿嘿嘿,你们都不知道了吧!我这可有最新的消息。” “快说快说!”周围人知道有人知道内情,二话不说立即围了上来。 “昨日皇上就下旨给顾家的大小姐与永安王赐婚了,这下聘自然是下给顾家大小姐的。”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惊悚。 “可这永安王不是说遇刺了吗?这赐婚不会是.......冥婚吧!”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这尸身还没找的,谁也不能肯定,也许是想着这位小姐的八字好,想冲一冲,当初卫世子不就是这样!” “啧啧啧,这要是让顾家大小姐冲喜冲过来,那可就不得了啊!” 百姓们全都挤到顾家门口瞧热闹,只见一箱箱的聘礼抬进去,让顾家原本不算大的院子,变的更加拥挤。 公公宣读完聘礼的单子后,另外又拿出一份甚至当众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钦天监所占,三日后逢天月德合,夫星当令,天嗣通根,黄道上吉,乃嫁娶吉日,令顾侍郎之女顾安然受封永安王妃,入住永安王府,钦此!” 顾家人齐齐谢恩后,给了宣旨公公赏钱后,那公公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喜笑颜开的离开了。 “安安,皇上昨日明明还是说再择吉日,现在怎么突然就定三日后,这么急,我们喜服都来不及准备。” “父亲别急,这圣旨已下,早晚要进这永安王府,女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你说,我们去书房再议。” 顾玉堂见那一院子的聘礼只觉烦心,叹息一声,让顾夫人打理后,便去了书房。 顾府外的百姓也听到了圣旨,只是没想到这婚定的那么急,而且在没有新郎的情况下,直接册封,送入王府,这可是百年也不得一遇的事情。 这新鲜出炉的消息,立马飞遍了大街小巷。 书房中, “你还有什么重要事要跟为父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当下,皇上这么仓促安排,指不定是谁吹了耳旁风。”顾玉堂眉间拧起的川字都能夹死蚊子。 “昨日我得到宣平侯府里面的消息,说宣平候的人已经找到永安王的尸体,正在准备送回上京。” “什么?!”顾玉堂瞳孔猛然一缩。 第199章 嫁入王府 “难怪这么着急就定下时间,这是要赶着你去送死!你可想好对策?” 顾安然摇头,“还未。” “还未想好?!”顾玉堂瞪圆了眼睛,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你若按他们铺好的路走,岂不是自寻死路?” “父亲别急,虽然这消息是从宣平侯府传出来的,但是女儿心里总觉得蹊跷,或许王爷只是在玩金蝉脱壳。” 顾玉堂听她这样说,脚步顿停,“如何蹊跷?” “父亲也许不知,曾经永安王离京前给女儿留了人,自从听说王爷出事后,我便让她去探查虚实,但她至今未归,若王爷当真身亡,她不可能不把消息带回,这样迟迟不归,其中必有蹊跷。” 顾玉堂是越听越疑惑,永安王给顾安然留了人?他们什么时候相熟的? 又是什么关系? 察觉到他怀疑的眼神,顾安然解释,“父亲不必多问,女儿能那么顺利离开侯府,其中少不了王爷的帮忙,其他什么都没有。” “那你后续如何?此事可要跟太后通个气?” “太后如今的态度女儿拿不准,她似乎也很急切我嫁到王府,一股脑就想着冲喜,可又给了我正妃之位撑腰,等王爷的尸身运回来,一切便支,快则十日,慢则半个月。” 之后两日,顾府都忙着筹备嫁妆,在原本顾安然嫁去侯府的嫁妆里,又添了不少抬,另外送来的聘礼,也大部分当做嫁妆送回去,国公府也置办了十箱送过来! 所以受封王妃那日,百姓原本以为这场没有新郎的婚礼会悄无声息的举办,到没想到,花轿吹吹打打从永安王府出发,一路到了顾府。 来迎亲的是平临王世子——夏郁朗,只见他身着一袭常服,身上带着红花,很明显的告诉大家他只是代迎亲。 原来是太后不想委屈顾安然,希望皇室中出个子弟帮忙迎亲,可年龄相仿的除了皇上也只有夏郁朗了,皇上肯定是不可能,这件事便落在了夏郁朗身上。 平临王妃再不愿,但太后开了口,她也不好多说。 接亲很顺利,十里红妆,马车井然有序的队伍从街头排至街尾,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个个伸头探脑去观望。 “还别说,虽然两次出嫁都是冲喜,但这次规模可比上次好多了,上次侯府可是连迎亲的人都没有,拜堂也是跟公鸡拜的。” “那这次呢?一样没有新郎的婚礼,这拜堂不会也跟公鸡拜吧?” “那谁知道呢?现在好歹是王妃,说不定是要日后等王爷回来,在拜堂也不一定。” 花轿到永安王府时,顾安然走了个流程,下轿,跨火盆,便进入了永安王府。 之后夏郁朗任务完成,笑着告辞,永安王府因为萧元祁消息不明的原因,不待客,所以,当顾安然进入王府后,王府便关上了大门,与外界彻底隔绝。 与外面刚刚经历的吹吹打打,热闹非凡不同,永安王府真的异常安静。 顾安然被送进新房便自行掀开了盖头,开始四处打量,这时屋外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老奴王府管家姜泰拜见王妃。” 顾安然让青音开门,自己则坐在桌前,只见一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她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这姜泰生的粗狂,身形高大,不像是做管家的人,倒是像个武生,而且她发现姜泰的一只衣袖空荡荡的,竟是独臂之人。 她收回目光,礼貌一笑:“姜叔找我所为何事?” 一声姜叔让姜泰心里讶然,没想到这位新王妃看着也是个好相处的。 原本他就对太后的这场赐婚很担心,生怕日后王爷回来,发现府里多了个人会生气。 他倒是不担心外面的流言,跟在王爷身边的那些人是什么本事他都很清楚,就是他家长庚死了,他都不相信王爷会死,所以他一直坚信,王爷会回来。 “王妃初来乍到王府,屋里办的仓促若是缺什么需要什么,便与老奴说,老奴立马让下人置办。” “多谢姜叔了,屋里布置挺好的,姜叔放心。” 见顾安然这般平易近人,姜泰原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些了,又接着说;“王府里没有丫鬟,王妃若是需要人手伺候,老奴马上去买几个丫鬟进来!” 顾安然稍稍有些意外,这偌大一个王府异常安静,竟然连个丫鬟都没有,这萧元祁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吧! 许是见她秀眉微拧,神情古怪,姜泰连忙解释:“王妃别误会,从前府里是有丫鬟的,但总有一个两个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王爷不胜其烦,从此后府里就只有小厮伺候。” 顾安然顿时羞赧,原来是自己想多。 “原来如此,那便不必再买丫鬟了,我也不喜人多,况且现在情况特殊,别让人钻了空子,节外生枝,我自己带了三个丫鬟,伺候足够了。” 顾安然作为王妃,是可以带四个陪嫁丫鬟的,而青音、喜儿、临冬表示她去哪,她们便去哪,于是三人便一起跟来了王府。 姜泰听顾安然这么说,心里对她的评价是;通透,好说话,事不多。心里又满意几分,还好不是那些骄横难缠的女子,不然他可要束手无策了。 王爷如今是生死不明,甚至很多人断定王爷已死,若王府再让人钻了空子,等王爷回来,他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姜叔在王府多少年了?”顾安然见他还未走,摆弄着桌上的茶盏,随意问道。 因为对顾安然的第一印象不错,姜泰毕恭毕敬回答,“有二十多年了,王爷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 顾安然倒是从他眼神里看到一抹慈爱,基本判断姜泰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管事存在。 她了然点头,“那姜叔与王爷感情肯定颇深,还要问姜叔,这王府有没有什么禁忌,我若无事能随意逛逛吗?” “王妃是府上的主子,自然能随意逛,不过王爷的书房向来不喜他人进入,所以王妃最好还是不要擅入。” 顾安然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便让姜泰下去了。 第200章 灵柩 顾安然嫁入王府的六日,绮罗依旧没有出现。 王府的管事姜泰每日也是神出鬼没的,好几次青音说找不到人。 顾安然猜测王府中必定有类似情报网的存在,而这姜泰表面上管些王府琐事,实则是暗中掌管情报网。 他一定是知道萧元祈的情况,但是基于对她还不够信任,便不透露于她。 她上次故意提起萧元祈与他主仆情谊二十年,感情颇深,常人在遭逢在意的人生死难料之时多少都会有些担忧,何况是一直看着萧元祈长大的人。 但那日姜泰眼底很平静,他的平静也让她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安定不少。 即使绮罗一直没出现,她也安分的待在王府中。 这日有明确的消息来说,有人带着永安王的尸身进京了。 顿时整个上京再次沸腾!原本颇有悬念的事情,顿时尘埃落定。 大家开始纷纷猜测刚进侯府的顾安然会不会殉葬,毕竟这给死人娶妻,都是为了让人在黄泉路上有个伴。 “王妃,太后娘娘出宫了,正往永安王府来。”时常不见踪影的姜泰突然又出现在顾安然的屋外。 太后出宫肯定为的是萧元祁的尸身,这尸身自然是会送到永安王府,而太后娘娘打心底里也从不相信萧元祁会死,不过想亲眼确认罢了。 顾安然放下手中笔,凝视着姜泰半晌才开口,“姜叔你说府中要开始布置灵堂吗?” 姜泰一愣,抬眸朝顾安然望去,只见女子眸光清浅无波,不见一点哀伤也不见一点惊恐,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只觉古怪异常,寻常人家的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整日以泪洗面吗? 不过他倒忘了她非寻常人家的女子。 最近监视她的人说她一直很安静,偶尔在府里逛逛,有时就看看书练练字,没有哭闹,也没有奇怪的举动。 即便如此王爷的事情,他也不敢泄露半分,就连太后娘娘他都不打算说。 他在心里排好措辞便道:“是要早些准备,让王爷早日入土为安,王妃只管陪着太后娘娘,这些事情老奴自会准备。” 顾安然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桌上刚刚自己写的字。 一个大大隐字,被风吹起一角。 “那便劳烦姜叔了!” 说罢她便起身进了内屋,青音和临冬连忙过来给她换衣梳妆。 “小姐,我们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青音被难住。 按理说顾安然新婚穿的艳丽些也不为过,但如今情况特殊....... 想到这里几个丫鬟心里都一紧,小姐明明这么好的人,为什么都不能得到一段美满的姻缘? 顾安然见几个丫鬟愁眉不展也知她们因何忧心,“放心,这么多难关我们都一起过来了,这一次也能否极泰来。” 她想了想刚刚姜泰的反应和话,“挑一件素一点的,头饰也换素白的。” 丫鬟得了她的吩咐,立即行动起来,很快就将顾安然收拾好。 就在她收拾妥帖时,门口的小厮来报,“王妃,门口有人送了灵柩,那人说是送王爷回府。” “还有太后娘娘也跟着到了,是皇后娘娘陪同的!” 动作真快啊! “让姜叔把灵柩抬进来,暂时放置在前厅,我这就过来。” 顾安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她倒是要看看,这具所谓萧元祈的尸身到底是什么样? 等她到前厅时,只见太后眼神空洞,紧紧盯着那停放在中间的灵柩,手中攥着一块玉佩,如同木偶一般。 皇后瞧见她也是露出一脸忧色。 “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并没什么反应,倒是皇后将她拉到一边,指了指一边停着的灵柩小声道:“刚刚太后让人打开看了。” “如何?当真是王爷?” “本宫就瞥了一眼,也认不出,据说尸身找到时,已经在水里泡了两日,脸都烂了,不过他身上有代表王爷的玉佩,现在就在太后手中。” 顾安然的视线再次落在太后身上,见她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像是受了很重的打击一般。 皇后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放心,虽然前朝有殉葬的制度,但自太祖登基就已取消,贵妃想从中作梗没那么容易。” 顾安然点点头,倒也没那么担心,“娘娘还是先带太后回宫,切莫伤心过度伤了身子,永安王府如今有妾身,妾身会打理好一切的。” 皇后见太后那样子,确实也不宜久留,“好,你若是有困难,就让人递个话进宫。” 顾安然又亲自将两人送上马车,门口徘徊不走的人,就瞧见,太后一脸失魂落魄,而永安王妃顾安然一身素衣,更从侧门证实了那刚刚抬进去的灵柩就是永安王。 宣平侯的探子很快将这一消息带了回去,此时郡王妃正好也在侯府看望明玉。 “哈哈哈哈,畅快,本妃还真想瞧瞧云洛溪如今的模样。”郡王妃肆无忌惮的笑着。 “侯爷应该没什么顾虑了,萧元祁是太后亲子,一个母亲怎么会连自己儿子也认不得?本妃瞧着侯爷有些疑神疑鬼了。” 卫明远觉得一切太过顺利,反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难道是因为南昭的杀手确实是非同一般的厉害吗? “既然如此,本侯也会遵守承诺,将卫寻送回族地。” 郡王妃满意的笑了,拿起手中的茶盏与卫明远轻轻碰了碰,“侯爷,合作愉快!” 太后被送回长信宫后,皇后让宫人好生照看着便也回去了。 秋白将太后扶进内殿休息,见她还死死的攥着手中的玉佩,难过的无声落下泪了。 太后太苦了,永安王也太苦了! “哭什么?”太后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平静。 秋白抬头,却错愕发现太后脸上无半点哀伤,完全不同于刚刚失魂落魄的模样。 秋白只当她是压着情绪,不免有些心疼与担忧,“娘娘,你想哭就哭,别压在心里伤着身子。” 太后拿起手中的玉佩端详,而后缓缓开口,“没什么可哭的,那根本就不是元祁的尸身。” 第201章 设灵 “什么?!” 秋白眼睛陡然睁大,“可太后你刚刚明明.......” 一瞬,秋白就明白过来太后的用意,“太后你是演给别人看的?” “可这.......难道小王爷他没死?” “哀家是他母亲,自己的孩儿哪有认不出的,元祁肩胛处有一个胎记,平日衣服穿着别人不知晓,但哀家知晓。” 太后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回忆着刚刚的那具尸体。 “那具尸身脸已经泡的瞧不出样子,但带着元祁的玉佩,一般人自然会认为那就是他,但他肩胛处却没有胎记。” “那太后为何不当时说出,若所有人都认为小王爷死了,朝堂怕是会有动乱.......” “你觉得,谁会弄个假尸体来糊弄人,让大家都觉得元祁已经死了?他的目的是什么?就不怕正主回来,拆穿吗?” 秋白苦想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您的意思是是小王爷自导自演?” 太后颔首,“也许他并未完全脱身,只能借假死一事,让敌人放松,又或者借此机会让朝堂上那些看似立场不明的人,主动现出原形,既然他要如此,那哀家便顺着他的意,演一场又何妨?” “那王妃那边要让她知晓吗?”秋白心想,哪个人能接受,刚嫁进来没几日,就要给丈夫办丧事,想来她肯定心里不好受。 太后脑海浮现出顾安然今日一身素衣,未施粉黛,勾唇一笑,“安然那么聪明,也许早就发现端倪。” ------------------------------------- 永安王府这边,在顾安然的指挥下,灵堂很快就布置好了,府里上下挂上了白灯笼,贴上白色挽联,大门处也挂上白幡。 很快王府就迎来了第一批前来祭拜之人。 顾玉堂和国公府的人同时来了,拜祭一番后,赵夫人又将顾安然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世事难料,没想到永安王就这么走了。”赵夫人话语中无限惆怅。 顾安然担忧问道;“祖母可好?” 她问的是大长公主。 “难过肯定是难过的,不过不想让我们这些小辈瞧见,说谁也不见。”赵夫人叹息一声,才想起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还没说。 “安然你不必担忧,上一次大长公主进宫打探过太后口风,太后她不会让你殉葬的,你就安心在府中,好好操办王爷的丧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安然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们还去宫中探过口风。 “母亲放心,我自然不会让别人看了我的笑话。” 赵夫人知晓顾安然是个外柔内刚有主意的,心里也稍稍放心些,又问起,“你打算设灵几日?什么时候出殡下葬。” “七日吧!” 顾安然心想七日已经是最长时限了,这具尸首本就因为泡水再加上长途运送有些腐烂,时间拖的太久就会有异味。 不知这七日时间,给萧元祁够不够,只希望这七日他能赶回来,结束这场闹剧。 赵夫人拉着她的手,满眼的心疼,“就是辛苦你了,这府里上下只有你一个主子。” 顾安然淡然一笑,“身在其位必受其责,我现在是永安王妃,这也是我仅仅能为王爷做的。” 设灵这几日,陆陆续续有朝中官员携家眷上王府吊唁。 这日威远将军带着他的夫人和凌菡前来,不单单就他们一家,还有平日里与他们交好的,兵部尚书楚汐月一家,还有户部的。 凌菡一瞧见顾安然就扬起下巴,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顾安然瞧她样便知,她这是来找场子,必定要生事,当初那两巴掌,可不会让她就此咽气。 果然,她正准备抬脚去招呼其他客人,不想做过多理会,就听见凌菡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都说永安王八字硬,克妻,倒是没想到王妃你八字更硬,这才嫁入王府,王爷就被你克死了!” “就是,当初说是给王爷冲喜,结果人就给冲没了,我要是你可就以死谢罪了。”楚汐月立即跟着附和。 “汐月,话不能这么说,王妃还不能死,处理好王爷的身后事,她也是要跟着殉葬的,黄泉路上好相伴,这样王爷也不会孤零零的。”户部侍郎的女儿也跟着开口。 顾安然眉峰微挑,这些人肆意的在灵堂前嘲讽,竟然无人出声呵斥制止,她环视了一圈今日来吊唁的官员,顿时心里有数,基本都是宣平候一党。 难怪了! 顾安然看了一眼今日来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宣平候一党。 “你们竟然敢在王爷灵堂闹事!”姜泰听见有人说话这么难听,在王府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可把他气坏了。 他从前本就是武将,脾气直而且暴躁,可不管什么身份,便跳出来指责。 凌菡今日可不怕,她父亲来了,谁能伤她? 而她早就打听了能为顾安然撑腰的国公府今日可不会来,如今永安王也死了,顾安然这王妃如同纸老虎一般。 更何况她听说,顾安然很快要殉葬了,那她不得趁着她还活着的时候,讨回那两巴掌之仇。 “你一个下人,也敢指责我们,狗命是不想要了吗?难道我们说的不是事实吗?永安王就是被她克死的!” 凌菡是一点不把姜泰放眼中,一个给王府看门的狗罢了。 姜泰怒目圆瞪,倒是想直接调出府里的精锐,将这些来找茬的人赶出去。 顾安然似的看穿他的打算,“姜叔退下,这里我来处理。” 这里官员这么多,若让姜泰如此莽撞行事,回头保不齐有人会诬告他一个意图谋害朝廷命官的罪。 “王妃,他们欺人太甚......”姜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撞上顾安然冷玉般,泛着凌冽的眼神,有种不可置疑的威严感。 他咽了咽口水,就刚刚那一瞬,他好像看到萧元祁一般,原以为这位王妃是个脾气好,好说话的温和之人。 如今看来,也不全然如此。 他不再过多言语,而是老实退到后面站好,想看看她如何解决。 第202章 还是孩子 顾安然双手交握在一起,围着刚刚说话的几人走了一圈,眼睛则一直在她们身上来回打量,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直把几人看的心里发毛。 正当几人想要发作时,就听顾安然期期艾艾的开口,“刚刚本王妃听几位妹妹说我八字太硬克死王爷,想来我实难心安下去见王爷。” 凌菡当即冷哼一声,“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顾安然美眸弯弯又继续道;“不过几位妹妹,相貌出众,既然你们如此为王爷鸣不平,那本王妃就立即上书给太后皇上,让他们允你们入府为侧妃,到时候黄泉路上也好相伴,这么多人一起,你们也不会孤零零的。” 凌菡几人闻言,脸色大变,“你在胡诌些什么?我们何时要入府为侧妃?” 顾安然佯装惊讶,捂住微张的嘴巴,“哦~~难道是本王妃会错意了吗?别的宾客来都是诚心吊唁,就几位小姐一来就指责我克死王爷,满脸悲痛模样,不是对王爷情更深种?” “还是说,你们不满意这位份,想做这正妃。”她一脸为难,“可是这正妃只有一个,就算本王妃主动退位让给你们,你们也只有一人能当正妃,这可怎么办呢?”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脸皮薄,被顾安然这么一扭曲,就有些着急起来,“你胡说,我才没有!” 顾安然的眼底笑意加深,语气更显暧昧,“本王妃是过来人,知道你们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我懂,我都懂!” 凌菡气的跳脚,当即就准备冲过去要撕烂顾安然的嘴。 顾安然则依旧满含笑意的望着她,不躲也不闪,就这样定定的站那,像是等着她来打一样。 只要凌菡对她动手,就是对王妃意图不轨,那可跟耍耍嘴皮子不一样了。 站在后面的姜泰则紧盯着凌菡的一举一动,绝不会让她伤到顾安然分毫。 千钧一发之际,凌菡被人拉住,一道威严而低沉的声音响起。 “凌菡切莫胡闹!”说话的正是威远将军。 顾安然与他对视一眼,只见后者眼神冰冷,“永安王妃切莫逗弄她们了,她们也都只是孩子,都是家里宠坏了,才口无遮拦,您是王妃,自然有这点容人之量的。” 顾安然闻言柔柔一笑,看起来格外人畜无害,幽幽拉长语气,像是恍然大悟般,“原来在将军眼里这个年纪的都算是孩子。” 她眨巴着一双好看的杏眼,视线又落在威远将军头上所戴的方巾之上,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东西,语气显得有几分激动。 “话说威远将军头上的方巾好生特别,本王妃听闻只有谢顶之人怕出门有碍观瞻,会带上方巾,将军莫非是谢顶?” “那我可真的好奇,不知将军能将方巾拿下,让本王妃也瞧瞧你这绝顶聪明的脑袋吗?” 她润泽的眼睛一转,显得迟疑与无辜。 此时人群的中的人,都低着头,捂着嘴,努力的憋着笑。 谁不知道威远将军谢顶,但他却怕丢人,每次出门必带方巾,所以怕是没几个人见过他谢顶的模样。 威远将军此时脸色难看到了极致,顾安然却没瞧见一般,仍然在火上浇油。 “哎呀,将军可别生气,本王妃虽然身份在那,但说到底也就是比刚刚几位小姐大两三岁,按将军说的,我还是个孩子,口无遮拦,将军您是长辈,这点容人之度还是有的。” “噗嗤!”顾安然身后的姜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笑出了声。 “王妃说的是,威远将军已经四十二了,您在他眼里肯定只是个孩子,将军怎么能跟个孩子计较?” 威远将军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红一阵,青一阵的,一口气梗在喉咙里,生生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道极其傲慢的声音从外传来,“顾安然,你这嘴皮子还是那么厉害!” 众人齐齐朝外看去,就见郡王妃与宣平候一前一后进来。 顾安然眸光幽深,透着几分冷意,真是巧,这帮人像是约好,一起来一样。 顾安然竟然还看到了卫寻,此时他低眉顺目的站在卫明远身边,全然没有那日疯魔般的样子。 对于他的出现她也不觉得意外,卫简如今算是废了,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而卫寻崭露头角,且三房如今支离破碎的,不足为惧,卫明远自然愿意培养培养。 她收回视线又重新看向郡王妃,呵哧一笑:“郡王妃,你虽然年纪比本王妃大,但在等级上却是低我一级的,你这样直呼我的名讳恐怕不好吧!” 她脑袋稍歪,睫毛似两把小扇子轻扫,“不过嘛,本王妃向来尊老爱幼,郡王妃若喜欢这么叫,我自然不会与你计较。” 郡王妃眼神如刀,“哼,强弩之末,一个马上要殉葬之人,本妃大发善心,让你再蹦跶几日。” 顾安然神色从容,“殉葬这几个字,我今日已经反复听到好几遍,且不说我朝并无明文规定夫死妻葬,我若当真殉葬,自会有圣旨或者懿旨下达。” 说到这,她微微停顿,视线在各位官员身上扫过,唇角扯起意味不明的笑:“各位莫不是认为自己能揣测圣意?真是好大的胆子!” 在场一些官员,顿时有些心虚,面面相觑,这揣测圣意可不是随便能说的,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够他们吃上一壶。 顾安然这番话唬的住个别大臣,可吓不住卫明远,他缓缓走上前,先从下人手中取过点燃的香,做好一系列吊唁该做的时后,才慢慢开口。 “永安王妃,本侯看胆大的是你吧!莫不是以为自己做上了王妃,就能随意给朝中大臣随意扣帽子!” 郡王妃跟着嘲讽,“跳梁小丑,完全忘了自己曾经是个什么身份。” 面对这两人的刁难,顾安然仍旧不为所惧,她眼尾微挑,露出一个格外明媚笑,卫明远倒是提醒她了。 既然她已经是永安王妃了,万万没有在让人随意欺辱道理,就算是一句话也不行! 她不要这颜面,永安王府也要。 她清清嗓子,开始对着卫明远集中火力,舌灿莲花。 第203章 我怕死 “说到身份,侯爷和郡王妃这一唱一和的,我都差点忘了二位是姑婿关系,看来郡王妃对侯爷这个女婿很是满意。” “不知侯夫人上次中毒后,身体可好些了?我昨日倒是听闻侯爷将世子送回族里了。” “也不知世子是犯了多大的错,让侯爷将这唯一的嫡子送回族地。” “要我说侯爷你也是糊涂,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不做好打算,等年纪大连个侍奉在身侧的孩子都没有,可想而知,晚年会多么凄惨。” “当然新候夫人也许会给你生个老来子,不过嘛以你现在的年纪估计还没长大,你已经去见太祖了!” “侯爷您大人有大量,可别怪本王妃说话不好听,刚刚威远将军说了,按年龄算,我也只是个孩子。” 卫明远也不是没领教过顾安然的嘴皮子,不过那几次都不是对他,现在作为当事人的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不反驳,完全是被气的说不出话。 这种讨厌的感觉,怎么跟某个人那么像呢? 顾安然语速极快,丝毫不给人插嘴的机会,她每讲一句,卫明远的脸色就黑沉一分,如果眼神能化作刀刃,她此时恐怕已经万剑穿心了。 姜泰算是见识到顾安然的嘴皮子了,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他们永安王府的王妃就该如此,不随意招惹他人,但也不惧怕别人招惹。 这些人不过是觉得王爷不在了,竟然欺负上门了,等王爷回来,他一定要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 “哈哈哈哈,永安王妃可惜只是个女子,不然凭借着这张嘴,也是个做言官的料!” 又一道声音自府外响起,众人大惊,齐齐往外瞧去,在看到那一身明黄色衣服时,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白日做梦,一个个跪下行礼,“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朕今日也只是来看看永安王的,没想到竟然见永安王妃颇有几分舌战群儒的架势。” 这时,一道冷艳的声音传来,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几分娇嗔。 “皇上,永安王妃分明就是在羞辱臣妾父亲,虽然她现在贵为王妃,但臣妾父亲好歹也是她曾经的公爹,她怎么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分明就是诅咒臣妾父亲老无所依!” 众人这才发觉,皇上竟然带芸贵妃出宫吊唁永安王,可见其受宠程度。 在场的都是宣平候一党的人,心底一松,全是喜悦,这下顾安然没有嚣张的资本了,有皇上和芸贵妃在这,看她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不过他们还是太小看顾安然了,她与卫云岚已然不是第一次交锋了。 “贵妃娘娘可别吓妾身,妾身胆子小,怎么会去诅咒别人,妾身只是善意提醒,就像上次妾身提醒侯爷注意后院之人时,他不是就顺利抓到了给新夫人下毒的下人!” 顾安然一脸真诚,不知情的人,还真要夸她一声小机灵。 “当时妾身也在场,那嬷嬷被抓时,嘴里可叫嚷着要娘娘给她做主!你瞧,如果不是妾身的善意提醒,侯爷怎么会抓住藏在侯府里的毒虫,这毒虫死前还想攀咬娘娘,可真是死不足惜!” 卫云岚听到最后,脸差点也绷不住,下嘴唇被咬出一道深深的牙痕。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顾安然手中吃跟头了,心底不断的默念:再忍忍,她保证让她笑不出来……. 皇上找了就近的一把椅子坐下,“好了,往事不提,就说说今日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朕也来评价评价。” “回皇上,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只是永安王妃伤心过度,这才言语有些过激了,臣等自会体谅。” 听卫明远如此说,其他那些大臣自然跟着附和。 皇上目光宁静幽深,又冷峻问向顾安然,“永安王妃,当真是如此吗?” “回皇上,确实如此。”顾安然老实回答。 刚刚被她言语攻击过的人此时眼底有几分讽刺与得意,她顾安然先前那么嚣张,如今在皇上面前还不是老实夹起尾巴,毕竟皇上日理万机的,怎么真会听一个妇人的所谓言语。 哪知顾安然下一秒的行动就让众人大跌眼镜,只见她突然跪下,神情凄然中又带着几分不屈。 “皇上,妾身是伤心,人走茶凉,如今王爷尸骨未寒,这些居心叵测之人竟然上门公然羞辱妾身,妾身好歹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给永安王的,他们指责妾身的不是,等同于质疑皇上的裁决” “在场的几位小姐更是言辞激烈,情绪愤然,频频提起殉葬一事,就连郡王妃也是如此,妾身不过说殉葬一事自有皇上和太后定夺,他们言之过早,实乃揣测圣意,却不想被宣平候指责,妾身心中委屈,还请皇上做主。” 顾安然的一番话,让众人心头一惊,更觉她委实大胆,一介妇孺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难怪没人能在她嘴下讨的好。 识趣的人,已经在心底给她打上了惹不起的标签。 皇上一只手撑着下颌,放在腿上的一只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 卫云岚眼眸微眯,见皇上似乎还在沉思,便接着说道:“皇上,这当初冲喜一事,还是臣妾跟太后提的,原本的打算也是,若永安王当真丧命,那便让冲喜的新娘殉葬,好让永安王在地下也能有佳人相伴,臣妾瞧着永安王妃是怕了,这才恼羞成怒” “没错,臣女觉得永安王妃就是怕死,不想殉葬。”凌菡这时也跳出来说。 其他几位小姐纷纷跟着附和。 在这一声声鄙夷声中,顾安然再次出声:“没错,我怕死!” 凌菡几人顿时笑出了声,还不忘挖苦几句,“永安王妃当你决定成为王妃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命运,现在怕已然来不及了。” 卫云岚用手帕掩饰上扬的嘴角,见皇上脸色沉沉依旧沉默,心中越发得知,顾安然真是蠢,若是刚刚不承认怕死,慷慨激昂的说愿意为永安王赴死,说不定皇上还能高看她一眼,如今怕是没机会了。 第204章 守灵 卫云岚心中想着最好让皇上现在就下旨让顾安然殉葬,死了一了百了。 “皇上切莫动气,这永安王妃到底是仓促之下选的,如此没有气节也属正常,不如今日我们就将此事定了,也好让她早日认命。” 她说完这话时,却瞥见顾安然一双潋滟眸子满是笑意,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是让人觉得,好像一切还在她的掌握之中一般,她真的很讨厌看到顾安然笑。 “永安王妃,你笑什么?莫非是觉得本宫说的可笑?” 顾安然微微摇头,“娘娘误会了,娘娘说的不可笑,但是实在有些浅薄!” “你......大胆,简直不知所谓!”卫云岚美眸微颤,指着着顾安然怒道。 然而后者并未理会她,而是有看向凌菡,“凌小姐,你说我怕死,难道你不怕吗?既然如此,皇上在此,不如本王妃直接请旨纳你做侧妃,我们姐妹共同赴黄泉陪伴王爷?” “我......”凌菡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躲到了威远将军的身后。 顾安然早就料到她会如此,轻蔑的移开视线,“圣人有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才桃李年华,怕死有什么不能说的?又有什么奇怪的?在场各位有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不怕死的?” 顾安然视线再次扫过在场的众人,“如今皇上在这,你们有谁敢说自己真的不怕死?!”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顿时寂静,显然没人敢站出来说自己不怕死。 世人都是怕死的。 顾安然婉转的声音又响起,“但我妾身知自己已经是永安王妃,皇上太后若希望妾身能下去陪伴王爷,那妾身自然不敢有二话!” 她话说到这份上,皇上才幽幽开口,“好了,此事太后早已与朕言明。” 卫云岚那原本还带着怒气的脸,瞬间就满含期待的望着皇上。 而顾安然却波澜不惊,依旧淡定。 “太后秉承太祖之愿,不希望有活人殉葬此等藐视人命的陋习出现。” 短短一句话,在场那些原本叫嚣着让顾安然殉葬的人,感觉自己裂开了。 顾安然当即一拜,“谢皇上、太后仁慈,妾身后半身愿为王爷守节,吃斋念佛,为王爷早日转世投胎积累福德。” 望着这突然变的乖巧诚心的顾安然,皇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只觉她有几分意思,难怪太后要顺水推舟将她指给萧元祁。 “太后早有打算,过段时日便让你在族里挑个年纪小的孩子过继膝下,这样永安王也算后继有人!” “日后你便在府里好好教养孩子,这就是你作为永安王妃的职责!明白了吗?” “妾身明白!” 比起旁人的错愕,惊诧,顾安然脸上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浅笑。 而皇上说这话时,卫明远深深的瞧了皇上一眼,顿时明白,原来皇上和太后打的是这个主意。 即便萧元祁身死,但永安王永远都在,兵权是不可能下放世家。 他的目光来回在皇上与顾安然身上打转,最后与郡王妃对视一眼,皆是看见对方眼底那一抹杀意。 这世上就不该永安王的存在,永安王既然已经除掉,那这永安王府自然没必要存在,空有虚名的顾安然更是没必要活着。 打定主意的几人在从永安王府出来后,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的候在一旁,等皇上吊唁完在离开到侯府一聚。 皇上和卫云岚也是简单的吊唁一番便准备离去,顾安然又叫住了皇上。 “皇上,妾身还有事相求。” 皇上一双眼眸晦暗不明,“你说。” “刚刚威远将军家的凌小姐,还有兵部尚书家的楚小姐,户部侍郎家的钟小姐,因为王爷的死,而情绪激动难以自持,虽然她们指责妾身,但全是因为对王爷情谊颇深,这让妾身着实感动。” 这三人,原本因为皇上的到来而不敢造次,老老实实跟在自己父亲母亲身后,现在听到顾安然点她们的名,皆是打了个寒颤。 只听顾安然还在继续说着:“王爷膝下并无晚辈,是以灵堂凄清,妾身恳请皇上准许三位小姐以晚辈的身份为王爷守灵五日,以全了她们对王爷的一片拳拳之心。” “哦~~永安王妃你这么说,朕倒是确实觉得永安王的灵堂少了些什么。” 凌菡、楚汐月、钟灵,当即眼眶含泪求助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威远将军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皇上,微臣认为,永安王妃这个提议着实不妥。” 接着兵部尚书、户部侍郎也跟着站出来反对,“皇上,微臣也认为不妥。” 皇上并未言语,而是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深邃锐利的眼神让两人一僵。 “永安王的灵堂确实冷清,王妃的这个提议,朕准了!” “谢皇上!” 皇上带着卫云岚回宫了,其他大人也跟着散场,只有凌菡、楚汐月、钟灵还死死的拽着自己父亲母亲的手不愿被留下来。 但皇上金口已开,谁敢不从,几位大人就算再不舍,也不敢违逆圣意。 他们直接掰开她们的手,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独留她们站在原地哭的梨花带雨。 “姜叔,让下人带几位小姐下去换麻衣。” 姜泰刚刚见识了顾安然的一番操作,此时实在是佩服的紧,什么叫兵不血刃,这么看来和王妃和他们王爷还真是般配。 “是!”他的态度明显比刚开始见面时恭敬几分。 “我不要,我不要换麻衣。”凌菡满脸拒绝大叫,她那娇嫩的皮肤如何受得了粗糙的麻衣。 其他两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三位小姐要是不愿意,我派人去跟皇上说说?” 提到皇上,凌菡不吱声了。 顾安然唇边含笑,眼底确是嘲讽,“既然不敢,那就去换好衣服来守灵了,我们府上没什么丫鬟婆子,还要劳烦小姐们自己换好衣服。” “你们放心,等你们诚心诚意为王爷守灵五日,让王爷在天之灵感受到你们的孝心,自然会让人将你们完好无损的送回府中!” 凌菡几人此时再也不像来时那般,像个骄傲的小公鸡,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 第205章 厉鬼之说 永安王出殡日的前两日,上京城里出了怪事。 醉仙楼中,食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无一不在议论最近的怪事。 “听说了吗?城西一户人家,一家人好好的在院里吃饭,突然浑身燃起蓝色火焰,一家人就此葬送了。” “这都是这几日的第五起自焚案件了,要我说莫不是厉鬼催命?不然这好好的人怎么就着火了呢?” “况且蓝色火焰,那不就是鬼火!我听族中老人说过,夜间的野外或者坟地有时就会出现这种蓝色火焰。” “可上京城里何时来了如此厉害的厉鬼?” “这位兄台难道忘了。”说话的人刻意凑前,压低自己的声音,“几日前一口灵柩从城外送入城中.......” 其余几人闻言,同时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一处,“莫非是.......”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留意到,这第一个自焚的人是给永安王府送蔬菜的伙计,接着第二个是与这个伙计有过接触的菜农,这第三人便是菜农的家人.......” “按兄台这般分析,这厉鬼岂不就是.......永安王。” 桌上几人顿时讳莫如深。 而此时因为上京频发的自焚事件,朝堂之上已经吵的不可开交。 “全是子虚乌有之说,各位大人都是饱读诗书之辈,怎么能信这些?”韩太傅吹胡子瞪眼的,斥责着提出厉鬼之说的大人。 “哼,还敢污蔑这厉鬼是永安王,尔等好大的胆子!”与韩太傅一派的大人也跟着出来附和。 “且不提我朝两代永安王是如何骁勇善战,多次立下赫赫战功,就现任永安王,虽无战绩,但去年洪灾疫灾,若不是王爷及时决断,上京不知有多少百姓会死于天灾之中。” “而今王爷身死,你们竟然将这脏水泼到他身上,到底是何居心!” 礼部的朱大人也站出来说话,他先瞧了一眼一直半眯着眸子站着不动如山的卫明远,随后才说道:“既然如此,那下官还想问韩太傅和章大人,这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燃起蓝色火焰?这若不是鬼火,又做何解释?” 韩太傅脸色一沉,“这事还有待查证,不可妄下定论,也说不准是别国的探子,故意想扰乱民心。” “哼,查证?!那敢问太傅,这查证一来一回,需要多少天?你们又能确保真能查个水落石出?若是这无故自燃的情况继续蔓延,那上京城内必定人心惶惶!” 朱大人对着台阶上坐着的皇上恭敬一礼,“皇上微臣认为,当务之急是要稳住民心,而后调查同步推进!” “哦~朱大人可是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皇上语气慵懒,墨瞳幽深。 “回皇上,微臣以为,既然是厉鬼,那便找道行高深的大师做法开坛,这样民间百姓也能安定几分,另外再让刑部的大人辛苦些,好好调查。” “宣平候以为如何?”皇上又转而问卫明远。 卫明远这才抬起眼眸,“回皇上,老臣认为此法可以一试,玄学一门有时不可不信,试一试总比什么也不做的强!” 皇上暗眸闪动,“既如此,这件事便交给你办了,另外刑部这两日先将其他案件往后拖一拖,全力调查此事。” “微臣遵旨!” ------------------------------------- 永安王府中,顾安然正在屋内休息,青音忧心忡忡,近日城中的流言蜚语早就传入她们耳中。 当第一个自燃的人,也就是一直给永安王府送菜的伙计死时,顾安然就隐隐觉察到事情的不对。 果然,有了第一人,就有第二人,第三人........如今已经是一家子齐齐被烧死。 “小姐,这事太邪乎了,会不会真的是鬼怪所为?” 顾安然丹唇勾起,笑里满是冷意,“这世间哪有什么鬼怪,只有比鬼还可怕的人。” 要说邪乎,她一个重生之人才邪乎,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才不相信什么鬼会害人。 不然当初,她早就血洗宣平侯府了! “小姐的意思是人为?但到底是什么本事能让好端端的人自燃。” 顾安然捏了捏皱起的眉心,显然她有限的知识里也无法解释这些现象。 但她不知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她脑中很快浮现出一个人,也许她能知道也不一定。 “让人去霓裳阁把林婉婉请过来,说我有事请教她。” 林婉婉听说顾安然找她,便放下手中的活,跟着青音来了。 她还是如第一次拜见顾安然一样,大大咧咧走进来,懒懒斜斜的坐在椅子上,行事恣意。 顾安然屋内就她几个丫鬟,早就对林婉婉这种行为见怪不怪了。 “听说你现在是王妃了,那我下次见你是不是要行礼拜见,还要称呼你为王妃?”林婉婉侧着头,半开玩笑。 “没有人的时候你随意吧!毕竟你什么样,我再清楚不过,世俗的框架可框不住你。” 林婉婉会心一笑,“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青音闻言秀眉紧皱,斟茶的手一抖,险些将茶水溢出,她不悦的盯着林婉婉,这说话真是没个正行。 林婉婉言归正传,“你叫我来是否是想问鬼火自燃一事?这你可找对人了,我确实有一套自己的猜想!” 顾安然闻言将倒好的茶推至她面前,“愿闻其详!” 林婉婉端起茶一饮而尽,“不过我也有事相求,我若跟你说了,不知你能否答应我的要求?” 顾安然眉毛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这是想跟我交易?” 林婉婉两手托腮,眼眸明亮,“也不算,我有个想法,但以我现在的能力难以办成,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我可以帮你,不过要此事告一段落先。” 林婉婉打了个响指,“好,等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我再来找你,现在我就来跟你讲讲这个自燃的蓝色火焰原理。” “不知你可否听过磷?” “磷?”顾安然眼底露出疑惑。 “那是何物?” 林婉婉见她神色便知她恐怕听也没听过,心想磷这种东西可能在这个朝代并未普及。 第206章 磷 林婉婉沉默片刻,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想着如何将她现代学来的知识,讲给这些古人听。 “一样东西要想燃烧起来,必定要达到它的燃烧点,像你平时用的纸看着很容易着火,实际它接触火源时温度到达一百三十度才会燃烧。” “但磷这种东西燃烧点很低,只需要四十度,也就是这杯茶的温度它就会自己燃烧起来。”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拿起桌上茶壶往顾安然面前的茶杯里注入茶水。 顾安然将手放在刚注入茶水的茶杯上,感受着手中温热的感觉。 “这温度就是你说的四十度?” “大致吧!四十度差不多就是入口茶水的温度,还有当水滚开是一百度,这样你心中大概能衡量出高低燃烧点的吧!” 顾安然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那些自燃的人身上带有所谓的磷,因为燃烧点低,所以才很容易自燃。” “没错!” “可这磷又是如何来的?我从未听闻,它总应该有自己生成的途径吧!” 林婉婉耸耸肩,“具体这里的人采用什么方法我不清楚,不过我倒是知道,这磷火之所以被称为鬼火,因为人的骨头含有大量的磷,死后被埋葬在地下腐烂后,骨骼中的磷就转化为一种叫磷化氢的东西,这是一种混于空气中的气体,因为燃点低,所以会莫名产生蓝色火焰,特别容易出现先夜晚的坟地,所以被人误会为鬼火。” 说到这,林婉婉突然感觉那些死去的记忆,好像又复苏了一些,“我倒是知道一个土办法能提出磷。” 顾安然聚精会神的听着,林婉婉今日讲的东西她是闻所未闻,书中也不曾读到过,不过听着倒是很有意思。 林婉婉见她眼眸亮晶晶的,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心中又生出一种现代人的自豪感。 “收集一些尿液与沙石混合加热,等小便都煮干了之后,表面会得到一种白蜡一样的东西,那便是磷!”说完,她又想起在古代好像没有尿液这个说法,又纠正了一下,“尿液即为小便。” 青音听后忍不住嫌弃,“哪有人会去加热小便,简直是疯了。” 对于青音的反应林婉婉也不意外,毕竟大便小便都是污秽之物,在古代没人愿意碰,更别说加热来提取东西。 “小青音,你不知道了吧!这就是科学,很多科学都是无意中发现的,反正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说了,信不信随你了。” “我信!”顾安然毫不犹豫出声,又吩咐青音道:“去叫姜叔来一趟,我有事吩咐他。” 青音瞪大了眼睛,她十分了解顾安然,自然是知道她叫姜泰来是做什么。 “小姐,你莫不是真信她的鬼话,不行的,那些都是污秽肮脏之物,别人会以为你是疯了!” “疯点又怎么样?外面都说那厉鬼锁魂是王爷,指不定他们下一步就要对付我,我们一定要查出真相,将这背后搞歪门邪道的人揪出来。” 青音见她一脸坚定,知道自己多劝无用,也只好闭了嘴,去请姜泰。 趁着青音去请姜泰的空隙,林婉婉与顾安然闲聊起来。 “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顾安然微怔,“怎么好了?我可记得你当初说我不应该困后院,居于一方天地,如今我嫁入王府,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日子又没了。” “那不一样!因为你现在丧夫,相当于整个永安王的产业都归于你,你想想既不用伺候男人,受那些窝囊气,又有钱有权有势,日子过的不要太舒心,连我都有几分羡慕!” 顾安然失笑,“按你这么说,你以后是要找个病恹恹只剩一口气的。” “我现在可不想嫁人,男人不过是我挣钱路上的绊脚石。”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古代,一个卫简已经够让她长记性了。 两人正说着话,姜泰也被青音请来了。 “王妃不知叫老奴来,有何吩咐?” “你找几个可靠的,收集些小便。”说到这顾安然转头问林婉婉,“要多少合适?” “先十桶试试!” 顾安然点头,又重新对姜泰道:“收集十桶小便,然后混入些沙石加热,若是表面生出白蜡,让人来告知我一声。” “什么?王妃可否再说一遍!”姜泰以为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 顾安然神色肯定道:“姜叔你没听错,我要的就是小便。” 姜泰神色古怪,心想莫非是王妃因为王爷的“死”深受打击,这才出现如此怪异的行为? 不然好端端的人,收这小便做什么? 他心中惋惜,多好一王妃,怎么就疯了,“王妃,要不老奴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林婉婉噗嗤一声,笑出声。 顾安然也被他气笑,“姜叔,我没病,也没疯,最近出现的鬼火事件矛头直指王爷,很明显是针对永安王府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查明真相,你若相信我便让人去做。” 姜泰见她神色清明,确实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又琢磨起她这番话,既然是为了王爷,别说是收集小便加热,就算是把屎煮起,他都愿意。 “好,老奴这就吩咐人下去。” 顾安然想着,在王府里煮尿恐怕臭气熏天,又问:“姜叔,王爷在外面有宅子吗?” 姜泰如实答道:“王爷在京郊还有一处庄园。” 顾安然一听,感觉更合适,京郊人少,臭气不会引来注意。 “那你安排些信的过的人,在京郊庄园里办这事。” 姜泰心中赞道,不愧是王妃,思虑周全,若是在王府里煮小便,那估计很快就让外面的人闻到味来,这样不知那些百姓又要编排出什么谣言来。 他心中是欲哭无泪,也不知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只要王爷回来,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也不用王妃想出如此奇怪的办法。 这时看门的小厮匆匆来报:“王妃、姜管事,不好了,门口来了个道士,手中拿着罗盘嘴里念念叨叨的,说我们府中黑气很重,如今我们王府都被百姓包围了。” 第207章 开坛作法 “姜叔,我刚刚吩咐的事情,刻不容缓,现在立即让人去办。”顾安然神情自若的起身,“他们这鬼火的事情铺垫了这么久,看来是要唱到正文了,我去看看。” “是,王妃你也一切小心。”姜泰说罢,又朝外喊了一声,“九幽你过来。” 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顿时出现在房门外,“见过王妃。” 姜泰笑着跟顾安然介绍,“王妃这是府里的侍卫九幽,你别瞧他长的凶,功夫还是不错的。” 九幽就是一开始姜泰派来监视顾安然的,不过顾安然并不知晓。 顾安然这才瞧见,这个叫九幽的侍卫脸上有一条从眉角处一直延伸到下巴的疤。 “九幽,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时刻保护好王妃。”姜泰叮嘱九幽。 九幽面无表情应道:“是!” 顾安然身边原本的周漠因为嫁进王府便让他回顾玉堂身边了,现在身边确实缺一个保护的人,所以她也没拒绝,并让九幽跟着她一块出去瞧瞧。 林婉婉也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主,立即表示自己也要跟去,“我去帮你看看,他们是想玩什么花样。” 顾安然朝着她点点头,就算她不提,她也是打算让她一同去瞧瞧。 毕竟林婉婉的见识跟他们都不一样,说不定还真能知晓一些猫腻。 几人到门口时,就见几个侍卫凶神恶煞挡着,听到青音说:“王妃来了!” 几人才回头,确定是顾安然,便主动让开。 顾安然这才瞧见门口站着一长眉道士,背后背着一把桃木剑,手中则是一个罗盘,手指掐诀,眯着眼,咪咪嘛嘛默念着什么。 突然从他身旁蹿出一个矮胖的男人,“永安王妃你出来了,这是我奉皇上之命找来的驱邪的道长,道长开天眼从城门处一路寻至永安王府,说是这里黑气甚至,要开坛做法!” 顾安然见这矮胖男人穿着官服,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认出这是礼部的朱大人,是卫明远的人。 “朱大人的意思是要进府开坛做法?” 这时,原本闭着眼的道士又睁开了眼,“不用,王爷棺椁还未入土,煞气太重,就在府外开坛便可!还要劳烦王妃为贫道准备一些东西,等到辰时在做法便可。” “行!” 顾安然让府中下人去准备,打算等晚上辰时在出来,拉着林婉婉进府用晚膳去了。 “我看搞这套装神弄鬼的东西,要么说你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要给你驱邪,要么就是说这王爷化作的厉鬼太厉害,需要献祭。” 林婉婉夹了一块葱油鸡放入口中,语气十分笃定,这种套路她可是在电视里看过不少,都是借鬼神名义去害人。 顾安然沉默了,林婉婉分析的很有道理,既然要献祭,自然她这个王妃就是不二人选了。 “看来一会我还不能出去凑这个热闹了,门口的百姓来来回回,怕是不会走,难怪要在府外设坛,他们这是想利用百姓害怕的心理,来闭束手就擒!” 青音还是有些没听明白,“小姐,为何在府外就是利用百姓害怕的心理?” 顾安然耐心解释,“最近频发的鬼火事件,就已经让百姓几欲崩溃,这时一位道行高深的道长作法说王爷是一人在黄泉路上寂寞这才兴风作浪,只要送他至亲的人下去陪伴,就能解这祸事,你觉得百姓会怎么做?” 这次青音听明白了,“到时候场面必定很乱,小姐,你确实还是待在府里安全。” 林婉婉道:“也行,你就待在府中,我去瞧瞧。” 顾安然目光朝外望去,“我先在府中,只是我这个主角不出现,戏很难唱下去,若是倒是他们执意要我出来,那目的就很明显了。” 辰时已至,顾安然并未出现,姜泰也已经回来,他跟林婉婉站在府门口,外面的百姓并没有因为晚上而散去,反而是越聚越多,他们是想亲眼瞧见道长能将厉鬼抓住! 长眉道士捋了捋胡须,故作高深道:“怎么不见王妃出来坐镇?” 姜泰直接回道:“王妃连日操劳,如今身子不舒服,便不出来了。” “王妃乃王府的主子,要坐镇于此,不能避也不可避,左右作法时间很快,还请将王妃请出来,否则这作法不好开始。” 道士这话刚落,围在四周的不少百姓就开始起哄,“对啊,王妃是不是害怕了?让王妃出来!” 见这声势,都是底下一些百姓在叫唤,姜泰无可奈何,永安王府有规定,不可对百姓动手,他只能去找顾安然。 顾安然早就猜到几分到没有多意外,“走吧!看看他们执意要我出来,是要如何唱这出戏?” 两人正一前一后走着,她冷不丁又冒出一句这个话。 “姜叔,你说王爷若知道,会保护我的安全吗?” 姜泰神情一僵,感觉顾安然意有所指,想了想道:“王妃放心,老奴一定护好王妃安全。” 顾安然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等到门口时,道士见顾安然已经现身,眼底的精光稍纵即逝,他捋了捋胡须道:“既然王妃已至,那做法便正式开始了。” 只见府门前的道士,身披八卦袍,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持招魂铃,脚踏七星步,口中念道:“天地清明,万物安宁,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以符为凭,以香为引,驱邪于此,速速退散。” 道士言罢,从贡桌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符纸放在香上点燃,而后放入香炉之中,顿时燃火的符纸飞起,飞至半空,直至燃烧殆尽。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哎呀,道长果然神通广大,请道长施法,降服厉鬼,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其他的百姓纷纷跟着喊,“请道长施法,降服厉鬼,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肃静!”道长眉心紧锁,冷喝一声。 林婉婉凑到顾安然耳边道:“这都是小把戏,他那些符文的纸与一般纸不同,所以点燃时,会飞起,并没什么技术含量。” 第208章 茅山道士 顾安然静静的看着底下那个挥舞着桃木剑的道士,“姜叔,你特别关注一下,刚刚带头说话几人。” 这一唱一和的很像别人安排好的,目的就是托起百姓的情绪。 姜泰刚就注意到那几人,仔细想想不就是一开始,跟着起哄让王妃出来的几人,果然是有问题。 他的注意力还在那几人身上,却听“啊——”一声惨叫。 正在作法的道士,突然一阵惊呼,口吐鲜血,手中的桃木剑突然燃起蓝色火焰,顿时烧成灰烬。 “天啊!发生了什么?道长怎么了?莫非的这厉鬼太难缠?”四周百姓惊恐瞪大眼睛,议论纷纷。 主事的朱大人见此,装模作样出来询问:“道长?这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道长擦掉嘴角的血迹,“抱歉朱大人,这鬼道行太高,贫道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朱大人顿时变了脸色,“您可是上京城中最厉害的道长,若是您也无能为力,那可如何是好?” 百姓们听朱大人这么说心中更是骇然,更加慌乱起来,正在他们打算准备快些离开上京避祸时,就听道长又开口了。 “不过贫道虽然降服不了他,却也窥出一丝玄机,想要让厉鬼不再生事倒有一法。” 百姓顿时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朱大人见他们的神情,知道已经铺垫差不多了,可以开始收网,便问道:“道长请进,只要能让上京重复安宁,我相信无论再难,在场的诸位都愿意一试。” 事先安排好混在百姓群中的几人又跟着叫喊道:“没错!只要能护佑我的家人平平安安,就算要牺牲掉我的性命,我也愿意!” 道长捋了捋胡须,幽幽开口,“确实是要献祭一人,但不是人人都可以。” “王爷生前,命带华盖,六亲缘薄,他死后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下黄泉碧落,希望红袖添香,有人陪伴身侧,这执念才化作厉鬼出来生事,只要成全了他的念想,便不会再生事端。” 道长的话刚落,场面有一瞬的沉默,不知谁说了一句,道长的意思是只要永安王妃殉葬,这厉鬼便不会再出来作恶?” 那些百姓顿时目光全都落在了站在檐下的顾安然身上。 道长的话与顾安然先前猜测的大差不差,她此时反倒泰然自若的站在那里。 姜泰见此则立即挡在了顾安然面前,以此挡住众人的视线,并扭头小声问道:“王妃要不要先回府避一避!” 那些百姓的神情全都落在了顾安然的眼里,她如今是有点进退两难了,若是不管不顾直接进府,怕是会引起百姓骚乱,更是落个贪生怕死的名声。 可若是留在这,看那些百姓眼底求生的渴望,恨不得现在就手持利剑对准她了。 卫明远这招可真是高明,利用百姓的恐惧来对付自己。 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的林婉婉身上,“婉婉你想赚钱吗?” 此情此景,顾安然问出如此不合时宜的话,林婉婉微愣,老实点头,“自然!” “我知道你见识与常人不同,百姓最信鬼神之说,你只要帮我让百姓不对这位道长深信不疑便可,若你能帮我,事成之后我愿意给你两万两。” 林婉婉顿时变成星星眼,两万两够她开好几家铺子了,有钱不赚王八蛋,“好,成交!” 她一口应下,快速在脑中盘算方案,中华上下五千年,她什么牛鬼蛇神没听过......... 她冲顾安然眨眨眼,便直接站出来对着所有人道:“各位你们不要被这假道士骗了,什么厉鬼生事,要人献祭,我瞧着就是胡扯,分明就是事先串通好的。” 见有人出来坏事,朱大人当即跳出来,“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然敢在天一道长面前大放厥词!” 人群中也有人维护,“天一道长可是我们白云观中资历最深的道长,若他都是假道士,那这世间怕也没几个真道士。” 林婉婉仰着头,叉着腰,“你们懂什么?真正的高深道士都在深山老林中,不屑于红尘打交道,敢问这位天一道长,师从何处?” 天一道长听到有人质疑他,面露不屑,“贫道乃是上一任观主的关门弟子。” “上一任观主,那道长的意思是,你师傅已经死了!” “小姑娘你言辞不当,我师傅那是羽化登仙!”天一道长带着一丝怒意。 林婉婉反而讥讽道:“人死了就是一抔黄土,说什么羽化登仙,你是看他成仙了?” 面对林婉婉的故意刁难,天一道长压了压自己的情绪,“道法高深,普通人难以理解,何况你一个姑娘家。” 林婉婉学他故作高深的模样,“这你就有所不知道了吧!我乃茅山道士关门弟子,我们你那点雕虫小技在我们茅山派眼中简直无法入眼。” 天一道长面露轻蔑,“什么茅山道士,简直闻所未闻,小姑娘,你这些话未免说的太轻狂了些。” 林婉婉并未理会她,而是继续朝众人道:“死人诈尸你们怕是没见过吧,可我小时候确实见过。” 她始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死人诈尸也叫僵尸,那种眼睛发红,全身发紫亦或者发白的死尸,突然伸长手臂,一蹦一蹦的从暗处跳过来。” 她边说边做着动作朝天一道长跳去,“他们的指甲很长,能瞬间穿透你的胸膛,他们还有尖尖的獠牙,当看到活人时,会露出嗜血的微笑,张大嘴巴一口就向你咬来。” 林婉婉说到这时,已经跳过天一道长,朝后面的百姓而去,她故意做出凶狠的表情,让一些百姓心头一惊,不知不觉竟然听的入迷。 有人声音颤抖问道:“世上当真有这种僵尸吗?” “当然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各位放心,早在很多年前,像这类的僵尸早就被我们茅山道士收服,而这些厉鬼,在僵尸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待我作法,便全都消散无影。” “哼,什么僵尸,贫道闻所未闻,小姑娘到底是你胡诌,还是有人教你这么说?” 天一道长冷哼,说这么多,看来是来砸他场子的,而且经过林婉婉一闹,刚刚他拱好的气氛一下子没了。 第209章 道家从不信命 他与朱大人对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 “这位姑娘瞧你刚刚跟在王妃身边,怕是王妃的人吧!你说这么多,无非是不接受王妃殉葬之事,到底是你自己想着这么说,还是王妃授意,本官也不愿追究,但事关全城百姓的生死,还请你们切莫儿戏!” 朱大人适时的开口,并将目光暗示人群中,刚刚一直煽动百姓情绪的几人。 那几人接收到朱大人的信号,其中立即扬声道:“是啊,王妃这可是关乎的百姓的性命,即便你不想死,你也不能污蔑天一道长,还请王妃大局为重,怜我民众之苦!” 另外几个立刻跪了下去,附和道:“还请王妃大局为重,怜我民众之苦!” 四周所有百姓见此也全都跟着跪下一起高呼:“还请王妃大局为重,怜我民众之苦。” 见如此情形,姜泰忍不住担忧的望向顾安然,心中盘算着要传信给王爷,让他快些回来。 顾安然神情依旧淡淡的,见林婉婉的神情,像是还有几分把握。 果然这时,林婉婉又出声了,完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们这是急病乱投医,谁家道行高深的道长,连辟邪的桃木剑都会烧毁,就这么人说的话,你们也信?我说过我出自茅山派,若各位信我,待我算个良辰吉日也开坛作法,必定帮你们驱除厉鬼。” “哼,就凭你也会作法?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吧,谁不知永安王两日后就下葬,王妃自然要同时葬下,死而同穴,这才可以结束这场灾难,若错过这个时间,厉鬼就会更加猖狂。” 天一道长冷哼,眼底透着不屑,“各位,贫道五岁就入道门,而今已经快四十余载,虽然不敢吹嘘说已经参透天机,但也是小有感悟。” “没错,你一个女子懂什么道法?自然还是天一道长可信些!”朱大人也跟着帮腔。 周围的百姓也跟着议论纷纷,虽然刚刚林婉婉讲的僵尸非常的生动,不过两者对比他们自然愿意相信天一道长一些。 天一道长很满意在场人的反应,他又看向顾安然,眸光犀利,“永安王妃,人各有命,这就是你的命!切莫让你的人再胡闹了!” “错了!大错特错!”林婉婉摇着头,“天一道长,你根本不懂道,道家从不信命!” “道家之人只会说逆天改命、人定胜天!” 天一道长是彻底被林婉婉的话激怒了,“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也敢逆天改命?!” “道法自然,像道长这种半吊子不会懂的。”林婉婉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瞧着道长对我百般否定,是怕我比你厉害,丢了饭碗吗?既然你说怕耽误了殉葬的时机,那我便在下葬前作法,这样你们还有什么好说?” “呵,简直自取其辱,倒是贫道就瞧瞧你到底有何真本事!” 天一道长是不信,一个女子还真有本事做法不成。 “那便这么说定了!两日后出殡,那便在出殡前的一晚上,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我让道长见识见识,什么是道法高深!” 天一道长显然是被林婉婉气到了一口答应,但朱大人是清醒的,这时宣平候交给他的任务,他生怕节外生枝,只能对顾安然不客气道:“王妃,你就眼睁睁见着你的人这般胡闹?此事本官会如实禀告皇上。” “朱大人你错了!”一直未开口的顾安然终于说话了。 “林姑娘可不是本王妃的人,在场的百姓应该有认得林姑娘的人吧!” 她此话一落,人群中就女子指出,“难怪我瞧着这位姑娘面熟,这不是霓裳阁的巧手娘子吗?” 巧手娘子是百姓给林婉婉的封号,不仅是因为她设计出别出心裁的衣裙,还有一双堪称换脸的上妆技术。 有男子也指出,“我也想起来了,这位姑娘不就是当初卫世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当时我在醉仙楼见他们出双入对的,不会有错。” “那不就是.........”一时间各种目光落在林婉婉身上。 朱大人闻言轻蔑笑道:“哈哈哈哈,原来只是个做衣裳的,小姑娘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道家之人。” 天一道长也是直摇头表示,“现在的年轻人口气都太大!” “这些都只是她表面身份罢了!”顾安然不管他们说什么,从檐下顺着台阶走下来,一步一步走到林婉婉身边。 “你们不知,林小姐与卫世子相遇,乃是她初次下山,第一次接触红尘之事,难免有些误会,后来林小姐便离开了卫世子,进了霓裳阁,如果她只是个普通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点子和妙手?” 不少百姓跟着点头,毕竟他们是亲眼见过,林婉婉给一个脸上有胎记的女人上妆后,一点胎记都瞧不出来,而且连带着五官都更好看了,真的是神乎其神。 “本王妃今日请她,原本是想请教厉鬼一事,现在听林小姐所言,能开坛作法,本王妃心中安定不少,我可以在此承诺各位,既然若是林姑娘作法也解决不了此事,那本王妃自愿陪王爷殉葬!” 朱大人见顾安然有所松口,连忙道:“好,永安王妃,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在场这么多只耳朵听到了。” “自然,本王妃从不戏言!” “那下官后日辰时,在此恭候。” 朱大人说罢,带着他的人以及天一道长都走了,而那些围观的百姓也都跟着散去。 顾安然也扭头回了王府,林婉婉跟了上去,“你这是要把命交我手中,是不是太草率了!” “因为我信你,你的见识谈吐,一定来自一个不一样的地方,这世间这么大,有一两个避世之所很正常,而那避世之所肯定与我们有所不同。” 林婉婉心中惊讶,没想到顾安然猜的七七八八,不过她猜的还不够大胆,以为她是从什么隐士之地来的。 她是穿越跨时空而来,接受的是九年义务、女子也能撑起半边天。 第210章 草菅人命 “你这两日就住在王府先吧!我怕他们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会一不做二不休对你痛下杀手。” 顾安然说道,又让姜泰给林婉婉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林婉婉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卷入不得了的事情里。 她原本就打算赚点钱,然后开始她的商业大计,要是知道会搭进小命,那她可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了。 她现在深深的怀疑顾安然在坑她! 林婉婉略带质疑的眼神凝视着顾安然 顾安然见她神情,也猜出她心中所想,“你放心,有我在,自然会保你无事就算我最后真的殉葬,答应给你的两万两也不会反悔。” 林婉婉也知开弓没有回头箭,神情懊恼又颓废,此时她只能选择相信顾安然。 何况顾安然她也是因为相信自己,否则也不会说出自愿殉葬的话,自己落掉链子,她可能就要被活埋了。 顾安然又问:“你当真会开坛做法?” “会不会不重要,这种东西搞的越玄乎,百姓才会更相信,只要你弄出磷,我便让他们瞧瞧鬼火再现的情形。” “好,此事就拜托你了。” ------------------------------------- 永安王府前的事情,很快上京上下的人都知晓。 皇上早早收到密报,上面每个人的一言一行都描述的很清楚。 “茅山道士?僵尸?呵呵,这永安王妃哪里弄来这么有趣的人,就看她如何躲过这一劫。” 卫明远同样收到了消息,他自认为自己安排的这出厉鬼索命无解,除非是萧元祁死而复生,不然那些因为鬼火一事而心生恐慌的百姓,肯定会自发请求永安王妃殉葬。 想到这他问身后的侍卫,“城外人马安排好了吗?若有可疑的人,不用上报,直接截杀。” “侯爷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暂时都没有动静。” 虽然萧元祁的尸体找到,但他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能安心。 现在倒是跳出个茅山道士,还是之前被他赶出府的林婉婉,就不知她有几分真本事,能帮顾安然破这困局。 “来人,随本侯去趟郡王府。” 卫明远觉得,趁着这一两日的空档,鬼火的事情不能停,给城中百姓施加一些压力,然后再让人放出消息说是因为顾安然拒不配合,所以才让厉鬼戾气大涨。 这次索性来点狠的,彻底绝了她的后路。 第二日,上京城内,又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和坊间的大事。 就在昨日夜间,巷尾一户人家突然起火,火势烧的极快,一下子就烧到了旁边住着的人家。 奇怪的是,火势如此之大,旁边那户人家上下十口人,竟然没一人逃出,全都睡死,葬身火海, 很快就有人传言说,这空宅就是永安王妃顾安然和离后的居所。 一时间,矛头全都对准了顾安然,有人说,是因为她不愿殉葬,惹恼了化作厉鬼的永安王。 也有人说是她品行不端,心无悲悯,只顾自己生死,这才降下神罚。 顿时很多愤然之士又集结起来,到永安王府门前闹事,让顾安然陪葬。 而王府在顾安然的指示下,索性紧闭大门,原本要兽灵的凌菡等人也都被送了回去,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王府里留不得外人。 “他们竟然这样草菅人命,老奴派人去看过,那十余口人,还有孕妇与孩子,口鼻之中有大量的黑烟,说明这些人都是被迷晕后烧死的,不然不会一个人都没醒,造成这样的惨案!”姜泰一双眼赤红。 顾安然何尝不难过,那些曾经都是她的邻居,就因为她曾经住那,所以他们就飞来横祸,一家上下无一生还。 卫明远是真的狠! 为了达到目的,人命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林婉婉自从离开卫简后日子过的也很安稳,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事情,此时一听这一家十口人是被人故意放火烧死的,目的就是为了针对顾安然,心里也是愤慨的不行。 “那就让官府查呀,这么大的火势,他们不可能用磷,肯定是直接放的火,必定有痕迹,只要是人为纵火,再顺藤摸瓜找出真凶,就与你没关系了。” 林婉婉想的很简单,饶是她当初在电视看过很多阴谋诡计,但当自己置身其中时,却感觉脑子完全用不起来。 顾安然沉声道;“官府有大半都是他们的人,即便是查到又如何,那些人不过也是奉命行事,真正的凶手靠这点罪治不了。” “那可是人命!就这样没了,没人会在意吗?”林婉婉激动出声,她来自法制社会,这种普通百姓的命就在权力者翻云覆雨之间的感觉让她很难受。 “婉婉你冷静点,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证明鬼火一事就是有人在背后人为操控的,否则我们所知道的真相没人会相信,鬼神之说向来深入人心。” “既然如此,那明日作法之事,我要好好安排,绝不让他们这样无声无息死掉。”林婉婉暗自攥紧拳头,眼里闪过从未有过的坚定。 原本她是因为两万两的诱惑才上了顾安然的贼船,此时她见对方行径如此卑劣,心中顿生正义感,让她忍不住放手一搏。 “好,我有个主意,我们一起看看可不可行!” ....... 在距离上京城两百里地的地方,长庚今日又收到了飞鸽传信。 之前好在他们用王爷假死一事,摆脱了一大批追杀之人,而后才成功与王府的暗桩取得联系。 当他看到信上内容时,脸色顿时有些古怪,带着疑惑、纠结甚至还有一丝惊恐。 “怎么了?是哪边送来的信?”萧元祁坐在火堆旁,笼罩厚披风,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但他注意到刚刚长庚五彩缤纷的神情。 “回王爷,是王府送来的。”长庚欲言又止将信递上。 他这副神情委实是引起其他几人的好奇心,但信现在萧元祁手上,他们不敢凑上去看,只能挤到长庚旁边。 “姜叔说了啥?是京中有变故吗?” “这可不能用变故来说了,这简直就是事故了!”长庚抿抿唇,见萧元祁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眉峰拧起。 第211章 王妃是谁? 其他几人听他这般说,就更好奇了。 “快说快说!我们也好商量一下怎么应对事故。” “我爹说,宣平候一党设计鬼火之事造成城中百姓无故而亡,他们意欲让王妃给王爷陪葬!” “哦哦!”其他几人听了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他们才反应过来,瞪着铜铃般的眼睛齐齐望向萧元祁。 “王妃?我们有王妃了?是谁?” 萧元祁原本就病气的脸庞显得更难看了,周围的气压瞬间变低。 几人又转头看长庚,想从他这里得到个答案。 “这我也不知道啊!”长庚无奈摊手,“我爹在信里言简意赅,根本就没提王妃是谁。” 长恒疑惑,“这次是谁塞进来的人?” 他想想又觉得不对,“可是不对啊!我们王爷在别人眼中是已死之人,谁会愿意嫁个死人?难不成要配冥婚?可这冥婚之人早晚也要死的?” 他又看向坐在暗处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影北“影北,你怎么看?” 影北轻轻吐出两个字,“诡异。” 长庚忍不住戏谑,“问他跟问鬼有什么区别?”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行事?” 几人皆不知,同时默契的把目光重新投回萧元祈身上。 “这很可能是皇上或者太后做的,也许他们之前抱有希望打算冲喜,又或者以为本王真的死了,等时机成熟从旁枝领养个孩子入永安王府,由王妃教养,这样也不算断了永安王一脉。” 萧元祈将手中的纸丢入火堆,顿时一张纸被烧成灰烬,他一向温润的眼眸里,透着寒潭般的冷意,映着簇起的火焰越发让人看不真切。 他蓦地站起,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凌凌如清泉般的声音响起。 “休息够了便出发吧!时间紧迫。” “本王克妻的名声已经够响了,这个无论是谁家的女儿,万没有让她因我永安王而死的。” 他说着便朝不远处的马匹走去。 长恒担忧追上去,“可王爷,你的毒,属下好不容易给你压制着了,这段时间切不可动气运功,一切还是要小心为上。” “放心,本王心里有数,死不了!”萧元祈直接飞身上马。 剩下几人也紧跟而上。 一行人行至百里地,穿过一片树林时,几人明锐察觉到周围异常安静,甚至连虫鸣鸟叫都没有,萧元祁干脆放慢速度,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果然没多久,突然一个黑衣蒙面人从上方树上蹿下来,他手持利剑,直朝萧元祁的天灵盖而去。 “王爷小心!”影北手中飞刀齐齐飞出,将那人逼退。 同一时间,从四周的草丛间又跳出十来个黑夜蒙面人。 “永安王你果然没死!”黑衣人紧盯着萧元祁的目光中满是杀意。 “主子有令,当场斩杀,不留活口!” 黑衣人齐齐拿着武器,冲向萧元祁几人。 萧元祁这一行人,明显人数上就吃亏,再加上萧元祁中毒,不能运功,长恒虽医术了得,但只会些三脚猫功夫,对付不了黑衣人,最后就长庚、北影,另外两名暗卫是战斗主力。 两帮人乒乒乓乓,因为人数上的优势,几人身上都挂了不同程度的彩,最后就连萧元祁没忍住直接运功击退几名黑衣人,导致他气血翻涌,又吐了一口黑血。 当然对方也有折损,但相比较起来,还是他们这边狼狈一些,他们背靠背,大口喘息着,商量对策。 长庚道:“影北,你一会带着王爷杀出去,这里我们顶着!” 影北回道:“我功夫比你好,我来顶!” 长庚回怼,“你放屁!分明就是我厉害点。” 影北:“你别说,我放屁也比你厉害!” 长庚:....... 长恒的声音弱弱的响起,“两位大哥,别吵了,我还要帮王爷治病,不如带我一起杀出去!” 长庚、影北齐齐道:“住嘴!” 萧元祁的声音响起,他的双眸泛着冷冽,“别吵了,本王不信,杀不出一条血路!” 就在他的话刚落下,远处有马蹄声响起,一道犹如天籁的声音传来。 “王爷!属下来助你了!” 这熟悉的声音,几人眼底顿时又满是希望,朝人影过来的方向望去。 “是绮罗,绮罗来了!” 绮罗还带了四名暗卫,这几个人都是当初萧元祁留给顾安然的,如今被她全都带出来找萧元祁了。 “绮罗,全部杀了,留一个活口就行!” 萧元祁一声令下,所有的暗卫齐齐上前,他是怕这些刺杀的人若是有漏网之鱼会回去通风报信,这样他就更加不能顺利回京。 约莫缠斗了半刻钟,黑衣人基本都被斩杀殆尽,只留了一个活口。 绮罗踩着地上的黑衣人,手中的剑指着他的胸口,冷冷道:“说吧,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黑衣人不发一言,眼中透着视死如归,随后闷哼一声,嘴里鲜血溢出,倒地而亡。 长庚上前检查一番,“看来是早就在嘴里藏好了毒!不知道这波人跟颍州那波刺杀的人有没有关系?看这招式路数有些不同!” 这边萧元祁正坐在地上,让长恒处理伤口,他道:“恐怕两伙人主子不同,不过狼狈为奸,以上京如今的形势来看,这些人很大可能是卫明远的人。” 长庚问道:“这老贼疑心怎么这么重?他是算准王爷还没死?” “他不过是想万无一失,他掌权这么多年,自然要小心谨慎些。” 萧元祁解释完,又望向一旁站着的绮罗。 “绮罗你怎么来了?本王不是让你时刻跟在顾小姐身边吗?”他的语调平缓没有一丝起伏,但熟悉他的人知道,那是他带着隐隐怒气的表现。 绮罗收起剑,抱拳跪下,她自知这是违抗命令的行为。 “王爷恕罪,听闻王爷遇刺身死的消息,顾小姐很担心,京中的暗网也探查不到王爷的消息,是以属下才自作主张出京探查,原本是要去颍州,可行至一半,暗桩就传来消息,说王爷已经在回上京路上,属下这才找了过来。” 长庚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绮罗,忍不住开口求情,“王爷,虽然绮罗擅作主张,但她也是担忧王爷安危,况且今日若不是她出现,我们也很难全身而退。” 第212章 绮罗回京 萧元祁并未理会,而是继续对绮罗道:“本王是否说过,王府的事情你不用参与,你现在是顾小姐的人!你明知上京有不少人要对她不利,你还是离京,你这是置本王的命令于不顾。” 绮罗没有辩驳,只道:“属下甘愿受罚!” 跟绮罗一起来的几个暗卫也帮忙解释,“王爷,实际上绮罗也是受了顾小姐的意,让她只管去查王爷行踪,我们都能作证,还请王爷从轻责罚!” 萧元祁扫视这群为绮罗求情之人,“罢了,你先起来吧!本王说你既然是她的人,自然是要听她的吩咐,功过相抵。” 绮罗心底松了口气起身,“谢王爷,其实顾小姐身边有一位侍卫,是顾大人派的,身手不比属下差,因此属下这才大着胆子带人去上京找王爷。” 萧元祁好看的眉头轻蹙,“男侍卫终归不方便,等回了京,你还是要继续待在她身边的。” “是。” 想到姜泰传来的信,萧元祁心底莫名烦躁几分,便问道:“你离京时,可曾听闻王府多了一位王妃的事情?” 绮罗一愣,随后摇头道:“属下离京时,未听说王妃之事,可要属下现在去探查。” “算了不必了,从这里回京快马加鞭,半日就能到,到时候就知晓了。”说着萧元祁又起身,不过因为刚刚运气打斗,此时的他更虚弱了,连脚步都有几分踉跄。 绮罗低着头不吱声,心想,哪来的王妃?王爷若有王妃了,那顾小姐该怎么办?王爷那点心思,她早就知晓了,她可一直希望着,顾小姐成为王妃,这样自己就又能回王府了,一举两得。 长恒赶紧扶住萧元祁,“哎呦,我的好王爷,您还是别折腾了,要不休息一晚上再走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只怕到了上京也要昏迷不醒了。” 萧元祁自知自己如今这个状况快马加鞭也是逞能,“罢了,长庚你先回府,告知姜叔,务必要保住府里的那位......小姐,其他的事情,等我回去后自会处理!” “那不行!这个时候属下要时刻陪在王爷身边,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埋伏,这种传话的事情交给影北,他轻功好!” 影北言简意赅,也表示自己不去,“我要保护王爷!” “还是让属下去吧!属下也好将王爷无事的消息传给顾小姐。”绮罗直接开口。 最后传话的事情就交给了绮罗,绮罗直接跨马而去,疾驰在寂寂的黑夜。 等她到了上京城内,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她直奔永安王府,却见不少百姓围堵在门口,甚至有人朝着王府丢烂菜叶子,臭鸡蛋。 一时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她绕永安王府一圈,终于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飞跃进去。 一进王府就她就熟门熟路的摸到主殿,首要任务先找到姜叔,传达王爷的意思。 但刚到主殿附近,就听见里面有交谈声音,其中一人正是姜叔,还有一个声音极其熟悉,还容不得她细想,一柄剑从后面横了过来! “什么人!” “九幽是我!”绮罗急忙转过身去。 九幽一见是绮罗,这才将剑收了回去。 顾安然几人也被外面的动静吸引,这时绮罗已经走入殿内。 她先看见一旁站着的姜泰,抱拳行了一礼,而后才注意到主座坐着的人,忍不住惊呼一声,“顾小姐,你怎么在这?” 顾安然见进来的是绮罗,忍不住站起身来,“绮罗,可是王爷有消息了?” “是,顾小姐,王爷还活着,你放心!” 一旁的姜泰皱了皱眉,看看顾安然又瞅瞅绮罗,忍不住询问:“王妃,你跟绮罗认识?” “王妃?!”绮罗瞳孔微震,嘴巴微张。 她不就是出京找王爷了,顾小姐怎么变成王妃了! 若是王爷知道王妃就是顾小姐,怕是只要有一口气也不休息要赶回来了! “绮罗原先一直跟着我,后来王爷出事,我便让她去找王爷了。”顾安然简单的跟姜泰解释。 姜泰的惊讶程度不低于顾安然,他捂着自己的脑子,感觉年纪大了,脑中转不动了。 绮罗是王府的暗卫,怎么以前跟着王妃? 他确实有一阵子没瞧见绮罗,还以为王爷安排她去做秘密任务了! 这么说来王爷和王妃从前就相识! 王爷甚至还将府里唯一的女暗卫送了出去,那原本就是为王妃而培养的。 他这么做的目的不言而喻........ 好好好,他顿时老泪纵横。 原本他还在忧虑王妃那么好,回来该如何帮助两人培养感情,为此,他晚上睡不着,还特地起来写了不少计划。 照这么看来,王府不久就会有小小主子了! 姜泰此时还沉浸在小小主子以后取什么名字好的幻想中,一道轻呼将他从中了出来。 “姜叔,王爷有话让我带给你!” 姜泰此时笑眯眯的,已经丝毫不见发愁的模样,“你说你说。” “王爷说,请您务必保护好王妃,其他的事情,等他回来自会处理!” “自然!”姜泰拍拍胸脯,“老奴誓死都会保护好王妃,不会让她少一根毫毛。” 随后他又对顾安然正色道:“王妃,你看王爷既然快回来了,那晚上开坛作法之事是不是就不弄了?毕竟太过凶险,如今百姓的情绪也很激奋。” 顾安然思索片刻,神色坚定,不容置疑道:“不!是时候给大众一个真相,枉死的人不能白死!” “这.......”姜泰还想再劝,但绮罗跟顾安然这么久自然了解她的脾气。 “姜叔,放心,我一定贴身护在王妃身边,要是情形不对,我就直接带着王妃先跑!” 顾安然点头赞成,“到时候九幽就护着林姑娘。” “是。”姜泰应下。 顾安然又想起他们之前正在聊正事,又继续道:“刚刚你说山庄那边传来消息已经炼出白色物体,那白色物体很容易燃烧,你先去问一下林姑娘该如何取出保存,她晚上正好弄用上。” “另外,我已经托我大哥,找到了一江湖中人,善口技,那人是我大哥的朋友还算信的过,就是现在府外被百姓包围,要个人去接他进来。” “还有晚上,请刑部的章大人与宣平侯一起前来看戏!” “是,王妃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第213章 我招的是王爷的魂! 辰时将至,永安王府外已经挤满了百姓,远比第一次作法时多的多。 朱大人和天一道长也到场了,就等着王府开门,看看他们要耍什么把戏! 同时刑部的章大人带着几位下属也已经在王府外等待。 有百姓见时辰快到了,但王府迟迟不开门,忍不住说道:“这王府怎么还不开门设坛,是不是骗我们的?现在怕了,躲在府里不敢出来了吧!” “多半就是了!他们不过是拖延时间,说不定永安王妃早跑了!” 这个猜测顿时在人群中蔓延开,想到昨夜死在火中的一家十口,恐惧在他们心底萦绕。 “我们干脆都冲进去一探究竟,我们这么多人,他们还能将这城内大半百姓全杀了不成?” “对,冲进去!” 门口的侍卫,不敢真的动刀枪,只能用魁梧的身体抵挡这些试图前进的百姓,就在这时王府的大门打开了。 躁动的人群也跟着安静下来,府里的下人很快手脚麻利的就将供桌摆好。 顾安然走出,林婉婉紧随其后,这时不知人群中谁扔出一片烂叶子骂道:“贪生怕死的祸害!” 不过那烂菜叶子未碰到顾安然分毫,就被一旁跟着的绮罗,一剑砍落,她持着剑,厉声呵斥。 “公然袭击王妃,可知是什么罪?” 丢烂菜叶子的是一位中年妇女,丝毫不惧绮罗的气势,更是不怕死继续道:“哼,有本事就杀了我,若不是她怕死,不愿殉葬,老张一家怎么会葬身火海?就是她害的,她就是个害人精,害死城里多少百姓!” “没错!她就是个害人精!” “害人精!”不少百姓跟着附和。 王府的人自然听不得别人如此诋毁他们的王妃,一个个脸色冷的吓人,绮罗正欲将剑对向他们,被顾安然拦下。 “绮罗,你别冲动,你堵住他们的嘴,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吗?对方就是想让我们冲动误事,就让他们说去吧!” 顾安然正劝着绮罗就见章大人从一旁走出。 “见过王妃!” 顾安然见到章大人的那一刻,顿时眉眼弯弯,“章大人你来的正好,您是刑部大人,这公然袭击王妃,还当众诋毁,不知是什么罪?” “按我朝律例属于以下犯上,当杖责三十,刑拘半年。” 章大人的声音苍正有力,四周的百姓听的清楚明白。 刚刚还叫嚷着顾安然是害人精的也不敢吱声,顿时老实。 “章大人请坐!” 王府的下人早就搬出两把太师椅,甚至还搬出了茶几置于中间,茶水也不知什么时候冲好。 “多谢王妃。”章大人多少有些意外的,他原本以为顾安然此刻必定是慌乱的,甚至请他来也是希望自己能帮上一二。 可现如今看来,她倒是更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不知王妃唤下官来是?” 顾安然继续卖关子,“自然是看一出大戏,一会你就知道了!兴许还能帮助大人早日破案。” 她环顾四周,却没见卫明远的身影,就知这老贼怕是没来,多少有些警惕心。 罢了,他若不来,那她也只好拿他的狗开刀了。 她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品了品。 四周的百姓见顾安然此时还这么悠闲,不敢大声说,但还是在私底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皆认为,她如今态度太过儿戏。 姜泰上前道:“肃静!仙姑要作法了!若是要讲闲话不想看的,侍卫直接叉出去!” 他的嗓音响亮而浑厚,在场的人都的人都听见了,一群王府的侍卫也配合他举了一下手中的长枪示威,顿时场所鸦雀无声。 “好了,辰时已到,林姑娘请吧,让我们开开眼,见见你的本事。”天一道长提醒道。 说实话林婉婉见到眼前这架势,着实也有些紧张,但她一直在心中默念,“为了两万两,还有那些枉死的人。” 她长呼一口气,也算镇定下来。 她今日一袭白衣,仙气飘飘,夜色朦胧,确实有几分仙姑模样。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贡台前。 天一道长忍不住戏谑问道:“林姑娘,怎么不见你的桃木剑?没有桃木剑,也总该有把拂尘吧!你什么都没有,打算用什么来驱邪!”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察觉,林婉婉手中空空如也,一点也不像要作法的样子。 顿时质疑声此起彼伏响起。 林婉婉全当没听见,不客气回怼天一道长:“驱厉鬼也不一定要这些,就如道长那把桃木剑,只是一个摆设。” 天一道长冷哼,“你.....简直不知所谓!到时可别让厉鬼缠身了!” 林婉婉回以微笑,“放心,今日我便让诸位见识一下,我的祖传绝技——徒手抓鬼!” “大言不惭!” 林婉婉不再理会他人,一只手从怀中拿出符纸,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三清铃就开始摇晃起来,这符纸是顾安然让人去府外其他道士那里买的。 她学着从前看来的东西,念道:“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吾奉茅山祖师勒令,拜三茅真君降临,以符为凭,以香为引,招魂至此,速速现行,急急如律令!” 众人只见符纸沾上香火,顿时打着旋就飞起,直至半空化为灰烬! 这手法确实与天一道长当时的一模一样。 朱大人不懂,略微有些惊讶的望向天一道长,“她.......” 天一道长十分淡定,“只是一些小把戏而已,大人不必担忧。” 做道士的都知道,符纸特殊,一旦点燃就会飞起,要做到这点并不难,她们不定是买了其他道士的符纸,在这里故弄玄虚,没点真本事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他到要看看这后面的戏是要如何唱。 果然待符纸烧尽,林婉婉都不再有动作,四周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 “怎么没动静?行不行啊!”有人质疑。 “呵呵呵。”天一道长边捋着胡须一边道:“看来林姑娘这本事还没学到家,贫道见你有几分天资,倒不如拜我为师。” 林婉婉没有理会旁人的质疑,“我招的是王爷的魂,没有动静那只能说明——王爷根本没有死!” 第214章 纸片人 她此话一落,顿时一片哗然。 当然没人相信她的话,甚至有些百姓面露愤怒,有种被人戏耍的怒意,若不是有侍卫拦在面前,他们可能都要冲上去把林婉婉撕了。 比起他们的愤怒,王府这边的人都十分淡定,顾安然坐在太师椅上,神情淡淡,连眼眸都不曾抬过半分。 这成竹在胸的样子落在章大人眼中,他若有所思。 “哈哈哈哈,林姑娘你真是太会扯了,你要是说自己学艺不精,道法不够,也许大伙看在你一介女流的份上,也不会为难你,可你张口便说王爷没死,那本官问你,王府里的那具棺材是谁的?” 朱大人毫不掩饰满眼的嘲弄,原本他真以为她们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怕这个林婉婉真有几分本事,如今看来,不过是披虎皮上山吓唬人罢了。 林婉婉耸耸肩,“那我怎么会知道,我只负责招魂驱邪,至于棺材里的人,那不是要你们自己去查清楚?” 她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符纸,唇角勾起,“不过,我既然招不来王爷的魂魄,我倒是可以招最近城中枉死之人的魂魄,到时候你们便知晓,我说的是真是假!” 同样的手势、动作和口令。 符纸燃着火飞起,消散于空中,不同于刚刚的是,林婉婉搓了搓手,顿时,一股烟从她手心冒出。 “看呀!有烟!” 众人的注意力原本都在林婉婉手中升起的烟上,不知不觉间回过神才发现四处已然都是烟雾。 月光透过苍白的云层,投下若有若无惨淡的光,萦绕的烟雾,顿时让这寂静的黑夜,更加诡异几分。 “桀桀桀桀桀桀。” 有风吹过,一道诡异又阴森的笑响起。 “哪里来的声音?”众人只觉头皮发麻,他们四处张望想找出发出这个声音的人,他们越想看的真切,却越是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众人又注意到从浓厚的烟雾中飞出一连串大大小小的红色纸片人,他们萦绕半空。 桀桀桀桀桀桀的笑声,依旧回荡在夜空。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是那群纸片人发出的声音,那是鬼!!!” 如此诡异的场景,让众人心生惧意,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 有人壮着胆子看去,倒是看清,那是一排连着的纸片人,正好十个。 有人惊呼,“是老张一家!” 这一排连着的纸片人还在空中飞旋,阴冷的笑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孩童的声音。 “娘,虎子感觉好烫好痛,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很快孩童的声音又被一个苍老的声音代替,“有人放迷烟,有人放火,我们死的好惨,死的好惨啊!” “啊——”一道凄厉的女声紧接着响起,“是谁要害我儿,是谁!我的孩子还有半个月就出世了,我要找到你,我要找到你!” 纸片人们飞速冲下,掠过众人头顶,一些胆子小的吓的尖叫。 “刚刚那声音我记得,就是老张家虎子和媳妇儿的声音!别过来别过来,我可没害过你!” 此时林婉婉的声音响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诸位放心,只要没做过亏心事,他们伤不了你的!” 百姓虽然依旧害怕,但他们没做过亏心事,也稍稍镇定几分。 纸片人们继续飞旋着,“桀桀桀桀,我们找到你了,你们让我们死的好惨,还命来!” 这次纸片人发出的是更加诡异的声音,不男不女,不老不少,只见他们直接朝朱大人的面门冲了过去。 “是你们,就是你们!”声音尖锐,如地狱恶鬼! 如此诡异的场景,朱大人从未见过,浑身寒颤,连连后退,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不......不是,我没有,你们找错人了。” “是你们,就是你们!都是阴谋,一切都是阴谋!” 下一秒,只见纸片人生生的贴在了朱大人的脑门上,朱大人因为恐惧而大叫,他口不择言,“我也是听命,我什么都没做,什么也不知道,放过我放过我!” “天一道长救救本官,救救本官!” 而天一道长,早就被此情此景所惊骇的说不出话。 世上当真有这样招魂的术法? 这不可能! 一定有猫腻,但他此时大脑也是混乱一片。 朱大人求救无果,想要将脸上的纸片人撕下,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纸片人时,只见林婉婉率先掐了个手诀,顿时,纸片人燃起蓝色火焰,连带着朱大人的发梢也跟着烧了起来。 他人因为脸上传来的灼烧感,而痛苦的叫喊着,同时心中的恐惧更是蔓延,竟是当众人的面,生生尿了裤子。 鼻尖的人,顿时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骚臭味。 此时,烟雾渐渐散去,就连遮住月光的薄云一同散去,融融的月光洒下,众人更是看的清楚明了。 朱大人头上依旧燃着蓝色火焰。 “是鬼火!是他们在复仇!” 他们眼睁睁看着,朱大人痛苦哀嚎,没人敢上去相帮,就连朱大人的下属也心生畏惧。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听命行事,你们别找我,放过我,放过我。”恐惧已经将朱大人彻底击垮。 他连滚带爬到林婉婉脚边,“求仙姑救救我,救救我。” 朱大人如今的模样,委实有些吓人,饶是林婉婉早就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还是忍不住反胃。 想起那些惨死的百姓,她压下心里的不适,装腔作势又掐了个手诀,不过,朱大人头上的火却没丝毫削弱的迹象,甚至越烧越旺。 林婉婉故作叹息,循循善诱,“朱大人,这些厉鬼怨气太深,你若将你知晓的事情都说出来,或许他们会放你一马,去找真正的债主!” “我说我说,鬼火一事其实都是人为,我们不过是想永安王妃殉葬,让永安王府彻底消失,这背后指使之人其实是.......”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接穿过朱大人的额间。 朱大人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倒了下去。 “啊!” “有刺客!”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第215章 王爷回来了 然而一支利箭并未结束,无数支暗箭从暗处飞来。 百姓被吓的四处逃窜,有些中箭倒地,有些甚至往顾安然身边逃去,王府门前一片混乱。 “王妃,我们先撤回王府!”绮罗护着顾安然,不知打飞了多少暗箭。 林婉婉被九幽护着,也已经脱离了暗箭射杀的范围,如今倒是不担心她。 顾安然知道,这些暗箭多半都是冲着她来的。 这个卫明远,远比她想的狡诈,竟然早早安排了这些,若是让她推翻鬼火一事,便直接对她痛下杀手。 “好,姜叔你带人善后,能抓住放箭之人就抓,抓不住也别贸然去追!” 她吩咐完,她一边往王府里退,一边又对章大人道:“章大人,随我一同进王府避一避。” 就在这时,谁都没注意到,刚刚逃过来的百姓中,有一人的袖子中藏着一把寒光粼粼的匕首,她装作躲避暗箭的样子,不知不觉靠近顾安然。 当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暗箭上时,她拔出袖中的匕首,向顾安然无声无息的刺去。 绮罗立马有所察,顾不上飞来的暗箭,一剑刺穿了那意欲行凶的女子的胸膛,而有两只暗箭也正好射中了她的手臂。 暗处又冲出两个身手不错的人,与绮罗缠斗在了一起, “绮罗!”顾安然惊呼,但她此时也没功夫管,她的危机还未解除,行凶的女子没有当即倒下,依旧紧紧握住匕首直直落下。 所有的事情就发生在转瞬之间,所有的行为都出自本能。 青音欲再一次挡在顾安然面前,顾安然的心揪起,画面又与上一世青音惨死而融合。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果决的一把将青音拉回身后,然后侧过身子,躲过要害,但想象中被匕首扎伤的疼痛并未出现。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来人披着一身黑色斗篷,背对着她,而那名刺杀她的女子,已然倒地。 他回过头,将头上的兜帽取下,露出的是顾安然熟悉的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只是此时他的脸色惨淡犹如冬月,只有眼睛是她熟悉的清润之色。 “你先进府去,外面这里本王来处理。”萧元祁凌凌如清泉般的嗓音,带了几分沙哑。 显然他这一路回来,也是经历不少风险,但顾安然也知,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认真的点了点头,还不忘嘱咐道:“王爷小心。” 萧元祁眉心微动,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似拢了温和的月泽,光华流转。 “好,等我。”简简单单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却缱绻着暧昧的旖旎,让人无限遐想。 顾安然只觉心跳如雷,低着头掩饰脸上的绯红,加快脚步进了王府。 萧元祁见她已进王府,回过头看向混乱的场面,缱绻的温柔渐褪,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冷然。 “本王乃永安王萧元祁,何人在我府前放肆!” 他此话一出,暗处的杀手皆是一愣,为首的示意众人将弓箭放下,“快撤,回去禀告侯爷!” 一时间,再无暗箭射出! “王爷!真的是王爷回来了!” 王府的几人这才发现,站在那的正是萧元祁。 姜泰老泪纵横,冲上前不顾形象的给萧元祁一个熊抱,而后哭诉道:“王爷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我们王府被欺负死了,好在有王妃。” “王妃呢?”姜泰放开萧元祁四处看了看,然后一拍脑门,“王妃一定是进府躲避去了,你一定还没见过王妃,走走老奴带你去见见。” “姜叔,不急,先把这些事情处理了。”萧元祁指了指地上朱大人的尸首。 “对对,王爷说的是。” 他左右张望萧元祈身后,却空无一人。 他忍不住问道:“诶,王爷您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老奴家那臭小子呢。” 还不等萧元祈开口,姜泰又惊呼,“哎呀!王爷,你脸色怎么这般差,不会是…….不会是我们家那小子死了吧!” “呜呜呜呜,你跟老奴说实话,老奴受的住!” 萧元祈正欲解释,就见长庚几人已经赶过来。 “爹,哪有你这样咒自己儿子的,是不想有人给你养老送终吗?”长庚无奈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姜泰擦了擦还未流出的眼泪,顿时露出八颗牙齿,“我的好大儿还活着就好!” 长庚不曾想姜泰会如此担心他,倒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众人以为这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时,姜泰完全上演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直接揪起长庚的耳朵,耳提面命道:“臭小子,长本事了,竟然来的那么慢,还是王爷先回来,你这是不是玩忽职守,扣你这个月月钱。” 长庚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是比窦娥还要冤。 “不是,是王爷.......”长庚张张嘴想解释,分明就是王爷担忧王妃,归心似箭,怎么到最后要他背锅? 但当他触及到萧元祁暗含幽光的眼神,最后还是悻悻闭了嘴。 他只能在心中腹诽,回忆起几个时辰前的事情,他实在是心里好奇,王妃到底是哪家小姐,所以在还未进城内时,他们在茶肆歇脚时,就找人打探了一下,没想到答案出乎人意料。 而王爷在听到是顾小姐后更是茶也来不及喝,直接就起身离开。 进城后听闻城中大半百姓都围在永安王府前,看开坛作法,更是有些百姓在街头设局,赌永安王妃会不会殉葬。 王爷见此更是心急如焚,索性甩了他们,直接轻功飘走,简直不要命一样。 “好了姜叔正事要紧,受伤的百姓,王府府中请大夫给他们治疗。” “让朱家人把朱大人的尸首认领回去,不要脏了王府门口,还有务必让上京所有人在明早一起来就知道永安王还活着的消息。” “是!”姜泰瞪了一脸不服气的长庚一眼。 他环顾四周,大部分的百姓已经逃离,还有些躲在角落,此时见风波一平,探头探脑的查看情况。 他眼尖早就看到了几人,顿时有了个好想法。 “王爷,老奴有个好主意,不用等明早,您活着的消息马上能传遍大街小巷。” 萧元祁挑了挑长眉,就见他指着角落里几人高声道:“你,你,你,还有你们都出来!” 第216章 解惑 几个百姓颤颤巍巍走出,以为姜泰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要问他们的罪,立即跪下求饶。 “大人饶命,草民什么也没干,只是刚刚那么多箭飞来,躲在那边保命而已。”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人。” 姜泰解释,“叫你们出来没有要问你们罪,你们看好了,这是我们王爷.......”他指了指一旁站着的萧元祁。 “啊——王爷?!”几人抬头,只觉得面前这人脸色白的吓人,来不及细想,吓倒在地,“王爷诈尸了!” 一人说:“我记得仙姑说,这叫僵尸,会吸血吃人。” 一人手脚并用,倒爬几步,语气慌乱,“王爷,草民是个卖鱼的一股腥味,不好吃!” 姜泰见他们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王爷是活的,刚刚仙姑不是说,我们王爷根本没死!” “对对对,仙姑是说过。”几人这才镇定一些,再仔细打量一下,发现萧元祁有影子,几人又小声嘀咕道:“有影子,应该不是鬼,是活的!” 等反应过来几人急忙磕头,齐齐说道:“草民见过王爷!” “都起来来吧!” 萧元祁看向姜泰,姜泰轻咳一声,“现在是这样的,有一个艰巨的任务需要各位帮忙,事成之后,自然便可来王府领赏,你们可愿意?” 几人一听,还有这等好事,不仅能帮王爷做事,还有奖赏,这事他们恐怕能吹一辈子的牛。 “愿意愿意。”几人立马对姜泰换上讨好的笑。 “相信今晚的事情,有很多人家会睡不着,你们负责去敲锣打鼓,告知街坊邻里,我们王爷活着回来了,活蹦乱跳的。” 他们一听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轻轻松松就能拿到王府的赏赐,心里更是乐开花。 “王爷放心,草民平日就是沿街叫卖的,小人这嗓门,保证一条街都能听见。” 几人保证后,就各自散开,沿街奔走,向众人告知永安王还活着的好消息。 长恒黑着一张脸,“王爷,你这么不听话的病人没有大夫喜欢的。” 姜泰一惊,刚刚就觉得王爷脸色不好,可还没来得及问,“王爷怎么了?” “没什么,先进府再说!” 长恒跟在后面叹气,“事不宜迟,属下还是先回屋写信给我师傅,不知他游历在外是否找到能彻底拔除王爷体内毒素的药。” 同一时间,王府内。 章大人是先一步进的王府,因此他刚刚根本没注意到萧元祈已经回来。 原本他可以不必进王府躲避,那些暗箭显然不是朝他而去,但他心中有疑问,便打算留下来,先问个清楚。 “章大人可还好?现在外面应该无碍了,可要人送你回府?”顾安然虽然耽搁了几分钟也进来了。 “暂时不用,下官心中有不少疑惑,还想请王妃解惑。” 顾安然早就猜到章大人必定是满肚子的疑问,特别是最后生起的鬼火,刑部最近就是在查此案,只是不知查到什么程度? “章大人问我,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先进屋内坐着说吧!” 可两人正在灵堂外,灵堂外有偏殿,顾安然示意章大人坐下,又让青音去上茶。 顾安然直接抛出重点来问,“大人是信鬼神之说,还是信事在人为?” 章大人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不假思索道:“世间万物都是有迹可寻。” 顾安然从容一笑,“那大人刚刚是看清几分?” “单说那纸片人,当时众人心生恐慌,没注意到,纸片人两边连着银线,下官猜测,王妃是提前让两人站高处操控纸片人,而声音多半是王妃提前安排的口技者发出来的。” “只是下官不解,那蓝色火焰是如何燃起来的?是否是磷?又是如何得来?” “王妃有所不知,下官家中有个藏书阁,里面都的都是杂书孤本,前两日下官正好找到一本杂书中曾写过:斗战死亡之处,其人马血积年化为磷,磷着地及草木如露,略不可见,行人或有触者,着人体便有光。” 顾安然这才知晓,这磷原来早有记载,只是还不被大众熟知。 “不瞒章大人,确实是磷。” 而后顾安然将林婉婉教她的知识点又重复了一遍。 章大人恍然大悟,“竟是如此!”他立即起身,如今得知方法,他倒是想立马试试,他拱手道:“多谢王妃指教,下官还有要事,告辞!” 见他风风火火的模样,顾安然急忙又叫住章大人,“章大人,我还有一事相求!” 章大人顿住脚步,回过身。 顾安然道:“此案背后牵扯较深,无论能不能拉出这真正的幕后主使,鬼火如何生成,还是要给大众普及,否则以后还会有有心人去借鬼神之说,行阴诡之事。” “王妃说的不错!”一道和煦嗓音响起,如同破冬春风,萧元祁跨入偏殿。 饶是章大人先前心中有诸多猜测,此时见到萧元祁本人,也是大大的震惊,但更多的是欣喜。 “王爷!您还活着!那灵堂放着的是?” 萧元祁语气温和解释,“之前确实是遇到了刺杀,落入河中,好在本王福大命大,被冲上岸后被人救起,等本王醒来养好伤后,回京途中就听闻本王死了,所以本王就马不停蹄赶回来了,那棺中之人本王也不知是谁。” 这番解释是一定要做的,卫明远得知自己未死,一定会趁机给他安个欺君之罪。 “原来如此,竟然是个误会,下官心中有数,只是王爷还要早些进宫给皇上解释。”章大人其实心中有数。 “那是自然。”萧元祁作揖,“还望章大人也能帮本王,上奏解释解释,元祁在这谢过。” “王爷客气,就算您不说,下官也会如此,今日还多亏王妃,助下官解了多日疑惑,若无其他事下官就先告辞了。” “章大人走好,姜叔,你送一下。” 姜泰送章大人出府,长庚扬着眉,视线在顾安然和萧元祁身上来回转了转,突然出声道:“王爷您赶紧去歇息吧!这一路赶来都没合过眼,身子吃不消的。” 第217章 朋友 萧元祁目光幽深的瞥了长庚一眼,暗含警告,早在来时,他就嘱咐过,不可将他体内毒性复发的事情说出。 长庚深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说他连夜赶路,劳累所致。 顾安然这才想起,刚刚见萧远祁确实面无血色,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样子,急忙上前,一脸担忧。 “要请御医吗?” 萧元祁见她眼底的关心,嘴角不经意往上勾,温柔道;“不用,老毛病了,休息几日便好。” “倒是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嫁入王府一定也是受了不少流言蜚语和委屈,往后有我。” 他这句话说的简单,甚至没有用本王,而是用我,像是许诺,让顾安然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眼中倒映着萧元祁认真的模样,顿时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快速低下头去。 “时候不早了,王爷明日一早怕是要进宫面圣,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还是早些歇息吧,我先让人将灵堂撤了。” 言毕,她朝萧元祁行了一礼,便匆匆下去,走到一半,她像是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问萧元祁,“王爷,府中那副灵柩怎么安排?” “厚葬了吧!那本就是王府的暗卫,当时已经死了,长庚才给他换上本王的衣服,来蒙混过关。” “是。” 这次等顾安然彻底离开萧元祁视线,萧元祁身子一松,险些要倒在地上,好在长庚一直在旁边,及时搀扶住。 萧元祁本就因为劳累,再加上身体里的毒,面对顾安然时为了不让她担心,全是强撑着的。 长庚还不忍不住小声嘀咕,“王爷您可真爱逞能!” “好了,带本王去长恒那边,让他给本王扎针,本王明日还要进宫,不能真的就此倒下。” 长庚满脸不赞同,“王爷,长恒说那针太凶险了,不如我们就对外说身受重伤,至少先养几日身体。” “不行!卫明远都敢在我王府门前当众行凶,击杀朝廷命官,那他肯定后续也是做了准备,本王若倒下,便会让他钻了空档。” 长庚也知现在危机还未完全解除,此刻松懈十分不明智,但念及萧元祁的身体,他心底又无可奈何,只希望长恒的师傅能早日回来。 顾安然已经吩咐下人将府中白幡和灵堂都撤了,至于灵柩,明日照样按吉时下葬,叮嘱完这些,才觉身心疲惫。 这段时间她都是紧绷着的,如今萧元祁安全回来了,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这时有下人来报:“王妃,林小姐那边好像不太好,要不您去看看......” 顾安然注意到他的表情一言难尽,便问:“是哪里不妥?” 报信的下人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的样子,此时感觉有些难以启齿,咬咬牙还是说出,“林小姐抱着九幽不撒手!” 虽然之前林婉婉跟着卫简很荒唐,她随意抱男子这种事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但如今的林婉婉一心只想赚钱,突然抱着个男人不撒手必定事出有因。 想来想去她猜测,林婉婉大抵是受到了惊吓。 朱大人毕竟是死在她的面前,原本她们的计划并没有要谁的性命,最多不过戏耍一番,让他们丢尽颜面,可突如其来的刺杀,打破了这一切。 而九幽得了她的吩咐,要保护好林婉婉,刚刚自然一直护着她,而她行事本就不拘小节,受了惊吓,行为就更癫了,所以才会抱着九幽不撒手。 当顾安然赶到林婉婉所住的客房时,就见林婉婉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九幽身上,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道:“你先别走,我害怕,刚刚死人了,他的血还溅到我脸上,呜呜呜呜,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了,这万恶的古代。” 而九幽满脸通红,不知是被勒的通红,还是羞的,连带着耳尖也是绯红,只听他笨拙的劝慰着,“好好,你先放开我,这样,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见顾安然过来,九幽连忙投来求救的目光,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让他原本因为长疤痕而凶悍的脸瞧着多了几分滑稽。 顾安然连忙让青音将林婉婉拉下来,林婉婉见是顾安然来了,也就不纠缠九幽,反而朝顾安然而来,看那架势似乎是想扒在她身上。 九幽借机遁走。 绮罗一把剑横在林婉婉面前,林婉婉见此哭的更加委屈,“我都这么害怕了,你还让人拿剑吓人,若不是你拖我下水,我才不会碰到这种破事!” 顾安然没想到林婉婉的反应那么大,想当初,她被卫明远刀架脖子上赶出侯府,她可也没哭过。 如今有人死在她的面前,倒是让她崩溃,可想而知她从前被保护的很好,从未接触过这些血腥之事,亦或者她生活在一个没有纷争,和谐又文明的地方! 顾安然示意绮罗将剑放下,对林婉婉道:“朱大人的死,跟你没关系,今晚的意外我也没想到,之前答应给你的钱,我明日就让人取来,你若害怕,我让临冬过来陪你。” 见她依旧有些恍惚,双眼失焦,顾安然继续说道:“我不知你从前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但如今你在上京,上京是天子脚下,比起其他地方,已经算安全的了。” “我也确实不该将你拉进这些事中,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惜命,我也不想死,我以为你是愿意帮我的,毕竟.......” 顾安然说道这停顿片刻,她如今跟林婉婉算什么呢? 从一开始她就是想着利用她,利用的她自以为是的优越感,来帮助自己脱离卫简。 而后她看中她许许多多新颖的点子,希望她成为自己的摇钱树,为自己挣钱。 当然相处中,她也是有欣赏林婉婉的,她无畏无惧,做事轰轰烈烈,从不瞻前顾后,但又当断则断,绝不藕断丝连。 想到这,她口吻轻柔“我们也算是.......朋友。” “若是你不认同,那等明日你拿了钱,我便让人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从此你就开始新的生活吧!这些钱完全够你在新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218章 先爱自己 “朋友?”林婉婉呆愣片刻,这是自她穿越而来,第一次有人同她说朋友一词。 自她跟卫简来上京,那些正经夫人小姐从不正眼瞧她,仿佛她就是什么肮脏之物,那些下人有些讨好巴结,有些口蜜腹剑。 之后她离开卫简,去了通过顾安然去了霓裳阁,一开始里面的人都不大喜欢自己,甚至都跟自己保持距离,顾舒然作为东家,若不是她拿出真本事,早就蠢蠢欲动要将自己扫地出门了。 后来她做出成绩,她设计的衣服,化妆技术都深受那些小姐夫人推崇,但她能感觉的出来,她在她们眼中还是轻贱的。 只有顾安然说,她们是朋友! 就是这一声朋友,让林婉婉心中莫名镇定下来。 她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你当真将我看作朋友?” “当然了,不然我为什么会让王府的侍卫保护你?”顾安然微笑反问。 林婉婉想起刚刚惊险一幕,若不是九幽,自己说不准就被扎成刺猬。 不管怎么说,顾安然现在有实力,有能力,抱紧她的大腿总是没错的,而且她刚刚亲口说她们是朋友。 她郑重而又认真的点头,“没错,是朋友!有你这句话以后你一定要罩着我!” 又想到自己刚刚情绪激动,口不择言,竟然还将这些事怪到顾安然头上,不由拍了下自己嘴巴。 “抱歉安然,我刚刚是太害怕才会乱说,你别放心上。”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顾安然又道:“经此一事,不少百姓大约是真要将你当成仙姑了。为了避免麻烦,这两日你先暂居王府,避一下风头。” “等刑部将鬼火案查明,公布,你再回去也不迟。” 林婉婉没反对,“好,这几日正好跟你说说我那个新想法。” 第二日,顾安然难得睡到了日晒三竿,她前所未有的轻松踏实。 不过想起今日还有不少事情要应付,她立即下了床,还是忍不住抱怨青音,“怎么没叫我起床,现在上京内外应该都知道王爷回来的消息,今日登门的人肯定不少,赶紧梳洗,要严阵以待。” 青音笑了笑,“小姐不用着急,这些事情王爷一大早就吩咐了。” 顾安然动作微顿,扭头问她,“王爷吩咐什么了?” 青音神情略有几分暧昧,“一大早奴婢就瞧见王爷在院子外站着,想进又不敢进的,后来上前请安,询问王爷是否要将您叫醒。” 说到这,她学着萧元祁,春风和煦的口吻道:“不必,让王妃多睡会,不必打扰,今日本王会让姜叔闭府谢客,让王妃在府里安心等本王回来便可。” 喜儿这时端着早膳进来,“王爷看来对小姐很上心,一大早也来小厨房,还问了平时小姐的喜好。” 青音嬉笑颜开,“嘿嘿嘿,奴婢瞧着,王爷果真是个如意郎君,前些日子奴婢日日拜菩萨,看来是灵验了。” 顾安然被说的不由脸发烫,神情也有几分不自然,特别是那句,安心在府中等他回来,让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妻。 当初成为他的王妃,全是情势所迫,现在他人回来了,再审视他们这层关系,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和离后,萧元祁将绮罗派到她身边,她心中早有猜想,但又怕自己自作多情,如今听她俩这么说,心中又肯定几分。 想起昨晚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她的心又开始砰砰狂跳,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因为跟卫简经历两世,她本不对感情抱有期待,原本也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 嫁入王府一方面是因为皇上与太后难于拒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人是萧元祁,让她没那么抵触,她对他很信任,有种特殊的情谊,似乎比朋友更近一些,但却还不到男女之情。 但即便是萧元祁真对她有情,她也不希望自己沉浸在男女之情之中,上一世的自己太没有自我,这一世,她想,爱别人之前,必定是先爱自己。 既然萧元祈已经吩咐好了,那顾安然今日便安心做个甩手掌柜。 “等她用好早膳本打算去找林婉婉,没想到她倒是先来了。” “早啊!安然,我来拿银子了。” 今日她的状态倒是比昨晚好太多,到底也是个心大的。 顾安然早就准备好了两万两,她示意青音去拿,不多时,青音就拿了四张银票过来。 林婉婉见到银票,眼睛笑成一条缝,喜滋滋接过揣怀中。 顾安然见她那一脸财迷样,笑着问:“你现在倒是可以说说你之前说的新想法是什么,又希望我怎么帮?” 见她主动问起,林婉婉一股脑儿将之前的想法都说出。 “我之前看见护城河边那边的商铺很不景气,那边位置偏,每间铺子都不大,连开了几家都没生意,如今打算全部转手。” “所以你是打算将那排铺子都买下?你如今有两万两,相信不用我帮,也有能力买了。” “确实,原本我的钱不够买下护城河一排的铺子,如今这钱是够,但后续有很多开支,我目前的能力恐怕做不到,还是需要有人能一起!” “你打算买下一排?”顾安然惊讶,原本她以为林婉婉也就买一两间就够了。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这一排的商铺你打算做什么?” “因为那边店铺着实小,做其他都不合适,唯有小吃,我打算打造一条小吃一条街!” “小吃?可是街头巷尾,摆小吃的百姓不少,他们所在的都是人流来往密集的地方,护城河这个位置本就很少去,你怎么确保你的小吃店能开的下去!”顾安然有点好奇。 对于这点林婉婉非常自信,“很简单!因为独特!” “我见上京的小吃无非就是糖画、冰糖葫芦、驴打滚之类的。” “我打算做独一无二的奶茶、麻辣烫、臭豆腐、炸串、炸鸡.......嗯,暂时先这几样吧!” 这些顾安然倒是第一次听。 第219章 朝堂之争 “这些东西别人想来跟我一样闻所未有,你确定做出来的东西,能够被大众所接受?” 顾安然没有立即拍板,而是跟她细细分析其中的利害。 “普通百姓,可能所赚的只够平日吃喝,让他们另外去消费这些所谓的小吃恐怕很难,有身份地位的,府里什么厨子没有,有时也就是去大酒楼吃,像那些小铺子,他们会觉得有碍身份。” “再者,你想出的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多,很难一下子都推出,就算那些东西成功让大众接受,刚开始它确实是独一无二,但时间久了若生意不错,必定会有人效仿,到时候你可能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所以我认为你一口气买下那些铺子打造小吃街有点太冒险了。” “你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问题很多,但可以慢慢解决。”林婉婉一手托着下巴,主打一个听劝,毕竟现在顾安然是她金主爸爸,她秀眉微微皱起,似是在思考。 随后她想到什么,有些激动猛的一拍桌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如这样吧!最近我在府里也没事,一样一样做出来,给你们尝尝?” “当然可以,你就在我院子里的小厨房捣鼓吧!需要什么可以问喜儿要,现在厨房归她管。” 林婉婉立即撸起袖子,就朝外走去,嘴里念叨着,“先搞个奶茶试试。” 她走后,顾安然觉得呆在屋里也很是无聊,便带着绮罗和青音,在王府里闲逛。 比起顾安然的悠闲,萧元祁这边的情况就紧张多了。 早朝的大殿之上,大半的大臣参他假死欺君,更有几位大人将朱大人的死一起泼到了萧元祁身上。 皇上半眯着眼眸,他坐上方,将下面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声音懒散,“永安王你可有话要说?” “当然。”萧元祁丝毫不惧,“臣着实冤枉,还请皇上为臣做主!” “臣去颍州却遭遇刺杀,醒来却听闻臣已死,这才带着伤赶回来,谁知有有歹人竟然在王府门前行凶,朱大人就是死于他们之手,王妃也险些遇刺。” 萧元祁的声音听着有些中气不足,但却铿锵有力,一副要据理力争的样子。 “皇上,臣也要参,臣要参城防营陈都尉玩忽职守,并未将上京城的安危放在心中,竟然让贼子这样随意在上京放箭杀人,事后更没有立即出现捉拿歹徒,可见是个酒囊饭袋!” 陈都尉是卫明远的人,在场不少人心知杜明,萧元祁对陈都尉发难,无非就是在警告卫明远,自然有官员跳出来辩驳,城防营这个位置很重要,若是陈都尉被换,相当于他们就失去了城防营的主动权。 “皇上,微臣认为永安王此言略带偏见,事发突然,城防营根本来不及反应,况且陈都尉一向恪尽职守,从未出过大差错。” “从未出过大差错?”萧元祁面带嘲讽,“不知楚大人嘴里的大差错是什么?莫非是等朝中官员无声无息被这些不法之徒杀了,才算是大差错?” 他一向温润的眼神里也透着犀利,“既然身处城防一职,就要将上京将皇上安危时时刻刻挂在心中,不是每日简单操练一下兵将,然后穿着一身衣服在城里走来走去便算是恪尽职守了。” “皇上,永安王所言甚是,城防营所职,不可有一点懈怠,即便是昨日没抓到贼人,那昨夜受伤的百姓也不少,他们也没出面协助安置,好在王爷出现及时,妥善的安抚好百姓。”在朝中一向很少说话的顾玉堂这时也站出来。 现在他是永安王的老丈人,自然是要帮他说话。 接着不少皇权派成员,也跟着站出来力挺萧元祁,对于萧元祁还活着,他们简直要喜极而泣,自然要帮上一把。 卫明远站那一言不发,此时他深知他们这边处于劣势,萧元祁的出现,相当于绝处逢生,将他原本布好的局都打乱。 他眸光阴沉,落在萧元祁身上....... “众卿家言之有理,这城防营都尉该换,否则百姓心中难安!”皇上一锤定音。 这时,章大人站出,“皇上,微臣有事要揍,关于鬼火一事,经刑部查证,确是人为。” “王爷已经回来,那些说是王爷的厉鬼索命,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可见是有心人放出的消息,微臣认为做这件事的人必定跟刺杀王爷的人,脱不了干系!微臣恳求皇上准许刑部深查!” “准了!永安王是先永安王、老永安王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对他动手,就是想撼动我朝根基,无论官职大小,朕绝不姑息!”皇上语气冰冷,这也是他第一次表态,要给萧元祁讨回公道。 众大臣倒吸一口凉气,原以为皇上不待见永安王,毕竟过去他对他的态度都不冷不热的。 世家权臣派的大臣要坐不住了,深查二字,这就像一道口子,是皇上要撕开世家摆弄朝政的口子,往后的上京怕是要更加不平静了。 “皇上,即便有人心怀不轨要刺杀永安王,但他一个王爷,并无调令竟然去了颍州,众所周知,颍州地处西南,再往上就是王爷封地,王爷怕不是生了不轨之心!” 威远将军此话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原本他们因为萧元祁被刺杀一事还有鬼火一事转移了注意力,这才想起,萧元祁出现在颍州确实是于理不合。 世家大臣顿时开始咄咄逼人,“永安王,你解释解释吧!你去颍州到底意欲何为?” 对于他们萧元祁并未多做理会,反而扭头望向身旁的卫明远从容一笑,“侯爷你猜猜,本王去西南是做什么?” 卫明远只觉他笑的刺眼,眼皮不自觉跳动两下,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佯装镇定冷哼道:“王爷去做什么,下官又如何得知?” 感觉到他明显的心虚,萧元祁但笑不语,朝皇上道:“皇上,臣此次遭遇刺杀,正是臣去颍州的原因!” “永安王的意思是,你去颍州就是等着别人来杀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有大臣出来反驳。 第220章 蹊跷 萧元祁不慌不慌解释:“那是因为,本王得到密报,老永安王当年之死有蹊跷,他并非死于平叛之乱,而是........”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视线在朝中大众中扫过,最后满含深意的眼神落在卫明远身上片刻,又转身朝皇上恭敬道:“他是死于自己人手中,本王作为人子,自然要亲自去查明真相!此事,本王出发前已经密报告知皇上。” 皇上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他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副悠闲看戏的模样。 涉及到二十多年前的旧案,而且是老永安王,朝中顿时被掀开了锅。 卫明远藏于袖中的手,暗暗捏紧,当年知道实情的人都已经被他处理了,不可能还有活着的,所以萧元祁的消息到底是哪里来的?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众所知周老永安王是在平定叛乱时,身受重伤而死,王爷如今张口就说其中有蹊跷可是有证据?” “没错,况且老永安王已死多年,如今再翻案又有何意义?不过是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永安王若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报效朝堂报效皇上!” 世家大臣全都站出来指责反对,原本刑部的章大人要查萧元祁刺杀一事也许触及不到他们,但当年之事,没有一个世家是无辜的,他们早就手握兵权,战功赫赫且只效忠皇室的老永安王虎视眈眈。 也许当年他们不是直接害死萧逸川的真凶,但很多事情上,他们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 当年之事,他们自然不愿意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各位大人,敢问你们是亲眼见到了?”萧元祁凉凉垂眸,嘴角泛着他一贯温润的笑,却让人觉得冷意十足。 “哦~~本王差点忘了,各位大人都是文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怎么会去那叛乱之地?那诸位也都是道听途说,又怎么当的了真?” “当年跟随老永安王叛乱的将领要么战死,要么平乱后没多久莫名病死,这其中还不能说明问题所在吗?” “更何况,本王在上京一直好好的,一去到颍州就遭遇刺杀,这不是更加证明,此事背后有鬼,对方显然是怕本王真的查的什么!” “各位大人若是百般阻挠,本王都要以为,各位大人当年一定参与其中!” 萧元祁的一番话,根本不让其他人有插嘴的机会,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在场的大人都不吱声。 皇上这才适时开口问道:“永安王,你此番言论可是查到新的线索?” “回皇上,臣这次去颍州本就是找颍州州司马,他当年也参与过平乱,虽然不是老永安王身边的将领,但很有可能知道些什么,没想到臣刚接触上他,就有刺客杀入,混乱中州司马被刺一剑,伤势严重。” 颍州州司马,卫明远脑中迅速就想起此人,当年之事他是没参与,但他与齐家有关联,齐家有没有将此事透露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齐嫣死前显然也知道当年的事情,保不齐这州司马还真知道些什么。 听说他伤势严重,卫明远只希望他此时已经死了。 然事与愿违,萧元祁怎么可能会让人轻易死掉,“但好在,本王身边有位医术不错的大夫已经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不过他是颍州的州司马不得离开颍州,所以臣恳求皇上,准许召他回京问话。” “兹事体大,既然涉及到老永安王,那朕便下召,召颍州州司马回京觐见。” “谢皇上!” 皇上显然是已经同意永安王探查当年真相,世家大臣再多说无益。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萧元祁获胜,原本想给他按罪名不成,反倒是让他找到机会,去翻陈年旧案。 上京要变天了。 下朝后,有宫女见萧元祁出来,便迎了上去,“王爷,太后娘娘有请!” 萧元祁点点头,便调转方向去了长信宫。 想起长信宫中的这位,萧元祁从小到大,最感激她的一次,也许就是将顾安然赐婚给了他。 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有意为之,也许太后远比他自己想的要关注自己。 这么多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再次翻涌而出。 小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她的存在,人人都说他母妃早就随父王去了。 直到后来,他长到八岁,被选中做了太子伴读进宫,遇到了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她很温柔,待他也很好。 他曾经想,他若是有母妃,是不是也是这样,所以即便是当时,比他小一岁,还是太子的皇上打他,他也没有生气,因为他不希望皇后娘娘觉得他是个爱计较的人。 直到后来他在宫里莫名的中了毒,命悬一线之际,他才知道,原来他喜爱的皇后娘娘真的是他的母妃。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他吐了很多血,她就抱着他在哭,以母妃自称,让先皇给他找最好的大夫,还说这么多年最对不起的就是他。 后来他的毒被控制住了,送回府里修养,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也没进过宫,他慢慢长大,也知道了很多事情,直到十五岁袭爵,他才有机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然而那时,他已然没有了亲近她的心,她选择做了太后,已经不是自己的母妃,即便是这样,但每每触及到她满含哀伤的眼神时,他也会在她宫里坐片刻,她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 昨日他向姜泰打探了顾安然嫁进王府的缘由,也知道了虽然是卫云岚提的主意,但太后若是不同意,皇上绝对不会下旨。 想着想着,他便到了长信宫。 行过礼后,太后明显察觉萧元祁脸色并不好,面露担忧,“可是毒发了?” 萧元祁微愣,原以为太后听到他在朝上要重翻旧案,会先问及此事,没想到竟然是先关心他的身体。 他点点头,“长恒是徐大夫的徒弟,好在他及时施针帮我暂时压制,我已经让人给徐大夫去信了,只要这段时间,不让毒再次发作,就没问题。” 太后明显还是担心,但她也没别的办法,“这段时间你就先告假在府里休养,你父王的事.......哀家会派人去查。” 第221章 六博 太后是担心,他思虑过重,身体更加兜不住这毒,要是毒入心脉,那人也就废了。 当年,她也怀疑过萧逸川的死有蹊跷,她暗地里探查,却没有一点线索,不仅如此,永安王府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成了当时世家眼里的肥肉,他们想瓜分王府兵权。 被逼无奈下,她只能委身先皇,当时先皇宫里全是世家大族送进去的女子,一旦让她们生下皇子,世家便会架空先皇,最后拥护有世家血脉的皇子为王。 先皇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在萧逸川死后,找她合作,希望能够共同守住先辈打下来的江山,不要再出现跟前朝一样的世家之乱。 “其实这颍州州司马知道的也只是皮毛,远远达不到查世家,查卫明远的地步。”萧元祁将在颍州打探来的消息如实告诉太后。 “那你为何还向皇上请旨召他回京?最后这事要是不了了之,你不是相当于让世家用刀对准自己?这件事太过冒险。” “就是将鱼饵抛出,引起他们恐慌,当时他们也许觉得自己将知情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可事情过去二十年,时间太久,久到他们会怀疑当年有漏网之鱼。” 萧元祁向太后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目的,“他们会迫不及待出手,而我等的就是他们出手的时候,只要动手,就会有马脚。” “所以这件事,不需要查,只需要等。” 太后见他分析的模样,眸光越发柔和,真是是觉他越发像他的父亲,明明已经离开二十多年了,但她却依旧记得他的模样。 “你心中有数就不要再涉险,如今你也不算孑然一人,你若出了意外,府中之人又谁来保护?”太后出言提醒。 想到如今在府中的顾安然,萧元祁的眸子像是最深的湖水。 见他这么一副柔情模样,太后便知这次赐婚,没有赐错。 她想到了顾安然,笑道:“想来安然果真是个福星,当初选她嫁入王府,也是为你冲喜,没想到真的助你化险为夷,要赏!要重赏!” 萧元祁知晓,这是太后要为顾安然撑腰,他现在活了,以顾安然的身份做王妃,自然往后会有很多质疑和流言蜚语。 但太后现在说她是个福星,是她的气运助他脱险,谁敢说她不配做这正妃之位。 “臣,谢过太后娘娘。”这还是萧元祁第一次跟太后道谢,不是那种只限于形式上的道谢,而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道谢。 太后心情莫名的好了,至少现在府里有个他喜欢的人能陪伴着他,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一个人守着偌大的王府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她也不留萧元祁了,让他早日回府陪顾安然。 他前脚刚走,太后就让人将赏赐送到王府,大部分都是给顾安然的,还有些珍贵药材,是给萧元祁的。 萧元祁刚出宫门,远远的就见长庚坐在马车上等他,长庚正准备驾车过去,却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先他一步,停在了萧元祁的面前。 马车帘子被掀开,坐在里面的赫然是卫明远。 “王爷不如坐下官马车,下官也好跟王爷叙叙旧。” 萧元祁勾唇,露出一个无害的笑,“侯爷特地等在这,怕不是想跟本王叙旧这么简单吧?” 卫明远反问,“怎么,难道王爷还怕本侯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加害你不成。” “本王自然是知道,侯爷还没到蠢到家。” 说罢,他一跃上了马车,长庚见此只好默默驾着马车跟在后面,视线紧盯前面的马车,他打算,一旦有风吹草动,他就将那马车一剑劈成两半。 萧元祁进入马车,这才瞧见马车内放置了一张小桌,上面还摆着棋局,显然是刚刚卫明远等他无聊时摆的。 “侯爷也玩六博?” 卫明远玩的是前朝最流行的棋类游戏——六博棋。 “王爷也爱玩?要不跟下官下一局如何?” 萧元祁笑的和煦,“既然侯爷诚心相邀,那本王自然是要作陪,侯爷你年纪大些,本王自要尊老爱幼,你先投箸。” 卫明远嘴角微抽,萧元祁的嘴皮功夫他早就见识过,也不恼,开始投箸行棋。 几轮下来,卫明远抢占先机,率先获得筹码,接着他又连拿两个筹码 萧元祁沉默不语,他不知是手气不好,还是运气背,连着投箸出的点数都不理想。 只听卫明远满含深意道:“年轻人有些事急不得,就如你现在,越是着急,投箸出的点数就越小,你我的差距就会越大,这一不留神可能就要被我吃了你的枭。” 殊不知他刚说完这句话,萧元祁便开始逆风翻盘,手中点数让他快速进去棋盘中央获得筹码,并且一举击杀了卫明远的枭。 “怎么会?”卫明远感觉明明前期是自己在把控棋局,却在短息之内,让萧元祁反杀。 “侯爷承让了!”萧元祁一双眼眸深邃如渊。 “六博变化无穷,拿得稳自己,算不准对方,谁也料不到结果,有时眼看胜券在握,下一步却满盘皆输。” 他侧头,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这是棋道,也是天道!” “前面就要到王府了,侯爷就不用再送了,还要多谢侯爷特地等本王,送本王一局胜棋,侯爷胸襟着实让本王佩服!” 萧元祁最后抱拳,转身从马车上飞旋而下,又重新上了后面长庚驾着的马车。 卫明远望着被已经是败局的棋盘,还有刚刚萧元祁那一番话,气的他将整个棋盘掀翻。 什么棋道,天道。 在这上京,世家就是道,他卫明远就是道! 两辆马车离的不远,长庚又是习武之人,自然是听到卫明远马车里的动静。 “王爷,看来你将那老贼气的不轻。” “他这是敲打本王不成,反而被本王挫了锐气!最近南昭那边也要盯着点,本王怀疑他已经跟那边勾搭上了。” 长庚脸上笑意褪去,“若是那样可就不妙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我们的皇上也不是傻子。” 第222章 学箭 等萧元祁刚一到府中,第一句问的就是,“王妃呢?” 姜泰道:“王妃在练武场练箭。” “练箭?”萧元祁好奇,“她什么突然想练箭?” 他记得秋猎时,她好像并不会射箭。 “好像是突然来了兴致!” 姜泰见萧元祁还杵在原地,没有动作,他朝长庚挤眉弄眼,然后又自言自语道:“这练箭自然是要手把手教才合适,不然学习的人很难领悟,久而久之就会生出挫败感。” “爹,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老挤眼睛?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长恒给你看看?” 姜泰因为生了这么个蠢儿子,差点要气的吐血,好在萧元祁有所领悟,一个闪身,便朝练武场的方向而去。 时间倒退一炷香之前,顾安然闲逛到王府的练武场。 这时府中几个未当值的侍卫正在此处练武,看到顾安然来纷纷停下动作行礼。 “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我就到处看看,你们继续。”顾安然好奇打量着这一处的练武场,她还是第一次走到这个地方,只见这是一块很大的空地,周围摆放着好几个武器架。 王府竟然有一块地方,专门给府里的侍卫练武,互相切磋,这一安排更显得主子考虑周全。 她虽然说让侍卫继续切磋,但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动,他们怕舞刀弄枪要是一个不小心弄伤王妃,自己怕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但他们杵在这里又像木头一样,于是一个个找了不同的理由告退。 顾安然走过武器架视线落在最角落中的弓箭上,不由的又想到昨晚朱大人被一箭穿透脑门的情形。 顿时她来了兴趣,将弓箭取下,但是她没学过骑射,只是回忆别人是如何拉弓射箭的。 脑海里跳出来的竟然是上次秋猎时,萧元祈随意射杀猎物时的样子。 拉弓搭箭上弦,看似好像很简单,但她的箭连射也没射出去,卡在了弦上。 她转过身,求教的眼神落在绮罗身上。 绮罗上前,接过顾安然手中的弓箭,“王妃你瞧好,拉弓时身法当正直,箭搭在右侧,虎口夹箭,拇指扣弦,持弓臂上臂跟前臂要作用在一条水平线上,眼睛紧盯前方的靶,像这……” 说着,她手中箭已经飞出,正中靶心。 她又重新将弓递给顾安然,顾安然再次学着绮罗刚刚教的那样,这一下,箭成功飞出去了,但并没飞多远半途就掉落了。 顾安然忍不住叹气,“我的脑子感觉学会了,但手却还不会!真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射箭时,需要手、眼、心三者合一,才能发挥最大的潜力。”萧元祁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温柔的目光落在顾安然身上。 “王爷,您回来了!”顾安然朝他拂了拂身,有些意外他回来的这么早,按理来说,他这趟进宫,除了上朝要应付卫明远一帮人外,还要去拜见一下太后。 甚至皇上可能都要留他说话,怎么也不应该这么早就回来。 “往后没有外人就不必多礼了”萧元祁语气和煦,但心中却一紧,他察觉到顾安然眼中的意外,不由猜测,莫非自己早回府,让她不自在?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问出了口,“本王不能这么早回来?” 顾安然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以为王爷死而复生,在朝中必定要被有心人刁难,没那么容易解决。” 臣妾两字,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便在萧元祁面前自称我了,想来他不会计较。 萧元祁一向皓然的眼眸里划过一丝讥讽,“他们现在就是一群瞎子跳舞,瞎蹦跶,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还损了一名礼部尚书。” 见他这模样,顾安然心说,看来朝中事他有把握应付,倒也没那么担心。 不过她这么仔细一打量,却发现了萧元祁的不妥之处。 昨夜她以为是灯光昏暗的原因,显得他脸色难看,今日再仔细一端详,他的脸上毫无血色透着病气,如今马上进入初夏,正是微热减衣之是,可萧元祁却还裹着厚披风,像是很怕冷的样子。 不对劲,很不对劲! “王爷,你可是身体不适?” 萧元祁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一滞,很快又被一贯温柔和煦的笑取代,“我只是连日赶路,累的,休息几日便好。” 他快速转移了话题,“你想学箭吗?” 顾安然的心思是何等的细腻,自然察觉到他的一丝不自然,她暗暗放心底,想着绮罗跟长庚熟,让她去打听打听是什么情况。 她重新拿起弓箭,认真道:“只是觉得它能一招致命,杀人于无形之中,学一点无伤大雅,也许以后关键时候还能保命。” 正是今日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在不久之后,她非常庆幸自己当初明智之举,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萧元祁站到了顾安然的身后,看着她不熟练的拉弓姿势,最后选择握着她的手,引导她跟随自己的动作。 他们此时贴的很近,顾安然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药香,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让她此时的心像平静的湖面被扔进一块石头,泛着波浪一圈又一圈。 “用力要平和,架箭要从容,箭术的最高境界,不是手快,而是心快,只有心中先至,手才能至。” 他的话,她回神,注意力又重新回到射箭上,只见箭飞出,稳稳射中靶心。 刚刚的力道与姿势的调整,让顾安然心有感顿悟,她从箭桶中又抽出一箭,搭弓上箭一气呵成。 这一次虽然依旧脱靶,但她明显比上一次射的要远的多,顿时她信心大增,相信自己每天抽空多练练,总能像样。 她瞧瞧时辰已经是午膳时候,想到萧元祁从宫中出来,应该还未吃过,而且他们之间也要谈谈,于是她发出邀请,“王爷要一起用午膳吗?” “好呀!” 萧元祁此时望过来的一双眼眸灿若星辰,顾安然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脸颊微烫,不自觉的避开视线。 第223章 敞开心扉 王府吃饭没有当初在宣平侯府时规矩那么多,不会有大大小小的奴仆站在后面伺候,就连举筷,夹菜都有规矩。 下人将菜摆好后,便全部退下,青音帮顾安然净手后,又准备帮顾安然布菜,顾安然摆摆手,“我自己来便可,你也退下也去用膳吧!” 萧元祁也道:“王府没有那么多规矩,随意点便可,就如你们当初在小院那样,不要因为多了本王而拘谨。” “是。”青音见萧元祁这般好说话,心底也高兴。 青音也下去后,屋里就剩顾安然与萧元祁两人,顾安然张张嘴原本想说他们如今这层有几分尴尬的关系,可话还未出口,却见萧元祁夹了鸡放在她碗中。 “你尝尝府里厨子做的烧笋鸡。” 顾安然夹起碗中的鸡,放入口中,显然萧元祁是真的了解过她的喜欢。 入口鲜嫩,鸡的鲜香和春笋的鲜美交织在一起,在嘴里爆开。 见顾安然喜欢,萧元祁眼眸不自觉带上几分宠溺,自己到没吃,又给她夹了一块熏鱼。 想起自昨夜回来,面对他时,顾安然有明显的回避,她被迫成为自己的王妃,如今面对自己心里定是惆怅,毕竟她和卫简和离不过一个月怕是都没有重新考虑过再嫁人的事情。 原本他打算循序渐进,让她慢慢接受自己,没想到一场刺杀将他原本的计划全都打乱。 自己现在必须说些什么,安抚一下她的情绪,让她安心待在自己身边,既然已经来到他身边,他自然要牢牢抓紧。 他压下眼底的炽热,开口道:“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在发觉对方有话说时,又同时收了声。 顾安然鸦羽色的长睫毛轻轻眨动,在触及到萧元祁温柔的眼眸后,又低头夹菜,佯装没察觉,“王爷先说吧。” 萧元祁见她神情又有几分局促,一双杏眼带着不知所措,他轻轻一笑带着促狭,“还是王妃先说吧!” 不知为何,顾安然感觉王妃二字被他咬的极其缱绻暧昧,像是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他俩如今的关系。 心中有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 她鼓起勇气,将手中筷子轻轻放下,“王爷,一直以来,我都只将你视作我的恩人,我对王爷有知遇、有感激之情,成为你的王妃完全是意外,当初我想若冲喜真有用,我愿意嫁入王府,为王爷挡煞去灾。” “现在你平安回来了,我不知怎么样让我们的关系更自然,你是知道的,我上一段婚事很失败,一方面宣平侯府里规矩繁杂,卫简不是良人,另一方面跟我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我不知该如何跟自己的丈夫相处,明明心中不想如此,却还是一味的听话顺从,从而失去了自我,还被人践踏。” 顾安然是怕,自己会重蹈前世的覆辙,陷入感情而失去自我,她想让自己时刻保持理智,这也是她不敢回应萧元祁的主要原因。 一双大手附在了顾安然的手上,有些冰凉,她并不排斥,抬起头一双潋滟眸子注视着萧元祁。 他笑意舒朗道:“安然,在我这,你不必担心这些。” “你不知道怎么跟丈夫相处,巧了,我也不知到怎么跟妻子相处,虽然我定过三次亲,可我也是第一次跟女子一起用膳,第一次王府里有了女主人。” 萧元祁那深沉的眸底,透着欢喜,透着真诚,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情愫,“你要适应,我也要适应,我们可以慢慢来,熟悉彼此,接受彼此,放心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 “从今往后,你可以放心做你自己,放开手脚做你想做的事,也别再忍气吞声,我就是你的底气!” 顾安然心中一震,萧元祁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她是没想到的,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半开玩笑道:“王爷不怕我将天捅破?让你收拾烂摊子?” “你会吗?” 萧元祁挑着眉,眼底带着笑意,“平日你是不会主动招惹是非的,当然不排除有人不想要脸,故意招惹,那就没必要给他们留脸,除了皇上、皇后、太后、其他人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顾安然莞尔一笑,心底释然不少,“你这么一说,做这王妃还挺不错,至少我以后再也不用怕卫云岚了,从前,她是贵妃,我不敢明面反驳,只能暗中给她使绊子。” 萧元祁一边说着,一边又重新拿起筷子给顾安然夹菜,“说到卫云岚,最近她在宫中可不好过。” “你有消息?”她是知道他耳目众多,能第一时间知道宫里的事情,也不意外。 “卫云依有孕了,以卫云岚的心胸,宣平侯府出来的女儿,只能有一个生下皇嗣,她很清楚,若卫云依也生出儿子,卫明远就不一定把所有压在二皇子身上。” “在宫中要想让一个孩子无声无息没了很容易,你若是想将卫云岚拉下妃位,这就是个机会。” 顾安然有些意外萧元祁的暗示,“你要帮我对付后宫的妃嫔,皇上若是知道.......怕是不好吧!” 这毕竟涉及到皇家子嗣,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孩子流了,然后抓卫云岚的把柄,十分的不妥当。 “你觉得皇上会想要流着宣平侯府血脉的孩子吗?你知道卫云岚上一次小产的真实原因吗?” “难道不是她身子不好,自己留不住?”顾安然以为自己窥见真相,其实看到的只是皮毛。 萧元祁笑笑,摇了摇头,“卫云岚的身子底子是比皇后好很多的,这几年她独得圣宠,却难以再次有孕,好不容易怀上,却也保不住,你自己想想其中蹊跷。” 顾安然不可置信的瞪大她的杏眼,压低声音小声道:“是皇上.......”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皇上就已经对卫云岚下手,却还一直跟她虚与委蛇,表现出一副极其宠爱她的样子,让她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论渣,皇上当属第一人。 难怪皇后对于皇上独宠谁都不在乎,每日一副关起宫门过好自己日子的模样。 她怕是早就看穿。 第224章 宫中宴会 萧元祁见顾安然眉心皱在一起,便知她在想什么。 “你可能会觉得皇上心狠,但我却能理解他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无奈。” “当年他跟皇后刚成亲时感情不错,即便是卫云岚一个月后进宫,她也受到皇上特别的待见。” “直到皇后有孕,多次险些意外小产,皇上品出味来,这是世家的警告,他才开始宠幸卫云岚。” “可是皇后生产当日,卫云岚偷偷安排的产婆,故意拖延时间导致,导致差点一尸两命,好在皇后和大公主命大最后活了下来,也许是看皇后生的是公主,后面他们也不再有动作。” “皇上知道却又无可奈何,卫云岚的背后是卫明远,他手握重权,又是世家之首,他处置不了她。” “也是从那以后,他慢慢独宠卫云岚,让她宠冠六宫,还让她生下二皇子,目的是让世家放松警惕,之后更是一点点,靠着自己身上带的香,摧垮她的身体,让她再难有孕。” 陈年旧事,顾安然听明白了,是世家,是卫云岚逼得皇上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 她脑袋稍稍一歪,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一扫,清纯灵动,“可是现在卫云依有孕了,这也是皇上的计划吗?” 萧元祁忍住摸她脸的冲动,回答:“卫云岚太贪心了,她的手太长,皇上其实早就容不下她了,正好也想借此机会,将她除掉,而宣平侯府还有卫云依,皇上也是在为她讨公道,所以卫明远不会反对。” “所能你担心,我出手帮你对付卫云岚完全是杞人忧天,不用我们动手,只要她自己动了歪心思,对皇嗣下手,皇上就会出手,我们就等着看戏吧!” 两人聊的差不多,也吃的差不多,门外的下人就进屋收拾,这时姜泰也进来了,恭敬道:“王爷,宫里突然派人说,明日晚上举办宴会,庆祝王爷平安归来!” 刚刚头瞧着屋里两人相谈甚欢,气氛也是其乐融融,便不做打扰,等他们吃好,这才进来禀告。 萧元祁了然一笑,“今日本王去见太后,太后都没提及此事,想来不是太后的主意,而皇后虽然管理六宫,但也不爱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想来是那位芸贵妃在皇上耳边吹的枕边风。” 顾安然与他对视一眼,“她让皇上办宴会的目的是什么?” “也许是看本王活着,她的计划落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趁着宴会人多,行.......” “嫁祸一事!”顾安然与萧元祁异口同声,显然他们想到了一块。 刚刚他们才讨论了卫云依有孕一事,卫云岚必定会动手,可孩子没了总要有个原因,她想一箭双雕。 姜泰见他俩如此有默契,脸上更是露出姨母般的笑容,看的一旁的长庚头皮发麻,忍不住说:“爹,你别笑了,瘆人!” 姜泰狠狠剜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嫌弃,臭小子,真是蠢钝如猪,难怪绮罗对他爱搭不理的,活该单身。 顾安然了解卫云岚的脾气,其实她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从前还是她弟媳。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恨上自己的呢? 仔细想来,应该是齐嫣的灵堂之上。 因为本来就对自己出身不满,再加上,齐嫣死的突然,丧事又办的不那么体面,这才让她想教训教训自己,出口气。 自己当时若软弱一点,让她罚了,也许这口气出了,后面就没那么多事了。 可自己不但不再像从前那样软弱,反而搬出卫明远,让她堂堂贵妃颜面扫地,这就让她从此恨上了自己。 这才有了后面秋猎的刁难与算计。 她次次算计,次次不成功,她曾经可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骄傲不可一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后来入了宫,就连皇后都不是她的对手。 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了一直被她瞧不起的自己手中,自己成了卫云岚心中的一根刺,她势必要拔出这根刺来。 其实明玉跟她很像,所以才会跟她合作来算计自己,不过现在明玉背后还有个精明的郡王妃,而卫云岚身边没人了,齐嫣已死,卫简被送回族地,没人会为她筹谋了。 “她的首选目标肯定是你,你还去吗?我可以称病不去,对外说你留在府中照顾我便可。”萧元祁问顾安然。 “去,王爷刚刚不是说了吗,让我放开手脚,你就是我的底气!” 顾安然眼中闪过狡黠,眼尾微微上扬,“何况,这次我不去,她还有下一次,躲着不是办法。” 萧元祁对顾安然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十分高兴,眼底满是微转的波光,“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放心,这次有我在!” 之后,萧元祁便去处理公务,顾安然也回了自己院子。 想起萧元祁,白皙过头的脸色,还有冰凉的手,她便问绮罗:“绮罗,你有没有觉得,王爷有哪里不妥?” 绮罗自然是发现异样,不知当讲不当讲,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萧元祁说过自己已经是顾安然的人了,自然要以她为先,便老实答道:“王爷脚步虚浮,像是有伤未愈,具体的属下还要去打探。” “那你有空去长庚那里打探打探,他一直跟着王爷,想来很清楚,若实在打探不出,便算了。” “是!” 绮罗刚走,林婉婉就进来了,手中还端着碗中东西。 “快来尝尝我做的奶茶,不过没有合适的杯盏,都太小了,就放碗里了,我还再里面加了点红豆沙。” 顾安然刚被萧元祁一个劲的夹菜给喂饱了,但望着林婉婉满是期待的眼神又不忍拒绝。 “青音,你再拿个碗来!” 她将碗中的东西分出了一半给青音,“你也尝尝,既然是婉婉新创,自然是多个评价更可靠。” 顾安然分完后,便舀起碗中奶茶,尝了一口,口感细腻,能感受到浓厚的奶香和茶香,还有点淡淡的甜味,是红豆沙中而来。 她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林婉婉眼睛亮闪闪的,等着她的评价。 第225章 奶茶 “味道不错,你这奶茶肯定会受到不少小姐夫人追捧,不过......” 顾安然话锋一转,“你这奶茶想好卖给什么人了吗?” 林婉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是上京上上下下的百姓了。” 顾安然轻笑摇头,“普通百姓,怕是消费不起。” 林婉婉不解,“为什么?” 在她看来奶茶是在寻常不过的东西,怎么会消费不起? “你里面所用的的牛奶与茶都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的起的,茶也许可以用差一点的不要紧,但奶不行,而且这个东西保鲜困难,放久了就会变质,所以价格也高,只有达官显贵家中才吃的起。” 林婉婉一头热,现在经过顾安然这么一说,这才想起古代物价跟现代不一样。 顿时,她脸垮了下来。 “看来奶茶是不行了。” 顾安然丹唇勾起,“那也未必,你可以考虑换个方式,也能赚钱。” “什么方法?”林婉婉追问。 “找个信的过的酒楼合作,酒楼中卖的多是酒水,有时候一些客人并不喜欢饮酒,若是有这个奶茶,他们就能多一个选项,至于怎么合作你自己决定,可以卖配方,又或者跟酒店分成来算,每一笔靠奶茶赚的钱,跟你七三分。” “这样就能避免一些风险,到酒楼用餐的人,都是有一定能力人,这些人自然买的起奶茶。” “这个主意可以,不过,我都不认识什么酒楼老板,而且他们也不一定同意这种新鲜玩意儿在他们酒楼卖。”林婉婉有些挫败,这还是她做的第一样东西,后面还有不少古代没有的新鲜吃法。 小吃街要是行不通,倒不如直接开个酒楼,反正如今自己手头的钱也够。 这么想着,她便将想法直接说出,“那就不做小吃街,开个新颖的酒楼应该不错。” “你可要想清楚,上京城内酒楼不少,而且基本每一家背后都是有背景的,不然你以为他们是如何安稳的开在上京这个地方?” 顾安然摇摇头,并不赞同,她发觉林婉婉把问题都想的太简单,这么单纯,难怪当初被卫简骗被她骗。 真好奇她到底是在怎么样的环境下长大,才会是这样一副性情? “你若去开酒楼,那必定要跟上京的高官显贵打交道,攀到一条门路,否则,你这酒楼一开,必定会麻烦不断。” 听她说到这,林婉婉犹豫片刻,似在思索,随后又立即抓住顾安然的手,语气兴奋,“你是永安王妃,王妃诶~你不就是我的靠山,我背后的大佬吗?!” 顾安然秀眉微挑,继续耐着性子跟她分析其中利害。 “你确定让我做你的靠山?前几日鬼火之事你应该看出点苗头,针对王府的不少,虽然现在王爷回来了,但后面朝堂之争只会越来越烈,到时候就是会拿你这种刚冒头,背靠王府的人开刀。” 林婉婉闻言,直接下巴抵在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干脆送佛送到西,给我指条明路!” 顾安然嫣然一笑,眸子灵动闪着暗光,“你觉得醉仙楼怎么样?” “醉仙楼是上京最大的酒楼,能在上京开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有它的原因。” 说起醉仙楼,林婉婉那曾经死去的记忆又涌了上来,当时她还格外崇拜连猜灯谜的卫简,恋爱脑上头,竟然将顾安然一个人扔在火场里,还好火不大,没有真的出事。 见顾安然突然说道醉仙楼,神情没半点不自然,想来当时的事情她也并未放在心上。 她可以不在意,但既然提起醉仙楼,林婉婉不能当过去的事情没发生过,“醉仙楼的事情对不起,我为我过去所有愚蠢的行为跟你道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我与卫简之间本就是名存实亡,况且当初在醉仙楼抛下我的是他,不是你。” 林婉婉听她这么说,心底很快释然,侧过头看她,“所以你认识醉仙楼的老板?” 顾安然点点头,心想,醉仙楼是萧元祁的产业,可不就算认识吗?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所以她自然不会直接告诉林婉婉,醉仙楼的东家是谁。 “你的奶茶,有空我让他尝尝,若是他同意了,你再考虑是卖秘方,还是分成合作。” 这么一想林婉婉觉的可行,醉仙楼本来就有很大的人流量,而且她可以省很多事情,只是可能会赚的少些。 比起钱,命还是重要些,她林婉婉现在主打一个听劝。 钱可以一点点赚,在这危机四伏,随时随地,就莫名其妙会死的古代,太过贪进不是好事。 “好,我现在去准备下一样麻辣烫给你们尝尝。” “婉婉要不改天吧!”顾安然面露难色,“今日我有些撑,实在是吃不下了。” “好吧.......” 顾安然因中午吃的实在饱,本不打算叫晚膳,但萧元祁来了,显然一副要跟她一起用膳的模样,她总不能饿着他。 萧元祁一如既往给顾安然夹菜,顾安然起初还会吃两口,到后面,她还忍无可忍便道:“王爷,我吃不下了,你别给我夹了。” 她的语气不自觉中带着几分娇嗔,脸上明显写着不高兴,她是真吃不下。 “好。”萧元祁温柔的应了一声,又将刚刚夹入顾安然碗中的菜夹了出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顾安然以为是自己刚刚说话语气不好,惹他不高兴了,可抬眸一看。 萧元祁非但没生气,反而看着很是高兴。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黑色的瞳仁中有着柔柔的光,像是一汪温柔的湖水要将自己包围。 她诧异,难道萧元祁是喜欢这种调调的? 不过见他没生气,她也放下心来,这次变成她给萧元祁夹菜。 萧元祁一顿饭吃的十分满足,他觉得,这是他二十多年来,吃的最香的一顿饭。 他见过沉静的她、狡黠的她、筹谋的她,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她的真性情,毫无掩饰,这是不是说明她在他面前已经不再掩饰,慢慢放开自我。 是个好的开始! 第226章 克妻真相1 外面阳光正好,萧元祁负手站在院子里的李树下,细碎的百花坠在枝头,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素不染尘。 听到开门声,他回过身,日晖斜照,淡淡铺洒在他的眉梢,本来就十分好看的眉眼就像覆了一层光晕。 在屋外等候的萧元祁,在门打开,看到顾安然的那一刹那,他双眼如月,嘴角的笑意像是要满出来一般。 顾安然今日身着粉衣绫罗,上面绣的花式,是如今上京最流行的,显得矜贵又雅致,发髻被青音梳成端庄的飞云髻,头上简单的坠着流苏簪子,额间还点了花钿,衬的她人比花娇。 她朝他微笑,眼角弯成新月,晶莹剔透。 “走吧!” 虽然是晚宴,但是他们也要早些入宫拜见皇上皇后和太后。 萧元祁轻身上马车,伸手扶顾安然。 顾安然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中,脸上有一丝可疑的红晕,心说,他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凉,是一直如此,还是伤病未愈。 坐入马车内,马车慢慢悠悠朝宫中走去。 顾安然思绪翻飞,上一次她与男人共坐一辆马车还是与卫简,当时她只觉难受,连膝盖都不能与他碰触到一点。 与萧元祁一起坐一辆马车却完全没有那种抵触的情绪,甚至还与他闲聊了起来,说起了林婉婉。 又说起她昨日做的奶茶,味道不错,若是可以,希望能放在醉仙楼里卖,当然这件事要先问过萧元祁,征求他的同意。 “这个林婉婉就是之前跟卫简的那个?”萧元祁有些好奇,按照两人之前的关系,顾安然怎么会与她有交集。 “是她,她是个妙人,这次鬼火之事也多亏她帮我解惑。” “这事姜叔倒是同本王说过,想来这女子有过人之处,才入了你的眼,” 顾安然点点头,“她确实是知道些常人不知道的东西,巧思很多,我原先也是看中她这一点,才会在她被卫明远赶出侯府后,给她个容身之所,好在她现在也是一门心思扑在赚钱上。” “既然你信任她,要在醉仙楼里买什么都行,下次不用特地来过问我了,醉仙楼里的两个大管事都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你直接去找他们便行,你是王妃,他们自然会听命于你。” 顾安然莞尔,“王爷这么放心我,万一东西不好吃,也不怕我砸了醉仙楼的牌子。” 萧元祁眼底的笑意带着纵容,“醉仙楼是我的产业,而你是我的王妃,所以现在醉仙楼也相当于是你的,有些事不用给我说,你自己决定就好,起先我开醉仙楼不过是为了方便刺探消息,毕竟王府也不缺钱,生意好坏,我并不多关注。” 顾安然........ 若是林婉婉听到萧元祁这话,一定要直呼他凡尔赛,醉仙楼如今是上京最大的酒楼,就数它最赚钱了。 “王爷王妃,到了。” 这时马车已经停下,已经到宫门口了,下马车时,萧元祁有自然的伸手接过顾安然。 两人一起先去拜见了太后,不过萧元祁全程都没怎么说话,问一句,答一句,太后也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顾安然顿时就了解这两母子的相处方式。 从太后宫里出来后,就有太监过来请萧元祁,说是皇上召见。 皇上单独召见,顾安然自然不好跟过去。 萧元祁倾了倾身,勾起她额间散落的碎发,别在她的耳后,低声嘱咐道:“小心些,别被欺负了,有我在只管闹!” 两人贴的很近,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新婚恩爱的小夫妻。 对于萧元祁突然暧昧的动作,顾安然还没有很适应,红霞烧在耳尖,轻轻点了点头。 萧元祁离去后,顾安然就准备去拜见皇后娘娘,顺便探听一下皇后娘娘知不知晓卫云依怀孕的事情。 按萧元祁所说,卫云依还不足三个月并未对外公开,而卫云岚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在她的宫中安插了人。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快起来!”皇后立马给顾安然赐座。 “原先本宫还甚是担心你,鬼火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显然是铁了心要你殉葬,好在永安王没有死,也算是绝处逢生。” 顾安然浅浅一笑,“多谢皇后娘娘挂念,臣妾其实很惜命,没那么容易死。” 皇后忍不住感慨,“命运使然,你也算是因祸得福,永安王除了有着克妻的名声,其他其实挺好,当的起上京第一公子的称号。” 她目光与顾安然交汇,“你知道他克妻的名声是如何来的吗?” “听闻王爷三次定亲,三位未婚妻都未到成亲时离世,因此世人都是说王爷八字太硬,克妻!” 皇后点点头又摇摇头,“确实是三位未婚妻未到成亲便离世,不过她们的死,都是人为,所谓克妻,都是有心人引导的言论。” 皇后此时索幸没事,便跟顾安然讲了讲萧元祁的陈年往事。 “永安王十六岁时,世家找媒人上门说亲,说的是康家的三小姐。” “康家?是上京三巨头世家的康家?”顾安然长睫毛微眨。 “对,这个康家在前朝朝堂的地位,相当于如今的卫家,只是前朝覆灭,后辈不济,好在根基还在,虽然不如现在的卫家,但也不是可以轻易动摇的。” “现在康家子弟在朝为官的有五人,分居各部,不过官职都不高,再说这媒人上门说亲这事,王府没长辈,于是媒人就去国公府大长公主面前说,毕竟永安王也算是在她膝下长大的。” “康三小姐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真是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长公主派人去打听这位康家三小姐,只说是秀外慧中,知书达理,又于是便替永安王应下了这门亲事。” “谁曾想刚定婚,换了庚帖两个月,康三小姐就病逝了,大长公主顿时觉得有蹊跷,便派人去查,不过康家瞒的死死的,查不出什么,对外只说康三小姐福薄。” “当时本宫还未嫁入皇宫,但却听母亲说起,曾经康家宴请时,她在院中迷路,路过一处院子,瞥见里面坐着一形如枯槁的女子,显然是病了很久,院里的下人叫她三小姐,所以本宫猜测,康家小姐本就是命不久矣。” “至于为什么,康家明知康三小姐情况,还要将她说给永安王,可见其心可诛。” 第227章 克妻真相2 皇后又接着讲萧元祁的第二任未婚妻。 “大长公主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之前全是世家设的圈套,原本他们也许是想将病恹恹的康三小姐嫁入王府,这样的王妃想来永安王也算子嗣艰难,他们在趁机给永安王下药,彻底让永安王绝后。” “不过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康三小姐没撑到成亲就死了。” “第二任未婚妻,大长公主将目光放在了上京新起的贵族名流身上,他们与世家牵扯不深,能攀上永安王这个大树,他们自然愿意。” “兵部的章大人,相信你应该知晓。” 顾安然对于章大人自然熟悉,“王爷的第二任未婚妻是章大人家的?” 皇后颔首,“是章大人家的幼女。” “不过却在定亲后的一个月,意外掉湖中淹死了,此事一出后,京中就有流言,说永安王克妻。” 顾安然抓住重点,“所以,娘娘觉得章小姐掉落湖中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而为?!” “此事,皇上派人暗中查过,确实有人为痕迹,却没有实证。” “那既然如此,王爷为什么还有第三次定亲呢?” 机警一些的人家,就算在贪图王府富贵,也不敢轻易跟王府结亲,而世家之中应该也很难再找出一个病的快死的适婚小姐。 顾安然歪着脑袋,一时还没想通,以萧元祁的性格,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算计,看着他面上温润如玉,很好说话,很好相处的样子,实际他内心腹黑,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 “第三次赐婚,是皇上下旨赐婚的,永安王其实并不同意,但圣旨已下,当时皇上也太年轻,认为世家再嚣张,也不敢在这桩御赐婚事上动手脚。” “不过我们都低估了世家的无耻,永安王因为前两次定亲,这次特别谨慎,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世家得逞。” “从此他克妻的名声就像烙印,刻在他身上,因此这么多年,他不再谈婚论嫁。” 皇后正色道:“本宫跟你讲这些是想告诉你,背后的人不会消停,如今你是王妃,是处在最危险的位置,要时刻小心。” 顾安然站起朝皇后行了一礼,“多谢娘娘告知,安然知晓了。” “娘娘,臣妾想问,这次晚宴,皇上是不是交给芸贵妃代办?” 听顾安然问起此事,皇后眉宇轻皱,“确有此事,本宫原是不赞同的,但芸贵妃主动请缨,皇上答应了,不知要做什么把戏?” “她原本将你推到太后面前是想借着永安王之死让你殉葬,如今计划落空,现在又说要办宴会庆祝,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别有用心,今晚你就跟在本宫身边,且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顾安然思索,如此听来,怕是皇后并不清楚卫云依有孕一事,自己该不该将此事告知皇后,毕竟这是在后宫,防不胜防。 但是这毕竟是后宫之事,皇后竟然从她一个外人嘴里得知,难免不会让她心生猜忌,产生隔阂。 往大里说,这是窥视后宫。 思虑再三,她决定先不说,走一步看一步先。 顾安然就在皇后宫中一直坐着,直到有宫女说晚宴快开始了,这才起身跟在皇后身边。 “儿臣见过母后。”大公主被打扮的像个精致娃娃,被锦心牵着走过来。 顾安然笑着赞道:“大公主又长大了,更懂规矩了。” 大公主见到顾安然,一双眼顿时亮晶晶的,撒开锦心的手,迈着小短腿就跑到顾安然跟前。 “安然,你额上面画的是什么花,真好看!” 顾安然笑盈盈回道:“臣妾额间画的是桃花。” 大公主立马举起小手,激动道:“桃花我知道,前两日我刚学,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安然我念的对不对!” 皇后轻斥,可语气是一贯的温柔,“阿洛,安然她现在是王妃,算起来还是你长辈,不可以再直呼其名了。” 大公主不解,“为什么每一次安然进宫称呼都要变一次?” 顾安然眼眸弯弯,“是呀,公主是不是觉得很神奇,臣妾也觉得很神奇。” 大公主拉着顾安然的手,转头对皇后道:“母后,一会晚宴,儿臣可以让王妃坐儿臣旁边吗?” 皇后直接拒绝,“不可以,晚宴上,席位都有安排,这么多大人看着,不可随意调整。” 顾安然见大公主瘪了瘪嘴,便哄道:“没事,大公主,我们这一路还是一起走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只见一小宫女慌慌张张匆匆,撞上了皇后的队伍。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如此慌张是做什么?没看到皇后的凤驾在这吗?” 小宫女紧张爬起,跪在地上,“参见皇后娘娘,参见王妃。” “回皇后娘娘,奴婢是卫嫔宫里的,我们卫嫔娘娘刚刚在御花园散步,突然觉得人不太舒服,就晕倒了,奴婢正打算找人帮忙,着急中冲撞了皇后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顾安然眼尾微挑,这个小宫女刚刚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知她跟在皇后身边,这个马脚是不是太大了些? 卫云岚做的局是已经开始了吗? 她似笑非笑开口问道:“御花园不是离着漪兰殿更近吗?你怎么走到未央宫了?” “奴婢是新进宫的,对宫里不熟,卫嫔娘娘最近嗜睡乏力,有时还反恶心,今日突然又晕倒,还请皇后娘娘救救卫嫔。” 这人都求到皇后面前了,皇后本打算派几个人去帮忙,可现在听到这些症状,让皇后不得不怀疑卫嫔是有孕了,若真是有孕,她自然要去看才行。 “那本宫就去瞧瞧,永安王妃,你先带公主去宴席,本宫去去就来。” 皇后说罢,打算留下一部分人,另外一部分跟着宫女去了御花园。 顾安然黛眉紧蹙,在心底琢磨,这宫女只请皇后前去,并未叫她,莫非卫云岚这局其实是想拉皇后下马? 可是她既要对付皇后,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办这个宴席? 她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第228章 卫云岚做局1 “娘娘且慢。”顾安然出声阻止。 仔细琢磨那宫女话里的意思,那宫女明摆着将卫云依有孕的消息透露给皇后,明摆着是要引皇后过去。 皇后疑惑瞧着顾安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出声阻止,但也知她是个有分寸的,莫非是看出什么端倪? 地上的小宫女出声质问:“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人命关天,时间不等人,万一卫嫔娘娘有什么闪失,谁来担这个责?” 顾安然并未理会她的质问,而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认为,应该让人去叫太医过来更稳妥,这万一卫嫔真有个好歹,太医也能及时治疗。” “对,去太医院请御医过来。” 皇后不是没想到请御医,只是刚刚事情发生的突然,原本想先去瞧瞧情况,再请也不迟,经顾安然这么一提醒,她便让人赶紧去请个太医来! “这样不妥。” 顾安然一直暗中观察小宫女,此时见她脸上明显闪过慌张。 她嘴角噙着冷意,“如何不妥,你不是说你家娘娘晕倒了吗?晕倒不请御医,光请皇后娘娘有什么用?”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小宫女立即低下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怕太医院一来一回,在这等太耽误时间,不如皇后娘娘先随奴婢去看看,卫嫔娘娘还躺在御花园的石路上,好歹请皇后娘娘让人帮她挪个地。” 小宫女一个劲的磕头,嘴里不停喊道:“皇后娘娘大发慈悲,救救我家娘娘吧!” “皇后娘娘大发慈悲,救救我家娘娘吧!” “皇后娘娘大发慈悲,救救我家娘娘吧!” 她一声比一声大,不知情的人看来倒像个忠心护主的奴婢。 皇后也沉了脸,她是好脾气,是和善,但不是傻,这小宫女现在这做派分明就是在作势。 营造出一种她狠心不想管卫嫔死活的样子,到时候卫嫔若真出好歹,她必定落得个见死不救的罪名。 偏偏她是皇后,这罪名落在她头上,就是个善妒的大罪,若卫嫔真的有身孕而因此小产,那她还要多个谋害皇嗣的罪,她这皇后就要做到头了。 皇后半眯眼眸,她现在严重怀疑,卫嫔的宫女可没这胆量在她面前如此做戏,说这小宫女是芸贵妃的人可能性倒是大些。 她刚想开口说话,顾安然先出了声:“皇后娘娘,瞧着这小宫女如此忠心,不去走这一趟倒显得我们不是了,不过臣妾认为此事还是要派人通知皇上。” 这点事情还要请皇上,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皇后狐疑的望向顾安然,顾安然凑近耳语道:“娘娘放心,臣妾心中有数,你先让人送公主去宴席上,臣妾陪娘娘走这一趟。” 望着这双顾盼生辉的眼眸,皇后没来由顺着她的话说:“也对,来人,去跟皇上说一声卫嫔晕倒了。” 地上的小宫女一脸惶恐,“皇后娘娘,这等小事就不必通知皇上了吧,皇上事多奴婢怕卫嫔娘娘知道后会责罚奴婢。” 顾安然语气幽幽,带着几分震慑人的气魄,“你不是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现在怎么又是小事了?皇后娘娘的话你也想左右?真是好大的胆子!” 小宫女到底有些被唬住了,低着头惶恐道:“奴婢不敢!” 顾安然嘴角扯着凉薄的笑意,“既然不敢就赶紧带路吧!你刚不是很着急吗?现在竟然还有空担忧卫嫔会责罚你?!” 皇后交待锦心先将公主带到宴席上,自己只带四个宫女和太监,其他人都跟着大公主。 顾安然故意落后两步,又在锦心耳边叮嘱了两句,才离开。 时间倒回到半炷香之前,御花园的角落中,一个女子正被几个宫人狠狠的按在水中,女子拼命挣扎,显得微不足道,岸边站着的人赫然是卫云岚。 “卫云依,怪就怪你贪心,非要进宫跟本宫分宠,宣平侯府既然有本宫这嫡出的大小姐进宫了,又把你送进来做什么?” 几个宫人见将她按在水中的时间差不多,又将人提了起来,以免人真的死了,卫云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卫云岚,我现在好歹也是嫔妃,你这样对我,要是皇上知道了.......” 还没等她话说完,卫云岚一个眼神示意,卫云依又被人按在了水中。 “皇上不会知道的,等皇上知道,你已经一命呜呼了,哈哈哈哈哈。” 隔了一会功夫,卫云岚又让人将卫云依提起,连着被按在水里多次,那种溺水时的窒息感,让卫云依心生恐惧,再看卫云岚脸上全是有恃无恐,甚至还带着兴奋。 “你......你别乱来!我有身孕了,我若出事,皇上肯定会彻查,大伯也不会原谅你的,毕竟我也代表宣平侯府!” 卫云岚将视线移到卫云依的腹部上,她的眼神冰冷而嗜血,“凭你也配生下有宣平侯府血脉的皇子?痴人说梦!” 她扯起唇角,吩咐几个压着卫云依的宫人道:“给本宫继续将人按水中,别让她这么快就死了!” 然后她不再理会卫云依的挣扎,哭喊,对身边的宫女道:“都安排好了吗?顾安然是去了皇后宫里吗?” “是的,娘娘,盯着的人说,一直没出来。” 卫云岚冷冷一笑,“她以为跟着皇后就没事了吗?” 她的眼神如阴毒的蛇,“让安排的人,将人给引过来!” 宫女对卫云岚吩咐的事情,其实没有把握,她担忧问道:“可是娘娘,永安王妃要是心生警惕不来怎么办?” 卫云岚轻拂手上艳丽的蔻丹,十分笃定道:“她要是不来,皇后也会来,皇后素来爱名声,不会放任卫云依不管。” “让安排的人稍微露点马脚出来,顾安然这人还是有点脑子的,自然会看出有问题,她跟皇后关系这么好,怎么放心皇后涉嫌。”她说的极为缓慢,整个人缠绕着阴冷的气息。 “再说,她若真不来,不是还有皇后吗?起码这次能将皇后拉下,这样父亲就不得不再次重视我了,哼,区区一个卫云依算什么!” 第229章 卫云岚做局2 这时有太监匆匆忙忙的跑来,“贵妃娘娘,奴才见皇后与永安王妃已经朝御花园来了,皇后娘娘还派人通知皇上。” 卫云岚闻言嘴角挂着讥讽,“本宫早就在路上安排了人,皇上可听不到什么消息。” “现在就按原计划,先让人将皇后引开!” 卫云岚的嘴角勾起嗜血冷笑,再看被按在水中的卫云依,就如看死人一般。 “时间差不多了,将她扔到湖里,我们走!” 几个宫人立即动作利落的将卫云依推进湖中,卫云依因为刚刚不断的呛水,导致此时已经处于半昏厥状态。 卫云岚见她慢慢的往下沉,便不打算逗留,免得被撞上皇后一行人。 只是她没注意到,她前脚刚走,假山后就探出一个人来,迅速的跳下湖,将落水的卫云依给捞了上来。 卫云岚选的这块位置,在御花园不起眼的角落,此时已经黑灯瞎火,更不会有人往这边来,所以,她不担心被人发现。 她加快脚步,朝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一直是宫里为了举办宴会的地方,算时间,皇上应该已经动身往那边走去。 果然,当她到乾清宫时正好撞上了皇上一行人,而萧元祁正跟在皇上身边,殿内大臣都已到位,刚刚拜见完皇上,此时见卫云岚进来,一副惊惶无措的模样。 “皇上,出事了!” 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去。 皇上眸中幽光一闪,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永安王妃在御花园跟卫嫔起了冲突,永安王妃一怒之下,竟然失手将卫嫔推进了湖中,现在卫嫔生死不明,皇上您快派人去瞧瞧。” 卫明远一听,猛的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永安王妃欺人太甚,这可是皇宫竟然也敢如此作为,永安王你是否该给个说法?” 其他几个和卫明远沆瀣一气的官员立马跟着跳出指责,并且让皇上严惩永安王夫妇。 萧元祁懒懒散散,看起来并不在意,“你们在这向本王讨要说法功夫,倒不如赶紧去御花园看看情况,本王的王妃向来柔弱,怎么会将人推到湖中,说不准是贵妃看错。” 赵夫人也跟着说:“是啊!永安王妃是什么品行,我们国公府再清楚不过,芸贵妃,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 卫云岚一改往日做派,对于他们的反驳也没露出恼意,反而一脸善解人意道:“永安王说的也不无道理,当时光线暗,臣妾离的远,也有可能是看错,不过另外一人确实是卫嫔无疑,皇上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去瞧瞧。” 在她的怂恿下,乾清宫里的所有大人有品级的夫人,全都跟了出来。 等一群人都到御花园时,远远的就见顾安然一个人站在湖边,身后跟着个丫鬟,而她的脚下竟然躺着一人,那人脸上盖着披风,显然是已经死了。 见此情形,卫云岚嘴角扯起得意的笑,随后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指着顾安然道:“永安王妃,你......你竟然......在宫里行凶!你好大的胆子!” 卫明远是不知道卫云岚的计划的,虽然知道顾安然不可能蠢到直接在宫里对卫云依动手,但现在死的是他宣平侯府的人,他自然要站出来,跟卫云岚统一战线。 “永安王妃!这里是皇宫,你眼中还有没有皇上!有没有王法!” “皇上,永安王妃谋害宫妃是大罪!事关皇家颜面,绝对不能姑息!” 其他几位大臣全都义愤填膺。 萧元祁默默的站在了顾安然身边,顾安然朝他淡定一笑。 他见她这淡定模样,便知她早有安排,便也不出声。 两人冷静的模样,倒显得那些大臣像跳梁小丑。 皇上沉声问道:“永安王妃,你可知罪?!” “皇上,妾身不知何罪之有?”顾安然一脸无辜。 “妾身刚刚在这附近,见有人落水,便让丫鬟将人捞起,却没想到已经没了气,如果救人有罪的话,那妾身确实不该多管闲事。” 卫云岚见她死到临头还在嘴硬,“哼,你不用狡辩,本宫刚刚去乾清宫时,就见你与卫嫔在这里起了争执,如今她死了,你还说不是你动的手?!” 顾安然不可思议眨着杏眼,看着卫云岚,“贵妃娘娘,你是说这是卫嫔?” “这卫嫔妾身还是认识的,是宣平候的侄女,贵妃娘娘的堂妹,可我们捞上来这人,分明就是个宫女!” 她眼里的讥讽毫不掩饰,“贵妃娘娘,你要么就是老眼昏花,要么就是信口雌黄,一个宫女也能看成卫嫔?!” “这不可能!”卫云岚声音尖锐,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她又一脸委屈对皇上道:“皇上,永安王妃也太不把臣妾放在眼里了,纵容她现在是王妃,也不该如此放肆!” 萧元祁冷声道:“贵妃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本王的王妃不过是在陈述事实,怎么就放肆了?难道是非曲直都由贵妃一人说了算吗?” “到底是不是卫嫔,皇上派人一瞧便知!” 皇上立即示意身边的公公带人上前查看。 公公提着灯笼上前,将地上之人脸上盖着的披风掀开,仔细瞧了瞧,回道:“回皇上,此人确实不是卫嫔,只是个宫女!” 卫云岚依旧不肯相信,她明明是瞧见卫云依毫无挣扎沉入湖底才离开的,她快步上前查看,确认地上的死人并不是卫云依,跟在她身边的宫女却发出一声低呼,声音不高,并未引起多少人关注。 卫云岚瞪了她一眼,暗含警告,这死了的宫女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她派去引顾安然和皇后过来的人,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死了。 那卫云依呢? 她心中瞬间慌了,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再望向顾安然,发现对方唇边含笑的,眼里带着嘲讽与她对望。 她心头咯噔一下,又听赵夫人说道:“看来确实如永安王妃所说,她只是路过,见有人溺死湖中,将人救起,只是不知道芸贵妃的那套说辞又从何而来?!” 第230章 王爷是个情种 “本宫......本宫确实瞧见了,这个宫女也是卫嫔身边的宫女,卫嫔肯定是出了意外,不信的话,皇上派人去卫嫔宫中,看看她是否还在!” 卫云岚坚信卫云依不可能还活着,否则此时应该会出来指认她,她刚刚走时,让人注意过附近根本没有人,而卫云依是半昏厥状态,不可能自己游上来。 按这个思路想下去,只要找到卫云依的尸体,那顾安然还是不能洗脱对她下手的嫌疑。 皇上微微颔首,几位公公立马小跑朝卫云依寝宫的方向。 片刻功夫,他们就跑回来了,“启禀皇上,卫嫔娘娘确实不在宫中,宫里的宫女说是永安王妃派人将卫嫔娘娘请走的!” “奴才还带了卫嫔宫中的宫女前来认尸。” 被带来的宫女上前看了看地上的人,然后跪地回道:“回皇上这人是卫嫔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彩玉,刚才,有人说永安王妃请娘娘一叙,是彩玉陪着娘娘出去的。” 赵夫人冷声道:“你可看清楚,想清楚了,皇上在这,你若胡乱攀咬是要被拉下去杖毙的!” 宫女立即颤颤巍巍,“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宫里的其他人也都知晓。” 卫云岚刚刚慌乱的心又稳了下来,好在她提前用顾安然的名义将卫云依约了出来。 现在虽然死的那人不是卫云依,也是她身边的宫女,而卫云依失踪,顾安然一样脱不了嫌疑。 “呵,永安王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卫嫔宫中的人可是说,你派人将她请走的,她现在人在哪里?”卫云岚眼神犀利。 顾安然不以为意,“也许是有人冒用妾身的名义,否则妾身好端端的请卫嫔做什么?” 萧元祁点头附和,“不错,贵妃娘娘你位居高位,可不能听风就是雨,好歹你进宫前也是侯府的大小姐,怎么跟那些村妇一样没有基本的判断力?”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可把卫云岚气的不轻,她心想只要找到卫云依的尸身,定要让他们百口莫辩。 卫云岚厉声问道:“永安王这是打算包庇你的王妃吗?你可知在宫中谋害宫妃是什么罪?” 卫明远嗤鼻,“永安王,下官劝你三思而行!早点让王妃说出卫嫔下落,或许下官还能劝皇上从轻发落。” 萧元祁十分自然地握住了顾安然的手,他的手掌宽厚但依旧冰凉,将她的手包裹其中,“笑话,本王自然相信自己的王妃,本王的王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污蔑的!应该是本王劝侯爷三思而行!” “皇上,此事若查清真相与王妃无关,本王要宣平候亲自带着礼物,敲锣打鼓,从侯府一路赔罪到王府!就是不知道侯爷敢不敢!”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原本以为顾安然一个二嫁妇,萧元祁也就是看在是皇上赐婚的份上认了,如今看来,他是相当维护和上心啊! 顾安然只觉心中暖暖,轻轻的回握着萧元祁的手,与他相视而笑。 卫明远气的脸的绿了,他看了一眼卫云岚,纵然刚刚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现在也有点琢磨过来,应该是卫云岚做的局。 虽然心中恼怒,但到底是他的女儿,何况还有个二皇子,再看她眼中满是自信,想来事情应该做干净了,事已至此他是不帮不行了。 只是可惜,牺牲了卫云依,竟然只是为了扳倒顾安然,若是连着萧元祁一起....... 想到这他开口道:“可若此事就是王妃所为呢?难不成这个罪,王爷要替王妃担了吗?” “这有何不可!”萧元祁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王爷是个情种!既然如此,若此事真与王妃无关,本侯必定亲自带着礼物,敲锣打鼓从侯府一路赔罪到王府!” 萧元祁一笑,“侯爷可要说到做到,否则就是赖皮狗!” 顾安然美眸弯似皎月,嗓音甜软,“王爷也别为难侯爷了,到时候他要是不想敲锣打鼓一路赔罪,让他学狗叫,臣妾也是不介意的。” “你们......哼!”瞧他们两个嘴上不饶人的模样,卫明远脸都要气歪了,他一边眼神示意卫云岚,一边朝皇上道:“皇上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卫嫔,是死是活总要有个说法。” 卫云岚立即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是啊!皇上卫嫔不可能无缘无故不见踪影,她很有可能是被害了,求皇上为妹妹做主。” 昏暗的光线下,皇上眼眸深邃,一副深思的模样,“皇宫这么大,那卫嫔会在哪里呢?” 卫云岚指了指平静的湖面,语气坚定道:“臣妾真的瞧见永安王妃将人推进水中了,皇上派人下水找找,也许........” 赵夫人冷斥,“贵妃娘娘这话说的容易,这湖这么大,水也深,要下多少人,花多少时间来找?若是没找到又该如何?” 她朝皇上微微行礼,正色直言,“皇上,臣妇倒是认为,卫嫔不在自己寝宫,也可能是在其他地方,不如先在皇宫的其他地方找找,若是寻不到,再在这黑灯瞎火的湖里找也来得及。” 反正在赵夫人的认知里,顾安然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卫嫔如果真在湖里那也肯定是芸贵妃丢进去的,她见顾安然和萧元祁两人都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想来应该有办法应付,说不定人根本不在湖中。 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皇后驾到!” 顾安然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只见皇后牵着大公主从人群后方走来,站在了皇上身边。 她与皇后对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只听皇后温柔的声音响起,“皇上与各位大臣夫人怎么都聚在这里?” 不等皇上回答,卫云岚立马哽咽道:“皇后娘娘,臣妾知晓你素来与永安王妃交好,但她如今在后宫行凶,你可要为卫嫔做主啊!” “行凶?卫嫔怎么了?” 卫云岚愤愤道:“臣妾瞧见,永安王妃将她推入湖中,现在怕是已经香消玉殒了!” 皇后神情没有一丝变化,淡淡问道:“芸贵妃如此笃定卫嫔死了?” 第231章 一切掐的刚刚好 卫云岚神情一僵,皇后这话问的什么意思? 莫非皇后知道些什么? 皇上这时也说话了,“皇后这话,难道是知道卫嫔的下落?” “当然。”皇后自信一笑,顾安然跟着勾唇。 时间回溯到彩玉引着皇后和顾安然往御花园走时。 行至半路,就有太监着急忙慌的赶来,“皇后娘娘不好了,大公主刚刚瞧见一只猫追过去,现在不见踪影了!” 大公主现在就是皇后的命根子,再加上大公主时常乱跑,这确实是她做的出来的事情,所以她没有怀疑。 此时她脸上浮现担忧。 彩玉适时开口,“皇后娘娘还是找大公主要紧,不如先让王妃陪奴婢去瞧瞧。” 顾安然恍然大悟,原来卫云岚打的这个主意,她知道自己谨慎,要是直接让人将自己骗走,恐怕不能得逞,但皇后就不一样了,后宫任何一个嫔妃出了问题她都要去查看情况。 不得不承认,这里她算的很准确,她故意让彩玉露出一点马脚让自己察觉,凭着自己跟皇后的关系,断然不放心让她一人冒险,肯定会跟来。 这期间,她再找个理由将皇后引走,可不就剩自己一个人了! 顾安然在皇后耳边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低语了两句,皇后神色微变,倒没了刚刚的担心。 随后她大声道:“皇后先放心去找大公主,妾身去看看卫嫔情况.” 见皇后离开,只留了顾安然一人,彩玉眼底闪过精光,继续将她往卫云依所在的位置带。 两人越走越偏,顾安然问道:“前面是湖了,卫嫔在哪呢?” “王妃别急,我们娘娘就在前面!” 顾安然定住脚步不再动,而是冷冷盯着彩玉,似是将她看穿。 彩玉被盯的心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顾安然语气幽冷:“你们娘娘不会是被丢在湖里了吧?” 她没想到顾安然直接猜中真相,错愕抬头,只见对面站着的人看似在笑,可是那种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永安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将我们娘娘丢进湖中,导致她丧命!来人.......” 她正准备张口大叫,引人过来,却感受到后脑勺被人狠狠一敲,瞬间晕了过去。 绮罗从后面露出脸来,“好在王妃你提前让属下暗中盯着卫嫔,现在人已经救上来了,在假山后面,只是人还昏迷,我们该如何?” 顾安然神色淡定,“不急,我们等皇后娘娘来。” “皇后娘娘不是去找大公主了吗?等皇后娘娘赶到估计贵妃就已经将其他人引过来了。” “放心,我走时叮嘱锦心,让她先带公主在未央宫等待片刻,若是无事,我自会让人回去通知她,将公主带去宴席上。皇后无非是担心公主,她只要回去看见公主还在宫里,自然就会赶过来。” 绮罗又踢了一下地上的宫女,“那这宫女该怎么办?等她醒来定是要将脏水泼在王妃身上。” 顾安然眸光沉沉,“背主的东西就将她丢湖里吧!等她死了再捞上来,好歹先让卫云岚误会自己的诡计得逞,将这戏唱起来!” “是!”绮罗二话不说就将彩玉扛了起来,丢进湖中。 这时皇后也匆匆赶来,“多谢你安然,阿洛确实在宫中,若不是你,本宫这一着急可能就落入圈套了,所以今日这局......” “大抵是芸贵妃设计,想来对付我的,倒是她将皇后与公主也算进去了!” 皇后一贯温柔的脸上也有了怒气,泥人也是有三分脾气的。 “她现在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顾安然自知现在不是详说的时候,便道:“皇后娘娘,现在情况紧急,卫嫔被贵妃扔进水里,虽然已经救起,但昏迷不醒。” “妾身猜测,贵妃本来打算让卫嫔彻底淹死在湖中,然后栽赃是妾身所为,所以还请皇后娘娘将卫嫔抬走救治,至少要让她醒来指证贵妃,那么贵妃再怎么往妾身身上泼脏水都是枉然。” 于是卫云依被皇后的人带走,好在刚刚叫了太医,太医很快就来了。 而湖中的彩玉也没了气,又重新被绮罗捞上来,顾安然接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彩玉的脸上。 正巧这时候,卫云岚就带着一群人过来。 一切都掐的刚刚好。 ....... “所以卫嫔到底在哪?”事关顾安然,赵夫人也有些着急,开口问道。 卫云岚在听到皇后说知道卫云依在哪时,目光不自觉的移向湖面,紧皱着眉头,她原本最坚信的事情被击碎了。 但她心底却不愿相信。 不可能! 皇后当时人都没赶来,又如何救的了卫云依,难道是卫云依之前根本没有昏厥,而是装的,等她走后,卫云依自己就游上岸了,然后碰到了皇后,被皇后所救。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最合理,卫云依这个贱人,自己还小瞧了,要不是刀伤太明显,她当时就直接将人捅死丢湖里。 就是不知她现在情况到底如何,自己不能这么被动,要化被动为主动! 她柳眉轻拢,一副自责模样,“皇后娘娘,你说知道卫嫔在哪,她是否安好?快带臣妾去瞧瞧,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姐妹,若有什么闪失就怪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照顾好她。” 皇后没有回应她,而是直接对皇上道:“皇上,卫嫔落入湖中被臣妾救起,至今还在昏迷,经太医诊治,她.......小产了,而且往后恐难有孕!” 她这话刚落下,卫云岚的心依旧悬着,昏迷就是还活着,不过好在还没醒,只要没醒就有机会。 她递了个眼神给卫明远和她身后的宫人。 宫人趁着大家没注意,悄悄的退出人群。 而卫明远本就是老奸巨猾的狐狸,自然懂的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这宫里有他安排的人,此事若是卫云岚做的,那为了保住她,卫云依必定是要她再也不能张嘴。 他同样趁着大家注意力在皇后身上时,朝着暗处打了个手势。 卫云岚又开始演上了,只见她捂着嘴,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天啊!永安王妃,你当真好狠的心,害卫嫔落水,如今还失了孩儿,那可是皇嗣,谋害皇嗣可是要赐死的!” 第232章 卫云依出现 “芸贵妃,原来你也知晓谋害皇嗣是死罪呀!”顾安然似笑非笑,话里有话。 “那何不请等卫嫔醒了,请她过来,妾身问问她,到底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将她推入湖中?” “永安王妃,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卫云岚喝道,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卫嫔妹妹已经够可怜够惨了,她刚失去了孩子,悲痛欲绝,身体受损,如今你还不顾她的身体,要让她过来,再次回忆刚刚的痛苦,这不是在伤口撒盐吗?!” 顾安然笑了,毫不掩饰的讥诮,“贵妃娘娘,你虽然是个直肠子,但也不能用嘴拉吧!” 卫云岚气的涨红了脸,顾安然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她。 “永安王,瞧瞧这就是你的王妃,言语粗俗!哪有半点王妃的样子,简直德不配位!” 萧元祁不理会跳脚的卫云岚,反而点头称赞,带着几分宠溺,对着顾安然微笑道:“王妃说话果然有内涵,本王还要多像王妃学习学习。” 饶是顾安然再淡定,但面对这样厚脸皮的萧元祁,她还是脸颊绯红。 落在旁人眼里,更觉两人恩爱非常。 卫云岚见萧元祁这都还要维护顾安然,简直气的七窍生烟,转而委屈的对皇上道:“皇上,永安王妃太不把臣妾放眼中了!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这些把戏顾安然已经看累了,她也懒的同卫云岚在这演了,卫云岚说这么多,似乎在拖延时间,她发现卫云依还活着,肯定是要直接灭口,至少让她不要说出真相。 顾安然福了福身,一脸认真与坚定,“皇上,妾身行端坐正,不愿受这不白之冤,既然贵妃说卫嫔身体有恙不方便过来,那妾身愿意跟皇上皇后走一趟,是非黑白总是要说个清楚。” 皇后也开口,“皇上,臣妾认为永安王妃说的有理,于其在这里东拉西扯,没有实质证据,不如等卫嫔醒了问个清楚,臣妾来时太医说不会昏迷太久,指不定现在已经醒了。” 卫云岚心下焦急,皇后已经开口,她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不知她的人与父亲的人找到卫云依没有,是否将她解决? “也对,既然如此,众卿先回宴席上吧!朕与皇后、贵妃还有永安王妃走一趟便有结果。” 毕竟后宫寝殿不是这些大臣可以踏足的,自然要避一避。 其他大人都无所谓,后宫之事,他们做臣子不能也不敢窥探,若不是卫云岚将他们叫来,他们本也不应该来。 唯独卫明远满是担忧,他见顾安然神色一直都是从容不迫,他尚且在她手中吃过好几次亏,何况是卫云岚。 他心头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卫云岚怕是斗不过顾安然。 偏偏她这次下手太狠,没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自己刚刚竟然还帮她说话,也是蠢到家了。 如今也只能帮到底了。 正当众位大人准备散去,回到宴席上时,一道凄楚的声音突然响起:“皇上,求您为臣妾做主!” 那些大臣夫人原本离去的脚步顿住,一时不知该走该留。 只见卫云依脸色惨白,面覆清泪,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她直接跪在了皇上的脚边。 面对突然出现的卫云依,卫云岚瞪大了眼睛,怎么会?不是说她还在昏迷吗? 她扭头就见刚刚趁机溜走的宫人已经回到她的身后,那宫人小声在她耳边道:“娘娘,奴婢无能,刚刚并未在附近的寝殿找到卫嫔,却没想到她从漪兰殿出来,她身边跟着好些皇后的宫女,往这边过来了,奴婢不敢贸然靠近。” 卫云岚咬牙切齿,她为了布这个局,漪兰殿就留了两个看守的,却被她们钻了空子,没想到卫云依躲在她的寝宫之中。 皇后让人将卫云依扶起,“卫嫔你刚伤了身子,地上凉,起来说话,你有什么冤屈只管说来,皇上和本宫都在这里,自然会为你做主!” 卫云依依然跪在地上,倔强摇头,“臣妾不起,臣妾心中有怨,希望皇上皇后能严惩凶手!绝不包庇!” 见她这副做派,卫云岚眼里闪过冰冷的暗光,幽幽开口,“是啊!妹妹,你我都是宣平侯府出来的女儿,本宫这个做姐姐的,定会为你做主,你一定要仔细想想,是不是顾安然将你推下湖中!” 要说嚣张,真的没人能比的了卫云岚,已经到这个节骨眼上,她还在极力掩饰。 卫明远凉凉的瞥了一眼卫云岚收回视线,又对卫云依道:“卫嫔刚刚溺了水,一时没想起也正常,只是别忘了你是我宣平侯府的女儿,你还有父母家人,任何人不能欺辱你半分。” 他这话安抚中带着暗示,暗示中带着警告,暗示卫云依,本就是一府出来的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同时警告她,她还有父母,而她父母是说不上话的二房,他想拿捏随时都能。 最后那句任何人不能欺辱你半分便是安抚,是暗暗告诉她,事后自然会补偿她这次受到的伤害。 卫明远以为自己这番话有用,卫云依若是个聪明的,顾全大局的,自然知道该怎么选,对自己更加有利。 这次她若忍气吞声,将冤屈咽回去,同时顺着他们的意思将这一切推给顾安然,那从今往后卫云岚便不敢再动她,自己为了安抚她,自然也会给不少补偿与帮助。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卫云依自入宫以来,跟卫云岚积怨很深,哪里还有半分姐妹之情! 卫云依终究太年轻,又经历一番生死,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这已经不是卫云岚第一次对她下手,之前不过是争宠,现在是直接要她的命,甚至直接害死她肚子里的孩儿。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她眸光坚毅,带着恨意,语气虚弱,但足够让在场的人听的清楚,“皇上,臣妾今晚从始至终都没见过永安王妃,推臣妾下水的不是别人就是贵妃娘娘!若不是皇后娘娘及时将臣妾求起,臣妾此时怕是已经死了!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第233章 宫女招供 卫云岚紧紧咬唇,求助的目光投向卫明远,却发现后者压根就没看她。 她心中悲凉,显然卫明远是不打算帮她。 她也被放弃了吗?就如同卫简那样被父亲放弃。 他们这些子女在父亲眼里到底算什么? 刚刚帮着卫云岚指责顾安然的其他大人全都闷不做声,赵夫人见他们这样,心中冷哼。 “原来贵妃自导自演,不仅行栽赃嫁祸之事,更是谋害宫妃皇嗣!” “不对!”卫云岚矢口否认,她也跪在皇上跟前,泫泪欲泣,“皇上臣妾跟妹妹往日虽然有些摩擦,但说臣妾将她推入水中害她性命是万万没有的,卫嫔妹妹会这般说,指不定是落入水中伤了脑子!” 她想卫云依没人证,全凭她一张口,她只要咬死不认,又奈她何? 顾安然眼眸流转,眼里带着轻蔑,“呵呵,贵妃真是有趣,你的意思是卫嫔脑子进水了?你确定脑子进水的不是你?!” “刚刚你可是一口咬定是妾身将卫嫔推入湖中,甚至在我们都不知道卫嫔踪迹的情况下,坚定她沉在湖底,若不是你下的手,怎么会这么清楚?” 刚刚卫云岚有多嚣张,此时就有多灰败,对于她的讥讽,是一句辩驳也说不出来了。 卫云依见卫云岚咬死不认,干脆举起三根手指,起誓道:“皇上,臣妾愿意起誓,今日所言绝无半句虚言,若是有假,那便叫臣妾从此再无恩宠,孤独终老!” 她说完,斜睨了一眼卫云岚,此时也不管什么品阶高低,语气中带着挑衅,“贵妃娘娘你敢起誓吗?你敢用二皇子起誓,说你今日没有让人将臣妾按在水中欺辱,没有在听臣妾说有身孕后,将臣妾丢入湖中溺死吗?” 卫云岚已然被逼到绝路,目眦欲裂,怒道:“你想咒本宫皇儿,安的什么心?” “哼,贵妃娘娘你要是没做过,二皇子自然不会有一点事!你不敢起誓就是心虚!你如此恶毒,根本不配为贵妃,更不配做二皇子的母妃!” 卫云依咄咄逼人,她既然没了孩子,那卫云岚也不该有孩子,如果皇上不要她的命,那就剥夺掉抚养二皇子的权利。 卫云岚面目狰狞,说不过,她就要动手,染着豆蔻的长指甲就一瞬将卫云依的脸抓出多条血痕。 “你一个嫔位也敢这么跟本宫说话,看本宫不撕了你的嘴!” “够了!还不嫌丢人吗?”皇上神情冷然,厉声喝道。 皇后这时开口,“皇上,臣妾以为,既然卫嫔言之凿凿是贵妃让人将她丢入河中,那必定有动手之人,不如将贵妃身边这几个宫女全都带下去好好审审,总能敲开一张嘴。” 皇上点了点头,眼中淡漠,“那就将贵妃身边几个宫女全都拉下去杖刑,打到开口为止!” 他话刚落,几个侍卫面无表情从暗处出来,将卫云岚身边的宫女全都拉了下去。 那些宫女眼里闪着惊恐,战战兢兢,两腿发软,其中一人立即跪倒在地。 “皇上饶命,全都是贵妃让奴婢做的!奴婢不听不行。”那宫女说到这,便撩开自己的衣袖,露出青紫的手臂,声音哽咽,“奴婢若不听贵妃的,贵妃就要将奴婢打死。” 卫云岚今日带出的几个宫女大部分最初跟着她的心腹,之前被顾安然和皇后算计被调离漪兰殿,后来她又求皇上将人都调了回来。 唯独这个不打自招的,是后来从漪兰殿底下提拔上来的宫女,在她磋磨多日后,仍旧愿意留在她身边的宫女,从不多问多说,看着是个老实的。 如今看来,这哪是个老实的,就她那一条乌紫的手臂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动的手! 之前动手掐的早就好了,最近她春风得意,也都没有拿底下人撒气。 这完全就是污蔑! 卫云岚顿时暴跳如雷,“你这贱婢,是谁指使你这样胡说八道的!”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贵妃心情若稍有不顺就对我们非打即骂,之前跟奴婢一起进漪兰殿的姐妹都被打的受不了,宁愿去冷宫伺候,也不要留在漪兰殿,贵妃她就是魔鬼!” 那宫女越说越激动,继续往外放猛料,“贵妃对奴婢动手也就罢了,可她为了从卫嫔娘娘那里抢回皇上,甚至对二皇子下手。” 在场的大臣与夫人,听着这些秘辛,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自己是不是该捂着耳朵更好,但瞧着皇上似乎也不介意他们在场。 他们一个个低垂着头,降低存在感,实则全都竖着耳朵在听 皇上眸里透着深寒,一字一句全是冷意,“对二皇子下手是什么意思?” 卫云岚着急了,“皇上您别听她瞎说,她就是别人安排在臣妾身边故意陷害臣妾的,对,是皇后,就是皇后安排的,您别信!” 皇上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满含压迫,卫云岚想狡辩的话顿时卡在喉咙再也说不出。 她心想,完了。 “皇上明鉴,贵妃明知二皇子吃花生过敏,可还是给他尝了一口,导致二皇子全身长红疹,她又借着病情将皇上骗来,以此来得到皇上的怜爱和关注,事后又将此事栽赃到乳母身上。” 宫女说到这,神情更激动几分,她转过身望向另外几个卫云岚的宫女大声道:“各位姐姐难道不觉得心寒吗?那乳母自二皇子出身就一直伴随左右,将二皇子照顾的无微不至,对贵妃也是忠心耿耿,可却被贵妃利用陷害,最后无情杀害。” “她的结局,就是我们日后的结局,你们还要对贵妃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愚忠吗?” 她的话让其他几个宫女心头一震,纷纷有些动摇,事已至此,卫云岚败局已定,她们又何必为了她那些腌臜事而受罚。 唯独红香神情未变,她是卫云岚从侯府带进宫的丫鬟,自小就跟在她身边,情分不一样,她怕是至死也不会说一句卫云岚。 但她一人改变不了结局。 另外几个宫女纷纷跪地交待道:“回皇上,所有的事情全是贵妃娘娘指使奴婢做的,求皇上饶命。” 第234章 杀女 皇上两只深邃的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卫云岚,你谋害宫妃、皇嗣,构陷他人,你如今还有什么话可说?” 触及到他的眼神,卫云岚的心跌到谷底,这次是真的完了。 她害怕的往前爬了几步,紧紧的抓住皇上的衣角,哀求:“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也是太在乎皇上,才会被一时嫉妒冲昏了头,求皇上看在臣妾陪伴多年,还为您生下二皇子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皇上弯下身,捏起卫云岚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还有有脸跟朕提二皇子,连自己的亲子都下的去手,你不配做他母亲。” 他语气冰冷,没了往日情意,当众宣布,“贵妃卫氏,妇行有亏,谋害宫妃皇嗣,陷害他人,现褫夺封号,赐白绫!” 卫云岚跌坐在地,眼神空洞,没了刚刚的神采。 皇上的锐利如刀的目光又转向卫明远,“宣平候,朕这个决定,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皇上恕罪,贵妃在宫中的所作所为老臣并不知晓,老臣若是知晓,定不能容,她既然已经入宫,便是宫里的人,一切全听皇上定夺,老臣绝无半分怨言。” 卫明远说的大义凛然,这话无疑是放弃卫云岚了,他一边在心里骂卫云岚蠢,一边又庆幸当初送了卫云依入宫,至少宫里还有一个卫家女儿。 只是可惜太医说以后恐难有孕,不过好在还有个二皇子,只要让二皇子放在卫云依膝下教养,那依旧是流着他宣平侯府血脉的皇子。 想到这他犹豫开口,“皇上,那二皇子.......” 此时卫明远不为自己女儿求情,却想到二皇子的抚养问题,足以见到他的冷血无情。 皇上淡淡瞥了他一眼,用不容置疑的神情道:“二皇子暂时交由皇后教养。” 卫云岚毫不意外卫明远会放弃她,她很早就知道,她的父亲是个权势利益至上的人,父亲从来不会管她在宫里过的好不好,他只会不断要求自己抓住皇上的心,尽快生下皇子,稳固宣平候府的地位。 饶是她早就知道卫明远会如何抉择,可在听到父亲只在乎二皇子的抚养,也不为她求个生还的机会,心里还是被揪了一下,控制不住的难受。 “哈哈哈哈.......”她突然自顾自笑了起来,心中无限悲凉。 笑着笑着,卫云岚又落下泪来,抬眸望向卫明远的眼神,带着几分怨恨。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父亲,比起你,一个连发妻都杀的人,我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是的,卫云岚早就知道齐嫣是卫明远杀的,在卫明远与明玉大婚之日,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因此她写信问卫简。 卫简从来不会瞒着卫云岚,自小他们两姐弟关系就不错,所以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托盘而出。 但她即便知道真相,也不敢说出,在宫里她还要卫明远的帮衬。 众人心头一惊,原先听到的都是流言,真假难辨,但此时从卫云岚嘴里听到,旁人不疑有他! 各个神色怪异的看着卫明远。 “你.......你个逆女!”卫明远鼻孔张开,好似冒烟。 “怎么,父亲是敢做不敢认吗?人在做天在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哈哈哈哈哈。”卫云岚笑的狰狞,眼里全是讽刺。 卫明远觉得她一定是疯了,果然跟她母亲一样,疯起来什么话都说。 他也顾不得别人异样的目光,“皇上,卫云岚一定是受了大刺激,如今行事才如此疯魔,胡言乱语,还是快些让人将她带下去,以免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卫云岚越说越激动,她都要死了,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才没疯,是你心虚,母亲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对您没半点用处所以你才残忍将她杀害?你杀她时,可曾看过她的眼睛,她是不是满眼仇恨,死不瞑目的盯着你。” 她边说边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往卫明远身边走去,像是索命的恶鬼,死死的盯着卫明远。 皇上默默的看着,周围没有一人上前阻止。 卫明远望着一步步而来的卫云岚,恍惚中,齐嫣的影子像是在她身上重合。 他伸出的手指哆嗦的指着她,不知是气的,还是惧的,“你.......你.......” 见他这个,卫云岚反笑,笑声有几分瘆人,“父亲怎么这么紧张,你知道吗?要说恨,在这个世上我最恨的就是你!我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全是拜你所赐!” “你让我抓住皇上的心,你让我算计皇后,就连皇后当年生产,也是你......” 皇后听到这里眼眸暗淡几分,这时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在感受到那温热的温度时,她低头瞧见大公主朝她扬起甜甜的笑。 原本在她心底的阴霾顿时消散。 但见疯魔至此的卫云岚,皇上似乎是不打算制止,一会事情很有可能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她轻柔的摸了摸大公主的头,“阿洛你先回宫里等母后。” 说罢她将大公主交给锦心,然后让锦心带大公主回未央宫。 于此同时,卫明远大喝一声:“住口!” 他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卫云岚被打这一巴掌,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疯执,咄咄逼人,“怎么,父亲是怕了吗?当初你让我在后宫所做之事还有很多,我可以如数家珍,同大家分享。” 她双手一伸,身姿旋转,又开始肆无忌惮的笑起来,“皇上你就不好奇吗?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只有大公主、大皇子与二皇子,三个孩子吗?” 她的神情变的诡异,欲要凑到皇上面前,“那是因为......” 她话未说完,一把利刃就穿堂而过,鲜红的血,滴滴而落。 只见卫明远拔了侍卫的刀,直接扎进了卫云岚的胸膛之中。 卫云岚嘴边溢出鲜血,嘴角扯起讥讽的弧度,回过身定定的看着卫明远。 她死前说的最后一句是,“父亲,女儿在下面等着与你团聚。” 第235章 妇唱夫随 众人都震惊于卫明远直接将卫云岚击杀,那模样明显就是狗急跳墙,杀人灭口,杀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宣平候,皇上还在这,你竟然当众行凶!”韩太傅沉声道。 卫明远神情冷冷的,仿佛杀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他朝皇上躬身道:“老臣见卫云岚似乎要对皇上不利,情急之下,便也只能杀了她,老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不少追随卫明远的大臣也从刚刚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纷纷附和,“皇上,微臣可以作证,刚刚卫氏确实是想对皇上不利。” “是啊!宣平候不惜杀掉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要保护皇上,可见他的忠心,皇上切莫听信了小人之言。” 有人附和,自然有人反对。 “呵,微臣瞧着,宣平候分明就是杀人灭口!” “没错,还当众皇上的面行凶,可见宣平候不将皇上放在眼中,必须严惩!” 原本只是一件诬陷事件,此时却慢慢又演变成了朝堂之争。 事情的发展,远超顾安然的预料。 原本她以为,卫云依指认卫云岚这件事,最终在没有实证的结果下,卫云岚最多就是降位份,或者是打入冷宫。 没曾想突然跳出一个宫女,不打自招,甚至说出卫云岚为了争宠,对二皇子下手。 在这位宫女的鼓动下,卫云岚的几个心腹,也主动招认,坐实了卫云岚的罪证。 皇上直接就是白绫赐死! 而卫云岚不愧是齐嫣的女儿,也是如出一辙的疯,所幸她的疯就是对卫明远的。 她死前,朝众人又吐露出不少事情,导致事态发展成如今这个局面。 几位官员还在你来我往的口舌之争。 “你们这些言官,经书一知半解,自命为忠臣,满嘴仁义,实则满脑的浆糊,眼界狭窄,见识浅薄,诽谤重臣,我看你们是包藏祸心!” “你们本应该是我朝为国为民的肱股之臣,非要给人做狗,整日汪汪乱叫.......” 皇上冷冷的声音响起,“行了!朝上吵,朝下还吵,你们有完没完。” 他的双眸越发深沉,语气不耐,“今日都散了吧!宣平候,你回去好好写一封自辩书,好好解释解释,杀妻是怎么回事?” 皇上拂袖而去,皇后见此,立即安排人,护送几位大人出宫。 几位对立的大人互相瞪了一眼,不欢而散。 “宣平候,请留步!”萧元祁清润的嗓音响起,叫住了卫明远。 他拉着顾安然走到卫明远跟前,他俩自刚刚开始,手就没松开过。 不是顾安然不想,毕竟众目睽睽,虽然是夫妻,但这样一直牵着,也不大成体统。 可萧元祁握的紧,顾安然几次想抽出,结果都没成功,又见他凝眸在注视着事态的发展,想来也不是故意,便也作罢。 卫明远眉梢处尽是戾气,早就失去了往日的伪装,满脸的不耐,“永安王有何指教?” 与他截然相反,萧元祁神色如玉,完全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宣平候可别忘了刚刚的赌约,此事与本王王妃全然无关,侯爷回去记得早日准备礼品,敲锣打鼓一路致歉到王府门口。” “王爷,此事不妥。”卫明远还未说话,倒是顾安然先开了口。 萧元祁侧头望去,只见她眸如月牙,长长的睫毛轻轻一扫,说不出的俏皮灵动。 他顿时便明白,顾安然并不是想放过卫明元的意思。 果不其然,只听顾安然缓缓道:“王爷,宣平候刚经历了丧女之痛,想必心中悲痛,我们也不不能做这恶毒之人,给他两日时间缓缓。” 萧元祈眼底有明显笑意,“王妃说的有理,我们自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这两人,妇唱夫随,一唱一和的,在暗戳戳讽刺卫明元冷血无情。 卫明远黑着脸,咬牙切齿道:“王爷放心,下官绝对不会食言!” …… 回去的马车里顾安然忍不住问萧元祈。 “卫云岚身边那宫女是你的人吗?” 萧元祈长眉微挑,“为何你不觉得是皇后的人?而是本王的人呢?” 顾安然思索道:“因为我觉得皇后不屑在她身边安插人,更何况若是皇后的人,那皇后应该会知晓卫云岚这次行动才对,可我瞧她样子像是完全不知。” “确实不是皇后的人,不过也不是本王的人。” “那是……”顾安然犹豫片刻,“那会不会是皇上的人?” 回忆起今晚皇上的神情,真的冷静到可怕,一切就好像早就知晓,会不会是皇上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如果是那样,那皇上的心思真的是深的可怕。 萧元祁见她脸色并不好,温声安慰, “此事已然与我们无关,后宫之事就不要再想了,往后没事,我们也不必进宫,后宫中人没有一个简单的,包括皇后,一个只有温善脾气的皇后,是难以在后宫生存的。” “她表面跟卫云岚不争不抢,甚至常常被卫云岚压一头,但她依旧握住管理六宫之职,你觉得这是只有好脾气能对付的了的吗?” 顾安然自然明白,不过皇后一直以来对她释放的都是善意,所以她也不想用恶意去揣测她。 第二日,上朝时,因为昨晚的事情,御史台集体上奏,参宣平候卫明远杀害发妻,丧心病狂,给天下臣民一个极其恶劣的影响。 御史台要求皇上剥夺宣平候的爵位,降职,以儆效尤。 卫明远则依旧死不承认,没有实证,谁也奈何不了他。 这时,刑部的章大人站出,“皇上,其实早在宣平侯迎娶新夫人之时,微臣就已经着手去调查此事,只是当微臣查到普渡寺中与前候夫人有过接触的小师傅,不是意外身故,就是病死。” “微臣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必有蹊跷!” 卫明远冷哼,“章大人,你莫不是想说,这些和尚的死,也跟本侯有关吧!本侯还是那句话,若没证据就是污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连你的亲生女儿都指证你,你竟然还如此狡辩!”章大人义正言辞,据理力争。 “卫云岚她疯了,在场很多大人都瞧见了,她的话不可信!” 第236章 打开世家的口子 最后这场争辩还是不了了之,但因为昨日卫明远直接在宫里杀了卫云岚一事,皇上还是斥责了卫明远,并打算剥夺祁世袭侯爵的地位。 也就是说,卫明远的子孙,再也不能继承爵位了。 众人知晓,皇上这就是在借题发挥,趁机削弱卫明远的势力。 这当然引起卫明远与一众大臣的不满,所以他们纷纷跪下请奏,要求皇上体恤卫明远的一片忠心,收回成命。 否则他们这一批大臣就要在殿外长跪不起。 这些都是跟随先帝的老臣,皇上幼年登基,也是为朝中做出过贡献之人。 若是任由他们跪着,天下就会传皇上卸磨杀驴,一意孤行,寒了辅佐他的老臣的心。 那样朝堂就会动荡,几个对大晟朝虎视眈眈的邻国,也可能会借此机会,从内部瓦解,增加隐患。 现在唯有找出卫明远杀妻的实证,才能堵住这些人的嘴。 事情闹到最后,还是皇上妥协,将剥夺世袭罔替改成了罚俸一年。 那些为卫明远求情的大臣个个满意离去,在他们看来,他们完全拿捏了皇上,朝堂终究还是世家更胜一筹。 御书房里静的让人窒息,皇上猛的一拍桌子,脸色阴沉无比。 “卫明远都如此嚣张,直接在宫中动手,朕不过要收了他世袭的侯爷之位,竟然也让这些人百般阻挠,朕要是真的对他动手,他们岂不是要将朕的皇宫都掀掉!” 萧元祁淡定站在一旁,“卫明远做事都处理很干净,抓不到他一点尾巴,朝中那些世家大臣自然是站在他那边。” “那普渡寺里的僧人当真是找不出一个跟齐嫣有关联的?”皇上又问候在一旁的章大人。 “回皇上,其实还有一小和尚,是寺里僧人捡来的孤儿,才七岁,之前他偶尔有给前候夫人送过饭,不过先侯夫人死后没多久,他就跟着寺里的大主持去云游了,并不在寺里,因此躲过了一劫。” “微臣刚刚在朝堂上未提及,也是怕宣平候做事太绝,连个孩子也不放过,因此打算私底下寻找他们踪迹。” 皇上听后,脸色才稍稍好转几分,对章大人道:“这事就交给你,暗中探查,还有之前鬼火一事,要赶紧找到那位天一道长。” 其实事情谁做的,他们都清楚,可无奈没有证据,根本无法给卫明远定罪。 当时朱大人在王府门前被杀,而天一道长不知所踪,他是朱大人找来人,可能知道些什么。 萧元祁此时提出,“皇上,扳倒卫明远的证据我们还是要慢慢搜查,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如今春闱在即,臣到认为,当务之急应该培养一些新的力量,为己所用。” 皇上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每一件事不糟心的,“每一年,都是那些世家内定了人选,只留几个名额给寒族,那些寒族里选拔出来的人,难以跟世家抗衡,有些甚至会选择投靠世家。” 萧元祁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世家之中也不全是忠于世家的,皇上不妨从此处下手,臣理出一些从前不受家族重视,有些甚至遭受过非人的遭遇,但在去年秋闱上,却考的不错的人,皇上可以瞧瞧,我们倒是能从这些人下手。” 皇上拧眉,“即便如此,他们也是生于世家,长于世家,你又如何确定这些人会为我们所用?” “世家人口繁杂,人多就是祸乱的开端,人人都是有私心,那必定会有人遭受不公的待遇,高门内院腌臜之事本就不少,即便他们不能效忠皇室,但至少也不会与世家一条心,他们可能想有一条自己的道,这个机会皇上能给,朝堂之上的世家难以拔除,但是能代替。” “那么这几人便是我们打开世家的一道口子。”皇上的手指不断的敲击着桌面,视线落在纸上,“卫寻......朕记得是宣平侯府之人。” “没错,这卫寻其实是三房庶子,他父亲皇上也许还记得,是之前因为淫秽画作被皇上赶出上京不得回来的卫明和。” 萧元祁同皇上大致讲了一下卫寻从认亲再到入侯府的情况,这些事情不是秘密,若是想打探非常容易,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卫寻在侯府的遭遇远比他们知道的要黑暗痛苦。 萧元祁继续道:“如今侯府里,卫简被卫明远送回族地,二房之子之前被人撞见断袖之事,至于三房嫡子是个不成器的,与他父亲一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其他庶子也都上不了台面,唯独这卫寻不一样,他能一步步走到如今,可想心志坚毅。” “卫明远也许会暂时培养他,臣倒是能私下接触一下他,看看他对侯府的态度,是否真的能为皇上所用。” “好,此事就交托给你。” “是。”萧元祁正欲告退,却又听皇上开口:“那个......你身子如何,见回来至今,脸色依旧不好,要朕派林太医给你瞧瞧吗?” 皇上此时神情有一丝的别扭,一点也不像往日那样深沉模样。 林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首,医术了得,一直以来都只是给皇上一人看诊。 萧元祁唇角弯弯,“谢皇上关心,臣身子是老毛病,不打紧,调理一段时间便可。” 皇上再次变的漫不经心,“行吧!可别做出让他人牵挂之事。” 皇上这里说的他人指的是太后。 萧元祁自然听懂了,笑着道:“皇上放心,皇上若是担忧,不如多赏赐臣一些名贵药材,相信臣很快就能恢复。” 皇上嘴角抽抽,心说,还真是不客气。 虽然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库房里有一棵天山雪莲,一会送你府上去。” 萧元祁躬身行礼,姿势说不出的潇洒好看,“臣谢皇上赏赐。” 萧元祁回到王府之中,按照以往的习惯要先去书房处理公务,可他走到一半,又突然转了方向,朝顾安然的院子里去。 此时,绮罗正巧同顾安然禀报,长庚不愿透露萧元祁的情况,并且让她自己去问,也许萧元祁自己就说了。 第237章 感情升温 正巧,萧元祁踏进了顾安然的院子,顾安然起身相迎。 正准备行礼,萧元祁的大手就拖住了她。 “在王府,就不必行礼了。”然后他自然而然的牵住她的手。 顾安然红霞顿时爬上脸,低着头任由萧元祁牵着她走到桌旁坐下。 “王爷......”顾安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萧元祁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 “我近日总觉得王爷身体似有不适,王爷的手很凉,一点都不像正常人的体温。”顾安然鼓起勇气,决定还是将困惑多日的问题问出口。 萧元祁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你这说的好像本王不是正常人,本王一切安好,你莫要多想。” 顾安然抬起头,神色严肃,“王爷我没同你玩笑。” 她直直地望着萧元祁的眼睛,语气沉稳道:“王爷,我既已与王爷成亲,便是夫妻,夫妻之间理应坦诚相待,无论何事,我都愿与王爷共同面对。” “从我踏入王府的那一刻起,我就已做好准备,若是王爷回来不喜欢我,便和离放我回去;若是王爷能接受我,那我自然愿意与王爷同甘共苦,生死不弃。” 明明是那么感动的话,从顾安然嘴里说出却变了个味道,丝毫不像情话,更像是郑重的承诺。 萧元祁心头一怔,心头无比柔软,望着顾安然认真的眼睛,最终败下阵来,他的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朝她娓娓道来。 “这件事,要从我很小的时候说起,小时候我在宫中被人下了一种名叫神魂蚕丝的毒,不过好在当时先帝认识一位江湖游医,医术很高,又正巧在上京,因此救了我一命。” “不过这个毒要想彻底拔除很难,徐大夫只能给我不停调整药方,将毒性控制,十几年下来,这毒在我体内,几乎对生活没什么影响。” “只是这次刺杀,将控制到底的毒性又激发出来了,我已经让长恒施针给我压制了,也去信给徐大夫了,徐大夫这几年在外游历,也是想寻找更好的方法解毒,现在只要等徐大夫回来了。” 因为怕顾安然担心,萧元祁又补充一句,“其实你不必担心,我如今的身体只是比常人畏寒些,所以手一直很冰凉,好在现在天气逐渐转暖,影响不大。” 顾安然这才知晓,原来萧元祁小时候中过毒,难怪世人都说他身体极差,想来是中毒那几年都在休养。 “这毒很复杂吗?是解药需要的药材很稀缺吗?怎么这么多年都无法拔除?” 她基本没接触过中毒之人,但也知,毒是千变万化的,那针对它们的解药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研制出来的。 有一些毒甚至服下,即毙命。 像萧元祁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萧元祁解释,“解药的药材其实不难寻,难就难在配比上,徐大夫采用的是以毒攻毒,若是比例没把握好,可能会导致我全身瘫痪,所以这么多年,这毒就保守的压制在体内。” “那你中毒一事,有多少人知晓?” “当年我中毒,先帝很快封锁了消息,如今怕只有皇上、太后还有给我下毒的人知晓吧!下毒之人可能现在并不清楚这毒在我体内清除了没有。” 顾安然眼睫垂下,眼底有着一丝担忧,“那......王爷知晓是什么人给你下的毒?” “下毒之人当年就找出来了,不过只是个听从命令的小啰啰,真正指使他的无非就是那几家,他们想收回永安王府的兵权,这么多年这个初衷未曾变过。” 顾安然点头,世家想要彻底掌权,像前朝末期那样,将皇室变成傀儡,所以当初先祖批给永安王的兵马,他们想要。 萧元祁望着她,眼底满是温柔,“现在你可以说是被我连累,也是世家的眼中钉。” 他轻抿唇瓣,神情纠结,缓缓开口,“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我怕你会后悔,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想离开王府,回青州,现在安排还来得及。” 顾安然开始回忆起她跟萧元祁的初识,还有他各种暗中帮助,又想起昨晚他坚定护着自己的模样,若是这么走了,她觉得她心底会有无限牵挂与担忧。 她与萧元祁早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抬头,直视萧元祁的眼睛,郑重道:“我不会后悔的,只要王爷不嫌弃我。” 她的眼神坚定而真挚,让萧元祁心头一震,从他问出那一句的时候,内心无比煎熬,他很想将顾安然牢牢抓住,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又怕她留下来会面对各种危险,而这些危险都是因他而起。 所以他想给她一次选择,一次后悔的选择,若她想离开王府回青州,他可以马上安排。 可是她却说不后悔,她要留下来,与他共同面对一切难题。 此时,微风吹过,吹动两人的发丝,也吹乱彼此的心弦。 萧元祁觉得自己心跳乱了节奏,他突然将顾安然拉入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身体一般,紧紧抱在怀中。 “我从来都不嫌弃你,我很感谢上天将你推到了我身边。” 萧元祁的眼底带着情愫,他在心底霸道着说着未说出口的话:机会给过你了,就算你日后后悔,本王也绝对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顾安然贴在他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不由的脸一红,她还是第一次与男子贴的这么近。 还有他的嗓音凌凌如清泉落下,温热的气息碰在耳边,她心跳加快,就像一只小鹿在心头乱撞。 正在这时,长庚突然出现,“王爷,卫公子那边........” 长庚瞧着屋里抱着的两人,声音戛然而止,嘴巴微张,顿时觉得尴尬,挠了挠头,立马捂着眼睛退出去,“对不起,属下什么也没瞧见,你们继续!” 顾安然慌乱从萧元祁怀里退出,萧元祁望着她眼底带着笑意,随后又沉声朝着门外的长庚喊道:“长庚进来说话!” 第238章 顶级理解 长庚不好意思探头进来,一只手还捂在眼睛上,只打开了一点手指缝,想要偷偷观察,却在与萧元祁犀利目光对视的那一刻,又立马紧闭手指缝。 他结结巴巴道:“王......王爷。” 萧元祁忍不住嫌弃,“把手放下,显得你不太聪明的样子!” 长庚再次鼓起勇气偷瞄一眼,见两人都端坐好,这才将手放下。 “王爷,您让人约卫公子在醉仙楼一聚已经约好了,属下还以为他不会答应,没想到他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卫公子?卫寻! “你要约卫寻?”顾安然眼眸微沉,想起上次见他,那眼底病态的痴缠,让她心惊,好在后来他没有过多纠缠。 萧元祁点头,没有察觉顾安然的神色,问道:“你在侯府待过,这个卫寻可有了解?” 顾安然抿唇没有马上回答,“王爷对他了解有多少?” 萧元祁就将自己调查来的信息又说了一遍,都是表面的一些东西,对于卫寻突然在秋闱中一鸣惊人,成为一匹黑马,他则认为是卫寻足够隐忍,这才走到至今。 这样的人,他认为心性不同于常人,他心底必定是憋着一口气,而这一口气也许能为他们所用。 其实萧元祈的分析并无不对,卫寻确实一直以来心中都憋着一团气,从前他这一团气得不到释放才将他变成了嗜血残暴的怪物。 后来经过她的引导,他将精力转移到读书上,誓要混出个人样,脱离那令他作呕的侯府。 可那日在国公府,醉酒的他,仿佛又让她看见前世的卫寻,她只觉危险。 萧元祁见顾安然眉头轻拢,半晌未说话,似乎察觉到什么,“可是这卫寻有何不妥?” 顾安然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约他,是想拉拢他为皇上所用吗?” 萧元祁不意外她能猜到这一层,她本就聪慧,“是的,以他的经历来看,他应当是恨透侯府,或许能用。” “他确实恨透侯府,这点你没猜错。” 顾安然唇角紧绷,抿成了一条线。 “不过,他这个人表面看着柔和毫无锐气,实则偏执阴暗.......至于是否能为皇上所用,是否能信任,你们自己判断,我不好做评价。” 她想了想还是将卫寻更深层不为人知的秘密告诉萧元祁,既然打算留下来共患难,那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其他卫寻他.......真的可怜,王爷查的那点东西都只是表皮,你还记得我曾经让绮罗在卫明和书房里翻出来的那些春宫图吗?” 萧元祁皱眉问道:“莫非这春宫图与他有关?” 顾安然颔首,“不然王爷以为,是谁让他画的那些画。” 她轻叹一声,“卫寻从小就展现了非同寻常的画技,这让卫明和动起了歪脑子,他在他的屋内建了密室,每次召幸妾室之前,都让卫寻先躲在密室中,他若是不画,便没饭吃。” “再加上嫡母刻意的虐待,下人的轻视,长期这样的生活,导致他内心有些扭曲.......这种创伤,不是一朝一夕,读书习字就能改变的。” 她怕萧元祁会问她如何得知这么辛秘的事情,于是编了个理由,“三年前,三房有个丫鬟无意间撞见了这件事情,她害怕的逃到了我的院子里,悄悄与我说了这事,可那时我也刚嫁入侯府,不敢管,三房来要人也只能看着那个丫鬟被带走,最后侯府就彻底没了那个丫鬟的踪迹,想来是死了。” 其实细细推敲顾安然编的这个理由,还是有漏洞,但萧元祁并不打算问,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经顾安然这么一说,萧元祁对卫寻倒是有了新的认知,就算不会效忠皇上,那也不可能站在卫明远那边。 卫寻这把刀要好好用才是。 了解到这些,萧元祈倒不再纠结卫寻之事,话锋一转,温柔问道:“午膳用了吗?” 顾安然没来由又想到他们一起用膳时,萧元祈不停给她夹菜的场景,真是恨不得要将她喂成一个大胖子。 怕了怕了。 “我……呃…….婉婉说今日让我试试她的麻辣烫,所以恐怕不能和王爷一起用膳了。” “麻辣烫?那是何物?”萧元祈摸摸下巴也有些好奇。 顾安然见他一副完美没要走的意思,便也不好赶他,只好问道:“王爷可能吃辣?麻辣烫自然是又麻又辣,我怕王爷吃不惯。” 萧元祁自然道:“怎么会,本王没什么不能吃的。” 顾安然见他说的漫不经心的,不疑有它,以为他应当能吃辣。 过了好一会,喜儿跟林婉婉才端了一大汤碗的东西过来。 “王爷,我跟你介绍,这位就是林婉婉,之前的鬼火之事我便是请教的她,你不在时,她在府中也帮了不少忙。” 萧元祁只是淡淡瞥了林婉婉一眼,便收回视线,他微微颔首,“多谢林姑娘。” 林婉婉这还是第一次与萧元祁打照面,之前听说这位永安王当真死而复生,她还在心底替顾安然惋惜。 多个男人伺候,要多很多烦恼,还不如当个寡妇逍遥自在。 如今见到萧元祁,尤其是他那出尘的长相,眼睛一亮,瞬间三观跟着五官走。 她眼里只有纯纯的惊艳与欣赏,没有掺杂半分情愫。 林婉婉大大咧咧对顾安然道:“你瞧,当初听我的和离没错吧!卫简就配不上你,就王爷这气质这长相简直碾压卫简几条街呀!这亲结的不亏!” 萧元祁原本因为她那毫不遮掩的眼神有些不悦,但后来听她这话,又不自觉扯起嘴角。 他的顶级理解,这话是说自己跟顾安然绝配! 林婉婉在顾安然面前野贯了,所以顾安然见她此时说话这般无状,下意识怕萧元祁怪罪,便道:“王爷勿怪,婉婉说话向来如此,并无冒犯之意。” 萧元祁温柔一笑,“安然的朋友率真,本王不会计较的,这么麻辣烫本王也尝尝看。” 第239章 麻辣烫 喜儿和青音各拿了一空碗,往中间的大汤碗里夹了一些肉菜,放在顾安然与萧元祁面前。 透亮的红油和焦香的芝麻让顾安然觉得面前的食物卖相十足,对于吃辣的人来说,简直食欲大开。 顾安然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口中,只觉口感鲜嫩顺滑,牛肉上浓郁的蒜香和香辣的口感结合,让她忍不住拍手称赞。 不止牛肉,连带着本来味道寡淡的素菜,此时蘸了酱汁,也是好吃的。 很快她就将小碗里的菜吃完了,抬头一看,自己吃的太投入,而萧元祁面前那碗却还未都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王爷怎么不吃?这麻辣烫果然好吃,我想灵魂应该在这个酱汁上,你快尝尝。”顾安然说着又从大婉中舀了带红油的汤汁倒入萧元祁的小碗中。 “嗯。”萧元祁轻轻应了一声,望着她带着几分期待的眼神,视线又落在了面前布满红油的碗中,无比认真。 一旁的长庚几次欲言又止,他轻咳一声,“王爷.......” 但萧元祁一个刀眼过去,他又没了下文。 萧元最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最底下的蘑菇,送入口中。 他快速咀嚼,一张脸陡然就红了,迅速吞下,“咳咳咳......” 顾安然见他如此,急忙拿去旁边的茶杯递过去。 “王爷你不会吃辣?” “我怕你们接受不了,调的微辣,有这么辣吗?”林婉婉疑惑。 “不是,本王就是呛到了,呛到了。”萧元祁饮完一杯茶,又忍不住倒了一杯。 脸上扯起一个牵强的笑,“这麻辣烫味道果然独特,对嗜辣的人来说很适合。” 瞧着他一张俊脸被辣的通红,却还嘴硬说自己会吃辣,顾安然简直就要被他逗笑,明明是不会吃辣,却还逞强,原来王爷也是个死要面子的,到与他清润温和的形象一点也不符。 她也不拆穿他,而是将中间的大碗往自己面前挪了挪。 顾安然望着萧元祁俏皮道:“王爷,这麻辣烫很合我的口味,想来王爷不会跟我抢。” 她又转头吩咐喜儿,“喜儿让厨房上些清淡小菜来。” 萧元祁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刚刚那口蘑菇是真的辣,辣的他耳朵现在还嗡嗡嗡的,他忍不住又灌了一杯茶水。 他的本意就是想留下来与她一起用膳,现在也算是目的达到了。 直到嘴里的辣味减退,他才随意问道:“这麻辣烫你们也打算在醉仙居卖?” 顾安然又夹起一片藕片,送入口中,“醉仙楼的菜品偏清淡鲜美,是标准上京人的口味,这与麻辣烫完全不同。” “没错。”林婉婉接过话。 “我瞧着上京有很多往来商人,其中能吃辣的不少,我想开个只做麻辣烫的馆子,每样食材全都用竹签串好摆放,顾客进门能任意挑选,素菜便宜些,肉菜贵些,最后他们选的都煮成你们面前这么一大碗,汤底辣度可选,不会吃辣的也能吃。” “你们觉得这个想法如何,这次我考虑了成本,除了肉贵些,但蔬菜便宜,不管是穷人富人都能尝一尝。” “到也不是不行,吃食都是图个新鲜,这么一个店,店面应该也不需要很大,你倒是可以试试看。” 这一次顾安然倒是没反对,她觉得可行。 林婉婉见顾安然这次没有反对,想来是稳妥了,开心的往外跑去,她要好好筹划筹划。 萧元祁在顾安然这用完午膳,就准备去处理公务,这时长恒带着皇上赐下来的东西正巧过来。 “王爷,皇上赐了不少药材,这株天山雪莲和人参看着年份不错,到时候给你调理身子正好,就是这鹿茸不太适合你如今的身子,属下先给你暂时收着。” 长恒抬眸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尤其是萧元祁望向顾安然的眼眸,柔情都要滴出水来,他不由轻咳一声,“那个王爷,属下还有一事要提醒你,就是.......您如今的身子,还是要忍一忍,切记不可纵欲,太过兴奋,也会导致体内的毒复发,要修身养性。” 顾安然原本在看药材,她从小就接触药材,皇上赏赐的这几样年份都是难得一见的,突然听到长恒这话,耳朵红的都要滴出血来,连带着最后那个鹿茸她都不能直视了。 萧元祁也面带绯色,见顾安然明显的害羞,他瞪了一眼讲话毫无顾忌的长恒,就不能私下跟他说吗? 他不悦道:“长恒,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长恒丝毫没有因为萧元祁的不悦而收敛,反而笑嘻嘻地说:“属下也是为您的身体着想,相信王妃也能理解的。” 萧元祁觉得自己真是太纵着下面这些人了,什么时候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帮小子。 “好了,本王知道了,赶紧给本王回你的药房去!” 长恒走了,萧元祁也忙自己的去了,顾安然院子一下子又清静下来。 又过了两日,顾安然见外面对之前林婉婉开坛作法的事情关注度逐渐降低,便准备出府带着林婉婉去了醉仙楼。 萧元祁为了她的安全,早有吩咐除了绮罗,还有九幽,出门一定要跟随顾安然左右,另外暗中又派了四名暗卫。 九幽因为之前被林婉婉熊抱后,每次见到她都绕道走或者躲在暗处不出来,这次因为是王爷的吩咐,他不得不从,但全程抱着剑冷酷的站在一旁,但视线总是时不时偷瞄一下林婉婉。 一行人到醉仙楼后,醉仙楼的大掌柜出来相迎,因为顾安然永安王妃的身份,大掌柜直接将人带到后面一栋楼阁的雅间 一边走,掌柜一边解释:“王妃,原本王爷在这有一专属雅间,不过他此刻正在招待客人,小人带你去另外一间,视线也很不错。” 顾安然脚步微顿,萧元祁此时在这? 他这才想起,前几日长庚好像说萧元祁要在醉仙楼招待卫寻,莫非就是今日? 她的视线不自觉往最高层的雅间看去,正巧看见那打开的窗户,两道视线朝她投来。 一道温柔又熟悉,另外一道带着隐忍的炽热。 第240章 卫寻的野心 卫寻在收到萧元祁相约并不意外,原本朝堂格局他是一点不懂。 他只关心今天能不能吃饱饭,今天会不会少挨一顿打,可他自从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读书上时,他逐渐对朝堂上的纷争有了些了解。 特别的去年秋闱,他一展头角,卫明远也愿意带着他,让他对世家与皇权的纷争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说实话,宣平侯府如何,世家如何,皇室又如何,他通通都不关心。 这段时间他很萎靡,自从那日在国公府的霞楼上,被顾安然用一种冰冷带着几分厌恶的眼神凝视后,他觉得他似乎失去一切的动力。 曾经他觉得读书为官,是顾安然鼓励的,所以他想要好好去做。 后来顾安然和离出府,但他又觉得他们之间也许能有另外一种可能,这种可能让他更加努力。 可是最后一切都被一道圣旨给破灭,他和顾安然之间再也不会有可能,听说这件事还是卫云岚提议,卫明远在暗中操作的。 他恨这些人,彻底敲碎了他的希望。 想到上次,在永安王府的灵堂之上,她被这么多人刁难,却一直沉着应对的样子,让他更加着迷。 她好像就是这样,像是没有什么能击垮她。 他默默记住了那些刁难她的人的嘴脸,他现在的力量薄弱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可能做不了什么,但总有一天,他们会为自己的狂妄无理付出代价。 后来听说萧元祁没死回来了,他的内心是失望的,那个男人即将占有她,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就是在这一刻,他脑海里形成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要权,他要势,总有一天,他能将顾安然从萧元祁身边抢回来。 当萧元祁的人找上他时,他第一反应却是,会不会是顾安然想见他。 不过很快这个荒唐的想法就让自己否决了,顾安然又怎么可能再见他,而且以永安王的名义约他。 永安王约他肯定是另有目的,而这个目的也许就是他的机会。 他很快答应下来,心里同时期盼着,能再见到顾安然,哪怕就是只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萧元祁早就在雅间等候卫寻的到来,卫寻如约而至。 从他进屋,萧元祁就在不动神色的观察着他,在看到他环视屋内后,眼眸里有一闪而逝的失落后有些好奇。 他失落些什么? 没想明白,萧元祁也不纠结,客套和他寒暄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对于萧元祁的问题,卫寻全都没有正面回答,似乎在思索一般,直到他望向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眼底扬起别样的情绪。 萧元祁自然是注意到这一点,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却看到了顾安然。 他没有多想,毕竟顾安然曾经是卫寻的长嫂。 正巧顾安然也看了过来,与他四目相对,眼神交汇,皎皎如月的双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他清俊的面容焕出玉泽般淡淡的温泽,眉目舒展而开,嘴角的笑意径自蔓延。 他们的互动的落在卫寻眼里是那么刺眼。 再一次想起顾安然说她与萧元祁生则同寝,死则同穴。 他的手不由的暗自收拢,直到手指甲嵌入肉中的痛意让他回过神来。 然后他开口将萧元祁的视线拉回来:“王爷看的起在下,是在下的荣幸,只是不知王爷会给在下提供怎么样的位置?” 萧元祁没想到卫寻突然开门见山,他收回视线与他对视,眼中带着几分审视。 他微微一笑,语气平静道:“那要看你有多大的能力了,若你的能力够大,想成为卫家家主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是从前他才不屑做什么卫家的家主,可现在,他渴望更多的权势地位,那他何不利用萧元祁向上爬的更高。 反正他也是在利用自己对付卫家罢了。 卫寻起身作揖道:“那王爷就等着看吧!” 他的眼底闪过精光,“对了,听闻刑部的章大人一直紧咬着宣平候不放,侯府要准备动他了,王爷与皇上还是要早做准备。” 萧元祁神情微凝,“本王知道了。”他心中暗忖,“卫明远终于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卫寻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在出了雅间的一刹那,他原本谦和的脸庞,瞬间变的阴沉。 他很想将刚刚那个大掌柜抓过来问问,顾安然在哪个雅间里,哪怕就站在门口听听她的声音也好,不过顾虑到萧元祁还在,他也只好作罢,今日就这样远远瞧上一眼,他也是不虚此行。 顾安然这边,九幽跟她禀报,“王爷那雅间的客人已经走了。” 她点点头,便把这里的主场交给林婉婉,让她自己跟大掌柜详谈,除了奶茶,她另外又做了几种甜食,想要挂在醉仙楼这棵大树下寄卖。 她则起身去找萧元祁,而萧元祁这边还沉浸卫寻刚刚给的消息中,不知道卫明远打算如何动章大人。 这件事,必须要先告知皇上,还要提醒章大人万事小心。 这时顾安然进来了,“王爷谈好了?谈的如何?” 见是顾安然,萧元祁紧拧的眉心稍微舒展几分。 他微微眯起双眸,若有所思道:“卫寻心思确实难以琢磨,从前的经历,让他整个人藏的很深,若不是你说他偏执,我还真瞧不出。” 他眼里透着几分疑惑,继续说道:“他一开始都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最后却开门见山,甚至还透露了一个消息给我,让我有几分琢磨不透。” 顾安然谨慎提醒,“总之王爷想拉拢他,还是要小心些,他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我刚刚进来见王爷愁眉不展的,可是他透露的消息棘手?” 萧元祁不自觉眉心又拧了三分,“确实,他说卫明远要对章大人动手,就是不知是什么样的方法动手?” 顾安然因为前世魂魄一直在侯府飘荡的原因,对卫明远的手段稍有了解,他曾对与他同盟的几个官员说过,刺杀乃是最下等的方法。 若是要对付一个人,特别是官员,就从他的声誉开始击溃,让他受百姓唾弃,就像当初的顾玉堂一样,被陷害贪赃,行卖官一事,受尽天下寒门学子唾弃。 第241章 大人被陷害 顾安然思索片刻,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担忧,“或许.......他要行栽赃之事,比如章大人主管刑部案件,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跳出,说章大人包庇罪犯,让无辜之人顶罪.......”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猜测太过苍白,就算萧元祁相信,但皇上也不会轻易相信。 她又继续道:“一人也许不足以引起重视,但是章大人这些年办过大大小小的案子不少,若是接二连三跳出来,指认章大人借刑部尚书之责,行包庇真凶之罪,王爷你想想,到时候,会是怎么一样情形?” 萧元祁顺着她的这个思路说下去,脸色变得格外凝重,“不明真相的百姓,群起而攻之,而卫明远那边也会上奏让皇上彻查,到时候他再趁机栽赃,让章大人坐实受贿,包庇之罪。” “章大人一向耿直,但刑部离了他之后,怕是再也没人敢查卫明远了。” 萧元祁觉得,这个猜想不是没可能,他们要趁早做准备才是。 顾安然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嘴角上扬,“王爷,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不如先将计就计......” ------------------------------------- 数日后,大理寺门前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一个身着孝服的男子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高声喊冤,他手中拿着一份诉状,声称要状告刑部尚书章大人,收受贿赂,枉法裁判。 一切确实如顾安然所料。 接着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又有不同的人在大理寺前,敲鼓喊冤,他们全都是状告刑部尚书章大人的。 这件事,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原本百姓半信半疑,可越来越多的人跳出来,这让百姓逐渐深信,纷纷聚集到章大人府前闹事,有扔臭鸡蛋的、有扔烂菜叶的,更有甚者,竟然直接泼了一桶粪在章大人府门前。 朝堂之上,以卫明远为首的大臣借题发挥,集体参章大人。 “章大人,你身为刑部尚书,竟然收受贿赂,枉法裁判,你还有什么脸站在这里?”吏部尚书怒喝道。 “章大人,你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另一位大臣附和道。 这时卫明远站出,“老臣恳请皇上将此事交于大理寺卿彻查,还百姓一个公道。” 他此话一出,大殿之上一半多的大臣齐刷刷跪下,“臣等附议!请求皇上彻查,还百姓一个公道。” 皇上眉目凌凌,寒光摄人,不怒自威,他的视线在底下一片大臣中流转,最后于站在最前方的萧元祁目光相触,又自然滑开。 “章大人,你有何要辩解的?” “皇上,臣冤枉啊!”章大人神情坚毅,没有半分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而害怕。 他言辞恳切道:“微臣这一生办过大大小小不少案件,确实有悬案,也许也有错判的冤案,但绝对没有因贪污受贿而故意放走真正的凶犯,让好人蒙冤,微臣愿意用项上人头担保,还望皇上明察。” 吏部尚书冷哼一声,“哼,章大人,这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不是你一颗人头就能糊弄过去的。” “没错,查,必须严查!”户部侍郎也跟着应和。 章大人微扬着下巴,语气十分坚定,“在下没做过,你们只管来查便是。” “好了,不要再吵了!”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此事就交给......” 他的视线在几个大人身上扫过,“就交给几位尚书共同监察,另外永安王与宣平候共同在大理寺审理,如有贪污受贿之事,严惩不贷!至于章大人,先暂时收于刑部大牢之中,等查明真相再做决断。” “陛下圣明!”大臣们齐声高呼。 卫明远淡淡的瞥了一眼萧元祁,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算是萧元祁参与其中,也找不到一点破绽。 下了朝以后,卫明远跟随一众大臣得意洋洋的朝外走去,萧元祁却叫住了他。 “宣平候,请留步!” 卫明远停下脚步,用相当和善的语气问道:“王爷有何指教?” 他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看的出他心情不错,他以为萧元祁是想跟他讨论章大人的案子。 于是他还未等萧元祁开口,他一脸惋惜道:“若是为了章大人,那下官要告诉王爷,下官也很痛心,但法不容人,若是章大人真的做了这些事,那他真的是有负皇恩,相信王爷也会很痛恨这种人吧!” 萧元祁轻笑一声,说不出的恣意风流,他唇角微扬,“宣平候说的是,本王自然最讨厌那种为了一己私利,背后搞小动作之人,尤其是残害同胞,简直猪狗不如。” 卫明远的脸色几度变化,笑容逐渐褪去,但最后还是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萧元祁似是不察他的神情,“不过宣平候多虑了,本王叫你不是为了章大人之事,本王只是提醒你,之前你答应要给王妃致歉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日了,怎么侯爷还没动静?” 他摇头叹息,“原本王妃体恤你中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很是可怜,但你也不能一直拖着不去履行,毕竟诚实守信是最起码的良好品德,你说是吧侯爷!” 这次卫明远的脸没绷着,瞬间脸黑了几度,不再理会萧元祁,拂袖而去。 萧元祁还不忘在后面喊道:“侯爷回去可别忘了,本王今日就在王府等候侯爷的歉礼了。” 他的声音带着戏谑,望着卫明远愤然而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更深。 ....... “他若不来怎么办?”毕竟以顾安然对卫明远的了解,他这种极度看重脸面的人,怎么可能会敲锣打鼓的一路致歉过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落下手中的白子。 “不,他会来的!”萧元祁十分笃定,也迅速将自己的黑子落下。 顾安然歪头,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这么肯定。 再一扭头,却见自己白子已呈现被包围之势。 第242章 他自己就是那只鳖 下午,卫明远果然如萧元祁所料,带着礼物一路敲锣打鼓,表示歉意到了永安王府的门口,哪知看守王府的侍卫,就让他放下礼物回去,连王府的门都不给他跨一步。 卫明远没有当场发怒,反而笑着扬声道:“王爷,下官知晓你与章大人关系匪浅,章大人被下狱一事,你恼怒下官也是无济于事,皇上已经下令彻查,若章大人真的冤枉,自会还他一个公道,都在百姓心中难安。” 他一路敲锣打鼓而来,也引来了一群百姓围观。 百姓不明真相,毕竟当时卫云岚之事皇上下令不得议论,也不得外传。 现在听卫明远洪亮清晰的嗓音还及章大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指永安王与章大人关系非同寻常? 他还不满章大人被下狱? 卫明远正义凛然的一番话说完,便坐马车离去,独留一群浮想联翩的百姓还未散去。 马车里,卫明远朝着跟随在马车旁的护卫道:“多派人在各大酒肆茶楼里宣扬一下,永安王和章大人之间的关系,章大人好歹差一点就成了永安王的岳丈。” “是!”护卫一个闪身,就离开了马车,混入人群之中。 另外永安王府内,刚刚卫明远在门口的一番做派,已经传入顾安然与萧元祁的耳中。 萧元祁正在陪同顾安然练箭,连着几日下来,顾安然的箭术有了明显的提升,不能说百发百中,但至少都没脱靶。 “王爷果然料事如神,你在宫中故意激怒他,让他想借章大人的事情,来牵连你,毕竟你们曾经是未来翁婿关系,先定了章大人的罪,在找你秋后算账。” “就算最后没动到你分毫,但也会让天下人猜忌你,届时皇上也不敢轻易让你掌兵,只怕民心不稳。” “卫明远原本打算瓮中捉鳖,却不知他自己才是那只鳖。”萧元祁一边说一边帮顾安然调整拉弓的姿势。 顾安然轻笑,唇角勾起,“那王爷准备先断他哪个臂膀,是吏部?还是兵部?” 萧元祁紧紧握住握着顾安然的手,将她手指轻轻搭在弓弦上,然后与她一起对准靶心。 随着一声轻响,利箭如同闪电般射出,准确无误的射中靶心。 “就吏部吧!六部之首,我的岳父大人也该升升位置了!” 顾安然放下手中的弓箭,柳眉轻拢,“王爷动吏部没问题,但我父亲那边,会不会......” 她是怕旁人说顾玉堂是攀上永安王,才得以升迁。 “你父亲这些年帮皇上暗中做了不少事情,这个位置他实至名归,就算本王不提,皇上也有打算将他升一升的打算。” 听萧元祁这般说,顾安然也不再纠结。 “不过此事,也多亏卫寻将卫明远找的那几个喊冤控告章大人的名单提前送到了我这,让我们及时做了准备。” 顾安然颔首,确实,此事卫寻是帮了大忙,不然就算他们猜到卫明远的手段,也无法及时找到那几个人,那他们就处于被动。 “后面就等开审后,看章大人如何翻身了。” 而另外一边,卫寻坐在书房内,这书房是他跟卫明远提,卫明远给他新建的,曾经卫明和的那个书房,他在里面看过太多肮脏,所以将它彻底拆掉了。 自从他入了卫明远的眼后,三房就是他说了算了,曾经那些欺负他的,再也不敢来招惹他,如今他住着三房最大的院子,早就不是那个睡在马厩旁小破屋子的孩子了。 他将刚写好的信装入信封之中,信里的内容正是卫明远下一步构陷的打算,他嘴角上扬,交给身边的人送出去。 一想到这封信会送到哪里,他心底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她若知道,这件事自己出了力,应该会很开心吧!听说她与章大人的关系也不错。 这样下次再见时,她应该不会再因为他是宣平侯府的人,露出厌恶之色了吧! ------------------------------------- 两日后是公开审理章大人的案子,在卫明远几人的操控下,大理寺决定公开审理,他们的打算是在百姓的见证下,坐实章大人的罪行,让他再无翻身可能。 大理寺内,一片庄严肃穆。 公堂之上,坐着几位朝堂重臣,他们清闲的互相交谈品茶,完全不像是要审案子的样子。 在他们心里,此案已经板上钉钉,绝无翻案可能。 萧元祁,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神深邃而内敛。 章大人作为犯人被刑部的人带了进来,虽然狼狈,但他的眼神一如当时在朝堂之上一样坚定不屈。 然而当他一露脸,就遭受了百姓的谩骂,在场的几位大人却对此视而不见,依旧慢条斯理的品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只有萧元祁拍了拍惊堂木,一改温润,声音低沉而威严,“肃静!若是谁还喧哗,别怪本王将你们请出去!”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萧元祁身上。 没人敢直接开口议论,但还是忍不住在底下低声的交头接耳。 有人愤愤道:“早就听说永安王是帮章大人的,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另一人接道:“毕竟章大人的小女儿曾经与王爷定过亲,算起来,两人差点成了翁婿!” 还有人意有所指,“你说有没有可能,章大人如此胆大妄为,实则是背后有人撑腰.......这个人.......” 旁边的人推了推刚刚说话的人,“嘘!你小声点,不要命了!” 刚刚说话的人才悻悻然闭了嘴。 有人道:“且看怎么判吧!这么多大人在.总不可能都互相包庇吧!” 于是几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公堂之上。 大理寺卿坐在正中间审问,只听他厉声问道:“章牧天,你可知罪?” “那些事情,本官从未做过,本官不知!”章大人梗着脖子,一副丝毫不将大理寺卿放眼中的样子。 第243章 物证 章大人神情桀骜,语气不屑,“审案讲究人证物证俱全,如今各位大人全凭着一张嘴想给我定罪,怕是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一同审理的卫明远和萧元祁都没开口,大理寺卿面色一沉,“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声音洪亮,在场的众人都听的清楚。 他继续道:“人证相信在场的各位都知道,就是前几天一同状告章牧天的百姓,他们都是亲眼所见,亲眼所闻,至于物证.......呵呵,早就在你府里搜出!” 说完,他手一挥,就有人将几箱沉甸甸的东西搬了上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手底下的人迅速行动起来,将箱子一一打开。 “这是从你府里搜出来的房契地契,还有万两黄金,章大人你倒是解释一下,以你的俸禄如何能置办这么多的家产?”大理寺卿的声音里带着质问。 在堂的吏部尚书也跟着痛心疾首,摇头叹息道:“章大人啊!你真是糊涂!” 当那些金闪闪的黄金摆在面前,那些百姓痛恨的情绪更是达到极点,他们再一次忍不住指着章大人痛骂起来。 然而章大人依旧神情不变,他据理力争,“你们大理寺仅凭这些就要定我的罪,未免太过武断,这些东西的出处来历你们查清楚了吗?难道就没可能是别人偷偷放进我府中用来行嫁祸之事?” 兵部尚书道:“既然是你府里的搜出来的,又怎么能算污蔑?” “没错,又有谁会污蔑你?”其他几个大人跟着附和。 章大人依旧不卑不亢,“我在刑部近二十年,什么栽赃陷害的手段没见过,大理寺的查案手段若如同稚子过家家般,还是趁早换人吧!否则我看大理寺的冤案更是堆积如山!” 章大人的态度也影响到一小部分的百姓。 “我瞧着章大人的神情不像有假,莫非真有冤屈?” “再瞧瞧,就是这大理寺确实有些武断了。” 几人开始对大理寺卿指指点点,大理寺卿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 这时,卫明远也沉声道:“章大人,大理寺自有自己的办案章程,你在刑部这么多年,自然知晓什么手段最能逃避检察,如今物证就在你面前,就算你不承认,它也是众目睽睽之下从你府里搜出来的。” 他说到这时,旁边突然噗嗤一声,一道清润好听的笑声响起,成功引起了卫明远与几位大人的注意。 卫明远冷脸道:“永安王这是在办案,你笑什么?” 萧元祁好看的唇角半勾,似笑非笑,用最温和的声音,说着最戳人的话,“刚刚本王在想按宣平候的思路,若是有狗在你的屋里出大恭,然后溜走,这时有人进了侯爷的屋子,正好瞧见了地上的污秽,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侯爷在地上随地大小便的证据?” “这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笑出了声,真是抱歉,你们继续!”他嘴上说着抱歉,眼底却全是戏谑,这招指桑骂槐让卫明远说不出一个字。 他黑透了的脸,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永安王,慎言!” 看着卫明远黑了的脸,萧元祁觉得无比舒畅,又开始稳定输出。 “本王也是在帮助各位大人理清思路,这从章大人府上搜出的东西要查清其来由,就像这田契地契,你们可派人查过,章大人是何时,从何人手中得来?” 见大理寺卿并未作答,萧元祁就继续道:“什么东西也没有就凭借这点东西,算物证,本王瞧着这大理寺如此草率,冤案肯定不少,可见大理寺卿真真是个酒囊饭袋。” 大理寺卿没想到永安王当面说他是酒囊饭袋,一张脸又羞又恼,偏偏他是王爷,自己说不得骂不得,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到卫明远身上。 卫明远冷静许多,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 “王爷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帮章大人脱罪,不过下官坚信,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必然有痕迹,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维护朝廷法纪,不可徇私,以守护黎明百姓为己任,所以就算王爷羞辱下官,羞辱在坐的其他官员都不要紧,这案子必定要还百姓一个公道! “侯爷说的好!”下面立马有百姓因为卫明远的一番话拍手叫好! 同时百姓中,对萧元祁的指责声也多了起来,但他置若罔闻,轻笑一声,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既然如此,你们坚持觉得物证没有问题,那便宣人证吧!让人证与章大人对峙,本王也看看是哪个案子,章大人收受贿赂徇枉法了。” 卫明远闻言嘴角浮起得意的笑,人证,正合他意,那些人证是他早就收买好的人,萧元祁这盘没有翻盘的可能,章牧天必须得死! “传人证!”随着大理寺卿的一声令下,几个百姓就被带了上来,只见他们畏畏缩缩站成一排,低着头不敢看人。 大理寺卿一拍惊堂木,“你们全都报上名来!” 那几个人正纷纷跪下,挨个报出姓名。 接着,大理寺卿开始询问正事,“关于你们状告章大人收受贿赂,枉法裁判之事,如今章大人在这,与你对峙,你们且一五一十再说一遍,本官和各位大人自然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几个证人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名较为年长的男子抬起头又重重磕在地上,大声道:“回大人,草民易时有天大的冤屈!” 卫明远正襟危坐,眼底闪过兴奋,“你且慢慢说来!” “草民家里有棵百年楠木,乃是被草民家中长辈视作祖宗庇佑的家宝,可是两年前,隔壁李员外的爱妾急病而去,李员外竟然带人闯入草民家中强行将这棵楠木砍下,给他的爱妾做了棺椁,草民祖父拦着不让砍,却当场被李员外的人打死!” 易时的一番陈述,成功激起了百姓的怒骂声:“真是岂有此理,竟然如此嚣张跋扈!莫非这李员外背后有人不成?” 还有人问道:“后来这事如何?” 第244章 人证反水 易时继续说道:“后来我们举全家之力状告李员外仗势欺人,可是官府却以证据不足,不受理此案,无奈之下,草民就找上了刑部尚书章牧天章大人。” “章大人说,李员外背后之人不是轻易能动的,草民情急之下,便给章大人塞了五百两!但是最后这个案子也没办成!” 他说到这,周围猜测声四起,卫明远的唇角忍不住向上勾了勾。 “果然是受贿了,这易时说有冤屈,莫非就是章大人收了对方的钱,却没办事?” “肯定是这样的,不知那李员外背后之人是什么人,说不准还真与章大人有关。” “太过分了,这简直就是官官相护!” “收钱还不办事,良心真的是被狗吃掉了,我呸!” 大理寺卿拍了拍惊堂木,厉声道:“肃静!” 场上顷刻间又鸦雀无声。 大理寺卿又转而问易时,“易时,本官且问你,你的意思是章大人收了你钱?当时是在什么地方?可有人证?” 易时不自觉挺了挺脊背,“大人莫急,且听草民慢慢道来!” 他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章大人身上,后者眼神无波无澜,既不反驳也不质问,像是在静静聆听,好像完全与此事无关一样。 他收回视线,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但章大人并未收草民的五百两,章大人说为民办案是他的职责,既然这件事让他知晓了,自然没有不管的道理,章大人与那些大人都不一样,他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易时这话让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好半天,几位在座的大人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在状告章牧天,这分明就是在帮他说话来的。 其他百姓也回过味来,他们嘴巴微张,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才确定自己耳朵没听错后,有人忍不住一问,“这确定是之前要状告章大人的人证吗?是不是传错人了?” 卫明远冷着脸望向大理寺卿,大理寺卿只觉额间冒出密密麻麻的细珠,他也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易时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理寺卿怒道:“易时,你可想清楚了,做伪证,可是要吃板子的,你这前后说法不一,这让本官该相信哪个?” 易时拱手道:“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属实,之所以前后说法不一那是因为草民有不得已的苦衷。” 卫明远脸色阴沉,出声提醒暗带威胁道:“你现在在公堂之上,你确定要推翻你之前的控告,要陈述这一套说辞?谎报案件,污蔑朝廷命官,你可知这是什么罪!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杖责可逃不了。” “来人,先将此人拖下去杖责三十!”卫明远决定先给他苦头尝尝,好让他知道在公堂上胡言乱语的后果。 这时萧元祁悠悠开口阻止,“宣平候,你着什么急,先听他讲一下,他有什么苦衷,再行杖责也不迟!本王相信在场的百姓也一定想听听!” 百姓自然是要深扒缘由的,他们接二连三赞同道:“没错,先听一下他有什么苦衷!” 萧元祁笑着问道:“易时,本王问你,既然章大人答应受理你的案子,可你为何还要告他,是因为最后你那个案子没办成,怀恨在心?” 易时摇头,“其实草民这个案子之所以没办成,全是因为草民心志不坚,收了李员外的钱,他让草民撤诉,草民一时鬼迷心窍,心想人死不能复生,倒不如拿些钱财,于是便跟章大人说不告了。” 萧元祁接着问:“那你几日前,为何要在大理寺门前伸冤控诉,莫非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王爷明察,事实确实如此。” 前段时间几位黑衣蒙面人突然闯入草民家中,给了草民不少钱让草民出头指控章大人,草民因为做生意亏空不少,就又一次鬼迷心窍......可草民这钱挣的心虚,每每想到这么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被诬陷,草民真的是寝食难安。” 易时说着,从怀中拿出一袋满满的金锭,双手呈上。 “草民日夜难安,终是觉得不能拿着昧良心的钱,所以甘愿受罚,说出真相!” 大理寺卿的下属准备将易时手中的钱袋接过,却不曾想长庚快他一步,已经将钱袋拿走并交到了萧元祁的手中。 萧元祁打开瞧了瞧,都是没有字样的金锭。 卫明远这方面还是很谨慎的,自然不会用代表世家标记的金锭。 他料定萧元祁是看不出什么端倪,随口问道:“永安王可是看出什么?” 萧元祁拿出一块金锭在手中把玩,“这金锭纯度很高,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拿出来的,以易时家里的情况,若不是别人给的,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的。” 卫明远一愣,视线落在萧元祁手中的金锭上,他确实用银钱收买别人诬告章牧天,可是根本就没用纯度这么高的金锭,所以他这是反被算计了吗? 他不禁冷哼,“所以,王爷你信了他的鬼话?” 萧元祁故作惊讶,“侯爷不信吗?难不成侯爷觉得这个易时其实是章大人收买来为自己脱罪的?” 卫明远并没有马上接话,他眼里晦涩不明,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萧元祁是如何让易明临时反水的? 莫非从一开始就...... 其他几位大人倒是应和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说不定章牧天在易时当日在大理寺门前状告后便私下找过他,还给了他一大笔钱封口! 萧元祁弯唇一笑,也不急于反驳他们,而是提议道:“这个姑且先不做定论,不如我们听听剩下的几位证人怎么说?” 然而接下来的几个证人,都同样先陈述了他们身上原本涉及的案件,每个人都是曲折与无奈,然而无一例外,当众人好奇心被吊起时,他们话锋一转,全都是在称赞章大人是个难得一遇的好官。 如今他们受到良心的谴责,深感愧疚,内心懊恼忏悔,愿意说出实情,还章大人一个公道! 同时他们交上了与易时一样的一袋金锭,可见收买他们的人是同一个。 整个朝堂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而萧元祁静静站在一旁,眼底荡漾着点点光芒,正戏才刚刚开始....... 第245章 金锭 真是觉荒唐,所有证人集体反水,前所未有! 百姓们议论纷纷,卫明远脸色铁青紧盯着萧元祁,其他大人都闷声不响,现在这情形该如何应变? 他们齐齐看向卫明远,想让他做个决断,而卫明远脸色铁青紧盯着萧元祁..... 大理寺卿怒拍惊堂木,“章牧天,你竟然收买证人!实在嚣张。” “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我何来收买?你说这话也要有支撑它的证据!” 大理寺卿气的唇角哆嗦,指了指案几上的几袋金锭道:“这就是证据!” 萧元祁当即应道:“大理寺卿所言甚是,好好查查这些金锭的出处便是了!” 有人小声问道:“可这金锭毫无标识,该如何查?” 萧元祁笑着道:“这金锭纯度不低,不是出巴山附近的金矿,就是出自弱水的金矿,其他几处金矿出产的金锭会有些杂质,很好辨认的。” “各位大人,你们也仔细瞧瞧这金锭,看看本王说的对不对。”萧元祁示意长庚将金锭分发下去,让几位大人都仔细瞧瞧。 仔细端详一刻钟后,几位尚书大人纷纷点头,“王爷说的不错,这些金锭从色泽看,纯度很高。” 萧元祁嘴角微扬,继续说道:“巴山附近的金矿属于官矿,是朝廷所有,有官兵专门把守,所开采、冶炼出来的,都归朝廷所用,每出产一笔都有详细的记录,要想从这里拿出这么多金锭想来很难。” “而弱水这支金矿没有巴山金矿大,出产也不高,但历史悠久,追溯起来有百余年,这百余年经过几代更迭,一直都是弱水刘氏这个大族掌控,虽然每年上供,但大部分都是落入他们自己的口袋。” 说到这,萧元祁又笑意融融的问卫明远,“宣平候,你说本王说的对不对?” 卫明远很不想接他的话,萧元祁真是无时无刻都在给他挖坑。 弱水刘氏........他这边的人,谁跟弱水有牵扯? 他脑子里有一闪而逝的信息,却没抓住,越是努力回想,却越是想不起来。 萧元祁牵扯出弱水刘氏必定是有原因的....... 想着想着,卫明远当真是没有回应萧元祁的问题。 萧元祁既没有追问,也没有继续说话,其他大人也不敢擅自帮卫明远作答,场内一时没人说话。 反倒是让那些百姓的议论声显得更加清晰。 “宣平候怎么不说话?莫非宣平候也不清楚?” “不可能,宣平候可是百官之首,这怎么可能不知道!” “宣平候毕竟的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一时想不起来,很正常!” 卫明远心底顿时有些后悔,早知是这么个情况,就不该公开审理,如今聚集的这些百姓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感受到在场的百姓全都将目光投在他身上,等着他的回答,他只能做做样子,沉声应道:“王爷说的没错。” 有人窃窃私语,“那这么说这几袋金锭是出自弱水刘氏?可他们为什么要陷害章大人?” 想不出答案,众人又将视线投到在座的几位大人身上,希望有谁能够解答。 “弱水刘氏.......那不是.......” 几位大人像是齐齐想起什么,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了其中一位大人身上。 此人正是吏部尚书周文德。 而卫明远也总算是想起来了,吏部尚书周文德,他的嫡次子娶的就是弱水刘氏之女,当年刘氏的嫁妆就是一箱箱满满的金锭,简直羡煞旁人。 周文德见众人因为弱水刘氏,都联想到他身上,紧张的连连摆手。 “不是,你们看我做什么?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弱水刘氏主家人就不少,旁支就更不用说,仔细查查说不定就跟章牧天有沾亲带故的关系。” 卫明远沉默了,他不知道萧元祁是不是还有后招,若是就单单靠这一层关系,想将罪名按到周文德身上,显然是不够的。 因为多次在他手上吃亏的经验,这次他打算先静观其变。 而他不表态,其他几位大人自然也不敢轻易表态。 这种沉默让周文德更是着急,他直接对萧元祁道:“王爷,你不能单靠这点金锭的纯度就攀扯到下官身上,且不说这肉眼辨纯度准不准确,就算其纯度高,也不能证明它就出自弱水刘氏,就算是弱水刘氏,也不能证明它就跟下官有瓜葛。” 他脸色有些发白,眉头紧皱,眼底是明显的焦虑,“弱水刘氏的女儿何其之多,总不能娶了他家的女儿的人都有嫌疑吧?” 有人出声支持他的话,“周大人说的也没错,单凭这几句话,就这件事是他指使的确实太牵强了!” “没错,这件事还是要详细查查,不可妄下定论。” 百姓你一言,我一句的议论起来,全然忘了,这原本是审理章牧天的案件。 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轨道。 见这个场景,萧元祁唇角牵起,幽幽的眼眸让人看不到底。 他对周文德道:“周大人,本王刚刚也没说跟你有关,本王只是猜测这金锭出自弱水刘氏,是那几位大人,纷纷意有所指的看你,你这么着急,难道是心虚吗?” 周文德被说的脸色霎时精彩,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自己着急了,萧元祁确实没说此事与他有关。 他讪讪笑了两下,“下官也是怕大家误会,所以才赶紧解释。” 卫明远觉得不能任由萧元祁牵着鼻子走,他眼神示意大理寺卿何大人,对方当即明白意思。 大理寺卿又拍了拍惊堂木,清清嗓子道:“这件案子扑朔迷离,现决定还是将章牧天暂时收押,等查清这些金锭来历后,再审!” 百姓面露失望,没想到今日的案子到这里就结束了,不但没审出个结果,反倒是让这谜团越变越大。 有人不满大声道:“这人证不是说章大人是好官吗?不是证明他根本没有受贿,没有枉法裁判吗?为什么还要收押章大人!” 群众都是爱起哄的,一个个跟着出声:“没错!” 第246章 纹绫 大理寺公审堂内充斥着百姓不满的声音。 面对一群刁民大理寺卿何大人自有自己一套办法。 他大喝一声:“谁敢在大理寺闹事!闹事者杖二十!” 民不与官斗,百姓都识相的闭了嘴。 这时只听萧元祁轻叹一声,语气略带责备:“何大人你这脾气这么大,怎么审的了案子?百姓心中不解,能提出来是好事,你怎么能用打板子来吓唬人?” “况且本王也是主审之一,你这么着急收案可问过本王的意见?本王这还没分析完!” 何大人瞧了一眼面色不虞的卫明远,又开口问萧元祁,“收案一事,下官与侯爷都同意了,自然是少数服从多数,王爷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如等下次会审再说!” “不行!”萧元祁站起身,一向温和的人陡然带着不容置疑的震慑,“本王想说的话,从未留过下次,何大人百般阻挠是何用意?难不成是怕本王洞察真相,而这真相与你脱不了干系?” 他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堂内回荡,众人纷纷忍不住侧目。 “王爷您......下官这.......” 何大人额间急出了汗,说话支支吾吾,几次眼神询问卫明远,卫明远都没有直接的表示,他猜想不表示,大概就是顺着永安王的意思。 他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汗,“是下官逾矩了,王爷您继续!” 萧元祁又重新挂上温润的笑,仿佛刚刚那个气势逼人的并非他一样。 他拿起案几上的几个钱袋,将几个钱袋中的金锭全都倒了出来,然后又将几个钱袋整齐摆放在案几上。 众人见他动作,纷纷好奇伸长脖子,好奇的问:“这钱袋也有古怪?” 萧元祁并未回答,而是凝眸望着周文德道:“周大人,你刚不是说若是这金锭就算出自弱水刘氏,也不能证明与你有关吗?” 周文得摸不清他想卖什么关子,只能老实答道:“下官确实说过。” 萧元祁笑中带着几分深意,却让周文德心头发毛。 “那你仔细瞧瞧这钱袋上的布,可觉得眼熟?” 周文德狐疑的拿起钱袋,其他几人也拿起剩下的几个钱袋观摩。 “这…….”有大人欲言又止。 有大人前后反复的看也没看出端倪,望向萧元祈疑惑更深。 而周文德的脸瞬间变的煞白,将手中的钱袋一丢,好像在丢极其棘手的东西一样。 他像失了魂魄一样,连连摇头,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百姓都很好奇,“那钱袋到底有什么猫腻?” 萧云祈浅笑,一派云淡风轻,“想必大家都知道纹绫吧!这钱袋子用的正是纹绫!” 有人提出质疑,“纹绫?不可能吧!纹绫市面上流通不多,因此价格不低,谁会用它来做个钱袋子?” “是啊!是不是看错了。” 萧元祈没回应,反而问起了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张大人、赵大人,本王刚刚瞧你们面色有异样,可是认出了这钱袋布料?” 被点到名两位尚书大人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卫明远。 户部尚书张大人回道:“回王爷,下官并非织染署的官员,因此也不是非常肯定。” 工部尚书赵大人则是回道:“回王爷,下官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因此也不敢妄下定论。” 萧元祈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如此说,也不气恼,“既然诸位都认不得,那本王只能叫织染署的人来一趟了,省的你们说本王信口胡诌。” 萧元祈说罢便让长庚去请织染署的官员过来。 人群中有百姓大着胆子去问:“王爷,草民不解,这钱袋若是纹绫所织又有什么说法?与周大人又有什么关系?” 萧元祈笑着解答:“这织染署的官员一时半会也来不了,本王就跟你们说说,这纹绫跟周大人家族的渊源。” “你们只知纹绫市面上少有流通,并且价格不低,但你们不知道的是,前朝时期,纹绫全是用作制作官服,只是到了我朝改用丝绸。” “而纹绫不再是权贵的象征,同样价格的可以买到比纹绫工艺更加精致的布料,因此现在很少有人买这种布料去做衣裳” 萧元启顿了顿,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周文德道:“前朝时期这门独有的织布手艺就传承于洛阳周家,前朝的织染署就是由这周家掌控。” 萧元祈的声音很好听,如一股清泉一样,徐徐缓缓的进入人的心,让他们聆听之时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自己错过一点信息。 没想到这个纹绫竟然有这样的历史。 “到了我朝因为纹绫被替代,周家的目光自然也要放长远些,不过本王听完周家的仓库中就有不少的纹绫,时不时拿出来赏给下人做衣裳,做个钱袋,再正常不过。” “王爷的意思是如今只有洛阳周家才拿的出用纹绫做的钱袋子?!” “没错,而且我们这位周大人就出自洛阳周家,你们觉得巧不巧。 听到此处,周文德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织染署的官员到了。 简单的朝几位大人行过礼后,他便拿起钱袋子仔细端详。 经过一番辨认,确认了钱袋的布料确系纹绫无疑。 萧元祁目光如炬,直射向周文德,“周大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周文德瞬间瘫软在地,一双眼睛却望向了卫明远。 萧元祁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此案至此已基本清晰,本王定当查明真相,给百姓一个交代!” 在场的众人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所以是周大人陷害了章大人? “可这是为什么?一个吏部尚书、一个刑部尚书,又没什么冲突与交集?” “这能有什么为什么的,有句话叫官场黑暗。” 此时卫明远忍不住发声道:“周大人乃吏部尚书,王爷单靠这点证据抓他怕是不够。” 萧元祈自信一笑,“自然,章大人的冤屈和周大人的陷害,本王都会上报皇上,全凭皇上定夺,今日案子便先审到这吧!。” 【亲爱的读者,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八月份开始我因为要带一个猫狗都嫌弃的娃,大概没精力做到每日准时更两章,能力与精力有限,每日也许只能写一章,希望各位宝子们谅解!别抛弃我哦!】 第247章 后续 章大人一案后续,皇上得知后震怒。 在卫明元几人还来不及做下一步动作时,皇上便下旨周文德押入牢中待审,彻查周府。 萧元祈这一招打的卫明远措手不及,原本以为一切胜券在握,却出了这么个变故。 此时以卫明远为首的几个大人聚在酒楼的雅间内。 户部尚书有几分担忧,“侯爷,现在皇上下令彻查周府…….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毕竟周府里牵扯的东西太深。” 兵部尚书则认为,“可我们现在动作难免会引起皇上不满。” “周文德之事明显就是皇上与永安王共同做的局,章牧天他们是一定要保的!” “皇上已经不是两年前的皇上了,他长大了。”卫明远长叹一声。 “这次这局,看似是像将栽赃嫁祸的事情落在周文德身上,实则是像借此机会进周府搜查,若是不出本侯所料,他们很快就会从他府中搜出他这些年买卖官职的账本。” 他这话,让在场的几位大人顿时有了紧迫感,皇上已经开始对他们这些世家大臣下手了,没什么能阻挡他肃清朝政的决心。 “不过你们也不用过于担心,世家对皇上虽然是威胁,但他也清楚皇室不能将世家逼的太死,否则鱼死网破,这大盛朝动荡,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有人比较乐观,“所以,皇上这次至少动了周文德,对我们而言相对是安全的。” 兵部尚书并不如此认为,他捏紧手中的酒杯,“这也只是暂时的,我们在皇上眼中始终是眼中钉肉中刺。” 卫明远睨了他一眼,沉声道:“此时,我们确实不宜有动作,周文德那边跟我们有关的,本侯自会派人处理了,各位最近行事还是小心些为妙。” 兵部尚书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平时他跟吏部尚书周文德的关系最要好,两家还是儿女亲家。 “萧元祈这竖子!我们就这样被牵着鼻子了?” 户部尚书劝道:“莫要冲动!日子还长,我倒是有个主意!” 几人目光齐齐投到他身上,他故作神秘一笑,“至少能让他这段时间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等到下一次早朝,萧元祈以及韩太傅等人向皇上上奏了从周文德府中翻出的一些证据。 除了与几个人证身上一样的金锭外,府中上下用的都是一样纹绫钱袋。 这些都验证了之前指认章大人受贿的人证都是周大人收买的。 同时,萧元祈派人去查了章府中搜出的田契地契,无一与章大人有关系,反而其中几处追查下去竟然与周家有些牵扯。 皇上当场就判了章牧天无罪释放。 而后萧元祈一鼓作气递上去一份名单。 “皇上,这是臣在搜查周大人府中时,无意中发现的一份名单,经臣调查这是这几年通过周大人买卖官职的人员名单,上面不乏有各州重要职位。” “不同的职位更是设立了不同的金额,若是同一个职位多人竞争,则是价高者得。” “臣也已经派人去各州查访,证明确有其事。” “另外臣带人统计了一下周府库房里存放金锭八万七千两,银锭二十万两,其他金器皿、金首饰更是不计其数。” 饶是皇上早就知晓他们私底下的这些勾当,但当看到这么一连串的名单时,还有呈上来的这些供词和听到这丰厚的家底时,他还是龙颜大怒。 “岂有此理!周文德这个混账!吏部乃六部之首,负责掌管我朝所有文官的任职,理应擦亮眼睛帮朝廷选拔优秀人才,而不是给他谋私用的。” “永安王,此事可还有其他官员参与?春闱在即,朕不想寒了天下学子的心,这些靠金钱交易就轻易得到官职,没了相对公平的机会,那还有谁会忍受十年寒窗?” 萧元祈回望一眼卫明元,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回皇上,此事是否有其他官员参与,臣还需要时间详查!” “查!此事必须给朕查到底!”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卫明远竟然附和道:“皇上所言甚是,此事必须严查,不过此时还是要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皇上抬头看着卫明远,漆黑的眸色深沉,只见卫明远躬身而立,察觉不出一丝恼怒。 见卫明远这样,平时几个以卫明远马首是瞻的大人对视一眼后,也跟着站出。 “此事必须严查,还天下学子一片清明!” 此时朝廷上下竟然难得的统一战线。 对于卫明远的让步,皇上也没感到意外,最近卫明远犯的错太多了,宣平候府稍有不慎就要被皇上拿捏。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要低调行事。 皇上眉目冷肃,开口道:“来人传旨,周文德在职期间收受贿赂、买卖官职,构陷良臣,罪大恶极,现立即查抄周府,所有家当充入国库,周文德判斩立决,其三族内男丁发配边疆,十六岁以上女子皆冲为官妓,九族内不得再有人入朝为官!” 皇上此话一出,场上顿时无声,就连平时跟吏部尚书周文德关系较好的大人也不敢求情,生怕被皇上判定参与过买卖官职之事,因此引来灭族之灾。 这还是皇上在位以来,第一个被抄家砍头的大臣。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卫明远先起声应道:“皇上英明!” 其他大臣才纷纷附和道:“皇上英明,吾皇万岁!” 章牧天和周文德的案子比皇上想象中办的容易点,他见卫明远都没意见便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太监。 太监当即明白皇上眼神中的意思,尖着嗓子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事要奏!”卫明远又站了出来,躬身道。 皇上眉心紧皱,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他以为卫明远是要杀他一个回马枪。 “宣平候是有何事要奏?” “皇上,老臣所奏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事关永安王。” 萧元祈斜睨了卫明远一眼,心道老狐狸果然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他似笑非笑,“不知宣平候是觉的本王犯了什么事情?” 卫明远捋着胡须,笑的虚假,“王爷不必恼,下官说的乃是好事!” 第248章 选侧妃 萧元祈眼皮不自觉跳了跳,直觉他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只听卫明远道:“皇上,永安王乃我朝栋梁,但无奈子嗣单薄,在选王妃上因为种种误会,太过草率,所以老臣以为要尽快给王爷在朝中大臣家里适龄女子中,选几名侧妃与妾室,充盈后院,开枝散叶,早日诞下子嗣才是正事!” 他这话刚落,就有大臣附议,“微臣以为宣平候所言甚是,待永安王有了子嗣,皇上也好放心他前往西北坐镇。” 紧接着毫不意外,一大片官员齐齐应道:“微臣附议!请皇上为永安王选侧妃妾室,绵延子嗣!” 萧元祁笑的冷然,没了往日的温润,“宣平候操心的事情可真不少,连本王的子嗣都操心,莫不是忘了,本王命格硬,一般女子怕是落不得好下场。” 卫明远一笑,“王爷这点不用担心,当时为王爷选王妃时,礼部都是特地看过八字的,王妃的八字福泽深厚,能挡住王爷的煞气,不然王妃如今怎么还好好的在王府待着?” 萧元祁面色如水,正准备张开,就听见皇上沉沉的声音响起:“好了,此事就依宣平候所言吧!不过若是侧妃没什么合适人选便就作罢,朕也乏了,退朝吧!” 卫明远与众大臣连忙躬身作揖道:“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离宫前他还笑眯眯对萧元祁道:“王爷,侧妃人选到时候会让人送到王妃手上,都是各位大臣府里的小姐,才貌双全,知书达礼,相信王妃一定会为王爷选出最好的,帮助王府开枝散叶。”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顾安然若是推拒,那便是善妒。 萧元祁弯唇不羁的似笑非笑,眼里是望不到底的深邃,让人看不出情绪。 “本王还年轻,倒是侯爷,把世子送回族里后,想来府中冷清,听闻候夫人身子有损,侯爷还是趁着现在多纳几房妾室,不然再过几年,有心也无力了!” 卫明远脸色微微泛红,双眼中有努力压制的怒火,论嘴皮子他自知是说不过萧元祁的,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先行离开。 上了侯府的马车后,他便嘱咐车夫,“先不回侯府,去郡王府。” 萧元祁回府后照常先去了顾安然院中,将早朝上的事情都与她说了一遍,包括要给他选侧妃与妾室的事情。 他脸上带着一如往常的笑,实则眼底有一丝紧张,静静的等着顾安然的反应。 然而顾安然听到他要选侧妃,顾安然神情到没有多大的变化,她甚至连眼眸都没抬半分,静静说道:“卫明远选来的人肯定都是世家阵营的人,我们这次动了周家,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将女儿嫁入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则这些人留在府里是便是他们的眼线,怎么都是祸害。” 见她是反对的意思,萧元祁唇角的弧度更大,“王妃既然也不同意,所以选侧妃之事,本王自然要想个办法推了!” 他顿了顿,像是承诺般,郑重道:“你放心,王府如今有你,本王没有纳侧妃的想法。” 顾安然知道萧元祁是亲王,寻常人家的男子也是有三妻四妾的,更何况是王爷。 纵使她此时对萧元祁有点点情愫,但她也从未想过独占他,也从未期待自己是他的唯一。 “王爷放心,日后你若有喜欢的女子,我必定不会阻挠,会风风光光帮你将她迎进王府。” 她自以为这句话,算是最大度的承诺,是个男子听了都会感动。 哪知萧元祁听后却变了脸色,一向清润的眼眸蒙上一层雾气,他淡淡反问:“你不会阻挠?还要风风光光帮本王迎她进门?” 顾安然以为他不相信,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女子都是善变的,她再次又郑重点点头。 “当然!” 萧元祈眉头轻蹙,心中说不上来的难受,沉默着不再搭话。 顾安然敏锐的觉察到他些许不一样的情绪,想来想去只以为他是担忧这次卫明远整出来选侧妃的事情。 “王爷不必过于担忧,此时我们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干脆王府办一场赏花会,将上京未出阁的官家小姐都邀请过来,这样就不单单只有卫明远选中的那几人了,我们借机把那些人刷掉,王爷也能趁机看看其他大臣家的女儿。” 萧元祈的语气中是不敢置信,此时的心情比刚刚更难过了。 他面容因为病气惨败如雪,眼底瞬间没了刚刚的光彩,原本清雅的容貌添了几分破碎感。 “你还要借机给本王办宴选侧妃?还要本王去相看?” 顾安然自顾自低头想着事,一时不察他质问中的情绪回道:“王爷这么理解也没错,选侧妃之事我们应该抓住主动权,到时候我让母亲帮我一起办,有国公府的面子,他们自然都会来。” 萧元祈闻言后低着头,敛下眼里的寂沉,蓦然起身,“既然你都有主意了,就听你的吧!我今日还有事就不在你这用膳了。” 说罢他直接头也不回出了顾安然的院子。 顾安然抬眸愣愣的望着萧元祈远去的背影,鸦羽色的长睫毛轻轻眨动,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小阴影,一双眸子带着不解的无辜。 她心说这个主意不好吗?王爷怎么好像有些不开心呢? “青音,我刚刚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青音也只是个未开窍的姑娘,哪里能明白男人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她耿直道:“小姐刚刚的话没有不妥,不过奴婢瞧着王爷不太想选侧妃,大概是为此恼怒!” 顾安然嘟嘟囔囔,“我也没让他立马选侧妃,只是让他先看看。”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些疑惑抛之脑后,她对青音道:“算了,先不管他了,帮我换身衣服,我要去趟国公府。” 王府办赏花宴,动作自然要快,否则卫明远就要将侧妃人选名单送来。 此事必定会找一个有身份地位的女性长辈代办,而太后、皇后他是请不动,那便只有郡王妃了。 郡王妃的脾气可不是好忽悠的,说不定直接将人领进王府,丢这,也不是没可能。 第249章 深藏功与名的姜泰 这两日王府上下的人,都清楚感受王府里微妙变化的气氛。 按耐不住的姜泰几次三番去长庚那里打探萧元祁和顾安然两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 原本他就觉得,这两人进展太慢,每日只是一起用膳,一起在府里散步,就连个小手都不曾牵过,更别说其他亲密举动。 如今倒好,连着两日两人就在各自院子各吃各的,连交流都没了,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让王府有小主子,他真是心急如焚啊! 更可恶的事,长庚那小子真的是一问三不知,他真是只好让他将萧元祁与顾安然两人最后一次碰面时的情形详细的说一遍。 于是长庚就将顾安然说的话与萧元祁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说完他还挠头评价,“我认为王妃说的有道理,这事我们要抓主动权,不知道为什么王爷不高兴!” 姜泰忍不住给长庚一记狠狠的爆炒栗子,疼的长庚顿时捂着脑门,龇牙咧嘴。 “蠢东西,跟了王爷这么久,王爷心思还摸不透!王爷分明是不高兴王妃的态度!” 说到这,姜泰反而露出欣慰的笑,“是好事!” 说罢,他也不理会长庚,转身就走。 长庚满脸哀怨,“什么好事?刚还一脸愁容,这会怎么又笑的这么奇怪!” 顾安然觉得自己最近胃口不好,喜儿根据林婉婉的描述,研发了不少菜,味道是不错,但她全都只是浅浅的尝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看着那个空了的位置,她心里顿时有些空落落的。 萧元祁好像在同她闹别扭,可自己若是贸然去找他会不会又惹得他不快? 青音见她食欲不振的样子,心疼地说:“小姐,您多少再吃点吧!” 顾安然摇头,“没什么胃口把菜撤了吧,你也不用跟前伺候了,下去用膳吧!” 说着她便起身,准备回房间,这时正好姜泰过来了。 她以为是过两日王府举办赏花会的事情,问道:“姜叔,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就是听说王妃最近胃口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老奴让长恒来给王妃把个平安脉。” 顾安然摆摆手,“没有不舒服,就是.......最近事多,所以胃口不好,不用担心。” 姜泰闻言,长叹一声,开始徐徐道:“最近王爷也不知怎么了闷闷不乐的,瞧他如今这样,倒是让老奴想起他小时候来。” 顾安然好奇,忍不住问道:“王爷小时候?” “王爷小时候没什么玩伴,于是养了一只小猫,可以说是同吃同住,精心照顾,可是那小猫长大后时不时会跑出府去,一开始倒是偶尔会回来,后来再也没有回来。” “有一会王爷就在府外的巷子里看见了它,叫它名字,可它竟然头也没回就跑了,王爷因此难过了好久。” 姜泰说到这停顿片刻,“王妃你觉得王爷为什么难过?” 顾安然想了想,认真回答:“大抵是自己养了这么久的猫,最后跑了,所以心里难过。” 姜泰摇摇头,视线飘向远方,似是在回忆很久远前的事情。 “王爷当时不过五六岁,他是这么说的:这个世上本就没有谁能一直陪伴谁,我不难过它跑走,去寻找自己的自由,我难过的是,我在它心里没有一丝地位,曾经朝夕相伴的日子,就连让它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 “王爷他......”顾安然欲言又止,最近的困惑突然有了一丝清明。 姜泰看着顾安然,继续道:“王妃,王爷因为从小没有父母陪伴的原因,内心有些敏感,看着他对谁都很温柔,其实外热内冷,他从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有什么也都喜欢自己闷在心里。” 他相信以顾安然的聪慧,自己这番话一定能让她悟出什么东西来。 果不其然,顾安然轻声说道:“姜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对萧元祁又多了几分了解。 姜泰笑眯眯,眼底多了几分慈爱,“王妃不怪老奴多嘴就好!” “不会,姜叔一直陪伴王爷长大,我想王爷对姜叔的感情肯定早就超出了主仆。有空姜叔多给我讲讲王爷小时候的事情,我也想多多的了解他。” 送走姜泰后,顾安然又嘱咐喜儿,晚上准备个瑶柱乳鸽汤。 喜儿不解,忍不住多问一句,“小姐不是不太爱吃鸽子这类鸟禽吗?” “给王爷准备的,上次我问了长恒,长恒说王爷现在要吃些温补之物。” 喜儿与青音对视一眼,眼底喜悦溢出,连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食材!” 姜泰也是丢着大管家的事情不做,忙于月老事业,刚从顾安然这边离开,又立马转身去找了萧元祁。 此时萧元祁手中拿着兵书,但却两眼放空,显然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姜泰出现在门口,轻咳一声,萧元祁才回过神。 他迅速收回自己的思绪,然后微笑的问姜泰:“姜叔,可是有什么事?” 姜泰眉尾微挑,眼底带着一丝促狭,心说,瞧瞧这两人多般配,多有默契,连开口与他说的第一句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老奴刚刚从王妃那回来。” 萧元祁状似不经意的有翻了翻兵书,看似随意问道:“王妃如何?” 可是姜泰毕竟是看着萧元祁长大的,他那飘忽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他。 姜泰心中偷笑,表面却一副忧愁模样,“王妃最近胃口不好,老奴以为王妃病了,就去问问,瞧着没什么,就是最近事多,王妃操劳的,也没休息好,眼底一片青黑,看着好让人心疼。” 萧元祁眉心不经意间蹙成死结,“怎么胃口不好,不是嘱咐厨房,做菜要按王妃的喜好来吗?还有府里这么多人都是做什么吃的,怎么能让王妃一人操劳?” 姜泰解释,“这也怪不得厨房,王妃一人用膳时,都是她身边的喜儿在小厨房做的。” “还有王妃操劳,还不是为了几日后的赏花宴,毕竟要宴请上京不少闺秀,要早些安排,我们哪能替王妃做主。” 姜泰控制不住开始喋喋不休, 第250章 自我消化 “咱们王府里也没婢女,但招待闺秀,就王府里那些粗鄙大汉肯定是不行的,原本老奴说买几个丫鬟进来,但王妃说不行,现在时间紧迫,也一时也找不到合心意的,若是让有心人钻了空子更加麻烦,于是便去国公府借人......” “然后就是写请帖,亲自邀请那些闺阁小姐入王府赏花,那一份份的请帖都是王妃亲笔书写......” 萧元祁越听眉头皱的越深,一想到顾安然最近胃口不好,恐怕饭都没吃两口还要忙前忙后的,说到底也是为了他,而自己怎么还跟在孩子一样闹别扭,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现在纵然心里不是全心全意只有他,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已经是自己的王妃了。 他经历一次生死就能轻松的娶到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原本他以为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的...... 姜泰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萧元祁的脸色,见他脸上神色多变,一会心疼,一会自责,便知自己这番话算是说到位了。 他深藏功与名,找了个由头便退下。 到了用晚膳时间,顾安然带着青音正准备往外走去,迎面就见萧元祁过来。 顾安然惊讶,她还以为自己不主动找他,他要一直跟她闹别扭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主动来了。 萧元祁见已经是晚膳时间,她却往外走去,以为她这是忙的不吃饭,他忍不住拧起眉峰,问道:“这是去哪?” 顾安然浅浅一笑,格外温柔,“王爷好巧,我这炖了瑶柱乳鸽汤,正想给你送去。” 萧元祁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青音端着一盅东西,想来就是给他准备的汤,他的目光瞬间有神,如皓月般皎洁明亮。 他的嘴角是压不下去的笑意,“本王既然来了,就在这边用膳了,下次你差人跟本王说一声便是,不用特地送一趟。” 言罢,他竟然主动拉起顾安然进屋。 顾安然见又恢复如初的萧元祁,心道,所以王爷之前的情绪是自我消化了? 感受到那双包裹着她手的大手,她也不自觉的扯起嘴角。 萧元祁将她拉到桌前,扶着她坐下,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 很快菜就上来了,之前萧元祁还只是将菜夹到她碗中,今日直接夹起来作势要送入她口中。 屋里毕竟还有长庚他们几个在,顾安然有些不好意思,红霞爬上脸,轻声道:“王爷.......我自己来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萧元祁抬眸,望向四周站着的几人,瞳孔里散发着锋利的光芒,长庚几人急忙低下头,直直看着自己的鞋面。 萧元祁又瞬间换上一副温柔面庞对顾安然,不以为意道:“这才哪到哪,等过两日赏花宴,更多人会看着。” 他又将手中夹着的食物往前送了送,顾安然推拒不了,便张嘴吃了送上前的食物。 等食物咽下肚时,她才问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萧元祁又夹起一块,要送到顾安然嘴边。 顾安然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他喂,便将碗端起,示意萧元祁放碗中。 萧元祁挑着眉,眼里全是笑意,见顾安然脸上有些窘迫,也不勉强,将菜顺势放在了顾安然的碗中。 他开始解释刚刚那番话的意思,“你觉得选侧妃是为谁而选?” 顾安然不假思索,“当然是为你。” “既是如此,若是让众人看见本王与王妃恩爱异常,本王根本没心心思选侧妃,要点脸面的人家自然是会知难而退。” 顾安然脑筋一转,立马明白了萧元祁的意思,“王爷的意思是要与我作秀?” 萧元祁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作秀.......这个词他不喜欢,但她既然这么认为,那便这么认为吧! 他轻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认。 顾安然眨了下杏眼,“那王爷想让我怎么配合?” “你就表现的自然些就好,像刚刚那般......推拒,可不行。”说罢,萧元祁轻笑一声,带点促狭,又夹起一块酥肉,送到顾安然嘴边。 对于这么亲昵的行为,显然顾安然还有些不习惯,但萧元祁说这是为了两日后赏花宴所做的准备,自己要尽快适应。 她脸上羞红一闪而过,嘴唇微张,轻轻咬了一口酥肉。 而她也有样学样,端起桌上的那盅瑶柱乳鸽汤,舀起一勺递到萧元祁嘴边,一双眼眸皎皎似月,“王爷这汤是喜儿文火炖了好些时辰的,要趁热喝。” 萧元祁目光停留在顾安然脸上,眼眸清澈的能倒映出顾安然的影子,那灼热的目光让顾安然险些要将手中的汤撒掉。 她还是没忍住,脸颊红成一片。 萧元祁及时抓住她的手,将汤往自己嘴里送。 顾安然心跳加速,直呼,这样腻腻歪歪,能吃好一顿饭吗? 大概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萧元祁也不在给她喂菜,而是夹起来放在她碗中。 刚刚那么两下够了,自己还赚了一口她亲自喂的汤,显然她不排斥,这样很好! 他美滋滋的想着,不知不觉又给顾安然夹了满满一碗的菜。 而顾安然倒也习惯了,慢条斯理的开始吃起来,有了刚刚喂的那两口,她倒觉得,这一碗菜不算什么。 等她吃的差不多了,萧元祁又缓缓开口,“府中要是缺婢女,不如我进宫让太后娘娘暂且调些宫女过来?” 顾安然摇摇头,“王爷不必操心,此事我已与母亲说好,到时候赵国公府的丫鬟会来,太后毕竟是宫中之人,借她的宫女难免会惹人非议。” 虽然大家对太后与萧元祁的关系心知肚明,但两人来往过密不仅会招惹一些议论,还会引起皇上的反感,所以她觉得这个主意并不妥。 萧元祁知晓她向来是有主意的,便也没多说,“那如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便让人来找本王,不用怕麻烦本王。” 第251章 撞衫 赏花宴当天,赵夫人就带着三十个丫鬟从国公府过来。 看到王府特地布置了一番,她顿时觉得内心有些不适。 所以,她一见到顾安然,就忍不住拉着她怜惜道:“你跟王爷这才刚成亲,就要操前操后的为他选侧妃........” 顾安然自然是知晓赵夫人担忧什么,“就算不办这赏花宴,别的大人也要想尽办法将他们的女儿塞进了,倒不如就公开办一场宴会。” 赵夫人拢了拢眉,见顾安然脸上没有一丝哀怨,只当她看的开,心说这样也好,至少往后在这内宅里烦心事会少很多,今日她也要睁大眼睛好好帮她看看,要选也要选那些老实本分,恪守规矩的,否则要踩到顾安然头上去。 过了一会,陆陆续续有夫人带着自己适龄的女儿来了。 因为大家都知晓今日举办这场赏花会的真实目的,不少夫人跟顾安然说话时,多少客套中带着试探。 顾安然则主打一个温柔得体,说话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让一些原本只是来观望的人家动了心思,对于顾安然她们从前也是有往来过,性子再好不过,如今也没有因为成了王妃,也没半分趾高气扬,那自家女儿进门想来也不会受到多少磋磨。 这时正厅内的氛围正好,不过没维持多久,一道高扬的女声响起,“各位夫人动作还挺快,看样子是本妃来晚了!” 厅内几位夫人,听到这个声音,脸上是神色多多少少变的几分古怪,几人起身朝缓缓而来的妇人行礼。 “见过郡王妃!” 而郡王妃身后还跟着好几位夫人小姐。 这些人顾安然倒是熟悉,有威远将军府的凌菡、兵部尚书之女楚汐月,剩下几人都是跟她们一派一起贬低过自己的人。 纵然她们心底依旧看不上顾安然,但表面还是对着顾安然恭敬行礼。 而顾安然的专注力则在凌菡今日的穿着上,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咦,凌小姐这身衣服……” 不知谁咦了一声,提到了凌菡的穿着。 众人的视线这才齐刷刷投凌菡身上,随即才发现,她身上那条紫烟色的拽地纱裙,好像与顾安然身上那条一模一样,有眼尖的人发现,细节处的绣花其实有些不同,不过还是不能改变两人撞衫的事实。 顾安然丝毫没有因为凌菡与她撞衫而面露不悦,她始终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而凌菡似乎是早有准备而来,反倒是将头昂的更高,一点没有因为与主人家撞衫而窘迫,她此时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孔雀。 她本就生的高挑,五官艳丽,今日又特地装扮一番,格外亮眼。 有人暗自在心里将顾安然与她放在一起比较。 乍一看,凌菡似乎更让人眼前一亮,但看久了,还是顾安然耐看许多。 顾安然的气韵不是衣服首饰衬出来的,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她的谈吐以及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恰到好处,就像破冬的春风,让人舒服的想沉浸其中。 “小女不知王妃今日穿着,冒犯王妃还请见谅。”凌菡嘴上这么说着,可语气却没半分的惶恐,明眼人都瞧的出她对顾安然没有半分敬意。 郡王妃捂嘴笑了笑,“还真是巧,本妃瞧着凌小姐与永安王妃颇有缘分,这么多款式,这么多颜色的裙子,也能撞在一起,这不是冥冥中注定的吗?本妃瞧着让她留在府里与王妃做个姐妹正好!” 她这话说的直白,已经算是明示,一些以郡王妃为首的夫人立即接上话语,“郡王妃说的是,瞧着凌小姐水灵灵的,这样貌这身段放在上京也是数一数二的,谁看了不喜欢。” “丰夫人这话说的,既然这么喜欢,那倒不如你动作快些去威远将军府里提亲。”赵夫人在一旁忍无可忍,出言讥讽,郡王妃一出现,她便知道来者不善,在看那凌菡还故意与顾安然撞衫,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 这样的人还想进王府,真当顾安然无人撑腰不成! “哎呀,赵夫人错了!丰大人上个月府里的幼子也刚大婚,再去提亲,总不能让凌小姐做妾吧!”说话的是赵夫人往日的好姐妹刘夫人,向来与她沆瀣一气。 这番话简直就在羞辱凌菡,但这种场合,她也不能大发脾气,便只能暗暗绞着手中的帕子,一张帕子被她绞的皱皱巴巴。 郡王妃倒是格外平静,可不管赵夫人说了什么,她在上京贵妇人的圈子中再有威望,也做不了这永安王府的主,她只要咬死顾安然便可。 顾安然要是推三阻四的,到时候就落个善妒的名声....... “永安王妃,先不管旁人怎么说,你觉得妾身这个主意如何?当然不止这凌小姐,还有兵部侍郎家的楚小姐,可是上京第一才女,书画一绝,妾身倒是觉得,让她也留在府中,给王爷红袖添香正正好!” 说罢她又将楚汐月往前推了推,不同于凌菡的盛气凌人,楚汐月倒是有几分娇小可人,是那种让人看了就心生怜惜的女子。 郡王妃的语气带着凌厉,在旁人看来还有几分压迫感,不少人为顾安然捏了一把汗,好歹郡王妃是长辈,顾安然纵然是王妃也不好做的太难看。 顾安然从容一笑,“郡王妃莫非是糊涂了,给王爷选侧妃,谁都可以,唯独.......” 她视线带着些戏谑在凌菡与楚汐月身上来回打量,“唯独凌小姐与楚小姐,还有户部侍郎的钟小姐不行!” “怎么不行?如何不行?!”郡王妃声音高亢,双眼瞪圆。 楚汐月一双秋水明眸,轻染楚楚之色,“小女自知从前与王妃多有误会,王妃不喜我们,汐月为之前自己的莽撞无知向王妃道歉。” “是啊,王妃,你大人有大量,怎么能跟我们这些小女儿家计较,你也是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说.......让我们如何做人?”凌菡说罢,拿起帕子掩面。 第252章 你被她给骗了 郡王妃冷哼,“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如此小肚鸡肠,就算被国公府认了干女儿又如何,终归不是真的国公府小姐,她们几个的出身,哪一个不比你高贵,做侧妃已经是很委屈了。” 郡王妃身旁的夫人也接话道:“没错,王府又不是寻常人家,你虽贵为王妃,但你若是善妒,也够你喝一壶了!” 赵夫人跳出来维护,“郡王妃慎言,安然可是大长公主都认下的人,怎么不是我国公府的小姐?再说她只是说这三位小姐不行,又没说其他人不行,善妒这帽子不好扣吧!” 郡王妃不甘示弱,目露鄙夷的睇了一眼,“对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针锋相对,莫非是国公府教她的?!” 赵夫人面露不虞,也不想与郡王妃这种蛮横的人多做争执,感觉与她吵多了,就如泼妇一样,简直有失身份。 她视线又投到了顾安然身上,等着她解释一二。 一般人听到这样指责的话怕是早就要气的跳脚了,奈何顾安然从前对这样的话没少听,早就不在意了,更何况是特地来找事的郡王妃,只要她不生气,生气的就是别人。 她高坐在上首,面对这些指责声,眼皮都未抬半分。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用茶盖轻轻拨了拨上面的浮沫,放在唇边呷了一口。 随后她悠悠开口,“郡王妃一进来就说了这么多话,想必渴了吧!赶紧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顾安然的这种态度,让郡王妃格外的不爽,再一想到,她一直视若珠宝的明玉也是接二连三栽在她手中,不仅要嫁给年纪大她二十来岁的卫明远做填房,还被剥夺了县主的封号,桩桩件件的事,让她那满眼的恨意真是遮都遮不住。 要不是萧元祁命大,逃过她南昭杀手的追杀,此时她顾安然哪里还能享受王妃之尊,早就应该殉葬才是! “你还有心情喝茶?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今日出去,想必永安王妃善妒的名声就人尽皆知了,永安王府是何地方,后宅有你这样的,简直就是家门不幸!一个二嫁妇,王爷迟早要休了你,再重新爷寻一位大度得体的王妃!” 顾安然瞪圆了杏眼,佯装成一副吃惊的样子,倒吸一口凉气,“郡王妃真是厉害,竟然能做起皇上的主!” 郡王妃眉间轻拢,一时没理解过来她的意思,语气不耐道:“你在胡说什么,这与皇上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顾安然双眸弯弯似月,语气无辜,“本王妃可是皇上亲赐,若是王爷想休妻,还要请旨,郡王妃说的这般笃定,这不是就代表着能做皇上的主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说,这三位小姐为何不能为侧妃人选?你要是说不出来,别怪我立马让人上奏皇上,将你这些恶行如实相告!”郡王妃绝记不搭腔顾安然画的陷阱,就咬死她说凌菡三人绝对不能进王府的这句话。 “什么恶行要上奏皇上?让本王也听听看!” 这时一道温和清润的声音传入,只见萧元祁缓缓踏入厅中,身后跟着的下人,立马将各位夫人小姐面前的屏风拉开。 要论外貌与气度,萧元祁算的上是上京第一个公子,平日里他爱穿浅色衣服,更显得风姿特秀,好似谪仙下凡。 今日他一身紫金常服,又增添几分贵气,一双如玉的眸子如皓然的清风朗月。 虽然隔着屏风,但那些小姐也是看的真切,她们又不敢表现的太大胆,便半低着头,悄悄打量。 从前永安王顶着克妻的名号,就算她们心中爱慕,也只是在心里意淫。 如今听闻被顾安然冲喜一冲,什么煞气命格都挡住了,再加上,这刚娶王妃没多久,就听说王府要选侧妃,这怎么能不让她们动心思? 小姐们的心思全都飘到了萧元祁的身上,包括凌菡与楚汐月。 从前她们都是远远的瞧上萧元祁一眼,那时已经觉得他风姿绰约,如此近距离的的接触却还是第一次。 顾安然察觉到厅里所有小姐的视线都被萧元祁吸引,心说,从来都只说女人长的太美的红颜祸水,这男人长大太好,也不逊色! 她站起身,朝萧元祁迎上前,然后屈膝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其他夫人小姐也跟着屈膝行礼,齐齐道:“拜见王爷!” 萧元祁自然将顾安然扶起,“都起来吧!本王刚巧经过,好像听到郡王妃在说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便进来听一耳朵,没打扰到各位兴致才好。” 他边说,一边拉着顾安然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郡王妃自认为自己是长辈,便只见开口告状,“王爷你来正好,你这王妃可要好好管教,犯了善妒之罪!” 萧元祁挑了挑优美的长眉,幽幽的眼眸让人看不到底,“噢~~王妃向来通情达理,本王倒是不知她还会犯善妒之罪?” “那是你被她给骗了!”郡王妃沉声。 “在场这么多夫人小姐都能证明,刚刚妾身向王妃介绍凌小姐与楚小姐,哪知王妃竟然当众羞辱她们,还扬言唯独她们不能成为王爷侧妃,就算要拒绝找个委婉的理由拒绝便是,何必这样伤人?我看,就是王妃见两位姑娘比她优秀,这才心生妒忌,出言羞辱!” 郡王妃说的是义愤填膺,像是一位完全为王府考虑的长辈。 “王妃的女主人是何等重要的位置,万万不能落在这种心生狭隘之人手中!” “呵呵呵,郡王妃还真是.......为本王的事情操碎了心。”萧元祁笑的散漫不羁。 郡王妃拧眉,嘴巴不自觉抿成一条直线,萧元祁的反应可真奇怪,怎么不见一丝怒意? 只见萧元祁扭头,眼里满是宠溺,没有丝毫问责的意思,问顾安然,“王妃没与大家说明原因吗?” 顾安然一双眸子满含委屈,娇娇控诉,“这不是郡王妃都还没给我机会开口吗?” 萧元祁颔首,表示自己了解了,望向顾安然的眼神,有星星点点的宠溺,“既然如此也不必多费口舌,王妃既然说不能便不能,本王自然相信王妃。” 第253章 别扰了王妃的兴致 众人听到萧元祁的回答,神情不一,有人朝顾安然投去艳羡的目光,想她如此幸运,能得到王爷这般维护。 有的满眼妒忌,却又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 郡王妃听着萧元祁这宠妻无度的回答,差点气的心梗,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顾安然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王爷你竟然要如此维护她!” 萧元祁抬头望向郡王妃,虽然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但眼底一片冰冷,“郡王妃若是再多言一句,别怪本王让你不体面的离开王府。” 郡王妃气的脸都紫了,但也不再多言。 凌菡与楚汐月眼底全是不甘和嫉妒,王爷这句话,等同于彻底封了她们进王府的可能。 原本她们也只是听家里的安排,让她们进永安王府,可如今瞧上萧元祁一眼,她们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凌菡的脾气更直一些,眼见的情形变成如此这般,纵容心中焦急,一时半会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倒是楚汐月,眼见这到手的机会要跑了,眼珠子一转,楚楚可怜的开口道:“王爷,臣女自知从前言行不善,得罪了王妃,臣女今日前来其实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跟王妃致歉,还请王妃原谅臣女从前的莽撞。” 言罢,她绕过屏风,身姿袅娜向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眶里噙着泪水,宛若一朵惹人怜惜的小白花。 “王妃若不肯原谅臣女,臣女便长跪不起,直到王妃消气为止!” 她跪的位置倒是微妙,看似面朝着顾安然,实则跪在萧元祁面前,说哦话间,视线还若有若无的瞟向萧元祁。 顾安然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凌菡盯着楚汐月那柔弱无骨的身形暗自低声骂了一句,“贱人!” 凌菡是骄傲的,她是万万做不到楚汐月这个地步,她一方面希望萧元祁能因此狠狠责骂顾安然,另一方面又怕他真的瞧上楚汐月,自己再下手就迟了。 顾安然略带玩味的看着她,刚想说话,一旁的萧元祁已经出声。 他脸上挂着清浅的笑,语气确实不容置疑,“知道自己言行不善,行事莽撞还冲上来,这不是要给王妃添堵吗?既然这位小姐愿意跪,便让她跪到外面去,可别打扰了王妃的兴致!” 楚汐月错愕抬头,以为自己是听错,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我见犹怜。 楚夫人也没想到萧元祁竟然会这么说,丝毫不给他们面子,她讪笑上前,想打圆场,语气带着几分责备,“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王妃又不是这样的人,快些起来,莫要丢人现眼!” 凌菡扯出得体的笑,也上前拉起楚汐月,“是啊,楚妹妹怎么能这么想,王妃心胸岂是常人所比的,你可别钻牛角尖了。” 她心里其实在嗤笑楚汐月简直就是丢人现眼,同时对顾安然的嫉妒又多了一分。 楚汐月偷鸡不成蚀把米,因为刚刚萧元祁的那番话,此时她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这样低着头,任由凌菡将她扯回屏风后。 经过这件事插曲,厅内一时安静异常,一时无人开口说话。 顾安然这才放下茶杯,缓缓道:“大家不是奇怪本王妃为什么说凌小姐和楚小姐不能成为王爷侧妃?本王妃还是要与你们说清楚,免得你们出去传些不实的流言。” 她视线投向郡王妃,后者只觉心头一凛,“郡王妃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大家误会王爷身故,王府设灵时,因为三位小姐言语不敬,当时皇上让几位小姐以晚辈身份守灵?这么算起来,王爷可是她们的长辈,若是入了王府岂不是乱了辈分?” 她说到这,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不过这件事是郡王妃提出来的也不奇怪,毕竟.......” 顾安然话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话,其他人自然联想到郡王妃之女明玉不就是跟了卫明远,两人就是差了辈分,但当时木已成舟,明玉若不嫁,也没别的出路。 郡王妃哪里不知她在暗讽,一口牙都要咬碎,因为萧元祁活着回来,曾经灵堂上的讥讽早就被人遗忘,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 哪知顾安然还当真了,三言两语的就说凌菡和楚汐月是晚辈,可恶,那几个她带来适龄的女子中,就属她们两个最出色。 “王妃真爱说笑,这又没有血缘关系,往上数三代更是没有交集,这长辈晚辈的,怎么能作数?” “怎么不能作数?本王倒是觉得王妃思虑周全。” 萧元祁说着又望向顾安然,目光柔情似水,因为两人坐的近,他还顺手将她的碎发挽在耳后。 这两日萧元祁也时不时做出一些撩人的动作,虽然顾安然被他练厚了一点脸皮,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羞涩地低下了头。 郡王妃再一次被萧元祁的话噎住,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又见这两人视若无人的在那秀恩爱,简直是不知廉耻,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头撇开了去。 连郡王妃都接二连三的吃瘪,那些夫人都是人精,谁还看不出苗头,与顾安然说话更加小心恭维了。 赵夫人原本还为顾安然担心,现在见萧元祁这样宠妻无度的模样,心里也开心,心中叹道顾安然也算是苦尽甘来。 “好了好了,我瞧着在这茶水吃的差不多了,不如大伙一起去花园里赏赏花,那边也设了雅座。”赵夫人突然提到。 “母亲说的是,倒是我疏忽了,现在正是阳春之时,花园里花开的正好,不如我们一起来玩一场斗花游戏,最后以采集的种类多或者品种名贵稀少为胜如何?” 顾安然的提议,让不少小姐眼底燃起了希望,这场游戏,是不是最后胜者能入王爷的眼? “王妃这主意甚好,臣女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花园多采些花草了!”有小姐应和。 众人纷纷起身往外面走去。 第254章 本王的王妃最美 王府里栽种着不少品种的花卉,都是姜泰闲来无事时精心打理的,此时这么多人聚集在后花园,他生怕这些人毛手毛脚的伤了他的这些宝贝。 但为了顾全大局,他也只能强忍着滴血的心,站在一旁强颜欢笑。 参加斗草游戏的都是未出阁的小姐们,顾安然则陪同诸位夫人坐在雅座上,萧元祁这会儿人又不知去了哪里,花园里并无他的身影。 其他夫人也并不在意,毕竟这样的赏花宴,王爷只要露个脸就行,若是全程陪着,她们也觉拘束,更加放不开。 经过刚刚的事情后,不少人对顾安然说话多了几分吹捧,当然真话假话她还是听的清楚,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吹捧她,她也吹捧别人,郡王妃在一旁冷着脸不说话,场面倒是和谐。 很快有小姐陆陆续续采了花回来,她们将花都摆在自己的暗桌上,就等人全部到齐时,一起让众夫人来评价。 等所有人都回来时,顾安然以及其他夫人都从座位上起身,从最前排依次看过去。 有兰花、长春花、月季、天竺葵、虞美人、芍药等,当然有不少人采摘的花重样,那就比比谁的花形更完整,颜色更饱满。 等到凌菡旁边时,不同于旁人,凌菡面前并不是采摘下来的花朵,而是放着一盆兰花。 有夫人不解问道:“凌小姐,你怎么直接就端了一盆兰花来了?” 凌菡扬起下巴,“我以为,兰花乃花中君子,品性高洁,若是摘断实在可惜,于是就把一盆花都搬过来了。” 顾安然却注意到她说这话时,一旁的楚汐月死死的盯着凌菡手中的兰花,满眼的不甘,而她自己的暗桌上只放着一株普通的月季。 她暗自思索,这不应该啊,以楚汐月的见识和表露出的野心,可不会只找一朵普通的月季,她素有上京才女的名称,对于花草的赏析可比凌菡这个在武将家长大的小姐强太多。 如此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兰花就是楚汐月找的,而凌菡霸道惯了,自然瞧出她找的兰花不俗,所以强行交换过来。 思及此处,顾安然抿唇笑了笑,“凌小姐倒是个爱花之人,你可知晓这兰花品种?” 凌菡刚刚还含笑的脸一僵,她只是瞧着楚汐月抱着这株兰花宝贝似的,至于品种她又如何得知?她府里从不养花,也不知道一种花,还有不同的品种。 她眼神飘忽,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 “这是兰花中的一品青莲,市场上千金难求!”一旁的楚汐月忍不住出声。 “楚小姐还真是慧眼如炬,这种品种的兰花确实很少出现在市面上。”顾安然意味不明的赞了楚汐月一句。 又对凌菡道:“凌小姐也不知是不是误打误撞运气好,竟然将它搬了过来,全王府恐怕也就这么一盆。” 凌菡则狠狠剜了楚汐月一眼开口解释:“臣女确实认不得这兰花品种,只是见着这盆兰花清雅脱俗,很是喜爱,便没多想搬过来了。” 有夫人也有养兰花,闻言蹲下身仔细的看了看,惊呼:“果然是一品青莲,这在兰花中也是少有品种,好在凌小姐没将花折断,不然真真是毁了。” 这么多花看下来,无疑这盆一品青莲是最珍贵的,所以这场斗花毋庸置疑应该是凌菡获胜的。 就在这场游戏即将进入尾声时,消失许久的萧元祁又突然出现了。 “哈哈,你们已经评出优胜者了吗?本王也来凑凑热闹。” 只见他快速走到顾安然身前,莫地从身后拿出一朵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直接抬手将花插在了顾安然的发间。 “王爷,都是些小姐参加斗花,你凑什么热闹?”顾安然刻意说话语气软了几度,说话间还带着几分娇嗔,一只手抚上发间的花。 萧元祁满眼的笑意,“你们来瞧瞧本王这朵花如何?” 站在不远处的姜泰伸长脖子,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的姚黄,我的姚黄,我养了三年才开的花,就这样被辣手摧花了!呜呜呜.....” 他声音颤颤,神情哀怨的紧盯着顾安然发间的花。 长庚这时站到他的身边,他自然知晓自己老爹有多宝贝那几盆花,平时掉片叶子都要垂泪,此时见那花被王爷生生摘下,那心岂不是滴血? 他嬉皮笑脸,没心没肺道:“爹,你瞧,这花很衬王妃呢!” “去去去,你这个逆子,也不知道拦着王爷点!”姜泰感觉自己不能再多看一眼,他看一眼,就感觉有把刀剜在心上。 这时,众夫人中,有人率先认出了顾安然发间的花,惊呼道:“是姚黄,牡丹花王!” “要论起花,确实是姚黄更胜一筹,” “臣女也这么觉得,牡丹可是百花之首,而姚黄是牡丹花王,要论珍贵,真的没花与之媲美,凌姐姐你觉得呢?”楚汐月这时也跟着说道,她看到顾安然发间的牡丹时,笑的格外明媚,望向凌菡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深意。 她心想,她得不到的,凌菡凭什么得到? 两人表面上维持的手帕之情在这一刻彻底粉了个稀碎! 原本还面带笑容的凌菡此时表情有些僵,她在心里暗自咒骂楚汐月一番。 但话已经问到她这边,她不得不答,“王爷的这朵牡丹确实独一无二。” 萧元祁勾唇,笑的暧昧,“本王觉得人比花娇,还是本王的王妃最美!” 众人没想到萧元祁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就这么直白的说起了情话,一个个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顾安然对上萧元祁的眼神,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脸颊升出胭脂粉,心中直呼萧元祁这家伙明明之前跟她说的是,今日赏花宴会跟她表现的亲密些,让外人瞧见他们恩爱异常,可没说要说这么肉麻的话,真是要命。 她暗自瞪了萧元祁一眼,想让他适可而止,别到时候外面要传,她顾安然使了些魅惑的手段,将他蛊惑的礼义廉耻都不知了。 第255章 本王此生不纳妾 顾安然这一瞪,让萧元祁的笑意更深,他就喜欢看到这么鲜活的,有脾气的她。 顾安然见他笑的更加勾人,低下头在心中暗叹,果然人无完人,像萧元祁这样的人,她原本以为挑不出毛病,如今看来,这脑子偶尔不太灵敏,都被她瞪,还笑的这么开心。 两人微妙的互动,落在旁人眼里就是打情骂俏。 赵夫人笑着打趣,“王爷王妃感情真好,我老婆子看了都要羡慕。” 其他几位与赵夫人关系较好的夫人也恭维道:“是啊!是啊!王妃真是好福气啊!” 同时她们心里都十分有数的心说,等回府去一定要好好告诫一下女儿,千万别再打永安王的主意,如今两人正蜜里调油的,如何插的进去第三人?这个时机显然府里不适合进新人。 “各位夫人说错了。”萧元祁温润如玉的声音又响起,他回望顾安然,漆黑的双眸星星点点。 他大手一把揽过顾安然的肩膀,神情格外认真,郑重道:“能娶到安然,是本王的福气,只可惜成亲当日本王不在,这个遗憾,日后本王自然会慢慢弥补!” 饶是各位夫人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也从未再一个男子口中说,是自己的福气这种话,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二嫁妇。 若不是永安王之前出了那样的事,这永安王妃如何能轮到顾安然? 一时间,众人羡慕加深,可让她们更加羡慕的话却还在后面。 “永安王府自本王祖父开始,再到本王父亲,从来府中都只有一个女人,所以本王也不会例外,本王可以很明确的告诉诸位,永安王府不管现在还是以后,都只会且唯一只有顾安然这么一个女主人,我萧元祁此生不会纳妾!” 萧元祁的话一语激起千层浪,不止在座的夫人小姐意外,就连顾安然也没想到,这冲击让她好半天回过神来。 他的意思是......不会纳侧妃与妾室,顾安然只觉一颗心跳的更快了。 按理来说少年人的爱,都是热烈张扬的,可萧元祁早就弱冠,已经不是单纯的少年,明明平日是看着那么含蓄的人,怎么如今宣誓爱的方式这么大胆,热烈。 纵然是各位夫人,见过太多男男女女,也从未见过萧元祁这般。 如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日后若还要纳侧妃妾室的,岂不是打自己的脸,真的是丝毫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有夫人忍不住羡慕道:“若天下男子都如王爷这般,那是我们女子的幸事。” 众位夫人心中感慨万千,谁说不是呢?她们府里后院,谁没有三五个姨娘的,有些人家算是好的,姨娘老实不作妖,老爷也给足面子。 还有些夫人家,家里丈夫甚至宠妾灭妻,表面看着光鲜,实则府里糟心事一大堆! 郡王妃的脸此时比石头还黑,她是想到了上一代的永安王,也就是萧元祁的父亲。 她若当年嫁给萧逸川,是不是能独享一个亲王的爱,萧逸川有了她,也许也不会死,这一切都要怪云洛溪。 再望着面前这张与云洛溪有几分相像的脸,纵然他是萧逸川的儿子,她也满是恨意。 “哼,别忘了今日是来干什么的?永安王、永安王妃,你们这不是摆明了在戏耍诸位小姐?” “戏耍?”萧元祁挑眉,毫不在意道:“王妃的请帖里写的清楚明白,诚邀诸位夫人小姐来赏花,何来戏耍?” “总之本王言尽于此,诸位小姐都很优秀,往日自会觅得如意郎君,若有谁执意想进我王府,那不好意思了,府里现在只缺丫鬟!” 大部分的小姐都是家中嫡女,都是骄傲的,听萧元祁这话,谁还会沉浸在男色中,不清醒? 以她们的出身,做一府的主母都是绰绰有余,纵容永安王长的谪仙一般,让她们做侧妃本就委屈。 如今这一番话,更是绝了她们的心思。 当然也不是人人能这么清醒,林子大,什么鸟都会有。 楚汐月垂眸,让人瞧不出情绪,而凌菡流露出的神情除了羡慕还有不甘,旁人倒没注意到,郡王妃倒是敏锐的捕捉到。 郡王妃心说,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好在,她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萧元祁不是说他此生不纳妾嘛,那她就让这句话彻底成为一句笑话。 就等着瞧吧! 郡王妃眼中藏着锐利。 接下去,萧元祁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他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毕竟是个赏花宴,怎么也该让人家吃好喝好玩好再回去。 至于她们还有没有这个心情,就不是他可以操心的事情了。 赵夫人倒是比之前笑的更灿烂了,她游刃有余的游走在各夫人当中,不少人除了奉承顾安然几句,同时还夸她收了个好女儿。 她喜上眉梢,与她们谈的更欢,一时间气氛还是很不错的。 至于郡王妃,她虽冷着脸,但也未离开,心底在盘算着什么。 跟她一同来的几位夫人,脸上的笑容讪讪,但瞧着郡王妃也还没走,她们也只能干坐着。 郡王妃借口宴会上太闷,说要去四处逛逛,走时,还让自己的丫鬟将凌菡叫到跟前,让她陪同。 楚汐月见此情形,望着凌菡的背影,眼里都要焠出毒来,这一幕正好又落在了顾安然的眼中。 她直觉,刚刚郡王妃叫走凌菡时的样子,像是憋着一肚子坏水要发作的样子。 她跟身边的绮罗小声道:“你悄悄跟上前,注意一下郡王妃与凌菡都了什么,说了什么,别被她们发现。” “是。”绮罗应下,身形迅速闪离。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郡王妃同凌菡一起回来了。 郡王妃仰着头,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刚刚满脸的阴霾不见踪迹,在看她身后的凌菡,眼神左飘右闪的,对比刚刚,眼里多了踌躇与犹豫。 可当她看到楚汐月朝她又露出虚假的笑时,一双眉深拧,然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把头撇开。 顾安然此时已经十分确定,这其中必定有事。 而同时绮罗也回到了顾安然的身边。 “如何?”顾安然好奇的低声问道。 第256章 紧盯 “属下不敢靠的太近,没听清一开始郡王妃说了什么,但看见她拉着凌小姐在耳边低语,然后凌小姐的神情变的错愕与惊恐,连连摆手,嘴上说着臣女不能!” 绮罗言简意赅继续道:“郡王妃让她想想王妃,说王妃这样的人都能嫁给王爷,还能独得王爷的恩宠,她就甘心被王妃比下去?还让她好好想想,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若不肯,她也能找楚汐月,她相信楚汐月会愿意做,随后她们就回来了。” 顾安然听完,在心里思索片刻,不知郡王妃让凌菡做什么事?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以凌菡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犹豫,必定一口答应下来。 她再次嘱咐绮罗道:“你站在暗处,别引人注意,一会就盯着凌菡,她若离席,你便跟上去,若有情况立马来报!” 她这边刚叮嘱完,就见郡王妃那边,又叫了楚汐月到跟前。 顾安然默默观察凌菡神情,只见她死死的咬着下唇,一双眼睛若是利刃,能随时将楚汐月刀了,她气鼓鼓的捏着酒杯,低着头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随后不再看楚汐月那边。 顾安然手中举着果酒,缓步走到凌菡身边,“凌小姐怎么不吃,可是菜品不合心你的口味。” 随后她又指了指暗桌上的甜品道:“这碗双皮奶可是新鲜吃食,你尝尝是否喜欢?” “多谢王妃。”凌菡勉勉强强挤出一丝笑容应付顾安然,然后象征性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放在嘴中。 本以为顾安然就是来跟她客套一下就走,哪知她依旧站在她旁边,含笑的看着她。 “王妃可还有其他事?”凌菡秀眉拢了拢。 顾安然对她眼里闪过的不耐视而不见,反而笑容加深道:“没什么,只是本王妃瞧着凌小姐好像与楚小姐关系很好,这会见你一个人坐着,怕你无趣,便想找你说说话。” 凌菡闻言视线不禁意往郡王妃与楚汐月那边一瞥,就瞧见楚汐月正对着郡王妃笑容晏晏,而郡王妃也正捂着嘴在乐呵呵的笑着。 “马屁精!”她低低的暗骂一声,神情不屑,扭过头又撞见顾安然似笑非笑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被她暗讽了。 她张嘴想骂,可话到嘴边又迅速的收了回去。 不能骂! 顾安然现在是永安王妃,并且还是颇受永安王喜爱的王妃,她若直接在宴席上骂她,若是被永安王知道...... 但她不骂,不代表不能讥讽,她仔细的打量与她穿着同款衣裙的顾安然,又看了看自己。 “王妃如今一定觉得我如今像个笑话,没关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怎么知道以后我不会站到比你更高的地方?” “是吗?”顾安然笑意更深,“那本王妃就祝凌小姐得偿所愿!” 言罢,便从凌菡身边走开了,她那种毫不在意的态度,又一次刺激到凌菡的自尊心。 凌菡心想,她一定在心里嘲讽自己,自不量力,大言不惭........ 那种不甘再次浮上心头。 她咬咬牙,便起身朝着气氛融洽的郡王妃与楚汐月那边走去。 “郡王妃,臣女想清楚了。”凌菡开口道。 郡王妃闻言漫不经心的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又淡淡抬眸朝着楚汐月道:“楚小姐你先回自己的位上吧!本妃与凌小姐有话要谈。” 楚汐月乖巧点头,起身时,又看了一眼凌菡,瞧她一脸的孤傲的神情,心中疑惑,郡王妃到底要凌菡做什么? 她心里百般算计,心想自己到底比凌菡差在哪里?凭什么郡王妃找她不找自己。 与此同时,顾安然也一直默默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她一时还想不出郡王妃到底要凌菡做什么,但是她知道,郡王妃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如果凌菡最终没答应,她也会想尽办法让她答应,或者另外找人去做。 从郡王妃特地叫楚汐月到跟前说说笑笑就能看出来,她其实是在刺激凌菡。 因此,顾安然特地到凌菡面前晃一晃,她不用多说什么,也不用多做什么,就会让凌菡觉得不舒服,心生不甘,加速刺激她的情绪。 如果这件事情要发生,那顾安然当然要想办法知道她们的动向与目的,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这个人郡王妃选为什么选凌菡,而不选楚汐月,大抵是因为,凌菡心思更直白些,好掌控,而楚汐月小心思太多,这样的人,等她达到目的,反而就掌控不了。 只见凌菡缓缓起身,往宴席外走去,而她自己的贴身丫鬟没跟着,跟着的反倒是郡王妃身边的两个丫鬟。 “王妃,那两个丫鬟步子沉稳,是武婢。”绮罗早就看出。 顾安然点头,表示不意外,明玉嫁进宣平候府就带着几个武婢,就是郡王妃给的,想来她是在身边养了一批。 不过武婢终究比不过暗卫出身的绮罗,绮罗并不放在心上。 “你跟上去瞧瞧她们到底搞什么猫腻。”顾安然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有比较危急的情况,比如损害的王府利益或者王爷的安全,你就先将人控制起来,再来禀报。” 她说话间,余光又瞥见,楚汐月也起身往外走去。 顾安然眼中的笑意加深,“楚汐月肯定是去跟着凌菡,真有意思,说不准还会打起来,动静大了必然会引来人,若是如此,你隔岸观火便是。” “是。”绮罗再次悄无声息的从顾安然身边离开,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宴席上的气氛还算融洽,期间,有小姐大着胆子问:“王妃,这双皮奶的味道真不错,从未见过,不知是哪里请的厨子,真是新颖。” “这双皮奶的做法是本妃的一个友人想出来,她当时正好在府里,就教给府中厨子,不过后来她将这方子卖到了醉仙楼,所以诸位以后若是想吃,去醉仙楼也能尝到,听说她还推了其他新品在醉仙楼。” 听她这么说,立马有小姐回道:“我倒是听说最近醉仙楼有一款名叫奶茶的东西,很受欢迎,不知是不是王妃的朋友想出来的?” 顾安然浅浅一笑,“正是。” 不少小姐闻言,顿时满脸期待,纷纷表示,下次一定要去醉仙楼再尝尝。 第257章 屎人 宴会接近尾声也不见凌菡和楚汐月回来。 “我家菡儿和楚小姐好像离席好久了,怎么不见她们回来?”突然威远将军夫人惊讶出声。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声音足够在场的人听个清楚。 这时众人才想起,似乎确实很久没瞧见她们两个的身影。 郡王妃这时开口道:“王妃,会不会是王府太大了,两位小姐迷路了?要不去去寻寻吧!” 顾安然望向郡王妃,发现刚刚出去的两个武婢不知何时已经回到郡王妃身边,她笑意满满道:“也好,各位夫人小姐先自便,本妃先带人去去找找两位小姐。” 郡王妃这时起身,“我正好想去消消食,这吃多了最忌讳久坐,久坐长肉不如一起吧!凌夫人、楚夫人,时候也不早了,等找到两位小姐,也该一起回去了。” 得了郡王妃的暗示,两位夫人立马起身,颇有默契道:“对对,郡王妃说的对,咱们赶紧去找人吧!” 还有些夫人小姐,听郡王妃说久坐长肉,哪里还坐的住,瞧瞧郡王妃四十左右的年纪,却依旧身姿曼妙,可见平日极其注意保养。 “妾身也随王妃一同去寻寻人吧!” “臣女也想去!” 因为郡王妃轻飘飘的一句话,接二连三有人站起身,作势要跟着顾安然去寻人。 赵夫人直觉敏锐,凑到顾安然耳边低声道:“要不,我先派两个丫鬟去找找,你带着她们慢慢来。” “母亲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盯着了,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赵夫人见她那淡定模样,心里也安心不少。 于是宴席上大半的人都跟着出去找人,郡王妃见这情形,嘴角挂起满意的弧度。 这人当然是越多越好,有热闹,大家要一起看。 只是一群人,刚走出没多久,就有下人慌张来报:“王妃,不好了,出事了!” 这边顾安然还没开口询问,那边郡王妃已经抢先问道:“是不是凌小姐出事?,还是楚小姐?” 她的语气中丝毫没有一点担忧,反倒是有几分兴奋。 “确实是两位小姐中的一位,但小人也不知哪位小姐.......”下人老实答道。 “那还不带我们去!”凌夫人与楚夫人齐齐焦急道。 下人面带犹豫,望着这一群的夫人小姐,支支吾吾道:“那边情形不太好,小人觉得这么多人恐怕有碍观瞻。” 听下人这般说,郡王妃眼底的兴奋更浓,她唯恐天下不乱,开始添柴加火,“那就更应该去瞧瞧了,永安王妃,两位小姐在王府出了事,你总该要有个交代的!” 凌夫人与楚夫人已经开始掩面,声音凄凄然,“我可怜的女儿,就是来参加个赏花宴,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赵夫人忍不住一脸嫌恶道:“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你们两个就跟哭丧一样,真是有失礼仪。” 顾安然也不急不缓道:“两位夫人不急,我们先去瞧瞧是什么事,才好交待。” 她扭头对下人道:“各位夫人小姐都不是外人,她们担心两位小姐出来一同寻找,你带路,我们去瞧瞧。” 有了顾安然的话,下人便不再多言,老实在前面带路。 走着走着,郡王妃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方向越走越偏,完全不是朝主院方向去的。 她心想,莫非不是凌菡,而是楚汐月?她狐疑的望向身边的武婢女。 她当时确实是瞧见楚汐月跟着凌菡出去,楚汐月那点小心思,根本逃不过她的眼。 不过她不甚在意,丝毫不担心楚汐月会影响到她的计划。 若楚汐月凭自己的能力代替凌菡,那便说明她手腕厉害,日后才能跟顾安然长长久久的斗下去。 她从一开始并不是一定要凌菡去做此事,她要的是一个敢于豁的出去,胆大心细的,而凌菡性子直,更好控制些,从她入手更容易。 武婢瞧出了她的困惑,便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只见她神色复杂,这时又听有人说:“前面好像是茅房,怎么来这?好臭!” 此时确实有若有若无的臭味飘来,在想到武婢刚刚说的事。 她蹙成的眉拧成死结,抬眸望去,确实瞧见不远处的茅房。 她用手帕捂住口鼻,忍不住怒道:“好你个狗奴才,你带我们来这做什么?简直要脏了我们的脚!” 那下人也是一脸委屈:“小人冤枉,诸位要找的人就在前面,你们往前走走,就能瞧见。” 顾安然也缓缓开口,“郡王妃莫恼,下人说人在前面就是在前面,他又没胆子诓我们来这!” 果然她话刚落,众人没走几步,就见茅房外躺着一人,像是晕厥过去! 确切来说,是躺着一个屎人! 那人像是刚从粪坑里捞出来,从头到脚沾满粪便,甚至连脸都认不清楚,浑身上下散发了恶臭,让人不能靠近一点。 难怪老远的就闻到臭味,这无疑是将整个茅房炸了,粪便裸露在外。 有些夫人小姐,当场没忍住,直接开始作呕,然后光速远离,跑的远远的。 就连郡王妃也没法忍受,脸色难看,往后撤了好几步。 顾安然立即吩咐下人道:“去湖边打几桶水来,给地上的小姐冲冲。” 随后她又厉声询问带路的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得隐瞒,如实禀报。” 下人这才道:“小人正要去茅厕,哪知刚进去,就见下面好像有东西,小人仔细一瞧,竟然发现是个人,于是将人拉上来,虽然看不出模样,但瞧着是位小姐,小人就赶紧来禀报王妃了。” 站在不远处的人听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所以,这人不仅掉进粪坑,还掉进男子茅房的粪坑?! 问话间,已经有下人打了水来,在顾安然的指挥下,他们毫不客气将水往地上的屎人脸上冲! 一桶水下去,基本能看出个人样! 顾安然凑前一瞧,惊呼一声:“竟然是楚小姐!” 她扭头一脸同情对楚夫人道:“看来楚小姐是吃多了酒,走错了茅房,还一个不慎竟然摔了进去,楚夫人,你快些让府上人将她接走吧!” 楚夫人没想到掉进粪坑的竟然是她家女儿,心道完了完了,这下是彻底完了,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第258章 陷阱 那边楚夫人气血攻心晕过去,这边楚汐月却被一桶冷水浇醒。 “楚小姐醒了?楚小姐可还记得自己为何会在这?”一道温柔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她睁眼就瞧见顾安然含笑的望着她。 她的头一阵疼,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跟着凌菡一路,却被她身后两个丫鬟发现,那两丫鬟她认得是郡王妃的人。 后来她与凌菡起了争执,她竟然直接让人将自己敲晕,之后的事情,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楚汐月回忆起刚刚的情形,恨的牙痒痒,她正准备爬起身,才惊觉身上湿漉漉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恶臭。 她低头往身上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黄褐色不可名状的物体,再抬起手臂,手臂上,手上全是,那股恶臭就是这些东西散发出来的。 她心中隐隐猜到这是什么东西,却又不敢相信。 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宦小姐,怎么会沾上这些肮脏之物。 此时她的衣服被粪便浸湿,紧紧贴在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些气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不要自欺欺人! 她的头发也被粪便沾染,黏糊糊地贴在头皮上,几缕发丝上还能摸到未干的粪便。 她的脸因为刚刚被人用水冲过,稍微好些,但依稀能看见一些粪便的痕迹! “这些.......都是什么!”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顾安然用帕子捂着口鼻,语气满是同情,“楚小姐,你......掉进粪坑了,幸好被下人发现救起来,不然......” 楚汐月闻言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凌菡,竟然让人将她扔进粪坑!偏偏她刚刚出来,丫鬟也没带。 “凌菡,你怎么敢?!”楚汐月紧咬着后槽牙,满腔恨意,最后也是气血翻涌,然后眼睛一翻,又一次晕了过去。 “楚小姐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她掉进粪坑跟凌小姐有关?” 有不少人清楚听到她晕前的那句话,开始议论纷纷。 郡王妃也沉默了,凌菡这倒不是什么高明手段,但侮辱性极强...... 顾安然有条不紊的吩咐,先找两副担架,将地上昏迷不醒,满身是屎的楚汐月和晕过去楚夫人放在担架上,抬回她们的马车上,再让她们楚府的丫鬟,跟着一起回去。 这时,绮罗趁着此时人来来往往,又悄无声息来到了顾安然的身边,低语道:“王妃,凌小姐那边,王爷说他会处理,但是要你帮忙拖拖时间,尽量先别去西边的厢房。” 顾安然眼尾微挑,凌菡果然心思动到王爷身上去了,只是还不明白萧元祁让她拖时间做什么? 这时间拖的越长,不是更加不清不楚? 同时她又有些好奇,凌菡不清楚王爷身边跟着几个神出鬼没的暗卫,但郡王妃应该知道的,她们到底想的什么方法去接近王爷? 她抬眸,看着不远处的小姐、夫人,注意力全在一身是屎的楚汐月身上,便问绮罗,“你仔细说说那过程,便从楚汐月被凌菡丢下粪坑后说起。” “是!”绮罗言简意赅,就挑了些重点说,前前后后,顾安然立马在脑海中将事情还原。 原来,凌菡仗着郡王妃给的两个武婢,一言不合就将楚汐月打晕,然后将人丢进粪坑后扬长而去。 她们离开后,躲在一处不起眼的假山后,其中一武婢从怀中拿出一张人皮面具交给凌菡。 凌菡戴上后,与顾安然有七分相似,再加上她今日特地与顾安然穿了同款衣裙,远远的不仔细凑近看,很容易错认成顾安然。 之后,凌菡刻意去有下人的地方,佯装身体不舒服,去附近空置的屋子休息,让下人去找王爷。 王府的下人自然知道尊卑,他们也不敢正眼瞧对面的人,只是打了一个晃眼便低下了头,以为真的是顾安然,哪里敢耽搁? 现在府里谁不知道,王妃乃是王爷心尖上的人。 于是丝毫不怀疑,就放下手中的活,去找萧元祁了。 而凌菡去了最近的屋子衣衫褪去,做好一切准备。 凌菡自己的丫鬟则守在门口,装作是国公府的丫鬟,等着萧元祁上钩,郡王妃的两个武婢便借此机会全身而退,免得事发,牵连到郡王,顺便告诉郡王妃,一切准备就绪! 绮罗见此,便立即猜到了她们的打算,赶紧往萧元祁所在的书房赶去。 刚来通报的下人正讲完,萧元祁一脸紧张的站起身,准备往外走,碰到了绮罗从天而降。 “王爷,别去,是陷阱。” 后来绮罗将自己看到的又原原本本的跟萧元祁讲了一遍,萧元祁的眸光流转闪过深寒。 不过萧元祁具体想做什么,绮罗并不清楚,他只叫她先回顾安然身边,顺便让她拖一下时间。 顾安然正想着怎么拖延这个时间,拖多久合适,便听见不远处的郡王妃开口。 “既然楚小姐已经找到了,我们抓紧去找下凌小姐吧!” “郡王妃说的是,我家菡儿还没找到呢,可别出了什么意外。”凌夫人也说了一嘴,并且双手合十,嘴里念着,“菩萨保佑!” 她是庆幸掉粪坑里的不是凌菡,不然整个将军府都要蒙羞,被人耻笑,有个掉进男子粪坑的小姐! “凌夫人放心,只要凌小姐一心向善,菩萨自会保佑她平平安安!”顾安然这话说的意味无穷。 “别的不多说了,还是抓紧找人吧!本妃看还是让府里的下人一起都去找,免得凌小姐也是醉酒摔在哪里可就不好了!”郡王妃再次催促。 不知情的还以为郡王妃是真的担心凌菡,才这般着急。 有了楚汐月的前车之鉴,那些夫人小姐也很赞同,连连道:“是啊,人多找的快,让下人一起再各院找找。” 顾安然没理由拒绝,便叫来姜泰,“姜叔,那你抓紧召集府中下人,一起找找凌小姐的踪迹吧!” 同时,她又眼神示意了一下,姜泰虽然一时没弄清楚具体情况,但他好歹也是王府老人,什么风浪没见过,刚刚顾安然的眼神,他也一下子读懂。 表面他恭敬的说是,背地里,就让那些下人稍微做做样子就好,他们王府的人怎么能让人牵着鼻子走? 第259章 拖延1 时间倒退回一炷香之前,当绮罗跟萧元祁说了凌菡与郡王妃为他设下的陷阱后,他眼神冷的吓人。 长庚直接道:“王爷,要属下去把那女人从屋子里扔出去吗?” “不用!既然都已经送上门了,扔出去真是太便宜她了。” 萧元祁反倒是坐在椅子上不动,眼底暗潮涌动,一只手的手指不停的敲着桌面,长庚了解他,这是他在思考时的动作。 突然萧元祁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真是可惜,广南郡王不在。” 长庚还没琢磨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听萧元祁又说道:“影北,长庚,你们俩速速去把卫明远请到王府来!” 他的措辞是请,那个请字咬的极重,很显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而且真要请人,有他就够了,带上影北算怎么回事? 这分明就是在暗示他将人直接抓过来。 “王爷.......公然绑朝廷命官,怕是......不行吧!”长庚缩了缩脖子,犹豫道:“而且他身边应该也有侍卫,总免不了一番打斗,要是怪罪下来,属下怕人头不保!” 他自然明白萧元祁请卫明远是做什么。 萧元祁只斜睨了他一眼,“一炷香时间,若是请不来,你这个月的月钱......” 长庚苦着脸,“王爷,你不能......” “半炷香。” 长庚不敢再多说,生怕萧元祁再缩短时间。 等他一只脚刚跨出房门时,身后又传来萧元祁不慌不忙的声音。 “你就同他说,颍州州司马不日就要进京,之前他倒是跟本王说过一番话,侯爷若感兴趣,可来王府一叙!” 长庚长舒一口气,“王爷你早说呀,原来你都想好理由将宣平候诓骗过来,属下还以为你直接要将人绑来,吓死!” “啰嗦,快走!”影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拉着长庚就往外走! ----------------------------- 这边顾安然带着一群人先从王府的东边开始搜寻,东边院落多,且为了拖延时间,她搜的相当仔细,一个院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 “永安王妃,不如我们还是兵分两路,我带几位夫人小姐去西边搜。”郡王妃觉得顾安然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而且刚刚武婢跟她说,凌菡就在西边的院子。 王府这么大,以顾安然现在的速度,从东到西,估摸着天都要黑的,到时候,她还如何带人捉奸。 算算时间,现在找过去应该刚好,孤男寡女的正好能抓个现行,去晚了她怕萧元祁发现反应过来跑了。 “是了,奴婢想起来,奴婢出去如厕时,隐约瞧见凌小姐刚离开宴席往西边去了。”郡王妃身边的一个武婢一拍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一样。 顾安然停了脚步转过身,目光锐利,审视着那武婢,“你是什么时候离席的?你说你刚刚瞧见凌小姐往西边去了,那可是瞧见楚小姐也跟着一起?你可有看见她们二人因何争执?” “这......奴婢。” 那武婢眼珠一转,便开始解释道:“奴婢出去如厕时,正巧看见凌小姐也出来了,然后就看见她身后好像跟着楚小姐,至于她们为何起争执,奴婢没瞧见,女子茅厕跟男子茅厕在不同方向。” 顾安然眼睛微眯,紧紧的盯着武婢,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后者把头埋的更低,生怕被顾安然瞧出端倪。 随后顾安然不再盯着她,反而扭头看向郡王妃,唇角勾起幽冷的笑意,意味深长道:“郡王妃,你的丫鬟公然撒谎,到底是何居心?” “王妃不曾见到,又如何认定她是在撒谎?” 郡王妃原本让武婢跳出来说这番话,是想将众人的注意力快速放到西边的小院里,毕竟在这边耗费的时间已经太多了。 哪知顾安然根本不相信,还来质问她。 “很明显,顺序就不对。”顾安然此刻很乐意同她扯这些,至少能拖一会是一会。 郡王妃眉头紧锁,额头的皱纹都深深刻印着她内心的烦躁,“什么顺序不对!永安王妃,你在这打什么哑谜?” 有心思如发的夫人已经品出武婢话里的蹊跷,“王妃是想说,丫鬟看到凌小姐时,楚小姐还完好的跟在她身后,如果凌小姐是向府里的西边而去,那楚小姐不应该掉进粪坑之中,毕竟那是相反方向。” 顾安然微笑着朝着说话的夫人颔首,表示她所想正如她所说。 其他人仔细思索,武婢的话确实有矛盾,除掉楚汐月掉进粪坑这件事,不是凌菡下手的,但楚汐月晕倒前的最后一句话又如何解释? 郡王妃瞪了一眼武婢,那一眼,仿佛在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武婢身子微颤,连忙跪下,急忙辩解,“那可能是奴婢瞧错方向,奴婢也是瞧郡王妃担忧,这才着急说错,还请王妃见谅。” 顾安然浅笑,“你也是为主担忧,本妃自然不会与你计较。” 她又对郡王妃道:“郡王妃也莫急,西边,本妃已经让下人去搜了,不如我们先将这边搜完,再去西边看看情况,不然西边院落若没有,还要来回折腾着跑,各位夫人小姐怕也是走不动的。” 有些小姐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原本以为只是出来随便找找就能找到人,哪曾想从离席到现在已经走了好半天,她们也有些走不动。 有人忍不住抱怨道:“王妃说的是,还是先这边找完再换地方,说不准凌小姐自知自己闯了祸,早就悄悄回府去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此时,大部分人认定就是凌菡将楚汐月丢到粪坑里,想到凌菡本就是武将的女儿,而楚汐月娇小,想推倒她肯定很容易。 “就是就是,凌夫人不如还是先传信回府问问,别我们在这边找的人仰马翻,凌小姐指不定已经回府歇息下了!” 凌夫人求救的眼神望向郡王妃,郡王妃本就因为不能马上去凌菡所在的西边院落搜查而心烦,再听到这些话,心气就更不顺了。 第260章 拖延2 “废什么话,要是不想找,就回席上等着,人家永安王妃都没说什么,你们一张张小嘴在这吧啦吧啦的。” 郡王妃一张嘴,没人敢再开口,一个个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顾安然笑意盈盈,“郡王妃别急,王府很安全,只要人在王府总是丢不了的。” 她掩唇一笑,眼波凌凌,让人瞧不出深浅,“话说,郡王妃对凌小姐可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凌小姐是郡王妃新收的义女。” 不少夫人可是十分了解郡王妃的品行,往日可不是这么个热心肠的样子,若有小姐在宴席上走失,别说找人了,冷嘲热讽肯定躲不掉。 经顾安然这么一提醒,她们都觉得今日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莫非这凌小姐真有什么特殊入了郡王妃的眼? 不少狐疑的眼神投向郡王妃,郡王妃自知刚刚自己表现太过,轻咳一声,“本妃膝下本就只有明玉一个女儿,现在她也嫁了人,遇到凌小姐,只是觉得凌小姐颇有眼缘,她的脾气也与本妃相投,如今她不见踪影,难免心中有些担心。” “菡儿能入郡王妃的眼,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凌夫人略带讨好的朝郡王妃笑笑。 威远将军本就是卫明远一党,虽说是将军,可自太祖立朝以来,早与周国签订了百年友好协议,是以除了之前西南有前朝余孽作乱,就再无战事。 而没有战事的将军就是个空壳,他既无兵权又无实权。 但广南郡王以及永安王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本就有兵权在手,特别是广南郡王早就实权在手,因此广南郡王妃的位份虽然比永安王妃低一些,但份量却不知高了多少。 所以能攀上郡王妃这棵树,凌夫人自然是乐意的。 顾安然两眼弯弯似月,“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等找到凌小姐,郡王妃干脆趁着大伙都在,收凌小姐做义女,想来凌小姐也会十分愿意的。” 郡王妃脸色微微一变,她想到凌菡现在在做的事情,是有损名节的,明玉曾经在众人面前已经丢过脸了,如果她真认了凌菡,那不是要让众人笑掉大牙。 她神色淡淡道:“此事就再说吧!凌夫人健在,本妃岂能夺人爱女。好了,我们快些找人吧!在这聊这些做什么!” 凌夫人神色有些失望,她并不知凌菡离席是为郡王妃办事去了,她当时正被其他夫人拉着闲聊,只当凌菡是想出去透透气。 现在见郡王妃表面看着担忧凌菡,十分关心她的样子,却在提及收她做义女时,脸色微变,讳莫如深的样子,其中的古怪让她不得不多想。 莫非王妃知晓菡儿去了哪? 凌夫人心中疑惑但又不敢直问郡王妃,就这样跟在身后,老老实实的找人。 又过去半炷香时间,一群人还在东边的几个院落逗留,郡王妃看着表情如常,内心焦急万分,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她趁人不注意,悄悄摘下一个耳坠子,交给身边的武婢,又趁着武婢扶着她的功夫,低低耳语了几句。 随后,她摸了摸耳朵,大声道:“该死!本妃的耳坠子呢?” 众人的注意力自然是被她吸引,这才发现她耳朵上,少了个耳坠子。 这时武婢开口,“从席上出来时,奴婢还瞧见耳坠子还完好的在娘娘耳朵上,可能刚刚不小心掉在来时的路上了,奴婢这就去找。” 说罢,武婢转身跑出人群。 顾安然自然瞧出她的把戏,郡王妃这是焦急了,看见自己一直在这边拖延时间,想要主动出击了。 她眼睛微眯,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玩味,“绮罗,你去帮郡王妃的丫鬟一块找找,耳坠子这种东西太小,要是掉草丛里就难找了。” 郡王妃岂会真的让绮罗跟着她的武婢,立马拒绝:“不必了,不过是个耳坠子,找不到便罢了,我们还是抓紧找凌小姐吧!” 顾安然冲着她灿烂一笑,也不与她过多纠缠,算算时间,想来萧元祁应该差不多已经做好安排。 郡王妃太自以为是了,她以为永安王府没落了,萧元祁中看不中用,想在王府算计萧元祁,殊不知她早就落进了一个大坑之中。 大约一盏茶功夫,一道急急忙忙的声音传来,正是刚刚借口出去帮郡王妃找耳坠子的武婢,这会儿她正假装折回来,“郡王妃,奴婢找到耳坠子了。” 她一边说,一边摊开自己的手心,手心上正是郡王妃的耳坠。 武婢继续道:“奴婢刚刚找耳坠之时,听到有下人往西边院落过去,说王爷在那边,又听到他们说之前好像有位小姐在那边歇息,奴婢大胆猜想,会不会是凌小姐吃醉了酒,歇在那边的院子了。” 郡王妃拿起耳坠,笑里藏刀对顾安然道:“既如此那我们是不是赶紧去看看,可别让凌小姐冲撞了王爷!” 凌夫人此时眼皮莫名的跳,心中也很是不安,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埋怨。 “是啊!是啊!这边都找半天了,要妾身说刚刚就应该听郡王妃的兵分两路,指不定现在就已经找到菡儿了。” 顾安然并未搭理凌夫人,而是继续跟郡王妃掰扯。 “郡王妃这位丫鬟眼力可真好,这么小个东西,要我找半天,可能都找不到,没想到她这一转眼功夫就找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就藏在她身上,她就出去溜达了一圈呢!” 顾安然话里有话,武婢听她这么说,霎时脸色一白,把头垂的更低,生怕让人看出端倪。 事实却如顾安然所言,郡王妃就是让她以找耳坠子为由,出去溜达一下,在找个由头将这群人往凌菡所在的院子带。 在场的夫人哪个不是人精,那些小姐涉世不深也许没听出顾安然话里的意思,但在场的夫人大部分都是人精,谁能不懂? 特别是一直跟在郡王妃身边的凌夫人,一路上她根本就没瞧见郡王妃掉耳坠,这分明就是她自导自演的。 就是想让大家往西边院子找,所以郡王妃在那边到底安排了什么事?凌菡看着精明,实则冲动,脑子一热就会做出蠢事。 想到这,凌夫人已经一手的汗,心里不祥的预感更浓烈了。 第261章 杀鸡儆猴 “永安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的丫鬟闲着没事找事吗?她带来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作为主人家不抓紧去找,还在这里东拉西扯的,我看你根本不在乎凌小姐安危!” “也说不准,王府的人其实早就找到凌小姐,但因为她之前得罪于你,所以你想借机除掉她,再伪造成意外。” “这么想来,楚小姐的事情也很蹊跷,凌、楚两位小姐一向情同姐妹,谁人不知,可她们怎么到了王府就起了争执?我看说不定就是你派人将楚小姐推进粪坑,然后再栽赃给凌小姐。” 郡王妃眼神犀利,语气里充满了质问,一个屎盆子就想扣在顾安然身上。 这时绮罗发现姜泰来了,就小声提醒顾安然,顾安然抬头,正瞧见暗处的姜泰,姜泰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她当即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萧元祁那边事成了。 她也有些迫不及待去看看,他到底挖了个什么坑。 她呵斥一笑,“郡王妃的想象力不去说书可真是可惜,清者自清,事实真相自然等找到凌小姐就知晓,既然有下人说有小姐在西边的院子歇息,那我们就去瞧瞧好了。” 郡王妃本以为顾安然要出言反击,没想到就这样轻飘飘带过去了,一点也不像她往日的作风,但见她终于带人往凌菡所在的院子走,心里松了一口气,不再纠缠。 等一群人正巧到西边的小院时,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 “啊——” 凌夫人脸色煞白,心揪了起来,疾步往前走去,“是菡儿的叫声!” “菡儿,你别怕,母亲来了!” 郡王妃都想为凌菡鼓掌,这时间卡的正好,这一声尖叫,正好让所有人听见,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凌小姐这是怎么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嘴上说着这话,眼里却闪过兴奋的光。 想起刚刚萧元祁当众信誓旦旦的说此生不纳妾,这么快就要当众打脸,她的内心就别提有多舒爽! 其他几位夫人直觉其中有事,内宅的那些腌臜手段,她们也是见过不少,在场还有不少未出阁的姑娘,万一是最糟糕的那种,她们实在不便在这。 她们心照不宣互相看了一眼,转身对自家闺女道:“既然凌小姐已经找到,你们几个就先回到席上去。” 只是她们刚说完,还没将几位小姐送走,就见凌菡跌跌撞撞从一屋里跑出来,衣服也没整理妥帖,在看到凌夫人的那一刻,就扑进凌夫人怀中低声啜泣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那些个小姐虽然知道,这些事不该是她们该看该听的,但是架不住好奇的心,视线总是时不时往屋子里瞟。 顾安然见此,便提出让青音先送几位小姐回席上,其他夫人都朝顾安然投去感激的目光。 送走这些小姐后,凌菡依旧趴在凌夫人怀中哭。 郡王妃瞧着凌菡只知道哭,也不说话,而凌夫人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忍不住当起了嘴替。 “凌小姐,你别光顾着哭,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永安王府,你快说出来,王妃自会为你做主的!” 凌菡听见郡王妃的声音抬头,脸上是一言难尽的羞愤,不知想到什么,浑身更是抖的厉害,又重新躲进凌夫人怀中。 郡王妃被她的反应整懵,她这时不应该颤抖着指着屋内,然后将萧元祁扯出来吗? 难道是高兴坏了,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武婢,武婢立马心领神会,开口道:“刚刚奴婢听下人说,永安王也在这边,莫非凌小姐和王爷......” 其他人闻言心中一惊,赵夫人很快冷静下来,仔细打量着凌菡,除了衣服凌乱,像是刚刚披上的,发髻还是完整的,连一根钗环都未松,指不定在这自导自演,想赖上萧元祁,还在肖想侧妃之位。 她脸色一冷,刚想发作斥责那丫鬟,顾安然先有了动作! “绮罗,掌嘴!一个丫鬟,竟然在王府非议王爷,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她脸上神色平淡没有情绪,但有种陡然爆发的逼人气势。 绮罗上前,啪啪两巴掌,打的果断干脆,再加上力道用的巧妙,在外人看来被打的脸没什么变化,连红肿都不曾有,实则皮肉里面火辣辣的疼。 郡王妃见此脱口而出,“永安王妃,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我的丫鬟不过是说出了事实!” 在郡王妃看来,顾安然完全就是恼羞成怒才打了她的武婢,她堂堂南昭郡主,广南的郡王妃,就连皇上也让她三分,何时让人这样下了面子? “事实?郡王妃说的什么事实?”顾安然嘴角挂起讥讽的笑。 “我们都刚到,都还没了解事情真相,你这丫鬟就不怀好意往王爷身上泼脏水,要本妃说这两巴掌还是太轻了,绮罗,你说在王妃这样的下人该怎么处置?” 绮罗用极其冰冷的声音答道:“回王妃,在王府,对于这种会编排主子的奴婢,该拉下去拔舌才是!” 顾安然面无表情的说着,“嗯,既是在王府又敢污蔑王爷,那便如此吧!” 绮罗动作迅速当即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在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直接上前猛的掐住那武婢的下巴,快准狠卸掉了她的舌头。 “啊!!!” 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真真吓坏那些夫人,她们连连退了好几步,离着顾安然和郡王府远远的。 郡王妃看着在地上捂着嘴痛苦打滚的武婢,脸色黑到极致,胸膛不断起伏,显然是被气的不轻,她没想到顾安然是真疯,掌箍她的丫鬟还不够,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割了丫鬟的舌头,分明就是在杀鸡儆猴,在警告她。 她就不怕背上嗜血残忍的恶名嘛?! “顾安然,你可真是好样的!我们这就去瞧瞧屋里到底有没有永安王!若是有,你必须跪下给我道歉,我还要你身边这个丫鬟的一双手给我赔罪!” 第262章 郡王妃被轻薄 顾安然轻轻一笑,意态闲闲的拨弄着手腕上的玉镯,“要是没有,郡王妃你应该如何?” 她抬眸望向郡王妃,嗓音幽冷,“郡王妃卸钗环,免冠服向王爷以示歉意,如何?” 卸钗环,免冠服,让她披头散发,自降身份去给萧元祁道歉,在郡王妃听来就是对她赤裸裸的侮辱,倘若她真那么做了,往后还如何在上京立足,怕是要灰溜溜夹起尾巴回广南去了。 但瞥见顾安然一如既往,从容淡定的神色,郡王妃有些犹豫了,她下意识的瞧了一眼躲在凌夫人怀里的凌菡,眉头紧锁,不得不深思,顾安然为何这么自信要与她对赌? 瞧出了郡王妃的犹豫,顾安然莞尔一笑,眼底是明晃晃的讥诮。 “怎么郡王妃现在是不敢赌了吗?” “本妃自是相信王爷为人,他既说没有纳妾打算,自然不会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情,让本妃伤心,郡王妃没有实证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免得误会一场,你的面子也挂不住!” 顾安然说这番话时的模样,就像一个完全沉溺在男人甜言蜜语中的样子,实则她是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以此来降低郡王妃的怀疑。 “你现在收回刚刚的话,并跟本妃诚挚道歉,本妃可以对你刚刚说的话既往不咎。” 郡王妃原本还有些怀疑顾安然的自信,此时,见她完全就是沉浸情爱的蠢样子,悬着的心顿时放下。 她略带鄙夷道:“我有什么不敢赌的,我走过的桥,怕是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今日我便教教你,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听听就好,可不能当真。” 顾安然柳眉轻拢,似乎是听不得一点别人说萧元祈的不是,实则内心偷笑,郡王妃上钩了。 “既然如此,在场的各位夫人都在此做个见证,若屋内并无王爷,麻烦郡王妃能遵守刚刚本妃的提议,反之本妃自会跪下跟郡王妃道歉!” “安然!”赵夫人拉着顾安然的手,不赞成的摇了摇头,虽然她也相信萧元祈的人品,但有时候话不能说的太满,将自己的路堵死,谁知道郡王妃有没有动什么手脚。 安然还是太年轻了,禁不起郡王妃这么一激,若她真的当众给郡王妃下跪道歉,那她这个永安王妃就要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郡王妃斜视一眼,嘲讽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永安王妃你应该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吧!” 顾安然对着郡王妃瞪大杏眼,“自然,本妃说到做到,倒是郡王妃别到时候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想耍赖。” 说话的同时,她的手在赵夫人手上轻轻拍了拍,让赵夫人宽心。 顾安然心想,按郡王妃的计划来,为何会如此笃定萧元祁一定在屋内,就算他当时真的被骗到屋里,但他听到动静,也应该会趁人不注意从窗户逃出去,怎么可能会傻傻的在屋里等。 除非....... 除非凌菡身上还带着药,是那种让人神志不清的药,这样萧元祁想走恐怕也走不了。 不过此时萧元祁已经知晓,他不会再傻到自投罗网,看凌菡的样子应该刚刚屋里是有人的,而且她错将那人当做了萧元祁,并且下了药,事后她发现来人并不是萧元祁,这才吓的尖叫着跑出来。 她正想着,屋里却传来茶具摔碎在地上的声音,随后传出一声男人的怒吼,显然这个动静,很明确的证明了屋里有人。 郡王妃斜睨了顾安然一眼,她现在更笃定屋里的是萧元祁,整个王府就他一个男主子,若是别人,凌菡早就让人将他打出来了。 她越想越自信便应道:“在场的这些夫人可以作证,我广南郡王妃自然是说到做到。” 话落,她先一步准备跨进屋里,为的就是亲自看一眼萧元祁,看看他现在是何脸色。 其他夫人都变了脸色,莫非,王爷真的刚刚在凌菡屋里?此时该不该进屋,她们有些犹豫。 而凌夫人怀里的凌菡听到这动静,身子抖的更加厉害,嘴里喃喃着:“母亲,我们快走,快些离开这!” 凌夫人见此就想先带着凌菡离开,却被顾安然一把抓住手腕。 “凌小姐,你可不能走。” “永安王妃,你这是做什么?莫非要扣押臣妇女儿不成?!她今日受了惊吓,等她回去休养几日,你再传她来问话便是!”凌夫人柳眉一横,像护鸡崽子一样,将凌菡护在怀中。 绮罗二话不说,手中的匕首往前一送,凌夫人还能清楚的看清上面未干的血迹,她吓的松了手,往后连退好几步。 顾安然拉着凌菡的手,脸上浮现幽冷的笑意,“凌小姐可是重要人证,她可要为王爷洗脱冤屈的!” 正当她还在外跟凌菡拉扯,屋里却传来了郡王妃的尖叫声。 “啊——简直放肆!给我杀了他!!!”怒火冲天的声音传了出来。 接着就听到咚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摔倒在地的声音。 郡王妃身边还剩一个武婢,此时她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被吓的说话都结巴了,“可是王妃,他.......他.......” “是什么是,不管是谁,都给本妃杀了!” 众人心头一惊,怕是出了什么事,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都冲了进去,顾安然眼睛微眯,强行拽着凌菡进了屋。 进屋的那一刹那,就见郡王妃要往外跑,众人全都呆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的凝视着郡王妃。 饶是她们年纪阅历摆在那,眼前的情形也是她们从未见过的。 平时高高在上的郡王妃,此时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胸前的衣襟被扯开,虽然没有露出什么地方,但也是肉眼可见的凌乱,而郡王妃正手忙脚乱的将衣服整理妥帖。 可是越着急,越是理不好,在注意到众人都已经进来,复杂的神色落在她身上时,她更是怒不可遏。 “不许看!今日之事谁要是敢说出一个字,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众人才发现她嘴唇格外殷红,仔细看,像是人咬出的血印子。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众人脑海浮现。 郡王妃这是被......轻薄了?! 第263章 高明啊! 是谁? 永安王? 她们把视线转向地上的人,那人已经被郡王妃的武婢打晕,但没有下死手,显然她是认出那人的身份。 地上的人脸朝下,她们一时也看不清楚长相,不过从身形来看,也不会是萧元祁。 难道,王府潜入入采花贼了? 还是王府的其他人见色起意? 各种猜测在众人心头萦绕,但谁也不敢上前看一眼确认,也没人说话,屋内虽然有不少人,但是静的落针可闻。 郡王妃根本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怎么成了这样,自己反倒成了别人的笑柄,那些夫人虽然不敢正眼瞧她,指不定都在心里笑话她,她此刻哪里还有其他心思去计较其他事情,这永安王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必须马上走! 偏偏这时顾安然正好强拉着凌菡进屋,凌菡想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却没想到顾安然看着娇小,手劲却不小,直到进屋,她也没挣脱开。 此时,凌菡正好巧不巧,迎面撞上郡王妃。 郡王妃在看清来人后,那眼神仿佛能将凌菡彻底生吞活剥了。 都是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若不是她刚刚只知道哭,她何至于现在让人看了笑话。 而顾安然也在注意到郡王妃的狼狈后,以及猜测出她的意图后,果断步伐一迈,稳稳的将前面出去的路挡住。 但她表面恍若未知,扬起笑脸问:“郡王妃怎么这么急着走?不知你看清楚了吗,屋里的人是王爷吗?” 说话间,她视线透过她,又看向地上躺着的男子,惊讶的捂着嘴巴! “天啊!这是谁?快来人呀!” 她话刚落,屋外很快就有侍卫冲了进来,等着她下一步的吩咐。 “快将这不法之徒抓起来,让本妃好好瞧瞧,到底是什么人,让郡王妃误以为是我们王爷,王爷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平白无故遭受这不白之冤。” 顾安然的一番话,听的郡王妃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一时又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把话说的太满,难不成真要自己卸钗环,免冠服跟小辈道歉? 笑话,这不可能! 她先发制人,开始质问顾安然。 “你们王府是怎么回事?叫了大半上京的小姐夫人参加赏花宴,却让歹徒混入,若不是我身边有武婢保护,早就要遭受毒手了,这事,你们王府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 “否则,我今日回府,就传扬出去,告诉天下人,你永安王妃不安好心,骗我们参加赏花宴,实则狼子野心,想要找歹人加害我们!” 凌夫人第一个跳出来,支持郡王妃言论。 “没错,我菡儿就是受害者,还好她及时逃脱,否则还不知会受到什么伤害!” 此时,侍卫已经将地上昏迷的男子翻过来,正巧有夫人往这边看来,惊呼一声。 “宣平候!!!” 什么宣平侯??? 其他夫人顺着那位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看清楚地上男子的脸后,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众人的视线从地上又转到了郡王妃的脸上,特别是那被咬破的嘴唇,目光里透着说不清的复杂。 所以,轻薄郡王妃的是宣平侯! 宣平候虽然与郡王妃年纪相当,但却是她的女婿。 天啊!好狗血,好癫狂! “呀,这不是宣平候吗?宣平候怎么在王府?”顾安然在看清地上的人竟然是卫明远后,也有明显的吃惊,原来萧元祁安排的人竟然是卫明远。 高明啊! 狗咬狗是让人百看不厌的戏码。 此时郡王妃的脸上,在看到卫明远时,是从未有过的精彩变化,一张脸由白变红再变紫,最后黑如锅底,她内心就跟吞了一只死苍蝇一样恶心。 怎么会是卫明远? 刚刚她进来时,一个身影就朝她扑了过来,并且抱着她上下其手,拉扯她的衣服,她根本没时间反应,也来不及看清楚来人,嘴巴就被什么东西给堵上。 然后她猛的打了对方一巴掌,身边的武婢也直接将人打晕。 “这是怎么回事?宣平候怎么晕了?” 就在大家愣神之际,萧元祁突然出现在顾安然的身后。 顾安然见萧元祁来了,便知剩下的戏份交给萧元祁,身子微微侧开行礼。 “王爷,我们也不知宣平候为何在这,似乎他跟凌小姐和郡王妃还起了冲突,是郡王妃身边的丫鬟将他打晕的,正愁不知怎么办,正好,你来了!” “永安王,你来的正好,宣平候为何在这?今日府里不是只请了女客吗?” 郡王妃厉声质问,仿佛谁声音大,谁就占尽理。 她眉心处尽是怒意,很明显,这是个局中局,只是不知道卫明远为何这么蠢,竟然来了永安王府? 总不能是萧元祁绑来的吧! 萧元祁笑的漫不经心,“自然是本王有事,找侯爷商议,所以让人请了侯爷,只是没想到府里的下人毛手毛脚,将茶盏打翻,弄湿了侯爷的衣裳,本王才让他先去换一身,只是没想到他去了那么久都不曾回来,本王有些担心,这才找来。” 这理由听着没问题,但郡王妃却知道,卫明远本就跟萧元祁不和,怎么可能有事找他商议,借口,分明就是借口。 她大意了! 萧元祁的声音又响起,“长恒,快来给宣平候瞧瞧,有没有什么大碍!” 顾安然刚就在想,卫明远好端端怎么可能会轻薄郡王妃,很明显,他被人下了不可描述的药,大概是药性上头,才会做出这些举动。 她原本以为,是凌菡下的,现在瞧见萧元祁还特地带了长恒过来,这举动有些意味深长了。 只见长恒将手搭在卫明远手腕上搭脉,片刻,他收回手道:“回王爷,宣平候并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打晕,过会就醒,不过属下还是提议尽快将他送回府里去。” 萧元祁挑了挑好看的长眉,“哦,为何?就这样送回去,等侯爷醒了必定要归罪于本王。” 长恒面不改色,淡淡道:“宣平候体内中了一种极其霸道的春药,要赶紧送回府上去......留在王府不妥。” 春药!!! 众人恍然大悟,虽然心里惊骇,但这也解释的通了,为什么宣平候突然轻薄了郡王妃,原来是中了药! 第264章 凌菡被鄙视 萧元祁笑容收敛,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刚侯爷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中春药?” 长恒端起桌上的茶盏闻了闻,十分断定道:“恐怕是这桌上的茶有问题。” 他又继续解释道:“这种药极其霸道,一般都是用在青楼里那些不听话的姑娘身上,没想到有人竟然将它下到了宣平候身上。” “王爷,你这府医生看着也太年轻了,不会是胡说的吧!”郡王妃给凌菡的是什么药,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所以她下意识觉得是长恒在胡说八道。 众人打量长恒,一张娃娃脸,看起来确实年纪不大,倒不像个大夫,像学徒。 长恒被质疑倒也不急眼,朝着郡王妃拱手行礼后才缓缓道:“郡王妃若是不信,大可多叫几位大夫来验证,不过在下还是要提醒一下您,这请大夫一来一回的时间恐怕宣平候就醒了,到时候他若燥热癫狂,还请郡王妃想想办法,该如何解决。” 郡王妃想起刚刚卫明远失控时对她做的那些事,脸色铁青,让她来想办法,笑话,关她什么事! 萧元祁此时出声解释,“郡王妃不必担心,长恒可是妙手圣医的关门弟子。” 有人惊呼,“就是江湖上医术排行第一的妙手圣医?听闻他早就退隐江湖十多年了。” 妙手圣医,医术了得,听闻当年在上京还与太医院的院正斗过医术,后来院正甘拜下风,自此他坐稳了医术第一的位置,只是已经很多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长恒点头,“家师原先一直在永安王府,前两年又出去游历了。” 众人这才想起,萧元祁好像确实是从小身子不好,先皇还特地给他找了人调理,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妙手圣医! 这么一想,便没人质疑长恒,连郡王妃也不吭声了。 “既然情况这么严重,那赶紧先将宣平候送回府上!”萧元祁说罢,叫来了长庚,让长庚将卫明远直接扛走。 长庚嘴上不说,心里却有几分同情宣平侯了,王爷使坏那是真坏了,完完全全就把对方当工具人来用。 将卫明远先送走后,萧元祁又扫视了一下屋内的人,冷然开口:“各位夫人比本王来的早,可知道这屋里一开始只有侯爷一人吗?” 众夫人的眼神齐刷刷落在了凌菡身上,赵夫人开口道:“凌小姐离席好久,有下人说她在这边休息,我们便找了过来,正巧看见凌小姐从这屋里跑出来。” 大家又不约而同想起当时的场景,凌菡的外裳像是临时披上的,比起郡王妃还要衣衫不整....... 凌菡脸上全是慌张的神色,连忙摆着手否认,“我没有,我不知道,我......” 她求助的眼神望向郡王妃,那药是郡王妃给她的,郡王妃明明说只是让人手脚发软,头晕目眩的药。 若是知道那是春药,打死她也不敢用的,否则事后就算她进了王府又怎么样,这将成为她身上永远的污点,一辈子抬不起头。 郡王妃也没想明白其中关键,她确实是骗了凌菡,但她给的药是媚药,只是会让人全身燥热难耐,意志不坚定的男子,自然会把持不住。 但绝对不是红楼里那种让人会神志不清的烈性春药,她若下这么明显的药,萧元祁事后追究起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莫非是凌菡私自换了药? 她有这胆子? 郡王妃一抬眸,就接收到凌菡求救的目光,心头一恼,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走,这蠢货这么瞧着自己做什么?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凌小姐,宴席附近明明有休息的空院子,可你为何要来这边?”顾安然自然是瞧见凌菡求助的目光,她再次出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经过她这一提醒,众夫人落在凌菡身上探究的神色更浓。 而凌菡不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是逛王府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边。 “是吗?”萧元祈眸子黑沉,眼里毫无温度,“将人带进来!” 他话刚落,就见一小厮被带了进来。 凌菡看了一眼小厮,顿时就认出这就是当时她假扮顾安然时假装身体不舒服,让他去找的永安王。 “把你刚刚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萧元祈命令小厮道。 小厮老老实实道:“小人正在洒扫院子,就见王妃过来,王妃身体不适险些晕倒,她身边的丫鬟就将她扶进了这个屋子,还让属下赶紧去请王爷来看看。” “你说看到本妃?”顾安然故作困惑。 “可是本妃一直在宴席上与母亲还有各位夫人一起,并未离席过!” “是啊!安然一直与我们在一起,一刻都不曾离开过,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赵夫人跟着回应。 她厉声道:“到底是你胡说,还是认错了,可要好好想想!这王府里可不会出现两个王妃!” 小厮也语气略带焦急,“小人没有胡说,小人当时见到的就是一身紫衣的王妃!”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王妃身边跟着的不是青音姑娘和绮罗姑娘,是小人不认识的几个丫鬟,小人当时以为是国公府的丫鬟便没多想。” 小厮抬起头在人群中扫了一圈,郡王府的武婢迅速的躲在郡王妃身后他没瞧见,却瞧见凌菡身边站着的丫鬟。 他十分笃定的指着那个丫鬟道:“就是那个丫鬟,当时就跟在郡王妃身边,也是她让小人赶紧去请王爷。” 听他这么一指认还有谁不明白的,今日凌菡本就穿了一身与顾安然相似的衣裙。 再加上下人离的远,也不会直视主子,自然会有眼神不好的错认。 众夫人再看凌菡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在场的夫人,哪个不是人精,凌菡这明摆着就是有备而来,就冲着永安王的侧妃之位。 先前永安王当众说绝不纳妾,她明的路走不通,就耍阴的。 好不要脸,简直丢尽了上京大家闺秀的脸! 还有那楚家小姐,莫非是发现了她的鬼祟,所以才惨遭毒手被丢进粪坑? 第265章 人证物证俱全 凌菡一张脸已经惨白,此时也摇摇欲坠,跌落在地。 她现在只能歇斯底里的狡辩,“我没有,你这贱奴胡说!” 哪知那小厮也是个横的,梗着脖子道:“小人没胡说,当时在院子洒扫可不止我一个,其他人都看见了!王爷、王妃你们大可将其他人都叫来,一问便是知。” 这小厮神色果决,反观凌菡眼神游移,像极了六神无主的模样。 两者一对峙,众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不必叫了,本王已经心中有数,下去吧!” 小厮立马退下。 人群中本就有夫人跟凌夫人不和的,此时也按捺不住冷嘲热讽。 “好歹也是高门贵女,怎么行事做派比那青楼楚馆的妓子还不要脸?!这简直就是自甘堕落,真是世风日下!” 有夫人跟着点头应和。 “凌小姐,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顾安然没了一贯的笑,冷着一张脸,气势十足。 凌菡自然不会承认,一个劲的摇头流泪,像极了受尽委屈的模样。 顾安然见她还不愿供出郡王妃决定再加一把火。 “既然你不愿承认,那就别怪本妃不给你留情面,现在人证已有,差的就是物证。” 顾安然语气幽幽,一双美眸深不见底,“一个但凡做过的事情必会留下痕迹,事发突然,我想你大概也来不及销毁这些罪证!” “你…….你想做什么?” 顾安然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绮罗给我搜她身!” 绮罗很快就从凌菡身上搜出一张人皮面具,另外从她的丫鬟身上搜到一瓶已经空了的药瓶。 郡王妃的武婢离开时,并未收走人皮面具,这也是郡王妃做的后手,若是东窗事发,她自然能将此事甩的干净。 长恒拿起药瓶嗅了嗅,只是成分很普通的媚药,他说话模棱两可,“这里药没了,不过光闻着味道,确实是容易让人意乱情迷的药。” 赵夫人愤愤,“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凌菡,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不!不!这些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凌菡此时脑子里乱糟糟的,连连摇头,她抓着凌夫人像是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样。 “母亲,那些都不是我的,真的,你要相信我。”凌菡毕竟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如今遇到麻烦,只能向自己母亲求助。 凌夫人最知晓凌菡的性子,虽然刁蛮,但不可能想出这些办法,光是那人皮面具,她恐怕都不知道从哪里弄。 再想想之前郡王妃的反常,她很快就理清楚了头绪,怕是凌菡受了郡王妃的蛊惑,这才做出了糊涂事。 可那是郡王妃,得罪不得,难不成要她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一时间,她陷入两难。 赵夫人冷哼,“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有人出言讥讽,“就是,她都能将多年的好姐妹推进粪坑,做出这些下作的事情,也丝毫不奇怪!” 凌菡受不了那些讥讽的话,大声反驳道:“那是她活该,是她先动手的!!!” 这算是变相的承认了她将楚汐月推入粪的事实。 她此刻还没意识到,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被郡王妃给坑害了,这下是彻底完了。 她丝毫不犹豫,指着郡王妃道:“郡王妃,这些都是郡王妃给我的,我......我不知道那是那种药......那人皮面具也是郡王妃给我的......” “啪!” 郡王妃二话不说,亲自上前狠狠给了凌菡一个大耳光。 “本妃瞧你是得了失心疯,本妃也敢攀咬,亏我之前还担心你,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跟本妃有半分关系?你再敢胡说,休怪本妃不顾你父亲颜面,惩治于你!” “凌夫人,你自己的女儿还是要看看好,否则,哪日给府里惹了祸事都不知道,你说呢?” 郡王妃最后一句话是跟凌夫人说的,话里带着几分威胁,凌夫人自然是听懂了,垂着头嘴巴抿成一条线。 “是臣妇没教好女儿,回去一定会好好罚她,给郡王妃赔罪。” 对于凌夫人的回答,郡王妃很满意,识时务者为俊杰。 凌菡不可置信看着凌夫人,完全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帮自己说话,就这样硬生生拦下所有罪,从今往后自己真的要成为上京的笑柄。 她张张嘴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凌夫人拉住捂住了嘴。 凌夫人略带歉意道:“抱歉,菡儿她最近一定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才做出奇怪的事情,说奇怪的话。” 她又对着顾安然道:“还请王妃恕罪,臣妇想马上将菡儿带回去,请个高人给她驱邪。” 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托词,不过顾安然乐意给这个台阶,毕竟王府里并没有什么人受伤害,最后受影响的是楚汐月和卫明远,还有个被轻薄的郡王妃。 这件事在王府就画上一个句号,让他们自己慢慢斗去。 顾安然点点头,一脸关切,“既然是这样,那凌夫人赶紧将凌小姐带回去吧。” 凌菡眼眶蓄着泪,满脸不甘的被凌夫人以及凌府的下人一起拖走。 郡王妃虽然不满顾安然这么简单就放过凌菡,但她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耗时间,毕竟她刚刚那不光彩的一幕也被不少人看见。 她冷嗤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去。 “郡王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了?”顾安然端着无害的笑,叫住郡王妃。 郡王妃本不欲理会,但门口的路被萧元祁带过来的带刀的侍卫拦住,她紧绷着一张脸,旋身问道:“顾安然,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扣着我吗?” “本妃瞧着郡王妃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刚刚你与我对赌一事,怎么才片刻功夫就忘得一干二净?” 郡王妃面色一僵,因为被卫明远轻薄一事,被气恼的全然忘记之前跟顾安然信誓旦旦的打赌,现在听顾安然再提,她面目狰狞略显扭曲。 第266章 所以你不清白了? 萧元祁其实在来时,就已经有暗卫跟他禀报这边郡王妃与顾安然之间的对话。 不过此时他装作浑然不知开口问道:“王妃所说何事?你与郡王妃又对赌什么?” 赵夫人是热心肠的,她名义上也算萧元祁的岳母,她怕萧元祁误会顾安然多事,立马帮忙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 萧元祁听完,嘴边噙着笑,却不达眼底,“原来本王在郡王妃心中是这样的,也不知郡王妃为何笃定本王一定会在屋里?” 他想了想又道:“莫非,凌小姐说的都是真的,你和她联合起来想算计本王?” 在场的夫人一开始没往深处想,刚刚凌菡的指认,也只当她是胡乱攀咬,毕竟郡王妃刚刚的狼狈样,也的的确确是个受害者。 但经过萧元祁这么一提醒,众人慢慢品出了里面的不对劲,郡王妃一开始找人时确实是热心过了头,后面也是自信过了头。 不少人倒是琢磨过来。 郡王妃自然不会承认,就算他们知道又如何,只要她不承认,再加上没有证据,那都是无稽之谈。 “我不过也是猜测罢了,我与那凌菡非亲非故的,何必要帮她到这个地步!”她扬着脖子,一副不可置疑的模样。 顾安然顺势点点头,“不管当时郡王妃是怎么想的,你当众赢了赌注是大家都听见了的。” 赵夫人也笑着道:“没错,郡王妃你既然自视自己是长辈,那自然要言出必行,否则让下面的小辈怎么看你,怎么看广南郡王?” 有夫人跟着帮腔,“是啊是啊,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不过是道个歉,郡王妃是何等身份,何等胸襟,自然不会为了这点事耍赖。” 郡王妃气的脖子涨红,“你们。”她指着她们一时语塞。 再瞧她们的目光,似是她今日若不道歉的话,便纠缠到底的样子,郡王妃恨不得咬碎一口牙。 有夫人帮郡王妃说话,“王妃,臣妇想,郡王妃当时也是一时愉快,如今她也受了惊吓,我们也不好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顾安然脸上神色不变,语气惋惜,“郡王妃若当时相信本妃,我们一起进去,我们人多,何故会遭受这样的事情?” 那言外之意听到郡王妃耳中就是她活该。 顾安然继续说道:“并非本妃上纲上线,揪着不放,我们王爷是何等风光霁月,本妃实在听不得有人这样污蔑于他,此事若是传到皇上耳中,我们也是占理的。” 她像是越说越气,一脸较真。 萧元祁见状,虽是知道她是在演戏,但还是忍不住轻轻的揉了揉顾安然的脑袋,满脸的宠溺,“本王到不觉的有什么,外人怎么想本王就怎么想,只要王妃相信本王就好。” 顾安然轻眨眼眸,望着萧元祁,眼里光彩琉璃,她鼻子一皱轻声嗔称,“王爷,如今你我夫妻一体,安然自然要维护你的声誉。” 萧元祁顺势将顾安然轻轻揽入怀中,温柔道:“王妃若是咽不下这口气,本王自然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这边这两人暗戳戳撒狗粮,那边郡王妃暗暗咬牙,脸色阴沉,顾安然这是表面态度不会罢休了,这事若闹到朝堂,她脸还要不要的。 赌约反悔是其次,关键是被卫明远轻薄一事,势必会被闹的沸沸扬扬。 她脸色阴沉,反倒比刚刚镇静。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一取下头上的钗环,又将华丽的外衣脱去,朝着萧元祁福了福身,一脸不情愿,“是臣妇言语无状,并非有意诋毁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说罢,她不等萧元祁回答,就直接起身,扬长而去。 几位跟着郡王妃一起来的夫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一眼,连忙跟顾安然告辞,匆匆而去。 “郡王妃慢走,日后切莫再这般冲动了!”顾安然笑着在后面扬声说道。 赏花宴最后以如此荒唐的闹剧收尾。 其他夫人小姐陆续走了之后,赵夫人带着她的人是最后走的。 走时,她欣慰的拉着顾安然道:“原本,我还担心你,现在看到你与王爷感情这么好,我也放心了。” 随后她又对萧元祁道:“老祖宗一直念着王爷,王爷得空了带安然回国公府看看她。” 说到这,她又顿了顿,郑重道:“还有,安然现在也是国公府的女儿,王爷可不能欺负她!” 萧元祁双手交叠作揖,向赵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母亲放心,今日本王在席上说的话,绝无半句虚言。” 他抬眸格外认真朝顾安然望去。 顾安然又想起他在席上留下的豪言壮语,当时因为很多人在,她端着王妃端庄的姿态,并未表现出羞意。 此时众人散尽,再一次听到他在赵夫人面前承诺绝无半句虚言的话,足以感受他的认真。 她的心再一次砰砰狂跳,脸也忍不住红起来,微微低着头,笑容在脸上蔓延。 赵夫人听他随顾安然喊她母亲,态度恭敬,心里更是觉得暖意横流,又叮嘱两人好好过日子,便带着人离开了。 萧元祁回身,见顾安然站那一双潋滟眼眸似是含着一汪春水,像是望进了他心底,他的视线不自觉望向落在了那扇殷红的唇瓣上,娇艳欲滴。 就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又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让他耳尖慢半拍的红了。 他不自然的瞥开视线,心想,太冒失了,这里还有好些下人,这样做怕安然会恼他。 下次他要趁着没人看见,偷偷的...... 正想着,长庚回来了,他挂着个脸,一进来就大倒苦水。 “王爷,你可是害惨了属下,宣平候那老匹夫还没到侯府就醒了,但他神志不清,差点对属下上下其手了。” 想起刚刚的场景,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长恒闻言,忍不住凑近八卦,“所以你不清白了?哪被他摸了?” 长庚忍不住翻个白眼,将他推到一边,“滚滚滚,没听到我说差点,你那什么药,真是可怕,我就说你是个变态,竟然捣鼓出这种东西。” 第267章 我心悦与你 说完他意识到顾安然在这,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他不清楚顾安然知不知晓卫明远中的春药其实是萧元祁让人下的。 若是不知晓,自己不是破坏了王爷在王妃心中的形象嘛! “呃........属下想起来,我爹刚刚找我好像有事。”长庚话落,跑的比兔子还快! “我瞧凌菡与郡王妃那模样,原本恐怕也是要给王爷下药的,王爷又为何多此一举,就让卫明远吃了郡王妃准备的药,我们作壁上观不好吗?”顾安然有些没想明白,忍不住开口问道。 长恒帮着回道:“她们准备的那点药,跟我研制的这药,效果可是天差地别,既然她们把主意都打到王爷身上,那不得十倍百倍还回去嘛!” “这药是你研制的?”顾安然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格外亲和,人畜无害的长恒,忍不住蹙了蹙眉。 长恒顿时意识到自己此举恐怕让顾安然误会,连忙解释,“不是,王妃,属下研究这药,其实为的是王爷.......” 顾安然一双杏眼瞪的更大,不可置信的又看向萧元祁。 萧元祁脸上虽然依旧带云淡风轻的笑,但当他看向长恒时,长恒明显感受到那笑里带着的杀意。 “不是,不是,属下不是那个意思,王妃你别误会。”长恒抓耳挠腮又开始解释,“是因为王爷现在的身体最怕这些,让他容易燥热,血液翻涌的春药、媚药,若是有哪个给他下了这种虎狼之药,那他这身体怕是彻底好不了了,还可能会因此丧命。” 他冷汗淋淋,怕自己再解释不清楚要小命不保。 “属下原本想将这些方面的药全都研究透彻,才能预防住一切伤害王爷身体的来源。” 等他讲完这一切,注意到顾安然的眉眼拧的更死,原本松下去的那口气,顿时又提了上来。 他心说,怎么王妃的神情更加凝重了,是他哪里说的不对吗? 此时他已经觉得自己脊背发凉,他怕自己再呆在这会命不久矣,连忙道:“那个......王爷,王妃,属下还有事就先退下了。” 言罢,他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顾安然听了长恒的话,这才知道,萧元祁如今的身体是禁不起一点意外,顿时又觉得放郡王妃,放的太轻易了些。 若不是她多了个心眼,让绮罗跟着,萧元祁指不定现在已经中招,被诬陷清白事小,丢了性命事大。 萧元祁不知她所想,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担忧他的身体。 “你放心,本王身子本王清楚,并没这么严重,养一段时间便好,更何况长恒的师傅也已经收到信件,在回上京的路上了。” 提到长恒的师傅,顾安然想起刚刚在场的那些夫人的脸色,她不清楚江湖中人,便好奇问道:“这位妙医圣手很有名?” “他其实与先皇还有我父王是朋友,当初,先皇想留他在太医院,但他生性洒脱,不喜欢拘泥于一方天地,若不是我当年中毒太深,太医束手无策,他也不会留在上京多年。” “原来如此。”顾安然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旧有些忧虑。 萧元祁瞧出她的担忧,轻松一笑,说不出的舒朗俊秀,“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在,别忘了,你可是我旺我八字的福星!” 顾安然被他的话逗笑,顿时心中轻松不少,也忍不住与他说笑道:“原来王爷是因为这个认可我,看来出身挑对日子与时辰也是门大学问!” 明知顾安然是句玩笑话,但萧元祁也不想让她有任何误会。 “不是的。”他上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顷刻间拉近,顾安然甚至能看见他细细的睫毛下映着密密的影,深邃的眼眸里更是透着几分清亮。 “我心悦于你,并非因为你旺夫的八字,我今日在众人面前说的所有话也不是演戏,那是我真真切切想同你说的。” 绮罗和青音见此情景,对视一眼,含笑退到了屋外,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空间独处。 萧元祁靠的更近了,顾安然的鼻尖,满是他身上的药香,眉眼也近在咫尺。 她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却引来萧元祁认真的告白,羞涩的同时,心中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从一开始关注到你,不知从何时起,就算见不到你的人,但还是忍不住想打听你的消息,我知道我这样很不耻,我也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惊扰你的生活,可后来你和离了,我很高兴,绞尽脑汁想着,如何靠近你,让我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讲真的,其实我很感谢那一次的刺杀,若非如此,你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来到我身边?”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吹乱了顾安然的发丝,顾安然下意识想将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正巧萧元祁的手也轻轻拂过她的发丝,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轻轻触碰。 明明萧元祁的手指微凉,顾安然却觉得格外灼热,这种暧昧的旖旎感充斥着整个屋内。 她的手顿在那里,愣愣的看着萧元祁将她被风吹起的发丝理顺。 萧元祁撞上顾安然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清澈透明,清晰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嘴角止不住上扬,视线往下,又落她那红润欲滴的朱唇上。 这一次他想也没想,微微倾身,一个轻轻的吻如羽毛般落在了顾安然的唇瓣上。 原本只想浅尝辄止,不想吓到顾安然,谁曾想这一触碰,让他一发不可收,眼中更是迸发炽热的神彩。 下一瞬,他的手掌扶上她的后脑,顾安然只觉脑袋逐渐发昏,偏偏身后没有倚靠,逐渐发软的身体只能靠在萧元祁的怀中,娇弱无骨,更加勾人。 良久,他终于放开了她,喉结滑动,缓了下心神,眼眸中带了几分克制。 第一次,他有些痛恨自己这具身子,刚刚炽热的情欲,灼着他的筋脉极其难受,像是有万只蚂蚁在啃食他的身体。 可他不愿顾安然担心,满脸若无其事放开她。 第268章 男人心海底针 屋内一时无人说话。 萧元祁因为刚刚情动的冲动,身体里的七经八脉仿佛有一股炽热的火焰在燃烧,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感。 而顾安然被刚刚突如其来的吻,弄的头晕目眩,唇上感觉还依稀残留着萧元祁的温度,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久久没回过神来。 这时,长庚在屋外禀报打破了沉寂,“王爷,皇上派人传你入宫。” 萧元祁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对着顾安然温柔道:“我去去就回。” “嗯。”顾安然脸颊绯红,竭力稳住心神,表现的稳重镇定的轻声应道。 她目送萧元祁离开后,手不经意又划过自己的唇瓣,眼眸之中,荡起层层涟漪。 萧元祁走到一半,直到走出顾安然视线,他脚步一顿,身子微微有些摇晃起来。 长庚急忙将他扶住,担忧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发病了?” 萧元祁并未回答,而是紧紧咬着牙吩咐道:“不要让王妃知晓,先带本王去长恒那!” 长庚不敢耽搁,赶紧搀着他飞速到了长恒院里,同时他在脑海里思索,萧元祁为何发病,刚刚那些虎狼之药也没有入他口呀? 长恒也才刚回他的药房,板凳都还没焐热,就听到长庚在外面叫道:“长恒,长恒。” 长恒从屋中疾步而出,“喊魂呢,找小爷做什么?” 却见靠在长庚身上的萧元祁,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惨白,像是地下爬上来的索命鬼,此时他神色凝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们身边,抓起萧元祈的手开始把脉。 随后他又神色古怪的瞥了萧元祈一眼,语重心长道:“王爷,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我很能理解,但是为了你们未来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我还是诚心劝告你,克制一下自己,这段时间一定要清心寡欲,不可动妄念。” 一旁的长庚也恍然大悟,这才想起刚刚好像屋里只剩王爷和王妃两人,莫非他们......他神色暧昧道:“王爷,要不还是控制一下,这段时间都先别见王妃了......” 萧元祁毫无温度的看了长庚一眼,透着森冷,吓的长庚立即收敛笑容,老实本分垂着头不敢再多言语,心道,自己这不是帮王爷控制一下根源,竟然不领情,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啊! “长庚,先将王爷扶进屋,我给他扎几针。”长恒在一旁吩咐,长庚立即收回思绪。 进屋后,因为萧元祁还要进宫,于是长恒快速施了几针,萧元祁又坐着自我调息了一会,感觉好多了。 等萧元祁准备起身离开时,长恒不知从哪里又找来一本书塞到他手中,长庚好奇的伸长脖子一看,竟然是《清心咒》,顿时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长恒在萧元祁正黑着脸准备发作时,赶紧解释,“王爷,我师傅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所以这段时间,你没事还是多读读这个,切不可像今日这般......若是王妃知晓.......” 萧元祁双眸微眯,冷着脸将《清心咒》揣进怀中,并警告道:“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许透露给王妃,知道了吗?” 若是被顾安然知晓,他因为吻了她而动了情欲,导致发病,又要吓到她,还要让她担忧。 长恒和长庚两人,立马将嘴闭的紧紧的,表示自己嘴巴绝对严实。 随后萧元祁就准备进宫,只是还没等他走出王府,姜泰又匆匆找了过来,他递过一张纸条道:“王爷,这是盯着宣平侯府的探子送来的。” 萧元祁接过纸条,看一眼消息并不耽误时间,说不准皇上这次招他入宫就是跟卫明远有关,毕竟他做梦也想扳倒卫明远,如今卫明远又在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丑,不得好好想想,怎么用此事做文章。 只是当他看到纸上写着卫明远荒唐的行径后,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扭头看了看长庚,似要在他脸上看穿个洞一样。 长庚被他盯的莫名其妙,结结巴巴问道:“王.....王爷,属下脸上有字?” “你刚将卫明远送回侯府了?” 长庚点点头,想了想又立即摇摇头,“还未进侯府,在大门口时,他便醒了,动手动脚不安分,属下正想直接将人抛进府里去,恰巧,府里的小厮有所察觉出来接人,属下就将人交给了小厮,并告知了他中药一事,便走了。” 他挠挠头不明所以,“这是出了什么事?” “你自己看吧!”萧元祁将纸条丢给长庚。 长庚在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时,嘴巴微张,一脸惊恐,“这......这......宣平候也太牛了,他竟然.......竟然强上了府中小厮,还闹得府中上下皆知!” 他一阵恶寒,还好他逃得快,免遭毒手! 他喃喃自语道:“一定是长恒那小子的药太猛了......” 萧元祁正色纠正道:“这事跟我们没关系,药是郡王妃让凌菡下的。” 长庚顿时明白,连连点头,“对对对,跟我们没半分关系。” 萧元祁暗自琢磨这件事不仅可以搞臭卫明远,还能让他与郡王妃之间的联盟瓦解,皇上等的时机,似乎是要来了! 难怪皇上这时候叫他进宫,看来是早他一步得到了消息。 “姜叔,让人将卫明远在王府不小心中了凌菡下的药,并且轻薄了他的岳母郡王妃的事情传播出去。” “是。”姜泰二话不说立马下去安排。 倒是长庚不解道:“王爷,为什么不直接传是郡王妃让人下的药,那个凌菡不过是被当刀使了。” 萧元祁笑着答道:“这把刀正好使,这叫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切开,这次轮到我们握刀了,不知道卫明远是否接的住。” 言罢,他往外走去。 一番话云里雾里的,绕的长庚更加迷糊了,见萧元祁已经走远,也不再纠结,连忙跟了上去。 第269章 明玉震怒 侯府出了件震惊侯府上下的丑闻。 当明玉赶到时,就见卫明远拽着一名小厮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看着卫明远那满脸陶醉的模样,她只觉犯恶心,视觉的冲击让她当场把午膳吐了个干净。 等她气冲冲回院子时,在路上碰巧遇到了卫寻。 卫寻早已不是之前的那个小透明,自从卫简被送回族地后,卫寻又时常跟在卫明远身边,下人纷纷猜测,卫明远有打算过继他的意思。 因此他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整个人也不再畏畏缩缩,再加上他本就艳丽的长相,明玉每次碰见他也算和颜悦色。 “问大夫人安。”卫寻规矩与明玉隔着一人长的距离,双手作揖行礼问候。 明玉虽脸色不虞,但见来人是卫寻,也稍微收敛几分。 毕竟卫寻这张脸还算是赏心悦目的,人都是视觉动物。 但他那声大夫人,让她又不由想起卫明远那糟老头子,她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冷着脸点了点头,也算是打了招呼,正准备从卫寻身侧过去,又听见他叫住了她。 她不耐的皱了皱眉头,就听卫寻道:“大夫人勿怪,我回府时,听闻今日郡王妃在王府受了惊吓,似乎......与侯爷有关。” 闻言她回过头问道:“我母亲她怎么了?” “具体情况恐怕要问去过永安王府赏花宴的人才知晓,我也只是听了些只言片语。” 卫寻拧了下眉,狭长的凤眼中似有几分犹豫,给他本就柔美的外貌再平添了几分愁绪的美感。 “不过我倒是听说威远将军之女当时跟大伯同在一屋,那些夫人小姐赶过去时,就见凌小姐衣衫不整的跑出来,这事此时已经传开了,大夫人还是早日做好准备才是!” 卫寻说的极其隐晦,但明玉听懂了,卫明远这刚娶了她没多久,就要纳贵妾入门了,关键是她刚刚还目睹了一场他与小厮的荒唐事。 她当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一句话未说,但眼里是已经盛不住的怒火,她旋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 她没注意到的是,她身后的卫寻,原本古井无波的一双眼眸顿时变的深沉如幽渊一般,他嘴角噙着浅薄的笑意,朝着老夫人的长春院而去。 卫寻刚刚的话还有卫明远那些荒唐行径,一直在明玉脑海中回荡,她觉得这种屈辱,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咽下去。 这个侯府,她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立即让丫鬟准备收拾东西回郡王府,等都收拾妥帖时,有下人又匆匆来报,说老夫人那边又犯病了,闹的厉害,吵着要她过去。 自从明玉与卫明远拜堂那日,老夫人在喜堂上无故发疯后,老夫人的情况就越来越差,脑子也越来越糊涂,对身边照顾她的下人更是非打即骂。 而明玉就算再不情愿,但也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老夫人是她的婆婆,做做样子她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问,于是特地多安排了几个下人照顾。 不过老夫人脾气可不好,幺蛾子也多,因为神志不清,有几次甚至跑出院子将明玉认作齐嫣,对她大打出手,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份。 明玉早就已经忍受不了老夫人了,如今听她又闹起来,还指名道姓要见她,不禁泛起冷笑。 她再也不管什么礼义廉耻,命令身边的武婢道:“去,带那死老太婆去花园看看,她儿子在做什么好事!” 见武婢还有几分犹豫,明玉厉声喝道:“怎么?没听清楚吗?” 武婢不敢再犹豫,应了声“是。”便立即去办。 另一边,卫寻也得到了消息,原本以为明玉的性子会直接去长春院,然后将老夫人狠狠教训一顿,没想到杀人诛心,她直接让人将老夫人拉到卫明远的好事现场。 他唇角勾着讥讽的笑,这样不走寻常路的招数,还真是精彩!!! 大约是卫明远被下药的剂量太大,他在假山后折腾小厮已经大半天却依旧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管家的明玉来看了一眼走了,下人们也不敢靠近,能躲便都躲的远远的,那被强迫的小厮,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在做什么!”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根龙头拐杖狠狠的打在了卫明远的头上。 只听老夫人的声音赫然响起,“卫志行,你无耻,竟然又在玩娈童,你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碰的吗?” 跟着老夫人来的下人都已经被眼前的污秽的场景惊住,呆愣在原地,没有动弹,一时没人注意到老夫人嘴里喊的,其实是卫家上任家主——卫明远的父亲。 “卫志行,我打死你这禽兽,你在府里这么玩,有顾及到我和孩子们的颜面吗?!” 老夫人又一次举起龙头拐杖狠狠的打下去,丝毫不留情。 原本一展雄风的卫明远也被老夫人这紧密的一棒接一棒的问候下,稍稍清醒了一些。 他现在脑中混沌一片,隐约感觉自己刚刚好像在与什么人行人伦之事,此时看见对他破口大骂的老夫人,吓的一激灵,顿时偃旗息鼓。 “娘?你怎么在这.......”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竟然在自家的花园假山附近,不远处还有不少低着头的下人。 “您听我解释。”他手忙脚乱将亵裤拉起,长袍拉拢,这才发现自己身下是个几近晕厥的小厮。 他心中骇然,步伐踉跄险些没站稳,还没来得及细想,老夫人的龙头拐杖又招呼过来。 “还解释什么!你在外面怎么玩,我不过问,但是你却将人带回府里不就是想打我的脸吗,卫志行,我已经忍你很多年了,我跟你拼了!” 老夫人一边打,一边嘴里谩骂着卫明远听不懂的话,这时周围的下人也反应过来,老夫人嘴里一直喊的是已逝的前卫家家主,而并非宣平候。 卫明远一边理衣服,一边遭受着老夫人的毒打,人倒是越打越清醒,但因为刚刚的体力消耗过大,躲闪不及,跌倒在地,生生的挨了几下。 别看老夫人糊里糊涂的,力气可不小,每一棍打下去都让他疼的呲牙。 偏偏他又不能对她如何,听着她胡话连篇的,知道她这是又发病了,立即喊道:“来人啊!快将老夫人带下去!” 第270章 老夫人西去 哪知下一刻,老夫人手中的龙头拐杖一丢,肆意又凄厉的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死了死了,卫志行你终于是死了。”她满是褶皱的脸上变的更加狰狞。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卫明远,透过他仿佛再看另外一个人,喃喃自语道:“别人都以为你是突发急症死的,殊不知,是我趁着你酒醉,用被子捂死了你,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觉得很屈辱,被你一直看不起的女人弄死。” 包括卫明远在内的所有人满眼惊愕,伺候老夫人的都知道,老夫人发病是分不清楚过去与现在,总是说着过去的一些事情,至于是不是胡话,全凭个人判断。 “哈哈哈哈哈,畅快太畅快了,你这恶心的玩意,早就该死了,自从知道你有养娈童的癖好,我见你一次就犯恶心,偏偏这种事情我谁也不能说,忍着这恶心,我伺候了你二十多年,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卫明远身子一僵,整个人好像被雷击中,老夫人短短几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他父亲竟然也是个好男风,甚至有养娈童的癖好?! 还有......他父亲竟然不是得急症而死,竟然,竟然是...... 信息量过大,卫明远觉得自己脑子转不动了。 然而,还来不及他多做思考,只见老夫人狂笑几声后,突然口吐鲜血,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面带微笑的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娘!!!快来人啊,去请府医过来。”卫明远大吼一声,丫鬟嬷嬷这才匆匆凑上前来。 “你们是怎么看老夫人的,谁将老夫人带这里来的!!!”卫明远厉声质问,满脸怒气。 有下人支支吾吾,“原本老夫人吵着要找夫人,老奴去请夫人,可后来夫人的丫鬟来后,直接就带着老夫人来了花园,把老夫人带来后,夫人的丫鬟就走了.......” “明玉!”卫明远目眦欲裂,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她人呢,去把她给本侯带来!” 他话刚落没多久,就有下人匆匆来报:“侯爷不好了,夫人她.......她收拾了东西刚刚上了马车回郡王府去了。” 下人上气不接下气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夫人还说,还说......说她再也不会回来,她要请旨跟侯爷和离!” 卫明远闻言赤红着双眼,气的眉毛倒竖,太阳穴更是突突的跳。 这时府医也来了,他的手搭在老夫人的手腕上,片刻,府医指尖一颤,叹息着摇了摇头,收回了手。 “侯爷节哀,老夫人......已经去了。” “怎么可能?刚刚她还好好的,打人时力气也不小,怎么就......” “老夫人本就神志不清,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上受了什么刺激,这引起了急症而去。” 卫明远的手不自觉收紧,受了刺激.......想起老夫人死前的那几句话。 他脸色阴沉,气势凌人的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下人,警告道:“今日老夫人说的话,还有你们看到的事,全给本侯烂在肚子里。” 下人们低着头,战战兢兢应下。 “先将老夫人抬回自己的院子里,再去通知二老爷,让二夫人来主持事宜该弄什么就弄什么。” 得了卫明远的吩咐,下人们立即行动起来,这时王管事才出现,噗通一声跪在了卫明远跟前。 “小人罪该万死,让侯爷受了奇耻大辱,还请侯爷责罚。” 原本他是跟着卫明远一起去的永安王府,只是后来卫明远的衣服被茶水弄湿他没跟着一起去,没想到就出了事,等他知晓时,听说永安王的护卫已经送卫明远回去了,他这才抓紧动作回来。 没想到他刚一进府,就听到有下人闲言碎语说卫明远宠幸了一名看门小厮,他心中骇然,急急跑了过来。 卫明远见下人都尽数散去,这才冷声开口问道:“本侯原本好端端的在王府,后来换衣服进了一间屋子,喝了一杯茶后便神志不清了,你可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管事便将他在王府听到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得知原本是凌菡要对萧元祁下药,却不曾想自己提前一步进了那屋子,卫明远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这是被萧元祁算计了,被拉去做了挡箭牌,自己真的是低估了他,这么无耻的招数也能想的出来。 他越想越恨不得将萧元祁碎尸万段,已经二次了,他二次中这种虎狼之药,就算第一次跟萧元祁无关,这次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当时有不少人瞧见凌小姐衣衫不整从那屋子里出来,侯爷还是要早做安排。”王管事提醒。 卫明远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只怪自己大意了,竟然中了萧元祁的计。 王管事心中犹豫,还有话未说出口,在心中徘徊要不要将卫明远轻薄了郡王妃的事情说出来,他观察卫明远脸色,已经黑到极致。 便又将话埋在了肚子里,他怕他说出来,卫明远一怒之下就要了他的小命,想来郡王妃那边也不会让人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而其他人更不敢传。 至于永安王夫妇,他压根没考虑到,毕竟萧元祁之前在上京也是几近透明的存在,而顾安然之前在侯府也是好说话的主,肯定不会做出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 “侯爷,这小厮,该如何处置?” 王管事视线落在地上已经爬不起的小厮身上,低声询问卫明远。 卫明远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满眼的厌恶,想到自己刚刚竟然......他毫无温度的吐出几个字:“直接处理了!” 那小厮并未昏厥,听到卫明远的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的脸色更加惨白。 “侯爷,饶了小人一条性命,小人会立即离开侯府,小人什么都不会说的!” 可卫明远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一句求饶就放过他,他只要活着,就是他永远的污点,所以他必须死。 他看也没看一眼被他蹂躏的小厮,抬腿就往外走去,留下一句话给王管事,“就交给你了,别惊动了其他人!” “是!” 第271章 明玉想和离 “王管事这是去哪?” 王管事叫了两个自己的亲信,又找了麻袋将小厮整个人套住,准备将他带到偏僻的院落解决了,半路却遇到卫寻。 “五公子。”王管事恭敬行礼,现在一点也不敢轻视卫寻,真的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对于卫寻问他的话,他思索片刻道:“这小厮在侯爷那犯了大错,小人正准备带下去处置掉。” “祖母突然辞世,王管事身为大伯身边的管事应该有不少事情要忙,管事若信的过我,便将人交给我吧,我也想为大伯做些事情。” “这.......”王管事有些犹豫不决,毕竟是卫明远吩咐下来的事情,而且他又在王府护主不力,若此事还有什么差池,他怕....... “怎么?王管事是不信任我?”见他犹豫,卫寻眼眸微眯看着他,长眸中泛着冷光,夺人心魄。 王管事心下一惊,急忙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心道,这五公子果然跟在侯爷身边一段时间就不一样了,刚刚那眼神竟然让他心生畏惧。 他连忙赔笑道:“小人怎么敢,只是怕这种事情脏了公子的手。” 卫寻一脸不在意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处置个下人而已。” 王管事只当卫寻是想拍卫明远的马屁,这才将事情拦过去自己做,自己若是一再拒绝,怕是会惹恼他,侯府如今世子被送走,侯爷也没别的儿子,再过十年是个什么光景都不好说。 想到这,王管事觉得自己更不应该得罪卫寻,不过是处置个小厮,卫寻既然不嫌晦气,想邀功就给他罢了。 他连忙笑着拱手应道:“那此事就劳烦五公子了。” 说罢,他就将套着麻袋的小厮交给了卫寻身后跟着的两人。 ...... 明玉一到郡王府就往郡王妃的院子里飞奔而去。 “母妃,你没事吧,听说你在永安王府受了惊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顾安然那贱人对你做了什么?” 见明玉突然回来,郡王妃有些意外,在看到她身后的嬷嬷和丫鬟都提着大包小包的样子,忍不住蹙了蹙眉。 “我没事,你这又是怎么回事?”郡王妃自然是不会同她说自己被卫明远轻薄之事,打算一句话直接带过。 明玉咬了咬唇,“母妃我不想跟卫明远过了,我想和离!” 郡王妃闻言冷了脸,声音也冷峻半分,“明玉,你别胡闹,你现在和离除了得到一身败坏的名声,还有什么?” 他们跟卫明远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明玉若这个时候和离,彼此之间本就微弱的信任就荡然无存。 虽然刚刚卫明远轻薄了她,但一想到他们未来的大业,她觉得这口气也能忍受。 可明玉根本不知道这些,她不知道郡王妃的这些顾虑,她只有一肚子的委屈,忍不住大声嚷了起来。 “我没胡闹,我就是受不了了,平日里我尽量忍受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老人味,可他今日更是荒唐的到,在花园里,和一个小厮在行苟且之事,来来回回那么多下人看见,这要我的脸往哪里搁。” 她此时的思绪如同狂风中的尘埃,混乱而无法控制,焦虑的情绪如同有一把火在她心里烧着。 “而且我还听说凌菡被撞见和他在一个屋中,更是衣衫不整,不清不白,照这个意思,侯府岂不是要纳新人?” “我这才进侯府多久,就要纳新人,再加上我这身子,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有孩子,若是凌菡入府先我一步有了孩子,岂不是让她踩在我头上!” 郡王妃眉蹙的更深,“和小厮苟且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凌菡和卫明远的事情传的这么快吗?你是如何得知的?” “母妃不用管我是如何得知的,总之我也是在府中听到的,想来已经传开了!” 明玉认为,这些不是重点,事情已经发生,又何必纠结从何得知。 她想和离其实也是受了顾安然的刺激,原本她还想嘲笑她一个和离妇,想来是会灰溜溜回乡下去,要么一辈子青灯古佛,要么就嫁个鳏夫续弦,总之不可能再比过宣平侯府了。 后来她被指婚给了永安王,一开始她也觉得她肯定是要殉葬的,因此一点也不羡慕,谁曾想到,永安王竟然活着回来。 不仅不嫌弃她的再嫁之身,听说还极其的维护她,她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 明玉自信道:“顾安然一个小门小户的寒族之女和离后都能再嫁永安王,我若和离又岂会比她差!” 郡王妃皱着鼻,耐着性子劝道:“卫明远之所以今日有这么荒唐的行径那是因为今日被下了药,就如当初和你那样那般,再者那凌菡就算真的进府又如何,你为正,她为妾,大不了等她生了孩子去母留子,到时候母妃教你怎么做。” 对于郡王妃不肯跟她统一战线,明玉很不满,她认为从小到大母妃明明都是事事依着自己,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不行呢? 她刚想发作,就听外面有下人来报:“郡王妃,刚刚宣平侯府的下人送来消息说,府里的老夫人辞世了。” “什么?”明玉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睛,声音忍不住又提高,“你说谁府里的老夫人死了?” “宣平侯府的老夫人。”来禀报的下人又说了一遍,“来人还有句话,说是侯爷说只要明玉小姐一日为候夫人,就要回府守灵,以尽孝道。” 听到这肯定答应,明玉喃喃:“那老妖婆怎么会......难道是.......” 她的脸色由青转白,眼神里透着慌张,头摇的如拨浪鼓般,“不,我不能回去,卫明远肯定不会放过我。” 郡王妃也察觉到明玉情绪的异样,忍不住问道:“明玉,怎么回事?莫非老夫人辞世跟你有关?” 明玉此时不敢有隐瞒,便将老夫人发病想找她麻烦,而她直接让人将老夫人带去了卫明远与人苟且的花园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第272章 忠言逆耳 郡王妃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急忙问道:“老夫人此前身体如何?” 明玉一时没有回答,思绪不知瞟向哪里,身子微微颤抖着。 跟在明玉身后的嬷嬷连忙回答,“老夫人脑子不清楚,经常说些胡话,但能吃能喝,发起疯来,下手也挺重,,不过也说不准她是外强中干,今日她的死也只是凑巧,跟小姐没有关系的。”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恐怕连她自己也只是存着侥幸的心理。 明玉听了这话,像是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对,没错,这只是凑巧,跟我没关系!” 郡王妃很清楚,明玉这说法不过是自欺欺人,卫明远肯定不会这么想,今日他先被人暗中下药,然后又丧母,可谓是背到了极点,他正好要个宣泄口。 明玉此时确实不适合回去,以卫明远的为人,他表面也许不会做什么,但背地里会不会有什么折磨人的手段就难说了。 可明玉若是不回去,不等同于告诉卫明远,他们之间的合作终止了。 郡王妃只觉此时额间聚着阴云,沉重的让人无法抬起头来。 她此时突然无比痛恨起那个下药的人,到底是她买药时被人骗了,还是有人调换了她的药,这一切已经无从求证。 还有卫明远好好的来王府做什么? 这一切是局中局还只是凑巧,太多的事情她还没想明白,现在又出那么多幺蛾子....... 她不耐的揉了揉太阳穴,看着从小被她捧在手心的女儿,叹息一声,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小姐身子本就不大好,这段时间也一直靠汤药养着,派人去宣平候府说一声,就说小姐回府后便气急攻心晕过去了,大夫看了恐怕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 思索片刻,她又加了一句,“再跟侯爷说,明玉还是孩子心性,有时说话冲动,王爷也算是饱含阅历之人,让他切莫放在心上,多多包涵。” 郡王妃既不想狠心推明玉入火坑,也不想就这么轻易跟卫明远断了合作,便只能让明玉装病,拖一拖,也许等过段时间卫明远气消了,便好了。 她旋身又叮嘱明玉道:“和离之事母妃不会答应的,但这几日你先留在郡王府里静静,哪里都不能去,知道了吗?” 明玉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触及到郡王妃冷峻的眼神,又将话吞回了肚子,她想能暂时留在郡王府也行,之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此时她们都还不知道,即将有一场强大的舆论风暴要向她们袭来。 萧元祁也是从皇宫回来后才得知宣平侯府的老夫人没了,他现在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顾安然那里坐坐,即便是喝盏茶,说几句话他也觉得心里舒服。 长庚跟在后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在心中思量,王爷刚刚发过病,是不是躲着点王妃好些。 想着想着,他又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王爷,要不我们改日再来看王妃,这万一.......一不小心,你们天雷勾地火.......” 萧元祁那一贯温润的脸庞闻言后,凉凉的瞥了他一眼,虽没有半句言语也让长庚明白了意思。 他小声嘟囔:“忠言逆耳.......” 萧元祁不再理会长庚,径直朝顾安然的院子走去,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但如今顾安然就在府里,近在眼前,他真的做不到心如止水的不去找她,总归他认为还是能克制的住自己,去看她一眼,和她说说话,他也心满意足。 当他来到顾安然院子时,顾安然正在整理府中的账本。 以前这些都是姜泰在管,顾安然来了后,他自然将这些都交到了她的手中。 顾安然也是理了好多天,才差不多要理完。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永安王府竟然这么有钱。 王府除了前两任永安王留下的资产,还有萧元祁攒下的也不少,光醉仙楼就让他赚的盆满钵满,再加上他本人低调,王府也没多的开销,所以永安王府的钱财是越积越多。 正巧这时她听到有动静,抬眸一看,就见萧元祁进来了,于是放下账本起身,就听他说道:“宣平侯府的老夫人没了。” 顾安然万分意外,脚步顿了顿,她记得她从侯府走的时候,老夫人虽然神志不清,但好好养着,身体再撑个四五年没问题,何况卫明远从来不会吝啬给老夫人看病养身体的药。 她立马察觉到了其中必有蹊跷,看到萧元祁在桌边坐下,她也在旁边坐下,询问道:“怎么回事?” 萧元祁并不会瞒她,便将宣平侯府中探到的消息都跟她说了一遍。 在听到是明玉让人将老夫人带去花园围观卫明远与小厮苟且之事时,又一次对明玉的肆意任性刷新了新的认知。 顾安然忍不住问:“所以老夫人是因为看了脏东西,被气死的?” “是也不是。” 顾安然长眉微微挑起,一只手撑着下巴,等着萧元祁解释。 “其实卫明远的父亲,也就是卫家上一任家主就是好男风,并且在府外养娈童,老夫人做为他的枕边人,自然知晓这些辛秘,却还要帮他隐瞒,想来这股气已经憋在心里几十年了。” 萧元祁一边解释,顾安然一边将青音信沏的茶给他倒了一杯。 “今日老夫人又恰巧看见那么一幕,难免不会勾起当年的记忆,一怒之下,受了刺激,便去了。” 萧元祁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而且这里面还有更精彩的,上一任卫家家主并非得急症而死,是被发妻趁着酒醉生生捂死的。这些都是老夫人死前所说,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不过不妨碍成为坊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安然在侯府多年,对于这一秘辛倒是第一次听,她不知不觉想起老夫人总是手里攥着佛珠诚心向佛的模样,想来也不过是掩耳盗铃,来赎年轻时犯下的杀孽。 第273章 细水流长 她心中暗叹,事情的发展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想到以卫明远的行事作风,此事必定要怪罪到明玉身上。 “那明玉她.......” 萧元祁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回道:“她早在让人将老夫人带去花园时,就收拾东西回郡王府去了,还放下话来说要跟卫明远和离。” “他们可是天子赐婚,想和离怕没这么容易,怕是还要跟皇上请旨。” 萧元祁勾唇一笑,十分自信道:“皇上会同意的。” 顾安然思忖片刻,很快就明白过来,最开始,皇上给他们赐婚,不过是因为太多人撞击他们苟且,想要遮掩怕也不能。 而明玉乃广南郡王之女,广南郡王手握兵权,郡王妃又是南昭郡主,卫明远本就手握重权,若是又与他们联姻,想要对付就更难了,现在正好有机会,将他们直接的联系打散,皇上更是求之不得。 “不过郡王妃不是傻子,怕不会这么轻易同意明玉和离的。” 萧元祁丝毫不担心,“你忘了在王府时,郡王妃跟卫明远......郡王妃说到底也只是个妇人,而且极其爱面子。” 女婿轻薄丈母娘传出去确实不好听,甚至还会被有心人编纂成颜色画本。 当然没人会在意卫明远当时是不是中春药,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对于百姓而言,他们只在意他们在意的,听听这些达官贵人的趣事,为生活增添一些乐趣罢了。 “你且等着看吧,相信过不了多久,郡王妃就要带着明玉去进宫求旨和离。” 顾安然倒是不怀疑萧元祁的判断,又想起此事的另外一个重要人物,“威远将军一向是站卫明远那边,此次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凌菡要被送进宣平候府,如此做威远将军才好表明自己的态度。” 萧元祁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轻笑道:“威远将军此时怕是跟热锅上的蚂蚁没什么两样了,他就算是将凌菡送去,卫明远也不一定会要。” 顾安然点点头,表示赞同。 如今朝堂局势复杂,皇上随时可能要对卫明远动手。 卫明远若再与武将结亲,收了凌菡,无疑是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挑衅皇权,让皇上对他更加忌惮,只会加快皇上对他动手的速度。 “不过这样的话,凌菡就彻底没活路了,我记得她还有两个庶妹,她若真的被卫明远送回去,不仅两位庶妹以后婚事受到影响,就连嫁出去的女儿也会有影响。” 顾安然目光朝窗外瞧去,风吹竹林,竹叶抖动,发出萧萧声响。 她神情淡淡继续道:“她若聪明怕是只能牢牢抓住卫明远这棵大树,否则回府就是死路一条了。” 萧元祁顺着顾安然是视线望向竹林,唇瓣勾起好看的弧度,“谁说不是呢,接下去宣平候府门前应当会很热闹。” “还真是有趣,原本凌菡和楚汐月明显是他们为你选出的侧妃,想要塞进王府来,如今却要变成宣平候的贵妾,还真是......世事难料。” “这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不过也多谢他们自己搭桥,如今这盘局是彻底让我们盘活了。”萧元祁轻笑出声。 若是能将广南郡王的势力从卫明远的身上剥离,皇上的顾虑就会少很多。 许是在想后面的筹划,他久久未有言语。 顾安然自然知晓他在思量事情,也去不打扰,自己又起身去看剩下的账本,屋内的气氛宁谧而又和谐。 之后,萧元祁像往常一样在顾安然这里用了晚膳便回了自己院子。 他一走,青音拧着眉一脸纠结,顾安然见她一副欲说不说的样子只觉有趣,要知道青音是个直肠子,想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她忍不住打趣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在我面前还有什么顾虑的,莫不是想嫁人了,怕我不放你?” 青音被顾安然的话羞的跺了跺脚,“小姐,你胡说什么,奴婢只是以为,王爷要在这里留宿的。” 也不怪青音多想,白日等萧元祁走后,她进屋后真真切切瞧见,顾安然白玉般的脸庞,醉了一抹红云,眸子里含着春水,潋滟的要溢出来,唇瓣轻微红肿,透着艳丽的绯色。 她心中高兴,看来小姐是跟王爷的感情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按这个趋势,那王爷留宿那不是顺理成章,可怎么王爷吃了饭又走了?青音想不明白,但又有些不敢问。 顾安然不由自主又想起白日里萧元祁吻她时候的场景,缠绵而又有些霸道,脸颊染上一抹红晕,但她觉得这样的进度挺好,一切顺其自然,细水长流。 要是萧元祁说要留宿,她作为他的王妃自然不会拒绝,但是她会有些手足无措,有些尴尬,不是说她不喜欢萧元祁,而是进展的太快,她会有些还无法适应。 她轻咳一声,岔开话题。 “这些我心里有数,你也不用多操心,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老大不小了,我看父亲身边的周漠就不错,你们也接触过一段时间,你觉得他如何?” 青音一听顾安然又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蓦然脸上浮起红晕,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 “小姐,你真是.......奴婢才不想嫁人。” 她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像是在自语,咬了咬唇,似是在纠结,但最终还是说出一直藏在心底的话。 “嫁人有什么好,奴婢父亲烂赌,家里的生计都靠母亲一人,起早贪黑的忙碌,还将自己的身体累垮,就这样祖母还怨母亲肚皮不争气,父亲输了钱还对母亲拳打脚踢,后来母亲病死,父亲为了钱就将奴婢卖到了顾家。那时候奴婢就想一辈子不嫁人,自己赚的钱自己花,没有家里的烦心事,岂不美哉。” 顾安然倒是知晓青音家里情况,只是没想到此事落在她心底是一个结,当时她被卖到顾家也才八岁。 八岁的她,就已经想着终身不嫁,可见父母家庭的影响对她有多大。 第274章 虎落平阳 “我没想到当时你年纪这么小,竟然有已经生了这样的想法。可世间的夫妻也不全然是你父母那般,就如青书,她跟她夫君如今也是恩爱有加。” 青音摇摇头,“这世间男子有几人像青书夫君那般,苦苦等她多年,又有几人像王爷这般,对小姐温柔体贴?” “自从跟小姐在侯府的这几年,奴婢更坚定了,梳起头发,终生不嫁的想法,奴婢要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小姐若是看奴婢烦了,想撵奴婢走.......奴婢,奴婢就去庵里当姑子去!” “好了好了,我怎么会烦你。”顾安然见她嘟着小嘴,宽慰她道:“既然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自然尊重你,但若来日,你真的有相互喜欢的人,也希望你别错过才好。” 青音贫嘴道:“才不会,在奴婢心里,小姐排第一。” 顾安然无奈摇摇头,原本她还看好顾玉堂身边的周漠,现在看来应该没戏,一切顺其自然吧! 永安王府一片祥和,但有些府里却人仰马翻。 侯府忙着布置老夫人的白事,威远将军就一顶小轿将凌菡送入了宣平候府。 凌菡自然是不愿的,以她的出身,怎么甘心做妾,可她没有选择了。 这么多人看见她衣衫不整从屋里跑出来,甚至她背负着一个给人下春药的罪名,给卫明远做妾是如今最好的出路了。 可哪知对她的羞辱还在后面,她的小轿还没进侯府就被侯府的下人拦下了,那下人只是说侯爷吩咐,让轿子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凌菡坐在轿子中,手中绞着帕子,面容渐渐变得苍白无瑕,她想起父亲出门放下话说,若是宣平候不要她,她也不必回将军府了! 如果轿子真的被抬回将军府,以父亲的性格,恐怕真的要将她打死,以全了府里其他妹妹的清白。 她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搏一搏了。 如果轿子真的被抬回将军府,以父亲的性格,恐怕真的要将她打死,以全了府里其他妹妹的清白。 她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搏一搏了。 凌菡掀起轿子的一角,将手上的金镯褪下,递了过去,语气放的格外轻柔,带着几分讨好。 “这位小哥,劳烦你帮忙传个话,就说我有话跟侯爷说,关于今日在王府之事,另有隐情。侯爷听后若还是执意让我离开,那我自然会走,但侯爷若是让我进府,今日恩情,我必定铭记于心。” 下人瞧见凌菡这么大方,盯着金镯眼睛明显一亮,但手迟迟没有伸出去,心中犹豫,怕自己一时贪心,上面怪罪下来,得不偿失。 似是察觉到他的犹豫,凌菡耐着性子,学着楚汐月平日里娇滴滴的口吻,“小哥不必多虑,你若不放我进去,我自然是不会走的,到时候引来百姓围观,对侯府指指点点恐怕也不好,这么想来小哥放我进去也是为侯府着想,我保证侯爷不会怪罪你。” 她又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丫鬟,丫鬟立马将镯子塞在了侧门下人的手中。 要是换做以前,别说塞东西,要是有人敢阻拦她,她早就破口大骂了,何至于像现在学着这些作呕的姿态,对一个下人低声下气的。 塞到手里的东西,很难还回去了,侧门的下人转念一想,凌菡说的也不无道理,此时已经有不少百姓侧目,若她真赖着不走,肯定要闹更大动静。 “那小姐在这等一下,容小的再去问问侯爷。” “有劳了。” 那下人刚走,抬轿的两个轿夫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划过一抹了然于心的算计,其中一个高个轿夫道:“小姐,既然侯府已经到了,还请您下轿等候,小的们还要抬着轿子回将军府复命了。” 凌菡的丫鬟柳绿眼睛一瞪,不满道:“小姐侯府门都还未进,你们是想让小姐自己进府吗?况且这里还有不少百姓,如何能让小姐抛头露面,你们等个一时半刻的又有何妨?” 刚刚说话的高个轿夫非但不怕,还有恃无恐的笑了笑。 “此话差矣,将军府里小人可还有不少活没干,小人若不及时回去,管事可是要扣我们工钱的,本来工钱就少,这么一扣就没多少了,我们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另外一位轿夫应和道:“是啊,是啊,这耽搁的损失,难不成找你赔吗?” 平日里,像柳绿这种在凌菡身边伺候的一等丫鬟,在府里,除了上面几个主子,下面的下人哪个敢招惹,可如今瞧着这两轿夫的模样显然就是故意的,不仅不将柳绿放在眼中,更是不将凌菡放在眼里。 谁叫凌菡失势。 两个轿夫不过是看到凌菡刚刚给了看门的下人一个大金镯子,有些眼馋。再加上,威远将军可是吩咐他们,送到侯府就回去复命,不必让凌菡回来,可见这位大小姐已经在府里没了地位。 凌菡没想到自己如今竟然被两个轿夫拿捏,他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也听明白了,无非是想要钱。 没想到她凌菡竟然有朝一日落到如此地步,真是可笑。 柳绿被这两个无耻的轿夫气的说不出话,只能凌菡反应,而坐在轿子中的凌菡迟迟没有回应。 外面的轿夫等的有些不耐烦,变本加厉道:“小姐若是不肯下轿,那可别怪小人无礼了。” 说罢,似乎作势要拉开轿帘子,将凌菡拽下来,当然他们也只是吓唬一下,并不敢真的敢直接拽人。 “放肆!”凌菡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柳绿给他们!” 柳绿从袖中拿出两锭银子交给轿夫,轿夫这才喜笑颜开,“多谢小姐赏赐,刚刚下人也是无奈之举,希望小姐谅解,那小人们便在这多陪小姐等一会。” 凌菡坐在轿中不再吭声,但可想而知此时她的脸色必定是沉到极点,她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盘旋,今日所受的屈辱,来日她必定双倍奉上,一个也别想逃! 那些害她至此的人,郡王妃、顾安然、卫明远、还有她那无情的父亲,以及这些狗仗人势的下人...... 她一双眸子里满是戾气。 第275章 为奴为婢 正好这时刚刚那看门的下人回来了,他将门打开,“小姐请进吧,侯爷说可以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见你。” 只说见,并未说留下来,凌菡绷着了脊背,两只手不安的绞在了一起。 等轿子进了侯府的后院,凌菡这才下轿子,又跟着其他引路的下人去往偏厅。 等到了偏厅,卫明远早就坐在那里等待,只见他沉着一张脸,眼中还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森然杀机,任谁看都知道,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此时不能随意招惹。 等凌菡进入偏厅后,只见卫明远大手一挥,就让四周的下人都下去,只留了心腹管事,和凌菡自己的丫鬟。 凌菡并未坐下,而是直直的跪在了卫明远跟前,再次用娇滴滴的腔调声泪俱下道:“侯爷恕罪,今日在王府小女并非有有意冒犯,小女也是被人利用,求侯爷给小女一条生路,小女为侯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她为显诚心,还咚咚咚,在地上磕了起来。 原本她少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长相,怕自己得不到怜惜,这才另辟蹊径,想着铆足劲磕头,让卫明远看到她的诚心。 卫明远眸色幽深,只淡淡道:“行了,你说王府之事,另有隐情?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他的语气着实让人听不出情绪,凌菡又不敢抬眸去瞧,只好老实道:“那药是郡王妃给我的,我并不知那是春药,只以为是普通让人手脚发软的药,要是知道是那东西,小女是万万不敢用的!” 随后凌菡将赏花宴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卫明远只知道自己中了春药,里面有萧元祁的算计,但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是郡王妃,若不是她自作聪明要给萧元祁泼脏水,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就不会发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转而又想到明玉故意将老夫人引到花园,这才将她活生生气死。 他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怒火,气的拂落了桌上的茶盏。 拂落的茶盏正好碎在了凌菡的跟前。 感受到卫明远的怒气,凌菡浑身战栗,跪在那里身子不住的发抖,吓的不敢出声。 而此时卫明远已经起身,他该问的已经问了,原本他还以为,凌菡是知道萧元祁算计他的详情,这才让她进府一问,结果又扯出个郡王妃,让他原本就不悦的心绪更加愤恨。 当他走到凌菡身边时,脚步微顿,落在凌菡身上的眼神阴沉带着森冷。 “凌小姐从哪里就回哪里去吧!侯府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说罢,抬脚便准备离开。 凌菡此时还有什么退路,若是回将军府,等她的必定是白绫一条,她只能留在侯府,好歹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她疾步向前爬了几步,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死死的拉住卫明远下摆的衣袍。 “不,侯爷,求求你行行好,我不能回将军府去,只要让我留下来,为奴为婢我也愿意。” 若是往日,美人落泪,卫明远高低也会生出一点点的怜惜之情,可是今日他遭受算计,做了奇耻大辱的事情,又死了亲娘,别说怜惜,没发癫就不错了。 “凌小姐身份尊贵,可不敢收你这样的奴婢,来人,送凌小姐出府!” 凌菡非但不听,更是变本加厉直接抱住了卫明远的一条腿,死死的扒着。 卫明远眼眸泛冷,被拽着一条腿,心里无比烦躁,也不管拽着他的是不是个美娇娘,直接抬起另一只脚将凌菡踹了出去,然后怒气冲冲的对外面进来的下人道:“都愣着做什么,把人给本侯丢出去!” 凌菡被踹脑门上,顿时红肿一片,人也被刚刚那一脚踹的七荤八素的,等她再反应过来,卫明远早就不见影了,只剩几个下人撸起袖子,朝她慢慢走来,似乎是真打算直接将她丢出府去。 柳绿急忙将凌菡扶起,将她护在身后,“你们想做什么,别碰我家小姐,我们会自己走的!” 下人见状也不再上前,毕竟对方也是官家小姐,若以后追究起来,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反正只要人离开就行,他们站在一旁等着凌菡自己离府。 凌菡眼神空洞,被扶起的身子还有些摇晃,这一切好像噩梦般。 她已经全然丢下官家小姐的骄傲与矜持,这样哀求卫明远,竟然还被他狠狠的踹了出去。 出了这宣平侯府,天大地大,恐怕再也没有能让她容身的地方了,她突然捂住住脸开始痛哭起来,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小姐.......”柳绿扶着她一脸担忧,她心里又何尝不知,只要踏出这宣平侯府,她与小姐何去何从无所知。 但她是个死脑筋,也是个实诚的,即便如此,也没有生出背主的打算。 “哭够了没有,哭够了就赶紧走!”其中一个下人恶狠狠道。 “催什么,我们这就走!”柳绿拉着丢失了魂魄的凌菡往外走。 这一幕正巧落在了不远处卫寻的眼中,他似笑非笑盯着凌菡踉跄的背影,狭长的丹凤眼,泛着危险的气息。 凌菡和柳绿刚从侯府侧门出来,后面的门就重重的关上。 “我呸!” 柳绿叉着腰,朝着关上的门唾弃。 她转身又望向失魂落魄的凌菡,不安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凌菡茫然回神,她想回将军府看看,也许......也许父亲当时说的都是气话,说不定现在还开着小门等她,毕竟从前父亲那么宠她,怎么忍心她流落街头。 “回将军府,我不信,父亲母亲真不要我了!” 她跟柳绿就这样一步步从宣平侯府走回将军府,好在两府只隔了两条街。 她现在穿戴的还是早上王府赴宴的那套衣裳,这样华贵打扮的小姐出行一般不是坐轿子,就是坐马车,像这样徒步走在大街上的,引来不少百姓侧目。 被这么多百姓盯着,凌菡自然不自在,她不能拿卫明远如何,但这些低贱的百姓,她是从未放在眼里过。 她凶狠的瞪着那些人,怒道:“看什么看,再看,本小姐让人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第276章 怎么不去骂郡王妃 许是看凌菡穿着不凡,那些百姓不想多招惹事端,便匆匆离去。 等凌菡走到将军府时,脚下那双软底的珍珠绣鞋早就已经不成样,一下子又走了这么多路,脚后跟磨的生疼,不用看也知,肯定的破皮了。 她不敢走正门,于是绕到了侧门,柳绿上前轻轻拍了拍门,拍了好一会,才有小厮开门,在看清门外的人是凌菡后,二话不说,立马将门关上。 “大小姐,你快走吧!将军说不许你再踏进将军府半步。”小厮催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凌菡面色煞白,心中的那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里面的小厮又补充道:“将军还说,若小姐想活,将军府从此就当没有小姐,天高任鸟飞。” 凌菡闻言紧紧咬着唇,身体止不住颤抖着,努力不让自己当街哭出来。 因为刚刚驻足、拍门一系列的动作,已经引得一些好奇的百姓指指点点,他们说的话,甚至还飘入了凌菡的耳中。 “看,那姑娘就是在王府给宣平侯下春药的,听说好多人看见她衣衫不整跑出来,啧啧啧,看来是被赶出来了,连侧门都不给开。” “赶出来都算仁慈了,要是我家出现这样的女儿,铁定是要被打死的!” “没想到这官宦人家的小姐,行事如此放浪,这么缺男人的吗?” 顿时,周围听到的百姓哄堂大笑,有些落在凌菡身上的目光就更加露骨。 凌菡脸色由白转灰,她何时听过这些奚落的话,更何况是她一直瞧不上的贱民所说,她感觉自己的脸被丢在地上被人反复的踩。 可是.......明明她也是受害者呀! 她满腔的屈辱不甘,朝着那些说三道四的百姓歇斯底里争辩道:“都是道听途说,我没有下春药,那都是郡王妃诓骗于我,我没有......你们怎么不去骂郡王妃。” 她的眼眸都透着猩红,像是会随时随地就会发疯似的继续道:“我跟宣平候什么也没有,倒是郡王妃才是实打实跟他有了肌肤之亲,这药还是她让我下的,你们怎么不去郡王府门口骂。” “呵呵呵,因为你们孬,只会欺负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你们不敢在郡王妃面前议论,是怕她派人打断你们的腿!” “算了算了,看她这样子多半是被刚出府发疯说胡话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瞧着凌菡那目眦欲裂的模样,百姓也不想跟她多计较,毕竟还在将军府的门口,于是三三两两便散去。 见那些人显然一副不相信她的样子,凌菡还想冲出去与人理论,她说的明明都是事实,为什么没人相信。 好在柳绿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小姐,你冷静些。” “我冷静不了。”她攥紧拳头,她质问:“我是被人害的,父亲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我?宣平候为何不能怜惜一下我?什么天高任鸟飞,像我这样被赶出府的小姐,只有被人糟践的份!” “你刚刚都瞧见了,那些贱民都刚当着我的面直接非议我了,可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凌菡从刚刚的歇斯底里,又到现在似若无人的喃喃自语,仿佛真的生了魔怔,有些癫狂。 这时刚刚身后一直紧闭的侧门竟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菡儿......” 听到凌夫人的声音,凌菡强忍着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她回过头,就见果然是凌夫人站在侧门处,望着她,眼底满是愁绪。 “母亲。”凌菡带着哭腔,奔进了凌夫人的怀中。 她就知道,母亲不会不管她的。 她的脸上又生出了一丝希望,“母亲,你是来接我回府的吗?你一定有办法让父亲消气对不对!” 凌夫人目光闪躲,“母亲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但你做事太冲动,全然不顾府里的其他姐妹,如今你父亲不松口,我也没办法。” 凌菡越听心越凉,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将她心底刚燃起的火苗,彻底浇灭,连一丝火种都不剩了。 她冷冷的从凌夫人怀中退出,又听凌夫人道:“母亲给你收拾了一些行李,里面有些银票,还有柳绿的身契也在里面,就让她跟伺候你吧,你一定要收好,暂时先找个地方住,等这件事风头过去了,母亲劝你父亲将你接回来” 她一边说,一边让身边的嬷嬷将包袱递了过去,柳绿顺势接过。 凌夫人用帕子压了压眼角要溢出的泪水,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即便做错了事,也不想她身无分文流落街头。 哪知凌菡竟然还不领情,忍不住讥讽一句,“原来母亲也是盼着我别回府,连累府里妹妹,连行李都给我收拾好了,说到底,母亲还是更疼妹妹些!若是今日之事换成妹妹,母亲恐怕拼死也要将她护在府里吧!” 凌夫人嘴巴微张,有一瞬的错愕,原来她在女儿心中竟然是这样的? 她身边的嬷嬷立即出声:“大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没良心,夫人因为你的事,跟将军哭了好一会,你瞧现在眼睛都还肿着。” 凌菡撇撇嘴,低声说了一句,“谁知道是不是担忧妹妹的清誉被我所累,这才哭的不能自已......” “你.......”凌夫人气的手发抖,像是从来没真正认识过凌菡一般,这个自小被她娇惯的女儿,怎么会如此。 “罢了,我已仁至义尽,你好自为之吧!”她有些恼怒了,拂了拂袖,满脸失望,转身离去,原本她还想多叮嘱几句,让她在外注意安全,有困难了,就让柳绿来府里找她,再让人暗中护送一下。 可现在,真的没必要了,就让她在外面吃些苦头,长长记性也好。 随着凌夫人的离去,侧门也跟着关闭。 凌菡站在外面却还不依不饶,她五官有些狰狞,“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吧!真可笑,真可笑。” 柳绿觉得这样的凌菡格外的陌生,从前她虽跋扈嚣张,但不会如此癫狂,连自己一直敬重的母亲也骂。 她劝了一句,“小姐,我们走吧!至少有了钱,能找个住的地方了。” 凌菡这才恢复一丝理智,是啊,至少如今有钱...... 然而,她没发现,暗处早就有人盯上她了。 第277章 背刺 凌菡的脚后跟已经被鞋磨破,她觉得自己再也走不了一步路。 “柳绿,你背我,我的脚磨破了!” 柳绿一直都是凌菡身边的贴身丫鬟,因此不用做力气活,身形也瘦弱娇小,让她背凌菡,属实有些为难人。 但柳绿牙一咬,还是将包袱背在了身上,半蹲下身子让凌菡爬上去。 凌菡的视线落在那个包袱上,又看了一眼柳绿,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更加阴沉。 “你把包袱给我了,我自己背着。”说罢,她一边从柳绿身上拽下包袱,放在身上,一边爬到了她的背上。 她想,就连她的父母都会背弃她,何况是个丫鬟,那包里有柳绿的身契和银票,万一她丢下自己跑了,那自己就要人财两空了! 柳绿不知道凌菡想的这些弯弯绕绕,她只当凌菡是怕她背着包袱太辛苦,这才要接过去。 她背着凌菡边走边说:“小姐,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先找个客栈暂时住一下,等明日奴婢再去寻寻僻静的宅子?” “嗯。”凌菡淡淡应了一声。 将军府的府邸在上京东面,这两条街的府邸皆是大臣或是贵族,要想去客栈,起码还要走上一炷香的时间。 因为背着凌菡,柳绿走的不快,基本走一会就要歇息一下,凌菡不耐促催,她才继续铆足劲背起她,向前走。 夜色渐浓,路上的人也渐渐少了,凌菡问道:“还要走多久?” “从这到朱雀大街大概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还有这么久?!没有近道可走吗?”凌菡语气不满。 柳绿想了想道:“有个小巷子可以拐,可是那边没什么人,再加上天黑,奴婢担心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这样磨磨唧唧的,什么时候能到客栈休息,就走巷子,快些!” 柳绿无可奈何,只好听凌菡的走小巷子。 小巷子越往里走越寂静,别说人影,连只猫狗也没瞧见,凌菡也觉得瘆得慌,再往前看漆黑的夜色,让巷子望不到底。 可再掉头往回走,又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让柳绿大胆往前。 这时,不知柳绿踩到了什么,脚一崴,身形一歪,将背上的凌菡跌落在地,她身上的包袱也掉落在一边。 凌菡惊呼一声,揉着摔疼的屁股,柳绿也顾不得崴伤的脚,急忙去扶她,却被她使劲一推,推倒在地。 只听凌菡忍不住大骂:“死丫头你是不是看我失势,想借机摔死我,你可别忘了,你的身契还在我这。” 她扭头准备去拿包袱,却不想有人先她一步将包袱拿了起来。 “嘿嘿嘿,小娘子背着这包袱多重,让哥哥帮你拿。” 巷子里突然出现三名男子,光线太暗,倒是看不清长相,但那语气暧昧,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见包袱被人抢走,凌菡也有些着急,顾不得其他,急忙伸手去抢。 可没曾想,伸出去的手被一双粗犷的手握住。 “小娘子的这小手可真软,瞧你们这无家可归的样子不如就跟了哥哥吧!” 三个个男子笑的格外猥琐,落在凌菡和柳绿身上的目光更不怀好意。 “石哥,这小娘子长的真不赖,比云香楼的头牌还要正,等你玩厌了,可别忘了我们兄弟。” 拉着凌菡的那个男子更是猥琐一笑,使劲一拽,将凌菡拽进了怀中,死死的钳着。 “哈哈哈哈,好兄弟当然是有福同享。” 凌菡何曾遭受过这些,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不断的挣扎,想要挣脱桎梏,可她到底是个女子。 “你们放肆,我可是官家小姐,你们要是敢碰我一根手指头,你们休想见到明日的太阳。” “哈哈哈哈,什么官家小姐,我可是瞧见小娘子刚刚可是被赶出府了,他们不要小娘子,哥哥要!”说罢,一双粗糙的大手在凌菡身上放肆的游走。 他们早就盯上凌菡,所以也看见将军府不让她进门的情景,所以才一路尾随至此。 凌菡被吓的尖叫,泪水更是滚滚落下,可她越是这样,男子的兴致更是高涨。 “放开我们小姐!”柳绿慌乱从地上爬起,想要去拉凌菡,却被另外的一男抱住,直接扛了起来。 “可别坏了我们石哥的好兴致,你虽然没那个小娘子长的正,但也算清秀,先让伺候伺候我们。” 这边钳着凌菡的男人已经开始撕扯凌菡的衣裳,凌菡脸上全是惊慌。 “求你放过我,包袱里有钱,还有我丫鬟的身契,有了身契额,你们留着自己用或者转手卖了都行她,这些都给你们,求你们放过我!” 柳绿闻言,不可置信的望着凌菡,拼命摇头,“小姐........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她们好歹有十年的主仆情谊。 凌菡理直气壮,“你本就是个奴婢,买卖不过常事,也就是换个主子,你会习惯的。” 男人听了他的话动作一顿,拿包袱的男子立马将包袱打开,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千两和一张身契。 “哈哈哈哈,今日运气真不错,这一千两够咱们哥三个花一段时间了。”他一边说一边将银票递给石哥。 凌菡见石哥将银票揣怀里,以为他是同意了,身子往外挪了挪。 石哥察觉到她的动作,长臂一揽,又重新将凌菡圈在了怀中。 “你已经收了我的钱了,应该放过我!我脾气大,一个不小心,会惹恼你,不像我的丫鬟,她伺候人有一手,如今你们有了她的身契,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石哥瞥了一眼柳绿,又淫笑的看着凌菡,“老子还没尝过千金小姐的味道,怎么舍得让你离开,脾气大怎么了,一会老子保证让你舒服的叫哥哥。” 说罢,他将凌菡抵在墙边,臭烘烘的嘴就凑了上来,凌菡想逃却无能为力,一颗心跌到了谷底,嘴里却还不断喊着:“救命,救命!” “嘿嘿嘿,这条巷子一向没人,你就算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的!” 刺啦一声,凌菡的衣服被撕破了,露出里面诱人的肚兜,这次她无计可施,眼角滑落屈辱的泪水。 突然前方有亮光出现,一道声音响起犹如天籁,“何方宵小,在此造次!” 第278章 英雄救美 三位男子抬头,这才发现为首的一身赤金襄缵竹长袍,明明是位男子,却长的比女子还要美几分,只是面庞冷峻,看着非富即贵。 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带刀的护卫,一看就是不能随意招惹的。 就在他们怔愣之际,就听见为首的男子冷冷道:“在这欺辱良家女子,把这三人拿下,扭送到京兆府!” 他话音刚落,护卫已经拔刀向前,三人互相打了个眼色,立即拔腿就跑。 护卫并未去追,反而回到了男子身边。 凌菡慌乱的用手挡住露出的地方,眼泪像珍珠一样,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这时,一件披风落在了她的身上,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像是有一束光打在她的心上。 她抬眸,感觉此时此刻,这世间只剩她跟他。 泪水还在眼眶,朦胧中瞧见面前的人,俊美绝伦,眉毛如墨画般斜挑,搭上细长的凤眼,说不出的好看,仔细瞧倒是有几分眼熟,想着自己的狼狈,凌菡面上一热低下了头。 “凌小姐,你没事吧?”男子温柔开口,但凌菡此时若再抬头看,便会发现他眼底冰凉,并无一丝语气中的温柔。 凌菡拢紧披风,“公子认得我?” “凌小姐乃是威远将军之女,之前有幸在国公府的宴会上偶遇过。” 凌菡脸上浮现一抹苦笑,“什么将军之女,如今我无家可归,就连母亲给的傍身银钱也被刚刚几个歹人抢走了,不知公子是哪位,今日的救命之恩,恐怕只能来日再报。” 一旁的护卫立即接过话道:“我们公子是宣平侯府的五公子,卫寻。” 凌菡一听到宣平侯府四个字,脸色比刚刚又白了几分,怎么偏偏是宣平侯府的人。 似是没瞧出凌菡的难堪,卫寻继续说道:“凌小姐的事,我也听过一二,但我相信小姐不是那样的人,毕竟小姐出身显贵,怎么会做这般事情,唉,不过小姐也别怪大伯,大伯因为祖母过世,心中难过。” 这是凌菡从事情发生到现在,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相信她,她眼里闪着希冀的光,卫寻在她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 “公子真的相信我?” “当然,小姐必定是被小人所害。” 凌菡闻言,眼泪掉的更快,不过这一次是是喜极而泣,终于有人愿意相信她。 卫寻…….. 她在心底默默念着他的名字,要是换做从前她顶多会因为他出众的外貌多瞧几眼,但断然不会像现在这般,感觉只能看见他一人。 毕竟细究起来,卫寻出身低贱,有个做了丑事被赶出上京的爹,还有个风尘出身的娘。 卫寻不管她在想什么继续开口,“小姐若相信在下,在下在外倒有处空宅子,小姐可暂且住那,也许过些日子将军气消了,也会让小姐回府。” 凌菡闻言,悄悄抬眸又打量了卫寻一眼,心跳如鼓,比起年纪大的宣平侯,面前的卫寻不知要俊美多少。 刚刚的事,让她深刻意识到,她始终只是个弱女子,若是不尽快找到个依靠,像刚才的事情往后恐怕还会发生。 既然如此,那何必不找到一棵树抱着,听说卫寻如今也算侯府里最出色的公子,想来迟早会有个一官半职。 她一双轻染凄楚的秋水明眸望着卫寻,“那便多谢公子了。” 她扭头去找柳绿,唤了她好一声,却瞧见柳绿依旧呆愣的站在暗处,一点反应也没,忍不住皱了皱眉。 想到卫寻在跟前,她忍着脾气,一脸无措对卫寻道:“我的丫鬟大概是被刚刚的情形吓傻了,她的身契也被刚刚那几个歹人拿走,这可如何是好?” 卫寻只勾了勾唇,“凌小姐莫急,此事交给在下,只要跑趟衙门,挂失身契,再补办便可!” 凌菡更是一脸感激,“那劳烦公子了,若是没有公子,我们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凌菡这边跟卫寻说着话,浑然没有察觉身后的柳绿在听到身契的那一瞬已经抬眸,望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冷漠与恨意,在察觉卫寻转过来的目光时,她又迅速低下了头。 ------------------------------------- 郡王妃被轻薄,与宣平候的有了肌肤之亲的流言,经过一晚上发酵,终于在第二日,传入了各家各户。 这肌肤之亲可大可小,毕竟凌菡没有详细的说,众人更是浮想联翩。 甚至酒馆茶肆里一些喜欢猎奇的好事之徒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仿佛他们看到一般。 有路过的妇人小姐,好奇的听一耳朵,只觉不堪入耳。 郡王府中。 “郡王妃,不好了,如今外面都在传您与宣平候有肌肤之亲,不少人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郡王妃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猛的一拍桌子,“从哪传出来的,本妃昨日可是都警告过,是哪个不长眼的在外面乱说。” 她想了想,那些夫人断然不敢在外乱嚼舌根,唯有永安王府,不过下人后面的话否定了她的猜想。 “有人说,是昨日凌菡被赶出将军府后,亲口在门口说的,很多百姓都听到了,她还说是您让她下的药,让那些百姓来骂您。” “昨日被明玉回府那么一闹,倒是忘了去处理一下凌菡,不过威远将军也是真狠,直接将人赶出府,自己的面子也不要了,还不如就送庵里,也不会惹出这些乌七八糟的话。” 郡王妃不耐的揉了揉额间猛跳的青筋,“到底是武将之家,做事更绝一些。” “听说原本是将她送去宣平候府的,有人瞧见人坐着小轿从侧门抬进去了,只是没过多久,又见凌菡主仆二人又被赶了出来,她这才回将军府,哪曾想将军府也不开门让她进,现在怕是流落街头了。” “她被抬进去,又被赶出来?”郡王妃抿紧双唇,若有所思。 随后她十分笃定道:“她一定是将昨日之事全都和盘托出,以求换来卫明远的怜悯与庇护,只是没想到卫明远这么无情。” “真是个蠢货,卫明远已经和郡王府联姻,又怎么可能再收将军府的女儿!” 第279章 侯府的笑话还少吗? “那药确实害惨了宣平候,他若知晓那药跟郡王妃有关,再加上小姐诓骗老夫人去花园捉奸导致老夫人被气死,会不会不再同我们合作?” 门口的明玉正欲进屋,便听到这么一番交谈,她脚步一个踉跄,正好撞到后面端着点心而来的丫鬟。 “咣当!” 点心摔在了地上,青玉瓷盘也碎成了两半。 郡王妃蹙着眉朝外看来,正好明玉朝她投来难以置信的复杂目光。 明玉顾不得其他,急急进屋质问道:“母妃这是真的?你跟卫明远......而且那药还是你让凌菡下的?” 郡王妃示意屋内其他下人都出去,独留了几个心腹丫鬟。 然后她将昨日的事情和明玉说了一遍,她本就是要对萧元祁下手的,谁知卫明远突然出现,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还有那药,她至今存疑,到底是不是被掉包了,不过她也无从取证了。 明玉没想到,昨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特别是听到卫明远轻薄了她母妃,她没来由的觉得恶心。 郡王妃长叹一声,“现在母妃担心,如今流言愈演愈烈,有损颜面,卫明远会反咬一口,直接请旨休了你。” “休我?凭什么!”明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不行,若是我被休出门,那真的是将郡王府的脸面放地上踩了,更加坐实是母妃给他下药的事情。” 郡王妃这次也赞成她说的,“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不能再静观其变了。”郡王妃起身催促,“你赶紧回去换一身衣服跟母妃进宫。” 另一边,在宣平候府忙着操办丧事的卫明远也听到了流言,难怪今早来府里吊唁的宾客,看向他时的眼神都格外的奇怪。 几个家臣以及卫寻都被叫到书房商量对策,卫明远坐在案首,一只手不断敲击的桌面,可见他烦躁的心情。 “侯爷,依属下所见,如今这流言越演越烈,若是要平息,还是要跟候夫人合作才行,先好言好语劝候夫人回来,只要你们在众人面前恩爱有加,这样流言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此话差矣,昨日正巧有不少人瞧见候夫人气冲冲回了郡王府,现在再去劝,怕为时已晚,更何况侯爷是什么人,让他去低声下气的求人,简直有损宣平侯府的颜面。” “要属下说,侯爷不如进宫,将大夫人间接害死老夫人的恶行上奏皇上,请旨休妻,也表明了王爷是受奸人所害。” 另外有家臣担忧道:“可这样一来,岂不是要断了跟郡王府的联系,彻底和他们撕破脸了。” “撕破脸就撕破脸,以侯爷的实力少个郡王府的支持,皇上也撼动不了。” “不行不行,这样只会闹的两败俱伤。” 一些人主张跟郡王府求和,保持原有的合作关系,这样利益损失较小。 一些人则认为侯府的尊严不可失,明玉这次做的实在太过,不顾孝道伦理纲常害死了老夫人,若是容忍了这一次,以后岂不是更加作威作福。 卫明远本就因为昨日种种几乎没怎么合眼,现在再听他们在底下争执的不可开交就更加头疼。 “卫寻,你是怎么想的?”他开口问卫寻,最近他有意栽培他,毕竟他年纪也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卫简又不争气,膝下又没其他儿子。 卫寻站了出来,作揖行礼道:“大伯父,各位先生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全靠看大伯父如何权衡利弊,更要考虑郡王妃母女若是听到这些流言会做何打算,以郡王妃的为人,必定不会坐以待毙,让这污水泼到自己身上。” “还有昨日凌小姐走后,大伯让我查一查郡王府是否在外购买过一些见不得人的药,已经有眉目了。” 卫明远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他还以为需要一些时日。他扬扬眉,示意他继续说。 “郡王妃身边有个刘嬷嬷,平时都是留在府里打理事务,不怎么陪郡王妃出府赴宴,倒是有一次,她曾陪郡王妃来过侯府,我正好记下了,顺便也画了一幅画像,我也将郡王妃身边几人的画像都画了一张,拿到黑市去问,果然有人指出这位刘嬷嬷前些日子,在他那买了春药,供词我也已经拿到。” 卫寻边说,边从怀中将供词拿出,递到了卫明远的书桌上。 卫明远的目光在证词上快速扫视,随后略带幽深的目光掺杂着几分审视落在了卫寻的身上。 只见后者就那般静静垂眸站在那里,没有一丝慌乱,他收回目光,心中却道,这卫寻比他想的更有本事先,也好在他自己不亲三房,倒是能为己所用。 “侯爷,既然有了罪证,那上御前高郡王妃一状更是顺理成章!” “不妥,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要属下说不如拿去跟郡王妃谈判。” “笑话?现在宣平侯府闹的笑话还少吗?” 几位家臣又开始吵吵囊囊,卫明远按了按太阳穴旁跳的越来越快的青筋,呵斥了一声:“好了,别吵了!” 书房内顿时无声,他一言不发,手指敲打桌面的速度更快,像是在沉思,良久他才沉声道:“让人备车,本侯要进宫!” 卫寻垂下的眸子里闪过幽光,嘴角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他就知道卫明远必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有家臣还想劝卫明远三思,卫明远直接将自己想法说出。 “本侯与郡王府绑着无非就是为了那点合作,可现在有这么一档子事横插在中间,就算今日没撕破脸,往后的合作彼此心里都会有膈应,这样翻脸那是迟早的事。” 他既已这样说,那劝阻便再无意义,这时卫寻又开口了。 “大伯且慢!” 卫明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等着他后面的话。 “大伯如今正值丧期,若此时进宫,恐怕是不妥,不如先递个帖子入宫,说明原委,待将祖母安葬,大伯再进宫也不迟!” 卫明远顿觉自己也是被气昏了头,自己在家中置办丧事的情况下还进宫,皇上也许不会说什么,但御史台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倒不如暂时按兵不动,百善孝为先,先好好将老夫人的丧事办好。 第280章 棋局 御书房里,两人各坐在棋盘两侧,皇上执黑棋,萧元祁执白棋,你来我往正在对弈。 “你那招移花接木用的很好,昨日郡王妃带着明玉,跪在宫外求旨和离。”皇上淡淡开口,落下一子。 “那皇上你答应了吗?”萧元祁快速落棋,并未犹豫。 皇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道:“有意思的时,宣平侯府递上来一折子,上面洋洋洒洒都在痛斥郡王妃母女的恶劣行径,甚至还扬言已经找到了证据,不仅下毒害他,还害死府里的老夫人,更是斥责明玉大不孝,不守灵直接跑回郡王府,希望朕准许他休妻。” 萧元祁浅浅一笑,目光始终落在棋盘之上,“那难题恐怕就落在皇上身上了,看来这两家想做亲家是做不成了,至于是和离还休妻,对我们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皇上端起一旁的茶水轻抿一口,“确实,不过朕倒是还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觉得和离和休妻,哪个更有利些?” 萧元祁从棋盒中捻出棋子,在手指上轻轻摩挲着,“那就看皇上对广南郡王是什么态度?” “先帝在世时,并未收缴他的兵马,再加上他又娶了南昭的郡主,这些年,他的封地在他的管辖之下,百姓日子过的也算安稳,但要说他有没有其他想法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人心隔肚皮。” 皇上的一番话,让萧元祁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所以皇上也想借机试探一下广南郡王的态度?若是皇上同意卫明远休妻,这对广南郡王就是奇耻大辱,他若存有异心,必定会有所动作。” 皇上并没有否认,“若是他安安分分,朕自然会从其他方面安抚于他。” 他又重新将目光落在棋盘之上,整个棋势却如飞龙,白棋的龙头直捣黑棋内腹,成一往直前,绝无回旋余地的孤绝之势。 萧元祁起身作揖,“陛下心思细腻,走一步观三步,是臣输了。” 皇上睨了他一眼,却嗤笑一声,“小时候虽然看你不顺眼,但你那时直率,可不会这一套糊弄人的把戏,没劲。” 萧元祁笑的浅淡,并未回话,皇上也不再多说,他虽现在才二十出头,但坐这皇位也有十余年,高处不胜寒是个什么感受他很清楚。 他示意身边的公公收了棋局,又缓缓开口:“卫明远休妻一事倒也不急,先让他们斗一会,昨日郡王妃拜见朕时,宣平候的折子正好递进来,朕还特意露出一点让她知晓,也没立马回应她们,只说给朕些时日想想,让她们回府等着。” 皇上的嘴角勾起更深的笑意,“只怕郡王妃回府后对卫明远的猜忌更深,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自然会有动作,就是不知有多少把柄在手里。” 萧元祁沉吟片刻,心中更是有了个更好的主意,可以不费自己的一兵一卒,就能将卫明远扒一层皮。 “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去年卫简被绑,绑匪向侯府要赎金之事?” 皇上挑了挑优美的长眉,幽幽的眼眸让人看不到底,“此事跟你有关?” “确实有关,当时卫明远带的第一批赎金就是被臣所截。” 皇上拧眉上上下下打量着萧元祁,他也不会因为缺钱而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那这其中肯定还有另外的蹊跷。 他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接着说。” “那批赎金全是官银,整整十万两官银!” 皇上端茶杯的手一抖,抬眸望向萧元祁,确定他不是在说笑,他重重将茶杯置于桌上,怒道:“好个卫明远,随随便便就拿出十万两的官银可见他贪墨不少,过去仗着朕年少根基不稳,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各州乃至朝堂。” “臣其实也查到了他藏这些官银的地方,不过这也只是一部分,还有些他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将官银洗成普通白银,朝着不少官员牵连其中,不过他们谨慎,不轻易露出尾巴让人抓,但那些人臣有名单。” “历朝历代,贪墨的官员都是要遭百姓唾弃的,郡王妃若知晓此事,为了能和离,恢复郡王府的名声,自然要将卫明远推向更大的丑闻,一个足以让百姓痛骂而忽略其他事。” 萧元祁躬身继续道:“我们抓不到实证,不代表郡王妃不行,她身边有一队南昭的探子,而此事若是做成,我们正好可以借此,将卫明远彻底从宣平侯的位置上撤下了。” 皇上眸色深深,双手已然握拳,良久才应道:“就这么办吧!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朕已经示弱多年了。” ------------------------------------- 顾安然做为王府的主母,宣平侯府办丧按理也要出面吊唁,但因为那些人尽皆知的往事,她便只派了管事去。 今日绮罗将外面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回禀,在听到卫明远当真不收凌菡,而将军府更绝,连门都不让她进,顾安然不禁感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若不是她动了歪心思,听郡王妃忽悠,她现在好歹也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至于楚汐月,听闻回府后,就有消息传出她重病,说是被送到云州外祖家休养身子。 其实不过是觉得她丢了人,好好一千金小姐掉粪坑,这很难让人不记得。 将她送走,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大家忘却了此事,再将人接回来。 这时,屋外有下人禀报,“王妃,国公府的丫鬟绿珠说求见王妃。” 顾安然满眼惊讶之色,绿珠一直都是赵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没有重要的事情,断然不会贸然求见。 她连忙正色道:“快将人请进来!” 绿珠一进来二话不说,便扑通跪下,“王妃,您快去瞧瞧我们夫人,我们夫人急火攻心晕倒了!” 顾安然心头一惊,急忙问道:“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晕倒,发生了什么事?” 绿珠还未开口,顾安然又道:“罢了,一会你路上再同我细说!青音更衣,我现在去一趟国公府!” 第281章 他会支持的 等上了马车,绿珠才将事情始末道来。 “是世子回来了,他还特地去了一趟云州看望大小姐,但大小姐似乎过的很不好.......” 赵世初原本去梁州监察河运修建,之后又顺道去了云州。 后面的话绿珠不用说,顾安然也猜到了,赵夫人往日就很是想念这远嫁的女儿,很早以前,她就说看到她会不自觉想到她的女儿赵芸芷。 她之所以有收她为义女的想法,多半也是跟这有关系。 “所以母亲这才急火攻心晕过去了吗?” 绿珠点点头,“以夫人的性子,等醒了必定难过,奴婢就自主过来请王妃了,想着夫人对王妃的疼爱,王妃宽慰几句也许会好受些。” “那你知道详情吗?具体是怎么过不好?” 见绿珠有些犹豫,顾安然自然知晓她的顾虑,便道:“你来王府找本妃,自然也是认同我是国公府的小姐,那出嫁的大小姐也是本妃的嫡姐,你同我说,自然不算背主。” 绿珠抿了抿唇才道:“奴婢也只听到哦些只言片语,好像是姑爷领了个青楼女子进府,并且还害的大小姐小产,世子去瞧大小姐时,其实并未见到大小姐,府里人说她病了不宜见客,世子留了个心眼,这才打探出具体情况,说是小月子也没少闹腾,现在大小姐更是病的下不了床了。” 顾安然两条黛眉蹙起,“这么严重?难怪母亲着急。” 等马车到了国公府,顾安然下车后直奔赵夫人的院子。 此时,赵夫人已经醒了,顾安然刚一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吵闹的声音。 “赵良德你拦我作甚,这次我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云州,你怎么这么狠心,那是你女儿,她在外面吃了亏,被人欺负,你难道真的不打算管?” 屋里传来赵国公无奈的声音,“我几时说过不管,只是此事还是要规划规划,你从未出过上京,且不说这山高路远的,你身子是否吃的消,就是你这般去了,那沈家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你想干嘛,他们肯定表面客客气气让你看不出端倪,你若无端发难,等你走的时候受苦的还是芷儿。” “这样一拖再拖的,芷儿的命都要没了,你没听世初说,她病的都下不了榻了吗?明明几个月前开来信说自己都好,还有了身孕,这才多久就小产,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报喜不报忧。” “唉........指不定是空穴来风。”赵国公也是一阵头疼,他也是担心女儿的,但说到底也是她自己无能,堂堂主母竟然压不住一个妾,还被气的小产,就算再爱女心切,这个档口去云州沈家,更是会让人嗤笑他国公府教养出的女儿不行。 顾安然在院外站了一会,知道赵芸芷的事情就是赵夫人的心病,无论如何这云州也是要走一趟的。 长久以来,赵夫人对她有怜爱、有欣赏,还收自己为义女,但自己从未有机会为她做过什么,甚至最开始,她也是小小的利用了她一把,她心中也有愧,所以这一次,她怎么也应该陪着她去云州,看看情况。 “母亲不必发愁,这云州我们肯定要去的,既然作为大姐姐的娘家人,自然要去为她撑腰撑门面,不仅要去,还要多带着人,怎么也要那沈家看看国公府的威仪。”顾安然踏进屋中。 赵夫人听她这么说,眼中闪过希冀的亮光,急忙跑过来拉着顾安然,“安然与我所想的不谋而合。” 赵国公拧眉望向顾安然,这个义女她接触不多,也是因为发妻喜欢,且大长公主同意,他才同意收做义女,况且她如今又是永安王妃。 但她这番话,却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他不由板起一张脸。 顾安然这话说的轻巧,还要多带人去云州,万一到时候闹的下不来台,丢的可是国公府的脸面,到底只是半路认的,根本不会为国公府考虑。 他板起脸问道:“王妃怎么来了?” 顾安然不在意他板起来的脸,和疏离的语气,她很清楚,赵国公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妻儿子女,哪有这百年的国公府的颜面重要。 男人跟女人在同一个问题上,所在意的点就是不一样。 她相信,换成上京任何一家,遇到这样的事情,大部分的家主都是以家族的颜面荣誉为先,就如威远将军那样,不顾多年的父女之情,直接将凌菡逐出府。 至于那些嫁出去的女儿,只能听天由命。 虽然这是常态,但她不能理解,就如上一世她曾经在侯府被磋磨,但凡娘家硬气点,想来她也不会最后落那样的下场。 家族中一切不顺就归咎于是女子之错,难道他们男子就没错? 想到这顾安然神色淡淡,“听闻母亲晕倒,本妃就赶紧过来了,难道国公认为本妃不该来?” 许是听出了顾安然语气中的不快,顾念到她王妃的身份,赵国公也不好摆臭脸,他脸色稍缓道:“怎么会,王妃也算半个国公府的小姐,自然能来,是你母亲多虑了,芷儿的身子一直不好,小产后还未休养好,我也是想先打听清楚再让你母亲起身去云州。” 顾安然轻轻拍了拍赵夫人的手以作安抚,然后对赵国公道:“原本我就有计划,打算出去游玩一番,想到母亲从未出过上京,就想来问问母亲可否愿意与我同行,散散心也好。” 赵国公闻言,怔愣了好一会,才琢磨出顾安然的意思,他狐疑的打量她一眼,确定她这并非戏言。 “王妃的意思是,打算与夫人同去云州?王爷可会同意?” 赵国公知晓萧元祁如今跟权臣一党可谓是水火不容,现在又闹出了郡王妃和宣平候的丑事,他断然不会这个时候离京,那他又怎么会放心,让顾安然一人出京? “王爷为何不同意?国公爷若有疑虑那亲自去问王爷。”顾安然知道萧元祁从不会像其他人家的夫君那样约束自己,只要做好人员安排,保障好安全,他不会反对的。 因为那是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会支持的。 第282章 给长辈留些脸 思来想去,赵国公还是觉得不妥,他沉着一张脸坐在一旁,想说话,却插不进去。 赵夫人却心下欢喜,心说果然没有白疼顾安然,她做为永安王妃,若是愿意为赵芸芷撑腰,自然更好。 她立即拍板,“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结伴一起出去游玩一番,路过云州时,去瞧瞧芷儿。” 顾安然笑着点头,比对着赵国公时,笑的真诚的多,“自然,第一次见大姐姐,我也要多备些礼物才是。” “你这孩子真是有心,到时我也会备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让嬷嬷赶紧收拾一下东西。”赵夫人一副恨不得立马就出发的模样。 “母亲别急,我回府还要打点一下,我们明早就出发,如何?” “好好好,那就明早,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你快些回府打点吧!绿珠送送王妃。”赵夫人立马敲定,生怕顾安然反悔。 赵国公见她们两人已经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更是将他的话当耳旁风,气的将手上的茶盏一撂。 赵夫人这才看向他,好不容易扬起来希冀的脸庞又沉了下去。 只见赵国公并不看她,而是对顾安然道:“王妃,我知晓你担心你母亲,可沈家是什么情况你并不了解,这样贸然还是有些唐突了,说句不好听的,你如今既是永安王妃应该恪尽职守,守好王府才是正事,国公府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顾安然还未说话,赵夫人已然忍不住骂道:“赵良德,你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想管,还不许别人管吗?” 赵夫人往日素来端庄典雅,像这般直接对着自己夫君就开骂的,顾安然是从未见过。 只见她十分强硬道:“这云州我是必然要去的!安然你先回去打点收拾东西!我说去就去!” “陈楚楚,我看你当真是疯魔了。”赵国公指着赵夫人的手都在颤抖。 夫妻俩吵架,还是长辈,顾安然确实不该在这,但她也不能放任两人就这样吵,到底伤夫妻感情。 她退出屋外,正好听见了茶杯被拂落在地的碎裂声,眉心已经拧成死结,思忖片刻就对同样站在屋外的绿珠招了招手 此时绿珠呆呆站立一旁,眼底满是担忧,她似乎将事情办砸了,怎么请了王妃来,还让国公爷跟夫人闹更大的矛盾了? 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因此顾安然叫她,她也没反应过来,还是身边的丫鬟推了推她提醒了一下。 “王妃有何吩咐?” “绿珠你既然去王府请我,想来也是真心为母亲着想,现在国公爷跟母亲吵的这么凶,恐怕很难收场,你快去大长公主那将事情始末说一遍,她自会定夺。” 绿珠目光投向屋内,犹豫道:“这.......行吗?若是扰了大长公主清静,只怕国公爷怪罪。” “你擅自将我请来已经惹的国公爷不满了,如今赵国公在里面发脾气,若是不想挨罚,你觉得谁能治的住他?” 顾安然见绿珠皱着的眉,似乎舒展了一些,继续说道:“再说大长公主虽然年纪大了,但她也不希望你们事事瞒着,大小姐的事,恐怕她老人家还不知道吧?” 绿珠点头,“王妃猜的没错,国公爷说此事不必让大长公主知晓,平添担心。” 顾安然对赵国公的做法十分不赞同,“大长公主耳聪目明,断然不想你们欺瞒她,将她当做一位年迈的老太太。” 她虽然与大长公主只接触过几次,但她那句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还让她牢牢记在心底。 大长公主的见地绝非其他人能比,而她自己也是女子,自知女子之苦,因此她不会同意赵国公只顾颜面的想法。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了解老身。”只见一嬷嬷扶着大长公主,踏进了院子。 “见过大长公主。”顾安然赶紧迎上前去,朝她福了福身,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 看来早就听到风声,心中顿时有数,大长公主虽然年纪大了不管府中事务,但耳目还是有d的。 “快起来吧。” 顾安然站起身,只见大长公主慈祥的端详着她,然后满意的点点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元祁有福了,你们可要好好努力,趁着我还没西去,早日生个曾孙。” 顾安然面上一红,有些羞赧,应了声是,心中却无奈,大长公主也真是,现在是催生的时候吗?” 大长公主笑容又收敛几分,话锋一转,“好了,你也别站着了,快些回府打点收拾,还是要给长辈留些脸的。” 她此话一出,顾安然就明白,大长公主这是同意她跟赵夫人一起去云州了。 “你母亲往日处理大事小事都很妥帖,可若是让她遇到心中愤愤不平之事,难免会冲到,有你在一旁我也放心。” “大长公主放心,我自然会照看好母亲,也不会让沈家随意践踏国公府的女儿。”说罢,顾安然便行礼告退。 等她刚跨出院子,就听到赵国公惊慌的声音响起:“母.....母亲你怎么来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去惊扰你了!” “够了!”紧接着是大长公主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还没老到人事不知的程度,瞧瞧你的怂样,真怀疑当年抱错了,我若不是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必定是要冲到云州好好跟沈家理论理论,我大长公主的孙女哪有被人欺负的道理,真当我死了吗?” “儿子不敢,母亲您消消气,别气坏身子。”赵国公声音明显软下来。 顾安然勾了勾唇角,便也不再停留,大步往府外走去。 等出了国公府上了马车,青音才愤然开口,“这赵国公真奇怪,自己的女儿都被欺负成那样了,小姐想着去为她撑腰,却还敢奚落小姐,让她别插手国公府的事。” 顾安然不再多说,只淡淡道:“没什么奇怪的,想来上京这些权贵人家大部分都是这么想的。” “好在还有大长公主在,否则奴婢真怕赵国公一怒之下要告小姐一个唆使之罪。” “国公府虽然看着是赵国公做主,但实则大长公主才是那个真正说话的人,,好了,先回王府吧!” 第283章 云州沈家 刚到王府,顾安然便让绮罗将姜泰找来。 “王妃有何吩咐?” 顾安然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王府应该有一条自己的情报网吧?” 虽是询问,却带着肯定。 姜泰也没打算隐瞒,萧元祁早有吩咐,若王妃想查什么,只管动用情报网。 “确实,不知王妃想查什么?” “云州的沈家,不知姜叔可知晓?” “沈家在云州乃是望族,王府过去曾将各州的望族的基本情况都做了记录,王妃若是想了解这个沈家,老奴立马将记录调出来,整理给王妃,不过近期倒是没探查过,王妃若是想知道近期的消息,估摸着还需等一两日。” “就先将沈家的基本情况送来看看。” “是。”姜泰躬身退下。 姜泰的办事效率很高,没多时就将沈家的基本情况整理出来,送到了顾安然的手中。 说起这个沈家,可一点也不比上京的这些世家差,追溯起来也有百余年的历史,在云州名望颇高。 最出名的便是前朝大儒沈行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之后族里更是出了好几位首辅宰相,直到前朝末期,才逐渐式微。 饶是如此,可到如今,沈家在云州也有绝对的影响力,沈家子弟在京为官者也不在少数。 赵芸芷所嫁之人乃是沈家嫡系子孙——沈绍林,听说沈绍林颇有文采,三岁识千字,六岁能作诗,十岁时做的文章更是被先生赞誉,有当年沈家大儒沈行舟之风。 十二岁时沈绍林便进京求学,才学在上京也是颇有名气,十六岁时有媒人上国公府求亲, 哪知成亲后两个月,沈绍林并未如大众所想参加春闱,直言入朝为官并非他所愿,他只想将学到的才学传播下去,造福云州学子。 于是赵芸芷便跟着沈绍林回了云州,从前也只与国公府书信往来,再也没回来过。 顾安然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沈绍林有骗婚的嫌疑。 只可惜纸上只记录了寥寥几笔,还有些沈家本家如今的情况,其余多的也没有了。 正看的入神,萧元祁回来了。 见顾安然在发呆,忍不住问道:“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她这才回过神,看着萧元祁笑着道:“王爷回来了!” “听姜叔说,你先去了一趟国公府,而后又打探沈家情况,可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赵芸芷发生了什么事。” 顾安然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确实。”然后将听到的情况又跟萧元祁复述了一遍。 萧元祁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那几纸关于沈家的基本情况,“安然是觉得这个沈家哪里有蹊跷?刚刚就见你愁眉不展的。” 听他这般问,顾安然说出了心中疑惑,“其他倒没什么,就是这沈绍林有些奇怪,按理说他满腹经纶,是有大才之人,如何真没打算入朝为官为何在京求学多年,虽说上京的书院不错,但他云州毕竟是出过大儒之地,论起学识更甚上京。” “此事我倒是知道一二。” 顾安然托腮,乖巧的望着萧元祁:“愿闻其详。” 萧元祁望着她这般模样,眼底有着隐隐笑意,抿了一口茶润喉后,将知道的事缓缓道出。 “这沈绍林儿时却有几分才情,可他性格孤傲,自视甚高,入京后在同龄中也算是佼佼者,许是年少时听过太多追捧,更是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可偏偏是这份傲气让他输了后劲,在上京没有家人管束学业懈怠,还染上了贵族子弟中一些恶习,沉迷赌博。” “直到学业小考时,他名次一落千丈,可他却不反省自身,反而认为是出题太过刁钻,不是大道之行所需,继续我行我素,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过的了春闱?” 顾安然疑惑,“可既然是这样,国公府为何要答应沈家的求亲?” “那是你不了解赵芸芷,她当年在京中也算是才女,自然钦佩有才学之士,不清楚详情的人又有几人知晓沈绍林的虚实,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 “所以他们在定情之前就认识,私相授受?” 萧元祁摇头,“那到没有,两人是在诗会上相识,虽然没有逾举之行,不过也让沈绍林对赵芸芷一见倾心,因此让族中人去提亲,赵夫人起初是想在京中子弟中选,所以是反对的,但赵芸芷仰慕他的才情,几次劝说下,赵夫人才同意。” 顾安然则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而赵国公自然看中沈家门第,他原本以为以沈绍林的才学必定会参加春闱入朝为官,便应下了这门亲事,再加上沈绍林本人也颇有名气,便也没多加打探,两家就此结成了亲家。” 萧元祁点点头,“婚后到了春闱,沈绍林竟然不去参考,赵国公让人一打听才知晓,他在书院中,连小考都过不了,自然没有名额参与春闱,可生米煮成熟饭,他也只能对外说女婿沈绍林志不在朝堂,之后就是沈绍林带着赵芸芷回云州了。” 当时上京春闱的考生全是各地学院推举,而大部分学院都是通过小考来选拔更优的人去参加春闱。 他抬眸望向远处,目光深深,“云州一向安定,地处中原与梁州青州接壤,这个地理位置,就算是有不法之人想掀起风浪也很难突围出去,所以这些年很少打探云州的事情,倒是云州的前州司马与宣平侯府有些关系。” 顾安然接过话,“这个我知晓,云州前州司马乃是宣平候老夫人的亲弟弟,卸任后,便留在了云州养老,之前宣平侯府的二房公子卫彬被撞见龙阳之好,老夫人就是将卫彬送去云州的,说起来也算是这位老夫人的娘家。” “确实。”萧元祁一边把玩着茶杯,一边道:“宣平侯府老夫人娘家姓魏,魏家在云州虽不及沈家,但碍于魏家那位老太爷曾是州司马,魏家子弟在云州担任官职的也不少,因此魏家在云州可以说是手眼通天,虽然现任的州司马并非姓魏,但他也早已与魏家联姻,因此魏家在云州一般人不敢轻易得罪。” 第284章 相送 萧元祁说到这停顿片刻,又道:“所以你若打算去云州一趟,肯定少不了要跟这魏家沈家打交道的。” 顾安然有些意外,长睫毛轻轻眨动,在眼睑下面投下小片阴影,“王爷怎么知道我准备去云州。” 她望向绮罗,此事,她就在国公府提了一下,回府并未对任何人说起。 绮罗赶紧摆手表示忠心,“王妃,不是我......” “是我猜的,赵夫人一向疼爱赵芸芷,此次听到她如今近况肯定是要去云州探望,而你肯定也打算跟随,否则查看沈家的基本情况。” 而且萧元祁想着上京接下去的日子也不太平,风云涌动,顾安然离开一段时间也好,这样他也能专心对付卫明远。 顾安然脑袋稍稍一歪,双眸格外灵动,“王爷不反对?赵国公可是极力反对,之后还是大长公主出面,才让他勉强同意。” 萧元祁的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为何要反对?且不说你叫赵夫人一声母亲,就算她未认你做义女,但她数次帮你,你肯定是惦记着这份情的。” 顾安然微怔,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了解自己,只听他又温柔叮嘱道:“不过切记不可自己涉险,我会给你多安排一些人暗中保护,另外再给你安排一个专门探听情报的,若你在云州有想打听的事情,让他去联系暗桩便可,还有绮罗记得贴身带着。” 绮罗连忙道:“在外,属下一定会护好王妃,请王爷放心。” 萧元祁微微颔首, 又道:“云州离青州不远,也可以借机去看看你祖父母,我这次没时间陪你同去,不过运河已修建好,若他们愿意来上京,这次可以和你一道回来,你放心本王自会安排。” 顾安然闻言有些感动,他不仅了解自己,还知晓自己心中牵挂,甚至还有打算将祖父母接来上京。 她起身郑重朝萧元祁行了一礼,“多谢王爷好意,不过祖父祖母在青州惯了,不会愿意来上京的,否则当年早就跟父亲过来了。” 萧元祁一只手扶住她,将她拉起,又重新在桌旁坐下。 他双手紧握住顾安然的手道:“你我不必如此,你的祖父母就是我的祖父母,等我上京的事情解决好,便去青州与你汇合,若是来不及,便代我向祖父母致歉,下次我必带着你亲自登门。” 顾安然感觉他的手已经不像刚回京那两日一片冰凉,如今一双手已经有微微的温度,突然生出一种念想,希望他们能一直这么握下去。 她轻轻回握,“嗯,王爷公务繁忙,即便来不了,祖父母也不会怪罪的,平日里也要紧着自己的身子。” 萧元祁感受到她回握的动作,还有关心的语气,双眸更亮。 顾安然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不由又想起前两日两人缱绻亲吻的场景。 鬼使神差的,她微微凑前,在萧元祁的脸颊处轻嘬一口,随即跳起身来,逃一样的离开了现场,只留下一句,“王爷我先去收拾东西去了,你自便吧!” 萧元祁脑袋空白,一只手轻轻拂过脸颊,感觉上面还有顾安然唇瓣残留的气息。 第二日,顾安然一切收拾妥当,将府里的事务交待好后,便上了马车,准备去国公府与赵夫人汇合。 刚一上马车,就发现今日赶车的车夫竟然是九幽。 九幽朝顾安然行了一礼,“王妃,王爷命令属下跟您一道去,若王妃想探听什么消息,便交给属下,另外王爷昨晚已经让人去打探沈家公子宠妾灭妻的具体情况,再过一两日我们应该会在路上收到消息。” 顾安然笑着点头,“有劳你了,那我们先去一趟国公府吧!” 她话刚落,刚上马车,不远处就传来了马车疾驰而来的声音。 “王妃,是国公府的马车。” 顾安然听后又重新下了马车,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她的马车后面,再后面跟着的是一小队人马,而赵世初则骑着马跟在后面。 赵夫人掀开车帘,就看见顾安然,笑着道:“安然,我已准备妥当了。” 顾安然颔首,“正准备去国公府接母亲。”她视线又转到后面的赵世初身上,“世子也要同去吗?” “我还有公务在身,今日只是护送一下母亲和义妹出城,义妹也别唤我世子,显得多生疏。”赵世初笑的明朗。 他没有喊顾安然王妃,而是称其为义妹,可见在同去云州的这件事上,他是认同她的。 “义兄说是,我们启程吧!”顾安然又重新上了马车。 “光赵世子护送怎么够?”萧元祁的声音突然响起,顾安然掀开帘子,就见他同样骑马而来。 晨光落在他挺拔的身影上,高挺的鼻梁,含着微微笑意的唇角,连那微动的眼睛都沾上了光。 这一瞬顾安然不再觉得他温润如玉,而是格外耀眼。 简而言之,就挺好看。 顾安然疑惑问道:“王爷不是要进宫吗?怎么又回来了?” 萧元祁一双眼眸仿佛只能看见她一人般,含笑道:“我跟皇上告了半天假,母亲有赵世子相送,王妃自然有本王相送。” 顾安然只觉这话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她没注意到的是,一旁跟来的长庚听了他的话,神情有些不自然。 原来萧元祁今早要入宫的,没想到走到半道上时,长庚这个嘴碎的无意间说起曾经听闻,在顾安然刚和离,还没被国公府收为义女时,大长公主安排过赵世初与顾安然一路照拂去青州。 萧元祁是何等心思细腻之人,立马听出了其中的猫腻,赵世初自从与宣平侯府退亲后,迟迟未选下新妇人选,大长公主这么安排,其目的真的是太明显了。 旁人也许不会多想,顾安然和离的身份,委实是配不上国公府的世子,但大长公主见地不同,她不会因为女子所遇非人而轻贱女子。 虽然这件事连影都没有,是长辈的一厢情愿,但萧元祁就觉的心里不舒服,特别是在听到今早赵世子跟工部请假去送赵夫人,他当即也不进宫了,派人跟皇上告假,急匆匆就赶来。 之后一行人直到城外凉亭,才分别。 第285章 到云州 马车一路南下,偏偏遇到了梅雨季,雨势说大不大,但细细密密的,飘洒雨丝,这种潮湿的感觉让人的心情更加烦忧。 赵夫人一路上也是忧心忡忡,要不是有顾安然陪着恐怕都要忧思成疾。 道路上的泥泞让马车行驶的更加艰难,九幽小心翼翼的驾着车,生怕陷入泥泞之中,所以原本六日就能赶到云州,偏偏走了十日才到。 至于沈府内的具体情况,九幽早就把打探好的消息送到顾安然手中。 如今沈家执掌中馈的是赵芸芷的婆母,沈绍林的母亲,她在沈绍林之前就生了五个女儿,因而对沈绍林格外疼爱。 府里还有一位沈老夫人,对这宝贝嫡孙更是宠溺的厉害,平日里更是护眼珠子一样护着,就连沈绍林做错事,沈家家族说他一句都不行,更别说打骂。 都说慈母多败儿,因此,沈家家主心一横,不顾劝阻,才将沈绍林送到上京求学,本意是不想让老夫人纵他纵的不知天高地厚。 那沈绍林从上京沾了好赌之气回云州,沈老夫人跟沈夫人将一切的过错归咎于赵芸芷的身上,她们认为自己原本乖巧聪明的哥儿如今学坏一定是她这个做娘子的撺掇的。 因此回到云州后赵芸芷便再也没有在上京时候的舒心日子过。 送来的消息中说,她包括这一次,总共小产过四次,期间就生下过一女,因为生的是女儿,便更加引的她婆母和沈老夫人的不满。 赵芸芷也给沈绍林纳过几房妾室,但他嫌这种良家子有些无味,兴致缺缺,直到半年前从花楼中赎回一女子名叫锦娘带入府中。 这锦娘不是个安分的主,占着沈绍林的宠爱更是不将赵芸芷这个正妻放在眼中,多次挑衅她。 甚至陷害于赵芸芷,沈绍林也是色令智昏,动手打了她,致使她摔下台阶,因此小产。 府里上下竟然没一人帮赵芸芷说话,甚至对她动手的沈绍林也只是被沈老夫人说了几句,轻轻带过。 桩桩件件的事情压在赵芸芷的心上,再加上小产,致使她身子不但没有慢慢恢复,反而越来越差。 顾安然看到这些,心头的愤怒油然而生,她知晓详情时尚且如此,更别提赵夫人知道会如何。 所以她看完这些消息,便将纸条烧了,暂时不打算告诉赵夫人,等先到云州再说。 等马车驶入云州地界,赵夫人打算先让下人送拜帖到沈府,却被顾安然拦下。 “母亲且慢,就先别用你的名义送拜帖,以我的名义吧!且我们早上送了拜帖,下午便过去,让沈府给我们收拾个院子出来。” 赵夫人关心则乱,一时没想明白其中有什么区别。 顾安然则解释道:“母亲是随本妃游玩至云州,本妃想起嫡长姐嫁到云州,便想来看望一番。” 赵夫人这才转过弯来,是了,顾安然是王妃,自然比她身份更硬气些,他们知晓王妃来府里,必定会有些慌乱,然后她们下午杀去沈府,不给他们缓过来的机会,就要在这种慌乱猜忌下,打她们个措手不及。 反正她们拜帖也送了,总不会让人在礼数上挑出毛病。 赵夫人一锤定音,“就这么办!” 沈府这边,一华衣夫人一手支着头,正侧躺在榻上,一小丫鬟在一旁捶腿,旁边还有一嬷嬷正在不停给她扇扇子。 沈夫人漫不经心开口,“梅花院的今日怎么样了?” “回夫人,老奴今日去瞧了已经能下床了,只是人消瘦的厉害,这药吃了好一阵子,身体也不见好,时有咳疾,怕是这次小产落下病根了。”一旁扇扇子的李嬷嬷回答道。 沈夫人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眼底的不满而易见。 “真是个不中用的,如今还搞的整个府里全是臭烘烘的药味,晦气!” “夫人息怒,老奴就是担心,前一阵子国公府的世子前来探望,他若回京说了什么.......少夫人毕竟出身国公府,府里可还有一位大长公主。” 李嬷嬷说的隐晦,沈夫人却明白她的意思,就是怕国公府的人会来算账,为赵芸芷撑腰。 “哼,就算他们国公府的人来了我也不怕,我没找他们算账就不错了,身子这么娇弱,嫁进府这么多年,就生了个丫头片子,如今看她这样想要替我们传宗接代怕是很难了,我们沈府没休了她就算不错了,他们有什么底气嚣张!” 这时,门房的小厮送来一张拜帖。 沈夫人示意李嬷嬷接过,李嬷嬷打开一瞧,瞳孔微微一震,她又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瞧错。 沈夫人见李嬷嬷看了半天拜帖也没说话,也觉好奇,“谁家送的拜帖?” 李嬷嬷这才将拜帖递到沈夫人跟前,“是永安王妃,上面说王妃来云州游玩,不日便登门拜访。” “什么?”沈夫人有些诧异,坐起身来,将拜帖打开来确认了一遍,确实如李嬷嬷所言。 “夫人,看来来者不善呀。”李嬷嬷脑子转的快,“原先京中传来的消息,这位永安王妃可是国公府认的义女,你若她此番拜访,会不会另有目的?” “这样不一定,老爷说这位永安王妃原本门第不高,因此才有国公府认女,其实也就是为了抬她的身份,让她这个王妃当的顺理成章。” 沈夫人兀自分析着:“赵芸芷之前也说过从前在上京并不认识这位王妃,想来她们并不相识,又怎么会特地来云州替她撑腰,谁家主母这么闲的?” 沈夫人越说,越觉得完全是杞人忧天了,也许是永安王妃游玩顺路到云州,必定顶着国公府义女的身份,自然要来瞧瞧赵芸芷,否则让人诟病,也不见得有几分真心,到时候应付一下便好。 “这人既然要来,必定是要在云州待上一阵子,我们沈家自然要尽地主之谊,让下面人将闲雅居收拾出来,我去老夫人那边一趟,另外公子若是回来让他务必先来找我,还有老爷那边也通知一下。” 沈夫人往外走了几步,似是又想什么,顿住脚步,又对身边的下人吩咐道:“梅花院也去通知一下,让她们警醒些,王妃召见时别丢了沈家的脸面。” 第286章 吃饱才有力气骂 这边顾安然倒没急着去沈府,她先安排九幽去办事,而后带着赵夫人去了云州最大的酒楼,先用午膳。 “我现在哪还吃的下,恨不得立马去那沈府瞧瞧芷儿的情况。” “母亲别急。”顾安然斟了一杯茶给她,“这顿饭可要好好吃,吃的饱饱,再休息一会,养足精神一会去沈府才有力气骂。” 赵夫人一听,确实是这么个理,若是芷儿情况不好,她肯定要跟沈府好好理论的,匆匆赶路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她此时定是憔悴的紧,输人不输阵,她当即便叫来小二,点了几道酒楼的特色菜。 饭吃到一半,顾安然还是试探的问道:“若那沈家当真薄待长姐,磋磨她,母亲是打算只过去震慑,让沈家人心生忌惮,日后再不敢如此,还是另外有打算?” 赵夫人闻言也放下了筷子,“其实出门前老祖宗也叮嘱过我,若沈家当真苛待她,芷儿也不愿再同他们过,大可撕破脸将芷儿接回府。” “安然你是懂的,这世间架在女子身上的条框太多,可一辈子很长,若是被这些条框束缚,将一切的苦吞咽到肚子,让他们恣意快活,何其悲哀。” “母亲说的是,长姐很幸运,有您这样的母亲,有大长公主这样的祖母。” 赵夫人望着容色微暖的顾安然,忽的又想起她的曾经,孤身在宣平侯府,甚至没有娘家帮衬,全靠自己一个人走到如今,坚强的让人心疼。 她目光透着慈爱,“我现在也是你的母亲,日后永安王若是敢欺你,尽管来国公府,自有我与大长公主为你撑腰。” 顾安然柔柔一笑,心中甚暖,“只是长姐还有一女,沈家就算同意和离,也断然不会让沈家的孩子离开,母亲可有其他打算?” 赵夫人态度坚决,“那是芷儿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外孙女,若芷儿走,肯定也要将孩子带走,绝不留沈府!” 虽然她也知此事不易,不过好在是个女儿,商量商量也许会把孩子给她们,若是儿子就绝无可能了。 顾安然也觉得和离恐怕不容易了,再要个孩子,难上加难,不过沈府现在的做派,好好筹谋,也还是可以。 “既然母亲是这般想的,那我们到沈府就先礼后兵,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 “好,听你的,你向来注意多。”顾安然的本事,赵夫人也是见过的,对她自然有十足的信心。 再说那沈夫人从老夫人院中刚出来,又召集了府里的下人,一番训话,弄好这些之后,她总觉得这个心悬着,还有什么事情没安排好。 “公子还没回府吗?”沈夫人紧皱着眉心问李嬷嬷。 “还未,要老奴差人去外头找找吗?” “这混小子,铁定又在赌场鬼混,罢了,想来王妃也不会这么快就来,若此时将他叫回,又要惹他不痛快了。” 李嬷嬷笑着道:“夫人说的是,王妃总不会早上送来拜帖,下午就来吧,等天黑公子总是会回来的。” 沈夫人点点头,便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我思来想去,赵芸芷那鬼样子也实在不宜见客,这位永安王妃也不知道是什么性子,若是生出事端可不好,一会你让人将她们先安置在外宅里,到时候王妃若问起,我便说林哥儿带她出去游玩散心了,正好让林哥儿不用出现在王妃面前,省的乱说出什么,惹人话柄。” “夫人深思熟虑,这样再好不过,到时候王妃回京,国公府的人问起,也不会怀疑什么,还会觉得公子与少夫人感情深厚。” 沈夫人说完这些,便坐下安心的用点心。 今日厨房做的是清汤鱼翅,她刚尝了一口,便听外面下人慌慌张张来报:“夫人,永安王妃到门口了!” 咣当一声,汤匙落入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夫人赶紧用手帕拭嘴,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起身,“怎么来的这么快?” 李嬷嬷也意外,“夫人这.......那少夫人那边还要安排吗?” “现在安排哪里还来得及,罢了罢了,总之让人警告她别乱说话就是了。” “是。”李嬷嬷应下,而后又道:“夫人莫急,老奴先扶您进去去更衣。” “对对!”沈夫人连忙点头,她一边走一边吩咐,“先将人请到正厅,还有,快些让人去通知老夫人和老爷,另外派个人去找公子,跟他说府中有贵客,回来时说话注意些,哦,对了,还有那个锦娘,让她安分些在院子里,别出来乱晃乱说话。” 沈夫人那边手忙脚乱,再说顾安然这边,正气定神闲的坐在沈府的正厅喝茶,而赵夫人一同坐在一旁。 下人并不识得赵夫人,但见其穿着打扮,便知是贵人,而且她一直跟在王妃身侧,猜测其身份低于王妃,便没做他想,因此并没有下人跟沈夫人禀报多来了一位夫人。 顾安然打量着沈府,刚刚进来时就瞧见好几个地方雕刻着家族的徽标,这是沈府曾经显赫的证据,正厅的装潢有些陈旧,家居摆件也全是老物件。 她不甚在意的收回目光,抿了口茶,想起送来的情报中还说,沈家早就只剩下一个好看的空壳,经过几代不肖子孙的挥霍,如今这一辈的沈家,早就今时不同往日。 当然他们手中也有不少铺子田庄,但府中的人不善经营,可即便如此,若是勤俭度日,日子还算过的去。 偏偏现在有个好赌的沈绍林,他不但没如大家所愿投身仕途,让沈家重振辉煌,还将沈家的积蓄挥霍一空,如今府中的支出全靠赵芸芷的嫁妆添补。 赵夫人心疼女儿,出嫁时嫁妆不少,在得知她要一同去云州时,又送了很多添妆,包括国公府在云州的几处铺面、田庄全都给了赵芸芷。 她手中的这几处铺面盈利可观,但早在她怀孕生产时,沈绍林哄骗她将铺子田庄给沈夫人打理,如今这些全都充进了沈家的口袋。 所以说这沈家的嘴脸是何其的丑陋,心安理得的用着赵芸芷的嫁妆,趴在她身上吸血,还如此对她。 第287章 是个厉害的主 一盏茶快要见了底,沈夫人才扶着老夫人缓缓而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沈夫人朗声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王妃恕罪。” 待她们进入正厅,才恭恭敬敬的朝着顾安然行了大礼,除了沈夫人与老夫人,还有其他几房的夫人,以及几位未出阁的姑娘。 “都快些起来吧!也怪我一时心起,早上才送的帖子,下午便登门了,实在是外面客栈的床榻太脏,本妃怕住不惯,想来还是早日来沈府好了,沈夫人不会怪罪吧!”顾安然语气娇娇弱弱,听着就像个不谙世事之人。 沈夫人垂下头,对于顾安然的突然到访,刚刚她心里闪过无数猜忌,现在听她这么说,心里却松快不少。 听着这天真烂漫的语气,应当是很好糊弄的。 沈夫人起身先扶着老夫人坐下,自己则堆起笑对顾安然道:“王妃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沈府,那真的是让沈府.......” 沈夫人话说到一半,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她原本的视线是落在顾安然身上,这才发现她身旁还坐着一人。 她脸上的笑再也扯不开了,此时脑袋一片空白。 “让沈府什么?沈夫人怎么不说了?”顾安然唇边含笑问道,但沈夫人只是怔怔的看着赵夫人,一时忘了回话。 老夫人脸上闪过不悦,这个儿媳今日怎么回事,怎么在王妃面前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真是有失体面。 她忙接过话茬,“王妃勿怪,我这个儿媳是个粗人,她刚刚定是瞧见王妃仙姿,一时惊艳词穷了。” 老夫人常年有眼疾,所以即便赵夫人坐在跟前,她也认不出。 沈夫人这才回过神来,讪讪一笑,“没想到亲家母也一起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我们还以为就王妃一人呢。” 老夫人这才知晓刚刚沈夫人为何发愣,握着手杖的手不由的紧了紧,反问道:“赵国公夫人也来了?” 赵夫人未抬眼眸,只是不冷不热道:“沈夫人是不欢迎我来吗?” 沈夫人已然没了刚刚的失态,又重拾笑脸道:“哪里哪里,都是一家人,我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她的视线落在赵夫人的装扮上,她梳了个双刀髻,头上插着根碧玉七宝玲珑簪,身着一袭锦边绣银的暗花罗裙,瞧着料子竟是云锦,整体看着不出彩,却显得低调矜贵。 从头到脚,看这样式应该是上京的时兴款,云州还不曾有过这样的首饰,和衣裙。 沈夫人心中暗叹,国公府果然富贵! 她又悄悄打量了一下顾安然,那模样生的好看,衣着穿戴也都是云州没瞧过的式样。 顾安然自然知晓沈夫人在暗中打量自己,她端起茶杯假装毫无察觉的呷了一口,才道:“我这一趟来的也匆忙,不知道府里的各位妹妹喜欢什么,随意准备了一些东西,过会让人拿来,你们自己挑选。” 沈夫人连忙起身,心中想着王妃赏赐的,必定是上京的好东西,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赵夫人发上那根碧玉七宝玲珑簪上,又迅速收回。 她压下心头的欣喜,“王妃客气了,还不谢过王妃。” 其他几位小姐闻言反而没有露出什么特别欣喜的模样,只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回道:“谢王妃赏赐。” 顾安然勾了勾唇,觉得有几分意思,都是十来岁出头的小姑娘,听到有珠宝首饰赏赐,竟然没一人露出开心的神色,到底是沈府教导有方,让她们不喜形于色,还是有别的原因? “不必多礼,刚刚沈夫人跟母亲说都是一家人,那本妃自然与你们也是一家人。” 顾安然目光深深,又环顾一周,疑惑问道:“怎么不见长姐?本妃此次跟母亲来拜访沈府最主要的其实也来瞧瞧长姐。” 赵夫人也幽幽接话道:“是啊!这丫头怎么回事?我们都来这么久了,也不见人影,我可不是这样教导她的,等一会见到她,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沈夫人与其他几房的夫人对视一眼,“亲家母误会了,芸芷嫁入沈家一向守礼,今日未来是因为她病了。” 她迅速挤出几滴眼泪,“也怪我没照顾好这孩子,她小产后就忧思郁结,原本想着等她身子好些就让绍林带她去外面游玩转转,散散心的。” 赵夫人暗自捏紧茶杯,若不是安然在用午膳时,跟她透露芷儿恐怕情况不太好,她真要信了这老虔婆的演技了。 顾安然察觉到她克制的情绪,一只手抚在她的手上以示安慰,她也是担心沈家人太会做戏,骗的母亲团团转,所以稍微透露了一点消息。 也就是跟她说,赵芸芷此次小产确实是沈绍林所害,他宠妾灭妻也确有其事。 有了顾安然的安慰,赵夫人也压下心底想要摔茶盏的冲动,一脸担忧道:“好好的,怎么会小产?” 沈夫人见赵夫人脸上神色只有担忧,没有其他,只当她没跟赵世初碰上面,又或者赵世初这愣头青其实也什么都没打探出来,心里又松了一口气,编道:“唉,都怪府里的丫鬟不够细心,雨刚停,便由着她去园子里散步,台阶上的青苔打滑,这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沈夫人说着,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马上要干了的泪水,语气十分诚恳。 “亲家母放心,那些个丫鬟护主不力,我已经狠狠罚了,发卖出去,就是芸芷一直郁郁寡欢,你来了也好,多陪她说说话,也许她就走出来了。” 说着说着,她又落下泪来,“亲家母,是我对不住你,没能照顾好她,你若怨怪我们沈家,我绝无半句二话。” 沈夫人一番话姿态放的很低,即便是赵夫人想找错处发作,也无处可说,否则到显得赵夫人无理取闹了。 若不是已经让王府的暗桩打探过府内情况,真要叫她这副模样给欺骗了。 顾安然唇角勾起淡淡的笑,眸中暗芒隐现,还真是个厉害的主。 第288章 赵芸芷 赵夫人压下心底怒气,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她在上京的高门显贵的夫人圈中混了这么久,做戏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亲家母,瞧你说的,我又怎么会怪你。”她微微叹息,“芷儿这丫头也真不懂事,平日里府中事务不能帮你分忧也就算了,还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一会我一定好好说她一番。” 听赵夫人这么说,沈夫人低垂下的脸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又假惺惺道:“亲家母可别这么说,芸芷往日也很是乖巧,跟女儿一样贴心的。” 其他几房夫人则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带了几分嘲笑,她们心底嘲笑赵夫人这蠢货,老夫人则坐那一动不动,神情也不见什么变化。 顾安然暗中将几人反应收入眼底,她语气悠悠,听不出情绪。 “即是如此,我们这就去瞧瞧长姐,本妃这次还带了不少药材,一会让大夫看看挑些适合长姐的。” 听顾安然说要现在就去看赵芸芷,沈夫人眼皮一跳,虽然在看到赵夫人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但她右眼皮时不时的跳,让她心中极其不安,因此找了个缘由拒绝。 “王妃怕是不妥,小心过了病气给你,你们舟车劳顿的,不如先休息一晚再去看望也不迟。” 顾安然眉心一拧,带着些许凌厉,“沈夫人也太小瞧本妃了,来看望长姐哪有休息一晚才去的道理,未免也太不诚心了。” 说罢她便起身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长姐既然在养病,那便不用这么多人去了,找个下人带路便好。” 沈夫人又僵硬的笑了笑,“下人带路怎成体统?还是民妇来带路吧。” “那就有劳沈夫人了。” 顾安然又挽着赵夫人道:“母亲我们一道去瞧瞧,长姐见了你一定会开心的。” 沈夫人见这势不可挡的架势,暗自给身后的李嬷嬷递了个眼神。 李嬷嬷心领神会,悄悄退了出去。 梅花苑内。 “小姐听府里的下人说永安王妃来了,您说她是不是会来看望您?” 赵芸芷端坐于铜镜前,望着镜子中自己,早就没了五年前那明媚的模样。 如今的她瘦的脱相,脸色更是蜡黄,很不好看。 她眼中黯淡无光,显然不抱什么希望。 “我与她并不相识,她即便来看望我,想来也只是因为我是国公府的大小姐,碍于情面,但你又曾知她有几分真心。” “可……她说不定会回去同夫人与国公爷讲,沈家这般欺你,不就是仗着你娘家远,无人可依嘛!若王妃愿意为你出头……..” 说话的是良辰,赵芸芷从国公府带来的丫鬟,自小跟在身侧,因此也陪嫁过来。 “不可乱说,平白让人笑话!咳咳咳……”她冷了脸,情绪一激动就会咳嗽。 良辰急忙过来轻抚她的后背,“少夫人别激动,奴婢都听你的就是。” 这时李嬷嬷突然进屋来。 她微微行了一礼,可眼底没有半分尊敬。 “少夫人,国公夫人来了,夫人让你收拾妥帖,一会见客。” “谁?你说谁?” 赵芸芷以为自己听错,一只手死死攥住梳妆台的一角,瞪大眼睛又问了一遍。 一旁的良辰喜极而泣,“小姐,是夫人来了,她来看你了!” 赵芸芷依旧有些不可置信,喃喃问道:“母亲,母亲怎么来了?不是说来的是永安王妃吗?” 她视线又落到铜镜中的自己,突然有些慌张,“良辰快些给我上妆,我这脸色太难看了。” 良辰也噙着泪,急忙找出胭脂水粉。 李嬷嬷见她这般识相,没有故意要拖着病体见人,心中也放心不少,但她依旧不忘叮嘱,“少夫人,夫人还让老奴提醒你,与国公夫人和王妃叙旧闲聊时也注意言辞有度,切莫冲动,怎么也要想想小小姐,如今少夫人一直病着,小小姐可还在夫人跟前养着的。” 赵芸芷刚刚的喜悦被李嬷嬷的话一下子冲淡了许多,她话中威胁的意思怎么能不懂,如今在这个府里,她最在意的也就只有她的女儿月亮。 她露出苦涩的笑,良久才回道:“嬷嬷放心,我心中有数。” 得到她的回答,李嬷嬷满意的退下。 良辰望着怔愣的赵芸芷,满脸担忧,“少夫人......” 赵芸芷回过神来自然知晓她想说什么,“一会你跟前伺候切莫多言。” “可小姐,沈府如此欺你,还拿小小姐威胁......我们跟夫人说,夫人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难不成还让母亲跟沈家闹翻吗?说到底也是我识人不清,当年母亲也反对过,是我质疑要嫁.......现在又怎么能让母亲为难?” 赵芸芷双手慢慢垂下,泪水不断的从眼眶中而出,随即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良辰见此连忙去劝,“奴婢听您的就是,您别哭了,一会哭肿了眼睛,夫人肯定心疼。” 赵芸芷这才收住眼泪,急急拿起梳妆台上的珍珠粉往脸上敷,心头却更是苦涩厉害。 不多时,梅花苑外就传来不少脚步声。 良辰早就站在屋外等候,而赵芸芷因为见不得风,则坐在屋里。 “夫人来了!”良辰喜出望外,迎了上去行礼,而屋里的赵芸芷也起身,往门口走去。 想到即将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赵夫人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不再与沈夫人虚与委蛇,三步并作两步将她们甩在后头,率先进了屋。 她一进屋,就见一消瘦的女子站在屋中,簌簌的落泪,而后又朝她行礼。 “女儿见过母亲,母亲怎么来了?” 记忆中的那张明媚灿烂的脸与面前这个女子重合,一样的五官,却死气沉沉,人也瘦的厉害,脸上虽然上了粉,但依稀能瞧出气色很差。 赵夫人满脸的心疼,跟着落泪,颤着一只手去摸赵芸芷的脸,“我的芷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来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真真见到,心里抽疼的厉害。 她那个一直视若珍宝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该死的沈家人。 第289章 难不成因为嫁人而生分? “赵夫人许久没见女儿,这是喜极而泣呀!”沈夫人笑的格外得体,一行人这才进了屋。 她别有深意的眼神落在赵芸芷身上,而后又若无其事的转开。 “哎呀,你们都站着干什么,特别是芸芷,前一阵子刚小产,还是多多躺着,来人快扶少夫人去软塌上。” 赵夫人还沉浸在沉痛的情绪中,再见沈夫人这惺惺作态的模样,神色并不好看。 但顾安然给她打了个眼色,示意此时还不是发作的时候。 她敛了敛神色,厉声对良辰道:“你就是这么伺候大小姐的吗?做小月子也很是要紧,怎么让她瘦成这样子!” “母亲不怪她,是我胃口不好,与他人无关。” 沈夫人亲昵的拉着赵芸芷的手,“你这孩子,现在你母亲来,可别再沉溺过去,否则她千里迢迢来瞧你,怕要伤心了。” 赵芸芷垂着头,低低应道:“婆母说的是,是儿媳不该,让你们担心了。” 赵夫人只觉心中十分不痛快,哪怕是赵芸芷现在痛诉沈家恶行,她撕破脸也要护她,将她带走。 可她偏偏在她这个母亲面前与她那婆母演婆媳情深,让她连个发作的理由都没有。 顾安然自是瞧出了她的不痛快,她站在她身边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赵芸芷许久未见赵夫人,目光时不时飘向她,自然看见她们互递眼色,想来这位女子就是永安王妃了。 她看着与母亲似乎很亲昵。 “想必这位就是永安王妃了吧!” 赵芸芷一边说一边准备行礼,却被顾安然一手扶住。 “长姐不必这么生疏,母亲既然认了我做义女,你便是我的姐姐,哪有姐姐跟妹妹行礼的道理,你唤我安然便是。” 赵芸芷与她对视一眼,见她眸光澄澈,不染丝毫杂质,并不是说些漂亮的场面话,心说,难怪母亲会收她做义女。 只见顾安然笑着继续说道:“此番我与母亲过来,还带了不少药材,长姐先收下,回头再让大夫瞧瞧,挑些合适的用。” 她话刚落,身后的丫鬟马上懂事的将装药材的匣子递上,良辰立马去接。 “那便谢过王......安然了。” 沈夫人继续赔笑道:“芸芷真是好福气,这身子也要快快好起来才是,这样才不辜负了亲家母与王妃的一番心意。” 这时,赵夫人发出一声:“咦?” 沈夫人侧头向她望去,见她眉心皱在一起,不知是瞧出什么端倪来了。 只听赵夫人道:“这屋里怎么就良辰一个丫鬟伺候着?” 原来她在屋里瞧了一圈,发现只有一个丫鬟伺候赵芸芷,要知道原先在国公府,她身边至少有四个丫鬟跟着伺候,后来出嫁,两个放出府去成家了,另外两个跟她去了沈家。 沈家即便不另外给她安排丫鬟,那至少也应该是两个,又不是小门小户,一个丫鬟怎么伺候的过来? 沈夫人笑着应道:“原本是还有两个丫鬟的,不过刚刚同你们说她们犯了错,护主不力,被发卖出府了,这几日新的丫鬟还在选。” “可我记得国公府跟来的丫鬟还有个叫美景的,怎么也不见她?难道也因为犯错被发卖了?”赵夫人一双犀利的眸子望着她。 显然不可能,良辰美景的身契都还在国公府,沈府不可能将美景发卖,可若是放出去嫁人,赵芸芷也应该会寄书信给国公府要身契才是。 “岂敢岂敢。”沈夫人连连摆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顾安然瞧着,那名叫良辰的丫鬟神色有些不自然,还有赵芸芷也一样,眼里隐隐透出伤痛来。 沈夫人一脸惋惜道:“美景她......被芸芷做主,如今被抬了妾室,不过她也是个福薄的,后来得病走了。” “什么?”赵夫人眸色一紧,有一瞬的吃惊,良辰美景这两个丫鬟从小跟着芷儿,最是忠心,而芷儿的性子她知晓,也断然不太会抬自己的丫鬟做姨娘来固宠。 可见这沈家的后院肮脏透了。 “是啊,此事正是芸芷做的主。”沈夫人见她明显不信,又微笑的说了一遍,目光则转过去与赵芸芷眼神交汇,暗含凌厉的示意。 可这一次赵芸芷却低下了头,回避沈夫人饱含深意的眼神,沉默不语。 站在一旁的良辰,一双手死死的握拳,止不住的颤抖。 沈夫人见赵芸芷竟然对她的话不做回应,心中暗骂,但她笑容不变,又继续说道:“唉,说起来也是桩伤心事,那时芸芷刚生产完,无暇顾及后院,美景染了恶疾,便就这么去了,她们主仆情深,我们也不敢轻易提及,怕芸芷伤心。” 赵芸芷一直沉默不语,赵夫人察觉其中另有隐情,刚想开口询问,李嬷嬷则接过话,附和着沈夫人。 “是啊,当时老奴还记得少夫人刚生了小小姐,小小姐整夜整夜的哭,乳娘也没办法,夫人怕影响到少夫人休息,就让乳娘将小小姐抱到她院子养着,后来又发生了景姨娘的事,夫人还让府中上下瞒了段时间,生怕少夫人知道后难过,夫人真是将少夫人当女儿一样疼着!” 沈夫人睨了她一眼,语气中并无责怪吗,“就你多嘴!” 李嬷嬷低眉道:“老奴逾矩了!” 赵夫人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是放屁,这话鬼都不信。 若真是当女儿一样疼,芷儿又怎么会消瘦成这般模样? 她不知道的是,李嬷嬷这话暗藏玄机,故意提到小小姐,其实在敲打赵芸芷。 她只觉心疼拉着赵芸芷,“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在信中从不跟家里人说,美景从小跟着你,你抬她做姨娘,母亲也该给她些添妆才是。” “母亲.......”赵芸芷只浅浅吐出两个个字,便觉心头发苦,后面的话全都梗在喉咙里说不出话。 沈夫人笑着的和煦,“芸芷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跟你说这些,可能也是怕你担忧。” 赵夫人声音不由拔高,“担忧什么!如今她这副模样,我就不担忧了吗?我是她亲生母亲,难不成因为嫁人还生分了不成?!” 沈夫人没想到一向端庄持重的赵夫人竟然会吼她,难不成她已经知道什么? 第290章 沈绍林 沈绍林今日背运,带出来的钱早就输个精光。 他想向赌坊借些钱,等翻盘后再连本带利还回去,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做过。 赌坊的管事皮笑肉不笑道:“沈公子,不是我不借,是你欠的实在有点多了,东家说不能再借了,你若想再借就先将之前欠的补上。” 沈绍林眼睛一瞪,“我可是沈家的公子,难不成你还怕我不还吗?” “怎么会呢?我们做不了主,都是听上面的,上面让我们如何便如何!” 沈绍林依旧端着公子的架势,“那就带我去见你们东家,你们东家总不能不卖我们沈家面子吧!” 以他们沈家在云州的地位,谁敢拂了他们的面子,从前沈绍林就是拿出沈家公子的名号,在赌坊借了不少钱。 管事见他一副不见到人就不罢休的模样,干脆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就是沈家的家主亲自跟东家说了,你是你,沈家是沈家,沈公子在赌坊的欠款自行负责。” 沈绍林双眸陡然睁大,“不可能!我可是沈家嫡子,父亲怎么可能会这么无情,一定是你们不想借我,想框我,好啊!你这黑心的赌场!” 他指着管事的鼻子便开始大骂,“不长眼的东西,我看你是不想在云州待了!” 管事并没有因为他的吓唬而害怕,反而示意站在一旁的打手,“将沈公子请出去!” 看着缓缓向他走来的两个壮汉打手,沈绍林怒吼一声,“我们看你们谁敢动我!明日我就让你们赌坊关门!” 管事双手背在身后,冷声道:“好大的口气,那我可要看看沈公子要如何让我们关门,原本我们只想礼貌的请你出去,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 他话刚落,就听砰砰砰,沈绍林被打了! 那一拳一拳还竟往他脸上招呼。 “嘶~~你们竟然敢打我!”他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敢打他,莫非真的是父亲授意过?想到这他心沉到了底部。 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其他,赌坊敢真的对他动手的缘由。 管事冷冷道:“赌坊闹事,打的就是你!” 他回忆起今日午时,一黑衣人出了不少钱,让他整治沈绍林,原本他也是有些犹豫,毕竟沈绍林是沈家人,沈家在云州影响力不小。 不过沈绍林确实在赌坊欠了不少,若能因此将这些债讨回来,他也算立功,东家也会高看他一眼。 富贵险中求,沈家是要脸面的,断然不敢将事情闹大,所以有了这一出,既能收拾了沈绍林,又收回债款。 直到沈绍林鼻青脸肿,不复往日英姿,几人才停手直接将他架了出去,管事也跟着出来,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张曾经沈绍林这段时间所借的债款的字据。 沈绍林被几个莽夫架着,他一边挣扎,还一边叫嚣,那管事充耳未闻,在手上吐两口唾液,便数起了手中的债款。 然后他一张张放在沈绍林跟前让他看清楚。 “沈公子,你总共已经在赌坊借了五万两了,算上利息,就是五万五千两,还请你在两日内将这钱还回来,否则我们必定亲自上沈府要债。” “你放屁,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沈绍林一听这多钱,粗俗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管事眼皮也没抬一下,他在赌场做事,什么人没接触过。 “沈公子,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这么有辱斯文?总之我这都有你私章盖的字据,抵赖不了,有空怀疑,还不如赶紧回府去凑钱。你若还打算在赌坊闹事,我便将你送去衙门,看看是你先倒霉,还是我们赌坊倒霉。” 沈绍林身子一抖,要是送衙门肯定要被父亲知晓,到时候恐怕要打断他的腿,永远不准他出府了。 管事见他老实了,便带着几个打手回了赌坊。 五万五千两,不是一笔小数目。 沈绍林在赌场确实也有翻盘过,不过大部分的时候还是输的多,一次借的可能不多,但是一次又一次,日积月累的,就有了五万两的巨额数字。 府里每个月给他的月例钱早就给他赌没影了,他的钱很多都是从老夫人或者沈夫人那里要的。 可若向她们要五万五千两,怕是要生生将她们吓晕,这么多钱,要将家里的铺面和田地变卖才能一口气拿出来吧! 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家中的情况。 要说整个沈家谁最有钱,他第一个想到就是赵芸芷,虽然她手中的铺子田庄都被他哄骗着,冲了公,可那些陪嫁之物都还在她自己手中,当年她的嫁妆丰厚,那些金银器件可都不是凡品,随便买一两件可能就有五千两一万两。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这五万五千两好凑的很。 于是他就打算回沈府找赵芸芷,正好和匆匆来找他的沈府下人完美错过。 沈绍林带着一脸伤回府,多少会引得府中下人侧目,府里管家见他这模样,也吓了已跳,且不说他是老夫人跟夫人的命根子,现在永安王妃和国公夫人可都在府里,若是他这么一副见客,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公子这是怎么了?今日府里有贵客........” 沈绍林着急去找赵芸芷要钱,哪有耐心听管家唠叨,再说府里有贵客跟他也没关系,他挥了挥手直接打断管家的话,“行了,本公子知道了。” 管家心想,刚刚确实派了下人去找沈绍林,想来他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便也不再多言。 沈绍林急急朝赵芸芷所在的院落而去,自从她那次小产后,他已经许久没来了,有好几次,母亲劝他去哄哄赵芸芷,毕竟她是国公的女儿,多少还有些用处,可每次他拉下脸,赵芸芷反而将他拒之门外。 这次,他刚进院子就被几个护卫拦下,他不认得这些护卫,只以为是赵芸芷院子新收的。 他脸色铁青,在外面被人打了一顿的气还未消,此时在自己府,竟然还有不长眼睛的敢拦他! 他大声嚷嚷起来,“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敢拦我,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然而那些护卫却无动于衷,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他。 沈绍林直接怒道:“赵芸芷你给我出来!你躲在里面摆什么架子,这里可是沈府,你还以为你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吗?” 第291章 这就是你说的敬重有加? 屋里的几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赵芸芷眼眶已经红了,死死的抓住软塌的边边,胸腔不断的起伏,人也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良辰急忙上前帮她拍背。 赵夫人一张脸紧绷着,柳眉倒竖,质问沈夫人,“姑爷往日就是这样对芷儿的?” 沈夫人则是面上尴尬,心中埋怨府中下人怎么做事,都没一人告诉他府里来了贵客吗?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她先是望向身边的李嬷嬷,想让她去处理一下,而后又一脸赔罪的笑拉着赵夫人。 “亲家母,误会都是误会,绍林他是个稳重的孩子,他......他.......” 赵夫人就这样冷眼瞧着她,看看如今她还要编出什么瞎话来。 沈夫人也是硬着头皮胡乱编了个理由,“最近绍林被个狐媚子迷得团团转,一定是那狐媚子教的,平日里他对芸芷也是敬重有加的。” 偏偏她这话刚说完就听见沈绍林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进来,“你不过是我玩厌了的,你若还是这么不识趣,你信不信我休了你!” 赵夫人的脸沉的更黑,“这就是你说的敬重有加?” 沈夫人一张脸通红,不知是被自己的话臊的,还是被沈绍林的话气的。 不是让李嬷嬷出去找沈绍林了吗?这混小子怎么还在外面胡说。 她这一看才发现,李嬷嬷压根就没出去,而是被永安王妃的人扣住了。 她讪讪笑了笑,“王妃这是做什么?” 顾安然两眼弯弯似月,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本妃听着沈公子找长姐似乎有急事的样子,正好我们都在,不然就听听他有什么事这么着急!绮罗,你去请沈公子进来!” 沈夫人张张嘴想阻止,却见顾安然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深眸笼着寒意,不怒自威的样子让她识趣的闭了嘴。 她心头隐隐有些不安,真是看走眼,她还以为顾安然是个好糊弄的。 随后,顾安然转开目光,眼波粼粼笑着对赵芸芷道:“长姐莫急,我与母亲都在,自然会为你做主。” 赵芸芷刚刚一阵咳的还未缓过来,赵夫人心疼的将她拦在怀中,“从前那些事,你不与家里人说也就罢了,但如今母亲就在这,母亲一定帮你做主。” 靠在赵夫人怀中,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就像从前,她未出嫁时,躲进母亲怀中撒娇一样。 她心中藏着的那些委屈、难过,就像决堤一样,顷刻间,再也忍不住,她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两只手将脸一捂,泪水从指缝里向外涌流。 她喉咙像堵住般难受,哽咽许久才吐出母亲二字。 “啊——”外面传来沈绍林的惨叫声 听到儿子的叫声,沈夫人心头一跳,焦急想起身去往外走,却被人拦住。 这次她不再刻意露出友善的笑,耷拉着一张脸,显得很刻薄,“王妃你拦我做什么?虽然你是王妃,但这到底是沈府,百年世家,也容不得你如此欺辱。” 她话刚落下,外面沈绍林的声音就无缝衔接传来,而且越来越近,显示是被人压着进来。 “哪里来的刁奴,竟然跟本公子动手,你信不信我这就让人将你发卖了!” 顾安然嗓音幽冷,“夫人莫急,听沈公子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显然是没什么事。” 这时绮罗已经将沈绍林押进屋内,她直接松了手,回到顾安然身边站定。 因为走的快,沈绍林一个踉跄,生生扑倒在地。 “哎呀,我的儿!”沈夫人惊呼,对身边的下人斥道:“都死了吗?快些扶公子起来。” 沈绍林听到沈夫人的声音,人还未完全起身,就愤恨道:“母亲你看看赵芸芷是怎么对我的,你可要好好给我收拾收拾她!” 他眼底闪过算计的精光,低着头弹了弹衣袍上的灰,语气狂傲,“最好让她把院里放嫁妆的库房钥匙交出来,否则我就修一封家书送国公府去,说她不敬夫君!” 沈绍林是知道的,赵芸芷那些陪嫁都锁在梅花苑里的库房。 “你想收拾谁?你想拿那些嫁妆做什么?” “自然是赵.......”口中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沈绍林这才意识到不对,朝着说话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赵夫人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像是要喷出火来。 “岳......岳母,您......您怎么来了?”沈绍林此时说话就跟打结了一样,十分不利索。 “哼,我不来怎么会知道,芷儿竟然在你们沈家过这样的日子!”赵夫人眼神冰冷。 她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你说她不敬夫君,你是读圣贤书的,难道不知夫爱则妻敬吗?” “我......我.......” 沈绍林是典型的窝里横,面对在云州举目无亲的赵芸芷他敢随意欺辱,但面对赵夫人,他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沈夫人却顾不得其他,刚刚沈绍林抬头时,就瞧见他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 “天啊!绍林,你的脸!”她满眼的心疼,这很明显就是被人打了。 她怒睁着一双眼眸,转而对坐在那的顾安然怒斥道:“永安王妃,我敬你是王妃,所以以礼相待,可你万万不该在沈府动手,还殴打我儿,我们沈家还是有人在朝为官的,此事必定要在皇上面前告你个嚣张跋扈,滥用私刑之罪!” 顾安然一只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沈夫人还是问清楚沈公子脸上的伤是哪来的,我的人可没有对沈公子下这样的狠手。” 她眸光又转向赵夫人,“而外面站着的护卫都是国公府的,断然也不会对他们的姑爷下手,是吧,母亲?” 赵夫人就与顾安然对视一眼,立马就明白她的意思。 她平生在上京与各夫人往来,都是和善有度,基本不摆国公夫人的架子,但今日不同,她若再不摆架子,真让别人以为他们国公府好欺负。 “不错!真是好生奇怪,沈夫人先前句句言辞,都是说自己如何如何对芷儿好,可现在她的夫婿无端在院外谩骂,还想要拿芷儿的嫁妆,你却是一句也不过问,竟然只关心一些无关紧要的伤势!” “沈夫人,你瞧着我像傻子好糊弄吗?” 第292章 不拿她当外人 沈夫人脸上闪过尴尬,也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冲动了,她讪笑,“亲家母,瞧你说的,我也是关心则乱,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后她不由厉声质问沈绍林,“你这脸怎么回事?还有,来梅花苑闹什么?不知道芸芷在养病吗?” 沈绍林怔愣原地片刻,这才发现,屋内不仅有国公夫人,还有永安王妃,瞧她们的架势,怕是来者不善,他有些懊恼,只怪自己冲动,依稀想起管家说府里有贵客,但自己竟然没当一回事。 他低下头,回避赵夫人那犀利的眼神和顾安然那隐隐带着嘲讽的神色,朝着两人作揖行道歉:“我这脸是自己不小心撞的,与王妃和岳母无关,惊扰了二位,实在抱歉。” “哼,你就是惊扰了我们这么简单吗?听闻芷儿小产至今已经有数月有余,可是身子还是这么差,说她抑郁成疾,我瞧着就是被你给气抑郁的。” 赵夫人的声音是顾安然从未听过的冷冽,“你瞧瞧你当初从我手中将她带走她是何模样,如今又是何模样?” “无论如何,你们沈府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否则别怪我不顾你们沈家颜面,将芷儿带回去,你们若是不想真心待她,我们国公府养个女儿还是养的起的。” 在场之人除了顾安然还在淡定喝茶,无一不面露震惊。 赵芸芷拉着赵夫人衣袖,眼中游移,说话的声音也是中气不足,到最后几不可闻,“母亲......你别是给气着了......” 她倒不是担心和离,曾经她无数个夜晚都起过念头,但很快就打压下去了。 毕竟世俗对女子的规劝都是三从四德,男子从来都是占主导地位,和离的太少,休妻的很多。 若闹大,沈家说不准最后直接给她一封休书,那她不仅丢了人,还丢了国公府的脸。 她害怕,害怕那些后果,便将一切的苦吞回肚子里,这条路是自己选的...... 如今她听赵夫人这般说,心里的那点火苗又燃起了,但她怕这只是赵夫人一时的气话,到时候一场空。 赵夫人回以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并未多言,只道:“母亲心中有数。” 沈绍林被数落的头低的不能再低,当然,他并不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在思忖若是真叫赵芸芷和离,那她那些嫁妆岂不是都要带走? 那可不能够! 沈夫人怔愣片刻回过神,笑容略微僵硬,赵芸芷好歹是国公女儿,她还指望什么时候赵国公能提携提携沈绍林,给他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 “亲家母您消消气,我们怎么会亏待芸芷呢,他们两往日感情好着呢,定是绍林刚刚自己撞坏了脑子,才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你放心,我这就带他回去,好好教训一番,你们母女多年未见,便好好叙旧吧!” 原本赵夫人是不想让她们单独留下来叙旧的,但沈绍林突然出现,将事情闹成这样,她不把他带走是不行了,她怕他在这会多说多错。 还有就是心疼他脸上的伤,得让大夫来瞧瞧,赶紧上药。 沈夫人逃一样的领着沈绍林退下后,屋子里就剩顾安然和赵夫人。 “母亲和长姐聊,我去院子里逛逛。” 顾安然懂事起身,准备朝外走去, 她怕她在这,赵芸芷有所顾虑,该说的不说,便想着给她们独处的时间。 赵芸芷这时说话了,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已经比刚刚好很多,大抵有赵夫人陪在身边,情绪也稳定许多。 “现在时值日暮,马上就要天黑了,也瞧不清楚什么,若是在院子里迷路可就不好,安然你还是在屋里坐会,陪陪我。” 赵芸芷岂会不知顾安然的用意,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她瞧的出母亲很信任这位永安王妃,不然不可能带她来沈府。 而且她刚刚还替自己出了头,这份情她收了,自然也不拿她当外人。 顾安然瞧了瞧赵夫人,见她眼底溢出温柔,向她微微颔首,于是她又重新坐了回去,静静的听着。 赵夫人神情有些严肃,“母亲且问你,你这次小产是不是沈绍林动的手?” 赵芸芷神情闪过,“母亲......是从何处听来的?”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世初半个多月前来看你,被府里的人拦了,但他小子还算机灵,买通了府里的小厮暗中打探了一番,才知你与沈绍林起了争执,然后被推道滚下台阶,这才小产的。” “他因为担心你,于是一回京就与我说起此事,我担忧你自然就来了,还有你祖母,知道你的事情后,便直言国公府的姑娘没有让人欺负的道理。” 赵芸芷心中愧疚,泪水又止不住的落下,“是芸芷不孝,让母亲和祖母担忧了。” 赵夫人见她这模样,又放柔语气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瞧你如今这样我便知晓,这些事多半是真的。” 赵芸芷一时哭的不能自已,一旁良辰连忙跪下,将之前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与顾安然所查到的一样。 赵夫人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当初真是看走了眼,这沈家真是可恶,难不成以为我们国公府没人了吗?” 她望着哭红眼睛的赵芸芷又问道:“好了,现在我问你,若是要你和离,跟我回京去,你可愿意?” “母亲,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愿意带女儿回京?父亲会同意吗?祖母会同意吗?”赵芸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拉着赵夫人又问了一遍。 “这你放心吧!出门前,你祖母就吩咐过了,若是你在外面真的受了委屈,回去又何妨?至于你父亲,在你祖母面前他敢说一个不字吗?你只要愿意,母亲豁出这张老脸,也要跟沈家掰扯清楚的。” 说起大长公主,赵芸芷眼里浮现出思念之情,终于不像刚看到她那会,眼中一片死寂了。 但她心中还有顾虑,“可是我若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小月牙了.......” 第293章 釜底抽薪 “这些你就不必担心了,交给母亲吧!” 赵夫人只顾着关心女儿,这才想起外孙女,“对了,小月牙呢,抱来给我这外祖母瞧瞧。” 赵芸芷面露难色,良辰在一旁解释,“小小姐没有养在少夫人院子里,一直放在夫人院里养着的。” 赵夫人直觉另有隐情,不自觉拧起眉峰,“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们连孩子都不给你养?” “小姐刚生了小小姐没多久,夫人就将她抱走养了,说是........”良辰也很少气愤,但她话说到一半,有些犹豫的望着赵芸芷。 赵夫人怕赵芸芷又想遮掩过去,便直接对良辰道:“不得有所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个清楚。” “夫人说小姐一心扑在小小姐身上,会影响夫妻感情,将小小姐抱走,这样才能让她早日为姑爷生个小公子。” “岂有此理!”赵夫人面上带着愠怒。 她自然知晓,女子生产后,怎么也要恢复一年半载的,再考虑怀孕生子,否则身体都未恢复好,立马再次怀孕必定会有所影响。 沈家把她的芷儿当成什么了?生子工具吗? 赵夫人越想越气不过,“不行,我要找她们好好说道,同为女子,她们怎么这么作贱人!” 赵芸芷眼中闪过慌乱,连忙拉住赵夫人,“母亲别去。” 她怕母亲与沈夫人争吵之中会知道,她之前还小产过三次,这一次次的小产,大夫说她恐难有孕,惹得母亲更加难过。 顾安然旁观者清,大抵猜到了她的担忧,她起身劝道:“母亲暂且别去,你现在去了,她们也是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敷衍你,我们现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将小月亮要过来,然后再想和离之事。” 赵芸芷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赵夫人被她这么一劝,心中也冷静许多,她问顾安然,“你可是有主意了?” 顾安然道:“主意没有,我们现在只需要等,我想沈夫人很快会将孩子送过来的。” 刚刚赵夫人说要将赵芸芷带回上京,不管沈夫人有没有信,危机感总是有的。 她断然不想放了与国公府的这门姻亲,自然要想办法。 而孩子,就是最好的办法,她肯定会将孩子送过来,让赵夫人和赵芸芷看在孩子时,生起孺慕之情,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殊不知她们打算釜底抽薪,直接连孩子也带走。 而却如顾安然所想,沈夫人带着沈绍林回自己院子后,先找了大夫,给他上药,又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如此不顾颜面在赵芸芷的院子外大喊大叫。 沈绍林眼神有些闪躲,就想溜走,“没......没什么事。” 知子莫若母,沈夫人瞧他这样,便知肯定有猫腻,再加上他原本想讨要赵芸芷放嫁妆的库房钥匙,试探的问道:“你是在外面欠账了?” 沈绍林心虚的模样,让沈夫人更加断定自己的猜想。 沈绍林好赌她知晓,但从未有过欠账的情况,平时也就向她要个几百两,无伤大雅,所以只要他乐意,自己也不多管。 这这次竟然起了要动赵芸芷嫁妆的心思,可见数目不小。 “欠了多少?” 沈绍林不敢说话,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来。 “五千两?”沈夫人觉得还好,府中凑凑还是可以凑出来的,可见他不做声,头垂的更低,心咯噔一下,跌的更低。 “五万两!!!” 沈夫人顿时感觉一阵头晕,跌坐在了椅子上。 “所以母亲,万万不能与赵芸芷和离,若是和离,我拿什么去还这赌债。” 沈夫人气急,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一夜之间就欠了这多,从前从未听沈绍林说起。 沈夫人难得对他冷了脸,“你也知道不能和离,从前我让你去哄哄她,你可听了?那个锦娘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你领进府就算了,还非要纵着她胡作非为,伤了夫妻感情。” 沈绍林这才有些懊悔,却不是真的知错,而是恼恨好歹也该跟赵芸芷维持个表面夫妻的模样。 其实在锦娘未进府时,他们两个还算过的去的。 他嘟嘟囔囔,“我怎么知会这样…….” 瞧着他惨不忍睹的脸,有些不忍,安慰道:“今日国公夫人说的也是气话,有哪家会力挺女儿和离的,从来都是劝和不劝分,她怕也只是吓唬吓唬我们,之后我们摆出态度,让她放心,最多她也就待个两三日,等她一走,赵芸芷就好拿捏了。” “可我听说,这永安王妃,原本就是和离妇,她如今是二嫁,万一她力挺…….”沈绍林还是担忧。 沈夫人眼中透着轻蔑,“她不过是国公府认的义女,有什么资格管?若不是顶着永安王妃的头衔,像她这种和离过的二嫁妇也配踏进沈家大门?” 她仔细回忆今日顾安然进府后的一言一行,头头是道分析,“且我觉得永安王也未必在乎她,否则她千里迢迢跟着赵夫人来云州怎么不多派几人保护?” 原本她还以为那些护卫是王府的人,直到刚刚顾安然自己说漏了嘴,才知道那些全是国公府带来的。 也就是说顾安然自己只带了两个丫鬟。 “所以大抵她在王府根本不受宠,这才想依靠国公府,但到底是认的又不是亲生的,就想借此次云州之行在赵夫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沈绍林听完也觉很有道理,想着刚刚被绮罗扭着胳膊押进屋内,面子全无,冷嗤一声:“不知走了什么运道才进王府,现在竟然在沈府作威作福。” 沈夫人倒是觉得没必要跟顾安然较真,还是先安抚赵夫人。 “她毕竟王妃,轻易还是别得罪,现在只要想个法子让你岳母消气就好了。” 沈夫人思量片刻,“我倒有个好主意,不过你得给我好好配合,切莫关键时候掉链子了!等你岳母一走,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绍林一听沈夫人有办法,哪里会不同意,“母亲说吧,儿子听便是,只要能将赌债还清,以后我再也不赌了!” 于是沈夫人凑到沈绍林耳边低语,沈绍林一边听着,眸子里散出点点暗芒。 第294章 有权有势就是好 赵芸芷哭累了,说累了,便昏昏沉沉睡去,她本就精神不太好,情绪又大起大落的,等她彻底睡安稳了,赵夫人便留了一人在旁伺候,将良辰叫了出去。 顾安然同样跟了出去。 赵夫人沉着脸,有些事情她不敢当着赵芸芷的面多问,她知晓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怕问多了提及她的伤心事,所以才趁着她睡着,来问良辰。 “美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是我当时亲自挑出来陪嫁的,自是了解你们心思,她不可能会愿意做沈家妾室的。” 听到赵夫人问起美景,良辰忍不住落下泪来,但想着赵夫人还等着她回话,她又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眼泪。 “夫人猜的不错,美景确实不是自愿的,是姑爷趁着小姐有孕,一次夜里强要了她,后来小姐知道后便抬她做了姨娘,可美景自觉对不起小姐,就在抬姨娘的那个夜里......上吊自尽了。” 赵夫人气的发抖,“简直荒唐,沈家也是书香门第,沈绍林怎么会做出如此之事,沈老爷沈夫人不管?” “沈老爷从不过问内宅之事,至于沈夫人还劝说小姐这是小事,是美景的福气,这这府里即便姑爷做错了事情,沈夫人也不会多说一句重话,有时候沈老爷多说他两句,上头还有老夫人护着。” 赵夫人的眼中几欲喷出火来,“真是慈母多败儿,难怪教出这种混账!” 良辰声音哽咽继续说道:“美景自尽也不愿意做姨娘,实在是打了姑爷的颜面,从那以后沈夫人和老夫人都没有好脸色给小姐,她们不仅将小小姐抱走,还时常让她去站规矩。” “欺人太甚!难怪沈家这些年都出不了什么好笋,原来从根里就烂了!”赵夫人的怒气在心头久久不散。 顾安然虽然面上瞧不出什么变化,但眸光流转着深寒,她劝道:“母亲先消消气,刚刚看长姐的意思也是想离开沈府,既然如此,我们便好好谋划一下,找个合适的时机提出。” “不过既然有这想法了,那还是要去信到上京,请族老过来一趟,但请他们过来恐怕不容易。” “这个我心中有数,一定要将沈家对芷儿做的事写的清清楚楚送回上京,上京有大长公主在,由她出面那些族老不会反对的。” 顾安然点点头,家中有权有势的就是好,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不像她当初绞尽脑汁坑骗来的和离书。 她又道:“还有我瞧着长姐身子不好,怕是小月子也没调理好,母亲若是不介意,我去信给我祖母,她从前就是千金圣手,虽然早就不做了,但门下也有不少弟子,且是女大夫,请来帮长姐调理一下身子也方便,这边里青州也近,只需两三日便能到。” “还是你想的周全,好在有你在身边,否则我真控制不住直接撕了沈家人这些丑恶嘴脸。” 赵夫人歉意的看了顾安然一眼,“你跟我一起来云州,舟车劳顿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就留在芷儿院里了。” 顾安然点了点头,便告退了。 沈夫人虽然心中瞧不上顾安然,但碍于身份,府里下人都敲打一遍,该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至少从面上挑不出什么错处。 很快有下人引着顾安然去了事先准备好的院子,院子位置不错,还特地打扫过。 另外还安排了几个粗使丫鬟在院外伺候,说是粗使丫鬟,但有几个瞧着机灵,顾安然瞧着就知道,沈夫人这是派人监视自己,也不欲多做理会,反正也不会让她们近身伺候。 第二日,顾安然早起,用了早膳便打算往梅花苑而来。 粗使丫鬟中,有个叫文杏的小丫鬟自告奋勇,“王妃这是要去少夫人院中吗?奴婢愿意领路。” 顾安然只淡淡扫了一眼,文杏只觉那目光冷如冰霜,更是颇有威压,让她将头垂着更低。 青音这时冷冷开口,“真是没规矩,以后王妃没有问话,就老实本分做好分内事,不可多言。” “是。” 文杏不敢多言,老实应道,等顾安然走远,才抬起头来,往沈夫人的院子而去。 她的一举一动早就在顾安然的监视之中。 绮罗小声同顾安然禀报:“刚刚那丫鬟趁着王妃走后,便去了沈夫人院子。” 顾安然点头,“无非就是想跟过来,听听我们说了些什么,是不是真的要和离,带赵芸芷走,如今不明情况的,想来一会就要来做戏了。” 她加快了脚步,等到梅花苑时,赵夫人正陪着赵芸芷用早膳。 也许是母亲在身边的原因,赵芸芷明显心情好多了,连带着胃口也好一些,瞧着她比往日多吃了些,一旁的良辰见了,偷偷的抹眼泪。 瞧着顾安然过来,赵夫人欢喜的叫她一起,顾安然坐下,笑着说自己已经用过,赵夫人这才作罢。 “沈夫人一会应该会过来。” 想到沈家对赵芸芷做的种种,赵夫人是一晚都没睡好,现在听到沈夫人要来,笑容都凝固了。 她忍不住埋怨,“一大早的,又来假惺惺,真碍眼。” 顾安然笑着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次应该会将小月亮带来,母亲可以以长姐身子不好为由,提出多留几日,正好将小月牙接回来养着。” 赵夫人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我现在有些担心,小月牙一直不在芷儿身边养,怕她不亲自己亲娘,反倒是向着那些腌臜之人。” “不会的,我是她亲娘,她怎么会不亲我。”赵芸芷出声反驳,情绪稍微有一些激动。 赵夫人知道她现在在这沈府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女儿了,便应道:“对对,到底孩子还小,就算有些不合适的举动,以后多教教就是了,先将孩子要过来先。” 顾安然却察觉到一旁的良辰,抿了抿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加上赵芸芷反常的情绪,有些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就有下人禀报,说沈夫人和沈绍林带着小小姐来了。 第295章 小月牙 顾安然看见沈夫人牵着一四岁的小月牙跟沈绍林一前一后进来。 小月牙穿着一件粉色袄裙,头上扎着乖巧的两个小丸子,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长的倒有几分像赵芸芷。 赵夫人一瞧见她粉粉嫩嫩的模样就喜欢,朝着小月牙招了招手,怜爱道:“小月牙,快来外祖母这。” 小月牙明显有些怕生,往沈夫人身后躲了一下,下意识的朝沈夫人看去。 沈夫人眼里闪过不耐,但很快被笑容掩盖过去,她对小月牙道:“还记得祖母刚刚叮嘱你的吗,快些去,你是沈府的小小姐,不能失了礼数。” 小月牙这才迈着小短腿到赵夫人跟前,两手交叠,有模有样的朝赵夫人行了个礼。 “沈霁月见过外祖母,外祖母慈安。” “好孩子,快起来,都长这么大了。”赵夫人摸了摸小月牙的头,一脸的慈爱。 “外祖母从前没来云州看你,但是让人送了不少东西给你,可还喜欢?” 小月牙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并未说话,又扭头看了看沈夫人。 赵芸芷惊讶出声,她竟然不知道此事。“母亲曾让人送东西给小月牙过?” 赵夫人觉得她问的莫名,“当然,小月牙刚出生的时候,还有每年生产,国公府都是有送的,难道你不知道?” 赵芸芷摇摇头,她当真不知道此事。 赵夫人心中有了猜测,瞥了沈夫人一眼,冷了声音,“莫非是下面人阳奉阴违,糊弄我,实则把这些东西都贪了?!那我可要让国公府好好查查,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沈夫人面上闪过不自然,袖子中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又笑着道:“亲家母误会了,国公府的下人确实每年都有东西送来,只不过芸芷身子不好,我便代为收下了,后来事务繁忙,就忘了知会芸芷一声,想着那些东西贵重,等小月牙大些再给她。” 赵夫人笑容淡了淡,把玩着手中的玉镯,随口道:“原来如此,那倒是叫沈夫人操心了,不过都是些小玩意,放库房里久了就蒙灰了,芷儿身子不好,我正好想多叨扰几日,不如就劳烦你将那些东西送到梅花苑来。” “我闲着也闲着,好好理一理,看看有没有现在正适合小月牙的,瞧着这丫头还是素了些,我记得前年让人打了个金锁,现在带着正合适。” 沈夫人脸上的笑容再一次僵住,那些东西每年送来的时候,就被二房三房拿了些去,老夫人有瞧上的也会留一些,剩下的便是进了她的私库。 虽然沈府是大房当家,但无奈沈绍林膝下没有儿子,大房的庶子倒是有,但沈夫人实在不想抬举。 而二房三房的嫡子都有儿子,老夫人虽然宠着沈绍林,但对那两房的嫡子也算不错,尤其是他们还生了曾孙,所以当国公府送来东西时,老夫人便想也没想,直接做主让两房的人挑了些走。 如今赵夫人说要她将这些东西整理出来,那岂不是要让她去跟二房三房要? 多下脸子啊! 她讪讪开口,“亲家母是来沈府做客的,哪有让客人来理东西的,回头我便让人将一些合适的送过来,不过府里事务繁多,到是不能立马就送来,还请亲家母见谅。” 沈夫人心中想着,拖一拖,等过一两日,赵夫人也就忘记了,再过几日人也走了,这事就掀过去了。 “不打紧。” 赵夫人笑的格外善解人意,可这笑落在沈夫人眼里,只觉心头发毛,果然就听她下一句说道:“沈夫人事务繁忙也是辛苦,还要照顾小月牙,我心中过意不去,不如就将小月牙放回芷儿身边养着,我还打算留个十天半个月的,自然会帮衬带着的。” 沈夫人一听她还要待十天半个月这么久,只觉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 她倒是没反对将小月牙放回赵芸芷身边,原本将孩子抱走,也是为了拿捏她,现在赵夫人在,她也没理由再将孩子留自己院里,左右也不过是个女孩,她也落的清静。 她笑的越发难看,“这......这么久吗?” 见她笑的勉强,赵夫人心中才生出一丝丝的舒爽,“可能还不止十天半个月,主要看芷儿的身体情况,等她大好,我才放心的。” 沈夫人见赵夫人打定主意的模样,又试探的问顾安然,“那王妃也打算留这么久?王爷不会......怪罪?” 顾安然嘴角扯起好看的弧度,“当然,母亲留多久,本妃就留多久,至于王爷那边就不容沈夫人操心了。” 她略带些许玩味的道:“沈夫人是觉得我们暂住沈府花销太大吗?这个你放心,我与母亲的花销,自然由我们自己出,不会让你们破费太多。” “王妃说这话且不是见外吗?来者是客,你们就安心的住着,住多久都没问题。” 这句话说出口,沈夫人只觉心中滴血,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有些东西,藏个三五日的没问题,七八日勉勉强强,若是十天半个月或者更长,必定要露出马脚,昨日赵夫人本来就流露出对沈绍林不满,若是再让她发现什么,那真的是要闹翻。 而且若真按顾安然所言,她们在沈府住的这些日子,花销自己出,传出去,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堂堂百年世家,竟然捉襟见肘到如此地步。 同时一旁的沈绍林听着,心中也是焦急不已,岳母要是待这么久,他还怎么动赵芸芷的嫁妆? 他频频看向沈夫人,可惜沈夫人自己也在不安思忖,没有功夫搭理他。 他想到昨日沈夫人叮嘱他的事情,牙一咬,心一横,便噗通一声跪下。 他情真意切的开始说道:“小婿昨日犯了糊涂,今日特地来跟芸芷道歉,母亲昨日也狠狠的教训过我一番,我这才惊觉这段时间自己是多么的混账,岳母放心,为了弥补曾经犯下的错,我一定好好对芸芷。” 然而,赵夫人因为他宠妾灭妻,致使赵芸芷小产,还有他害死了美景之事,是半分好脸色都不想给他。 赵芸芷也是,瞥过头去,不予理会,她早就看透了这个男人,也死心了。 第296章 不要你做我母亲 沈绍林一番话说完,却没半个人理会,只觉尴尬至极,膝盖跪在冰冷的地上,也觉十分难受。 他的手不住的去摸膝盖,想要起身,但感受到沈夫人投来的目光,这才想起,母亲让他尽量表现出自己的诚心,只要打动赵夫人,让她放心,她才不会赖在这里。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跪着。 “爹爹为何跪着?是犯错了吗?”小月牙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沈绍林喜出望外,从未有一日,像今日这般喜爱这个女儿。 他尽量放缓声音,显得他像个慈爱的父亲一般。 “对,父亲做错了事,惹得你母亲和外祖母生气了,小月牙乖,快帮父亲求求情。” 小月牙眨着懵懂的眼睛,看向赵夫人和赵芸芷,软软糯糯说道:“母亲、外祖母,能不能不生气了,父亲要是没饭吃关黑黑的房间,他会害怕的。” 顾安然、赵夫人和赵芸芷闻言蹙眉,沈夫人则心头一惊,与身边的李嬷嬷对视一眼。 赵芸芷则揽过小月牙,柔声问:“小月牙怎么这么问,是有人不给你饭吃,关黑黑房间了吗?” 但小月牙似乎不喜欢赵芸芷触碰,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 “你别碰我,我讨厌你,我才不要你做我母亲!”挣扎中还推了赵芸芷一把。 赵芸芷毕竟身子弱,也没用多大力气揽着,再加上小月牙的挣扎,竟然推的赵芸芷踉跄一下,若不是有良辰扶着,怕是要摔倒。 她望着那迅速逃离的小身影,泪水再一次失禁。 反观刚刚还看着格外乖巧的小月牙此时跑躲到了沈夫人的身后。 沈夫人见此,只能讪讪笑着,“小孩子闹脾气,肯定是被她父亲突然下跪吓到了。” 赵夫人眼眸泛着凌人的寒意,“她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若不是有人刻意教,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我倒是想问问沈夫人,当初是你非要将小月牙抱走,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如此的不敬生母?” 沈夫人笑的难看,她自知理亏,一时半会也编不出什么像样的话圆过去。 她扭过头,瞪着眼睛用极其严厉的语气训斥小月牙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可以这样对母亲吗?祖母平时是这样教你的吗?!” 小月牙见沈夫人这模样,似乎被吓到,放声哭了起来,这一哭便停不下来似的,整个屋子里都是孩子哭泣的声音。 沈夫人平日最烦孩子哭,眼看着她的耐心就要磨光,即将爆发,李嬷嬷见状赶紧道:“屋里人太多了,奴婢还是让奶娘将小小姐抱出去。” 沈夫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而顾安然趁着别人注意力不在她这边,便小声在青音耳边低语几句,让她跟着奶娘出去了。 小月牙被带出去后,屋里又再次安静下来,静的过了头,让人觉得有种窒息感。 特别是沈绍林,他现在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刚刚若不是他多此一举,小月牙也不会闹这一出。 他求助的眼神望向沈夫人,沈夫人到底心疼儿子,厚着脸皮陪着笑脸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想来绍林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不如让他先........” 赵夫人凉凉瞥了她一眼,唇角还带着似笑非笑的讥讽。 “沈夫人,你不是说府中事多嘛,那就不必在这陪我们了,只管去忙好了。” 沈夫人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心中有种被人轻看的恼怒。 她好歹也是沈家的当家主母,竟然这般不将她放在眼中,只听赵夫人又继续幽幽道:“还有姑爷若是真的诚心致歉,那就将你那不懂事的小妾押来,既然你们沈府舍不得处置,那我便做这个恶人帮你们料理了。” 即便是要和离,也不能轻易放过这些人。 “不成!”沈绍林想都没想拒绝的话脱口而出,那锦娘他现在还是喜欢的紧的。 沈夫人不赞成的看着他,他才惊觉自己说错话,想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听赵夫人冷哼一声,“哼,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和诚意吗?芷儿还要喝药休息,你若没事还是回去吧!别在这膈应人。” 沈绍林脸色如调色盘一样,红一阵黑一阵白一阵。 “并非小婿要忤逆岳母的意思,是那锦娘已经有身孕,纵使她有千般错,那也等她生下孩子在算。” “什么她有孕了?”赵夫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就连沈夫人脸上也划过意外之色,锦娘怀孕了吗?找大夫看过了吗?怎么没下人通报? “是,才刚一个月,胎像不稳,所以没说。”沈绍林垂下眼眸,让人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 “咳咳咳咳......”赵芸芷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她眼底满是凄凉,真是讽刺,她的孩子没了,那个女人却有了。 她难受的,一只手死死的拽着胸前的衣服,此时整个人看着十分脆弱,感觉一阵风都能将她带走。 “芷儿。”赵夫人见状忙将她搂进怀中,轻轻拍她的背,就像小时候哄她入睡那样,安抚着她的情绪。 顾安然直接下了逐客令,“绮罗送沈公子和沈夫人出去,长姐不舒服,就不见闲杂人了。” “是。” 绮罗从不起眼的位置走出,沈绍林定睛一看,是昨日那个差点扭断他胳膊的丫鬟,急忙想自己起来,却因为跪的有点久,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厮,赶紧扶他起来。 沈绍林随意拱了拱手,“不用送了,我们自己会走,母亲我们走吧!” 刚走出一步,顾安然的声音响起:“沈夫人,小月牙就不跟你回去了,你教不好孩子,我们自会教,还有.......” 她语气幽冷,“国公府每年给小月牙的生辰礼也抓紧时间收拾出来,若是贵府事忙,国公府也带了不少人,我们自己来就行,毕竟也得让孩子知晓她母亲是国公府的小姐,在这云州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身份比她还尊贵的小姐了。” 第297章 一忍再忍就是蠢 小月牙最后哭累了,奶娘抱进屋里时已经睡着了。 青音也回来了,小声在顾安然耳边耳语道:“奴婢刚刚跟奶娘东拉西扯了一会,听奶娘说从前小小姐要是吵着找母亲,沈夫人都会狠狠斥责她,言语中竟是说少夫人的不是,还说少夫人要生弟弟,不要她了。” 顾安然听到这里,杏眼中有明显的恼意,这沈夫人真是恶毒,竟然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说这些,难怪小月牙刚刚说出那一番话来。 又想起早膳时,良辰那欲言又止的神情,看来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大概就是每每赵芸芷想亲近小月牙,都会被小月牙无意的话伤害。 赵芸芷吩咐下人将小月牙抱去旁边的房间睡觉,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那肉嘟嘟的小脸,可一想到她对自己的态度,心中只觉刺痛。 小月牙被抱下去后,赵夫人忍不住蹙眉问道:“小月牙一直都是这样待你的吗?” 赵芸芷抿唇,好一会才开口,“是我陪伴她太少了,之前我也提过要将小月牙带回院子,自己养着,可是婆母百般阻扰,后来小月牙大了会说话了,每次问她她都不肯,我也就此作罢。” 赵夫人心疼她的同时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气的牙痒痒,“这是你的亲生孩子,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养她,他们凭什么不让你养,你自己该立起来的时候就立起来。” “你听听她刚说的话,一定是你婆母经常当着她的面说你的不是,这才影响到她对你的态度,从前她出现这种情况时,你就应该强势一些,将孩子要回来,说破天也不会有人说你的不是,你到底怕些什么!” 赵夫人说到后面情绪略微有些激动,而赵芸芷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变的更加灰暗,她嘴唇颤抖着,眼泪不住的掉,一言不发。 顾安然觉的很奇怪,她来之前听赵夫人描述的赵芸芷,是个开朗自信的女子,可自从来到沈府见到她后,除了对她消瘦的身形印象深刻,还有就是她瞧着懦弱又没自信,跟赵夫人先前描述的样子天差地别。 所以这五年她在沈府经历了什么,把她原本的自信全部摧毁,变成如今的模样? 她压下心底的疑惑,打算找个机会问问良辰。 她瞧赵夫人着实给气的不轻,胸膛不断起伏,她赶忙出来打圆场,“母亲消消气,那沈夫人是什么人,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沈绍林看着也是不靠谱的,长姐温良,自然是斗不过他们,小月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现在心里恐怕比谁都要难受。” 她见着夫人神色有些缓和,又继续说道:“还好小月牙还小,我们与她多相处相处,她自然就会改过来了,孩子对母亲都是有依赖的,没有孩子是不爱母亲的。” 赵夫人瞧着赵芸芷的模样也不忍再骂,拿出帕子将她眼泪拭去,“好了,母亲不是要责怪你,只是想跟你说,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 “从前我教你宽以待人并非毫无底线,做人,忍是心胸,让是修养,但,一忍再忍就是傻,一让再让就是蠢。” 顾安然觉得赵夫人这番话说的十分通透,若前世有人跟她说这么一番话,她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在赵芸芷的身上,她倒是看到很多前世的影子,所有的一切忍气吞声,以为这样,就能换来大家的认同,殊不知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对待。 想起从前种种,她已经觉得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仿佛是一场梦境般,十分的不真实。 赵夫人说的不错,虎退一步饶了兔子,那叫心善;羊羔退一步,引豺狼进来躲雨,那是蠢。 再说沈夫人和沈绍林这边,他们几乎是逃离梅花苑的。 沈夫人忍不住埋怨,“你也是,好好的让那丫头替你求什么情,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她这么一闹,关系搞的更僵了。” “我哪知道她会那样,您平日在她面前说话也太口无遮拦,她这么大的孩子就是学嘴的时候。” “我哪说错了,她就是最没用的,原本以为娶了她对你仕途有所帮助,结果.......现在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 沈绍林听沈夫人这般说,还是有些紧张的拉了拉她衣袖,“母亲小点声,小心被她们听了去。” 虽然今日最后尴尬收尾,但他还是想着赵芸芷那些嫁妆,轻易不敢惹怒她们。 沈夫人斜睨他一眼,又想起,他刚刚说锦娘有身孕之事。 她压低声音,但眼底还是能瞧出几分欢愉,她问道:“那锦娘当真有身孕了?” 沈绍林见她高兴的模样,一时不敢说真话,他知晓自己拿子嗣之事乱说必定要遭母亲责怪,说不准为了修补两家关系,她扭头就将锦娘绑了送岳母这。 他想,等岳母走后,再跟母亲说出实情,到时候就算怪罪,他软话说两句,母亲也就消气了,再不济上面还有祖母帮着。 “当然,儿子怎么会在这事上乱说,总之,她怀的是沈家子嗣,不可交给岳母处置。” 沈夫人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太好了太好了,真人保佑,保佑一定是个大胖小子。” 蓦的她又叹息一声,“就可惜是个庶出,要是从芸芷肚子里出来就好了。” 沈绍林胡乱答道:“那有什么,到时候送到她名下养着,不也一样。” 沈夫人闻言顿时觉得这个主意相当不错,芸芷名下有了儿子,赵夫人也会消气,她决定哪次若有再提起,她便将这想法在她们面前说一说。 之后她又絮絮叨叨叮嘱沈绍林,让他最近少去找锦娘,同时也让她自己收敛点,平时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全赖她是沈绍林心尖尖上的人,现在来了赵夫人和永安王妃可不会惯着她一点。 沈绍林一个劲的点头,心中盘算着,一会要去见见锦娘,有孕一事还需她配合,否则穿帮了麻烦。 第298章 温水煮青蛙 午膳前,小月牙醒了,发现四周环境陌生,又哭闹了一会,赵芸芷温柔细心的哄了一会,她才停止了哭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她。 “母亲,不要小月牙吗?” “怎么会?母亲怎么会不要你呢。”赵芸芷将小月牙抱在怀中。 小月牙撅起嘴,才四岁的孩子心里藏不住话。 “可是祖母说,母亲要生小弟弟,等母亲有了小弟弟,就不会理小月牙了。” 赵夫人在一旁认真的对小月牙说道:“以后旁人要是跟你说,母亲不要你之类的话都不要相信,你是你母亲千辛万苦带来这世上的,没有人比她更爱你。” 小月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孩子心思纯粹,她能很直观的感受到善意和恶意,就像现在,她感觉到了赵芸芷和赵夫人对她的关注与爱,再加上孩子对母亲有种天然的情感,所以很快就放下戒心,与她们玩在了一起。 顾安然则在梅花苑一起与她们用过午膳后,趁着赵芸芷小憩,才问得空的赵夫人,关于国公府每年送生辰礼过来的事。 “母亲瞧出来了没,刚刚你提到那些生辰礼时,沈夫人那心虚的模样。” “自然,她在府中只手遮天,竟然一丝消息都没传到芷儿耳中。” 赵夫人也知其中肯定有文章,让身边的丫鬟带着小月牙在院子里玩,又让人将良辰叫来,毕竟有些情况她们也确实不知。 她问良辰,“我且问你,你一直在小姐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国公府往沈府每年送生辰礼,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奴婢从前当真没听到。”良辰又仔细回想了一下。 “倒是去年在小小姐生辰前几日,见到夫人往老夫人院里搬了好几箱东西,奴婢当时还奇怪,不年不节的,谁家送了这么多东西。后来见二房三房的夫人都过去,但独独没叫小姐,就觉得有些奇怪。” “你就没跟芷儿提过?” “提过,可.......”良辰有几分犹豫。 顾安然瞧出她的犹豫,必定是赵芸芷之前叮嘱过她,怕说多了惹赵夫人神伤。 她缓缓开口,“现在你对我们不该有所隐瞒,你家小姐也有打算离开沈府,那么从前过往我们自然是要知道越详细越好,这些都是沈绍林虐待嫡妻的罪证,会让后面和离更顺利些。” 听顾安然这般说,良辰眸光闪了闪,变的坚定。 她继续说道:“现在想来确实透着古怪,每次到小小姐快生辰的那几日,夫人或者老夫人总是找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斥责小姐没做好事,然后罚她禁足,抄写女戒,去年奴婢也是去领东西,无意间瞧见,回去禀告了小姐后,小姐嘴上说大概与我们无关不要管,但还是等姑爷来的时候问了一嘴,哪知姑爷反而责怪小姐,说她做不好分内事,还管起旁的事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顾安然忍不住问道:“沈绍林是不是经常打击你们小姐,说一些表面听着是为她好,实则是损她自信心的话?比如从穿着打扮上抨击她。” 良辰回想了一下从前过往,“奴婢也不知道算不算,姑爷一开始跟小姐感情不错,时不时还会点评小姐的穿着打扮,有时候说衣服的颜色不衬她,有时候是说小姐发髻不搭衣裙,小姐也都是听姑爷的,慢慢的将自己的喜欢全都换成了他的。” “后来小姐总是无端受到夫人和老夫人的指责,可姑爷知道后,立马一副要帮小姐讨回公道的样子,小姐也怕闹的不好看,便劝姑爷算了,姑爷便夸小姐容忍有度,还说起沈夫人当年生他有多不容易,小姐这么一听在沈夫人面前就更是忍让了。” “总之就是有很多次,夫人和老夫人贬低小姐,姑爷看似在劝慰小姐,实则是在帮着她们说话。哦,还有,前两年小姐还提过想回京省亲,却被姑爷回绝,话里话外说她不懂事,只想着娘家,自己在云州的事刚起步,离不开云州。” 赵夫人这两日听了不少赵芸芷在沈家的遭遇,现在心中悔的肠子都要青了,要是早知沈家是这样的虎狼窝,当初她就该狠心不答应这门亲事。 顾安然听着良辰说着这些,算是明白沈家是如何将一个明媚灿烂的少女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法,对涉世不深,一心沉浸在情爱中的女子最适合不过。 “母亲,若没猜错,那些你送小月亮的东西,都被沈府其他人瓜分了,这事你若信的过我便交给我来办,我一定让他们将东西吐出来,你如今就多陪在长姐身边,帮她找回曾经的自己。” 赵夫人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端庄形象,狠狠呸了一口,“真是没想到,偌大个沈府,百年世家,竟然要贪个小娃娃的东西,说出去真不怕被人耻笑。” “此事交给你,我放心,不过这礼单还是要飞鸽传书回去,这些年,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少,一分钱都不能便宜了沈府,要他们全都给我吐出来。” 顾安然点了点头,“用王府的飞鸽快些,我这就去办。” 王府的飞鸽确实给力,第二日早上就送来一份礼单,但因为信鸽送信能力有限,那字也不知谁写的,密密麻麻一长条,看的顾安然头晕眼花的,于是就誊抄了一份在册子上。 她将写好的礼单给赵夫人过目,“母亲看看,是不是大抵都是这些东西,可有遗漏?” 赵夫人自己哪记得这么多,再加上这么多年加起来,确实不少,除了一些金银首饰外,还有绫罗绸缎和逗弄孩子玩的小玩意。 倒是有一样,她印象深沉,便指着册子上对顾安然道:“除了我每年打的金锁,就这个我印象最深刻。小月亮出生时,大长公主赐下一条璎珞给她,那条璎珞她让人做成时,一直供奉在佛前,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经,当时也是一起捎来了,那璎珞上串了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玉石七宝,意欲着祝福小月牙无限光明的未来。” “那确实意义非凡。”顾安然闻言勾唇笑一笑,心里顿时有了好主意。 第299章 如意算盘打崩 沈夫人一晚上都睡不好,想着赵夫人和顾安然让她抓紧将小月牙的那些生辰礼收拾出来就头疼不已,更别说还有沈绍林在外欠了五万两的事情。 以赵夫人的做派,既然提出来,见不到东西断然不会罢休,所以她第二日,顶着大大的眼袋,特地来老夫人屋里,又叫了二房三房,将此事说了出来,也希望老夫人能拿个主意。 不过她话未说完,就被二房的乔氏打断。 “大嫂大早上叫我们来,就是要说这?””二房的乔氏一边拨弄着手上刚做的蔻丹,一边开口。 “说句不好听的,大嫂可别介意。那些东西给我们了,自然就是我们的,再说了也不是我们主动拿的,是大嫂送的呀。”她一向精明,沈夫人刚刚说起此事,她便已经猜出她的意思。 相比之下,三房的孙氏就愚钝一些,“二嫂这话的意思是......国公府想将这些东西收回去?这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国公府怎么这么不要脸!” 沈夫人面色不虞看向乔氏,她原本想委婉的开口,让她们吐点东西出来,被乔氏这么一戳穿,她若再说就太过直接了。 “也没说还回去,只是说要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现在的小月牙用。” 乔氏接话道:“这好办呀,大嫂你自己那不是也有些,再添些东西送过去,这么多东西她又不记得具体送了什么,剩下的布匹、绸缎就说当时给小月牙置办衣裳了,她总不会让你将那些小衣服拿出来吧!” 之前国公府送来的布匹、绸缎,原本想着是给小月牙做衣裳穿的,但二房三房看布料好,都要走了。 孙氏立即拍手附和,“二嫂这主意好。” 沈夫人绷着脸,这个主意听着好,但是却是要她一个人吃哑巴亏,东西两房的人都有拿,现在却让她自己添东西,她们既不想拿出东西,也不提帮忙,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看向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说句话,最好是由她开口,至少要二房三房拿些东西出来,省的她还要拉下脸来跟她们拉扯。 然而她的如意算盘打崩了。 只听老夫人道:“老三媳妇说的对,哪有送出的东西,又让人拿出来看的,我看赵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觉察到什么,就按老二媳妇说的办,若是她们有发现一两样东西没有,就说是送给府里其他哥儿姐儿,他国公府什么好东西没有,也断然不会这般小气吧!” 沈夫人脸色变得逐渐难看,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昨日赵夫人特地提了金锁,我记得她每年都会打一个,这个东西我可找不出一样的款式,所以二弟妹三弟妹,其他东西也就罢,这个金锁本来就是指定给小月牙的,终归还是要拿回来的,否则若是被她们发现,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这芸芷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昨日赵夫人也没个好脸色给绍林,她们独处的时候,说不准还说了什么不利沈府的话,若再被发现小月牙的生辰礼被我们几个分了,恐怕要闹出大事来。” 老夫人却是半句话都听不进去,她只听到沈夫人说,她们没有好脸色给她的乖孙,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哼,她们还想怎么闹?难不成想和离?我们家绍林何其优秀,三岁识千字,六岁能作诗,十岁时做的文章更是被先生赞誉,那是迟早要名扬天下的,有这样的夫君她还不知足?这么多年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我没找国公府麻烦就不错了!” 乔氏跟着附和,“就是说啊,大嫂怎么变得畏首畏尾了,这里是云州又不是上京,怕她们国公府做什么?” 沈夫人有苦说不出啊,若换成前几日,她肯定也会硬气些,可是沈绍林在外面欠账良多,她不敢让旁人知晓,只能靠赵芸芷手中的嫁妆来解燃眉之急。 若此时跟国公府闹翻,还怎么拿那些嫁妆? 沈夫人正苦恼之时,外面下人禀告,永安王妃来了。 老夫人拧眉看向沈夫人,询问道:“王妃来做什么?” 沈夫人摇头,“儿媳也不知晓。” 她心里却想到昨日走时,顾安然说让她抓紧时间将那些东西整理出来,否则就会带人亲自上手,但这才过了一天,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老夫人也没多想,她认为顾安然虽然是国公府的义女,但也不会多管国公府的事,应该不会是为了赵芸芷而来。 她对小人道:“让王妃在正厅等一会,老身换件衣裳就过去。” “我看说不准是来摆王妃架子的,我可听说了她从前.......”乔氏这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老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才悻悻闭嘴。 老夫人警告道:“祸从口出,她如今是王妃,即便她以前如何,也不是我们能轻易得罪的,详成说了永安王现在在朝中颇受皇上器重。” 她口中的详成就是沈家家主——沈详成。 老夫人都发话了,乔氏自然不敢多言,但她心底其实和沈氏想的一样,认为她必定不受永安王宠爱,她早就打探过,顾安然来云州只带了一个车夫和两个丫鬟,其他都是国公府的人。 老夫人进内屋换了一身衣服,嬷嬷才将她扶出来,三位夫人都还未走,她便道:“好了,你们一同随我去见见王妃,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她们到了正厅,就见顾安然怡然自得的坐那品茶,见她们过来,一双皎皎似月的眸子望过来,看着纯真无害。 这模样,跟在赵芸芷屋里,神色凌厉,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完全不一样。 沈夫人稍稍安定些,心想也许是自己多虑,她不是来找事的。 几人行礼后,便又坐下。 老夫人开口问:“不知王妃来找老身有何事?可是府里招待不周?” 顾安然浅笑道:“其实本妃是想找沈夫人的,府里的下人说沈夫人在老夫人这,便过来了。” 第300章 挑拨 沈夫人对上顾安然那双含笑的眸子,明明是看着极其无害,可不知怎么,她就觉得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她赶紧收回目光,稳定心神问道:“不知王妃找民妇有何事?” 顾安然并未立马回答,她神情淡淡地将浮沫撇去,轻轻尝了一口,又极其优雅的将茶盏放下。 “倒也没别的事,就是昨日跟夫人提到将小月牙的生辰礼整理一下,恐放着积灰,今日特地找夫人,是因为母亲已经让人将礼单整理出来,给夫人过目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落的。” 她话刚说完,身后的青音已从怀中拿出一份册子,递了上去。 沈夫人手上的茶盏一个没拿稳,咣当一下,碎在了地上,却置若罔闻,望着那递过来的册子,神情有些错愕,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有礼单册子。 此时万般猜测划过她心头,难不成她们早就听到什么风声? 坐在最上头的老夫人眉头紧皱,而乔氏和孙氏互相递了个眼神。 她们心头都萦绕着一个问题,国公府到底是什么意思?准备了礼单册子,竟然自己不来,让永安王妃拿来,是想让她借着王妃身份施压不成? 沈夫人讪讪笑着,心绪却无比复杂,“国公府准备的真是充分,来云州竟然连这礼单册子都带身上,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顺路经过。” 乔氏也接道:“是啊,你们要是诚心来做客,我们沈府必定打开大门欢迎,若是怀疑什么,便直接抬上桌说个清楚,何必做这么一场戏,纵容你是王妃,也不该如此侮辱人。” 老夫人也开口了,语气沉沉,做足了气势,实则眼底有几分心虚。 “王妃当我们沈家是什么?我们沈家虽然不及上京那些世家显贵,但也是百年大族,断然容不得别人这样欺辱!你今日将这礼单册子拿来,难不成是国公府怀疑我们贪了小月牙的生辰礼?!” 孙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听她们一个两个的话,也琢磨出来,跟着补了一句。 “没错,即便你生为王妃,这件事传了出去,也是说你们没脸没皮,斤斤计较。拿礼单来是什么意思?若是想着让小月牙带个长命锁或者平安扣,便让大嫂去库房找就是了,那么多东西理出来,她一个小丫头,用的过来吗?” 她们反其道而行之,以为做足了愤慨的姿态,会让顾安然生出羞愧,毕竟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在意颜面,而且她还年轻,脸皮肯定薄。 若是传出去说她拿着礼单,强迫沈府将国公府这些年送来给小小姐的生辰礼整理出来,不知道的人会觉得她多管闲事,仗势欺人。 不过她们也不打算将顾安然得罪死,沈夫人眼底晦暗不明,“王妃切莫动气,我婆母和弟媳只是觉得有点被人看低,说到底此事跟王妃也无关,国公夫人若是自己心中存疑,应该自己来一趟,不该叫王妃出面。” 她心翼翼的问:“王妃可曾想过,国公夫人为何不自己来?” 顾安然刚刚听着她们的质疑,神情依旧不变,却在听到沈夫人那意有所指的话时,眼底闪过一抹玩味,缓缓吐出四个字。 “愿闻其详。” 沈夫人仔细观察着顾安然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她们说的这些话而生气,可以说是一丝波澜都没起,便大着胆子继续说。 “这么多年,我养着小月牙,却不曾将这些生辰礼拿出,我原本是觉得东西太过贵重,想着等她大些,再交给她,却没想到引起了亲家母的怀疑,但她若直接出面将这礼单给我,恐怕有损两家关系,毕竟她也只是怀疑,所以,她才让王妃来做这件事,毕竟王妃开口,我们不敢不从。” 顾安然面无表情,语气淡淡,把玩着身上挂着的玉佩,“你的意思是我母亲利用我的身份,让我仗势欺人?” “民妇不敢,只是亲家母与芸芷终归是亲母女,她自然要是先考虑自己亲生的女儿,而且我听闻王妃出身青州,此番出来游玩,应该会回一趟青州,可亲家母却要在这小住.......” 沈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当然我知王妃孝顺,这些也都是我的个人看法,我只是为王妃鸣不平,若是有冒犯之处王妃听听就好。” 沈夫人这几句话说的妙,三言两语的,既可以将今日礼单之事敷衍过去,又让顾安然和赵夫人生了嫌隙,她认为顾安然必定是不高兴的,要么是对赵夫人指使她做这些事情心生不满,要么就是对赵夫人过分关注赵芸芷的事情不满。 无论是哪种,只要顾安然生出不满,说不准就不待了,只要顾安然走了,赵夫人还能在这留几日? 当然她会有这些想法的前提是,这些事情,都是赵夫人出的主意,是她故意叫上顾安然来云州,也是她故意让顾安然以王妃的名义送拜帖到沈府。 毕竟顾安然虽然偶尔有凌厉之色露出,但大部分时候看着都十分无害,沈夫人自认为自己掌家多年,见识不浅,纵容顾安然是王妃,但也堪堪双十年华,能有多少城府? 顾安然呵哧一笑,两眼弯弯似月,“沈夫人一番话,还真是让本妃茅塞顿开......” 沈夫人以为这件这次押对了,心中还在沾沾自喜,就在这片刻只见,顾安然笑意渐渐褪去,她的语调不高,却幽冷绵长,足以震慑众人。 “沈夫人在这肆意挑拨本妃与国公夫人的母女情谊,也太不把本妃放在眼里了!” 沈夫人一个激灵,怎么事情跟她想的不一样? 在她还没回过神时,顾安然的声音再次传来,“绮罗,掌嘴!” “是!” 绮罗直接上前,也不顾众人什么反应,直接给沈夫人来了两巴掌。 “啊!” 沈夫人惊叫两声,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没想到顾安然竟然叫丫鬟打她,一种屈辱感从心底升起,她可是沈家的当家主母,就这样当着众人面被掌掴!!! 第301章 都给我还回去 老夫人、乔氏、孙氏都愤然起身。 虽然打的是沈夫人,但这无疑不是在打沈府的脸面。 老夫人脸沉的如锅底,“王妃有话好好说就是,为何要动手?是不是下一个就要打老婆子我!” 顾安然一只手撑着头,斜睨了她一眼,“老夫人多虑了,你年纪这么大了,即便是有什么说的不对,本妃也不会对你动手,但不代表本妃不会找人代你受罚。” 她的视线从老夫人身上转到一旁的乔氏、孙氏,两人被她这幽森的眼神,吓得禁声,身子不自觉往后缩了缩,看着沈夫人那半边有些红肿的脸,她们可不想遭受同样的待遇。 老夫人被她这话噎到,气的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顾安然眼皮未抬,继续说着,“刚刚沈夫人不是质疑我母亲,认为她来沈府带着礼单别有目的,本妃可以告诉你们,这份礼单是昨日飞鸽传书回去,让人飞鸽传书送回来的,至于为何要这礼单........” 她斜睨了沈夫人一眼,“不是夫人一直说自己事忙,本妃想着,万一底下有人手脚不干净,拿了几样想蒙混过关,到时候谁也说不清楚,但是有了礼单,就方便多了。” 她轻叹一声,收敛了刚刚的气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本来是好意,可没想到,这礼单拿出来,诸位反应这么大,沈夫人更是有意想挑拨,这不禁让本妃觉得你们有些........做贼心虚了!” 顾安然看向她们一群人,一双杏眼带着笑意,看着格外的无辜纯良,可刚刚那一巴掌没人还会觉得她好糊弄。 沈夫人被这一巴掌打的,不敢再自作聪明开口,其他人也觉得有些心虚。 最后只有老夫人支支吾吾道:“王妃,休要胡言,我们只是会错了意,并无其他意思。” “没有其他意思就好。”顾安然眼底的笑意更浓,“还请沈夫人尽快将这里的东西整理出来。” 沈夫人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哦,对了万一真有什么东西丢了,还劳烦夫人做好登记,不过什么东西都能丢,可里面有条七宝璎珞丢不得,那可是长公主所赐,若是她知晓这东西丢了,找不到了,肯定要追责的,这可是她特地放在佛前供奉过的。” 老夫人闻言变了脸色,原因无他,那条七宝璎珞正在她手中,当初她看见做工如此精细,尤其是上面还串着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玉石,她顿时爱不释手,当场就拿走,如今还在她屋里放着。 她虽年老不能带,但日日观赏把玩,也是高兴的。 可现在她听到,那东西是长公主赐下来的,不由慌了神,长公主在皇室里辈分最高,连皇上都要敬着她,若是惹的她不快........ 她不敢细想。 看着她们一个个脸上神色都十分精彩,顾安然只觉得身心舒畅,“好了,礼单册子本妃也已经送到了,那本妃就不打扰各位了。”她直接起身便走。 良久,等顾安然彻底走出了院子,乔氏孙氏才开口,“婆母,她们真的欺人太甚!” 乔氏忍不住埋怨,“大嫂说到底是你房中的事而起,应该你自己解决,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你同意给的,又不是我们抢的偷的,我才不还回去!” 孙氏也跟着说了几句,“是啊,当初我就说该让芸芷知道,她知道也不能怎么样,这府中大嫂当家,这些东西既然进了沈府自然是交给你处理,若她当初就知晓,也没机会整这一出了。” 沈夫人也是满眼的怒气,平时怎么没觉得乔氏这么不要脸,她都被顾安然打了一巴掌了,可见不是个好糊弄的,她竟然还舍不得那些东西。 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可她还没开口,老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都给我还回去。” “您说什么?”乔氏以为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 老夫人这次声音骤然拔高,吼道:“都给我还回去!一个不许私藏,若是被我知晓有谁私藏影响了沈府的名声,我决不轻饶。” 说罢,她丢下她们几个,直接回了屋。 老夫人其实拿的东西不多,只是格外喜欢那条璎珞,现在让她还回去,她心里纵然有一百个不愿意,可也不敢顶着得罪大长公主的风险。 既然她要还回去,那其他人也别想拿,全都还回去,她才舒坦,所以她刚刚才说了那么一番话来。 孙氏弱弱问了一句:“真的要全还回去?有些我都给我儿媳了,让我一个做婆母的张口向她要,我这张脸可往哪里搁?” 乔氏因为老夫人那句还回去,心中已然生出大大的不满,但她纵然有不满却也做不了什么,如果是沈夫人这么说,她还能回怼几句。 妯娌嘛,吵几句嘴都是常事。 可是婆母发话,她不想做也得做。 她语气极差,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没脸,我就有脸了?没听婆母说吗,不得私藏,全都还回去!” 孙氏被骂后,语气也不好了,“我就问问,又不是我让你还的,对我凶什么,二嫂这么厉害,刚刚怎么不在永安王妃面前凶?” 最后几人不欢而散,各自回去将之前拿走的东西整理出来。 被顾安然这么一通整顿,沈夫人没花多少时间,在翌日清晨就将东西都整理出来,让人送到了梅花苑。 她自己没过去,一想到可能要碰到顾安然,她心底发怵,她到现在还感觉脸火辣辣的疼。 “李嬷嬷你替我跑一趟,这些东西是都拿回来了,可是之前送的布匹都已经裁成衣裳了,你去跟她们说一声,就说,往年送来的布匹除了给小月牙做衣裳,剩下的则是府里的孩子一人都做了一套。” 李嬷嬷也笑得勉强,“夫人这样成吗?她们恐怕心里清楚,否则不会特地飞鸽传书送来礼单,让我们骑虎难下,还有这长命锁、平安扣和这个如意吊坠,都有很明显的使用痕迹,老奴是怕她们借题发挥。” 第302章 催债 沈夫人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她又何尝不知,可若是拿去金楼打造一样款式的长命锁、平安扣,起码还要十天半个月的。 以顾安然昨日的做派,拖上这么多天,指不定又要整出什么事来。 “罢了,反正这些都是几年前送来的,就说当时给小月牙带过一段时间,但怕弄丢又收拾起来了。” 沈夫人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快点送走顾安然和赵夫人两座大佛。 东西送到梅花苑时,李嬷嬷就将沈夫人交待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说完她自己也是后背冷汗涔涔,找了个借口赶紧离开。 好在她们并没有想刁难李嬷嬷的意思,李嬷嬷走时,往屋里瞧了一眼,却见赵芸芷跟小月牙玩的正开心,她迅速收回目光,不敢再瞧,心里想着要将这些看到的禀告给沈夫人。 赵夫人在李嬷嬷走后查看了箱子里的东西,刚刚李嬷嬷的话漏洞百出,既然这东西是给小月牙带过,那赵芸芷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会不知晓。 看着她专门为小月牙打的长命锁、平安扣以及如意坠,有十分明显的佩戴过的痕迹,气得她将东西狠狠往箱子里一摔。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可当她看到时,那怒气还是忍不住往上涨,布匹绸缎也就罢了,可这东西是专门为小月牙准备的,他们怎么敢给别人带。 赵夫人叮嘱身边下人,“这些东西,都被人戴过脏了,将这些拿金楼里熔了,等回了上京,我在让人重新给小月牙打造一副又大又好的长命锁。” 李嬷嬷回去后,便跟沈夫人说了一嘴小月牙是如何与她们其乐融融的,沈夫人气的牙痒痒,“养不熟的白眼狼,就在她母亲身边待那么一天,就亲密无间了?” 不过她转念想想也是好事,有个孩子陪着,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赵夫人也不会当真要将赵芸芷带走,不过就是吓唬他们而已。 现在只要耐心等着她们离开就行了,十天半个月也不是等不起。 沈夫人能等这十天半个月,但她显然忘了沈绍林等不了。 他原本想在赵夫人和赵芸芷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因此,大早上就跑到老字号的糕点铺子,买了记忆里赵芸芷最喜欢的桂片糕。 正当他在心中谋划着,等会在赵夫人面前该如何说才能让她们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时,面前的路却被人拦住。 “嘿嘿,沈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大胆!你们什么人,竟然敢拦我们公子的路。”沈绍林的小厮怒斥。 平日里沈绍林几乎是不喜欢带小厮出门的,之前他去赌场,小厮跟在他身后规劝,很是啰嗦,后来甚至被沈老爷知晓,至此之后,他就不爱带小厮出门了。 但像今日他特地去老字号买糕点哄赵芸芷开心,带个小厮,一会还能有意无意的在一旁说几句,体现他的诚心与不容易。 “怎么才几日不见,沈公子就不认得我们了?”赌场的管事露出一口黄牙。 沈绍林见管事身后还跟着两个壮汉,正是那日一起收拾他的其中两人,他只觉面上一紧,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又要打他脸。 但转念想想这是在大街上,他们断然也不敢行事如此嚣张,又放下心来。 “自然是认得.......”沈绍林想到他们为何会找上自己,心虚的眼睛瞟向别的地方。 犹豫之下,他还是开口道:“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这么人来人往的也不好说事。” 那管事也是皮笑肉不笑的,“认得就好,不用换地方说,既然时限已到,我们不如去沈府说个清楚?” “不行!那不行!”沈绍林立即回绝,若是让他父亲知道那还了得,特别是现在岳母也在府里,是万万不能被知晓的。 想他高高在上的一公子哥,如今却要对一三教九流之人低声下气道:“要不我们先去一旁巷子说吧” 旁边的巷子正好没人,谈事情也方便。 管事点头,表示同意。 沈绍林将手中的糕点放在小厮手中,叮嘱道:“你就站在巷子口等我就行,我说点事就来。” 小厮放低声音道:“公子,沈府里这不远,要小的回去搬救兵吗?” 沈绍林不喜欢这些自作聪明的小厮,他脸色不耐道:“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多此一举,我说点事就出来,你就老实站着。” 小厮不敢再多言。 沈绍林走入巷子,那两壮汉直接就站在了他的身后,而赌场管事站在他的对面,呈包围之势,他语气有些阴恻恻的,“沈公子两日期限以到,你既然不来赌场,那只有由我们上门一趟了。” 沈绍林就知他们是为这事而来,他在脑海中飞速想着借口拖延。 “并非本公子诚心拖着,只是最近府里有贵客,一时忙忘了,你放心我们偌大的沈家,是不可能做出欠债不还的事情的。” “忙忘了,还有时间来这老字号排队买糕点?沈公子是觉得我们好糊弄吗?” 身后的大汉直接上前,一把拽住沈绍林胸前的衣服,将他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 沈绍林因为上一次被打,已经有阴影了,连忙害怕的叫道:“诶诶诶,有话好好说,我又没说不还,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管事道:“沈公子真是说笑,我们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何来君子?当然你想让我们做君子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看到银子,我们必定像过去那般,将你奉为上宾。” 沈绍林见壮汉依旧不松手,但也没动手打他的意思,他稍稍安心,“再给我些日子,五万两没那么快能凑出来的,你今日就算是再打我一顿,我也拿不出五万两来。” 管事眯起眸子在他脸上打转,见他不似作假,手一挥,壮汉顺势一松手,沈绍林直接跌在了地上,摔的有些痛,但他不敢大叫,只能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 “沈公子是沈家人,沈家在云州那是赫赫有名,我自然会给沈公子这个面子,但我们也是要吃饭的,最多再给你五日,若是五日还凑不到,到时候我一定会带人上门讨要,相信沈老爷、沈夫人总拿的出。” “五日,就五日。”沈绍林连连点头答应,五日也不少了,他想着大不了天天跪在梅花苑外,他就不信打动不了赵芸芷。 第303章 闭门羹 送走赌场这几个瘟神,沈绍林才从巷子里劫后余生的出来,他望着小厮手里还捧着的桂片糕,眼底是神色更加坚定,“走,回府!” 原本等在院外的丫鬟竹影,瞧见沈绍林回府,喜出望外的迎了上去。 “公子,锦姨娘今日亲自下厨做了些您爱吃的小菜,特地叫奴婢在这等你。” 沈绍林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回去跟锦娘说让她不必等我,我今日还有事!” 说罢他便匆匆离开了,竹影瞧着那方向分明就是梅花苑,她急忙回去告诉锦娘。 竹影匆匆回了吉祥居。 锦娘见只有竹影回来,却不见沈绍林的身影,心下疑惑,“公子呢?还没回府吗?” 不怪她疑惑,往日只要她请,沈绍林必定是会来的,所以今日没见到人,才会这般问。 昨日,沈绍林匆匆来了吉祥居,只同她说了一会,听的她稀里糊涂的,一会让她安分的待在院子里几日,一会又让她装作有身孕的样子。 她还想多问几句,可沈夫人派人将沈绍林叫走了,他走前让她切记,特别是有孕之事,不能穿帮。 既然不让她出院子,那便只能请他过来,所以她特地让竹影在外面等着,请他来一起用午膳,再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公子去少夫人院里了?”竹影回答道。 “什么?他不是说跟那老女人已经没有感情了吗?难道就因为她娘家人来了?”锦娘有些气愤,这还是第一次,沈绍林拒绝没来她院子。 竹影在一旁劝道:“姨娘别气坏身子,公子的心终归是在你身上的,而今府里是来了贵客,公子不得不装样子罢了,毕竟那些都是少夫人的娘家人。” 锦娘自然知晓府里来了贵客,是赵芸芷的母亲国公夫人,听说还有个王妃。 她心底好奇极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身份之人,要不是沈夫人派人警告她一番,她一定会出去看看的,看看这上京的贵人是不是都是富贵非常。 但她想起赵芸芷上次小产,虽然不是她动的手,但说不准她们会将这件事情怪在她头上。 所以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还是被压了下去,小命要紧,还是缩在吉祥居里,她们总不会来找麻烦。 “你说的对,终归她们不会久待,让公子去陪陪也无妨的。”锦娘想通了之后,便没太多纠结。 她拿起筷子,刚伸到盘子里,想是又想起什么,将手收回,吩咐竹影道:“可我这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你去梅花苑附近盯着,若是有什么情况,马上来告诉我。” “是。”竹影应下后,便退下了。 再说沈绍林兴冲冲的捧着桂片糕来到梅花苑,却被下人直接拦下。 那两下人是赵夫人带来的护卫,还随身带着剑,沈绍林自然不敢硬闯。 其中一人语气冰冷道:“沈公子抱歉,夫人和小姐此时正忙,吩咐了说不见外人。” 沈绍林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怎么能算外人呢?我可是沈府的公子,是你们小姐的夫婿!” “抱歉,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沈绍林道:“既然如此,你们进去通报一声,听见我来了,你们小姐必定会让我进去的。” 可那两护卫明显油盐不进,站那不动如山,“抱歉,我们只负责守卫,不负责通报。” 沈绍林无奈,只好又退一步道:“那你将此东西替我转交给你们小姐,这总行了吧。” 侍卫的视线在他手上包好的糕点上扫视了一眼,就在沈绍林觉得有戏时,依旧是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 “抱歉,我们只负责守卫,其他事情一概不会做!” 沈绍林简直要被他们气吐血,不让他进,他还怎么献殷勤?怎么讨她们欢心?怎么拿到那些嫁妆? 他面上满是愁容,心里却将赵芸芷狠狠的骂了一顿,不过是占着娘家人在,等她们走了,她还不是要继续要在这沈府揉搓,到时候,他这两日受到的耻辱,必定双倍奉还。 心里这般想着,却扯开嗓子大喊道:“芸芷,我来看你了,今日还特地去云州的老字号买了你最爱的桂片糕,你若不见我,我......我就站这不走了!” 可他叫了这一声,站了好一会,院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刚刚那两个护卫更是没多看他一眼。 他再次抬高音量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院子里依旧没动静。 他只觉尴尬,可若就这么走了,显得他很不诚心,他决定再站站,隔一会功夫再喊一下,他就不行,她真能不让他进去,他都已经如此放下身段来哄她,她就该顺势而下,除非他是真不想过。 五月的天,虽然温度不高,可站在正午的太阳下,还是有些晒。 屋里几人其实都听到了沈绍林的叫喊,但赵夫人只当没听见,继续与赵芸芷说笑,可这总是时不时在外头喊着,赵夫人只见烦躁异常。 赵夫人看向脸色不好的赵芸芷,问道:“你可是心软了?他怎么也是个读圣贤书的,竟如此没脸没皮的在外面叫。” 赵芸芷摇头,她并不是心软,她的心早就被他伤的千疮百孔了。 “他这样一直在外面叫也不是办法,这里到底是沈府,现在还没撕破脸,我们做的太难看不好。” 顾安然笑着道:“那还不容易,绮罗你去,一定要好言好语让沈公子离开。” “是。” 绮罗往屋外走去,沈绍林见屋内总算有人出来了,喜不自禁,脸皮厚点终究是有用处的,可等他看清来人后,那笑容一滞,竟然是那个粗鲁的丫头。 沈绍林想伸手质问,可又想到那日,险些被她掰断手指,便老实的往后挪了几步,想离这绮罗远些。 绮罗不管他的小动作,只是道:“王妃说,沈公子在这喧哗已经影响到她休息了,所以让奴婢来提醒一下公子,沈公子若是想见少夫人,那还请改日来吧,王妃此时也在屋里。” 第304章 铺面 绮罗语气冰凉,带着几分肃杀之气,不知怎得,沈绍林觉她一点也不像个丫鬟,反而像个杀手。 他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还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她肯定直接对自己动手,永安王妃的人,才不管自己是不是沈家公子。 他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也带着几分哆嗦,“既然这样,那在下便先告辞了,打扰到王妃,在下实在抱歉。” 但他犹豫片刻还是将手中的桂片糕递过去,“这是我为少夫人买的,还请姑娘代为转交。” 可他伸过去半天,见绮罗也没有接过的意思,便只好将东西放在了地上,灰溜溜的跑走了。 到最后绮罗也没将地上那包桂片糕拿进去,只是进去说了一嘴。 良辰问道:“小姐,那桂片糕该如何处理?” 赵芸芷并未抬眸,只淡淡同良辰道:“我早就不爱吃那些甜腻的东西了,拿去给下面的人分了吧,吃的东西又没罪,丢在那太浪费了。” 赵夫人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心软,看来你是真的想清楚了,彻底放下了。” 她很欣慰,刚她还担心她被沈绍林精神控制这么多年,她会因为他的一时放低姿态而心软。 毕竟后宅大部分女子,不管男子做了什么,只要他们回头勾勾手,那些女子都会放下尊严,重归于好。 看来前日那番重话,倒是让她清醒许多,她的女儿就该如此,明明有好的家世,好的学问,好的修养,为何因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将自己困在这烂的发臭的府邸。 “现在,小月牙的生辰礼也都拿回来了,该想想,如何将你那几间铺子都收回来了。” 赵夫人早就问过赵芸芷,因此知晓,在她怀着小月牙时,沈绍林就哄骗她将手里的铺子给了沈夫人打理。 当然按理这些都是她的嫁妆,店铺收成应该归她自己所有,当然也有一些人家的媳妇,会将自己铺子赚的钱一部分交到公中,她也不是不愿意这么做,可自从交给沈夫人打理后,赵芸芷是连银子都没见着。 也就是说她自己应得的那份根本没拿到。 她面子薄,私底下跟沈绍林提过一次,却被他训斥,说她怎么变的如此俗气、计较,只知道银钱,还一点不体谅婆母辛苦,因此冷落了她好些天。 去跟沈夫人请安时,沈夫人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都在说人家媳妇如何孝顺,就连嫁妆都是婆母打理,诸如此类云云的话。 她心中委屈憋闷,无人可诉说,一时间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计较了。 之后这些事,她便吞到了肚子里,直到生完小月牙,她想要回几间店铺,打算自己管着,却被沈夫人各种理由拒绝,后面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店铺的事情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芷儿,你当时将那些店铺交出去,可有更改过铺面契书的所属人?” 赵芸芷摇头,她只是将管理权交出去,并未改动这些。 再说沈家就算有这想法,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做这事,毕竟改契书的所属人,是要本人去衙门办理,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沈家觊觎儿媳嫁妆,迫不及待将店铺易主。 沈家顾及名声,又想要钱,直接拿了铺子的管理权,便一举两得,他们已经吃定了赵芸芷,认为她软弱好欺,就算事后想要回,他们随意敷衍一下,搪塞一下,她必定没有办法。 赵夫人放下心来,“那就好办了,这铺子只要契书上写的是你的名字,那依旧是你的,不过是放她手上暂管几年,母亲这就给你讨回来。” 她这么说着,就准备起身,同时心里还盘算着,这些年的盈利也不可便宜了沈府,到时候查下账本,该还给芷儿多少就多少。 原本她觉得,沈家人若是好相处,相互敬重,一家人没有嫌隙,那芷儿铺子里赚来的钱,放在公中也算是尽孝心。 可现在知道沈家是这么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她势必要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的。 “母亲!”顾安然和赵芸芷同时出声,叫住了赵夫人。 赵夫人困惑回头,看了看两人。 顾安然笑着道:“长姐,你先说吧!” 赵芸芷柔柔道谢,然后一脸坚定的对赵夫人道:“母亲,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去说吧!” “你......可以吗?”赵夫人犹豫问道,在她看来,现在的赵芸芷不止身体虚弱的感觉风都能吹倒,性子也很软弱。 从前她教导女儿温驯善良,却忘了让她谨记自己还有牙齿,善良若得不到尊重,就该露出獠牙。 “我可以的,上次母亲一番话,让我彻底想明白过来,没有原则的委曲求全,永远换不来别人的尊重,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的践踏。”她越说,眼里的光越亮,完全不像前两天刚见到时,那双黯淡的眼眸。 “所以我想自己试试,若是不行,现在我的身后不是还有母亲吗?” 赵夫人眼眶含泪,唇角却上扬着,点头应下,心里却又有些酸楚,经此一遭,赵芸芷也算被迫成长。 做为母亲,她希望能永远将孩子保护在身后,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但世事无常,孩子总有一天会与母亲分离,若她保护太过,就会害的她的孩子少了自我保护的能力。 顾安然这时开口,“母亲、长姐都不急,不如等我们去铺子上查完账,再连本带利讨回来。” “这府中也有账,为何要舍近求远?”赵芸芷不解。 赵夫人倒是很快明白了顾安然的用意。 “只怕沈夫人知道你们是去要回铺子管理权的,会在账本上动手脚,毕竟是好几年的盈利,想来数额不小。” 顾安然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们直接先去铺里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拿了账册,再当面通知沈夫人收回管理权,。” 赵芸芷道:“怕也是不容易,婆母将我手中铺子接走后,没多久铺里的掌柜都陆陆续续被她用各种理由换了。” 这一层顾安然倒是早就想到,原先的掌柜毕竟是国公府的人,沈夫人想将铺中盈利收入囊中那必定是要换上自己心腹。 顾安然道:“长姐身子不好,铺子里的事就交给我跟母亲,掌柜换了又如何,东家不变,还是能换回来的。” 第305章 听雨茶庄 沈夫人慢条斯理的喝着燕窝,听着府里下人回禀:“就这样,奴婢瞧着公子在梅花苑外站了好一会,那两护卫也没放他进去,后来还是王妃身边的丫鬟出来不知说了什么公子才走的。” 沈夫人咣当一声,将汤勺重重丢在了碗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芸芷真是倒反天罡,之前让她跟国公府少联系是对的,你瞧瞧这娘家人才来几天,就敢将绍林拒之门外,摆起谱来!” “夫人息怒,公子不进去也好的,那国公夫人与王妃整日陪着少夫人,公子若进去指不定被刁难。” 沈夫人只觉内心烦躁异常,总觉得还有更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时下人来报:“夫人,王妃和国公夫人一起出府了。” 她拧眉问道:“她们出府做什么?” “奴婢不知,就听见她们说要上街逛逛。” 沈夫人神色凝重,总觉得她们目的没那么简单。 李嬷嬷觉得沈夫人有些草木皆兵了,她在一旁劝道:“来了这么些天一直待在府里,兴许是王妃无聊,这才想上街逛逛。” 沈夫人依旧觉得心中不安,便对李嬷嬷道:“派人远远跟着,若有什么异常,立刻来报。” “是。” 顾安然和赵夫人一同出府,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赵夫人就带了一嬷嬷,顾安然则就带了绮罗。 赶车的是九幽,从沈府到街市还有些距离。 马车里面空间不算大,所以车内就坐了顾安然、赵夫人和她带的嬷嬷。 绮罗则随着九幽坐在马车外。 才出府没多久,绮罗就靠近车帘处小声的对顾安然道:“王妃,沈府有人跟着我们,要解决了吗?” 赵夫人冷哼,“竟然还派人跟着,这是想监视咱们,果然心虚!” 顾安然倒没觉得意外,“让暗中的兄弟,控制住就行,别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 绮罗应下,便暗自吹了个口哨。 赵夫人这一路从上京到云州,自然是知道萧元祁暗中还派了暗卫保护顾安然,所以此时也没多言。 她只跟顾安然说了一下,一会先去哪个铺子,这些铺子曾经都是经过她的手再给赵芸芷的,所以,她对店铺的情况还算了解。 “我们现在先去茶庄,云州盛产云尖茶,这家茶庄在云州开了很多年了,不仅在云州有售卖,还有给不少其他州的客商供货,上京也有些茶庄的云尖就是从这里拿货。” 赵夫人说着,没多时就到茶庄了。 顾安然下了马车,就瞧见门口几个大字——听雨茶庄。 茶庄前面主要卖茶叶,后院设了些雅间,特地布置过,环境清幽,给一些文人雅客品茶用,雅间不多,一般都是要提前预定,偶尔若运气好,碰到有空的雅间,也能进去坐一会,品品茶。 按说这么一个茶庄,应该是个清静之地,却没想到刚进店时,里面闹哄哄的,听着像是有人闹事,声音正是从后院的雅间传来的。 隐隐约约她们听见,以次充好,渔利害人的字眼。 赵夫人蹙眉与顾安然对望一眼想去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却被一个眼尖的伙计拦住。 店员见她们两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立即堆起笑来,“二位贵客是想买些茶叶,还是品茶?” 顾安然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脑袋稍歪,眼眸中满是好奇,看着涉世不深,格外单纯的模样。 “这后院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吵闹?” 伙计眼神闪躲一下,又立马解释道:“没什么,就一卖茶叶的同行,来捣乱,非说我们的茶叶有问题,我们掌柜已经带人去处理了,二位夫人莫要担心。” 原本她们两人是打算直接来亮出身份,然后查账,但刚刚听到那断断续续的话,再看这伙计有几分心虚的模样,只觉事情不简单。 话到嘴边,两人默契的异口同声的改成,品茶!” 赵夫人与顾安然相视一笑,显然她们想到一块去了。 顾安然问道:“可还有雅间?我们初来云州,听闻这里的云尖是出了名的,特地来试试看,若是真的好,便多带些回去。” 伙计一听,眼睛明显一亮,今天运气不错啊。 一般来雅间消费,他们这些伙计是得不到抽成,但若是向客人推销茶叶并且卖出去,那就有一笔不小的抽成,想到这,伙计的态度更恭敬起来。 他可不能让大鱼跑了。 他的嘴角要咧到后脑勺,连忙道:“有的有的,刚好有一间空出来,两位夫人来的正是时候,这个时候,我们店里正好有一批刚收的明前云尖,量不多,要不给你们尝尝?” “行啊!” 伙计引着顾安然与赵夫人去雅间,刚刚那吵闹的声音已经没了,就连闹事的人,顾安然也没瞧见,说明人不是他们从正门撵出去的。 若是问心无愧,为何要这么鬼祟行事,分明这里面有鬼。 顾安然附在绮罗耳边低低的交待了几句,绮罗点了点头,便朝着刚刚来的方向而去。 一个丫鬟而已,那伙计也没多想,继续陪着笑,领着她们去雅间。 迎面有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走来,神色有些严峻,那伙计见了他恭敬的唤了一声;“掌柜。” 孙掌柜点头示意,收敛心神,视线又落在了顾安然两人身上,又迅速转开,立即换上一副标准的迎客笑容。 “两位贵客是生面孔,第一次来听雨茶庄?” 一般来听雨茶庄的都是些熟人,鲜少有生面孔,像刚刚那闹事的,就是第一次来,现在又来两个,由不得孙掌柜多想。 顾安然笑意盈盈,“不错,我们母女从上京而来,听闻上京不少茶庄里的云尖都是从你们茶庄出的,所以便来尝尝,是不是这儿的茶更为出色。” “上京来的......”孙掌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须,“千里迢迢的,那还真是贵客,是否要安排个茶师给您?” 顾安然想方便观察和说话,自然不想多个外人在场,于是回了句:“不必了!” 但她话刚说完,心底就有些后悔,糟糕,大意了! 果然孙掌柜听她缓缓吐出不必两个字时,刚刚那笑容一下淡去,眼底还有几分阴沉。 第306章 茶叶有问题 “二位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孙掌柜眼眸中满是狐疑,却十分肯定道:“你们根本不是来真心品茶的。” “若是爱茶之人,必定要有一定水平的茶师当面泡来品鉴,才能尝出个中滋味,若是要直接泡好端上来的,口感是大打折扣的。” 他眼眸半眯,打量她们两人,看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的,但身边只带了一个嬷嬷,又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做派。 “二位莫不是跟刚刚那位一样,是来闹事的吧?难不成你们是一伙的?!” 掌柜声音不算小,已经有雅间的人探出头来,查看情况。 顾安然见既然被戳穿也不打算掩藏,她与赵夫人对视一眼,赵夫人微微颔首,她才不疾不徐开口道:“不错,我们原本就不是来品茶的!” 孙掌柜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他不再像刚刚那样一副笑脸,神情中带着几分倨傲与不屑。 “瞧着你们都是些女流之辈,现在速速离去,我也不同你们多计较,否则休怪我们报官处置!” 顾安然只觉好笑,“我们还没说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你就要报官?” 孙掌柜目露鄙夷的睇了一眼,“还能为了什么?要么就是想抹黑我们茶庄,要么就是想讹钱,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听雨茶庄是老字号了,背后的东家可是沈家,得罪了沈家,怕你出不了这云州!” 赵夫人冷冷道:“真是好大的口气,我倒不知道,这茶庄的东家变成了沈家人!” 孙掌柜没有听出赵夫人话外的意思,只嗤笑一声道:“你们现在知道也不迟,莫要纠缠,否则你们女子进了衙门可就不好看了。” “那你便叫他们来吧!今日我们就不走了,等他们来,且看看,到底谁是那个不好看的!” 顾安然拉着赵夫人往外走去,直接坐在里外面铺子的椅子上。 这些椅子,是专门给来卖茶叶的人,坐着等时准备的。此时铺子里也有三两个来买茶叶的客人,见到这架势,还有些不明所以。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孙掌柜脸色变的阴沉无比,指着刚刚还给顾安然领路的伙计道:“你去衙门报案,就说有人在铺子上闹事,让官差大哥来一趟!” 那伙计此时的心已跌落万丈深渊,原本以为今天能分到抽成,却没到碰上闹事的,他苦着脸往外跑去。 赵夫人压低声音道:“我们直接跟他们亮身份不就完了,在这等官差作甚?” “母亲别急,我敢断定,这听雨茶庄必定有些猫腻,而且你没听那掌柜说吗,这东家是沈家,就算我们亮身份,他死不承认,我们也没法子。 倒不如让官差来,铺子的契书白纸黑字写的是长姐的名字,严格意义来说,是陪嫁物,不能算是沈府所有。 有官差在,他不想承认也没用,正好还能查查,他们到底是在背地里做了些什么。” 这时,顾安然瞧见绮罗带着一青年男子进来,那男子看着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看着斯文,身上的衣服只是普通的织锦,脸上青紫,很明显是被人打过。 她收回目光,从穿着打扮可以看出,这男子家底应该比普通老百姓好些,但比起大富大贵还是有一截。 有人进来孙掌柜自然也瞧见了,他铁青着面容,带着怒气道:“好啊,你们果然是一伙的,正好官差要来,就将你们一起带走!” 然而并没人因为他这句话露出害怕之色,孙掌柜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羞愤异常,同时也对顾安然和赵夫人两人的身份产生了狐疑。 但不管是什么身份,在云州,没人敢跟沈家作对,想到这,他的底气又厚了些。 “公子,我们主子就在那,若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她自会为你做主。”绮罗对陆凌道。 陆凌顺着绮罗的目光看去,却见坐在那的只是两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一位年长些,一位年纪倒是不大,但梳着妇人的发髻。 他眼底不禁浮现出一丝失望,刚刚他见绮罗身手很好,原本以为她的主子应该是个厉害的,这才跟着又回来,但没想到只是两位妇人。 倒不是他瞧不起女子,只不过女子都是处理内宅之事,像如今在外面,万万没有让她们出头的道理。 即便如此,但他还是有礼的朝顾安然两人拱了拱手。 “在下陆凌,多谢两位夫人好意,此事你们恐怕帮不了。”他看了一眼孙掌柜又劝道:“你们还是快些回府去吧。” “哼,想走!怕是晚了!现在官差没来,你们谁也不能走!”孙掌柜恶狠狠的说。 并且示意几个伙计,站在门口不准他们离开。 陆凌见此,忿忿不平忍不住与孙掌柜理论道:“即便你们东家是沈家,可也不能如此嚣张吧!况且你们本就不清白,挂羊头卖狗肉,奸商!” 孙掌柜脸色只是微微一变,又恢复如初,他不屑冷斥道:“奸不奸商可不是你们说的算,一会官差来了,你们同他们说去吧!” 原本店里也有客人,见如今这情形,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位兄弟,为何你要说这听雨茶庄挂羊头卖狗肉,莫非他们的茶叶有问题?” 孙掌柜直接接过话道:“这位客官,你可别听他们瞎说,他就是个卖茶叶的同行,故意要来抹黑我们茶庄,我们茶庄在云州已经开了二十余年了,可是老字号,从未有人说过我们的茶叶有问题。” 陆凌直接回道:“那是因为你们看人下菜碟,那些老主顾,有权有势的你不敢以次充好,而那些普通人家,或者外地人,你们就把有问题的茶叶用好茶叶的价格卖给别人,以此来谋取暴利。” “一派胡言,你说这些可有证据!”孙掌柜眼眸微眯,泛着危险之色。 顾安然和赵夫人对视一眼,她们倒是不怀疑陆凌说的,虽然孙掌柜神色瞧不出一二,但她们观察过下面的几个伙计,倒有几个眼底满是心虚。 现在就是不知这有问题的茶叶,是什么个问题? 第307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店里的其他几个客人忍不住议论起来,“应该不太可能吧!听雨茶庄背后是沈家,沈家乃是诗书传家,云州最大的书塾也是沈家出资建的,其中任教的,大部分也是出自沈家,百年前甚至有些放弃入仕选择教书育人,可见不是追名逐利之辈,又岂会做这样的事情?” “有人反驳,这也说不准吧,你也说那是百年前的沈家,如今沈家可早就没了当年的风光了,光说这一辈的沈家子弟,在学识上就没那么出色的。” “从前沈家嫡系倒是出了个三岁识千字,六岁能作诗,十岁做的文章被赞誉有大儒沈行舟的风范,不过这些年嘛........”说话的人后面的话并未说出,直摇头,旁人也明白他的意思,颇感惋惜。 陆凌朝说话的几人拱手,“在下无意冒犯沈家之意,只是就事论事,说出我所看到的东西,至于是掌柜说的证据,你敢让我们去看看你加工茶叶的作坊吗?” “多说无意,等官差来了自有决断,再者作坊又岂是让人随便看的,我们家的茶叶是古法炮制,不能轻易给外人看!”孙掌柜昂着头,掩饰一闪而逝的心虚。 “我瞧着你们就是心虚!”陆凌是寸步不让,这让那些客人也不好判断的到底谁真谁假。 “这位公子,既然官差还未来,不如你先讲讲这茶叶到底有什么问题,你是如何发现的,一会官差来了我们也好帮你一同说。” 顾安然轻缓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吸引了过去,陆凌也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刚刚救他那女子的主人。 见说话的女子是个双十左右的女子,言谈举止看着就出身不凡,他不敢多瞧。 一旁有好事者也附和道:“是啊,你只说这茶叶有问题,那你倒是说说看,这茶叶到底有什么问题?” “诸位切莫听他们胡诌,他们就是一伙的!”孙掌柜听有人起来兴趣,立即阻住! 然而陆凌并不理会他,准备一五一十将事情说出来。 孙掌柜并不想让陆凌多言,他给伙计打眼色,伙计都是粗人,自然是要动手阻止,却见绮罗不知从哪抽出软剑直接挡在了陆凌面前。 她面色冷然,语气也十分冰冷,带着一丝杀意,“不想死的,就往前一步!” 那些伙计被她露出的气势所惧不敢上前,孙掌柜气的哆嗦,“好啊,好啊!你们竟然敢在我们茶庄拔剑行凶,简直是罪加一等!” 顾安然幽幽开口,“左右我们也在这里等官差,掌柜为何不敢让这位公子说,若不是你们伙计想动手,我们又何至于拔刀!我们不过是自保罢了!”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何况顾安然与赵夫人气质不凡,看着根本不像会随意攀扯之人。 有人道:“是啊,掌柜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污蔑茶庄,那也要听他细细说来,我们才好分辨嘛。” 孙掌柜脸色有点难看,但也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想若再搞其他动作,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反正不管这男子说什么,他只要不承认好,一会等官差来了,将人直接带走,一切真相就不言而喻了。 他之所以这么坚信官差会直接将人带走,是因为他平日没少打点这些关系,从前也有过闹事的人,只要他们店里去报官,官差二话不说就会来拿人,维护茶庄形象。 这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见他不再说话,陆凌对顾安然道谢一声,才开口。 “实不相瞒,在下并非云州人士,家兄两个月前曾来过云州,也是久闻听雨茶庄大名,所以特地约了雅间品茶,当时那茶确实汤色清亮、香气高扬,回味甘甜,确实不错,于是家兄就在这买了不少上等茶叶做为伴手礼送给亲朋好友,同时给自己留了些,放在家中待客喝。” 说到这里,还是一切正常,很多外地游客来云州,都少不来听雨茶庄带茶叶。 “问题就出在家兄带回来的这些茶叶中,我泡了杯喝,茶汤色泽暗沉,茶味寡淡甚至隐隐有些苦味,而后我又拆了一包茶叶,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单从色泽上来看,它并不均匀,放鼻尖下仔细闻,完全没有那种天然的叶香,反而是有股刺鼻的味道。” 陆凌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一包,包的完好的茶。 有客人正好拿到了他定的茶,他的视线来回在两包茶上打量。 只看外面包装,确实是听雨茶庄出品。 这种包装是店里最普通的,一般买的人都是自己喝的,要什么品质的茶叶自己可选,上面还盖着听雨茶庄四个大字。 若是想送人,可以订瓷罐装的茶叶,虽然里面茶叶并无差别,但整体看起来更高级些。 陆凌将这包茶打开递过去给众人看,但没有对比,一般人从外观看不出什么区别,他们将茶叶拿起来闻,确实有股味道,但这与他们往日所喝无二,毕竟普通百姓平日也喝不到比较上等的茶叶,茶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有人质疑,“这也不能说明问题,兴许你家兄长买的只是普通或者低等茶叶。” “不可能,家兄买来送人和待客喝的,又岂会买低等茶叶,再说就算是低等茶叶,那也不该是这种色泽和气味,自然烘干的茶叶,色泽均匀,气味是自然的草木气味。” 陆凌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这就像是泡过的茶叶晒干,加了些药料制成的!” “这.......”其他几位客人面面相觑,这听雨茶庄的茶可是出了名的,不可能做这么下作的事吧!他们此时还是持很大的怀疑。 “哼,拿着一包不知是不是我们店里出来的茶叶,就在这么妖言惑众,凡事还是要讲证据的。”孙掌柜冷不丁出声。 陆凌视线落在了刚刚那个才拿到茶叶的客人身上,他朝着他拱了拱手,“这位兄台不知你这茶叶可否打开给我们瞧瞧?” 第308章 王法 那位客人倒没有犹豫,只是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买的是中等云尖,这等级不一样,大概也瞧不出什么。” 陆凌接过茶包,放在了桌上,其他几人都围了上来,顾安然和赵夫人倒是还坐在那,她们是女子也不方便围过去。 仔细对比下,有人惊呼,“这么看,两包茶倒是一样!可刚刚这位兄台说他兄长买的是上等云尖,怎么会看着毫无区别?” 众人心头疑惑更深。 孙掌柜听着他们说的,手下意识的收紧,同时心中不停抱怨道,今日官差动作怎么这么慢,竟然还不来! 这时绮罗上前问道:“公子可否给我们家主子瞧瞧。” 陆凌自然没有犹豫,将整包茶叶递了过去。 赵夫人与顾安然同时拿起一小撮茶叶放在鼻尖下细细闻了闻,几乎同时眉头蹙起。 此时她们已经肯定陆凌所言非虚,这听雨茶庄恐怕真的低价收购泡过的茶叶再晒干,然后加了药料,将其伪装成普通茶叶的样子,以此来卖给一些不识货的普通人家或者外地游客,从中谋取私利。 赵夫人更是怒极,忍不住骂对着孙掌柜骂道:“好一个偷奸耍滑的,竟然做这种渔利百姓之事,简直砸了听雨茶庄的招牌,莫不是魏叶芳让你这么做的!” 魏叶芳就是沈夫人的闺名。 孙掌柜脸色一变,面露警惕打量着赵夫人,“你到底是谁?竟然敢直呼我们东家名讳!” “呵,东家?看来你接管这茶庄时,没有搞清楚这茶庄真正的东家到底是谁!她魏叶芳算什么狗屁东家,不过是个偷梁换柱的货色!” 赵夫人真的是被气极了,直接口吐芬芳,半点没有贵夫人的模样。 孙掌柜心中浮出不少猜测,可还没等他细想,门口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何人在听雨茶庄闹事!” 来人孙掌柜十分熟,是衙差中的头——周江,往日里,他也没少孝敬这位小头头。 他收拢思绪,迎了上去,指着陆凌和赵夫人几人道:“周差爷,你可算是来了,就是他们在茶庄闹事,动刀动枪的意欲伤人,还想肆意抹黑沈家,你可要带回去好好审审,看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周江颔首,视线冷漠的扫过,在见赵夫人与顾安然后,怔愣片刻,他不清楚两人身份,但见他们穿着打扮却是非富即贵的样子,显然不好招惹。 孙掌柜见他目光停留在那两名夫人身上有些踌躇,便知他的担忧。 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周差爷不必多虑,你瞧她们只带了一个嬷嬷和丫鬟,若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又怎么会只带这么两个人出门,至于那身衣服指不定就是为了抬高身份,迷惑我们的。” 他一边说一边还悄悄的往周江手中塞银子,示意他赶紧解决。 周江捏着手中的东西,不动声色的将其藏进了袖子里。 “既然如此那就先将人带回去审问,若是误会再放人,当然你们若是有亲人在这边,也可抓紧叫来赎人,省的遭受牢狱之苦。” 最后这一句他是说给赵夫人和顾安然听的,在他看来,毕竟是两位女子,若是去衙门走一遭,不管是因为什么事,终归对清誉有所影响。 所以他这话也是暗示对方,可以拿钱消灾,他们自然不会为难妇孺。 身后的官差得了周江的指令纷纷向前,准备先拿住陆凌。 陆凌见此更加愤慨,忍不住骂道:“你们官商勾结,竟然只听这个掌柜三言两语就拿人,在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孙掌柜闻言面露讽刺,“你在我府中闹事,危言耸听的,难道就有王法了吗?!” 陆凌此时顾不得其他,他见还有几名官差往赵夫人和顾安然两人那边而去,语气有些着急道:“此事是我一人挑起了的,与那两位夫人无关,我并不认识她们!” 孙掌柜冷哼,“周差爷你可别信他,先前我分明已经将他赶出店,可是那位年轻夫人身边的丫鬟却又将人带了回来,还在这里胡言乱语一通,要说不认识,我可不信!” 他正与周江说着,只听有官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们的视线纷纷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官差躺在地上,痛苦的捂一只手,嘴里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而那只被捂着的手,鲜血不断的向外涌出,仔细一看,竟是整只手被削了下来。 而就在那官差的前面站着一女子,手中持着剑,那剑上还有不断往下滴的血,而她的神情漠然,她身后的两位夫人更是眼皮都未抬一下,那种处变不惊的姿态,绝非普通人家。 周江脸色顿时黑沉,看那持剑女子的架势显然不是普通丫鬟,一般人家是不会培养武婢的,他意识到大概是招惹到了不得的人物了。 他先是对其他的官差道:“来两个人先将刚子带去医馆!”立马有人将那名叫刚子的官差扛起往外走。 他的态度稍稍多了几分恭敬,“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两位夫人是何人,还请告知一二。” 绮罗收起剑上前,从怀中拿出一个明晃晃的腰牌放在周江面前。 周江定睛一看,那腰牌上赫然写着永安两个大字。 他不由瞪大双眼,思绪也跟着飞了起来,放眼我朝,用永安这个称号的还能有谁? 况且,他几日前就听上头说起,上京有了不得的贵人来了云州,让他们平日惊醒的,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倒霉,今日竟然遇上了,还是这么个情况遇上的。 他二话不说,立即对顾安然行礼道:“小的见过王妃,还请王妃饶恕小的不知之罪。” 他这一声王妃,将在场的其他人都吓的一激灵,妈耶!王妃! 众人齐齐行礼,陆凌更是错愕,没想到这位夫人竟然是大有来头,难怪刚刚她的丫鬟说,她主子能帮他主持公道。 大部分人都是好奇、震惊,只有孙掌柜心头全是惊慌,此时他衣袍下的双腿不断抖动着,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年轻的妇人竟然是位王妃。 第309章 揭穿 “原本本妃也不想伤人,准备直接亮出身份的,可你那手下的眼神太肮脏了,还有他的手也不老实,就让我的丫鬟小惩大诫了。” 顾安然语气淡淡的解释了一下,刚刚动手削了刚子一只手的原因。 周江是知道刚子的,有个好色的毛病,刚刚大概瞧着这位王妃花容月貌的,一时鬼迷了心窍,想趁机揩油,却没想到...... 但也算是留了一条性命,可见这位王妃也不是暴虐之人。 想到这,他还感激道:“小的周江,感谢王妃能留他一命,他以后一定不敢再犯。” 顾安然只淡淡应了一声,视线又转向陆凌,“陆公子,刚刚多谢维护之意,我既然已经知晓这前因后果必定会给你个说法的。” 陆凌见顾安然语气如此客气,眼中稍稍有些惶恐之色,但很快镇定下来,作揖道:“多谢王妃!” 孙掌柜站在一旁心思是百转千回,一想到自己刚刚说了很多得罪王妃的话,他只觉得自己恐怕要命不久矣,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沈家能救自己,所以他悄悄拉了个伙计在他耳边低语,想让他帮忙去沈府搬救兵,到底自己可是沈夫人的心腹,她总不会不管。 可他这些小动作早就被顾安然察觉,那伙计人还没溜走,顾安然已经指着一个方向,一声令下,“拿住那个伙计!今日之事若是不说清楚,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她倒不是怕沈府的人来保住孙掌柜,而且这还是她们走的第一家铺子,若是沈夫人够警醒,后来几个铺子必定是看不到真实情况的。 几个官差直接将那伙计拿下,伙计何时见过这架势,慌忙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掌柜让我去沈府叫人的!” 赵夫人这时站起,冷不丁的开口,“孙掌柜,这是想干嘛,去沈府搬救兵吗?” 孙掌柜冷汗直冒,“没有的事,只是王妃莅临小店,小人也该通知一下东家。” 顾安然笑意盈盈道:“那就不必了,孙掌柜放心,我们来时,早就知会过东家了!” 孙掌柜只觉满脑子的问号,顾安然耐心同他解释道:“在你面前的这位是国公夫人,也是这家茶庄的前东家,后来她将铺子给了赵小姐当嫁妆,可如今这孙掌柜却说东家是沈夫人.......这本妃恐怕要怀疑沈家蓄意侵吞儿媳嫁妆了。” 孙掌柜吓得一哆嗦,连带着说话也结结巴巴,“我......草民什么也不知道,当初就是沈夫人找的我.......” “行了,这些事我们自会找沈夫人求证,今日孙掌柜的一言一行,还请诸位日后做个见证。”顾安然直接将他的话打断,对了周江一众衙差道。 这些都可作为沈家薄待赵芸芷的证据,这样和离只会更顺利。 周江连忙道:“那是一定,况且铺面信息都是在衙门过了文书的,上面写的东家是谁便是谁,不是别人说是就是的。” 顾安然点头,觉得这个周江还挺上道。 她幽幽看了一眼孙掌柜,“现在就说说你拿加过药料的茶叶来作假,以谋取暴利之事!” 有客人惊呼,“这茶叶当真有问题?” 那个拿茶包的客人狠狠将手中的茶包丢在了地上,“亏我这些年一直买这茶庄的茶,竟然是个黑心的!” 孙掌柜刚想出声狡辩,顾安然直接对周江道:“周江,你带你的人去仓库里,将存着的茶叶翻出来我们瞧瞧。” “是。”周江立即让下面的人跟着他一起去。 顾安然断定,若是孙掌柜真的做着欺瞒普通百姓和外地游客的行为,那仓库中一定放着不少有问题的茶叶。 果然,不多时,周江一行人就拖着几麻袋的茶叶过来。 一般人买茶叶,一次性量不算多,所以闻不出什么气味来,但当这几麻袋的茶叶搬过来时,一股刺鼻味顿时弥漫开来。 不过周江怀中还抱着一罐茶叶,这罐茶叶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自然的清香,这些就是上等的云尖,也就是孙掌柜放在店里给雅间的客人喝的东西。 他也是怕被行家发现猫腻,所以给来店里喝的客人都是上好的云尖,还有些达官贵人来买也是老老实实准备上等云尖。 赵夫人心中的怒火烧的更旺,她若不是来这一趟还真不知晓这些猫腻,这听雨茶庄在国公府手中一向以诚信为本,如今却被砸了个稀碎,怎能叫人不恼怒! “这么大个店,做这种欺骗百姓的生意,难不成无一人知晓?!”质疑声响起,赵夫人犀利的目光在那些伙计身上打转。 那一排伙计哆哆嗦嗦,一个个扑通跪下,现在哪里敢隐瞒,他们像倒豆子一样,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我们都是被掌柜所迫,从前有个伙计就是知道了这些不想昧着良心骗人,与掌柜理论了一次,被他狠狠警告一番后,直接工钱也不给,随便给他安排了个错处就将他给轰走了,之后没多久,那伙计就失足掉水里死了,我们也是害怕......” “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还靠我们这点工钱养家糊口,自然不敢在多言,掌柜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至于这些茶叶是怎么来的,我们也不知晓,只知掌柜在下面的村子里有个作坊,估摸着是从那里收过来的。” “还请王妃和夫人饶命!” 赵夫人眸子里透着深寒,“孙掌柜,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有何话要说!” 孙掌柜也知道自己怕是要完了,他跪下求饶道:“跟我无关......我也是听命行事,都是沈夫人.......都是沈夫人叫我这么做的!” 顾安然见店铺中的动静已经引得外面不少百姓驻足,她唇角不易察觉的勾了勾。 “此事到底跟沈夫人有没有关系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但有一点,她聘你做掌柜时,难道就没给你看过铺面契书?瞧着你年纪也不小,怎么会如此天真,到底谁是东家都搞不清楚?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狼狈为奸!” 孙掌柜顿时脸色煞白,外面的百姓也议论纷纷。 第310章 是不是克她 顾安然就是故意说这番话,她见不少百姓在打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相信很快整个云州就知道,沈夫人意欲侵占儿媳嫁妆,控制铺面李代桃僵。 “周江,你先将人带回去关押,还有刚刚伙计说之前有个伙计意外失足落水之事,还麻烦你们查查是不是跟孙掌柜有关,另外那些黑作坊也请你们端了,此事我稍后会派人告知知州,你们尽管去办!” “是,小的一定竭尽全力去办,还百姓一个真相,还请王妃放心!” 周江连忙应下,并让下属将孙掌柜押走。 孙掌柜被押走了,剩下的那些伙计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赵夫人还记得自己是来拿账本的,便道:“孙掌柜往日将账本放在何处?” 有机灵的伙计连忙道:“柜台下有个带锁的抽屉,掌柜一般都将账本放在那,但钥匙只有掌柜才有。” 这还不简单,有时候开锁不一定要钥匙。 顾安然递了个眼神给绮罗,绮罗立马领会,直接一剑将那柜台上的锁劈开,将里面的账本拿了出来交给了赵夫人。 赵夫人并没有马上看账本,而是对在场的人道:“听雨茶庄暂时关门整顿,至于伙计,登记好姓名住处,就先回家等着,这个月的工钱,晚一些我会让人送去,至于日后你们是还想留在茶庄还是另谋出路,全凭你们自己做主!” 伙计们喜极而泣,他们刚刚见掌柜被带走,心底止不住的害怕,现在听赵夫人的意思,是不追究他们的责任,而且这个月工钱照发,他们还能有什么怨言。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在地上磕头谢恩,生怕她临时反悔! 赵夫人又继续道:“至于买了茶庄黑心茶叶的人,我们自会有所赔偿,不过还得等我们调查好此事是否与沈家有关,再来定夺该由谁来掏这笔赔偿费。” 赔偿肯的是要赔的,不过她可不会傻到自己拿钱去赔,这事不管是沈夫人在背后牟利出的主意,还是孙掌柜一人所为,他们总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陆凌拱手道:“既然夫人这般说,我们自然是相信您的人品。” 其他买过听雨茶庄茶叶的人,虽然心中有怨言,怕这赔偿不了了之,但也不敢当着面发牢骚。 毕竟一位是王妃,一位是国公夫人,他们谁也得罪不起,因此此事,最终就这样收尾了。 顾安然和赵夫人拿到茶庄账册后,又坐上马车,赶往下一个店铺。 赵夫人在马车上忍不住翻起了账册,她越看越是心惊,气的直接将账本合拢。 暴利,这妥妥就是暴利。 孙掌柜在账本上记了收茶十斤十文,而他转手加工后,将其包装成中上等云尖,可以卖出去一斤一百文到五两的价格。 “安然觉得,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沈夫人在背后指使?沈家也是百年世家,就算现在大不如前,但也没到缺钱的地步吧,再说这家茶庄原本盈利也可观,她也不至于做这种下作之事吧!” 赵夫人作为国公夫人想不通,作为世家夫人,贪财到这种地步,简直就是丢尽颜面。 她是不知道沈绍林在外烂赌之事,但顾安然知晓,这些年恐怕沈夫人没少补贴他的。 “没人会嫌钱多,既然沈夫人将铺子从长姐手中拿走,又换上自己的心腹做管家,那这心腹总不会自己胆大行事,不过她如今有这把柄在我们手中,日后就是我们谈和离的筹码,筹码越多,那和离就更容易些。” “这倒也是。”赵夫人没有过多纠结,又跟顾安然说起接下来要去的这家铺子。 是一家名叫青花阁的瓷器行,不过瓷器这种东西做不了假,没什么水份可掺,赵夫人想着总不会像茶庄那样出幺蛾子。 所以当她们到青花阁时,也是佯装客人在店里转了好一会,确定没什么不妥,才直接亮出身份。 青花阁的吴掌柜怔愣了一会,倒是店里有个做瓷器的老师傅颇为激动,他在这瓷器行中干了快二十年了,自然知晓这家店原来的东家是谁。 所以当沈夫人换掉原先与他搭档的掌柜时,他颇有怨言,沈夫人若不是看在他那手烧瓷的手艺,早就将他打发走了。 起初吴掌柜并不愿意将账本拿出,不过顾安然循循善诱,跟他说了一下听雨茶庄孙掌柜如今的情况,吴掌柜心中一惊,也很快认清现实,并且再三保证,青花阁绝对没有做渔利百姓的事情。 顾安然漫不经心道:“你与那孙掌柜同为沈夫人的亲信,我们又如何能信你,我看还是要将你带衙门里好好审审才是。” 吴掌柜吓的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那不一样的,那孙掌柜是沈夫人身边李嬷嬷的男人,而小人只是有一手算账的好本事,这才入了沈夫人的眼。” 顾安然原本也只是想吓一吓他,看看他还有没有藏事,现在得知孙掌柜在沈府竟然有这一层关系,更加肯定黑心茶叶有沈夫人的手笔。 “行了,账本我们先拿走,若是里面没有问题,你就继续在这铺子里,不过切莫搞错东家!” “是是是,小人谨记,我们青花阁的东家是沈少夫人,不是沈家其他人。” 赵夫人最后警告一句,拿了账本,也不逗留,下面还有铺子要跑。 之后她们两人又跑了文房四宝店、布行、米行,有的掌柜态度傲慢,有的掌柜圆滑,不过好在店铺所做生意没什么问题,顾安然也就端出王妃身份,吓唬吓唬他们,最后都成功将账册收缴上来。 这一路上赵夫人也有了计较,哪些个掌柜能留,哪些该换,否则等拿回店铺,都是些吃里扒外的。 等她们回到沈府时,沈夫人已经知晓了听雨茶庄之事,李嬷嬷是急的团团转,突然有人来说她家男人被带衙门里去了,仔细一打听这才知道顾安然与赵夫人两人去了茶庄。 沈夫人被这事打的个措手不及,最近这一件一件事情,她都怀疑顾安然和赵夫人是不是克她。 她倒还没想到,她们是冲着账本去的,因为她心中不断盘算着此事被揭穿,断然要有个替罪羊,否则百姓的唾沫要将沈家给淹了。 第311章 大蒜头下油锅 赵夫人在马车里已经将这些账本都过了一遍,都没什么问题,于是回到沈府后,她们先回了梅花苑叫上了赵芸芷,又一起去了沈夫人院中。 “夫人,王妃、国公夫人还有少夫人来了!”当下人来报时,沈夫人原本就心绪不宁的模样,又添了烦躁。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她们这一起来是做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李嬷嬷脸上闪过慌乱,她连忙求道:“夫人我家那口子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还请夫人救他一命。” 沈夫人只觉心烦意乱,心头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她的眉心拧成死结。 “好了,我心中有数,你先下去吧,一会不用跟着伺候,我怕你在这被她们瞧出猫腻来。” 李嬷嬷依旧心中不安,但也不得不听吩咐退下。 不多时,顾安然三人便被下人带到了偏厅,下人上了茶,沈夫人才换了一身衣服过来。 她扯着像往常一样的笑脸,装作若无其事开口,“亲家母和王妃怎么想着过来了?” 她想从听雨茶庄中抽身出来,现在必须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才行,反正那些事她没沾过手,只要她不承认,没有证据能证明跟她有关。 可她这句话问出口,两人低头抿茶并未回答,那种静默的气氛让沈夫人尴尬一下,同时心中开始打鼓,倒是一旁被她忽略的赵芸芷开口了。 她说话还是有些委婉,“婆母,原本我怀小月牙时你帮我打理手中铺子,但现在这么多年,府中事务繁忙,这些铺子又怎么能叫你烦心,所以我想让你将铺子交还于我。” 沈夫人端茶盏的动作一僵,原本以为她们是因为茶庄之事而来,没想到竟然是要将这些铺子要回来。 现在听雨茶庄出事,她若将铺子还给赵芸芷管,倒是正好可以甩锅,可是其他几家她还是舍不得,毕竟那些收益都不错。 她悄悄瞥了一眼赵夫人跟顾安然,发现两人只是静静坐那,神情淡漠,她觉得有些古怪,但却没功夫琢磨,只当茶庄的事她们还没有联系到自己身上。 权衡利弊,还有茶庄后面会带来的麻烦事后,她忍痛道:“这些铺子本就是你的嫁妆,理应还给你打理的。” 赵芸芷似是料到她会这么痛快答应,眼眸一弯。 “那就麻烦婆母将这些年,这些铺子的收益算算,既然是我的嫁妆,自然这些也该是我管着,当然若是公中要我交两成上去,那也是应该。” “什么!”沈夫人声音骤然提高好几度,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婆母是没听清楚吗?”赵芸芷站起身神色郑重道:“还请母亲将这些年店铺进益如数整理出来,这些本就是我的嫁妆,若是要充公中也理应要经过我的同意。” 交出铺子也就罢了,沈夫人没想到赵芸芷胃口这么大,竟然还要钱。 她此时也顾不得顾安然她们在场,嘴边的话直接脱口而出。“你…….你简直大逆不道!” 若是换作以前,赵芸芷早就低头认错,可她如今背后有赵夫人还有顾安然,她们的到来给她带来了无数的勇气。 她直接讥讽道:“怎么婆母是舍不得那些黄白之物吗?” 沈夫人错愕的瞪大眼眸,就在一瞬间感觉面前这个相处了五年的儿媳相当的陌生。 可在她还未回过神时就又听赵芸芷道:“婆母如今当真守的住那些银钱吗?听雨茶庄出了黑心茶叶的事情,我们自然要掏钱赔偿,以安抚民怨。” “赔偿?”赵夫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凭什么要赔偿,他们找谁买的就去找谁去要赔偿。” 赵夫人冷不丁开口道:“呵,原来沈夫人已经知道此事了,刚刚看你答应这么爽快,绝口不提茶庄的事情,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沈夫人感觉自己的脸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不禁懊恼刚刚出言太快,被她们抓了马尾。 一时间,她闭嘴不言,脸色几次变幻,看着跟个调色盘一样。 她讪讪解释,试图将自己摘出去。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没想到这个孙掌柜这么不是人,倒是我用人不慎。” “沈夫人这话的意思是,此事乃是那位孙掌柜一人所为?”顾安然直勾勾的瞧着沈夫人,眼底似乎噙着寒霜,让人看不真切。 沈夫人明显有些心虚,眼睛乱飘,“是.......是啊,亏我当初这么信任他!” “既然这样,那还是要叫衙差好好去孙掌柜家中查一查,看看是不是藏着大笔的银钱?若是有那就好办了,沈府也不用掏太多出来赔偿。” 顾安然完全一副为沈府考虑的样子,可沈夫人心中却焦急万分,她自己清楚知道,孙掌柜家中根本没那么多银钱,有的也是往日她打赏的。 至于卖茶叶暴利赚的那些全都已经进了她的腰包。 若是她们真的派人去孙掌柜家中查,没找到银子,岂不是就会想到她身上? 若到那一步,还有什么名声可言,简直就是人财两失! 她笑的有些僵硬,“王妃说的是,不过此事到底会涉及到沈府颜面,衙差去办不合适,不如还是交给我吧,毕竟此事也是我识人不清才造成如今之祸的。” 顾安然瞧着沈夫人如今就如一颗大蒜头,被层层剥皮,她现在要将这颗大蒜下油锅。 她没回答沈夫人行或是不行,而是打量一下四周,笑着问道:“沈夫人,今日怎么不见你身边的李嬷嬷?” 沈夫人心中咯噔一下,只觉如坐针毡,顾安然问的话,全都是往她心窝子上捅。 她可不会傻傻的认为,顾安然只是无意提起李嬷嬷,只是没想到她们手段非常,这么快就将这层关系打探清楚了。 她现在提起李嬷嬷,是想试探什么? 她强装镇定,短暂理好思绪,这时候再装不知倒是刻意,于是长叹一声,竟显得几分无奈,“王妃有所不知,李嬷嬷和孙掌柜正是两口子,如今孙掌柜被抓,李嬷嬷她......着急去探望了!” 第312章 专治昏迷 “哦,竟然如此,只是不知这件事李嬷嬷有没有参与?”顾安然嘴角带着一丝玩味,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沈夫人咬碎后槽牙,只觉顾安然的问题刁钻。 这李嬷嬷一直跟在她身边,若是回答的不清不楚,很容易将自己搭进去。 她思索片刻,只道:“等她回来我定会好好审问,若是当真背着我做了这些事,我定会严惩不贷。” 顾安然轻呷一口茶,“既然是这样,那沈夫人你可要好好审审,我相信以沈家的品行自然不会做出这等缺德之事,不过这背主的奴才确实要严惩,否则若是他人效仿,岂不是要乱了套!” 沈夫人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说其他,心中却已然决定牺牲孙掌柜,至于李嬷嬷看她自己拎不拎的清。 “既是如此,那便说回正题,其他店铺就还给长姐管理,茶庄之事便交给沈夫人自己处理。” “啊.......”沈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本想借机将这锅甩出去,怎么又砸自己手中了。 顾安然眨着无辜的杏眼,“沈夫人怎么这个表情,刚刚不是你说孙掌柜的事交给你去查,看看他到底贪了多少,还有李嬷嬷做为你身边人也你自己来审问。” 沈夫人这才转过弯来,原来顾安然刚刚绕这么个圈子,竟然是在给自己挖坑。 她几乎很艰难的说出“是”这个字, 顾安然笑的双目弯弯,格外的好看,“刚刚瞧着夫人这么激动,我还误会你了,我就知沈夫人不是那种甩手掌柜, 我与母亲在店里也承诺来买茶叶的客人,该赔偿会赔偿,我相信以沈夫人的魄力这点事情一定会处理的漂亮。” 赵夫人也跟着帮腔道:“是啊,沈夫人可是沈家主母,怎么会致沈家名声于不顾,如今外面可都在传听雨茶庄与沈家的关系,沈夫人若是不破财消灾,恐怕会让沈家蒙羞的。” 沈夫人只觉一口气瞥在胸口出不来,下唇被狠狠的咬出一道牙印,努力克制着即将迸发的怒意。 然而此事还没完,赵夫人又拿出几本账本来,“沈夫人,这些都是我今日去各个店铺收来的账本,我已经看过,除了茶庄的并没什么不妥。” 她面露愤然,“这孙掌柜往日也不知交的什么账本,竟然将你也蒙蔽过去!这次若不是我来走这一趟,还不知你们要被他骗到几时?” 沈夫人是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连账本都拿来了,她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更是在心里暗骂孙掌柜,竟然就这样将账本明晃晃放在铺子里。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还真是多亏亲家母。” 赵夫人就看准了沈夫人是个既要里子又要面子的人,所以才不直接跟她开撕,钝刀子割肉,让她憋屈难受,却又不敢发作! 她笑了笑,一如往常端庄,“我跟芷儿的意思就是,茶庄这些年的收益就拿出来赔偿,其余的,夫人瞧瞧,要是没问题,就让芷儿将这些年店铺的盈利拿走,不然传出去说沈家贪图儿媳嫁妆,那真是坏了你们的名声!” 这样一顶一顶的帽子压在沈夫人的头上,让她彻底是摘不下来,但要她拿出钱来,也是痛苦万分。 左思右想下,沈夫人开始卖惨,“那我尽量,那些钱,每次铺子里交上来,我都放进公中,亲家母,你懂的,偌大一个沈府,除了我们嫡出这一脉,还有两房庶出住在西院那边,这么多人的开支,现在让我抽出这么多钱,一时半会的怕是不容易。” 赵夫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这我自然是懂的,所以来时,我也想到了,沈夫人莫急。” 听她这句话,沈夫人只觉缓了半口气,却又见赵夫人让下人拿了纸笔过来。 她正疑惑之际,却听赵夫人道:“还劳烦沈夫人在这里签个字据。” 沈夫人瞪大了眼睛,气得浑身发抖,质问道:“这是欠条?亲家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没想到她们做事如此滴水不漏,竟然连字据都准备好了,看来早就有所准备。 “我能是什么意思,当然就是字面意思。”赵夫人冷了脸,也不打算跟她演戏,“在上京可没有那家有头有脸的人家,把儿媳手中的嫁妆哄骗去,填补府里空缺,即便是有,也是经过她自己同意,你们当初那是经过她同意吗?” 沈夫人见她们这架势,势必要将这些年的盈利拿回来的架势,顿时感觉一股血直冲脑门,于是乎她索性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在场的下人顿时慌了神,搀扶的搀扶,叫大夫的叫大夫,连赵芸芷也有些担忧的站起身来,倒不是担心沈夫人安危,而是担心这传出去,要说她们母女联合起来将沈夫人气晕。 真是晦气! 赵夫人在后院内宅中什么伎俩没见过,她跟着起身上前,伸出手指在沈夫人的人中处轻轻一掐。 沈夫人吃痛,忍不住哼了一声,但依然紧闭双眼,继续装作昏迷。 赵夫人更加笃定她在装晕,同时顾安然也瞧出,她拉住赵夫人蠢蠢欲动的手,在她耳边小声低语。 赵夫人眼眸蹦出愉悦的光,又瞥了一眼站在后面的绮罗。 绮罗正疑惑,赵夫人奇怪的眼神,就见顾安然唤她。 她上前,只听顾安然低声同她说道:“沈夫人在装晕,你一会哪个穴位痛就掐哪个,但最好是那种表面看不出来,但能痛个三五天的。” 绮罗点头,表示了解,这种事情简单。 顾安然看着慌乱的下人示意她们安静,轻声说道:“不必惊慌,本妃这丫鬟专治昏迷!” 她说罢,绮罗便走到沈夫人身边,用特别的指法对着她身体的几处大穴位下手。 这种疼痛哪是沈夫人忍受的了的,就那么几下,直接痛的惊叫出声,人也不再是装昏迷的样子。 此时的顾安然在沈夫人眼中就如恶魔一般,她的嗓音幽冷,嘴角却带笑道:“沈夫人醒啦,看来我这丫鬟对治昏迷确实有一手!” 原本沈夫人想靠着装晕蒙混过关,躲避这赵夫人她们的讨债,却没想到顾安然棋高一着。 最后几番拉扯下,她还是满腔屈辱的签下了那份欠条。 第313章 抬姨娘 顾安然从偏厅出来后,特地往暗角看了一眼,在看到那露出来的鞋尖后,露出满意的神色。 她当然知晓这躲在暗角的是谁,甚至刚刚有一段话她是故意引沈夫人那样说的,目的就是让她跟李嬷嬷离心。 当然若是李嬷嬷事事以沈夫人为首要,那她这种言语的挑拨也没多大用处了。 她暗中叮嘱绮罗,派人盯着李嬷嬷的一举一动。 李嬷嬷见顾安然她们走远后,才敢出来进屋,屋里的沈夫人正发着有史以来最大的一通火,她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倒是有几个贵一些的花瓶,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可偏偏心里还是觉得憋屈的很,心里的那团火感觉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屋里的下人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这时李嬷嬷进屋,将下人都支了出去,她们才觉得如释重负。 李嬷嬷满脸的踌躇,现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刚刚在外面也听到了,看来她家男人是保不住了。 沈夫人差不多也发泄完了,看着李嬷嬷一张苦瓜脸,不悦道:“你别苦着一张脸,别忘了我姓魏,我的叔叔乃是云州前州司马,我想保个人不是难事,只是要苦了他担这个罪名了!” 李嬷嬷连忙跪下表示忠心,“夫人能留他一条性命已是开恩,老奴保证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沈夫人淡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嬷嬷,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道:“你起来吧,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求你别怪我无情,我也是没得选,若当年知晓沈家是这么个空壳,我也不会嫁进来!” 李嬷嬷擦了擦额间淌下的虚汗,态度恭敬又卑微道:“谢夫人,老奴明白夫人的不易。” 沈夫人话题一转突然说道:“如月及笄了吧,我想着给她开个脸,给绍林做姨娘了吧,他们两个虽说是主仆,但也算是青梅竹马。” 如月是李嬷嬷跟孙掌柜之女,孙掌柜原先其实也是府里的管事,后来得沈夫人器重才派到外面管铺子,所以他们生的孩子算是府里的家生子。 如月在老夫人屋里伺候,另外李嬷嬷跟孙掌柜还有一个儿子,到没有留在府里,当初李嬷嬷求了恩典,沈夫人便将为他消去奴籍,听说在外头跑商,混的还可以。 李嬷嬷听到沈夫人这话,顿时感觉如遭雷劈,有些错愕的望着沈夫人,心头竟然生出一股无力的悲凉感。 她嘴巴颤抖着,好半天才道:“如月,如月之前就在相看人家,怕是配不上公子。” 沈绍林是什么德行,李嬷嬷是再清楚不过,她怎么可能愿意将女儿推入火坑。 沈夫人之所以突然提出,无非是想用如月牵制她跟老孙,这样他们才会更听话,守住秘密。 沈夫人凉凉瞥了李嬷嬷一眼,毫无温度,“我瞧着如月心细就很不错,莫非是你瞧不上绍林。” 李嬷嬷把头垂着更低,“老奴不敢,只是.......现在国公夫人和王妃还在府里,老奴是怕......” 沈夫人刚因为她们受了一肚子的气,这时再提到她们,更是怒道:“她们还能得寸进尺不成,难不成还不准我儿子纳妾,那这娘家人是不是管的太宽了!这事说破了天她们都无权管!” 李嬷嬷面露颓色,这一切都不是她所希望的,若真将如月嫁给沈绍林,那是彻底跟沈家绑死了。 原本她计划的是,勤勤恳恳做几年,然后再求个恩典,让夫人放如月嫁人,等她到了年纪就跟老孙一起去儿子那享福,这样一家人以后也就不用再做伺候人的活了。 见她不回答,沈夫人干脆一锤定音,“这事就这么定了吧,我晚些会亲自跟绍林说。” 沈夫人可不管李嬷嬷如何想,愿不愿意,她是主子,能跟她一个下人提前说一声,已经给了她极大的脸面了。 她现在头疼的是赔偿的事情,当初铺子里赚来的那些钱,她确实有一小部分冲了公,其他的当然是进了她的私账。 可她的私账现在剩的也不多了,倘若有,她早就帮沈绍林还了那五万两的赌债了! 可若是不赔偿.......她不由自主想到了顾安然让丫鬟掌箍她的那一掌,还有刚刚赵夫人说的那些话,顿时寒意从脚底升起。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这些,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特别是刚刚被那个叫绮罗的丫鬟掐的几个地方,隐隐作痛,可掀开衣服又是完好的,就连一丝淤青都没有。 她只好作罢,起身回房,打开了衣柜,里面有个暗格,暗格中还放着一个带锁的小盒,她将锁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本账簿。 当然这账簿见不得人,所以才会藏的这么隐秘。 她看了看账簿,多多少少还有些,可一想到这些马上也要没了,她的眼中几乎是要迸出火花来,都是该死的赵芸芷。 若不是她,赵夫人怎么会想着去铺子里拿账本,若不是她,永安王妃怎么会让人打她,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由她而起。 且等着,等她们走了,她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不听话,忤逆不孝的儿媳! 她沉着一张脸,又从箱子里拿出对牌钥匙交给李嬷嬷。 “去钱庄将银票取出来,后面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办,我可以跟你保证,孙掌柜不会有性命之忧,等他从牢中出来,你就安排人将他送走吧,暂时别呆在云州了。” 李嬷嬷接过对牌钥匙,低声应了一声是。 等她出了沈夫人的院子并没有立马去钱庄取钱,而是脚步微顿,去了老夫人院子找她的女儿如月。 “娘,你怎么来了?”如月今日一直在院子里干活,还不知道她爹孙掌柜出事。 李嬷嬷将她拉到没人的地方,踌躇片刻还是对她说道:“夫人打算抬你做公子姨娘!” 如月脸上闪过错愕,并没有一丝的惊喜,她的手紧紧的抓住李嬷嬷的手腕,似乎是不确定,又问了一遍,“娘,你说什么?” 第314章 女大夫 这一次,如月是盯着李嬷嬷的脸,一字一句听的清楚。 “不,不行,我不愿意,我不要做公子的姨娘!”如月神色坚决,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李嬷嬷料想如月会不愿意,她若对沈绍林有心思,她这个做娘的早就会看出来,可她没想到她的神情是那么坚决。 她试探的开口问道:“你是有了心上人?” 如月知道瞒不住,便点了点头。 李嬷嬷也有些着急,这后院的丫鬟,若没有主人的允许私定终身,那是秽乱,轻则发卖,重则打死。 她的巴掌拍在如月的身上,实则没用多少力道,“是谁?你们到哪一步了?你这胆大妄为的丫头,若是被老夫人或者夫人知道,肯定是要重重罚你的。” 如月有些羞赧,“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对他只是有些好感,并没有做越矩的行为。” 李嬷嬷这才放下心来,生怕少男少女情窦初开,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她又试探的问了问,“那人是谁?是府里的?还是府外的?” 如月抿了抿唇,还是如实答道:“不是府中的。”但多的她也不想多说,本来八字就没一撇的事情。 “总之我是不会给公子做妾的,娘,你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你去求求她吧!” 李嬷嬷脸上浮现苦涩,此一时彼一时。 想想那还在牢中的丈夫,若是如月不给沈绍林当妾,沈夫人可能不管老孙的死活,甚至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毕竟那些暴利赚来的钱根本就没进老孙口袋,全都在夫人手中,这些事若是抖出去,沈府不仅会遭百姓唾弃,连夫人自己也要被老爷斥责,甚至可能夺了掌家权,让她在后院清修。 如月见李嬷嬷迟迟没有回应她,就知此事难办,“不行我去找爹,爹肯定会帮我的。” 李嬷嬷支支吾吾半晌,才道:“你爹.......被抓了!” “什么?!父亲怎么会被抓?夫人不管吗?”如月震惊,脸上满是着急之色,她只知道孙掌柜在沈夫人手下下做掌柜,但其他事情自然一概不知。 “这些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夫人已经答应了,只是稍微在牢中吃些苦头,过几日就会放出来了,至于抬你做姨娘之事.......即便你不想也没得选择!” 如月也算是聪慧的,李嬷嬷一点,她就明白过来了,不可置信的问道:“夫人的意思是,只要我给公子做妾才肯救爹?” 她嘴唇微微颤抖着,一颗心跌到了谷底,虽然想通表面这一层,但更深的含义,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爹和娘不是对夫人一向忠心耿耿吗?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李嬷嬷摸了摸如月的头,只觉口腔发苦,这种苦是从心底滋生出来的,她的语气满是无可奈何,“如月,你要认命,这就是我们做下人的命!” “我不!明明爹以前说好的,等再过几年,求夫人放我出府的,我才不要做什么姨娘,姨娘在府里除了吃好点,穿好点,其他和下人有什么区别?!” 如月转身,“我要去求老夫人!” “你站住!”李嬷嬷赶紧将如月拉住,“你是急昏了头吗?老夫人最是宠公子,你说不要给公子做妾,这不是在打公子的脸吗,老夫人不但不会帮你,还可能要责罚于你。” 如月颓废的停住脚步,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李嬷嬷见她如此难过,自己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们生来就是奴婢,听从主家的安排就是她们唯一的活路。 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顾安然的耳中。 “如月......真是个好名字。”顾安然嘴里轻声念叨着,一个想脱离奴籍,不想为妾的丫鬟,正是是将李嬷嬷和沈夫人切开的一把刀。 她对绮罗道:“找个空档,将如月悄悄带来,别被这府里的其他人瞧见了。” 这种事对绮罗来说很简单,她很快应下。 第二日,沈府外有个女大夫说是求见王妃,沈家的下人不敢怠慢,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顾安然得知后,便知是祖母安排的人来了,便让绮罗将人带到梅花苑来。 不多时,就见一穿着简朴,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进来,那模样并不出挑,最多算清秀。 顾安然却见有几分熟悉,忍住喊了一声,“百枝姐姐!” 百枝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还有看见记忆中那个跟在她后面的小女孩已然长大,嫁为人妇,不禁热泪盈眶。 但她知顾安然如今身份不同一般,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便恭敬的行了一礼,“民女见过王妃。” 赵夫人见眼前这位女大夫年纪这般轻,心底不免对她的医术有几分质疑,“安然这位就是你祖母安排来的女大夫?” 顾安然点了点,便对赵夫人介绍道:“母亲,她叫百枝,从小就跟在我祖母身边,祖母见她识药草特别快,就教习她医术,你别看她年纪轻,我记得我离开青州时,她就已经在药堂坐诊了。” 百枝原本是被家里人卖进顾家做奴婢的,但顾安然的祖母见她有学医的天赋,不忍就此埋没,便带在身边教导医术,是以她两人也算十分熟悉。 听她这般说,赵夫人心底的那一丝质疑也烟消云散,她早就派人打听过,顾安然的祖母年轻时,在青州也是出了名的女大夫,特别是在妇人之症上。 这个百枝既然是她的亲传弟子,想来也不会差。 百枝在给赵芸芷细细查过脉后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叮嘱了一句好生养着,切莫忧思过重,便出了外间开始写调理的方子。 赵夫人跟着出来就是想问赵芸芷的身体到底如何。 顾安然知晓有些事情相瞒是瞒不住的,“母亲别急,让百枝将方子写好,一会我们出去说吧!” 赵夫人也是担忧赵芸芷身子亏空厉害,又怕她病情不容乐观,若被她自己听到,增加心中负担,便点了点头,去了偏厅等百枝。 第315章 几次落胎的缘由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百枝就过来了。 赵夫人心中担忧赵芸芷的情况,见她过来,也坐不住,便站起身来,直接开门见山问道:“百枝大夫,芷儿她这情况严重吗?” 百枝没有隐瞒,直接道:“她气血亏空,心肾寸弱,又长时间气郁肝结,若长此以往,必定会无力回天,油尽灯枯。” 她见赵夫人脸色煞白,很是难看,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好在及时诊断调理,只要你们一直吃着我开的方子,静心调理半年,肯定可以好转,切记不可再让她大喜大悲。” 见赵夫人神色微微好转,百枝继续道:“还有一事,少夫人她多次流产,造成营血虚衰,经行不畅,百疾丛生,日后怕是会......子嗣艰难。” “什么!”赵夫人嘴边微张,震惊之色难以言表,倒不是因为最后子嗣艰难这四个字,而是她听到百枝说赵芸芷,多次流产。 她不解的低喃道:“不是就这一次小产吗?” 百枝见赵夫人神色便知这其中必定有隐情,从前她也去大户人家院中给那些夫人小姐看过病,深知这后宅之中阴私很多,便收拢心思不再多言,她只要专心看病就好。 她行了一礼便退下,顾安然将她安排到自己住的院子里,这样一会回去也能跟她叙旧,问问祖母最近的情况。 百枝走后,赵夫人就让人将良辰叫了过来,她脸色不好,这几日她来沈府所听所见,已经可以想象赵芸芷这几年在沈家过的什么日子,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不仅这一次小产,之前竟然还有过。 她也知定是赵芸芷担心自己难过,有意瞒着,可她是做母亲的,女儿受了委屈又如何能不去了解清楚! 良辰很快就过来了,赵夫人脸色沉沉,连带着语气也很不好。 “说,小姐之前是不是也小产过,你若再敢隐瞒,便不必留在小姐身边伺候了!” 良辰知道此事已经瞒不住,连忙跪下,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小姐算上这次,一共小产了四次,小姐怕夫人担忧,这才不让奴婢说,但奴婢确实没照顾好小姐,所以夫人想如何责罚良辰,良辰都不会有怨言的。” “四次?!”赵夫人的目光有一瞬间失焦,片刻回神后,她又追问道:“除了这次是沈绍林推的以外,前面几次孩子都是怎么没的?” “回夫人,小姐生了小小姐之后,半年就又怀上了,但那时月份浅,再加上她生完孩子后月事一直不准,小姐并不知晓。是有一次小姐与姑爷争吵起来,老夫人知晓后,便让小姐在冰天雪地里站规矩,后来孩子就这样没了......” “第二次,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小姐跟夫人提铺子的事情,惹得夫人生气,她故意将自己的簪子丢进水中,说是小姐不满她,丢她簪子,正巧姑爷回来了,让小姐跟夫人道歉,还要小姐去将簪子捡回来,小姐委屈,可姑爷不听解释,最后争执间,不知谁推了小姐一把,小姐落了水......” 说到这良辰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但她擦了擦泪继续说道:“有了前两次小产的经历,所以到了第三次时,小姐很谨慎,感觉苗头一有不对,就去请大夫看,可她因为接连两次小产,身子根本没调好,孩子还没满三个月的时候,大夫说因为胎相不好,所以留不住。” 良辰低着头,声音越说越低。 “是奴婢失职,请夫人责罚!” 赵夫人听完,气的发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猛的站了起来。 她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个沈家,是当真以为芷儿身后无人吗?!这沈府我待一天都嫌恶心,现在我马上去跟他们谈和离之事!” 顾安然叫住了她,“母亲切莫冲动,赵家的族老还未来,就算你去提,他们只会指责我们无理取闹,况且,这些桩桩件件的事,若没有人证他们不会承认的,旁人只会以为我们为了和离,编纂出来的。” 赵夫人虽知顾安然说的在理,但她一想到还要跟沈府耗着,便一口气堵在心中出不来。 顾安然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良辰,便道:“你先回去伺候长姐吧!” 良辰并未起身,而是抬头看向赵夫人,赵夫人虽然气她没护好赵芸芷,但也知她是个忠心的,也没想真的责怪她,她叮嘱道:“回去别在芷儿面上说什么,就说是百枝大夫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是。”良辰点头应下。 等良辰下去后,赵夫人便问顾安然,“这府里上下,都是他们的人,至于这个人证,你可是有了注意?” 顾安然狡黠一笑,“当然,母亲就耐心多等两日。” 等顾安然从梅花苑出来,又迎面碰上了沈绍林,沈绍林上次被绮罗赶走后,还是不死心,时不时来骚扰一下,来表示自己想跟赵芸芷重归于好的心。 殊不知这种行为也就他自己感动,她们几个只觉倒胃口。 沈绍林暗道自己今日背运,早知道会撞上王妃,就晚些时候再来。 这位王妃从见他第一面时,就没给过什么好脸色,特别是那双眼睛,明明生的很好看,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十分冰冷,就像看死人一样,还有她那个有些武功的丫鬟。 想到这些,都让他心底发怵,他暗中告诫自己,惹不起,但是躲的起。 所以隔了好远,他就顿住脚步,朝着顾安然行了一个作揖礼。 他原本以为,跟顾安然见过礼后,她便会离去,然后他就又能在梅花苑前念他的酸诗,诉他的衷肠。 正当他走神想着时,一双秀气的月白色乳烟锻攒珠绣鞋映入眼中,当他意识到这双绣鞋的主人是谁时,吓的往后倒退了两步。 抬眸他就望见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透着幽冷,他有些结巴道:“王.....王......王妃,不知.....有何吩咐?” 第316章 王妃长的美吗? “吩咐倒没有。”顾安然美眸中笑意加深,不知怎么的,沈绍林只觉不寒而栗。 他听顾安然用不急不缓的语气继续道:“只是想起从前养了只鹦鹉十分聒噪,明明也训练过几次,却还是在人休息时吵闹,沈公子你才,这只鹦鹉最后如何处置了?” 沈绍林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去猜,他只想快点把顾安然这个瘟神送走,于是随口道:“王妃大抵是将它送出去了吧!” 顾安然呵斥一笑,落在他身上的眼眸弯弯似月,只片刻她的笑意褪去,面前笼罩了一层冷然的杀意,她低声道:“那鹦鹉实在太吵,扰的人心绪不宁的,我便让人拔了它的舌头,让它做一只安静乖巧的小鸟。” 沈绍林只觉毛骨悚然,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到那种满是杀意的眼神在他身上打转,他额间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顾安然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是在警告自己,他脸色煞白,双手也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顾安然见他这怂样,勾了勾唇,便从他身边直接走过去,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巨大松柏上。 那个后面躲着个丫鬟,于是她便道:“今日大夫说长姐要静养,所以沈公子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你那怀孕的姨娘吧!” 等沈绍林反应过来时,她已然走远。 沈绍林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这才发现后背的衣服竟然完全被汗水浸湿,有了刚刚顾安然的那番话,他哪里还敢在梅花苑逗留,只好狼狈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那个躲在树后的丫鬟也匆匆回了吉祥居,这丫鬟正是锦娘身边的竹影。 “怎么公子今日又去梅花苑了?”锦娘满脸的怨愤,手中是不知哪里摘的花,正一片一片将上面的花瓣扯下。 竹影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锦娘又问:“今日又在那苑门口念了什么诗,你念来听听。” 竹影又摇摇头,“今天公子没念诗就走了。” 锦娘摘花瓣的手一顿有些疑惑,“怎么没念了?少夫人请他进去了?” 随后她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眼底是不屑,“我还以为夫人硬气了,也是哪有个女人真想晾着自己男人除非是不想过了。” 竹影摆了摆手,“少夫人没让他进去,是永安王妃不知跟公子说了什么,然后公子就没在梅花苑逗留了。” “永安王妃?他们说了什么?” “这个奴婢不知,奴婢离的远,只瞧见那王妃笑吟吟的离着公子很近。” 锦娘蹙了蹙眉,“那公子呢,公子当时是什么神色?” “公子……”竹影努力回想刚刚的场景,“公子他似乎望着王妃失神。” 锦娘的手一用力,手中的花枝瞬间折断。 “永安王妃长的美吗?” 她没头没尾问了这么一句,竹影愣神片刻,回道:“王妃风姿绰约,奴婢不敢多看。” 锦娘自顾自说道:“那定然是美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有些好奇,“不知王妃跟我谁更美些?” 她这句话说的极低,倒不是问竹影,所以竹影低着头并未回答。 可她却趁着锦娘不注意又偷偷打量了一下她。 讲真的,锦娘是她见过这府中最貌美的女子。 她五官精致,娇美而又不失妩媚,妩媚中又带着几分清冷,也难怪当初会让公子失了理智,直接将人带回了府。 可永安王妃她也远远见过,虽然长的没有锦娘这般惊艳,可那通身的气度却不是锦娘能比。 锦娘心底一旦有了想法,就恨不得马上去做,她明显是曲解了竹影话中的意思,以为沈绍林必定是被顾安然的美貌所震撼,这才不在梅花苑逗留。 毕竟沈绍林最开始看重的也只是她的皮囊。 男人都是有劣根的,虽然对方是王妃,沈绍林没胆有别的心思,但锦娘心中却生出一份计较的心思。 她突然起身往外走去,竹影见她似乎要出吉祥苑,着急上前。 “锦姨娘这是要去哪?你忘了公子说让你待在院子里哪里也别去吗?” 可锦娘哪会听劝,她一入府就被沈绍林偏宠着,日子可比那正经的少夫人不知好过多少,所以也养的有些有恃无恐。 前几日之所以老实待在院子里,也全是沈绍林一而再的叮嘱,她多多少少不想忤逆了他的意思。 “王妃既然来了沈府,我理应拜会才是,若长居吉祥苑岂不是让人觉得我恃宠而骄,不把王妃放在眼里?再说,听说王妃对沈府有些误会,我去找王妃聊聊,说不准还能帮上公子,到时候夫人也能高看我一眼。”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完全不顾竹影阻拦,便出了吉祥苑,往顾安然所在的院子而去。 此时的顾安然正与百枝叙旧。 “百枝姐姐,祖父祖母这些年身子可好?” 百枝忙道:“王妃莫要喊民女姐姐,民女.......惶恐。” 顾安然却不甚在意,“在人前肯定不这样喊,但私底下你依旧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姐姐,你也别总是叫我王妃,我这王妃架子本就是唬沈家人的。” 百枝眼底闪过柔色,眼前的人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来时她还担心她嫁人这几年变化颇多,她会有些不适应。 她笑着答道:“两位老人身子还算硬朗,就是现在年纪大了,老太太的腿很容易犯风湿,走不了太远的路,老先生则眼疾越发严重,如今已然看不太清东西了,基本都是听声音辨人。” 顾安然长叹一声,这些都是他们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因此这么多年,他们只愿待在青州,不愿远赴上京。 “这次沈府的事情解决完后,我打算回一趟青州,百枝姐姐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百枝摇摇头,“诊治病人要有始有终,赵小姐的情况,我要长时间跟进,还不能离开,而且我这次来时也跟老太太说了,想去上京闯一闯,我觉得我这些年医术停滞不前,上京人才济济也许能帮我更上一层楼。” “老太太也说了,行医的,多走走多看看,自然是好的!” 顾安然点了点头,祖母不同于旁的女子,她从不会规劝女子该三从四德,生儿育女,相反她认为,女子也能行医,也能做生意,但凡男子能做的,女子也能做。 第317章 脑子被狗啃了 两人正交谈着,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隐约中还听到有人说要来拜见王妃。 青音拧着眉出去询问是何人,很快就回来了。 “王妃是沈公子的那位锦姨娘。” 顾安然眼底划过兴趣,她不老实在院子里待着,跑来自己面前蹦跶做什么。 “王妃奴婢去将人打发了。” 青音一直跟在顾安然身边,因此听了不少沈绍林的恶行,当然对锦娘没什么好感。 “不必了,既然送上门来哪有请人回去的道理。”顾安然眼底闪过寒芒,又扭头对百枝道:“百枝姐姐你先忙,青音你去将人领进来。” 百枝见此,便起身告退。 锦娘被几个丫鬟拦在院外,正恼怒着,口不择言。 “你们敢拦我?你是沈府的丫鬟,小心我让公子将你们发卖了!”她瞪着眼睛,一副高傲的不可一世的模样。 文杏才不怕,她打心底里就瞧不上锦娘。 她本就是沈夫人院子里拨过来的丫鬟,若论出身,锦娘还不如她们这些丫鬟,要不是公子喜欢,死活要将人接进府,以她的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对她们颐指气使的。 “锦姨娘还是快回去吧,这里是王妃的院子,不是谁都能随意进的,万一王妃怪罪下来,公子可能都救不了你。” 伺候了这些天,文杏多少摸着了顾安然脾性,看似是个好说话的,实则不是好糊弄的。 锦娘瞧文杏竟然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脸色铁青,此时青音正好出来冷冷瞧了她们一眼道:“锦姨娘,王妃请你进去!” 锦娘扬起下巴,斜睨了文杏一眼,那一眼仿佛在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瞧见了吧,王妃让我进去了。 文杏思来想去性,怕会出事,赶紧往沈夫人院里而去。 锦娘已被青音带着进了顾安然的屋子中,而绮罗小声对她说道,院里的那个丫鬟恐怕去搬救兵去了。 顾安然只轻声说了句:“无妨。”他们来了又能怎么样,一个小小的妾室,真是脑子被狗啃了,竟然想到来她面前蹦跶。 她抬眸看了一眼,进来的女子身着藕色长裙,头上倭堕髻上斜插着一支如意纹纹头白玉簪,耳上带着一对红宝石金襄珠耳坠,衬得一张小脸肤如凝脂。 她青丝如瀑,眉若远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只见她轻移莲步向前,姿态曼妙婀娜。 果然是尤物,难怪能将沈绍林迷得神魂颠倒! 锦娘进来时,一双眼睛定格在顾安然身上,只觉这位王妃气若幽兰,确实长的美。 但比她还是差一点点,见顾安然不及她美,她的内心瞬间就被巨大的虚荣感填满,眼里满是自得。 王妃又怎么样,不过是出身比她好一点而已。 这么想着,她福身行礼时都带着随意,她声音清脆婉转,“妾身见过王妃,王妃金安。” 她眼神的变化全都落在了顾安然的眼中,她只微微勾了一下唇,淡淡的饮了一口茶,并没拿正眼看锦娘。 青音立马对锦娘喝道:“大胆,一个妾室竟然如此没规矩,既然专程来拜见王妃应该行跪拜大礼!” 锦娘柳眉轻拢,丝毫没有被青音的呵斥吓到。 她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一边道:“妾身也不是不能行跪拜大礼,但妾身有了身孕......” 她语气中有一丝的挑衅,来时路上她都已经想好,若是王妃敢刁难她,她就搬出自己的肚子,她总是会有些忌惮的。 “你来本妃这就是想跟本妃说你有身孕?”顾安然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锦娘见顾安然非但没恼,还转移话题,以为自己当真是用肚子拿捏住了顾安然。 她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只觉顾安然虽然是王妃,恐怕跟那赵芸芷一样软弱可欺。 她露出一个自以为好看的笑容,“倒也不是,只是妾身也是沈家人,王妃是沈家的贵客暂住沈家,那妾身理应来拜见才是。” “呵呵,本妃今日涨见识了,真应了那句,癞蛤蟆上桌,真当自己是盘菜!” 青音也在一旁笑着附和,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奴婢也是第一次见,一个妾室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来拜见王妃,可见其心不诚。” 锦娘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可她心里却觉得,一定是顾安然嫉妒她的美貌,这才羞辱她。 她眼尾泛红,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王妃误会妾身了,妾身当真是诚心拜见,王妃若是因为少夫人的事,恼怒妾身,那妾身在这里赔罪,妾身从未想过伤害少夫人,妾身只想安静待在公子身边而已。” 她越说越来劲,想着王妃总不能伸手管别人家后宅之事吧,便继续道:“妾身原本想跟少夫人解释,可是少夫人见到妾身便恼怒,妾身也是怕她气坏身子,于是躲在院子里不出来。” “王妃不知,少夫人因为小产后,公子也前前后后为她也请了不少大夫,可身子就是不见好转,于是妾身每日吃斋念佛,抄写经书,为少夫人祈福,只希望她身子能好起来。” 锦娘说到这又情真意切的掉了几滴眼泪下来,她拿出帕子试泪,又瞧瞧打量起顾安然 顾安然轻抬眼眸,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按你的意思是,你跟沈绍林为我长姐的身体费心费力,我们还该谢谢你了。” 锦娘听不出她话中意思,只以为顾安然是真的信了她的说辞,心中更是得意不少,什么王妃,看来也很好糊弄。 她露出极其明艳的笑,“谢就不必,这些都是妾身该做的。” “咔嚓!” 哪知下一秒一个茶杯重重的摔在她的脚边,顿时碎的一塌糊涂。 “本妃看你空有一副好皮囊,脑子却被狗啃了个干净,你是觉得自己太聪明,还是觉得本妃太蠢?竟然在本妃面前编出这么一套说法,你可知在本妃面前说谎,要受什么罚?” 顾安然的气势陡然变强,言语间流露出的清贵和威仪,让锦娘的身子不自觉的抖动起来,她想不通,刚刚看着还好好的王妃,怎么突然就发怒了? 第318章 教规矩 顾安然陡然的增强的威压,让锦娘心生害怕,顿时在脑中想着计策,早些离开,反正这王妃她也瞧见了,不过如此。 她突然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竹影原本也被顾安然刚刚的话给吓到,正为锦娘捏把汗,此时见锦娘这模样,顿时明白过来。 她大着胆子连忙上前扶住锦娘,“姨娘怕是动了胎气,王妃,奴婢先带姨娘回院子去。” 竹影是知晓沈绍林让锦娘假装有孕的事情,毕竟她是贴身伺候锦娘的,想瞒着她恐怕很难,好在她是个忠心的,此时也跟着锦娘想一起欺骗顾安然,借此机会脱身。 可她们刚迈出一步,就被绮罗拦住了去路。 锦娘见状强装镇定,捂着肚子继续装道:“王妃这是何意,妾身怀着沈家子嗣,王妃纵然位高权重,可也不能对孕妇下手吧!” 她笃定,顾安然不会对她下手,越是身居高位之人,越是在乎自己的名声。 哪知顾安然脸上连丝毫涟漪都没有,就这样平平静静的看着她,唇角半勾,笑的冰冷。 “锦姨娘在怕什么,本妃院里有大夫,何必舍近求远,若真是不适,本妃便让人将她叫来,给你瞧瞧也无妨的。” 锦娘倒是没想到顾安然竟然院子里还有大夫,若真是让人来瞧,岂不是穿帮? 她连连摆手,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然,“不必了,妾.....妾身现在又觉得没那么疼了,回去休息片刻就好了。” 她说着,步子又往外挪了挪,可绮罗依旧挡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疼就好。”顾安然浅浅一笑,语气幽冷。 锦娘不知怎么的,就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这个笑有些阴恻恻的,她手心全是冷汗,此时不禁有些懊恼,不该来招惹顾安然。 只听顾安然幽幽开口,“刚刚锦姨娘在这说了那么多,也不能叫你白跑这一趟,本妃今日就教教你何为规矩!”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绮罗,绮罗立即反应过来,一脚踢向了锦娘的小腿肚。 锦娘吃痛,噗通一下跪了下来,随后绮罗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处。 看似好像只是轻轻的搭上去,实则只有锦娘自己知晓,她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捏碎,同时有股无形的力道让自己根本起不了身。 她试图找回理智与顾安然理论,“王妃,你不能这样,妾身肚子里还怀着沈家的骨肉,你也知少夫人这么多年只生了个姐儿,府中上下都极其重视妾身这一胎,妾身若是在王妃这里有什么闪失,对王妃而言也是件麻烦事。” 顾安然一只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丝毫没有因为锦娘的话有一丝的波澜。 “放心好了,本妃自然会注意分寸,不会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出意外,本妃院里有大夫,一会本妃就让人叫她在一旁候着,保证让你在不舒服时,得到最及时的救助!” 她将‘肚子里的孩子’五个字咬的很重,似乎意有所指,但锦娘的注意力却在顾安然说要叫大夫在一旁候着...... 若是这样,但凡她使出肚子不舒服或者晕倒的招数,岂不是很容易被拆穿! 她屈辱的咬着下唇,眼眶中泪水在打转,此时觉得无计可施,怕是要老老实实的被这永安王妃磋磨了。 见她这一副打落牙齿活血吞的模样,顾安然两眼似新月般弯起。 其实她早就知道锦娘根本就没有身孕,暗卫早就将沈绍林跟锦娘的对话跟她传达的一清二楚。 不过这两日再忙其他的事情,这事她还没透露给赵夫人,因此让锦娘潇洒自在了几日,偏偏她蠢症发作,自己要撞上来,那她不动手整治一番为赵芸芷出口恶气,就太可惜了。 “本妃长姐是主母,你是妾室,按理你该每日给她请安,她生病时也该侍疾左右,但是本妃可是听说,你自打进了这个府一日都未履行过妾室的规矩,实在是不该!” 锦娘知晓,这是故意找茬的,但她身份低位,只能伏低做小,袖子里的两只手紧攥成拳。 “是,是少夫人心善,免了妾身请安,不是妾身故意不去的!” 顾安然的一双眼眸似冷玉,泛着冷冽的寒意,“她心善,你就能骑到她身上作威作福吗?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无人知晓,人在做天在看!” 一股寒意从锦娘脚底升起,她满脑子在想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才没来几天,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顾安然知道的可不少,无非都是些内宅妇人的手段,包括锦娘刚进府时,装模作样的说给赵芸芷请安,每次又故意自己搞的一身伤,惹的不辨是非的沈绍林怜惜,后来沈绍林便放下话,让锦娘不必再请安。 她悠悠一笑,很是善解人意道:“现在长姐要静心养病,也不想见你,这样吧,本妃就暂代长姐在这听你请安!把这欠长姐的请安都补上,这才显得诚心诚意不是?” 她脑袋稍稍一歪,又问道:“对了你来府中多久了?” 锦娘又气又急并未回答,身子也开始不住的颤抖着,按永安王妃这架势,她岂不是要脱层皮,她张嘴想要求饶。 “王妃,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不知天高地厚,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饶恕妾身这次,妾身往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侍奉少夫人左右。” 说罢,她头便磕在地上。 顾安然并未瞧她一眼,反而看着竹影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竹影只是个丫鬟,见顾安然的架势哪里还敢隐瞒,老老实实回答道:“回王妃,锦姨娘来沈府已经有七个月之久了。” 顾安然点了点头,神情格外认真,“那就有两百一十天,你就在这给我磕两百一十个响头,此事便过去了。” 锦娘脸色顿时灰白一片,心中除了不甘不愿,还有气愤。 这永安王妃不过只是赵芸芷名义上的妹妹,毫无半点血缘关系,连赵芸芷都不管她,她凭什么要给她立规矩示威。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319章 救兵 锦娘万般无奈,只能磕头,两百一十个响头,这真要是磕完那得要多久? 她双手交叠于额前,跪在地上,软绵绵的的磕下去,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瞧着有几分敷衍。 “妾身给王妃请安,王妃金安!” 顾安然眼皮未抬,淡淡说了一句,“动作不规范,声音不响,重来!” 锦娘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是气的。 可她除了恼怒什么也做不了,她知道自己若再多说一句,恐怕永安王妃会变本加厉。 她满眼隐忍,这次不敢敷衍,重重的磕下头,大声道:“妾身给王妃请安,王妃金安!” “妾身给王妃请安......” 就这样行礼请安了两盏茶功夫,锦娘除了膝盖生疼,喉咙也跟着冒烟生疼,她在心底默数次数,只盼着这等刑罚能快些过去! 这时,院子外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锦娘隐约听到了沈绍林的声音。 锦娘心头大喜,知道沈绍林来救她来了,想要起身,却听顾安然冰冷的声音又传来。 “继续,你才请了八十二次,还有一百多次!” 锦娘咬咬唇,只好继续磕头行礼道:“妾身给王妃请安,王妃金安。” 院外的丫鬟都是沈府的人,自然没有多加阻拦,等人进来,顾安然却见不仅有沈绍林,还有沈夫人。 原本文杏是去通知沈夫人的,刚巧沈绍林也在她院子里,一听锦娘竟然去了顾安然的院子,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他求救的目光看向沈夫人,可沈夫人一想到顾安然就头皮发麻,再说是那锦娘不知天高地厚故意去招惹,干她何事? 沈绍林自己也不敢直接去顾安然那里要人,他刚刚被顾安然警告过,她那阴森的语气似乎还在耳畔,但锦娘毕竟是他心头人,也不能放任不管。 “母亲,要不您随我一同去瞧瞧吧,儿子怎么也是男子,独闯王妃的院子怕是不妥!” 沈夫人不耐烦摆摆手,“不过是个妾室,王妃总不会要她的命,只能怪她自己鲁莽,让她安分待在自己院子里,非要往人家刀上撞!” “可......”沈绍林还是很担心,像顾安然连拔舌头这种事情都说的极其平淡,可见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锦娘就算小命无碍,可万一缺胳膊少腿的...... 想到这他浑身打了个寒颤,“锦娘肚子里还怀着我的骨肉,这万一有个好歹......” 沈夫人这才抬眸看他,她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原本想着请个大夫给锦娘看看,可是被铺子一事打乱了计划,现在锦娘出事不要紧,可她那肚子里可还有沈绍林的子嗣,可不能出问题。 沈夫人还是很看重子嗣的,毕竟二房三房的夫人,膝下都有好几个孙子孙女,只有她大房,沈绍林只有个女儿,之后再无所出。 她想了想,去看看也好,若是无事就再好不过,若顾安然真的在责罚锦娘,她也可以用子嗣的名义将人护下,这件事名正言顺,就算顾安然再厉害,也不愿背上残害子嗣的骂名吧! 沈绍林见沈夫人被他说动,欣喜不已,两人便起身朝着顾安然的院子而去。 等他们进屋时,却见顾安然悠然自得的喝着茶,而锦娘跪在地上在不断磕头行礼,她眼眶蓄着泪,声音都带着一丝沙哑。 沈绍林心疼坏了,连忙上前想将锦娘拉起,抱在怀里好生安慰,却被绮罗手中的剑拦下。 他见此也不敢强行将人拉起,却又见锦娘回眸一双眼眸轻染凄楚,一副破碎模样,像是随时都会晕倒一般。 锦娘见沈绍林和沈夫人来了,这下放下心来,以为自己得救,但她不敢表露半分怨恨,只楚楚可怜道:“公子不必担心,是锦娘惹恼了王妃,王妃不过是在教锦娘规矩罢了!” 这样的锦娘让沈绍林心疼不已,他急急道:“王妃,若是锦娘有什么言语不当惹怒了您,我代她同你道歉,可她是我沈府之人,也不该由您代为管教!” 此时沈夫人面色也不好看,她瞧锦娘身子微颤,脸色也是苍白一片,可见跪着有好一会了,这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可有了几次的交锋,沈夫人心知顾安然可不是善茬,她小心翼翼道:“王妃,若是锦娘有得罪之处,王妃尽管来告诉民妇,民妇自然会狠狠惩治于她,这样也不劳王妃动手不是。” “况且这锦娘有了身孕,月份还小,这胎可能还没坐稳,若有了闪失,岂不是弄脏王妃的院子?” 顾安然将手中茶盖轻轻盖在茶盏上,并未马上理会两人,而是对锦娘道:“还有一百二十三次。” 锦娘低下头,掩藏起眼里愤恨,无比老实的又开始叩拜请安,她要让人看看,这个永安王妃有多么跋扈可恶,多么不将沈家人放在眼里。 沈绍林见此脸都青了,就问杵在一旁的竹影,“什么还有一百二十三次?” 竹影不敢隐瞒,便将之前顾安然的话重述了一遍,沈绍林一听顾安然竟然要锦娘给她磕头请安两百一十次,这不就是在折磨人嘛! 沈夫人也是脸色难看,让人跪那么久,还一直磕头,那这孩子还能保的住吗? 她心说永安王妃哪里是在罚锦娘,她分明就是在打沈府的脸,想给赵芸芷出气,说不准她巴不得锦娘出事,这样她孩子没了,也算是给赵芸芷出了恶气。 想到这沈夫人的态度也强硬起来,为了孙子,她不得不保锦娘,“王妃当真要插手我沈府内宅之事?王妃若执意如此,休怪我们不讲情面,要与你鱼死网破!” 顾安然轻挑眉梢,“沈夫人这话是何意?本妃不解,不如细细说来?” “沈家不缺读书人,洋洋洒洒写个诉状还是很容易的,今日王妃在沈府的所作所为,我必定让人上书一封,递到上京去。” 沈绍林也附和,“没错,别看我们沈府如今势微,可上京也有不少大人年轻时在我沈家的书院里念过书,他们若知晓王妃你如此轻贱沈府,必定口诛笔伐!” 第320章 锦娘装晕 顾安然轻笑,一双眼眸狡黠的盯着沈绍林道:“沈公子的话有点意思,你是说,只要你们沈家一句话,那些在你们沈家书院读过书的读书人,都会来帮你们沈家出这个头?” 沈绍林虽然害怕顾安然,但他觉得他那句话肯定能震慑到她,便坚定道:“没错,所以王妃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然,不然休怪我们沈府无情!” “沈家果然是厉害,在朝堂,皇上姑且也要御下有术才能收服各位大人,可沈家却能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让那么多读书人,甚至朝中大臣肝脑涂地,看来本妃真是小瞧了沈家了。” 顾安然说这话时,是带着笑意的,可那笑意只浮于表面。 沈绍林一惊,顿时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这永安王妃怎么这么恶毒,她这话要是传入皇上耳中,岂不是要给沈家招来祸事? 他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妃莫要胡言!” 沈夫人也厉声道:“王妃不要顾左右而言它,我们在说你蓄意伤害我沈府子嗣,草菅人命,休要将我们沈府往坑里带,这里是沈府,我们府中的人,我们自会惩处,不牢王妃动手!” 她话落便朝外喊道:“来人呀!”她这次过来,可是带足了人,做了最坏的打算。 正当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之时,竹影惊呼一声,“锦姨娘!锦姨娘晕倒了!” 沈绍林和沈夫人转过头,这才发现锦娘竟然晕了过去。 沈绍林万分焦急,直接上前将人抱了起来,这次绮罗没拦着。 而沈夫人也是怕锦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大碍,顾不得其他连忙道:“快,快去请大夫!” 顾安然这才悠然起身,“沈夫人不必惊慌,本妃院里就有大夫,可比外面叫来的快多了。” 她说罢,也不管他们答不答应,就对青音道:“去请百枝大夫过来!” 沈夫人拧眉犹豫,不知顾安然想搞什么鬼,刚刚还一副恨不得锦娘磕死在这的模样,现在她会这么好心给锦娘请大夫? 她心头警铃大作,只觉这其中有诈! 顾安然似是瞧出她心中所想,不急不慢道:“沈夫人说本妃残害沈府子嗣,草菅人命,本妃可当不起这重罪,当然,沈夫人若还是不放心,那就等其他大夫来看吧,不过这请大夫一来一回的,恐怕没个半柱香是等不来的!” 沈夫人心头一滞,其他都能等,治病救人若是错过时机,恐怕要回天乏术!想来永安王妃定是怕真出事,惹得一身骚,这才说让她的大夫来瞧。 这样想着,她便道:“那就多谢王妃了,快些让大夫过来瞧瞧!” 沈绍林抱着锦娘只觉衣袍被人扯了扯,他低头瞧了瞧怀中的人儿,却见锦娘悄悄掀开一点眼皮,他欣喜万分,刚想说话,就见锦娘紧张的微微摇头,随后又立即闭上眼睛。 他顿时反应过来锦娘是装晕,再仔细想想,就明白锦娘的意思,她本来就没身孕,若是让王妃的大夫来看岂不是都穿帮了。 他当即道:“不行,谁知道王妃存了什么心思,母亲,我绝对不会将锦娘放这,我要带她回去!” 说罢,他也不管沈夫人如何说,直接抱着锦娘转身就要走,他要赶紧离开,多待一刻都有暴露的风险。 可他刚行至门口时,就迎面撞上了百枝。 百枝想到刚刚青音说有人晕倒,又见沈绍林怀中抱着一女子,她想也没想便直接道:“就是这位晕倒了是吧,放塌上我来看看。” 这时沈夫人也上前来,她本就想劝沈绍林莫要意气用事,见大夫正巧来了连忙道:“是是,大夫快来帮她瞧瞧,她有身孕,看看现在孩子情况是不是还好。” 说着她又扒拉着沈绍林道:“绍林别意气用事,孩子要紧,别耽误时间了赶紧把锦娘放塌上。” 沈绍林却抱锦娘抱的更紧了,“母亲你糊涂,在这才耽误时间,哪有女子行医的,况且这位姑娘瞧着这么年轻,谁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大夫?” 他抬眸又瞧了一眼顾安然,低声对沈夫人道:“说不准王妃就是在故意拖延的。” “这......”沈夫人神色游移的打量着百枝,觉得沈绍林说的不无道理。 百枝倒是对这种情形早已习以为常,她行医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质疑。 她的态度就很随意,爱看就看,不看就滚蛋。 因此她站在一旁并未开口为自己辩解,不过她却听不得沈绍林肆意诋毁顾安然的好意。 “别好心当成驴肝肺,王妃好心让我来诊治,你们却在这里唧唧歪歪犹豫不定,到底是谁在故意拖延病情?!你们沈府的子嗣跟王妃有什么干系,她要这么明面上谋害?!” 百枝本着医者父母心,又提醒了一句,“孕妇若是动了胎气是最应该抓紧时机诊治的,因为错过最佳救助时间,很可能就是胎死腹中的悲剧,我已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你们的事!” 沈夫人听到胎死腹中,简直吓的一激灵,她想索幸刚刚下人也去请大夫了,只是一时半会来不了,大不了就先让这位年轻的女大夫瞧瞧,把个脉也无妨,救人要紧。 “绍林先让这位女大夫瞧瞧锦娘跟孩子的情况!” “母亲!”沈绍林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装晕的锦娘也暗自在心底着急,但她此时也不能直接醒来,表示自己没事。 她刚刚瞧着沈绍林和沈夫人在怒斥永安王妃残害子嗣,便灵机一动想着装晕,凭着两人的怒气绝对不会再将她留着,只要出了这院子,她就没事了。 可万万没想到,沈夫人竟然被永安王妃三言两语哄骗,想让她留在这里被王妃的大夫诊治! 沈夫人哪里知道他们心中的小九九,她满脑子都是孩子,只要孩子没事就行。 她见沈绍林还杵在那里,一副为难的模样,厉声道:“绍林快些将锦娘放下,躺着会让她舒服些,你这般抱着她也不太合适!” 第321章 提和离 沈绍林进退两难,心中难免有些埋怨沈夫人帮倒忙。 这要是在这被诊出根本没生病,永安王妃恐怕更加不会放过锦娘。 “好个沈家儿郎,还真是情深意切!”沈绍林听到这个声音身子顿时僵住。 赵夫人不知何时过来了,一进院子就听见屋里吵吵嚷嚷,仔细听了一会,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本来是想来瞧瞧顾安然,再问问百枝愿不愿意同她们一起回京,帮赵芸芷调理身体,没想到就遇上了这一幕。 她进屋时,视线往沈绍林怀中看了看,面露讥讽,“果然是个狐媚人的东西。” 她又斜睨了一眼沈绍林,毫不留情面道:“配些臭鱼烂虾倒是刚好。” 顾安然也没想到赵夫人这个时候会来,倒是正好撞上一场好戏,她起身迎了上去,“母亲,你来的正好!” 沈夫人刚刚听见赵夫人在骂她宝贝儿子,她以为赵夫人是冲着锦娘来的,她暗自咬牙,要不是念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真不想再跟这两人起冲突。 她讪讪道:“亲家母你怎么特地过来了,多大点事,我回去一定好好教锦娘规矩!” 赵夫人因为赵芸芷的事情,本就不待见沈夫人与沈绍林,但碍于身份,也做做表面功夫,不把人往死里怼。 可今日良辰又与她说了之前赵芸芷几次小产的事,再见这两人,她真的恨不得将他们撕碎,自然说话无所顾忌了,反正她再怎么骂,怎么说,赵芸芷曾经受到的伤害也无法弥补。 “哪来的脸,一只臭虫也值得我跑一趟?沈夫人你真是太小看我们国公府了!” 沈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凝,感觉今日赵夫人张口就没好话,跟吃火药了一样。 赵夫人不理会他们,又对顾安然说道:“安然你还是太心软,还让百枝大夫给她看病,既然他们怀疑你的用心,就将他们轰出去自生自灭得了,到底是这姨娘不懂规矩,知道自己有身孕,还咋咋呼呼的跑到这里来,若孩子真没了,也怨不得别人!” 顾安然笑着将赵夫人拉到桌旁坐下,“母亲,虽说是这么个理,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她说着还冲赵夫人眨了眨眼睛,赵夫人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这不像顾安然的行事风格。 沈夫人为了修复与赵夫人的关系,暂时放下心里的不快道:“是啊,是啊,亲家母,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原本我还想着,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过继到芸芷膝下养着的。” “呸,什么玩意儿,也配让芷儿来养!”赵夫人根本不领情,直接拆台继续道:“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样子,若你真的为芷儿考虑过,那这姨娘入府你早该将人惩治了,她今日都敢贸然来永安王妃的院子,可见平日对芷儿是个什么态度!” “就这种东西生的,能是什么好货?要是此事发生在我国公府,我可不会让这样的人污了国公府的血脉,打死也不为过!” 没人注意到躲在沈绍林怀里的锦娘不可控制的颤了一下身子。 沈夫人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她以为这样说赵夫人多多少少会给些面子,毕竟上京的高门显贵也有不少主母将小妾的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养,甚至有些去母留子的,只不过沈绍林在这,她不好说,免得惹儿子不快。 她虽然惧怕顾安然,也害怕得罪赵夫人这种有权有势的亲家母,可她不是软柿子,她几次被下脸,吃瘪,忍耐早就到了边缘。 “赵夫人,这里是沈府,不是国公府!再者,绍林娶妻这么多年,膝下就只有小月牙一个女儿,我们沈府看重子嗣,可不会像你们国公府这么狠心!” 沈夫人不提还好,她提起这些,赵夫人不由自主的又想起赵芸芷这几年的经历。 她怒气冲冲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你什么意思,是怪芷儿没能给你们沈家生个儿子吗?她为何这么多年再未生育过,难道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今日不妨把话同你们说清楚,你们沈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不会管,但芷儿我是一定要带走,赵家的族老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想想还有一两日就会到,你们沈家也做好准备吧,通知族老吧!” 沈夫人忍不住瞪大眼睛,盯着赵夫人又问了一遍,“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夫人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赵夫人冷冷道:“我可没闲情雅致同你们玩笑,我说的话就字面上的意思!” “什么!”沈绍林心头大惊,赵家的族老马上就要到云州? 赵芸芷要跟他和离? 他震惊之余,步子往后挪了一两步,原本抱着锦娘的手,也下意识的松了松,锦娘毫无意外的低落在地,摔的她生疼,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没控住在,叫出了声。 “哎呦......” 她这一声叫出来,顾安然面露嘲讽,赵夫人恍然大悟才反应过来锦娘竟然是装的。 而沈夫人顾不得其他,怀孕的妇人可最禁不起摔了,她没有多想,也暂时不跟赵夫人掰扯,连忙对百枝道:“还站那做什么,快来看看,肚里的孩子还有没有关系。” 百枝先看了顾安然一眼,在看到对方朝她微微颔首后,她才上前要给锦娘把脉。 锦娘哪里会老实给她把脉,连忙将手一缩,作势要爬起来。 “妾身没什么大碍,不劳烦这位姑娘了,妾身回去自会请大夫......” 这躲躲闪闪的态度很快让赵夫人瞧出了端倪,她看了顾安然一眼,想从她这得到个答案,就见她笑意盈盈看着眼前这一幕,就好像在看什么好戏一样。 她若有所思,便也静下心来,全当看戏! 而沈夫人此时满脑子都想着孩子,早就停止了思考。 “啪!” 她毫不客气的扇了锦娘一巴掌,“谁要给你瞧,我是让大夫看看孩子有没有问题,你给我老实点,若是孩子因为你的任意妄为出了事,我绝不轻饶!” 第322章 只能休妻 沈绍林刚刚还沉浸在赵芸芷要跟他和离的消息中,等他反应过来时,锦娘已经被沈夫人打了一巴掌,而百枝也已经搭上了她的脉。 他心想完蛋了! 若只有沈夫人倒是还好,可偏偏还是当着顾安然和赵夫人的面,他觉得她不能再在这里待着。 于是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锦娘身上,他悄悄退出了屋子。 正巧她们都在这,那他就去找赵芸芷问个清楚,这么多年的夫妻,当真要跟他和离? 顾安然余光倒是瞥见,便朝着绮罗扬了扬下巴,绮罗立即明白跟了上去。 随着百枝诊脉的时间越长,锦娘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沈夫人见此,以为锦娘是不舒服,又着急问道:“大夫,孩子没事吧?” 百枝的眉头越拧越紧,片刻收回了手,只道:“夫人误会了,这位姨娘脉象平稳,并未怀孕,但她身体底子还不错,想来怀孕也是早晚的事。” “什么?!”沈夫人脸上的神情在这一瞬间裂开,她怀疑自己听错,怔愣的盯着地上的锦娘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想去问身后的沈绍林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哪里还有沈绍林的踪影,她这时才明白过来,大抵是沈绍林怕锦娘被赵夫人惩治,这才编出这样的谎话来保她。 想明白过来后,她怒睁着眼睛看着锦娘,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 锦娘知晓现在已经瞒不住,连忙跪下道:“夫人恕罪,妾身原也不想,是公子.......” “住嘴!”沈夫人又一巴掌扇在了锦娘脸上,原本她那张倾城的容颜瞬间就被红肿取代。 沈夫人喝道:“定是你欺骗公子,还敢在这狡辩!” 都怪她大意了,若是早些知道,今日也不会眼巴巴的被沈绍林撺掇着来救人,也不会跟赵夫人彻底撕破脸,刚刚她似乎说要赵芸芷跟绍林和离! 前前后后发生的这些事情,她顿时就明白过来,难怪要从她手中将这些铺子拿回去,把她安排好的掌柜都撤了,换了国公府的人,还让她赔付这些年的盈利,原来是在这等着! 不行,不能和离,不能丢了国公府这姻亲。 锦娘捂着脸,呜呜的哭泣着,想找沈绍林为她做主,可如今哪里还找的到人。 沈夫人觉得实在碍眼,一脚将其踢到一旁,又命令带来的丫鬟,“把她嘴给我堵上!在这哭丧呢?!” 她又换了一副面庞对赵夫人道:“亲家母,看来是误会一场,这一切都是这小人作祟,绍林估计也是蒙在鼓里的,刚刚我为我不当的言语致歉,还望你别放在心上,至于这锦娘,我这次一定处理干净,保证芸芷以后永远都见不到她!” 顾安然这时不得不佩服沈夫人的厚脸皮,刚刚脸都撕破了,现在还装作无事人一样说误会一场。 她瞧了瞧赵夫人,赵夫人脸上依旧冷冷的,没什么情绪变化。 “这姨娘有孕还是没孕,你要如何处置都于我无关,我刚刚的话没有一句戏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芷儿说了不愿再呆在你们沈家,所以沈夫人还是尽快通知你们沈家族老吧,等我们赵家族老来了,就可以开宗祠了!” “哎呀,赵夫人,孩子想不通,怎么你也跟着胡闹?芸芷若真和离,她回上京去风言风语的,让她如何能遭受的住?” 沈夫人咬咬牙,似乎是做出很艰难决定的模样又继续道:“你若还是不放心,那我便让绍林带芸芷去上京,就让他们在那定居,与我们分府别住,这样芸芷也能当家做主,又有你们在旁,绍林定然不敢混账!” 沈夫人其实想的是,等沈绍林去了上京,赵国公也看不得自己女婿游手好闲,定然会给他安排个差事,总比在云州混的强,原本她也有这打算,无奈老夫人舍不得沈绍林定居上京。 现在正好可以借此机会。 赵夫人不知沈绍林在云州一直沉迷赌博,但顾安然却知晓,她觉得沈夫人的算盘珠子都要蹦人脸上了。 好在赵夫人到没有因为沈夫人这样说而动摇,“和离之后的事情,就不劳沈夫人操心,他们两人已然没有感情,何必在苦苦绑在一起,趁早和离了,你们沈家还能娶个新妇!” 沈夫人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又态度来了个大转弯。 “沈家百年来从未有过和离,和离是不可能的,若是芸芷想离开,就等着被绍林休吧!” “你们敢!”赵夫人气的直接拂落桌上的茶盏,“我芷儿有何错,你们竟然休妻?也不怕世人戳着你们的脊梁骨骂!” 沈夫人见赵夫人被她激怒而铁青的脸,顿觉畅快,自从她们来了后,她被她们打压的脸都没了。 现在她们还想和离,真是给脸不要脸,这世上,和离程序繁琐,可是休妻可是容易的很! “哼,她错处可多了,她不顺公婆,无子,犯妒忌,如今还有恶疾,七出中犯了四出,若不是我沈家良善,早就将她休弃!” “你......”赵夫人被沈夫人的话气的不轻,嘴巴不住的哆嗦,她也知和离这条路不好走,到没想到沈夫人这么不要脸,竟然敢威胁她! 顾安然拍了拍赵夫人的手,以示安抚,她眼神凌厉望着沈夫人道:“我长姐乃是大长公主的嫡孙女,你们以为你们想休了她,是这么轻松容易的事吗?” 沈夫人此时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她算是看清楚了,她若是这样一直被她们压着,只会被她们牵着鼻子走。 “就算是公主,犯了七出也难被夫家所容,告到皇上那,也总归是我们有理的,赵夫人你们好好思量一下,别一时冲动,害了孩子一辈子!” 留下这句话,她拂袖而去,走时又让人将锦娘拖走,今日之事皆因她而起,因此她看锦娘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将她刀了泄愤。 赵夫人颓然坐在椅子上,有些担忧,“安然我是不是冲动了,原本你说等族老来了后,再通知沈府和离,如今让他们知晓,岂不是有了时间准备?” 顾安然安慰道:“母亲,没事,此事我们还有底牌,他们想休妻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323章 从此山水不相逢 沈绍林来了梅花苑,门口的护卫见他又来,一如既往的拦着不让他进。 但他这次学聪明了,还带了不少府里身手不错的小厮,原先他不敢,是因为顾安然和赵夫人时不时会在院子里,这次她们都不在,他若直接闯进去也没人能阻拦的了他。 “滚开,这里是沈家,不是你们国公府!” 国公府的护卫见他们人多,也知拦不住,急忙跑去禀报赵芸芷。 不过护卫还没来得及禀报,赵芸芷在屋内就已经听到沈绍林的声音。 沈绍林一进院子,就叫喊着,“芸芷,芸芷!” 赵芸芷让良辰先将小月牙带下去,自己则起身朝外走去。 良辰有些担忧,她安慰道:“没事,有事情总归要说个清楚!” 当沈绍林看见赵芸芷时,她正站在廊下,神情淡漠的望过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 沈绍林已经许久没有仔细打量过赵芸芷。 记忆中那个温婉可人的身影如今格外瘦弱。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鬓发微微披在肩上,眼中也没了记忆中的望着他的缱绻爱恋,只剩疏离冰冷。 他思绪纷乱,是何时开始他们变成了这样? 曾经他们也如胶似漆。 他张了张嘴,只觉嘴里苦涩异常,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不禁加快脚步,直奔她而去。 他小心翼翼开口探求,“芸芷,芸芷……岳母说你想同我和离?她一定是想吓唬我的是吗?” 赵芸芷神情未变,盯着沈绍林一字一句冰凉道:“沈绍林我确实要和你和离。” “不行!我不同意!”沈绍林突然大声道,他认为赵芸芷不过是在同他掷气,他只要哄哄她一定可以回心转意。 “芸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跟我和离,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我向你保证一定痛改前非!” 他想去拉赵芸芷的手,却被她避开,她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心软原谅他。 赵芸芷神情厌恶,语气冷冷道:“那你是想多了,我只想我往后的生活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风里再无你!” 沈绍林脚步踉跄,瞧着赵芸芷眼中的坚定,似乎意识到,这次她是来真的! 他的神情恍惚片刻,又恼羞成怒道:“赵芸芷,你真是够了!多大点事,你就要闹和离,你不嫌丢人吗?” 赵芸芷早就看透了沈绍林,对于他突然发怒也没什么情绪变化,她唇角勾了勾,带着满满都讥讽。 “丢人?有什么丢人的,我扪心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而你呢?” 赵芸芷反问,“要说丢人也是你们沈家丢人!” “你回去吧,我心意已决,别在这里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说罢,她欲转身回屋不再理会沈绍林。 可沈绍林又怎么会就此罢休,他直接将赵芸芷抵在了门边。 一切都是瞬间发生的事情。 一股失控的意气凝在唇齿上,她被他用力地吻着,似乎想通过这些宣泄式的掠夺,以此来证明她还在乎他,她不会离开! 赵芸芷试图想将沈绍林推开,可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再加上她久病缠身,本就没有力气,她只能死死抿着唇,不让他敲开唇齿。 对于他这种突然的行为只觉反胃恶心,恨不得抬手给他两巴掌。 但沈绍林却死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就在她气息不稳,感觉要晕过去时,压着她的人突然就没影了,她大口呼吸着,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嘴巴,顺着力道沿着门滑落下去。 随之耳边传来的一声惨叫。 她缓过神定睛一看,不知绮罗什么时候来了,刚刚也是她直接将沈绍林提起,很不客气的丢了出去,沈绍林此时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赵小姐,你没事吧!”绮罗将赵芸芷扶起来。 赵芸芷摇摇头,有些疑惑道:“绮罗你怎么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绮罗言简意赅的将锦娘去找顾安然的事情说了一遍,在她说到顾安然罚她在那磕头请安两百一十下时,她不由瞪大眼眸。 还能这样的吗?学到了! 这边在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那边沈绍林的惨叫声,犹如杀猪般响彻云霄,刚刚落地时,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咔嚓声,现在更是疼的浑身颤抖起来。 跟着一起来的小厮听到这惨绝人寰的叫声,急急忙忙跑来,手忙脚乱地试图扶起沈绍林,但他的伤势太重,稍一挪动就痛得冷汗直冒。 几个小厮正不知该将沈绍林挪到梅花苑的屋里还是送回院子,只听赵芸芷淡淡道:“把公子送回他院子中吧!” 沈绍林不可置信的望向赵芸芷,他想卖惨以换来她片刻的心软。 “芸芷,你不能如此绝情,我的腿断了,很痛真的很痛,能不能让我留在梅花苑先让大夫看了先。” 沈绍林虽然恼怒绮罗将他毫不客气的拎起来又像丢抹布一样丢出去,但他想借机留下,他相信朝夕相处赵芸芷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赵芸芷未说话,而是目光冷淡,毫无波澜的朝沈绍林走去。 沈绍林额间已满是细细汗珠,看她靠近,露出一个惨淡破碎的眼神。 谁料下一瞬,“啪!”赵芸芷直接扬起手甩了他一巴掌!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沈绍林更是错愕的看着她,一时都忘记说话。 她本就没什么力气,因为这一巴掌其实沈绍林并不疼,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性太强。 他怒道:“你疯了?!竟然打我!” 赵芸芷觉得这一巴掌虽然觉得使不上劲,但打的实在是舒畅,这些年她太憋屈了。 “打你怎么了?你自己犯贱!我这院小,容不下公子,还是快些回自己院子里,别在这耽搁了!” 赵芸芷说罢就要将沈绍林往外赶。 “赵芸芷,你好狠的心!我告诉你和离是不可能的,凭你打我的这一巴掌,我就可以休妻!” 赵芸芷轻笑一声,“哼,休妻,凭你也配休我?一没功名,二没建树,你沈家也只是个落败的的士族,且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休妻了!” 她满脸的厌恶,“我跟你的这些年就当我瞎了眼,山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说罢,赵芸芷不再理会恼怒的沈绍林,转身走进屋内,关上了房门。 第324章 断腿 最后沈绍林被几个小厮合力抬回了自己院子,而正在收拾锦娘的沈夫人听说沈绍林摔断了腿也顾不得其他,便起身要去瞧他。 走前又吩咐李嬷嬷,“让她跪到院外去,我没回来就不准起来,竟然敢拿子嗣之事诓骗!” 李嬷嬷低头应下,眼底有暗芒划过。 沈夫人刚踏进沈绍林的院子时,就听见他只喊疼的惨叫声,不禁加快脚步。 “我的儿,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会摔断了腿 ?”沈夫人一进屋就见大夫正在床边诊治。 她焦急问道:“大夫,怎么样?” 大夫一边按着腿,一边摇头叹息。 “骨头裂了,恐怕要卧床休养一个月,老夫先下去给公子开些药。” 送走大夫后,沈夫人忍不住质问屋里的小厮。 “你们是怎么伺候公子的?!全给我下去领罚,杖责二十!” 小厮立即跪下求饶,“夫人饶命,是王妃身边的丫鬟动的手,我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沈夫人一张脸更阴沉了,咬牙切齿道:“永安王妃!又是她!” “母亲,那丫鬟本就有些武艺,跟这些小厮也没多大关系,先别罚他们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沈绍林忍着痛,拉着沈夫人衣袖道。 沈夫人见他这模样真的心疼坏了,“什么事?你说,母亲去办!” 原本她还想说他两句,让锦娘假孕一事,此时见他这么一副模样,哪里还忍心责备。 沈绍林将屋里的其他人都打发下去才开口,“赵芸芷这次是铁了心想于我和离,可母亲你也知我在外欠了五万两......” 沈绍林支起身子想坐起来,又被沈夫人按了回去,知子莫若母,沈夫人立即就知晓他想说什么,接过话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和离是不可能的,沈家只有休妻,只要我们休了她,她那些嫁妆也无权拿回,她拿回去的那些铺子,就还是我们沈家的,她休想从我们沈家拿走一分!” “对,休了她,这么多年她也没给大房生个儿子,我们有理由可以休她,但此事父亲恐怕不会同意。” “你父亲最近都忙着书院的事,已经好几日没回来,此事是她们国公府欺人太甚,先斩后奏也没事,万事还有你祖母在,你祖母若知晓也会同意你休妻的!” 刚刚赵夫人提出和离时,她就已经想好对策。 这么想着,沈绍林底气就足多了,有母亲和祖母在上头给他顶着,父亲就算恼怒也不会对他如何! “好,既然母亲没意见,那我这就让人研磨,趁着她们赵家族老还未到,直接休妻!”沈绍林眼中满是阴毒,“哼,想和离,门都没有!” “你腿断了就别下床了,我让人给你代写,回头你盖上章便可。” 沈绍林点点头,觉得可行,又开口求情道:“对了,锦娘那母亲也别太为难她了,她也是听了我的话。” 沈夫人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都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替她求情,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若不是她,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地步!” “母亲,我腿摔断了,总得有人伺候身侧吧,那些丫鬟小厮哪有她心细,你就饶过她吧。” 沈夫人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最后无奈点头,“行行行,一会我就让她来伺候你,你先好生养着,休妻一事,我还得知会一声老太太。” 而沈绍林被绮罗摔断腿,并且被赵芸芷打了一巴掌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顾安然和赵夫人的耳中。 赵夫人嘀咕一句,“真是活该,看着那锦娘假孕被拆穿,就跑去骚扰芸芷,真可惜只断了一条腿。” 顾安然是知道绮罗的,她一向稳重,没她的命令她不会轻易动手,想来肯定是沈绍林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不过此事也没时间细问,她想着以沈家人这德行,估计要狗急跳墙,直接休妻! 休妻对男方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在赵家族老还未来时,必须要拖一拖。 她起身对赵夫人道:“长姐估计受了惊吓,我们一起去看看她,顺便还要商量点事。” 赵夫人也知现在是彻底撕破脸,有些准备要开始着手,点了点头,两人又一道往梅花苑去了。 ------------------------------------- 沈详成这几日都在书院里忙着,已经好几日没有回过府,书院里也有厢房,所以他忙的时候,就会宿在书院的厢房中。 一应生活用品都是身边的小厮阿南去置办的,这日阿南去街上买些东西,就听见百姓们议论纷纷,凑过去一听,没想到他们在议论沈府。 于是他更加竖起耳朵,眉头却越听越紧,他忍不住开口辩驳,“兄台莫不是道听途说?沈家怎么会这样......” 刚刚说话的人立刻道:“骗你作甚,这些事情,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打听打听就知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阿南也顾不得买东西,又去了几处人多的地方打听,果然如刚刚那几人说的一样,他暗道出事了,便疾步回书院去。 “老爷,不好了!” 沈详成提笔正在做批注,闻言忍不住拧起了眉,“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阿南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是府里出事了!” 他眉心拧的更紧,笔尖一滞,短时墨痕浸透了纸张,他放下笔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细细说来!” 阿南这才将自己今日在外听到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民间都在传,沈家主母苛责儿媳,不仅收走儿媳店铺,还用儿媳店铺做坑蒙拐骗的事情,不仅如此,听说现在沈家要休妻。 “一派胡言,这种没有根据的话,也值得你特地回来说?”沈详成只觉越听越离谱,出言呵斥道。 平日里他就没怎么管过府中的事务,认为那些都是妇人管的,因此也根本不知道沈夫人与沈绍林做的那些事情。 “老爷,这些都是真的,那听雨茶庄的事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人和打探了多次,大家说法一致,还有公子要休妻一事,也是府里的人传出的,错不了!” 沈详成这才意识到出事了,“走,回府!” 第325章 离府 沈夫人已经让人写好了休书,并且给沈绍林过目过,再确认没问题后,沈绍林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母亲,此事不用我去吗?要是她们质疑这休书真伪怎么办?” 沈绍林觉得以顾安然的作风,这事可能性极大,甚至还可能当众撕毁休书,不承认休书的存在。 “放心,我还叫了你祖母,还有你几位叔公,叔伯,她们就算在蛮横,我沈家这么多人,又不是吃素的。” “叔公,叔伯?那父亲那岂不是要知道?”沈绍林没由来的紧张,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沈详成,每次看见他,都少不了一顿责骂,不过好在沈详成时常在书院不在府里。 “怕什么,你父亲早晚要知道,而且这些叔公叔伯自然向着你,我这是为你造势。” 沈夫人做了万全准备,她这次叫来的这些沈家人,在沈家可是拿了不少好处的,如今自然要出一份力。 “你就在这好好休养,不用露面,这样我才能同他们说,你被赵芸芷打的昏迷不醒,下不来床。” 沈绍林想起自己被赵芸芷打的那一巴掌,羞辱不已,“母亲说的对,这种会对夫君下狠手的毒妇,赶紧休掉,就劳烦母亲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管家匆匆跑入。 “夫人,王妃还有国公夫人带着少夫人和小小姐出府去了!” “什么!”沈夫人错愕,“她们出府去做什么?可有人拦着?怎么现在才来报!” 这人要是走了,她这休书怎么给的出去! 她连忙起身,往外走去。 管家一脸为难,“那王妃和国公夫人要出府,老奴就算是想拦也拦不住!” “人走了多久了?”沈夫人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派人将她们拦下....... “没多久,老奴见她们将少夫人和小小姐都带着,才觉事情有些不对。” 管家有些犹豫,“王妃还让老奴给夫人带话。” “说了什么?”沈夫人瞪着一双眼睛格外凌厉。 “王妃说,沈府乌烟瘴气,她在云州其他地方置办了宅子,暂时和国公夫人住外面,而少夫人与国公夫人母女情深,便一并暂住外面,让夫人勿挂念。” 沈夫人气的一拳锤在门框上,手里的休书还未捂热,这是先她一步,将人带走,人不在,就算他们写了休书又如何? 在床上的沈绍林也听到了事情的大概,“母亲,这可如何是好?她们必定是躲起来了,等赵家的族老来了,再回府商量和离!” 沈夫人理了理纷乱的思绪,又重新回了屋,“莫慌,此时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她转身又问管家,“可派人跟着她们的马车?” 管家摇头,见沈夫人的脸色越来越沉,又连忙道:“老奴派人去打听打听,这么大一辆马车,在城里行驶,肯定有不少人瞧见,这样就能找到她们的落脚点了。” “什么马车?你们要找谁的落脚点。” 管家的话刚落,屋外就传来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 沈绍林身子顿时僵住,沈夫人也意外的朝外看去。 “老爷今日不在书院当值?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哼,我要是再不回来,这府里就要变天了!”沈详成迈进屋中,先是打量了一眼沈绍林,又看了一眼沈夫人。 沈绍林低着头,低低的叫声了父亲,完全是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 沈夫人面上立即浮起哀戚之色,声泪俱下道:“老爷你是有所不知,芸芷她太过分了,她竟然对绍林动手,还害的他断了一条腿,这样的女子怎么能配为绍林的妻子,所以绍林与我商量着,想休了她!” 沈绍林见沈详成并未说话,也小心附和道:“是啊,父亲,她这么多年无子,现在又不恭顺夫君,我们有理由休她!” “胡闹!真当我傻了不成!”沈详成忍不住喝道,“芸芷她一直病着,她是如何动的手,让你好好一个大男人断了腿?” 沈绍林见他动怒,有些唯唯诺诺道:“是.......是永安王妃身边的丫鬟动的手,不过......不过她也动手打了我一巴掌!” “什么?!她还打你巴掌?真是反了天了!”沈夫人瞪大双眼,她此前并不知道赵芸芷打沈绍林巴掌的事。 然而沈详成对此事的态度却截然相反,“既然是王妃丫鬟动的手,那跟芸芷有什么关系?” 他又开始数落起沈绍林,“身为男子,没有一丝担当,整日游手好闲,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府,你母亲和祖母整日就知道惯着你,现在要是有人将你打醒,我瞧着也是好事!” 沈夫人不满,“老爷,绍林他是你儿子,他如今被打,你怎么帮着外人呢?” “我是帮理不帮亲,总之我不同意休妻,要说对不起,也是我们沈府对不住芸芷!”沈详成虽然不管府里的事,但不代表有些事他不知晓,不过他作为公爹不好插手。 “找个时间,两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们对不起人家的地方,自然要弥补!” “还有......”沈详成沉沉的目光看向沈夫人,沈夫人心头一凛,莫名有些紧张。 只听他又质问道:“听雨茶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老爷这是听说了什么?”沈夫人下意识的捏紧帕子,眼神有些闪躲。 “外面都传遍了,你说我听说了什么?” 沈详成眼神犀利,见沈夫人这样子,一颗心完全沉到了谷底,原本他还带着侥幸心理,觉得可能另有蹊跷,但此时见沈夫人这样,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他哆嗦着手指着沈夫人道:“我沈家清誉看来要葬送在你这目光短浅的妇人身上了!” 沈夫人也没想到此事外面会传的沸沸扬扬,明明出事时,她已经让人将事情压了压,怎么才过两日又传出,若说这背后没人操控,她可不信。 她暗自咬牙,一定是永安王妃和国公夫人的手笔! 第326章 族老来了 “我目光短浅?”沈夫人面露讥讽。 “你们沈家说什么百年世家,早就落败成一个空壳子了,这些年若没有我兢兢业业在背后操持,你们吃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吃什么?穿什么?” 沈详成神色微变,但依旧说道:“一码归一码,我自知你执掌中匮的不易,但这也不是你骗芸芷铺子,做什么黑心生意的理由!” “哼,说的倒是清高,钱花你身上你倒是从不说一句,如今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沈夫人冷笑着反驳。 沈详成闻言只觉心里添了几分难堪,“没钱也有没钱的活法,我早就说过,大不了遣散掉一些下人,缩减开支,吃饱穿暖绰绰有余!” 他不想再听沈夫人的反驳,直接道:“总之这件事就是你做的不对,你给我马上回院子里闭门思过,此事交给我处理!至于府里的事就交给二弟妹、三弟妹代管。” “你要夺我掌家权!”沈夫人一脸难以置信的震惊模样。 “如若不这么做,没法给国公府交待!”沈详成不看她,声音里透着坚定与决绝。 “来人,送夫人回院子!”说罢,沈详成也不管沈夫人什么神色,便直接离开了屋子。 他在心中琢磨着,尽快找到赵夫人她们,好弥补这段即将破碎的关系。 沈夫人见沈详成离开的决绝身影,气的拂落桌上的茶盏。 另一边,顾安然早就让九幽置办了个两进两出的小宅子,宅子不算大,但胜在僻静,沈家的人若是想找她们,还需要费点功夫。 “母亲,长姐,这几日就委屈你们先住这,等赵家的族老到了,我们在去沈府谈和离。” “不委屈,这里很好。”赵芸芷浅浅一笑,“多谢你了安然。” 小月牙在院子里撒欢的跑,这会又跑回赵芸芷身边,奶声奶气的问道:“母亲,我们是要住这吗?我们不回去吗?祖母会生气吧,祖母生气就要关黑黑屋子,小月牙不想关黑黑屋子。” 赵夫人与小月牙相处了几日,也从她口中得知,从前小月牙跟在沈夫人身边,小月牙但凡惹得沈夫人不顺心,她就会被责罚,虽然不是什么损害身体的责罚,但对小月牙幼小的心灵来说,也是不小的阴影。 “小月牙放心,有外祖母在,没人会把你关小黑屋。”赵夫人柔声道。 赵芸芷也带着小月牙下去安顿,赵夫人对顾安然道:“沈夫人知道我们离开沈府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族老那边算算日子,怎么也要两天,在这两日若是沈夫人带休书上门我们该如何应对?” “母亲放心,涉及要休妻,可不能她一个人说了算的,这两日她不会来的。”顾安然笃定道。 “你是说沈详成?”赵夫人疑惑问道:“可他一直在书院里,沉迷于编撰教研,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若愿意管,芷儿这么多年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这次不一样,之前都是内宅之事,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沈府名誉受损,成了百姓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玷污沈家的名声,所以他一定会阻止休妻。” “即便他没能如我所愿去阻止,我也让九幽将我们来这处宅子的痕迹抹掉,她一时半会找不过来的。” 见她这般说,赵夫人倒是安心不少,反正她们是打定主意和离,该急的是沈家人。 就这样过了两日,九幽传来消息说,赵家的族老已经进入云州地界了,赵夫人立刻安排了几个护卫去接应。 半日功夫,赵家的族老就被接来了小宅子,赵夫人和赵芸芷在正厅与诸位族老细说了这么多年来,赵芸芷在沈府所遭受的,包括她的嫁妆铺子被哄骗走,还做了黑心的生意。 几位族老听了她们的话,再见赵芸芷真的瘦的皮包骨,完全脱了相,皆是气愤不已。 “岂有此理,我们赵家的女儿怎么能让人如此糟践,芸芷你放心,此事我们自会尽全力,帮你脱离苦海!” 赵芸芷起身恭敬的行了个大礼,“那就麻烦各位叔伯了,你们今日先休息整顿一下,我们明日便去沈府。” “好。” 赵夫人来时已隔壁的宅子空着,便做主租了下来,毕竟赵家族老千里迢迢赶过来,她们也要安排好住的地方。 一行人正往外走去,正撞上沈详成拎着大包小包过来。 赵夫人冷冷瞧着他,“沈老爷怎么来了?” 沈详成见到赵夫人,急忙快步向前,他本来以为打听她们的住址在简单不过,可没想到竟然找了整整两人才知晓她们的落脚处,然后他就马不停蹄的准备东西,想上门致歉。 “亲家母,都是犬子不懂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代他跟你们致歉,我已在府里教训过他了,日后他不定不敢再轻视芸芷,还有内子,我也让她闭门思过了,只要芸芷愿意回去,我可让她执掌中馈,接收管家之权。” 赵芸芷直接出声拒绝,“不必了,父亲,我不想回去,我与沈绍林的缘分已尽,还是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吧!” 沈详成这才抬眸望向赵芸芷,他已经许久没见她,一个一直在养病,一个则长时间在书院。 这乍眼一看,沈详成真是吓了一跳。 这.......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是他的儿媳赵芸芷? 他张张嘴,原本想要劝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喉咙里似是堵了什么东西。 这时赵夫人也道:“沈老爷你既然来了,我便有话明说了,这几位是赵家的族老,这次来就是要和沈家商量芷儿和离一事,你回去也通知一下沈家的族老吧,我们明日就登门商榷!” 沈老爷连忙朝几人行礼,赵家的族老虽也拱了拱手,但此时正在恼怒的他们沈家人,因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沈详成也知沈家理亏,好好的一个姑娘,嫁到他们沈家成了这个模样,但他又不想让沈叫闹出和离之事。 “各位族老别生气,明日我必定叫上我沈家族老一起,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赵家的族老只是冷哼一声,便径直从他身旁走过,不再理会。 第327章 数你年纪最大 “不知沈老爷可否请沈夫人身边的李嬷嬷来一趟?她既然一直跟在沈夫人身边,自然知道所有情况。” 沈老夫人没想到赵夫人要叫李嬷嬷前来问询,她左思右想,李嬷嬷是沈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她的女儿也在自己院里干活,是最忠心不过的了,可赵夫人指明要李嬷嬷前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详成倒是没多想,直接让下人去传李嬷嬷前来。 不多时,李嬷嬷被带了过来,她跪在地上向众人请安。 沈详成绷着脸道:“李嬷嬷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被我知晓有什么你有意隐瞒,或者捏造事实,休怪我不顾主仆情谊!” 李嬷嬷恭敬应道:“是。” 赵夫人问道:“我且问你沈夫人可有不顾芷儿身体,苛责过或者重罚过少夫人?可有将小月牙抢走抚养,却不好好对待,可有意图侵吞她的嫁妆铺子?” 李嬷嬷低垂着头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藏在袖子中的手暗自攥成拳头,似乎在心中衡量。 她不由想起前几日女儿如月同她说的话。 “娘,王妃说了,只要我们当众说出夫人做的那些事情,爹的事情,她会让人将他从牢中带出,我也不用给公子做妾,到时候我们一家离开云州,走的远远的。” 李嬷嬷心惊,不由拉着她低声问道:“王妃找你了?你答应了?” 如月沉默不语,但她平日里想什么,李嬷嬷再了解不过,不由怒道:“你胆子可真大,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么做,我们就是背主,别说离开云州,恐怕命就留在沈府了。” 她跟在沈夫人身边多年,很了解她的那些手段。 “可我不甘心。”如月拽着李嬷嬷的手满脸的倔强,“我不想一辈子在这沈府里头,也不想做公子的姨娘,明明之前爹跟娘都商量好的,为我求个恩典的。” “如月,你……”李嬷嬷张张嘴,不知如何劝才好,她又何尝将女儿推入火坑,那沈绍林若是争气,她也会劝女儿,可瞧他做出的那些事…… “娘,如今我们只有这条路可走了,王妃许诺若是我们帮少夫人,她会想办法拿到我们身契,那样我们也不怕沈府责罚了!” 看着如月一脸果决的模样,李嬷嬷的心就跟着突突直跳。 她认命般长叹一声,“容我想想吧!” 可是在她还犹豫不定时,顾安然的人同样找到了她....... “李嬷嬷在想什么呢?赵夫人在问你话呢?”沈老夫人阴郁的声音将李嬷嬷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赵夫人却语气幽幽,意有所指,“不急,让李嬷嬷想清楚,想仔细了,可别蓄意隐瞒,连累了家人。” 李嬷嬷身子一颤,抬头望向在座的人,扫视一圈后,目光与赵夫人对视片刻又迅速收回。 她的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对着沈详成道:“自古忠义两难全,老奴不敢隐瞒,但老奴还有女儿如月的身契都在夫人手中,若是老奴说出真相,还望老爷能做主归还我们的身契,放我们离开!” 沈老夫人见她这副做派心里咯噔一下,暗暗警告道:“李嬷嬷,你可是府里的老人了,在做几年就可以颐养天年了,切莫糊涂。” 李嬷嬷低垂着头,让人瞧不出神情,只听到恭顺道:“老奴自然知晓,这些年能的夫人赏识,是老奴的荣幸。” 沈老夫人听她这么说,又觉得她不像是要背主的模样,仔细琢磨了一下,便以为她刚刚是故意那样子,这样才能让她后面的话更有可信度。 一个敢拼上以后前程的奴婢,会说假话吗? 沈详成沉沉道:“你只管说出详情,你和你女儿的身契我做主会帮你从夫人那要来。” 李嬷嬷感激道:“多谢老爷成全。” “刚刚赵夫人所问之事,确有其事!”她闭上眼,艰难说出了这几个字。 “什么!”大厅里的沈家人皆是眉头一皱,沈老夫人眼底更是盛满愤怒。 她以为李嬷嬷必定会迂回的回答,最后将这些事情都撇清,没想到她直接全都承认。 “大胆刁奴,竟然背主,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了,开始说胡话了!”老夫人怒斥。 沈绍林也道:“李嬷嬷,你是失心疯了不成?来人呀,快将她带下去。” 对比他们的愤怒,赵夫人这边倒是淡定很多。 赵夫人浅浅笑了笑,“老夫人你刚是在骂自己吗?要说年纪大,这里就数你年纪最大!” “你们这么着急的质问,是不是心虚了,不敢让她说下去了!” 沈老夫人被这话一噎,一口气堵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的,格外难受。 赵夫人只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又对李嬷嬷道:“继续说!” 李嬷嬷对这些质问声,充耳不闻,面不改色,挑了一些重点说,包括沈夫人是如何隔三差五磋磨赵芸芷,如何将她手中铺子骗到手,又动手脚谋取暴利,还有不准小月牙亲近赵芸芷,但自己也不好好对待孩子,责罚恐吓都是常事。 听完她说的所有,赵家的族老满脸的愤愤不平,而沈家的族老沉默了,这些事他们可不知道啊! 只有沈老夫人和沈绍林盯着李嬷嬷满脸的愤然。 显然他们两个早就知道这些事,但他们不觉得沈夫人做的有问题。 果然沈老夫人开口了,“儿媳若是不听话,做婆母的教训一下怎么了?还有这三四岁的孩儿最是顽皮,偶尔吓唬吓唬,又没有真的让她少块皮肉,至于这么大惊小怪?谁家不是这样的!” “还有铺子的事情,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叶芳让人这么做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茶庄本来是交给李嬷嬷你家男人打理的吧!那你想把罪责推给叶芳,好给你家男人脱罪,也不是不可能!” 李嬷嬷抬眸眼神格外坚定,“老奴敢用性命发誓,绝无半句虚言,若有虚言,愿遭五雷轰顶,魂飞魄散之罪!” “诸位若是不信,夫人屋里有一本账册,上面清楚的记了每一笔账,我家老孙只府中打理,拿月银,那些暴利所得没有一分进口袋!” 第328章 协商 第二日,因为顾安然并非赵家人,因此便没去。 小月牙还小,赵芸芷也不想带着她,便将她托给了顾安然。 走时,顾安然又同赵夫人道:“若是沈夫人拒不承认对长姐做的那些恶行,我们这边还有人证,到时母亲只管叫她来问话,我都已经吩咐好了。” 说罢她低声在赵夫人耳边低语,赵夫人眼眸一亮,点点头,“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安排的。” 一行人便上了马车,往沈府而去。 青音有些担忧道:“小姐,你说这事能成吗?” 顾安然的眼眸平淡如水,应道:“能的,让九幽去赌坊一趟,要债嘛,总是人多才好要!” 赵芸芷一行人到了沈府,就见沈府今日特地打开中门迎他们,沈家的管家也早早得了吩咐等候在一旁,见赵夫人和赵芸芷来,连忙上前。 “国公夫人、少夫人,还有各位老爷,我们老爷、老夫人和族老们已经在大厅候着了。” 他们到了大厅后,简单打了招呼,便坐下后,沈绍林今日是被人抬着来的,他一双怨恨的眼睛盯着赵芸芷,而老夫人阴沉着脸坐在上面,至于沈夫人则没来。 想来沈详成刻意不让她来。 双方也懒的寒暄,直接就开门见山。 先生沈老夫人发话,她如今在沈家辈分最高。 “要我说,和离对两家都不好,再说两个孩子都成亲这么多年,还有个孩子,闹和离不是让人笑话吗?!” “绍林有时候确实混账,但他心性纯良,只是身边有鬼祟小人引导,芸芷,你若原谅他,祖母一定帮你将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打发了!” 沈老夫人觉得,赵芸芷之所以吵着要和离,多半跟那锦娘有关,因此自顾自的说要将锦娘打发了。 沈绍林面色不好看,他自然是听懂了,他想出口反驳,却感受到沈详成压迫性的目光,又选择老实的闭了嘴。 有几位沈家族老也跟着附和,“是啊,其实说到底都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要闹的这么难看!” 赵夫人态度果决,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们沈府这么对芷儿,就没想过难看吗?女子遇人不淑而和离,有什么难看的?若是你们今日不是诚心谈和离,而是想劝我们放弃,你们还是别费这口舌了。” 沈老夫人目光跟淬了毒一般,当即道:“赵夫人言之凿凿,那你倒是说说看沈家到底如何待芸芷的?” 沈详成当即有些不赞同的望向沈老夫人,“母亲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心平气和的谈谈,给两个孩子选一条更好的路。” 沈老夫人不悦的瞪着他道:“你整日在书院里,府里的事情,你又知道什么,难不成你要连我也要关禁闭?” “儿子不敢。”沈详成低头应道。 早在几日前,沈夫人就同沈老夫人通过气,说赵芸芷要和离,她的意思是直接休妻,决不能和离。 老夫人是赞同沈夫人的的做法的,可是沈详成回来后,直接关了沈夫人禁闭,一心还想修复两家关系,就连她的话,也不听,可把她气坏了。 所以,今日她先试探的探一探他们的态度,若是他们执意要和离,休怪她不讲情面。 她看向在坐的其他几位族老,其中几人沈夫人之前也是找过的,自然是跟她站在一条战线上。 “是啊,国公夫人心疼女儿我们能理解,但你不能只听片面之词,就断定什么沈府有错。” “片面之词?”赵夫人冷嗤,“这府里的下人,哪个不知,沈夫人和沈老夫人是怎么磋磨芷儿的,我芷儿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遭不住你们这般践踏。” 沈老夫人听她这般说,神色并不慌张,“那你不妨叫府里的下人来问问,看看我们沈府是否当真磋磨过芸芷,委屈她半分?” 沈家的族老也道:“是啊,口说无凭,你们这般往沈家身上泼脏水,我们可不认!” 赵家的族老气愤道:“下人是你们沈家的,自然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怎么敢说出真相?” “沈家主,我们也想心平气和的与你们谈,可要是你们沈家是这种态度,我看不必谈了,我国公府的小姐被摧残成这样模样总做不了假,大不了我们就进京,去皇上面前说个一二。” 沈详成想和稀泥,这事真要是闹到皇上面前,连带着书院恐怕都要丢脸,“各位言重了,我母亲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若不怕,老身就去上京与你们奉陪到底。”沈老夫人直接拆沈详成的台,她觉得他畏畏缩缩的,一点魄力都没有。 她态度一横,她觉得赵家人必定是想吓唬他们,若真闹到上京,他国公府的颜面还要不要的。 女子和离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沈详成被怼的说不出话,偏偏是自己的母亲,他又不敢态度过于强硬。 此时场面倒是无一人说话,赵家的族老不屑与一老妇争辩,沈家的族老也不说话,这时赵夫人突然笑了,突兀的笑声,显得格外怪异。 沈老夫人拧眉不悦道:“国公夫人笑什么?莫非以为我在说胡话?” 赵夫人这才停住了笑声,“没想到老夫人一把年纪,脾气倒是不小,上京自然不会去,本就是我们两家之事在闹到皇上面前像什么样子。” 沈老夫人听她这么说,眼里闪过得意,以为赵夫人是怕了,这才收回去上京的话。 “要我说根本就不是大事,谁家府里夫妻两没个龃龉,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老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是吧,国公夫人?” 赵夫人只觉沈老夫人真能恶心人,她笑意不达眼底道:“老夫人还挺会自作多情,我说不必去上京,又没说不和离,你们不是说叫府里下人来问问,那便叫吧,总是会有些耳清目明之人吧!” 沈老夫人被她的话一噎,脸都涨成猪肝色。 第329章 赌坊上门 沈老夫人被她坚定的神色晃了神,真怕有这么一本账册,这样沈府的名声岂不是彻底臭了! 她只好转移话题道:“好了,我们现在在谈论和离之事,其他事情先放一放。” 沈详成脸色难看的很,原本是两家人商谈的,他一开始还希望,能有回旋的余地,如今听了这么多事情,特别是他发妻的丑恶嘴脸,是真的没脸说出口啊! 沈绍林内心有些慌,眼看着局势一边倒,他望着赵芸芷语气不善道:“我不接受和离,你若想离开,只能拿休书!” “你们别以为买通我母亲身边的嬷嬷夸大其词,就想生事,借此和离。就像我祖母刚刚说的,我母亲对芸芷所做种种不过是婆娘对儿媳耳提面命,还有小月牙,母亲也从未虐待过她,全都是你们无中生有!” 赵芸芷也忍无可忍,想起过去种种,自己被刁难时,难怪沈绍林从来不帮,原来在他眼里,这些都是她该受的。 当初的真心真是喂了狗,只恨自己怎么有眼无珠嫁了这么个烂人! 她也毫不客气道:“哼,刚刚你们还说没人证,我母亲找了沈夫人身边的李嬷嬷来,你们又不相信,合着好赖都是你们说了算,我看沈府以后改成说单口相声得了!” 沈绍林一张脸通红,说相声都是三教九流的底层百姓,而沈家可是诗书世家,赵芸芷这么说,无疑不是在刮沈家的脸。 老夫人也怒道:“大伙瞧瞧,这牙尖嘴利的,难怪婆母要给你立规矩!” 赵家族老不悦道:“老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分明就是你们仗势欺人,就没有不让人还嘴的道理!” 沈老夫人被怼,怒气更甚,“好啊!这就是你们国公府的做派?还上京的名流世家,我瞧着也是沽名钓誉之辈!” 这时院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有小人急匆匆跑进来,满脸惊恐,声音颤抖着喊道:“老爷不好了,有人闯府里来了!” 沈详成拧眉问道:“什么人?这么嚣张竟然敢闯我沈府!” 下人喘着粗气,说话磕磕绊绊的,“对方说是聚财赌坊的,来.......来找公子的!” 沈详成脸色瞬间变的阴沉,他怒视沈绍林,厉声道:“你个逆子,是不是又去赌了!” 沈绍林脸色顿时煞白,语气略带慌张道:“我,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聚财赌坊的,快点将人打出去的。” “呵呵,堂堂沈家嫡系公子,竟然出尔反尔,还敢说不知道我们聚财赌坊?” 一道粗犷的嗓音从厅外响起,只见一中年男人,带着十个壮汉进来。 来人正是赌坊的管事——周前。 他见厅里坐满了人,先装模作样道:“见过各位老爷、夫人,没想到今日府中这么多人,正好大家做个见证!” 沈老夫人大喝,“大胆,你们这些刁民竟然敢擅闯沈府,来人啊,拿着我的名帖去府衙请人将这些狂徒全都抓起来。” “没错没错,祖母,把他们抓起来,他们肯定是想来捣乱的,”沈绍林心虚的不行。 赵夫人先用眼神询问了赵芸芷一番,赵芸芷摇了摇头,她一直半死不活的在梅花苑养病,沈绍林在外做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不过沈绍林确实有一段时间沉迷赌博,后来被沈详成知道后,狠狠的责罚了一番,自此他说他再也不碰这东西了。 但这些都是嘴上说说的,沈详成经常不在沈府,沈老夫人和沈夫人又极度溺爱沈绍林,说不准他私底下还在偷偷摸摸的赌博。 赵夫人直觉里面大有文章,便道:“沈老夫人着什么急,人家既然找上门来了,那必定是有事要我们做主,他刚说见证,不妨我们听听,想让我们做什么见证。” “是啊,沈老夫人,我这不是苦等沈公子多日,见他迟迟不见人,这才不得已找上门来。” 周前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诸位瞧瞧,这是沈公子欠我们赌坊的五万两,算是利息一共五万五千两,上面有他的私人印章,总做不得假。” “我们此次前来就是要债的,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在场的族老,不管沈家的还是赵家的全都议论纷纷,这么多钱,可见平时没少上赌坊。 沈详成怒目圆睁,夺过周前手里的欠条仔细的看,一旁坐着的沈绍林,浑身颤抖的,知道现在是瞒不住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沈老夫人。 然而,沈老夫人也被那五万五千两砸蒙了头,她皱着眉,怎么也没想到沈绍林欠了这么多。 “你......五万五千两!”沈详林瞪着沈绍林,眼底的怒火似乎是要将他吞噬。 “孽障,孽障,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他喃喃自语道,身体微微摇晃。 周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所以沈老爷,沈公子欠的这笔钱是否由贵府偿还,今日府里若不给个准话,我们就不走了,我们虽开赌坊,但也要吃饭养家人的,当初肯赊这么多给沈公子,也全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 赵家的族老以及赵夫人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是瞌睡送个枕头,沈绍林欠下巨额赌债,这样和离更容易些了。 赵夫人冷嗤道:“好啊,沈绍林堂堂一个读书人,生在这诗书世家,竟然好赌,放在普通百姓家,也没人会愿意烂在这样的人身边,沈老爷,我就问你,该不该和离!” 沈家的族老也觉丢人,这五万五千两沈家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要是拿不出来,岂不是要找他们这些族亲借? 想到这一层,有人就坐不住了,见沈详成还怔愣着,立即道:“详成啊,我,我想起来,府上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那个我认为小两口要是没什么感情,还是和离吧,免得成了怨偶!” 还有族老道:“我也这么想的,想来你们还有家务处理,就不多叨扰了。” 沈家族老见有两人急着走,大家都是人精,于是也都纷纷起身告辞。 第330章 小月牙的去留 沈详成见他们一个个着急起身,哪里还不明白缘由,但他又有什么脸面留住族老,只能神色讪讪起身相送。 形势正好,赵夫人趁热打铁道:“按这个意思,沈家的族老是同意了两家和离了,沈老爷那你们抓紧写个放妻书,当初我们芷儿抬进来的聘礼可要如数归返,还有小月牙我们也要带走,你们沈家既然不喜欢,不想好好养,我们国公府自会养着。” 听赵夫人说要将聘礼悉数要回,沈绍林急了。 “不行!不行!” 沈详成以为沈绍林说将小月牙带走不行,他也不赞同道:“小月牙是我们沈家女,和离没问题,但小月牙不能给你们!” 沈绍林着急的顾不上其他,“不是,小月牙她爱跟谁跟谁,聘礼不能让她们带回,否则我们拿什么还那五万五千两!” 他得寸进尺,越发不要脸对赵芸芷道:“你嫁进沈家多年,没有生下儿子是事实吧,如果你执意要小月牙,那便拿你的聘礼换。” 赵芸芷也未想过,沈绍林嘴脸如此难看,或许,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认清过他。 这一番话,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沈绍林......你怎么会这么不要脸!” 沈详成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他怒喝道:“住嘴!你说什么浑话!给我老实待着,一会再收拾你!” 见沈绍林被骂,老夫人也板起脸对沈详成道:“你吼绍林做什么,他又没说错,芸芷这些年又没生下儿子,她若想带走小月牙,那我们这些年花在小月牙身上吃的穿的钱,是不是也要清算,这样扣下她的嫁妆也不过分吧!” 沈详成听了沈老夫人的话,心中更加气恼,一张脸涨红,“母亲,你只会顺着他,才会养成他这副模样,若真是这样做,那我们沈家成什么了?” 他心中无奈,偏偏这人是自己的母亲。 这时一直不开口的周前又说话了,“你们沈府的家事我们就不掺和了,只想问沈老爷一句,这钱,沈府到底还不还!若是不还,我们便将沈公子带走了!” “谁欠你们找谁去!” “还!我们还!” 沈老夫人几乎是与沈详成同时开口,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自己的乖孙被带走。 可沈详成可不想一而再的给沈绍林擦屁股,再说府里怎么可能拿的出五万两,就让人将他带走,让他长长记性,回头他再想办法将人赎回来。 “母亲!!!”他极度不赞同的望着沈老夫人,沈老夫人却充耳不闻,对周前道:“这位管事,劳烦你去偏厅稍候,我们这边处理完事件,自然会将债款还上。” 沈老夫人心中的算盘无非就是把赵芸芷的嫁妆要过来,这样至少能抵债。 周前看了沈详成一眼,又对沈老夫人拱了拱手道:“既然老夫人发话了,那我们就在偏厅等着老夫人。” 见周前几人退下,沈老夫人瞪了沈详成一眼,“我看你整日编书教学搞学问,被这些东西都搞傻脑子了!绍林可是你的嫡子,你怎么会这么狠心!” 她又转过脸,对赵夫人以及赵家的族老道:“芸芷想和离,想带小月牙走都没问题,但当初的聘礼不能如数带走,理由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们看成不成吧!” 赵夫人气的牙痒痒,她直接不客气道:“难怪沈绍林这么无耻,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你们不就是想用芷儿的嫁妆还赌债!” “小月牙本就是你们沈家的小姐,即便我们将她带走养,她依旧姓沈,怎么你们沈家从前是给别人养的孩子吗?还要清算小月牙这些年吃的喝的用的钱?” “按你这么说,那你们也给我清算清算,芷儿这么多年耗在沈家的青春,她大好的年华就蹉跎在这,你们是不是也该赔偿!” 说到这赵夫人视线瞥向良辰,她差点忘了还有美景一事。 “芷儿原本身边有个丫鬟美景,听说沈绍林禽兽不如,在芷儿孕期强要了她,导致她自尽,那是我国公府的丫鬟,你们沈家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个交代,清算一下!” 美景一事,沈详成并不知情,乍一听此事,他还有些惊愕。 他指着沈绍林的手都在不住的抖,“你......你还干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你真枉为沈家子孙,我,我打死你!” 沈详成见老夫人的手杖就放在一边,顺手就抄起,往沈绍林身上打去。 沈绍林因为一条腿还瘸着,根本没法跑,他大声嚷嚷着:“我只是喝多了,并不是故意的,再说,我都答应抬她做姨娘了,是她自己想不开,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详成,你给我住手!”沈老夫人气的起身,恨不得扑到沈绍林跟前。 “你要打死自己儿子才甘心吗?你眼里要是还有我这个母亲就给我住手!此事就是那丫头心里太脆弱想不开,你怪绍林是不是太没理了!” 沈详成听了这话更是气的不行,“母亲你能不能别在无理取闹了,你若再偏袒他,往后他只会惹出更大的祸事!” 沈详成心一横,挥了挥手对下人道:“将老夫人送回院里静养!别让人扰了清静!” 沈老夫人身子颤抖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你......你个孽障!竟然要关我!” 沈详成不去看她,几个丫鬟婆子上前要去强行搀沈老夫人,她想挣开,无奈年纪大了。 “母亲还是别那么激动,您年纪大了,若是有个好歹,儿子心难安,等回头儿子自会向您请罪!” 就这样沈老夫人带着愤然和不甘被人直接带了下去,此时场上再也没有一人能护着沈绍林。 沈详成对着赵夫人和赵家族老作揖行礼,“诸位所说,在下已然清楚,家门不幸,没想到犬子做出如此混账之事,辜负了芸芷,我沈家愿意和离,嫁妆你们也尽管带走,沈家绝对贪一分。” “至于小月牙......” 第331章 离了 赵夫人接过话,“沈老爷,我知你是个明事理的,但你顾不上府中,你说若小月牙留在沈府,该由谁来教养?我们虽带走她,但她依旧是沈家的姑娘,况且在上京长大,也不见得是坏事,你说是吧!” 沈详成想到自己妻子、母亲还有儿子的做派,也知小月牙跟着母亲是最优的选择,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算,颔首同意。 “父亲,你不能.......” 沈绍林从未想过,如此轻易的就让赵芸芷和离。 可他刚一张口,就被沈详成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他也是气急,平日里从来都是动口不动手的,如今恨不得将这个孽障打死! “你若修身养性,脚踏实地的,会变成如今这样吗?沈家的脸都要给你丢光了!等会我就将你交给赌坊的人,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一听到沈详成不打算管他,沈绍林慌了,彻底慌了! “父亲,父亲,我错了,求求你别不管我,别把我交给那些人,他们,他们会剁了我的手的!” 沈绍林不是没见过,在赌坊那些还不起赌债的人要么用妻女抵押,要么被生生的剁去一只手! 沈详成见他这副痛哭流涕的孬样更是嫌恶,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沈绍林见他无动于衷,又急急从座位上起身,因为太急,一条瘸腿没有站稳,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他手脚并用爬到赵芸芷身边,一双手拽住她的裙角。 “芸芷,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求求你帮我这一次好不好,小月牙她,她不能有个残缺的父亲啊!” 赵芸芷凉凉一瞥,用力挣脱了几次,都没能将裙摆从沈绍林手中扯出,沈绍林就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死命拽着。 她眼眸中全是冷意,“现在才想起一日夫妻百日恩,才想起你是小月牙的父亲是不是晚了?” “当初你推我下台阶时,害我痛失孩儿,你怎么没想起一日夫妻百日恩呢?当小月牙被你母亲关黑屋里不给饭吃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起你是他父亲呢?” 她唇角微勾,满脸嘲讽,“说到底你也根本不是真心悔过,你是觉得我们还有些利用价值,不舍得放手罢了!” “你可真恶心,小月牙不会因为有一个残缺的父亲被取笑,但她必定会因为有个自私自利的父亲而难过!” 赵芸芷说完再次用尽全身力气,将裙摆一扯,撕拉一声,是锦缎撕开的声音。 沈绍林就拽着一片锦缎,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背影逐渐远去。 他崩溃大喊,“芸芷你回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赵夫人鄙夷的看着这前女婿,可算是离了,若是顾着那点颜面,让芸芷再守着这样一个男人几十年,想想就憋屈。 人生短暂,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份欠条给沈详成,“这是当初沈夫人理亏,签下的欠条,芷儿那些店铺盈利不少,按理这些该由她自己打理,她若要全都给沈家,添补家用,我们自然也不会说二话,但这些钱芷儿根本不知情,到底大部分是进了沈夫人的口袋中,还是进沈家公中,还要沈老爷自己去查。” 沈详成脸色铁青,他倒是忽略了这些,看着欠条上的金额,又想起沈绍林所欠五万两,若是要还清,恐怕要将整个沈府都抵押出去了....... 但他最是讲究原则之人,也万没有让儿媳拿嫁妆铺子的钱添补的道理,他说过,没钱有没钱的活法。 他拱了拱手,有些羞愧道:“赵夫人请放心,这些钱原本就是芸芷该得的,不过要凑出这些钱一时半会的恐怕不易,若你肯信我,就多等一两日,等我凑齐,自会让人连带和离书一起送去!” 沈详成的为人还是没得说的,赵夫人便也没有过多为难他。 之后的事情就十分的顺利,赵夫人派人清点嫁妆,又悉数让人搬走,走之前李嬷嬷的事情,她又特地跟沈详成提了一嘴,毕竟李嬷嬷这次也算是背主,若不帮她拿到身契,也说不过去。 沈详成心中有数,他自然是说到做到的。 送走赵家一干人等,沈详成感觉身体被抽干一般,偏偏还有赌坊的人要应对。 他冷漠的看向还呆愣在那的沈绍林,没有一丝犹豫,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永远也不会长记性的。 “将公子带去偏厅!” ------------------------------------- 等了两日,沈详成果然如约将钱以及和离书送来。 九幽让人打探了一番才知道,沈详成查了府中的账目,后来又跟沈夫人大吵了一架,更是直言要将其休了。 最后沈夫人倒是没被休,而是收拾了东西回了魏家。 至于这些钱,则是沈详成卖了沈家的地和铺子,才凑出来的。 而沈绍林,因为沈家还没凑到五万两,他人还在赌坊,更是被人当牛做马的使唤。 赵芸芷听到这些,神色格外的平静,沈家种种已然跟她无关。 一切尘埃落定,赵夫人就商量着回上京的事宜,赵芸芷的身体要尽快找个地方静养,便不多耽搁了。 她们打算同赵家的族老一同回去,这样路上有个照应也安全。 因为还有许多聘礼要带回,他们还特地请了云州最厉害的镖师同行。 “母亲,长姐,这次我就不同你们回上京了,这里离青州近,我想回趟青州看望祖父祖母。” 赵夫人听顾安然说要一个人去青州哪能放心。 她不赞成道:“那不成,你一个人只带着三个人,还有有些危险的。” “母亲放心,王爷还给我留了些暗卫,暗中保护,还有绮罗和九幽,我走的也是官道,不会出事的。” 顾安然见赵夫人还想劝她便道:“我来时,王爷也答应过,让我去青州瞧瞧,你也知道,我已经多年未回去,之前原本打算去的,却偏偏遇到王爷失踪被赐婚,一直耽搁到现在。” 第332章 越狱了 赵夫人见她神色坚决,便知她主意已定,很难再改,“那我分一小队国公府的护卫给你。” 顾安然摆手拒绝,“不必了,你们一行人这么多人,还带这么多嫁妆,还是自己留着吧,回上京的路上也许会有些不太平。” 赵夫人有些紧张,问道:“可是听到什么风声,最近朝中不稳,我听族老说,宣平候被数条罪责弹劾,恐怕倒台就是这两日的时间了。” “朝中局势应该对你们回京没什么影响,倒是这云州魏氏,我们来了到如今都没有动静,母亲你想想沈夫人的为人,恐怕难以咽下这口气,她又出自魏氏,难保不使绊子,还是小心些好。” 赵夫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好。” 沈夫人这个人,明着不敢来,但背地里可说不准。 她看了看顾安然继续道:“你也要万事小心,对了,不知百枝大夫可愿跟我同回上京?” “我正想同你说,百枝说长姐是身子要长时间调理,若是母亲信的过她,她愿意暂时跟在长姐身边。” “自然是愿意的。”赵夫人也是因为顾安然的缘故格外信任百枝。 “那就劳烦母亲多关照关照她,她此次进京也是想精进医术的。” 赵夫人哪有不答应的,她让顾安然只管放心。 这时九幽将上京的消息送到顾安然的手中。 这几日,顾安然虽然人在云州,但时不时也能收到上京的消息,同时她也会跟萧元祁报平安,告诉他事情的进展,也让他知晓自己的动向。 顾安然将信打开,仔细看完,赵夫人见她秀眉紧蹙,脸色不对,便问道:“可是信上有什么不对?” “宣平候卫明远,勾结南昭,害死前永安王,在职期间,还贪墨巨多,如今证据确凿,皇上念在他对他年少时有教导之恩,只是夺爵位罢黜官职,收末家产,将他一人打入大牢,其族亲兄弟不做追究!” 赵夫人没想到卫明远竟然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只叹道:“皇上仁慈,没有诛其三族。” “可如今问题是,原本在牢中的卫明远不见了!” 顾安然将信递到赵夫人面前。 “什么!” 赵夫人吃惊,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她一把接过信,每一列看的仔细,生怕漏看,“卫明远他......越狱了?!” 赵夫人垂着头思考,“可这怎么可能呢?卫明远被收押,肯定牢中是戒备森严,他又如何能逃出?” 顾安然神情凝重,“他在朝为官这么多年,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他的人,他的眼线,逃出来也许对他来说很容易,不过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牵连家人。” “现在的关键是,他逃出来会去哪里,又准备做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贪生怕死逃了倒是不足为惧,就怕他还有其他打算。” 她努力回想着前世死后跟着他在书房偷听他议事的种种,想找找是否有蛛丝马迹........他是否早就给自己准备了后路? 似乎卫明远一直与魏家来往密切,时辰一个月一份书信从云州送到宣平侯府。 可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长久的联系呢? 可她越是着急想,就越想不明白! 赵夫人见顾安然愁眉不展的,便劝解道:“这些事情,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了,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相信皇上和王爷总会有办法的。” 顾安然只能无奈笑笑,“母亲,你们还是尽早回上京去,免得迟则生变,” 以她对卫明远的了解,她可不觉得卫明远是贪生怕死之人,否则怎么敢做出如此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他若逃,能逃去哪? 魏氏是他的母家,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前州司马乃是卫明远的舅舅,可是一般人都能想到这层关系,以卫明远的奸诈应该不会来躲这,但不排除他反其道而行之。 当然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猜测,若是没有最好不过,若是有....... 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萧元祁,这么想着,她更不能早早走,她既然在这了,不妨再待待几天,让九幽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若是一切正常,就先南下去青州。 翌日清晨,赵家的人动作都很麻利,已经全都收拾妥当,准备启程。 赵夫人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拉着顾安然千叮咛万嘱咐,顾安然当然不会跟她说自己还会留几日打探消息,免得她更加担心,执意她跟她走。 送走他们后,顾安然便将九幽叫到跟前,“你去打探一下云州附近有没有兵马异动,亦或者魏府里有什么异常。” 九幽一愣,犹豫问道:“王妃,我们不马上启程去青州吗?” “暂时先不用,你先让人打探一下是否有异常,王爷那边我现在就修书一封,飞鸽传书送回去!” 九幽领命后便速速离去。 这样过去三日,九幽让探子去打探,皆是一切正常,顾安然不禁怀疑自己草木皆兵,多想了。 这时萧元祁的飞鸽传书也来了,上面只说她的担忧他已知晓,让她顾虑自己安全,莫在云州逗留,现在南下去青州,等他手头上的事情告一段落,立即去青州与她汇合,拜见祖父祖母。 顾安然收起信,想着云州确实没什么异常,便对九幽、绮罗道:“我记得最近是不是有镖队要去青州,和他们一道走吧,这样也安全些。” 九幽答道:“确实有,明早就出发。” “好,那你去镖局打点一下,就说明日让我们跟行就好,其他东西我们自己会负责。” “是。”九幽身形一闪就不见踪影。 顾安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她心头隐隐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她忽略了。 “最近沈家可有什么动静?”她问青音。 青音时常去街上溜达,打探消息最灵通。 “沈夫人回了魏家后,没多久,沈绍林就被魏家的人赎了出来,可他手指断了两根,也不愿意回沈府,而是去了魏府,沈老夫人更是因此气的一病不起。” 顾安然也听不出什么问题,便也作罢,她道:“明日出行,安全起见,我们还是乔庄一番,低调行事。” 第333章 隐藏的危急 时间倒退到两日前。 在上京的萧元祁收到了顾安然的飞鸽传书。 他面上一片柔色将信展开,当看完信上内容时,他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眼里还透着一丝不安。 长庚已经许久没见他露出如此神情,不禁疑惑道:“王爷这是出什么事了?” 他并未隐瞒,“王妃怀疑,卫明远可能会逃到云州藏匿。” 长庚张了张嘴巴未说话,云州魏家跟卫明远的关系如此明显,一般人第一个想到他可以躲藏的可能就是魏家吧,卫明远应该不至于这么傻躲那去。 “长庚研墨!” 长庚还在愣神之际,萧元祁唤了他一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见萧元祁奋笔疾书,很快就将信写好,他将信卷好放竹筒中,又交给长庚道:“抓紧飞鸽传书回去!”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又立马叫住了长庚,“一会送好信,抓紧收拾下行李,再调一队暗卫,晚些我们出发,本王先进宫一趟。” “是”长庚快声应下,步子刚迈出去两步,又挠了挠头,转过身问:“王爷,咱们这是要出发去哪?” 可哪里还有萧元祁的影子,他只好先按王爷吩咐的去做,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边走边开始碎碎念念,“长恒的师傅前日才说,王爷体内的毒虽然拔出了,但还是要静养一下,若是出门奔波,岂不是要拖累身体?” 想想那小老头的脾气,长庚只觉头大,府里这一个两个全是祖宗,他还是先找长恒说道说道。 另一边,云州魏府。 沈夫人魏叶芳抱着手指残缺的沈绍林,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儿啊,他们害我们母子都这地步,你放心,我一定会放过她们的。”魏叶芳声音颤抖,每一个字头透着无尽的怨恨。 沈绍林却显然没当真,只当她只是气话,他不知是被赵芸芷和离一事打击,还是在赌坊磋磨的,他眼里透着悲凉的死寂。 “母亲别说胡话了,且不说她们一个是国公夫人,一个是永安王妃,就他们带来的护卫也不少,我们能有多少人可用?别说碰她们一根手指了,就是近身都困难。” 魏叶芳猛的抬起头,眼里像淬了毒一样,脸上却带着诡异笑容,“这你不必担心,母亲自会想办法的!” 等回屋后,她打开一个锁着的妆匣,里面有厚厚的一叠信件,而信的上面还压着一块玉佩,她轻轻的抚摸着玉佩,目光变得格外的柔和,似乎是在睹物思人。 她嘴里喃喃念道:“表哥,我如今只能靠你了!” 房门被轻轻敲响,她眼疾手快的盖上妆匣,带着一丝警惕问道:“何事?” “小姐,是我!” 魏叶芬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欣喜的神色,连忙道:“进来说。” 来人是从前她的贴身丫鬟——春芽,只不过她出嫁前,把春芽许配给了魏府的管事,因此就没将她带去沈府,如今春芽在魏府也是个管事嬷嬷。 春芽自小跟着她,这些年暗地里也帮她做了不少事,比起李嬷嬷不知道要忠诚多少。 说起李嬷嬷,自从知道她背叛了自己,魏叶芳就暗地里找人要将他们一家子都解决了。 可是李嬷嬷毕竟跟了她二十余年,早就熟悉她的手段,因此在她发难前,早就带着女儿如月不知踪迹,至于牢中的孙掌柜,也被顾安然下令释放。 想到这,魏叶芳捏着妆匣的手不由的收紧,直到指甲刮擦到上面的木雕花纹,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此时春芽已经站在她面前。 “夫人,这是给你的信!”春芽从怀中将信拿出,递了上去。 “表哥来信了?之前我就听闻上京不少人在弹劾他,不知现在如何了?” 魏叶芳赶紧将信展开,当她才看了前面的内容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双手微微颤抖着,手中的信还未看完就飘落到了地上。 她六神无主道:“表哥出事了,表哥出事了!” 春芽将地上的信捡起,顺道也看了一眼,这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小姐冷静,表少爷既然能给您通信,说明他已经逃出来了,而且他信上说,他已经在来云州的路上,让我们给他找个隐蔽的藏身之地,还有......他说让我们务必扣住永安王妃。” 魏叶芳这才稍稍冷静些,将信又重新拿来看了又看。 “表哥让我们扣永安王妃做什么?”她蹙眉问道。 “表少爷是做大事的人,总有他的道理。” “也对,我本也要对永安王妃下手,正好表哥与我目的一致。”她将信折好放入妆匣中。 “云顶山的寨子本就是按照表哥所说,收纳了附近的山匪为己所用,表哥若来,自然还是藏在山里安全。” 她一边说,一边将妆匣锁好,藏在了暗格中。 “让你打探的消息,如何了?她们可是都离开了云州了?若是离开云州可就不好下手了。” 春芽回禀道:“国公夫人以及赵家族老都走了,他们一行人带的护卫不少,弱水想动手,很容易惹人注意,要是查到我们头上就不妙了。” 她停顿片刻又继续道:“但是永安王妃却还在云州,她身边就一个车夫和两个丫鬟。” 魏叶芳闻言,神情有些激动,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老奴见她身边的车夫还去打听最近是否有去青州送镖的队伍,便猜测她可能也是担心不安全,想跟着队伍去青州,听说这位王妃就是在青州长大。”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这还省了我不少事。”魏叶芳闻言大笑,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他们下手。 既然赵夫人那边人多难以下手,那就对顾安然下手吧,否则她跟沈绍林的仇如何得报?现在表哥也说让她扣住顾安然,真是一举两得。 她至今都忘不了,顾安然给她多次带来的屈辱! 也许,也许她这次若没跟赵夫人来云州,说不定事情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样样子,她现在认为,顾安然没少在后面推波助澜。 “正好,你替我去趟寨子,跟葛老大说一声,让他动作麻利些,她不是跟着镖车嘛,那就伪装成山匪劫财,而她只是一个同行被牵连的倒霉蛋而已,这样事后也不会有人查到我们头上。” “还有跟他们说,他们的主子要来了,就在寨子里住着!” “是。”春芽收到指示后,便退下了。 春芽走后,魏叶芳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道:“表哥,我们终于又能再见了。” 第334章 遇匪 顾安然、青音以及绮罗三人,男装出行,低调的跟在镖队后方。 镖队行至云顶山附近时,顾安然掀开马车帘子,向远处眺望而去,只见云顶山高耸入云,云雾缭绕。 前面便要进山,山间的道路崎岖不平,两旁是茂密的树林,阴森而幽静。 顾安然心头隐隐不安,不由问前面驾车的九幽,“去青州只有这条路吗?” “回王妃,属下已经问过镖队,这条路他们常走,去青州近,云顶山与青州接壤,前几年确实有山匪,但后来都被剿灭了,这两年大家走这条都平安无事的。” “嗯。”顾安然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看着前方树叶被风吹起沙沙作响,又重新放下了帘子。 马车缓缓行着,突然她脑中一些信息一闪而过,她似乎抓住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问青音,“你之前打探消息说,魏家出钱将沈绍林赎出来?” 青音虽然不知的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顾安然这才琢磨出不同寻常的地方。 沈夫人魏叶芳是魏家庶出小姐,她的叔叔就是前州司马,当年她能嫁到沈府这样的人家做主母,确实也算是高嫁了。 可如今沈家已经是剩空壳,就连沈家都不管沈绍林,魏家会为了一个出嫁了的庶出小姐掏这个钱? 要么魏叶芳于魏家而言相当重要,这才让他们心甘情愿掏这五万两。 要么就是魏叶芳在魏家也藏了一笔钱,可是这可能吗?如果她手中真有那么多钱,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赌坊的人带走? 所以第一种的可能性大一些,那问题来了,魏叶芳一个出嫁的庶女对魏家有什么重要的? 前世她就见过卫明远与魏家书信来往密切,他是跟何人书信?总不能和自己的舅舅一月一封信吧! 而按两人的关系来说,魏叶芳还要叫卫明远一声表哥....... 莫非....... 这一切蛛丝马迹,顾安然感觉答案似乎要呼之欲出了。 正想到关键地方,马车突然停下,顾安然身子险些摔出去,好在绮罗拉了她一把。 九幽低哑的嗓音传来:“王妃小心,有山匪劫道。” 顾安然心下一紧,不是说,这条道的山匪早就被剿灭了吗? 如今怎么好巧不巧又被她碰上,她直觉不简单,透过车帘缝往外看去。 他们跟着的这支镖队有十五人,而山匪明显人数更多,他们全都拿着刀,将他们团团围住。 镖队众人全都神情紧绷,将腰间配着的刀剑拔出,与山匪一伙形成对峙。 领队的中年男子正跟山匪交涉。 “各位爷,不如行行好,大伙都是养家糊口的,我这有点银钱,各位爷若是不介意的话,便当个买路财可好?” 这中年男子常年走镖,自然知道什么方式是将损失降到最小的。 其中一个山匪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嗤之以鼻道:“就这点钱就想打发我们?” 他扫视了镖队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顾安然的马车上,他瞬间杀意腾腾,狂妄道:“你们走的这趟镖和你们的命,老子都要了!” 他话刚落,其他山匪纷纷与镖队的人动起手来。 同时有不少人朝着顾安然的马车扑过去,不过九幽都全都挡住。 九幽的身手不差,但那些镖队的人可就没那么轻松,由于对方人多,他们不少人挂了彩。 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与山间的雾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顾安然明显意识到事情不对,特别是刚刚那山匪朝她这边看过来时,犹如毒蛇一般,让她心里顿时感觉毛毛的。 明明是一直太平无事的山道,怎么会好巧不巧的碰到山匪? 而且一般山匪只劫财,像这样二话不说还要收人命的,几乎是没有的。 她感觉,这伙山匪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她直接吩咐道:“九幽你挡着人,绮罗你驾车!直接从侧面冲出去!” 两人立即按照她的吩咐动起来。 没人想到马车会突然冲了出去,镖队的人只当马车上那几个外乡人是害怕,这才想逃跑。 而为首的山匪暗自啐了一口,骂道:“娘的,人要跑了,别管他们了,快追!” 接下去的一幕是镖队众人万万没想到的,那群刚刚还杀红眼的山匪突然一窝蜂撤了,朝着马车的方向追去。 “平叔,这......什么情况?” 镖队里那名中年男子,望着马车离去方向拧眉道:“看来不是什么真的山匪,此事与我们无关,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其他镖师自然不敢多言,他们都负了伤,还是要尽早离开,谁知道那群山匪会不会折回来。 至于刚刚冲出去的那辆马车,他们全都默契的没有说,毕竟只是跟行的陌生人,那群山匪穷凶极恶又人数众多,他们没能力对付,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再说顾安然的马车冲出去没多久,就证实了她的猜想不假,那群山匪果然全都朝她这边而来,甚至他们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弩箭,朝着马车发射。 突然从树上跳下不少暗卫,将这些暗箭一一击落,但还是有一只暗箭射中了马腿,马儿吃痛,逐渐失控! “王妃,马失控了,属下必须抱着你跳车了。”绮罗焦急道。 情形如此严峻,顾安然也没有犹豫,“好,九幽,青音就交给你了,护好她!” 于是绮罗抱着顾安然,九幽抱着青音从马车上跳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这时追赶他们的山匪也到了。 虽然暗卫已经出马,但无奈人数上山匪更多,便有那么几个趁机混过来。 要说绮罗和九幽两人对付这些山匪绰绰有余,但他们一人都带着一个拖油瓶,根本施展不开。 顾安然自知自己拖累绮罗施展,便道:“青音,你跟我躲后面去,九幽和绮罗你们放手击杀,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行,王妃,属下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绮罗觉得让顾安然脱离她的视线太危险。 “好了,别犹豫了,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快些击杀山匪。” 说罢,顾安然便从绮罗怀里挣脱向后跑去,同样,青音也跟着顾安然往后跑。 第335章 被劫 顾安然和青音头也不回的拼命往前跑,躲到远处的一棵大树后,见四处的山匪都被暗卫以及九幽和绮罗牵制住,这才缓口气。 “小姐,这些人都是什么人?”青音虽然脸色煞白,但依旧强撑着,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不清楚,不过肯定不是普通的山匪,你仔细看他们的武器。” 青音顺着顾安然所指望过去,却见有些山匪拿刀,有些拿剑,还有些手持弓弩,但让她瞧异样,还真瞧不出来。 “奴婢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看起来都是些正常的兵器。” 顾安然解释道:“确实都是正常的兵器,可他们都是山匪,他们为何要成为山匪?” 青音答道:“自然是世道不容,他们也要吃饱穿暖。” “没错,但你看他们有些甚至一人有两样兵器,尤其是那弩箭,制作繁琐,一把弩箭的价格可不低,他们竟然大半的人都配了弩箭,那就说明他们有不少银钱去置办武器。 但对山匪来说,弩箭可没刀剑来的实用。” “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他们之前打劫过往的人,攒了不少钱,这才有钱去置办武器,而且打劫这事,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没错,这一点不足以证明,可九幽明明说这座山附近已经许久未出现过山匪,而且.......” 顾安然目光落在与九幽和绮罗交锋的几个山匪身上。 “山匪行事散漫,可这群人配合默契,即使遇到暗卫苦战也不保命要紧,选择撤退,如此这般像是训练有素的......组织,他们的目的就是我。” “小姐,那可如何是好?”青音顿时有些紧张,“要不我们再往林子躲躲?” “林子里危机四伏的,还是在这里等着,我相信王爷给我的这些人的实力。”顾安然暗自攥紧拳头,死死的盯着远处打斗情形。 突然她听到一旁的青音发出一声闷响,再朝她看去,却见青音不知何时竟然晕倒在了她身旁。 她心下骇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先试了一下青音的鼻息,发现还有气,这才稍稍镇定几分。 她又四处环视一圈,却没有发现异样,但她知道,这附近一定有人。 她抬起手臂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衣袖里有萧元祁专门为她打的袖箭,虽说不一定百发百中,但至少能牵制住对方,好让绮罗他们有所察觉。 “谁,给我出来,缩头缩脑的搞偷袭算什么东西!” 她话刚落,就听到一阵低低的笑声,随后她只觉后脑勺一阵痛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而她晕过去之前,却见九幽和绮罗分别一人与三名山匪交缠,根本无心顾及她这边。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一次醒来时,只觉脑门一阵阵的抽疼。 她没有立即睁开眼睛,而是躺了好久,确定周边没有动静,才缓缓睁开眼睛四处打量。 情况似乎比她预想的好很多,原本她以为背后的人处心积虑要抓她,肯定要将她囚在不见天日的牢房或者黑屋中,万万没想到,自己现在躺在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房间里。 甚至房间布置清雅,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还是上等的丝绸被,瞧着样子反而不像是被人抓来的。 难不成她得救了? 很快她就打消了这天真的念头,正当她想起身想一探究竟,顿时感觉全身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更别说下地了。 看来抓她来的人是做足了准备,为了防止她逃走,还给她下毒。 既然动不了,顾安然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开始思考这些人抓她的目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永安王妃的身份,抓她来挟持萧元祁。 而谁会这么做,恐怕只有逃狱的卫明远了。 所以卫明远每个月跟魏府通信的秘密,是不是就是在云顶山养着一群人,他们训练有素,不输给上京的护卫队? 可她还是困惑,若是卫明远抓了她,怎么会这么好心,给她一个俘虏这么好的待遇?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她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晕着。 她听到有脚步声,缓缓朝她靠近,随后那人就坐在了床边,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再无动作。 “我知道你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顾安然顿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中带着错愕和意外,纵然她想过好些抓她的人,都没想到过卫寻。 “怎么是你?” 面前的人,有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眼中似乎有着一汪春水,正望着她,眼尾的泪痣显得越发萎靡艳丽。 有时候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 顾安然思绪迅速飞转。 卫寻似乎没瞧见顾安然眼中的警惕与疏离,他浅浅笑道:“你别怕,我知道大伯要抓你,所以先将你藏在这,这样他就找不到你了。” 顾安然心头萦绕着无数个问题,她打量着眼前的卫寻,他虽然笑的人畜无害的,但她一直知道他根本不像表面表现的那般简单。 想了想她坐起身,只问了句:“我这是在哪里?还在云州吗?” 卫寻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才回答道:“我们已经离开云州了,这是我在青州置办的宅子,你不是一直想回青州吗?等风波过去了,我陪你去见你祖父母。” 顾安然躺了一天,此时确实觉得嗓子发干,于是她干脆接过卫寻递过来的水。 卫寻见顾安然没有拒绝,眼眸一亮。 顾安然喝了水后,又重新将杯子递给卫寻,问了第二个问题,“是你将我从卫明远的手中救出来的?” 卫寻拿杯子的手微微一顿,神色如常道:“自然,你放心待在这,我这里很安全的。” “是吗?那就多谢你了。” 顾安然的这句话,丝毫没一点情绪,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打量着卫寻神色。 他真的变了很多,已经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唯唯诺诺,低着头,话很少的少年。 这一刻即便顾安然直觉他在说谎,可他神色格外真诚,让人瞧不出破绽。 第336章 哑娘 “先起来吃点东西吧,我特地让厨子做了青州的特色菜,你肯定喜欢。” 卫寻说着,在顾安然身后放了两个柔软的腰枕,他一边放还一边解释道:“你中了软筋散,还要好些时候才能恢复,我来喂你。” 他先端起一碗粥,用汤匙舀起,往顾安然嘴前送。 顾安然微微侧过脸,淡淡道:“我自己能来,这种事情还是不劳烦卫公子。” 说罢,她干脆接过卫寻手中的那碗粥,态度带着冷漠与疏离。 上一次不欢而散后,她就已经知道卫寻的心思,她以为这辈子两人都不会有交集,没想到....... 卫寻眼神稍暗,整个人似被笼罩在阴影里,他刚刚还端着碗的手还僵在那里。 顾安然静静的吃着碗里的粥,不再去看他。 实则她脑中思绪飞涌,她现在能断定的是目前卫寻不会害她。 但一切都太诡异,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卫明远越狱,卫家一众人必定会受到牵连,他不该在这,除非........ 卫寻也不再说,就这样看着她将碗里的粥吃完,刚刚失落的情绪,又似乎好些了。 她愿意将他准备的粥全部吃完,是不是说明对他也还有一丝丝的信任。 顾安然将吃空了的碗重新还给他,状似随意的说道:“多想你救了我,但我突然失踪,我的丫鬟和护卫一定急疯了,不知你可否给他们递个消息,告诉他们我在这里,让他们来接我?” “不行!” 卫寻想也没想便直接厉声拒绝,话出口后才发觉自己情绪似乎太过激了些。 他放柔声音立马解释道:“不是我不帮你,是我能力有限,你的护卫和丫鬟都被大伯的人盯着,我若与他们有所接触,必定会让大伯有所察觉的。” 顾安然似乎是早就猜到他不会答应,她一双眼眸古井无波的望着卫寻。 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卫寻本能的想逃避,他连忙收拾了碗筷道:“你才刚醒,还未恢复,多休息休息,回头我找个丫鬟伺候你。” 说罢,他逃一样的,迅速离开。 顾安然望着他逃跑的背影心想,至少现在在这里没有生命威胁,她现在手脚发软,若是想逃,恐怕刚出房门就被发现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快卫寻就安排了个丫鬟过来伺候顾安然。 她本想从丫鬟口中套些话,却无奈的发现,那丫鬟是个哑巴,也不知卫寻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找了个哑巴伺候她。 她问卫寻这哑巴丫鬟叫什么名字,卫寻说,就叫她哑娘便好。 又经过两日相处,她发现哑娘似乎格外的害怕卫寻,每次卫寻出现时,她总是站的远远的。 而卫寻还是每日来顾安然屋里坐一会,可他也从不多言,顾安然不说话,他也不主动说,就静静的看她用膳。 他没有过分的举动,但每回顾安然说起要联系青音绮罗时,卫寻总是变了脸色,他这一变脸色,哑娘就格外的害怕,连带着身子都开始颤抖。 这两日顾安然依旧觉得手脚发软,她猜测,她的这些饭菜中一直有软筋散,卫寻就是想这样软禁着她。 有了哑娘,顾安然有时便让她扶着自己出屋子透透气。 院子很大,没看到有人值守,似乎整栋宅子都只有卫寻、她还有哑娘三人。 顾安然轻笑,卫寻他是笃定了自己根本逃不出去,所以才不设防吗? 今日太阳好,院子里还特地放了一把摇椅,哑娘扶着顾安然缓缓坐下。 这几日,她已经摸准了卫寻来找她的时间,像现在这个时间,他肯定不会出现。 于是她大着胆子问哑娘,“哑娘,你害怕卫寻是吗?” 哑娘虽然是哑巴,但听人说话没问题。 在听清楚顾安然的话后,她眸中闪过惊慌,但她连忙摆手,想表示自己不怕。 可她那颤抖的双手,已经完全出卖了她的情绪。 顾安然更是瞧见她鬓边已然生出冷汗。 她拉过哑娘的手,顿时感觉到她双手冰凉,她声音轻柔还带着几分蛊惑,“你别怕,若你害怕他,我可以帮你的。” 哑娘没有立马表示,而是略带犹豫与怀疑的望着顾安然。 顾安然自然知道,哑娘不定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帮自己,这几日,她为了自身安全,对卫寻算是和颜悦色,除了行动受限,卫寻对她也是有求必应的。 她垂着眼眸,眉头紧锁,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忧愁,“你有所不知,我是永安王妃,现在我失踪这么久,他们必定担心不已。” 哑娘站在一旁依旧没有动作,但她漆黑的瞳孔左右转动,顾安然知道她在思量,便继续说道:“只要你帮我,等我离开的时候,我一定带你一起!” 顾安然说这话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神情坚定,也是为了让她能相信自己。 如今她根本出不去,也不知外面的消息,更加没法向外传递消息。 她必须找一个人做她的眼睛和耳朵,这样她才能规划好逃出的时机。 顾安然注意到哑娘两只手交叠攥紧,似乎是有所动摇,却又有顾虑。 “你不必担心被发现,受牵连,我不会让你去做危险的事情,我知道你能出府,你只要帮我去探听一些消息,回来告诉我便好。” “你也看到卫寻对我的态度,我断然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哑娘踌躇片刻,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她点了点头,随后又比划了两下,一个劲的摇头。 顾安然一时没看明白她的比划,便问:“你可会写字?” 哑娘点了点头,便打算回屋子找笔墨纸砚,却被顾安然叫住。 “别找了,屋里什么也没有。” 之前顾安然就在屋里找过,可以传递消息的东西,不过找了一圈也没发现笔墨纸砚。 哑娘一脸怔愣,没有纸笔该如何表达自己意思,又怎么将自己打探的消息传达给顾安然? 顾安然丝毫不慌,笑着道:“有时候也不一定要纸笔,这些东西还容易留下痕迹,你用那个也可以。” 哑娘顺着她指的方向就看到地上掉落的干树枝,她瞬间明白了顾安然的意思。 第337章 低调找人 成乐十一年,初夏,云州云顶山附近发生突现山匪。 正巧永安王萧元祁路云州去青州探亲,见山匪劫道,损人钱财,一怒之下以将山匪全部剿灭,更是带着区区几十人,夜袭云顶山的山寨直捣山匪的老巢,将山寨中百余人全部捉拿。 另外还在山寨中搜出大批精炼兵器,永安王顺腾摸瓜,查到这山寨背后之人竟然是沈家的沈夫人魏叶芳。 随着他深入调查,竟然发现魏叶芳与卫明远有长达二十年的书信往来,两人表面是表兄妹,实则不清不楚,而藏在云顶山的山匪背后真正的主子其实是卫明远。 此消息一出,整个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前宣平候卫明远在云州的山中藏着这么一队人马有何目的? 看来他早就有了不轨之心。 而沈详成没有一丝犹豫,在魏叶芳被带走前,直接甩了一张休书,将她彻底休出门去。 永安王略施小计最后成功将卫明远抓获。 最后这些事在百姓口中口口相传,民间百姓无一不歌颂永安王萧元祁如何神勇多智。 此时,云州州司马的府中的书房静的让人窒息。 萧元祁死死的盯着桌上的地图,上面已然被他画了很多叉叉,这些地方表示已经全部找过。 他面色有些憔悴,嘴唇泛白起皮,眼底乌青,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胡子拉碴,看着有好些天未合过眼。 而一旁的州司马陈辰大气不敢出一下,他冷汗涔涔,一开始查到魏家时,他只觉心惊肉跳,原因无他,他早与魏家联姻,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在他娶的是魏家旁支的姑娘,岳父岳母也从未参与魏家的这些事,因此萧元祁也并未追究,再者他现在也需要很多人们,寻找失踪的王妃。 但此事并未传出,萧元祁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因此只有他自己身边的人,以及他知道。 长庚忍不住道:“王爷,属下这就去敲开那毒妇的嘴,我就不信,她不说出王妃的下落。” “回来!”萧元祁语气冷冷,他的目光未从地图上挪开半分,继续说道:“她受了这么多刑,若是知道必定开口了,恐怕.......安然已经不在云州了。” 长庚闻言,一张脸拧成麻花,“王妃若是被转移走,这天大地大我们该往哪个方向搜寻?” 萧元祁眉头紧锁,眼眶深陷,“将青音和绮罗叫来,本王有话要问。” 长庚不敢耽搁,立马将两人叫了过来。 萧元祁先问青音:“你再说说,当日你跟王妃躲在树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青音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奴婢正跟王妃说着话,王妃说这些山匪不是普通的山匪,奴婢正听着就感觉后脑勺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下,随后便晕过去了,若奴婢当时警觉一些,也许王妃也不会......” 她说着,呜咽呜咽,落下泪来,长庚见状连忙将她拉到一边,劝道:“王爷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他对王妃的担心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多,你快别哭了,再哭王爷想起王妃,情绪都要绷不住了!” 青音立马死死咬唇,停住了。 萧元祁没管他们这边,而是转头又问绮罗,“当时你们有感觉到山匪有撤退的意思吗?” 绮罗摇摇头,“属下与九幽和山匪交手,这些山匪身手不低于上京的侍卫,等我们将他们处理干净,才发现青音晕倒在树后,而王妃不见了。” 她说着跪下请罪,“全怪属下护卫不周,还请王爷责罚!” 萧元祁并未理会她,他的指节不断的敲击着桌面,喃喃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有人一开始就料定了卫明远的人要去绑安然。” 他的脑中瞬间闪过一个人。 长庚安抚好青音又连忙将绮罗拉到一边,“别添乱了,王爷现在只想找到王妃,哪有心思责罚人。” 这时,长庚听到萧元祁声音传来,“长庚立即传信去上京,查查卫寻最近的动向!” 然后他又立即起身,大步往外走去,“准备马车,我们先离开云州。” 几人小步追上,长庚问:“王爷我们准备去哪?可是有线索了?” 萧元祁只说了三个字,“去青州。”便没有再多做解释。 他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冷冷的眼眸落下,警告云州州司马陈辰,“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相信你比本王清楚。” 陈辰这几日都跟在萧元祁身边,听他差遣,萧元祁什么手段,他再清楚不过。 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连忙应道:“下官知晓,王爷放心!” 就这样萧元祁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等长庚往上京飞鸽传书后,又忍不住心底的好奇进马车询问萧元祁。 “王爷,你是觉得卫公子有问题?” 原本皇上不打算处置卫家众人,但因为卫明远越狱一事,卫家上下,除了卫寻,全部锒铛入狱,就连远在族中的卫简也被抓了回来。 而卫寻之所以逃过一劫,完全是因为在扳倒卫明远的过程中,他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他是皇上和永安王的内应,同时收集了不少卫明远的罪证,这才让他们这次,这么顺利将他彻底扳倒。 卫寻不但没有被牵连,而且还被皇上封了官,虽然官职不高,但比起卫家众人,流放的结局,他已然是最幸运的。 萧元祁闭着眼,缓缓说道:“我们之前忽略了太多事情,虽说卫明远之前收买过不少官员,但狱中的人都是我们千挑万选的,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出差错。” “所以王爷是怀疑,此事是卫公子动了手脚?可是卫公子不是跟威远将军家的小姐定了亲吗?他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抓王妃做什么?” “本王听绮罗说,安然在侯府对卫寻多有照顾,从前的卫寻可是时常只能吃些残羹冷炙的人,甚至连下人都瞧不起他,可想而知唯一对他露出善意的安然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就连卫寻走科举的路子,也是受了安然的鼓舞。” 第338章 探听 听萧元祁说到这里,长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闭了嘴,不敢往下猜,他小心翼翼的瞟了萧元祁一眼,见对方依旧闭着眼。 他心中忍不住感叹,王爷真是太不容易了,好不容易解了身体里的毒,以为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想到转眼王妃就被人绑走了。 真是......命运多舛啊! 可卫寻当真这么疯魔,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将王妃绑走? “可王爷你为何笃定,王妃会在青州?” 萧元祁睁开眼睛,眼底弥漫着一层雾气,“因为安然一直想回青州,若是卫寻他真的对安然起了不一样的心思,他必定是会带着她去青州。” 他顿了顿,又道:“去叫青音过来,本王有话问。” 青音很快过来,上了萧元祁的马车,他直接问道:“卫寻与王妃之前可有什么瓜葛?” 青音一愣,瞬间想起顾安然被赐婚那晚,在国公府,卫寻曾经纠缠过她。 她为了自家小姐的清誉本不应该说,但此时情况紧急,她不得不将当时的情形说了出来。 萧元祁听闻拳头握的紧紧的,极力隐藏着自己的怒气。 若他当初知道有这么一段事,是绝对不会跟卫寻合作,现在看来他当时答应的这么痛快,显然目的不单纯,难怪当时在酒楼他觉得他很怪。 现在他更加确定,这背后之人就是卫寻! ............ 哑娘也并非每日可以出府,虽然卫寻在顾安然面前每日和颜悦色的,但他在顾安然瞧不见的地方早就敲打过哑娘。 这院子看着似乎只有顾安然和哑娘两人,实则门口有护卫守着。 起初顾安然也并不知道卫寻在外面的安排,直到哑娘用树枝在地上写了大概后,她才知晓。 卫寻看似不时常出现,但他掌控着一切,甚至还依旧给她下软筋散,生怕她有了力气,就会逃出去。 这样实在是太被动了。 她要想办法破这僵局,她暂时没让哑娘有所动作,只是让她外出时,去月华楼给她买一包桂花酥饼。 月华楼的是青州最繁华的酒楼,一般有什么最新消息,都会从酒楼里传出,她让哑娘借着买糕点的由头,实则是想听听是不是有她失踪的消息,是否传到了青州? 哑娘出府后,如往昔一般,先是购置了一些日常所需之物,接着来到月华楼。 她用手指了指牌子上写着的桂花酥饼字样,并从怀中掏出银钱,示意要买一份带走。 酒楼中的小二见多识广,迅速领会了哑娘的意图,赶忙热情地招呼哑娘在旁边的座位上稍事等候,“客官,真是不巧啊,这桂花酥饼前一锅刚刚售罄,您只需在此处稍等片刻,大约两盏茶的工夫,第二锅就会出炉啦。这样热乎的酥饼带回去品尝口感最佳呢!要不我给您上一壶热茶? ”哑娘急忙摆摆手,表示不需要。小二见状,也不再多言,转身去招待其他客人了。待小二离开后,哑娘便悄然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几桌人的谈话内容。 讲的大部分都是永安王萧元祁是如何英勇无畏,带着几十人一举将寨子里百来号的山匪全部缉拿。 又有人议论,说他足智多谋,缉拿住了逃跑的卫明远,已经将人送回上京。 正听的入神时,小二将刚做好的桂花酥饼包好后,送来给哑娘。 “客官您的酥饼好了。” 哑娘笑着起身接过,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月华楼。 而暗处一直有一双眼睛默默盯着她,见她似乎没什么异样,跟着的人也没放心上。 哑娘回府后,脚步匆匆地往顾安然的屋子走去,一进门,便将手中的桂花酥饼递到了她的面前。 顾安然将它暂且放在一旁,转头看向哑娘,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可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哑娘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有所收获。酒楼里到处都是人们讨论永安王坊的声音,她不知道这些信息对于顾安然来说是否有价值,于是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水,然后用手指蘸着水,在桌上慢慢地写下了一个大概。 顾安然的目光紧紧盯着桌面,随着哑娘的动作,一个个字逐渐浮现出来。当她看到哑娘写到“永安王在云州端掉了山匪窝,并且抓住了逃跑的卫明远”时,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欣喜。“王爷他来了?他在云州?”她喃喃自语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哑娘微微点头,表示肯定。接着,顾安然又问道:“酒楼的人只说了王爷剿匪的事情,没有提到我失踪的情况吗?”哑娘再次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一点。 顾安然心想,萧元祁一定急坏了,他身子不好,又长途奔波,想必他也是想保全自己的清白,这才没有对外传她失踪的消息。 既然卫明远已经被他抓住,想来他应该知晓抓他的人不是卫明远,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到自己在青州。 青州应该也有萧元祁的暗桩,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让萧元祁知道她就在青州。 “在想什么呢?” 顾安然正想着,卫寻便从外走了进来,哑娘被他的声音吓的一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将头埋的更低。 顾安然也有些意外,平时卫寻这个点根本不会来的,今日怎么这么巧,哑娘刚从月华楼回来卫寻就来了。 看来哑娘每次出门去了哪里,都有眼睛盯着,今日她不同以往去了月华楼,因此引起了卫寻的怀疑。 他这才特地来这一趟。 顾安然不动声色,露出一脸忧愁,“我在想王爷若是知晓我失踪必定很担心。” 卫寻面色一僵,顾安然却恍若未见,继续道:“卫公子之前说我中了软筋散,过几日就能恢复,可已经过去这么多日,为何我依旧觉得手脚没力气,连多走几步的力气都没有?” 卫寻脸色微微一变,又恢复如初,说道:“大伯的软筋散是南昭秘制的,与一般软筋散不一样。” 第339章 一定找到你 卫寻的视线又落在桌上的那包桂花酥饼上面,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今日怎么想到吃这酥饼?” 顾安然神情有几分落寞,“我自幼在青州长大,最喜欢的就是这月华楼的桂花酥饼,如今来了青州,既然不能出门,那让哑娘给我带包酥饼总是可以的。” 她拿过酥饼,将其打开,轻轻的拿出一片递到了卫寻面前。 望着她递过来酥饼,卫寻的思绪不由的飘到了过去,那时顾安然追着他给了他一盒糕点,要换他手中的小狗。 那时,他真的感觉有一束光照进了他的生活。 “原来你从小就喜欢吃这些糕点。”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伸出手接过酥饼。 他不忍顾安然难过便道:“在等些日子,外面安全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顾安然故作不解问道:“等外面安全了,为何不送我回祖父母那,或者通知王府的人来接我?” 既然卫寻想在她面前扮演个救命恩人的形象,那她打算装傻到底,她倒要看看卫寻要怎么圆这些谎。 实则她也是怕,卫寻阴晴不定,若是拆穿他的谎言而惹怒了他,她手无缚鸡之力,若是他强硬想做什么,自己根本反抗不了,倒不如保持现状,至少她是安全的。 卫寻抿了抿唇,躲避这她的视线,“你也知大伯在朝为官这么多年,明里暗里他培养了多少势力,有时候风波平了只是表面,要将这些暗中的势力彻底拔除才算安全,不然会牵连家人。” 他说完这话时,又见顾安然眸光微暗,像是夜空中那寂寥的星辰,他的心一揪,想也没想便道:“到时候我带你远远的看一眼你祖父祖母,至于王爷那边,我会派人通知他们,你安心待着。” 这话说完他又后悔,他怎么可能会派人通知萧元祁,他巴不得他永远别找到顾安然。 但话已出口......何况若不这么说,难免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罢了,这样也好,到时候在找个理由说萧元祁根本不关心她,不找她,让她彻底死心,这样她是不是就能留在自己身边了。 还有萧元祁那边,想来他在云州找不到人,应该会回上京去,等他回了上京,他就能带顾安然出门了。 卫寻小坐了一会,便缓缓起身,他微微眯起双眸,看了看桌上的桂花酥饼,视线又落在后面的哑娘身上。 哑娘被他那犀利的目光盯得心里直发毛,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哆嗦起来,她低垂着头,不敢与卫寻对视。 良久,卫寻幽幽地收回视线,脸上又露出和颜悦色的神情,对着顾安然轻声说道:“你下次想吃什么可以同我说,哑娘毕竟是个哑巴,说不了话。” 说到这,他声音顿了顿,明明是笑着同顾安然说话,声音却有几分幽冷:“若是你觉得用不惯,我给你换个机灵些的丫鬟。” 哑娘听了这句,身子抖的更厉害。 顾安然眸如月牙,嘴角挂着一抹甜美的笑容,轻声道:“哑娘虽不能说话,但挺聪慧的,我很喜欢,不必换了,再说吃食都是小事,怎么好劳烦卫公子?” 卫寻闻言,微微颔首,“你既然喜欢,就留着吧!” 他又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哑娘便走了。 等他走远,顾安然一颗心才放下,而哑娘噗通一声跪在了顾安然的面前,咚咚咚磕起了头。 “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先起来!”顾安然想去拉哑娘,却无奈没有力气,又跌坐回椅子上。 她无奈道:“好了,你先去把房门关上。” 哑娘这才起身,急忙先去关房门。 之后顾安然表示,她想说什么只管写在桌上。 【谢谢您,刚刚替我说话,您救了我的命,我愿意为您对外传消息。】 刚刚有一瞬间,卫寻因为起疑,想换掉哑娘,若不是顾安然说了那番话,以卫寻的行事作风,哑娘恐怕要小命不保。 哑娘也是聪慧的,到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别无选择,与其如此,不如彻底相信顾安然,为其效力,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博个明天。 “他既然已经起疑,等你再出府必定会暗中盯着你,我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顾安然又想到,哑娘格外的怕卫寻,但卫寻对外表现一直都是无害的,从前他用懦弱伪装自己,如今更是用谦谦有礼包装自己。 哑娘这么怕他,一定是见过他暴戾的一面。 她不由想到一种可能,忍不住问道:“哑娘,你耳朵没问题,却不能说话,莫非你这哑疾是卫寻造成的?” 哑娘无声的落下泪来,点了点头。 想起那时的情形,她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手心冰凉,眼里满是恐惧。 顾安然心想果然,她拍了拍哑娘的手安慰道:“别怕,现在有我在他不会伤害你,接下来你这样做.......” ------------------------------------- 再说萧元祁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到了青州地界。 长庚请示萧元祁,“王爷我们是否先去州司马那边,好借人找王妃?” “泰叔那边可有来消息?” 萧元祁这么一问长庚立马反应过来,从怀中拿出小纸条递了过去,“来了来了,半个时辰前来的,属下见王爷在马车里睡着了,就想着晚些时候给你。” 萧元祁接过纸条,冷着脸斥责道:“下次有消息立马给本王,现在都什么时候,这些事能拖吗?” 长庚瘪了瘪嘴,小声嘟嘟囔囔:“还不是看你几天没合眼,怕你还没找到王妃熬坏身子嘛!” 萧元祁看过纸条后,只道:“果然!他不在上京!” 有了这个消息,他心底对之前的猜想更是确信几分。 “不去州司马那,先在青州找个宅子,再让我们的暗桩查查最近有没有外地人在青州置办宅子的。” “是。”长庚立即出了马车去办事。 萧元祁还死死拽着手中的纸条,他心中默念,安然你等我,我一定找到你。 弟340章 他都懂 要说长庚的办事效率还不错,他们刚到宅子,暗桩的人就将消息送来了。 “这个月,青州有六个外地人在青州办宅子,这是他们宅子的位置,王爷请过目!” 长庚将几处地址交给萧元祁,“王爷,要不要现在属下带人,按上面的顺序一户一户搜过去?” 萧元祁抬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长庚,他忍不住道:“长庚这些年,本王真的觉你只长年纪不长脑子。” 见他这么不避讳的直接说自己没脑子,长庚一脸委屈,但他知萧元祁因为顾安然失踪的事情忧心,这一忧心必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说话就带刺。 他懂,他都懂! 他这些做下属的受点委屈不碍事。 绮罗见长庚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冷冷道:“王爷不去找州司马,而是置办私宅,是想低调行事,你这样一家一家搜过去,以什么由头私闯名宅?这样王妃失踪的消息岂不是要闹得众所周知?” “而且,若是王妃真的藏在其中,运气不好的话,前面我们闹的动静太大,你说贼人会不会又悄悄带着王妃跑了,让我们扑个空?” 长庚挠挠头恍然大悟,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他不禁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让人先盯紧着这六家,每日人员进出情况,还有查清家里情况,本王明早要看到这些宅子主人的详细情况!” 萧元祁现在反而不那么担心顾安然有生命危险,卫寻不会伤害她的性命,而且她那么聪明,一定会与卫寻周旋,拖延时间。 只是一想到她一个人在狼窝里,与卫寻虚与委蛇,他心底就升起无法抑制的闷气。 自己若是再谨慎些,她是不是就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从前他觉得看不透卫寻,明明他抛出那么多诱人的条件,他不为所动。 卫寻他幼年遭遇不好,因此才应该会比旁人更想证明自己,更想往上爬。 可与他几次接触下来,他感觉卫寻很奇怪,那些名利对他来说,似乎都是无关紧要,但是他确实也是一心想要扳倒卫明远。 如今他后知后觉,原来卫寻所求的是....... 想到这,他暗自用力,手中的茶盏瞬间被捏碎。 长庚被萧元祁突然升起的怒气吓到,连忙退下去办事,半刻钟都不想多待。 “城西刘家原本是在莲洲做小本生意,但亏的血本无归,还欠了一笔股债,这才连夜居家搬迁到青州,府里有六口人,上有两位老人,下面还有两个孩子,最小的不到一岁,瞧着不像是能藏王妃的地方。” “城中的陈家之前一直在梁州生活,但祖上是青州人,府中老人想要落叶归根,于是便在半个月前,陈老爷带着父母妻儿回青州定居,他们家也不太像能藏王妃的样子。” “还有黄家.......” “周家......” “孙家......” “李家......” 长庚将暗桩报上来情况一一念完,这些人家里要么就是拖家带口,要么就是人口繁杂,不像是跟卫寻有牵扯的样子。 萧元祁听完也是愁眉不展,这时长庚问忍不住道:“王爷会不会方向错了,卫公子可能根本没带王妃来青州,也许在其他地方?” 萧元祁闭眼不语,他在想,若是顾安然被困在一处地方,她会怎么做。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想办法对外传递消息。 她应该还不知道青州暗桩的位置,那必定会找人流最密集的地方....... “这青州最繁华的酒楼在哪?”萧元祁突然睁开眼睛问长庚。 长庚被他问的莫名,但还是老实答道:“是月华酒楼。” 他心说,现在还是辰时,酒楼应该才开始备菜,王爷应该不会这个点饿了吧? “王爷是怀疑酒楼里可能有王妃信息?” 长庚脑子终于转动了一回。 “本王也不确定,但安然她不会坐以待毙。” 萧元祁起身拢了拢衣服,抬脚就朝外走去,“我们去月华楼转转。” 长庚瞧着自己王爷此时看着好像很淡定,实则关心则乱,他忙说:“可......现在时辰还早,酒楼恐怕还未营业。” 萧元祁忍不住蹙眉,酒楼营业都这么晚吗? 他又重新回到了椅子上,怔愣的瞧着一个方向出声,不知在想什么。 长庚又小心翼翼道:“王爷要不你去梳洗一下,换件衣衫,等您这些弄好差不多出门,酒楼应该就开了。” 他实在觉得自家王爷现在真是没眼看,若是熟悉他的人此时瞧见他这样子,定然是认不出来的。 只见萧元祁满脸胡茬,犹如杂草般肆意生长,乱糟糟地覆盖在下巴和脸颊上。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满是疲惫,完全没有往日的神采。 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穿了很多天,原本华丽的锦袍如今变得皱巴巴的,上面还沾染着一些污渍和灰尘,显得脏兮兮的。袖口和领口处更是磨损得厉害,露出了里面的线头和破损的布料。 这哪里像他那个谪仙般的王爷?昔日的王爷风度翩翩,一尘不染,如今却变成了这副邋遢不堪的模样,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萧元祁也知自己如今的模样定然很不好看,若是安然瞧见,岂不是让她担心? 他连忙起身,往内屋走去,他边走还边不忘提醒长庚道:“让暗桩的人和暗卫继续在青州城内探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异样的人家,比如家中只有一人,平日很少出门。” “是。”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萧元祁带着长庚坐上马车出府。 马车走走停停才到月华楼,正好是饭点,正是酒楼最热闹的时候。 萧元祁一行人刚一进酒楼就有小二热情的迎上来。 这些小二都是有眼力劲的,瞧着萧元祁衣着不凡立马道:“客官要个雅间吗?楼上雅间还有。” 长庚刚想说好,萧元祁直接开口道:“雅间不必了,在大堂找个僻静点的位置就好。” 第341章 发现 小二笑容不变,没有因为他们坐大堂而看轻他们。 一些客人喜欢热闹,坐大堂,还能跟邻桌闲聊一些事事,有时候聊的投缘还会拼桌,这些事都时常发生。 他给萧元祁几人找了个合适位置,长庚点了几个月华楼的招牌就让小二下去了。 大堂里的人聊的还是永安王的事迹,直到菜上齐了,萧元祁也没听到一些不寻常的事,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他无意识的夹了一口菜放嘴里,味同嚼蜡,视线转到了前台,这时有个模样清秀的女子进来。 刚刚接待他们的小二又满脸笑意的迎上去,“姑娘你又来了,今日想吃什么?” 那姑娘明显不会说话朝着小二打了个手势又用手指在手心比划了几个字。 小二一脸为难,“您说的这个双皮奶我们的大厨确实不会做,不管你来问几遍都一样,不如和昨日一样,选些其他吃的带回去?” 哑娘闻言面上并未露出失落,只是点了点头,又指了指牌子上的蜜枣糕,表示要一份。 小二笑着接过银钱,又小跑去后厨打包一份蜜枣糕带走,这蜜枣糕并不需要等很久。 萧元祁他们坐的这桌离前台不远,因此正好能听见小二的话。 他手中筷子顿时滑落,却不知觉,正死死的盯着哑娘。 长庚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哑娘。 他凑到萧元祁跟前小声问道:“王爷,这女子有问题?” 这时小二已经小跑回来将包好的蜜枣糕交给哑娘,哑娘接过后,视线又在大堂打转了一圈,再发现萧元祁和长庚正盯着她瞧时,她迅速的低下头,快步出了酒楼。 萧元祁立马道:“让暗卫的人跟紧她,看看她去了哪里?” “是。”长庚立马去办。 只一会功夫他又回来,懂事的去找刚刚那小二打听。 “小二,刚刚那姑娘时常来酒楼里买糕点?” 小二秉着良好的职业操守不愿多说,长庚立马又递过银子,“放心我们也不是坏人,只是瞧着那姑娘好像不会说话,怪可怜的。” 小二见长庚也算是衣冠楚楚,想想也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不可说的。 “说来也奇怪,那姑娘先头来了两次,都是点楼里的招牌点心,后来不知怎么要什么双皮奶,可那东西我们根本不知道,更别说做出来。” “但她也不恼,每次来每次问,问了没有,转头就点其他糕点,最近日日如此,你说怪不怪?” 哑娘像往常一样回了宅子,将枣泥糕交给顾安然。 然后她立马在桌上写到,【今日酒楼里一直有人盯着我看,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双皮奶的原因。】 顾安然连忙问道:“可瞧见那两人长什么样?” 哑娘继续写道:“是两个年轻公子,看打扮不是普通人,其中一个更是气度非凡。” 顾安然心跳漏一拍,难道是萧元祁来了,他找来? 这双皮奶当初是林婉婉在王府时捣鼓出来的,萧元祁知道她很爱吃,而林婉婉也暂时未将方子卖给醉仙楼,所以说除了王府的人,外面的人恐怕暂时都还不知道这个东西。 她之所以让哑娘每日去酒楼问双皮奶,也是想碰运气,希望王府的人能找到青州,只要他们听到双皮奶,必定会有所怀疑,只要怀疑,就能很快找到他们的落脚点。 她对萧元祁有信心。 正想着,突然卫寻猛地推门而入,眼中满是慌乱,丝毫没了往日的进退有礼。 顾安然和哑娘皆被吓了一跳,而卫寻快步走了进来,他一把拽住了顾安然的手,力道之大让她手腕一阵疼痛。 卫寻声音低沉而急促,“快跟我走,这里被发现了。” 顾安然用力挣脱,眼中带着警惕,显然卫寻是发现了萧元祁的人马,这才想骗她转移。 她这几日都没怎么吃卫寻送来的饭,实在饿了,就拿哑娘从月华楼带来的糕点垫肚子,力气果然恢复了不少。 见顾安然竟然挣脱他的桎梏,卫寻一惊,“你恢复了?” 此时顾安然也不想再与他演戏,她重新坐了回去,神情冰冷,直接摊牌道:“是的。” 卫寻似乎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又问了一句,“所以你都知道了?” 他眼里有着别人看不见的破碎,他努力编造起的美好,却早就被她看穿。 “你觉得我知道什么?”顾安然缓声说道,她觉得此时此刻她该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她自顾自的开始说:“一直以来,我将你当做弟弟看待,从前我看不惯侯府的人那样对你,所以想帮你一把,想让你做个明辨是非的人,这才鼓励你读书上进。” 她说话半真半假,她捏了捏自己恢复力气的手,又继续说道:“可这软筋散让我不禁对你有些怀疑,果然,我这两日不吃你送来的饭菜后,便好多了。” 卫寻面色煞白,不知是被顾安然拆穿他下软筋散的事,还是因为其他,他身子晃了晃,像是会随风而倒。 顾安然见此,便继续苦口婆心道:“我不知道你将我囚禁起来是做什么?但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这些天你对我也算是照顾有加,看在我们往日情分的份上,等王爷来了,我会说是你救了我,我一直在这养伤。” 她言辞恳切,循循善诱,“你的未来还是光明一片,不该在一些事情上毁了自己,你说对嘛,卫寻?” 正当顾安然以为她这么说,卫寻会有所改变时,他突然笑了。 不似往日那般谦逊有礼,反而笑的有几分诡异还夹杂着几分偏执。 正当她以为卫寻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他迅速从袖中拿出一个帕子死死的捂在了顾安然的口鼻之上。 隐约间她听到,他在她的耳畔低喃,“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其他我都可以不要!” 之后她便彻底晕过去。 哑娘见状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卫寻一脚狠狠踹开。 他抱起顾安然疾步往外走去,而哑娘从地上爬起,想去拉住卫寻,再为顾安然争取一些时间,却被外面蹿出来的护卫抓住。 那护卫的剑直接横穿过来,眼看着就要扎进哑娘胸口,卫寻出声道:“先别杀,永安王的人马上就来了!先将人绑起来,藏暗室中。” 他话一落,护卫立即收了力道,直接将哑娘敲晕扛了起来。 卫寻走时,又朝屋里瞧了一眼,确定顾安然没有留下什么明确的痕迹,这才抱着她放心离开。 第342章 掘地三尺 之前跟着哑娘的暗卫将萧元祁几人带到了青州郊外的一处不起眼宅子外。 “王爷,属下就瞧见那姑娘进了这户人家,而且属下发现,那姑娘暗中还有护卫盯着,那个护卫好像也发现了属下。” 萧元祁闻言便也不再耽搁,直接让长庚几人破门。 宅子里的卫寻已然听到了动静,他关好房门,整了整衣服朝外走去,待瞧见萧元祁时,他唇角上扬,露出他一贯在人前的笑,然后故作震惊道:“永安王?您怎么在这?您这是找下官?” 萧元祁可没功夫与卫寻周旋,他面色一沉,“有人说这宅子里,这宅子里囚禁良家妇女,本王这才带人上门搜寻,没想到看见卫大人,但本王相信以卫大人的人品万万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所以卫大人应该不介意我们搜吧!” 卫寻故作轻松,让开了步子,“当然,王爷你随便搜!” 长庚立即带着人将宅子里里外外搜了两遍,奇怪的是,宅子除了卫寻和几个护卫,其他下人一概没有,就连萧元祁在月华楼看见的哑娘也没瞧见。 长庚冲着萧元祁摇了摇头,萧元祁藏在袖子中的手暗自攥紧。 “卫大人与凌小姐婚期在即,怎么会跑到青州来?也不知你何时在此处办了私宅?”萧元祁此时整个人冷冷的,连带着深眸中都笼着寒意。 但卫寻却丝毫不惧,他依旧是那个态度,看着恭敬,实则只是浮于表面。 “这不是听说大伯从牢中跑了,下官实在难安,于是就一路从上京找到了青州,后来听说王爷足智多谋,已经将他擒拿,便放心不少,想着在青州休整几日再启程回上京。” “是嘛,本王瞧着你行迹鬼祟的,还以为你金屋藏娇!”萧元祁直接越过卫寻便打算朝着最近的一个屋子走去。 他相信顾安然肯定在这宅子里,不过是被卫寻藏起来了。 今日,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也一定要将她找到! “王爷说笑了,下官有没有金屋藏娇你的手下不应该清楚吗?”卫寻脸上带着笑,但那笑不达眼底,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些,紧紧地跟着萧元祁的步伐。 萧元祁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卫寻。 他目光冰冷,那双眼眸似是将他看穿一般。 “本王可不跟你兜圈子。”他的声音格外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跟平时温润如玉,平易近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说完直接对身后的长庚下令道:“长庚,让我们的人准备动手,就算把这宅子的砖瓦全拆光,本王也要找到人!” 卫寻脸色微变,他完全没想到萧元祁如此执着。 在他看来,萧元祁跟顾安然不过半路夫妻,成亲不过短短数月而已,他们之间能有多少感情? 而他就不一样,他跟顾安然相处多年,她在侯府最难熬那几年,是自己默默陪伴着她,相比之下,萧元祁算得了什么? 卫寻心里涌起一股不甘,他拳头紧紧握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他强颜欢笑着,“王爷这样恐怕不妥吧,下官虽然位卑,但也不是你能肆意欺辱的,听闻皇上打算让王爷去封地执掌兵权了,那您说皇上若知晓王爷这般肆意妄为,会不会改变主意?” 萧元祁薄淡的唇勾起一抹冷笑,“卫寻,你在威胁本王?”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劝王爷要三思而行,毕竟我这府里就巴掌点大,能藏什么?若是动静闹的太大,引得百姓围观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恐怕就不好了。” “你以为本王会怕?”萧元祁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对长庚道:“动手!” 卫寻脸色变的难看,他想过好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萧元祁的态度这么强硬,笃定顾安然在他手中,只见长庚带着几人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工具,已经开始在拆墙。 而萧元祁继续往前走,他走入最近的一个屋子,这里敲敲,那里按了按,在确定找不出什么后,他直接对长庚下令,“这间屋子直接拆掉!”又继续去了下一间屋子。 卫寻知晓,按照萧元祁的这个方式,找到顾安然所在的暗室,那是迟早的。 不行!顾安然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他紧跟在萧元祁身后,一同进入了他藏匿顾安然的房间。 他趁着萧元祁在另一侧查询,迅速的打开了密室的开关,并且在袖子中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将那开关给破坏了。 紧接着,他一个敏捷的闪身,抢先一步进了密室,又反手将密室门关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萧元祁反应过来时,密室门已经在逐渐关上。 他疾步上前试图穿过即将合拢的门缝,无奈密室门关的速度十分快,他根本来不及。 他气恼的一拳击在门上,“可恶!” 他一边叫长庚几人过来,一边去找打开密室门的开关。 等看到那开关已然被破坏时,他果断让长庚几人将这密室的门破开! 密室的门就藏在书架的后面,是实打实的一堵一扇石门,想要砸开需要一些功夫。 长庚等人将门砸到一半,萧元祁顿时觉得还有些不妥。 “你们几个人去其他屋里看看,说不定里面有个密道能通向其他屋子的,其他人继续砸!” 顾安然幽幽转醒,只觉得自己被人紧紧地抱着,不断地往前走。 周围的视线极其黑暗,仅有微弱的光线在闪烁,她完全看不清身处何方。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一句:“卫寻......你要带我去哪?” 卫寻察觉到她醒了,却没有回答,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生怕她下一秒就会从他的怀中消失。 顾安然又轻轻唤了一声,并试图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卫寻?” “别动,他们要追过来了!”卫寻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歇。 他感受着顾安然贴在他身上的体温,眸中暗色涌动,仿佛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烈火。 第343章 偏执 “我要带你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只有你跟我!”此时,卫寻卸下了往日的伪装,眼中逐渐浮现出侵张的癫狂之色。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扭曲的笑容,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迎着幽暗的光线,顾安然终于慢慢看清了卫寻的神情,他如今的模样与前世她成为魂魄时看到癫狂的卫寻逐渐重合。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偏执和占有欲,让顾安然心中不禁一凛。 她厉声道:“卫寻,你冷静些,我现在是永安王妃!而且我从来只将你看作弟弟,没有其他感情!”顾安然试图去唤醒他的理智。 然而,她的话却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卫寻心中的怒火。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猩红,如同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他的手猛地一松,顾安然猝不及防地跌落在地,好在高度不算太高,她微微吃痛,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哪知下一瞬,卫寻迅速蹲下身子,捏住了顾安然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永安王妃?他萧元祁又如何配得上你,站在你身边的应该是我啊!” “难道就因为他位高权重,所以你才选择他?”卫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 “你跟我走,我带你逃出他身边,逃出上京,从此天南地北再也没有人找到我们,好不好!”卫寻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诱惑与哀求。 “不好!”顾安然倔强的将头扭开,眼里全是决绝。 “这些全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我说了从始至终,我对你没有别的感情。” 卫寻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关节微微泛白,紧紧捏着她下巴的手又稍稍用力,顾安然吃痛出声,眉头皱起。 卫寻见状,顿时一副着急的模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心疼与懊悔。 “对不起,是弄疼你了吗?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气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他喃喃的想将顾安然揽入怀中:“我明明做了这么多,为何你不回头看我一眼!” “嗖!” 黑暗中,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直地射中了卫寻伸出的手。 “唔……”卫寻闷哼一声,鲜血从他手心涌出,可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望着顾安然,眼里满是不甘。 “安然!!!”萧元祁飞身而来,想要将地上的顾安然抱起,可卫寻的动作比他更快。 只见他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抵在了顾安然的脖子上。 “萧元祁,你别过来!”卫寻大喊,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疯狂而绝望。 萧元祁停下脚步,怒视着卫寻,“卫寻放开她,她是顾安然,你忍心伤害她?!” 卫寻面容惨白如雪,手心的血不断滴落,额间几缕碎发垂下,显得格外破碎。 “我不在乎,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惨然一笑,原本妖艳的容貌,显失凄哀。 “既然她生不愿意跟我走,那我们就一起死,这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顾安然感觉卫寻的手微微颤抖,手中的刀贴的更近,顿时划破了她的皮肤,鲜血从她的脖颈处汩汩冒出。 她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不知是怕还是悔。 “卫寻,若我当初知晓你因为我的那点善意而变的如此偏执,我肯定不会再多管闲事!” 萧元祁见状心都提到嗓子眼中,他急切喊道:“卫寻,你竟然敢伤她,你当真在乎她吗?” 卫寻身子一僵,他的目光先停留在了顾安然滑落的泪水上,随后视线又落在她那欣长殷红的脖子上,那道划痕是他亲手造成的,此时他心绪复杂。 顾安然趁着他愣神之际,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卫寻的手,挣脱了他的束缚,跑向了萧元祁。 萧元祁迅速伸出双手,稳稳的扶住她,视线落在她脖颈处还冒血的划痕上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说着,萧元祁拿出帕子,压在她的脖颈处止血,好在只是破了一点皮,不严重。 顾安然摇头吗“我没事。”她抬眸看向卫寻,而卫寻也正好向她望来 他的目光深邃而悲伤,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小孩,永远等不到他想等的那个人。 顾安然不忍与他对视,又瞥过头去,“卫寻回头吧,我知道你并非想伤我,因为你幼时的经历,你渴望有人能关心你陪伴你,可侯府是个拜高踩低的地方,你是私生子,所以常常受人欺辱。” “其实我也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当初我教导你,跟你说些似是而非的道理,也是带着自己的私心,我看不惯侯府上下,相信你也一样,我希望你强硬起来,好让侯府更乱。” “我让你好好读书,争取功名,不过是想打侯府那些人的脸,毕竟你是他们一直瞧不上的私生子,一跃而起踩在他们脸上,是一件多么令人痛快的事情。” “你瞧,其实我根本就不配你这么执着的喜欢,我满腹诡计,利用了你,甚至这几日,我也是为了稳住你,才与你虚与委蛇的周旋。 所以不要给我再套上光环,放下你的执念,未来一定会有真心喜欢你的女子陪伴你,与你共度余生。” 卫寻听了她的话,唇角勾起苦涩的笑,他的眼里闪过复杂,带着几分疯狂的执念。 “你是如何的一个人我早就知道,你当初恨侯府的每一个人,我甚至也知道你对我也是有几分利用,可那又如何?”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压抑着无尽的痛苦。 “我愿意做你的刀,刺向每一个想伤害你的人。” “后来看见你与卫简和离,我心中即难过又欢喜。难过我以后不能再天天见到你,欢喜的是,我终于有机会站在你的身边。” 说到这,卫寻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容,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顾安然,仿佛要将她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就想着,等我考取功名,能跟你提亲,我们一起去其他州生活,可是我最后的那点希望还是破灭了。” 第344章 自戕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离我而去,我娘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 卫寻的声音突然变的高亢,带着绝望与愤怒,在这个密室中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他身体微微颤抖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过,能死在你面前,我也心满意足了……”说完,他粲然一笑,毫无征兆的举起匕首,猛地刺向自己的心脏,血花四溅。 “不要!” 意识到他要自尽,顾安然出声制止,但根本改变不了卫寻求死的心。 萧元祁将顾安然揽入怀里,不让她看如此血腥的一幕。 倒下的卫寻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嘴里还在喃喃道:“若我有权有势,是不是就有资格.......” 顾安然将头埋在萧元祁的怀中,眼角的泪滑落,这次她是真真切切为卫寻而哭。 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最终晕倒在了萧元祁的怀中。 等顾安然再次醒来,发现萧元祁正坐在床边。 “你醒了?” 萧元祁第一时间发现她醒了,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他话刚落,青音泪眼婆娑的凑过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青音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小姐,你吓死奴婢的,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青音越说越激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顾安然看着青音那副小哭包的模样,心中既感动又好笑,她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哭得我头都疼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担心啦。” 青音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但还是忍不住抽泣着说道:“哪里好好的了,小姐你脸都瘦尖了,长恒说你一直思虑过甚,加上营养不良,你都昏睡一日了!” 顾安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能不瘦吗?自从知道卫寻一直在吃的东西里加软筋散,她哪里敢吃,再加上每日想着怎么出去,可不就思虑过甚。 “我这不是完好回来了嘛,以后还要劳烦青音姑娘好好帮我补补。”顾安然笑着打趣。 她撑着手臂,想要坐起身子,青音正欲上前扶,被眼疾手快的萧元祁抢先一步,并在她身后放了两个软枕,这样能让她更舒服些。 青音瞧了瞧萧元祁,又看了看顾安然,顿时觉得自己在这好像有些多余,难怪绮罗说她守着屋外就行,她一拍脑袋,连忙道:“奴婢去小厨房熬鸡汤去!” 说完,她向顾安然和萧元祁行了个礼,然后匆匆离开了房间。 屋里顿时只剩下萧元祁和顾安然两个人,一时间屋内一阵寂静。 片刻之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卫寻他……” 顾安然以为萧元祁会问她关于这几日被卫寻囚禁的事情,可她等了半日萧元祁也没开口,于是想先开口说。 她知道萧元祁不是会介意这些的人,但有些事情该说清楚就要说清楚,毕竟他们是夫妻。 而萧元祁觉得,顾安然刚经历这么一场变故,此时必定心绪不佳,他正在想该怎么跟她说,让她放下介怀。 他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她靠在他怀中时,滑落脸颊的泪,打湿了他的衣袍。 她因为卫寻哭了....... 萧元祁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替顾安然理了理那凌乱的鬓发。 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腻,“安然先说吧!” 顾安然微微抬头,目光与萧元祁交汇。他那温润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像从前那样,眼中含着一汪清澈的湖水,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我就是想跟你说,我被卫寻抓走的这几日,他只是将我关在屋子里,给我下软筋散,平日里过来也就跟我一起用膳聊天,没有什么其他过分的举动。” 萧元祁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轻轻地握住顾安然的手,安慰道:“嗯,我知道,安然不必特地跟我说的,是我疏忽了,才让你遭罪!”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自责和愧疚,是他没有护好她。 他完全信任的态度让顾安然心安, 感受到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心的温热,顾安然这才发现他的手不似从前冰凉,竟然有了温度。 “王爷,你的毒?” 萧元祁微微颔首,“已经好了,长恒的师傅回来了,这次他带了能解我毒的药。” 顾安然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心中像是有块石头落地一样“那真是太好了!” “对了,你刚想跟我说什么?卫寻他......还有救吗?” 虽然她亲眼瞧见卫寻自戕,但她的内心深处仍旧抱着一丝侥幸,说不定力道和角度没那么准,也许还有救....... 卫寻虽然绑了她,并且一厢情愿的想将自己绑在他身边,但他确实不曾伤害过她,也没有强迫她,她到底还是不希望他就这样死掉。 萧元祁抿了抿唇,摇了摇头,“他存了死志,力道和角度刚刚好,等长恒赶来时,已经没救了!” 顾安然听后,沉默了,谈不上有多难过,但心里始终有些闷闷的。 良久她才长叹一声,“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之人,希望他来生能投个好人家,有爱他的爹娘,也不至于他渴望被爱,变的偏激执拗。” 她又问:“他的尸体.......你们打算就地埋了,还是运回上京?” “我让人先运回上京,卫寻他现在也是朝廷官员,死因尸首都要上报朝廷,更何况他还与威远将军的女儿定了亲,不把尸体运回去,威远将军怕是不会罢休。” “此事你不必担心,到时候就说他路遇匪徒遇刺,不幸身亡,他带的那几个护卫我也处理了,不会人知道真相。” “卫寻他定亲了?和凌菡?”顾安然有些意外,不知道这两人怎么被绑在一起。 萧元祁倒是知道,卫寻曾经自导自演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凌菡因此钟情于他,后来还帮卫寻去游说威远将军倒戈,拿到了更多卫明远的罪证,这才彻底将卫明远扳倒。 而卫寻也因此跟凌菡定了亲。 萧元祁将她拥入怀中,轻声说道:“一切都过去了,莫要再想了。” 顾安然自然靠在他的胸口,点了点头。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两人身上,暖暖的。 第345章 亲密 “对了,之前卫寻找了个丫鬟给我,是个哑巴,不知你们可有见到?” 顾安然想起哑娘不知如何,便问萧元祁,毕竟她答应过她,如果自己获救也要帮她脱离卫寻。 虽然现在卫寻死了,但她也应该安置好哑娘,况且萧元祁不想她被人掳走的消息泄露,那肯定会扣着哑娘。 “我们在找你时,看见那丫鬟被绑着丢在密室,也一并带回来了,虽然她帮过你,但我还是找人查过她的底。” 顾安然静静的听着萧元祁继续说。 “她本是蜀州人,幼时家中还算可以,父亲在村里教书,自己也认识几个字,可后来蜀州地动,一家只有她一个人逃了出来,举目无亲便流浪到了青州一带,为了生计,开始行骗。” “直到遇到卫寻,见他衣着不凡,本想骗些钱财,哪知被卫寻发现,之后你应该猜到了,卫寻一直关着她,他的密室里有一小间屋子,里面全是刑具,他就是将其抓到密室里,割了她的舌头让她口不能言。” “之后他大概觉得,需要有个人照顾你,因此又把她放了,警告她,伺候好你,我们能发现你的踪迹,也全靠她,所以要怎么安置,还是你自己决定。” 顾安然想了想便道:“那你将她叫进来,我问问她。” 于是萧元祁就朝着屋外的长庚吩咐道:“去把那个哑娘带来!” 不多时,哑娘就被带了进来。 她站在那里有些局促,想着老百姓见到大官似乎都要行跪拜礼,她又慌忙跪下。 之前顾安然被囚,她们每天想着如何逃脱,自然没讲这些虚礼,现在不一样了,萧元祁虽然长的如天人一般,但那审视目光,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压迫。 顾安然自然瞧出了她的紧张,语气温和道:“你不必紧张,起来说话吧!” 哑娘又老老实实站起来。 “我叫你来,主要是想问你,以后如何打算,若你没有去处,可以跟着我,但是却要入奴籍,不过吃饱穿暖都没问题,全看你如何衡量,你若愿意跟我,便点点头。” 顾安然打心底是希望哑娘能留在她身边,这几日她们也算是患难与共,虽说入了奴籍没有以前自由,但至少吃穿不愁,也更安全。 哑娘自知她流浪这几年吃了不少苦,一开始不少人瞧她孤身一人,还是个姑娘,起了歪心思,好在她机灵每次都有惊无险的化解。 后来为了生计,她不得不行骗,虽知这与从小她父亲教她的道理背道而驰,但她为了活着,也无计可施。 现在她成了哑巴,若是没有出路,恐怕只能去行乞....... 这么想着,她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顾安然的提议。 她与顾安然相处的这些日子,也知她是个和善的,入奴籍又如何,总好过在外被人欺辱。 再者,她也不傻。 哑娘小心翼翼的抬眸打量萧元祁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但她知道,自己若今日离开,这位王爷为了维护王妃的清誉,一定会解决了她。 为了她的小命,自然是留下来更好。 顾安然见她同意,打心底高兴 ,“那回头我让青音去找你,让她带着你。” 哑娘点了点头,为了表示感谢,她又跪下郑重的磕了几个头,便下去了。 哑娘走后,顾安然又道:“王爷,我想休养两日,便去瞧瞧祖父祖母,我开始最担心的就是我被劫的消息传出,会吓到祖父祖母。” 萧元祁没有犹豫,直接点头道:“当然,既然来了青州自然要去见见他们老人家,一会我让长庚去下帖子,就说我们两日后去拜访。” 之后萧元祁怕顾安然说久了伤神,便让她休息一会,自己则没离开,让长庚将公务送来,坐在屋内的桌上处理。 此刻,顾安然才觉得一颗心安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轻手轻脚的进屋,她先小心翼翼将鸡汤放在桌边,又打水给顾安然洗漱。 做好这一切后,她准备扶着顾安然去桌边,却被萧元祁制止。 他大步走到床边,端起鸡汤,嘴角微扬,声音温柔地说道:“你不用下床,我喂你。” 青音见状,眼睛一亮,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上了,她带着笑意赔罪道:“还是王爷想的周全,小姐现在也没什么力气下床。 “行了,你先下去!”萧元祁见顾安然泛红的耳尖,眼里闪过宠溺,示意青音下去。 青音见萧元祁对自家小姐这么好,心里开心,偷着笑退下。 萧元祁勺起鸡汤,轻轻吹了吹,准备往顾安然唇边送。 顾安然有些羞赧。微微低下头道:“王爷,我可以自己来。” ”萧元祁勾了勾唇,眼里有一丝霸道,他凑近小声说道:“别动,不然一会就不是用勺子喂了。 顾安然微微一怔,后来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上更是爬满红霞,她的心跳不由加快几分。 萧元祁细心吹凉,将鸡汤送到她嘴边,她这次没有扭捏拒绝,而是一口一口将其喝掉。 萧元祁知晓她一直躺在床上无聊便道:“喝了鸡汤一会再吃点东西,下床走走,你想去哪,我陪你逛逛。” “嗯。”顾安然轻轻应了一声。 她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萧元祁的温柔乡里,从前他看她的眼中有几分克制,如今却炙热的厉害。 可这种炙热却不是那种灼烧人的感觉,而是一种暖暖的,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鸡汤已经见底。 之后,萧元祁又让青音去准备一些吃食,他陪着顾安然吃完后,又给他披好披风牵着她去院子里漫步。 “祖父祖母喜欢什么,我好叫人准备。”想到过两日就要见到顾安然一直心心念念的祖父母,萧元祁也有几分紧张。 说来惭愧,现在顾安然虽然已经是他的王妃,已经上了皇家的玉蝶,但却没有正经拜堂成亲,当时他人还不在上京,婚礼也是草草办的,不知两位老人会不会怪罪。 顾安然不知萧元祁的担忧,只道:“他们没有特别喜欢的,心意到了就好。” 第346章 祖父母 这日清晨,晨曦从窗缝透入房间,顾安然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却是萧元祁放大的脸! 她不禁微微一愣,脑海中的记忆逐渐复苏,昨晚的事情慢慢浮现出来,原来,昨夜萧元祁睡在了这里。 这还是两人成亲以来第一次睡在一个屋,一张榻。 虽然他们是和衣而眠,他也没有什么过分行动,但比之前的行为算是进了一大步。 之前在王府,萧元祁每次用完晚膳,便会离开,从不留宿。 虽然他们是夫妻,进步一的亲密很正常,但顾安然心中还是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时萧元祁也醒了,在顾安然还在怔愣之时,他凑上前,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那吻如同羽毛般轻柔,却挠的顾安然的心荡起涟漪。 顾安然瞪大眼睛,一时像被定住,脸颊泛起红晕,萧元祁却已经退开了。 见她这个反应,他嘴角的笑更深,伸出手,揉了揉,她本就有些乱的头发,温柔道:“我让青音进来给你洗漱,一会我们还要去拜见祖父祖母。” 顾安然这才想起,今日是说好了要去拜见的日子,连忙将青音唤进来。 而萧元祁已经起身,去了另外一间屋子洗漱换衣。 一切弄妥吃过早膳后,两人就上了准备好的马车,往顾家的方向而去。 不知是否是归心似箭,原本就一个时辰的路程,顾安然觉得走了半日,她时不时掀开马车帘子,问驾车的长庚,怎么还没到。 萧元则瞧出了她的紧张,拉过她的手,让她安心等着。 终于马车缓缓停下,顾安然掀开帘子,还是记忆里的那栋宅子,只是此时,门口站了几人,显然是等他们的。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身穿锦衣,头戴抹额,在看到马车的那一刹那,那没有波澜的眼眸也有了些许变化。 看见记忆里熟悉的身影,顾安然激动起身,准备立马跳下马车。 萧元祁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个模样,看来青州的祖父母在她心中地位很高。 他生怕她激动的跳下马车会崴到脚,于是立即牵起她,稳稳的将她扶下马车。 老人是视线落在了顾安然的身上,两片嘴唇跟着微微颤动,喊了一声:“安安。” 顾安然的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往下掉,她直接提起裙摆朝着老人跑去,明明眼泪还在脸颊,但她唇角却是勾起,带着明媚的笑。 “祖母!” 她似一只归家的小鸟一样,扑进了顾老夫人的怀中。 在他们看来,她是五年不曾见过祖母,实则她两世为人,不止五年,她真的好想好想祖父祖母。 顾老夫人似乎是被顾安然的情绪所染,也跟着簌簌落下泪来。 一时间祖孙俩抱在一块哭,其余跟随的仆妇丫鬟,都忍不住跟着潸然泪下。 顾安然的二婶叶冰拿帕子擦拭了眼角沁出来的泪又重新扬起一道笑:“娘,安然,这儿人多,我们进去叙旧吧!” 顾安然的二叔顾玉清也连忙道:“是啊,是啊!” 顾老夫人连忙打住,身边的嬷嬷递过帕子,给她擦了擦泪。 顾安然也从老夫人怀里退出,朝着叶冰和顾玉清糯糯的喊了声:“二叔、二婶,安然回来了!” 说着,她又落下泪来,望着二叔二婶,想起上一世因为她的懦弱疏忽,导致与他们彻底断了联系…….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跟小时候一样,也不怕王爷笑话。” 顾老夫人瞧顾安然又落下泪来,连忙拿过帕子满脸慈祥的替她擦拭。 顾安然也知自己这样不成体统,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大家都好好的,她迅速收敛了情绪,吐了吐舌头,一副调皮模样,是萧元祁不曾见过的。 “再大也是您孙女,再说王爷才不会笑话呢!” 萧元祁望着顾安然眼里全是温柔宠溺,“安然说的是。” 瞧着他对顾安然的态度,顾老夫人的心稍稍安定。 原本她就担心,顾安然是二嫁,王府都是高门大户,怕她会受委屈,受欺负,如今看来,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永安王似乎很中意她的安安。 萧元祁一出声,众人才反应过来永安王还在跟前,连忙行礼。 顾老夫人顺势也准备给萧元祁行礼。 “老身见过永安王。” 萧元祁快步上前,一把搀住了顾老夫人,“祖母,你是安然的祖母,便也是本王的祖母,是长辈,一家人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于是顾安然和萧元祁一左一右搀着顾老夫人进了宅子。 “祖母,祖父呢?”一进宅子,顾安然便四处张望。 “你祖父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嘴硬的很,看着一副不着急不在意的样子,说要在院子里弄他的花草,实则现在肯定脖子都等长了。” 顾安然莞尔一笑,祖父确实是这个样子的。“你一个月前给我写信说想要个女大夫,若不是我让他头脑清醒一点,他指不定就套上马去云州了。” 二婶叶冰也接过话笑着说道:“是啊是啊,当时娘还是比较淡定的,说等安然云州的事情办完一定会来青州的,我们等着就好!看来还是娘最了解安然。” 顾安然闻言亲昵的挽着顾老夫人,几人一路有说有笑。 而另一边顾安然的祖父顾霆禹手中拿着修剪花草的剪刀一动不动,他伸长脖子的视线一直朝外看去。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他神色有些焦急,他忍不住拍了一旁的小厮,吹胡子瞪眼道:“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前面看看,我乖孙女回来没!” 小厮被拍的莫名,心说:刚刚不是你自己说不去门口接,要修花草吗?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实则连连点头朝外跑去。 不过他没跑多远就见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顿时刹住脚步又往回跑。 “老爷,二小姐她们往这边来了!” 顾霆禹一听立即又拿起一旁的剪子,做出一副在认真修剪花草的样子,实则眼睛还时不时往外瞟。 直到听到脚步声和笑声靠近,有人喊了他一句,“祖父。” 他才压抑着内心的兴奋,一脸严肃的放下手中的剪子,朝着顾安然点点头,淡淡说了句:“回来了!” 第347章 遗憾 顾安然来了顾府后,便跟萧元祁留这住下了,这一住就是十天。 这两日,顾安然总觉得大家神神秘秘的,似乎背着她在密谋什么东西,每次她凑上前问,几人都打哈哈,把话题岔开。 顾安然也懂事的不再执着去问,想来是二叔二婶有什么私事,不想让自己知晓。 只是萧元祁这两日也是早出晚归的,她本以为他大概是有公事要处理,想来他们在这也待了好些日子,是时候该启程回上京了。 可她又等了两日,萧元祁丝毫没有提起,她心中疑惑,这日,两人分别洗漱完后,顾安然坐在床边问起:“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回上京?” 萧元祁本是背对着顾安然,闻言,他身子微顿,手下意识的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缓缓道:“不急,我在青州还有事未办,等办好先。” “王爷在青州还有事务?”顾安然脑袋稍稍一歪,睫毛似两把小扇子,轻轻一扫。 萧元祁回头,向床榻走去,突然瞧见顾安然自然垂下的两条腿,脚上未着褛袜,白皙如玉的小脚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来晃去。 他想也没想,大手一伸将那双脚拖起,轻柔的放入被子中。 “我听人说女子光着脚容易寒气入体。”萧元祁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眼神中满是关切。 顾安然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他这突然起来亲密的举动,自从她被绑走,萧元祁真的将她当易碎娃娃一样护着,她略带无奈道:“王爷,现在是六月天,哪来的寒气?” 萧元祁微微一笑,伸手又将她的被子盖严实,“即便如此,那也要当心。” 瞧着他满眼温柔,顾安然感觉自己的心暖暖的,像是被什么填满,她主动拉着萧元祁的手,“王爷这辈子能遇到你真好。” 萧元祁侧躺在一旁,瞧着她眼底的认真,他唇角微勾,眸里好似散发出的光辉,如明珠生晕。 他忍不住靠近她几分,近到,他可以清楚闻到她发梢上淡淡的茉莉花味。 同样,这么近的距离,顾安然瞬间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脸上。 他们视线交缠,细微的气氛在夜色中蔓延开,像是有一股暗香将两人缠住。 他们近的呼吸相缠,她的唇近在咫尺,萧元祁眸光流转,终是忍不住,吻了上去。 他的手指没入她的长发,唇瓣擒着她的唇,吸取软唇上的甜蜜,这次的吻绵缓而漫长,温柔沉沦。 顾安然感受着唇上的温热,跟随着萧元祁的节奏,直到她呼吸急促,萧元祁才停了动作。 他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她微微的喘息声,压下暗涌的情欲,声音低哑问道:“安然可有什么遗憾?” 顾安然抬眸望向他,唇红如血,眼尾泛起薄红,眼中有迷离的水光,不经意间眉眼流转着勾人的风情,还有几分欲语还休,萧元祁瞥开视线,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顾安然此时竟然隐隐有几分不满,内心深处她希望他能有进一步动作,但身为姑娘家的矜持与教养,让她不知如何表达。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是睡在同一个屋,不过两人一直都没有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每次他们情到深处时,萧元祁总是最后止住,顾安然虽然心中奇怪,也只当他是因为之前中毒,身体没有完全恢复。 想到这里顾安然只觉脸上发烫,之前祖父祖母,话语间隐隐有些催生的意思,祖母还隐晦的给萧元祁把了一下脉,把完之后,她表示他身子底子不错,虽然之前中毒,但一直调养着,没什么问题,让他们继续努理。 当时她只觉自己脸红的没法见人,而萧元祁只是含笑的看着她,连连答应,她以为.......他这几个晚上会有所动作,可....... 在意识到自己似乎比萧元祁还急着这床笫之事,她更觉的羞的无地自容,连连摇头,想把脑子里的这些想法甩掉,告诉自己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她想了想,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家人健在,我也脱离了侯府的魔窟,还遇到王爷,此生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是本王却有遗遗憾。”萧元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顾安然的手勾着他的脖颈,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顺势问道:“王爷的遗憾是什么?” 萧元祁伸手遮住她含着春水般的眼眸,“本王的遗憾就是你!” “我?” 顾安然双手撑起,一脸困惑的等着他解释。 萧元祁含笑着,单手又扣住她的腰,让她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 “虽然你现在是我的王妃,但我依然觉得跟做梦一样,一直以来我觉得好像缺了什么,我觉得.......我还欠你一个完整的婚礼,我想跟你正儿八经的拜堂成亲,我想让你有亲朋好友相送祝福,而不是让你孤孤单单穿着嫁衣仓促的进王府。” 他格外认真的望着顾安然,“我想把我们最珍贵的第一次留在我们成亲的那晚,你说好不好,安然。” 此时此刻此景,顾安然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晕乎,萧元祁的声音明明是那一如既往的温润,落在她耳中却有几分蛊惑,像是有一根羽毛,一直轻轻的挠着她的心。 “我们再成一次亲吧!这次我会亲手将你从花轿里接出来,我们在大家的见证下拜堂,我们一起喝合衾酒,一起感受到洞房花烛!” 她现在才明白,萧元祁隐忍这些天,原来是想和她再成一次亲,来弥补他们之间的遗憾。 前世今生她从未想过这是自己的遗憾事。 不过仔细想来,不管是跟卫简成亲,还是跟他,自己似乎都是一个人完成的,两次成亲都没有新郎,确实是怪异又遗憾的,没想到萧元祁竟然想到这一层。 千言万语,最后她只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见她答应,萧元祁笑的更开心,“那我们就在青州成亲,我让人瞧过后天就是大吉之日,我们后天就成亲!” “大天?!这么快!可是成亲有好多东西都要置办吧,至少府里要布置布置!” 顾安然惊讶的眨着杏眼,她以为萧元祁这么重视,怎么也要好好筹划一下,后天也太仓促了些。 第348章 最后一个知道 萧元祁含笑的的看着顾安然,但笑不语,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中一闪而过。 她这才想起最近大家的怪异,后知后觉忍不住问道:“所以祖父祖母都已经知道你的决定,二叔二婶神秘兮兮的是在给我准备操办喜事?” “当然,祖父祖母也想在有生之年看见你穿一次嫁衣,我听说,在你很小的时候,祖母就已经给你备好了嫁衣和嫁妆,只是后来没想到你土然被接回上京,又突然成亲,这件事在两位老人心中也是遗憾,所以我当时提的时候,他们便很快答应了。” “不过省了些三书六礼的步骤,还望娘子不要觉得在下唐突!”萧元祁半开玩笑。 顾安然娇嗔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王爷原来早就做好打算,还让大家瞒我这么久,你是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 萧元祁认真回想着,“大概是我刚回京,踏入王府见到你,确认你真的是我的王妃的时候吧!” 顾安然红唇微张,“这么早?!” “当然,女子成亲是人生中那么重要的时刻,我可不想等你老了的时候,想起成亲时都没有我的身影!” 两人就这样互相抱着,说着说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顾安然醒来时,床榻上已然没了萧元祁的身影。 想起昨日夜里,他好像说明天要给她补办个婚礼,她慌忙起身叫屋外的青音进来帮她洗漱一番。 “你就给我梳个简单的发髻,我还有事!” 青音印象里顾安然做什么事都是十分淡定的,因此她疑惑道:“小姐,是有什么急事吗,你怎么慌里慌张的?” 顾安然心想,能不慌张吗?明日又要成亲,但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准备,祖父祖母还有二叔二婶虽然知道,但他们也应该还不知道明日就要办喜事吧! 真的太突然了! “能不急嘛,王爷说明日要给我补个婚礼,我要去找祖父祖母,还有二叔二婶,这府里怎么也该布置一下,真的耽误一分钟都不行。” 青音压下心中的震惊,满脸的喜悦,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家小姐的成亲的格外草率,虽然现在王爷对小姐很好,但想起当时成亲时的情形,就觉得格外的遗憾。 现在王爷愿意费心思给小姐一个完整的婚礼,那真是太好了,她抓紧手中的动作。 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叶冰的声音传了进来。 “安然醒了吗?” 顾安然心中奇怪,这个时辰叶冰怎么来了? “二婶,我醒了,你进来吧!” 只见房门被打开,叶冰带着好些丫鬟进来,那些丫鬟手中皆捧着东西,顾安然扫视过去,发现竟然有的拿喜服,有的拿头冠、有些拿首饰,皆是大婚用的款式。 顾安然眨了眨眼睛,话还没问出口,叶冰就笑着解释道:“王爷一大早就找我,说可以让你试试这些东西合不合适,我这就来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青音刚给顾安然梳的发髻上,微微蹙眉,“你这发髻不行,太简单了,明日大婚,要隆重些,我今日来就是给你试试这些东西合不合适。” 她说罢挥了挥手,身后的丫鬟直接上前,还是拆顾安然刚梳上去的头发。 顾安然这才知道,原来萧元祁已经先她一步,跟二婶说了。 她坐那不动任由丫鬟将她的头发拆了重新梳,“所以祖父祖母也知道了?明日就大婚的事?” 叶冰一边拿起一对镶珠碧玺耳饰在顾安然耳上比了比放下,一边道:“当然了,你祖父祖母已经让人开始布置宅子了,东西之前都买好了,半日就能布置好。” 她又拿起一对攒珠海棠花耳饰,“你今日就安心在屋里试一下衣服,还有这些首饰,等着明日美美的出嫁就好了,其他事情就不用操心了,王爷都安排好了。” 青音在一旁喜笑颜开了,“王爷可真是贴心。” 叶冰也道:“是啊,这下你祖父祖母可就放心多了。” 这时屋外又传一道欢愉的声音,“二姐姐,我回来了!” 顾舒然像只小麻雀一样,飞奔进来,身后还跟着顾安然许久未见的林婉婉。 林婉婉笑着跟她挥了挥手打招呼。而顾舒然见到屋里的叶冰顿时收敛了笑容,变得格外老实。 叶冰看见这很久未见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这个家了,现在还长本事了,跑到上京开铺子。”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大喜的日子就别板着脸了,快些给二姐姐上妆,对了,这位是林婉婉,她上妆的手法可是一绝,京中的那些高门小姐都是要排队约她上妆的,二姐姐跟她可熟了,所以我这次带她也来了。” 顾舒然嬉笑着将话题岔开,叶冰怎么不知自己女儿心思,心想等明日婚礼操办了,再收拾这个逆女。 于是她视线转到林婉婉身上,笑的格外和善,“既然是安然的朋友自然欢迎,一会那就麻烦林姑娘瞧瞧安然的妆容是否合适。” “好说好说。”林婉婉看着顾安然两眼放光,她觉得顾安然的人生真是传奇,在古代竟然成亲三次,而且这一次还是萧元祁觉得上次成亲太过遗憾,补办的。 在这一刻她突然又相信爱情了,看来古代也有靠谱的男人。 顾安然此时看见她们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是知晓成亲的事,所以赶回来的?” 虽然是问句,但她几乎可以确定,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她有些哭笑不得,莫非她这个当事人是最后知道的? 顾舒然俏皮眨眨眼睛,“当然是王爷姐夫送信回来,说要在青州重新给你办个婚礼,让我们尽量回来。” “不止我们,还有我大哥,还有你伯父伯母、欣然妹妹、哲言弟弟,都回来了,不过伯父伯母他们稍微晚些,估计下午会到。” 顾安然前两次的成亲都办的格外仓促,甚至没有一些喜气,顾舒然感觉丝毫没有参与感,这次就不一样了,因此格外的开心。 第349章 喜服 “所以是王爷通知他们的?”顾安然吃惊,没想到萧元祁做到这一层。 从上京到青州,走的快些也要七八日的功夫,看来萧元祁早就想好,所以才会早早写信将他们都叫来。 屋里的顾安然被众人当做布偶娃娃般,打扮换装。 叶冰带了两套喜服过来,一套是顾老夫人很早之前准备的,一套她说是顾安然的亲娘在世时准备的。 按叶冰所说,这套喜服还是顾安然的亲娘一针一线绣的。 顾安然很小的时候她的亲生母亲就去世了,因此她已经完全想不起她的模样,因此,当叶冰提起那套喜服来历时,她还是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 这是一套喜服相比较更低调些,用的是蜀锦,红底金丝,身上绣的是繁花喜鹊,而袖口的边缘是鸳鸯和石榴的图案。 虽然这一套喜服款式稍老,但是饱含了一位母亲,对她女儿的祝福与心意。 而另一套顾老夫人准备的是一身云锦描金五彩花草纹样,天香绢直领对襟蜀纱嫁衣,外罩是极其轻薄的绯色轻纱,拦腰束是流云纱苏绣牡丹花腰带。 这两套顾安然都试了一下,原本大家以为顾老夫人准备的那套可能会更出彩些,但没想到两套一对比,竟然是顾夫人留下的那套更适合顾安然。 顾夫人留下的那套喜服更衬的顾安然端庄大气。 叶冰忍不住拍手,“你母亲在天有灵若是看见你穿着她准备的婚服出嫁,不知会有多开心。” 说着说着,她眼睛还泛起泪花来。 顾安然此时也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情绪,顾舒然瞧着她们两人情绪不对,连忙捅了捅身边的林婉婉。 林婉婉反应过来立即:“这套确实不错,看着平平无奇,却格外适合,但你若不介意的话,我想在霞帔上缀些珍珠,这样更美些。” 她这话一出,瞬间将伤感的叶冰从情绪中拉出。 她又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赞同道:“林姑娘这想法不错,缀些珍珠衬的安然更明艳动人。” 她马上让下人将顾安然的霞帔脱下,交给一旁的嬷嬷,叮嘱道:“我屋里正好有一盒珍珠,让府里的绣娘今日赶出来,具体怎么弄,全听林小姐的。” 顾安然忙道:“二婶,这样很好了,我看不用再改了吧,况且我记得你那盒珍珠是大哥以前经过南州时买的,每一颗都饱满光泽,你自己都舍不得做成首饰的。” 叶冰毫不在意道:“一盒珍珠而已,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回青州办婚礼,我当然要把你装扮成最美的新娘,明天一定要把王爷迷得五迷三道的。” 感受着她那热烈的目光,顾安然有些羞赧,在外人看她与王爷成亲已经数月,但实则他们还未真正同房。 顾舒然也拉着顾安然说道:“二姐姐,你这些就别操心了,就安安心心当新娘子吧!至于我娘那珍珠,我现在赚钱了,我也能给娘买。” “真是长本事了,就你最甜。”叶冰虽然嘴上数落顾舒然,嘴角却是挂着笑意。 之后顾安然又被她们强行按住,换了好几套头面,更别提款式不同的钗环,顾安然只觉脖颈酸痛,心想着,原来成亲就挑喜服头面就这么繁琐。 之前嫁给卫简时,喜服和头面钗环都是顾玉堂临时准备的。 而第二次嫁给萧元祁,是皇上赐婚,作为王妃,她的一切都是宫中所出,按理是要试上好几套,最后选定最合心意的,但因为时间仓促,因此也是草草定的,她记得当时那套王妃的喜服,甚至有些大,还是临时改的。 但看着大家都这么起劲,她也不好表现出疲惫之色,便十分配合着她们。 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吃午膳的时间,直到大伙的肚子纷纷传来咕噜咕噜声,她们才想起还未用午膳。 叶冰连忙叫丫鬟传膳,因为大部分事情都已经敲定,因此几人也不慌忙,坐下来慢慢吃。 顾安然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么多人坐下慢慢吃慢慢聊了。 等她们吃的接近尾声,有丫鬟来禀报叶冰说,大爷一家回来了,但老爷和老太太正在训斥大爷。 顾安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爷指的是她父亲顾玉堂。 至于祖父祖母为何训斥她父亲,多半是骂他多年前,擅自将她嫁给卫简冲喜一事,以他祖父的脾气指不定现在已经在请家法了。 她倒不心疼自己父亲年过中旬还要挨家法,她就怕自己祖父年纪大了,万一气着自己可不好。 这么想着她便起身对叶冰道:“二婶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顾舒然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着:“我也去我也去!” 叶冰瞧着她那满嘴是油的模样,忍不住瞪着她嫌弃道:“你一个小辈去凑什么热闹,瞧瞧你哪有点女孩子的样子,你给老实我待着!” 最后顾安然跟叶冰两人往前厅走去,远远的,就听见顾霆禹满是怒意的声音。 “有你这样当爹的吗?这样糟践自己的女儿,把她往火坑里跳!” “怎么你是觉得你去上京当官,是长本事了是吧!” 一旁有人劝道:“公爹,你别打玉堂了,小心您的身子,他这些年在上京为官也是如履薄冰,若不是佯装投靠卫明远,恐怕早就被打发到更偏远的地方了,现在皇上掌了实权,势要打破士族与寒族之接的屏障,公平推行科举,玉堂他功不可没。” 说话的人是顾安然的继母韩氏,朝堂之事她一知半解,不过自从顾安然和离出侯府后,她心底很多困惑,顾玉堂也没瞒着她,所以她也知道了个大概。 顾老夫人也冷声道:“他不容易就能牺牲自己女儿吗?” 她望着韩氏,蹙眉道:“茉莉,我知继室难当,我们也不指望你待安安如欣然那样用心,但你将心比心,如果当初欣然被人骗去冲喜,还是个狼窝,你会如何?” 韩氏顿时沉默,她也知两位老人是心疼顾安然这些年的遭遇,若换做她的欣然,她恐怕无法像现在这般淡定。 想到这她也有些羞愧。 第350章 亲爹挨训 这时一直跪着的顾玉堂终于说话了,“爹、娘,我枉为人父,对不住安安,但为了大业,若是再来一次,儿子可能还会这么选择!” “你.......”顾霆禹被他这话气的,瞪圆了眼睛,直嚷嚷着:“请家法,给我请家法,这个逆子,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不可!” “爹,不妥。”顾玉清连忙阻止,“大哥好歹也是当官的,而且这个岁数了,传出去他还在家挨家法,岂不是让人笑话!” “我管他笑不笑话,他只要一日是姓顾,一日是我儿子,我不管他当官还是白身,我都要好好教他如何做人!”顾霆禹怒气更甚。 “祖父,您消消气!”顾安然这时进屋,她先瞧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顾玉堂,又朝继母韩氏拂了拂身,径直走到顾霆禹身边。 顾霆禹看见顾安然过来,绷着的脸稍微好看些,但他声音依旧有几分冷意,“你怎么过来了,喜服都试好了?正好你大哥带着欣然和哲言去找你,你去找你弟弟妹妹玩去!” 顾安然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这是想打发自己,不让自己掺和。 她笑里带着几分撒娇,扯着顾霆禹的衣袖,像小时那样,“祖父,我明日大婚,你打伤父亲事小,气坏自己身子可不行,你还要看我美美的出嫁呢!” 顾霆禹向来吃软不吃硬,瞧着顾安然这模样,他的怒气瞬间就下来不少。 原本他还以为她是来替顾玉堂求情的,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是担心自己气坏身子,心里别提有多美。 真不愧是自己养大的亲孙女,没白疼。 再一想,确实,为了这个不孝子气坏自己身子不值当。 但他依旧强压着向上的嘴角,绷着一张脸对顾玉堂道:“我今日训斥你,就是想让你知道,自己的仕途也好,抱负也好,自己想办法去完成,牺牲自己的子女家人算是怎么回事?我们当初想着做官的初衷,不就是想让家人过的更好,若你违背这初衷,还不如辞官回乡!” 顾玉堂低着头应道:“父亲教训的是,儿子受教了!” 顾霆禹见他此刻态度良好,语气稍微缓和几分,“明日安安大婚,你先起来,等她大婚结束,你给我跪祠堂好好反省。” “是。” 韩氏赶忙将顾玉堂扶起。 顾霆禹瞧着顾玉堂心烦,挥了挥手打发道:“你们舟车劳顿也累,先下去收拾收拾吧!” 顾玉堂跟韩氏行了礼便不逗留,连忙退下了。 顾玉清也害怕顾霆禹这臭脾气,找了一个借口离开,“我去看看,大哥那有没有可以帮忙的。” 顾老夫人紧紧地拉着顾安然的手,眼中满是关切和期待,轻声问道:“喜服试得怎么样?” 顾安她微微颔首,柔声回答道:“都试得差不多了,最后还是决定穿母亲留下的那套!” 顾老夫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她轻轻地拍了拍顾安然的手,缓缓说道:“你娘当年的绣工可是出了名的,当年她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怕是看不到你出嫁,于是就精心地做出了这套喜服,想着给你出嫁时穿,就像她一直在你身边一样。” 想起那个连模样都回忆不起的母亲,一针一线的赶制这件嫁衣,顾安然的眼眶渐渐湿润,她乖巧地点点头。 察觉到她有几分低落的情绪,顾霆禹忍不住对顾老夫人抱怨道:“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而后他目光又转到顾安然脸上,挤了个满是褶子的笑出来,“安安你看看,还差什么,祖父马上给你去弄!” 顾安然顿时被他这变戏法似的脸给逗笑,“没什么缺的,二婶和祖母全都准备好了。” “是啊,爹,我觉得,明日你把你那几盆花全搬出来,一排放好,正好可以给安然添彩!”叶冰还没走,她在一旁笑着打趣。 顾霆禹顿时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也起身离开,准备让下人将他那些开花了的从花房里挪出来。 等他走后,顾老夫人又说道:“安安,你可别怪你祖父脾气这么大,丝毫不给你父亲半点面子,实在是他做的不是人事,当年他将你接走,后来说给你找了个好人家,其他一点也没透露给我们,后来我们打听才知道,他竟然把你骗去冲喜!” 顾老夫人瞧着顾安然这么着急过来,以自己对她的了解,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父亲,所以她特地为顾霆禹解释了几句,不想让孙女埋怨。 顾安然当然知道,若是从前,她为大局考虑,定然会帮顾玉堂说话,家和万事兴。 但是她有一世惨死的经历,虽然知晓顾玉堂心底对她也有几分薄弱的父女情,但她已然觉得自己无法彻底原谅他,那隔阂永远存在,即时现在她过的很好,但不代表从前的伤害不曾发生过。 她将头靠在顾老夫人肩上,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的手臂,一脸孩子气道:“我才不是担心父亲,他有人担心,我是担心祖父气坏身子,祖父要是气坏身子,祖母就要难过了,我可见不得祖母难过。” 顾老夫人被她这番话逗笑,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们安安的嘴怎么如今跟舒然那小妮子一样,还拿祖母打趣!” 叶冰也笑着跟着附和,“定是在上京的时候舒然带坏了安然,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收拾她!” 几人其乐融融的聊了好一会,顾安然才被叶冰拉着回去试剩下那些还没试完的东西。 直到暮色四合,暮烟如碧,所有东西才敲定下来。 顾安然准备用晚膳时才想起一天都没见到萧元祁,难不成他跟自己一样试了一天的衣服? 想想又不应该,这些都是他提前安排的,他自己的那些早就准备好了,况且他一个男子也没那么多花样。 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青音,“今日怎么都不见王爷跟长庚?” 青音抿着嘴偷笑,“小姐你是糊涂了吗?明日你们成亲,这前一晚按照习俗肯定是不能见面的呀!” 往日都是萧元祁跟她一起用膳,今天突然没瞧见他,有些不喜欢,望着这一桌子菜以至于她总觉得缺些什么。 第351章 大婚1 这时屋外又响起吵吵嚷嚷的声音,原来是顾舒然、顾言舟、顾欣然还有顾哲言一起来找她,就连林婉婉也来了。 顾舒然手里还拎着两坛酒,看见顾安然她连忙笑着道:“二姐姐,之前成亲我就想在找你喝酒庆祝一下,无奈情况不允许,现在想来补上也不晚,正好今日我们兄弟姐妹都在一起,痛痛快快喝一场!” “你这酒……不会是二叔埋在桃树下的那几坛吧!” 顾舒然忙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可说。 顾安然无奈,“这可是二叔宝贝,你……..” “别管那么多,我们喝就是了。” 顾舒然边说边将酒坛子打开,顿时酒香四溢。 瞧着她那无所畏惧的样子,顾安然真是觉得她翅膀硬了,她又忍不住想让顾言周管管她。 可话还没出口就见顾言舟像馋虫附身一样,直勾勾的一直盯着那酒酒坛子。 顾安然扶额,看来这偷酒一事也不全然是顾舒然的主意,瞧着顾言舟的模样像是垂涎已久。 指不定就是他怂恿顾舒然偷的,但害怕挨骂就带来跟她一起喝,毕竟欣然和哲言还小,只有她跟林婉婉能一起喝,这样二叔到时就算生气也不会多说什么。 瞧瞧这两兄妹不愧是做生意的,这算盘珠子都要蹦她脸上了。 看着眼前已经在品尝美酒的两人,顾安然再次确定她的想法。 这酒既然已经到了她跟前,那没有不喝的道理,她立即拿了个空碗放在顾舒然跟前,示意她满上。 顾舒然一边倒一边说:“二姐姐你稍微喝一些就好,明日毕竟要办大事,可不能醉!” “你还知道安然明日有大事要办,还敢带酒来找她!” 听到这声音,顾舒然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立刻缩了缩,而顾言舟也有几分心虚。 叶冰不知何时出现,她语气不善,瞪着顾舒然和顾言舟两人。 “娘。” “二婶。” 叶冰先将顾舒然带来的两坛酒没收,然后才对顾舒然几人道:“你们找安然聚聚自然可以,毕竟下一次你们这么整整齐齐坐下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但这酒就不用喝了,欣然和哲言都还不到十五,安然明日还要大婚,喝酒误事!” 在顾舒然和顾言舟不舍的目光下,叶冰直接将酒带走了。 林婉婉瞧他们这没出息的样子直摇头,她直接搭着顾舒然的肩膀道:“改日我那葡萄酒研究出来,请你喝个够。” 顾舒然自是知道她满肚子稀奇古怪的想法,连忙答应道:“好啊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我大哥还有二姐姐,我弟弟妹妹都听见了,你可反悔不了。” “当然,我林婉婉什么时候骗过人!” 林婉婉的眼眸格外的晶亮,瞧着一旁的顾言舟眼中有暗波涌动。 “明日安然大婚,在我们家乡女子出嫁前一定要给新郎出些难题,刁难刁难他,好让他知道这夫人娶的不容易,让他往后更加珍惜,不如我们想想,明日我们准备些什么拦一拦王爷,如何?” 林婉婉的提议瞬间就得到了顾舒然和顾欣然的同意。 顾安然笑着看着她们讨论的热火朝天,几人大概聚到戌时末就散了。 晨曦初破,天边泛起鱼肚白,青州顾府里已经一片喜庆。 府里挂满了红绸,随风轻飘,几乎府里每棵都绑上了小红灯笼,灯笼上挂着金箔的双喜字。 卯时未到,顾安然就已起床,这些步骤她倒是已然经历过,此时瞧着格外的淡定。 顾老夫人和叶冰大早上的来添妆,这些都是之前顾安然成亲时准备好了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过去。 之后顾安然就被几个丫鬟伺候着先换上喜服,霞帔上的珍珠都已经绣上去,那些珍珠缀着金线,似流苏般挂下,随着顾安然的莲步轻移跟着摇曳晃动,更衬得她肤如凝脂。 顾舒然和顾欣然忍不住赞道:“姐姐真好看。” 顾老夫满脸慈爱笑着对她们说:“不必羡慕,等你们成亲也是最美的!” 叶冰担任梳头人,她拿起梳子,一边梳着一边说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夫妻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连理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家和睦。” “四梳梳到尾,夫妻无病更无忧。” “五梳梳到尾,儿孙满堂福禄寿。” ........ “十梳梳到尾,三生三世共白头。” 她的声音温和,里面全是对顾安然的祝福。 等梳好头发后,丫鬟上前将顾安然的头发挽起,开始梳发髻,然后老夫人亲自将金丝凤冠给她戴上。 而后,青音又在顾安然的眉心细细绘了一朵红色花钿,用胭脂轻扫双颊,唇瓣上抹上口脂。 做好这些,顾老夫人和叶冰出去迎客,屋里就顾舒然、顾欣然和林婉婉陪着。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外面传来鞭炮的声响,有下人喊道:“新郎来接新娘了!” 按常理,是顾安然由下人搀扶着去前厅拜别长辈,才由萧元祁牵着出府,坐上花轿。 但在门口,顾哲言和顾言舟刁难着萧元祁,又是让他做催妆诗,又是让他舞剑,最后还是长庚塞了不少喜钱,才放他进府。 进府后,他就由下人直接将其带到顾安然的屋外。 今日顾家族里的老少都来凑热闹,他们也一同跟着萧元祁。 顾舒然催促下人将门关上,她们几人则直接堵在门口。 林婉婉先开口,只见她将手一伸,笑着道:“新娘娶过门,红包来砸门!” 接着顾舒然也俏皮道:“红包给的大,门缝开的大。” 顾欣然也跟着笑嘻嘻道:“诚意够不够,就看红包厚不厚!” 萧元祁一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一旁的长庚十分上道的从怀里掏出银票,一人两张。 长庚心想,好在昨日夜里绮罗跑来通知王爷多准备些喜钱银票,否则今日这王妃差点是接不走了。 想着出门前,他怀里的银票还是鼓鼓囊囊的,有一种暴富的感觉,可现在分的快见底,他觉得心在滴血,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他也心疼。 希望王爷就这样将王妃接走吧。 然而长庚的希冀注定是要落空。 拿了银票的几人,老实的将门打开,可是入目的是一扇巨大的屏风,屏风上还贴了满满一大片唇印。 第352章 大婚2 林婉婉将刚到手的银票塞进怀中,又解释道:“如你们所见这里有五十个唇印,王爷需要在里面准确找到安然的唇印,我们才能将这屏风撤了,否则......” 长庚忍不住问道:“若是猜错了怎么办?” “那也不要紧。”林婉婉笑弯了眼,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一副财迷模样,“多给红包好处多!” “可这么多唇印,指不定你们自己也记错了!” “这个你们放心,每一张唇印的后面都写了名字的,王爷等会选中一张翻过来就能揭晓答案,错不了的!” 长庚一噎,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以这种方式讨喜钱的,还是有点意思。 他凑到萧元祁耳边小声问道:“王爷,您要是瞧不出来,还是让属下塞点喜钱,否则要是猜测,那可丢脸丢大发了。” 萧元祁唇角微勾,回忆起顾安然不点而赤的樱唇,他视线扫过那些唇印,十分自信的上前,毫不犹豫的就将正中间的一张唇印给取了下来。 长庚以及跟随而来的顾家兄弟忍不住围上去看,只见那张唇印背面赫然写着顾安然三个大字。 长庚一脸喜色,“中了,中了!” 周围人都是一阵欢呼。 顾舒然和林婉婉意外的同时也满是喜悦,是为顾安然感到高兴,她们让下人将屏风搬走,萧元祁顺利迈入屋内。 然而事情还未结束。 这一次,他们看到的是,屋内有六个屏风,而屏风后都站着人。 这次轮到顾舒然解释,“王爷若想成功接走我二姐姐,还有最后这一关要通过,这屏风后有六位姑娘,而我二姐姐就在其中一个屏风后面,她们只会伸出一只手,给王爷辨认,注意哦,不可出声,不可肢体接触。” “事先申明,王爷要是认错人,就只能将错就错了。” 有了前一个游戏的经历,长庚已经懂得她们的套路,他望向萧元祁,等着他的指示,他已经做好了掏喜钱的准备。 哪知萧元祁并未看他,而是走向屏风,在六个屏风前依次走过,屏风后只露出一个手掌,其他什么也瞧不出来。 顾舒然在一旁笑着道:“众里寻他千百度,给个红包不耽误,王爷姐夫,我也能给你些提示哦!” 萧元祁站在最后一个屏风前未动,刚刚那声王爷姐夫入耳,他觉得十分舒心,直接对长庚道:“发喜钱!” 顾安然以为萧元祁是认不出来,才想着发喜钱探口风,她正用团扇捂嘴偷笑,可哪曾想这时,她就感觉到自己放在外面的手被人握住,随后一拉,自己跟随着力道直接被拉出的屏风,一双大手直接扣住了她的腰,她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顾安然与萧元祁四目相对,那双如水的眼眸有着要将她刻入骨子里的缱绻。 顾安然本以为自己好歹成过两次亲,应该相当淡定,事实上,在被萧元祁拉出来之前,她确实挺淡定,可直到这一刻,他们视线交缠,她看到他身上穿着与自己一样的红色喜服,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升起。 她的心跳都跟着加快了! 萧元祁此刻也有些看痴了,他没想到穿着这么一身嫁衣的顾安然是如此的美艳惊人。 “哇,王爷找到王妃了!王爷威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伙的视线齐齐落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顾安然红霞爬上脸,赶忙从萧元祁的怀中退出,用团扇遮住脸。 林婉婉内心无比激动,瞧也没瞧,就拽着一旁的人就直呼:“磕到了磕到了。” 顾言舟被林婉婉这样拽着,耳尖泛红,但他的异样无人注意,大家的视线都在新人身上。 萧元祁牵起顾安然的手往外走去,他们按照规矩给家里的长辈依次敬茶拜别,然后又由顾哲言背着顾安然进了花轿。 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往萧元祁买的宅子而去。 路上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在看到那高头大马上的新郎似谪仙般的人物,纷纷好奇打探其身份,从来青州都没有听过这么一号人物,不少围观的姑娘都红了脸。 更是对花轿里的新娘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子能配上这样的男子? 正好有几位穿着红色衣裳的下人提着篮子,里面放满了铜钱,他们满脸喜色的给沿路的百姓发喜钱,整条街道格外的热闹。 “不知你们主家是谁,俺瞧新娘是从顾家接出来的,我记得顾家的二姑娘已经嫁给了永安王,莫非出阁的是三姑娘?” 下人也没隐瞒,笑着道:“今日正是我家王爷娶王妃的,之前王爷王妃在上京成亲时,王爷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在,这才想到青州,当着顾家族老的面,给王妃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这倒是个稀奇事,还有补办婚礼一说,不过这不耽误他们拿喜钱,他们拿了喜钱自然喊着:“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 一时间整条街道格外热闹。 不多时,这件事就在青州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 有人说永安王情根深种,一片痴心,这才费心为王妃补办婚礼。 也有人说顾家女顾安然八字大吉,生的好命,如今得遇良人,一定是前世积德行善所得的善果。 总归,大伙都是羡慕与祝福。 花轿在萧元祁的私宅前停下,待顾安然感觉花轿的侧沿被人轻轻踢了一下,她抬眸,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进来,她顿了顿反应过来,这是要接她下轿子。 前两次,她都是自己直接下轿的,完全没有这个步骤,也不怪她刚刚有一瞬的困惑。 她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的瞬间,萧元祁收拢掌心,力道不大不小的将 她轻轻拉出了花轿。 这一刻她好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只能感受到那个牵着她往前走的人。 “前面有火盆,一会记得步子迈大一些,我拉着你。”这时萧元祁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提醒。 新妇进门要跨火盆,这时象征往日生活红火旺盛。 顾安然很由萧元祁牵着,很轻松的跨了过去。 对比顾宅,这边显然冷清多,毕竟萧元祁的亲人,是不太可能请到这边。 不过萧元祁还是请了顾舒然、林婉婉 、顾言舟,几个兄弟姐妹,过来观礼。 在众人的瞩目下,萧元祁和顾安然对月拜堂,最后礼毕,顾安然被送入洞房。 第353章 红烛摇曳 顾舒然几人胆子不小,还想着闹洞房,全被萧元祁的暗卫挡了回去。 此时屋中,顾安然正端坐在雕着祥云纹路的楠木拔步床边,床的两侧挂着大红色蜀锦幔帐,屋里布置的满是红色喜气。 顾安然已将团扇放下,她与萧元祁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萧元祁伸手,将她头上的凤冠取下,这凤冠繁琐,又是足金打造,重量完全不用说。 他蹙眉道:“我倒是忽略了这凤冠这么重,戴了一天,肯定脖子很酸吧。” 顾安然确实觉得凤冠被取下的那一刻,脑袋一轻舒服了不少,但瞧着萧元祁眼里的心疼,她笑着答道:“还好,你可别忘了,我可不是第一次带了,之前宫里准备的那个凤冠更重些。” 听她这么说,萧元祁将凤冠放在一边,目光灼热的盯着她看。 被他这样炽热的盯着,顾安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红唇微动,羞怯道:“王爷,合衾酒。” 萧元祁眼含笑意,拉着她走到桌子旁,从酒壶中倒了两杯酒。 顾安然伸手还未端起酒杯,就见萧元祁直接仰头已经将酒灌进嘴中,她杏眼微睁,心想这是什么操作? 不待她问出口,后颈被人扣住,她被迫仰头,唇上覆着温热,紧接着唇齿被撬开,她尝到了喜酒的味道,但她此刻没空细品,呼吸与萧元祁交缠在了一起。 直到那辛辣的酒味完全在口中散尽,她身子逐渐软绵,他才从她口中退出,但两人依旧贴的很近。 顾安然抬眸,卷翘的睫毛在萧元祁脸上扫过,似是在他心上挠了挠。 她的脸色绯红,不知是被酒熏的,还是其他,她轻声问道:“既然你想这般喝合衾酒,还给我倒一杯做什么?” 萧元祁挑了挑优美的长眉,满眼欢喜,“你也可以学为夫这般。” 顾安然闻言想起刚刚那个令人眷恋的吻,她勾唇一笑,拿起剩下的那杯酒,学着他的样子仰头喝下去,随后踮起脚,双手缠在了他的脖颈处,再度把唇贴了上去。 她的主动,让萧元祁吻的更加激烈,无法自持,耳畔的呼吸也逐渐加重,好一会,她觉得招架不住,推了推他,他才不舍离开。 “王爷,我......我还要洗漱。” 顶着妆一天,再加上现在六月天,喜服比较厚重,顾安然只觉身上有一层薄汗,泡个澡才能舒爽。 萧元祁认真的点了点头,又附在她耳边,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情欲道:“要一起吗?” 啊? 顾安然神情错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是要一起洗漱。 她眨了眨眼睛,脸更红了,纵容他们多次亲密,但也没有到坦诚相见的地步,若是一起洗.......她岂不是要羞到地缝里去了。 “不.......不了,我......我还是,我还是自己洗。”顾安然感觉自己的脸肯定红的滴血,说话都结巴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自己跟王爷本就是夫妻,一起洗也不是什么过分要求,今日这大喜的日子,自己若是拒绝,好像显得十分煞风景。 于是她柳眉轻蹙,显得十分纠结。 萧元祁瞧她这模样眼里笑意更深,刚刚那番话其实只是逗弄,但瞧她这反应,怎么会这么可爱。 只听下一瞬,顾安然怯怯说道:“我.......我不是拒绝王爷,我只是,只是有些不习惯!” 萧元祁眼中有暗光闪过,他将顾安然扣在怀中,低头看着她。 “没事,日后我们天天一起洗,你就习惯了。” 顾安然乖顺的垂着头算是默认,萧元祁心念一动,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内屋的盥洗室而去。 盥洗室里,长庚早就让人在浴桶中放满了水,此时摸着水温还是热的,他还格外懂事的让人撒满了花瓣。 这个浴桶很大,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顾安然瞥见这满桶漂浮着花瓣的洗澡水,一想到接下去就要跟萧元祁坦诚相见,她就有些不自觉的视线乱瞟。 一不小心就撞上萧元祁含笑的眸子,他就站那望着她笑。 “王爷,我,我帮你宽衣。”说着她神情带着几分紧张朝他的腰带而去。 “不急。”萧元祁抓住她的小手,暧昧道:“一会让你脱。” 他牵着她往面盆架前走,他打湿了棉布,又细细拧到半干,而后拿着棉布慢慢的帮她擦着脸,动作轻缓温柔,又格外认真,好似在擦什么珍贵的宝贝一般。 顷刻之间,顾安然脸上的妆容全数洗去,露出她张清雅脱俗的脸。 萧元祁将棉布放置一旁,“好了,夫人可以将这身沉重的喜服脱了,去泡个澡了,夫人若不介意,为夫可以帮忙。” 说着他伸手已经扣住她的腰,神色认真的去解她的腰带。 顾安然刚刚还沉浸在他的温柔中,突然他又一副几分哄骗几分急不可耐的模样。 但她没有拒绝,而是心跳加速,红着脸去解他的腰带。 伴随着水花拍打浴桶的声音,还有呻吟,盥洗室里一片春光旖旎。 一通折腾后,直到水有些发凉,萧元祁才将顾安然抱起。 此时,顾安然已然觉得没有力气,所以她任由他仔仔细细帮她从头到脚擦干,抱回了床上。 一沾到顾安然就觉得自己累的不行,今日本就起的早,又走了这么多流程,再加上刚刚在浴桶中........ 好笑的是,她不是第一次成亲,却第一次感觉到新婚之夜原来是这么累人的。 萧元祁侧着身子,手肘支着头,借着烛光,依旧精神奕奕的看着顾安然。 顾安然感觉他那还未完全退去的情欲,她打了个哈欠,眼波粼粼,语气娇软道:“王爷,我困了。” 萧元祁见她几分倦色,只能不舍的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脸,“睡吧!” 顾安然安心的闭上了眼,翻了翻身,留给他一个细腻光滑的脊背。 这开了荤的男子,很少有把持的住,他从后背环住她,浅浅的呼吸覆在耳边。 “再来一次。” 羞涩的酥麻瞬间蔓延全身,她回过身纤细的手臂不由自主攀上他的腰肢。 …… 床幔外红烛摇曳,昏昏暗暗的光线映出床幔内两道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王爷.......” “叫我元祁......” “元祁......” “嗯.......” 第354章 男人嘴骗人鬼 次日一早,顾安然迷蒙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禁锢在萧元祁的怀中。 她再一抬眼,萧元祁还在睡,回想起昨晚的洞房夜,他那不断索取不知疲倦的体力,脸不自觉爬上大片绯红。 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本以为他是最温润的公子,哪曾想...... 她轻轻动一下,便觉浑身酸痛不已。 这时,搭在她身上的那只手突然收紧,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醒了?”男人声音低哑。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不敢乱动,生怕这大早上的,他兽欲大发。 “再睡会,反正你也不用请安。” 说着他的大手,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游走。 顾安然连忙阻止,“王爷,我们一会还要去顾府呢!” 他们又不是新婚,昨日只是补办的婚礼,所以也不用遵着三日后才能回娘家的习俗,再着他们在青州也耽搁不少时间,是时候该启程回上京了。 萧元祁低喃的用唇瓣轻触耳垂,“该叫我什么?” 顾安然抑制不住的一阵酥麻,“元祁......” 他满意的轻含她的粉唇,细细在她唇上辗转缠绵,片刻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他给她拢了拢被子,没有进一步动作,温柔道:“昨夜累坏了,再躺会,顾府晚些去也不要紧,祖父祖母定能理解的。” 说罢,他支起身子便准备起来。 顾安然不解的看着他,“不是再躺一会,你怎么起来了。” 他视线落在她露出的一截玉臂上,笑的暧昧非常,“我先去洗洗,我怕我再躺着,会忍不住。” 顾安然迅速将手臂藏回被子里,有些磕巴道:“那......那你还是先去洗洗吧!” 然后她又将被子拉了拉,遮住半张脸,一脸警惕。 萧元祁被她这模样逗笑。 等他洗漱好穿戴妥当,顾安然才起床,萧元祁本想叫青音进来她穿衣伺候,却被她拦下。 “别,我自己穿衣就好,洗漱的时候再叫她进来。”想到自己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她只觉脸颊发烫。 萧元祁瞧出了她的小心思,但笑不语,默默去衣橱中帮她拿衣物。 等她穿戴好,就叫青音进来。 青音在外已经候了多时了,她昨晚倒是没守在外面,不过早上也早早在屋外候着了。 此时她一脸喜色,脆生生叫了一声小姐,想想又不对,现在应该正式改口叫王妃才是。 她捧着新的床褥,将昨夜折腾好一会已经褶皱的不行的床褥换下,又重新铺上新的。 瞧着她揶揄的神色,顾安然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将床重新铺好后,青音又去帮顾安然梳妆,萧元祁在外溜达了一圈竟然没瞧见长庚,又回了屋子问青音。 “可看见长庚?” 青音抿唇偷笑,跟他们八卦道:“回王爷,他估计还在屋里睡呢,昨夜长庚和绮罗在屋顶上喝了一晚上的酒,听说早上大伙看见他们还醉醺醺的抱在一起睡,然后九幽将长庚扛回屋里睡了,绮罗奴婢也让人将她搀回屋了。” 顾安然知道绮罗跟长庚格外的熟稔,但这醉酒抱在一起睡,怎么感觉长庚在占绮罗便宜呢。 “之前泰叔一直念叨着长庚,让他娶妻生子的,他这样,是不是该对绮罗负责?” 长庚平时跟萧元祁形影不离的,虽然他嘴上从未说过,但萧元祁他最是知道他心思的。 “这你放心,他们两也算是青梅竹马,虽然从小打到大,但多半是长庚挨打,回头你问问绮罗的想法,若是她有意,此事倒是可以喜上加喜办起来,泰叔为王府操持半生,也让他高兴高兴。” 顾安然笑着应下,身边人能找到好归宿,她自然是乐意的。 等他们穿戴妥当,用过早膳后,便坐上马车又往顾府而去。 顾老夫人和顾霆禹知道他们今日要来,所以早早的就在府里等着,直到巳时,下人才来报王爷王妃来了。 顾家人笑意盈盈去迎,明明最近天天在顾府,可顾安然觉得今日大伙格外的热情,搞的他们好像真的是新婚小夫妻一样。 她环视一圈,有些好奇怎么没瞧见顾玉堂,于是她悄悄问顾老夫人,“怎么不见父亲?” 顾老夫人无奈摇摇头,“他正跪在祠堂里,说要反省自我。” 顾安然这才想起祖父说让他在她婚礼后去跪祠堂去,没想到他真的跪祠堂去了。 “你父亲性子执拗,跟你祖父一模一样,你祖父自己都忘记这件事了,今早他自己又提起,然后主动去跪祠堂。” 顾安然瞧出老夫人眼底的担忧,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而且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的身体。 她劝道:“父子没有隔夜的仇,父亲有他心中坚持的东西,祖父虽然不认同他做的,但能明白他的。” 顾老夫人拉着她,意味不明的问道:“那你呢?” 嗯? 见她一时困惑,顾老夫人解释道,“你说父子没有隔夜仇,但你心底可还怨恨你父亲?” 顾老夫人是明眼人,从前顾安然虽然不生活在顾玉堂身边,两人并不亲厚,但顾安然看他的眼神,还是带着尊敬。 可前日顾玉堂回来,她发现自己这个孙女瞧她父亲的眼神,完全没了以前的敬意,虽然父女俩也有说话,但那眼神就淡淡的,跟看陌生人没什么差别。 想来他们之间那点本就薄弱的父女情,早就他骗安然冲喜时,就消失殆尽了。 顾安然瞧出了顾老夫人眼里的担忧之色,她也不想在这事上哄骗老夫人,于是实诚道:“我不怨恨他,我知道他有他所寻的道,这条道不是为了他一人,而是为了天下的寒族能有一个公平争取的机会,为了这条道牺牲是难免的。” 她想起前世她死后,顾玉堂失魂落魄在侯府门口的模样,她眸色暗了几分,又缓缓开口,“有些伤害造成是无法弥补的,所谓我虽然不恨他,但也没法像从前那样敬着他了。” 顾老夫人瞧她陷入沉思的模样,就知之前嫁入侯府一定有很多糟糕的回忆,她心疼抱着顾安然,“祖母知道了,你只要还当他是父亲,不恨他就好,他要跪祠堂就让他跪着。” 第355章 分别 夜风撩动花草,树影横斜,映在墙壁上。 床边是散落的衣物。 暖帐内,两只手,十指相扣,一片活色生香! 事毕,顾安然昏昏沉沉窝在萧元祁怀中一动也不想动。 下人送了热水到盥洗室后便退下,萧元祁抱起她时,她睁开了眼,他轻声哄道:“我帮你洗洗,你就睡吧!” 她软着身子,闭着眼,“嗯,元祁不能骗人,骗人是小狗!” 萧元祁自然懂她话里意思,忍不住失笑,在她腰上轻轻掐了一下。 她一个激灵,又睁开了眼睛,用娇嗔无比的声音道:“你就知道欺负我,我怎么从前没瞧出你是只大尾巴狼呢!” 萧元祁胸膛震荡,笑的合不拢嘴,最后又哄了她几句。 顾安然也实在没力气同他掰扯,便又闭上眼,一副认命模样。 他这次倒是老实,大抵是看见她身上许许多多他留下的梅花印有些心虚,将她洗好帮她穿好小衣后,抱回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 顾安然身上酸软,原本有些昏昏欲睡,但被这么一番清洗,倒是清醒几分。 “我们是不是要动身回京了?” 这两日她觉得萧元祁格外的疯狂,有些没羞没躁的,她也就实在受不了才会拒绝,想着他们此时在青州,没有什么事情打扰,萧元祁才能随心所欲的,可等回了京,可就说不准了。 皇上大刀阔斧要弄改革,萧元祁估计有的忙了。 萧元祁听她这么问,想起今早得到的消息,目光沉了沉,有一瞬的沉默。 顾安然立马觉察出他的异样,“难道事情有变?” “卫明远半路被劫走了!劫走他的人是往广南跑的。” 顾安然原本那几分睡意在听到这话后彻底消散,她支起身子眼底带着惊疑,“你是说......广南郡王的人劫走了卫明远的?” “还不确定,不过最近南昭有异动,广南又挨着南昭。” “所以卫明远在南昭或是广南也埋着棋子,他想做什么?还有广南郡王,他在其中扮演什么?” 顾安然眉头紧拧,想着郡王妃、明玉还有卫明远之间的关系,又想着传闻中惧内的广南郡王。 萧元祁的手轻抚她的眉心,“想不通就别想了,到时我们自然见招拆招。” “那如果广南或者南昭真有事的话.......”顾安然眼底浮出担忧,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卫明远毕竟是在我手中逃脱,于情于理我要给皇上一个交代,况且我是永安王,永安二字,自然要保我朝安定,不让边关再起战火,百姓流离失所。” 顾安然想起前两任的永安王,皆是死在战场,心中一紧,她一言不发将头轻轻靠在萧元祁怀中。 这是她的男人,但又不仅仅是她的男人,他有他的责任和抱负,她自是支持他,跟他并肩,不去拖他后腿。 这么想着她就决定等明日上青檀寺先给萧元祁求个平安符,指不定哪日就要离开青州。 萧元祁低头,瞧着顾安然竟然在他怀中发呆,他挑起她的下巴,嗓音带着几分低哑暗沉道:“夫人这是还不困?” 顾安然听着这意味不明的话,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立刻从他怀里退出,将自己完完全全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不,我困了,我要睡了。”说完她立即闭上眼,转过身不给萧元祁任何说话上手的机会。 许是真的折腾累了,刚还有些忧心忡忡的顾安然,不到半盏茶功夫,就已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萧元祁低头吻了吻她睡着的侧脸,眼里满是爱恋。 随后,他在她身后躺下,伸出手臂,将她环在怀中,不知不觉中也跟着睡着。 没过两日,上京果然有人带来密旨,让萧元祁动身去广南。 饶是顾安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里还是突突直跳,有些不安。 她知此行凶险,自己不可能跟着去,她不会武,就连骑马也不熟练,若是跟去,真遇到事情,只会成为萧元祁的累赘。 她将自己从青檀寺里求来的护身符给萧元祁挂上叮嘱道:“希望王爷能万事小心,我等着你回来!” 萧元祁将她抱在怀中安慰道:“放心吧,有你等我,我一定平安回来。” “若运气不好广南恐怕会发生叛乱,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切莫乱走动,四周定然不太平,你一个启程回上京我也不放心,你先暂时留在青州,绮罗和九幽还是继续留在你身边,另外我会给泰叔去信,让他再带一波人来保护你。” “嗯。”顾安然低低应着,此时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萧元祁安排好一切后,就带着长庚和几个暗卫出发去广南。 顾安然几人站在城墙上,直到彻底看不见他们一行人都身影才收回目光。 她回眸却见一旁的绮罗还望着远处愣神。 想到前两天她还悄悄问绮罗对长庚是否有意,绮罗有些扭捏,与她平日里的飒爽丝毫不同。 顾安然顿时明白绮罗也是有意长庚的,两人时常拌嘴,倒是一对欢喜冤家。 只是后来她知晓了卫明远被人劫走一事,也没了心思管这事。 她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只希望他们全都平安归来! 自他走后,顾安然就回了顾府住。 果然如萧元祁所言,没过多久,就有广南叛乱的消息传出,广南一乱,朝堂动荡不安。 各州交界处,流民四起,匪寇作乱。 顾玉堂因为还是朝廷命官,所以早在萧元祁得到卫明远被劫走的消息时,就第一时间告诉了他。 于是他连夜收拾行囊动身回上京。 跟着一同回去的还有韩氏,而顾哲言和顾欣然也都暂时留在了青州。 顾舒然、顾言舟虽然各自在上京都有生意,不过出远门时都交给了可靠的掌柜打理倒是也不担心,于是打算在青州再留几天,看看情况。 至于林婉婉,她那家麻辣烫只是家小店,她倒是请了几个伙计,但食材汤底什么都是她一人打理,因此来青州之前,她索性给铺子里的伙计放了假,歇业几天。 原本打算跟着顾舒然、顾言舟一起回去,现在他们都不走,她也只能留下来。 转念一想,如今天气愈发炎热,麻辣烫的生意肯定也会有所影响,留下来正好闲着,又能想些其他赚钱的点子。 第356章 制冰 在萧元祁离开青州的第七日,姜泰带着一队暗卫来了顾府。 又过了几日风平浪静的日子,近来,林婉婉说是要制冰,夏日炎热,但冰价不低,若是能自己制冰倒是不凡一条生财之道。 顾言舟忙前忙后的帮她一起找含硝的土块,瞧着有几分殷勤。 这日顾安然见两人一起不知道捣鼓些什么,笑着打趣,“大哥莫不是铁树开花?” 要知道之前叶冰前前后后让他相看了多少姑娘,他都不满意,一心就想着生意,但现在对林婉婉格外的积极。 若是换成其他人,她也不敢这般打趣,毕竟女孩子脸皮薄,就算没什么这么说对女子清誉也不好。 但林婉婉却不同,她向来不把这些放心上。 果然,只见她毫不在意道:“你少胡说,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找来的土块击碎,置于桶中。 而一旁本在帮忙的顾言舟,手中的动作一顿,佯装镇定跟顾安然解释:“我是觉得林姑娘这制冰的想法很奇特,便也想试一试,若是真能制出冰,倒是不错,这夏日府里开支就省了一大笔!” 顾安然瞧着他那模样,一副我知道,但不说的模样。 树上的九幽本来无聊的嘴里叼着树叶,这时也将视线转了过来,瞥了一眼正在帮林婉婉提水的顾言舟,又默默收回了视线,脸上的疤痕更让他显得几分冷酷,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顾欣然与顾哲言瞧他们在院子里捣鼓,也好奇凑上前。 “大哥,你们说要制冰,在这里弄这些土做什么?” 顾安然也疑惑,看向林婉婉,后者笑着向大家解释,“这些土里含硝,但杂质太多,要先将其提炼出来,在放入水中,提炼出来的结晶就是硝石,遇水之后,便会快速有反应,吸收热量,一段时间后,就能制出冰。” 虽然有些名词他们没听懂,但大概意思明白,顿时大家来了兴致,几人一起动手帮忙。 林婉婉环顾一圈,有些好奇的问:“咦,怎么不见舒然,说起来,最近好像很少看到她,她在忙什么?” 顾安然道:“她最近被二婶拉着到处在青州有头有脸的人家中参加宴会。” “哦,这么忙?”林婉婉眨了眨眼,也没放心上。 “是啊,她现在说最羡慕的就是你,没人管,二婶正操心她的婚事,趁着她现在在青州。” “唉,有啥好羡慕的,至少说明她还有人愿意管。”林婉婉说到这,手中的动作一顿,她眼眸暗淡几分有些语重心长。 “做父母的,时时刻刻要为子女操心,这年纪到了要找人家,又怕遇人不淑,要是顺其自然,又怕耽误青春,但总归都是为了孩子好。” 林婉婉想起,之前在现代,自己的父母也是时不时的催婚,曾经自己嫌他们烦,于是索性从家里搬出来住,躲清静,却因此发生意外魂穿到这。 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个时代,没了他们的管束,反倒有些想他们了...... 想到这,她情绪有几分低落。 顾安然有些讶异,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像林婉婉说出来的,她瞧瞧她的样子,知道她恐怕是想家人了。 她重生了一世,自然派人打探过林婉婉的底细,林婉婉出身商贾,是家里不受宠的女儿,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那种,但自从一次落水后,突然性情大变。 那时家里生意遭逢突变,是她急中生智,带着家里人躲过一劫,后来又认识了卫简,便跟着卫简来了上京,于是便有了之后的事情。 林婉婉转变的突然,再加上她那些胆大妄为的言论,还有稀奇古怪的想法和一般人不知道的知识,这让她更笃定,眼前的林婉婉,是一个换了内里的林婉婉。 所以此时此刻她所思念的家人,大概也是身体里的那具魂魄的家人,而并非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家人吧。 顾安然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你放心,你若担心无人管,你的婚事我来管,毕竟我也还算你的东家!” 说这话时,她视线又瞥了一旁的顾言舟一眼,话说两人都从商,其实还挺般配的,而且大哥似乎也有意林婉婉。 顾言舟觉察到她的视线,耳尖一红,视线瞟开。 林婉婉挥了挥手,从刚刚的情绪里抽离,“算了吧,钱比男人有安全感,我还是多想些赚钱的门道稳妥!” 顾言舟眼底隐隐有些让人察觉不出的失落。 之后几人便不在这话题上多说,专心炼制硝石。 花了半日时间,几人终于炼出林婉婉所说的硝石。 接下来,林婉婉又让人取了一大一小两个盆,在众人的瞩目下,将两个盆各装入一些水,然后将小盆放入大盆中。 然后她将硝石缓缓倒入大盆中,用提前准备好的大勺充分搅拌。 几人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紧盯着盆子里的变化。 林婉婉见几人模样,噗嗤一笑,“没那么快,你们要是一直这么盯着,我怕你们要盯成石像了!” “那大概会有多久结冰?”顾哲言好奇的问。 “这个我说不准,估摸也要一两个时辰,我们过一个时辰再来看看好了。” 林婉婉劝他们先离开,忙自己的事情去,过一会再来看也是一样。 顾哲言和顾欣然不肯走,说要坐在旁边盯着,生怕错过了水变冰的过程。 顾安然瞧着他们两人小孩心性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时附近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隐约听到有人喊着抓贼二字。 随后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有人大喊:“来人啊!杀人了!” 顾安然立即示意,树上的九幽去查探一下情况,又对顾言舟道:“大哥,你先送哲言、欣然和婉婉回自己院子,我带人去瞧瞧。” 顾言舟想阻止,他好歹是男子,怎么能让身为王妃的妹妹去以身犯险。 可顾安然可不给他掰扯的时间,直接带了绮罗几人往声音所在方向而去。 顾言舟想了想,她身边保护的人众多应当不会出意外,便扭身先说送其他人回院子。 第357章 敌暗我明 等顾安然赶到时,只见一位嬷嬷身上插着一把匕首,躺在血泊中,而四周的下人显然有些惊慌。 绮罗立即上前探了探嬷嬷的鼻息,冲着顾安然道:“王妃,还有气,我先给 她止血!” 顾安然点了点头,又立即对一旁吓坏的下人道:“快去请大夫来!” 而后她又问其他在场的人,这里发生了何事。 有下人答道:“奴婢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陈嬷嬷喊抓贼,便想来看看,结果过来时便瞧见那贼人往陈嬷嬷胸口插了一道后,便跑了,另外还有位护卫追过去了。” 顾安然心想,她说追过去的护卫大概是九幽,能在九幽底下逃脱,看来本事倒是不差。 其他几个下人也是一样说辞,他们都是听到陈嬷嬷呼喊声才过来的。 顾家在青州名声极好,也不与人结怨,他们住在青州几十年,宅子里也没发生过像今日这样突然有贼人混入的事情。 而且自从姜泰来了以后,为了保证顾安然的安全,整个顾府防御加倍,却还让人混入。 顾安然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这可能只是个开始。 这时她看见姜泰也赶了过来,“泰叔,此事一定要给我好好的查。” “王妃放心,老奴定当彻查此事。”姜泰赶忙说道,他心中懊恼让贼人混进来,是他的失职。 此时,大夫也匆匆赶来,绮罗和另外几位丫鬟将嬷嬷扶进屋内救治。 这时九幽也回来了,“王妃恕罪,属下追丢了,发现那人在府外还有同伙!” 顾安然早就料道,对方敢偷偷进顾府,一定也做好万全的准备。“无妨,此事先交给泰叔查一查。” 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姜泰就将查到的情况交到了顾安然的手上。 “王妃,歹人是装作送蔬菜的小哥,入的顾府,据那位被刺伤的嬷嬷说,她瞧今日送蔬菜的人眼生,便多问了几句,那小厮说自己是原先送蔬菜老汉的儿子,今日他爹病了,所以他就由他来送菜了。” “嬷嬷当时还未细想,那位那位小厮说肚子疼,要借茅房,她也没多想便给他指了方向。” “可是后来她整理蔬菜时想起,之前和送蔬菜的老汉聊起过,他家根本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她意识到不对,便四处去寻人,就见那小哥鬼鬼祟祟的在周围窥探,她便以为是贼,便出声将大家喊来,这才遭受到贼人一刀。” 顾安然问道:“那他进顾府的目的是什么?若是想偷盗,也应该去主院,不该在这偏院鬼祟窥探。” 姜泰这时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条递了上去,“这是老奴要禀报的第二件事情,昨日暗桩来报,有一伙人乔装打扮混入百姓中进了青州城,他们进城后乔庄成一些走商小贩,总是有意无意从顾府前面进过。” 他有些懊恼,“老奴原本还想让他们将这些人盯紧些,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看来这人还不止我们发现的这一伙,很有可能还有另外一伙。” 让人混进顾府,真是他的失职,王爷让他从上京来到这,本就是为了保护王妃,除了明面上的危险,还有一些藏在暗处的暗箭。 顾安然若有所思,“所以你是怀疑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他们为了抓我倒是派了不少人。” 姜泰说出自己的担忧,“王妃我们不得不防,广南的情况若是南昭参与很容易陷入战局,他们要是心怀不轨想要劫持您,来威胁王爷......” 这种情况顾安然也曾想过,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捏了捏眉心,有些烦躁道:“最近王爷那边可有消息?” “王妃放心,王爷一切安全,西北的大军也已经南下,若是开战王爷定能全身而退的。” 顾安然知道这是姜泰安慰她的话,没有人可以绝对的在战场上全身而退。 她也不去过多忧虑这件事,她相信萧元祁。 现在她该担心的是,这伙意欲对她下手的贼人,敌暗我明,若不找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麻烦只会源源不断。 今日只是伤到一个嬷嬷,那明日呢?会不会伤到府里其他人,甚至还会有更加严重无可挽回的情况。 瞧着她忧虑的模样,姜泰连忙道:“王妃放心,老奴一定加强府内的守卫,增派些人手巡逻,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顾安然不知在想什么,直言道:“不妥。” 姜泰并未理会她的意思,便问了一句,“王妃哪里不妥?” 她眼神飘向窗外,正好此时听见林婉婉几人在欢呼,“成了,成了,冰制成了!” 原本只有祖父祖母和二叔二婶的宅子,因为他们几个小辈,如今格外的热闹。 她收回视线解释道:“在顾府不妥,泰叔我想我们应该搬回王爷的私宅里!” 姜泰摸了了摸下巴,顿时明白她的深意,在顾府人太多,而且还都是王妃的亲人,王妃这是怕有个万一,亲人受到伤害。 而搬回私宅就不一样了,虽然也危险,但做起一些事来就不会束手束脚。 “老奴明白了,那老奴尽快安排。” 顾安然颔首,又嘱咐道:“等二婶他们问起今日的事,你就说是小贼想溜进府盗窃,其余不要多说。” “是。” 顾安然自然不敢让顾府的其他人知道,否则他们一定不会同意她离开顾府,回私宅去住,而且若是让祖父祖母知道,也只会引得两老人家担心。 打定主意后,她便起身准备去找顾老夫人。 青音在一旁小声问道:“王妃,你打算怎么跟老夫人说,即使老夫人不知道这些事情,但她肯定也不会同意你一个人回去住的。” “我自然知道。” 青音更困惑了,顾安然跟她解释道:“所以我就不跟她提回去住的事情,但你说我如果跟祖母说去私宅忙些事情,忙的太晚就住下,也不是不可以,对吧!” “那我们现在去找老夫人,是打算今晚就回去吗?” “今日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便走,祖母又不是傻子,一定会猜想到什么。” 说到这,她脚步一顿,拍了拍自己的脑子,“我真是乱了头绪,好在你提醒我了,明日再找祖母也不迟,那伙歹人刚刚失手,也不会这么快再探顾府。” 第358章 请君入瓮 翌日,顾安然在青音的搀扶下出了顾府。 “今日先去司马府,这刘夫人多次递请帖,我既然在青州,也是该跟这些官眷走动走动。” 青音也笑着应道:“王妃说的是,不然在府里多无趣,出去走动走动,还能认识些夫人小姐。” 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上了马车。 暗中盯着的几双眼睛,同样清楚听到了这番话。 绮罗掀开帘子往外瞧了瞧,又重新放下,对顾安然道:“刚刚还在顾府附近转的那些小贩,有几人看着我们马车,往另外方向去了。” “嗯,只要让他们瞧着我们离府便可,另外留两个人在顾府守着。” “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去司马府做什么?可是要找州司马帮助?”绮罗问道。 她紧紧抓着手中的剑鞘,有了前两次的情况,这次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王妃在她手中出事,否则她难辞其咎,无法跟王爷交待。 顾安然点头,“确实,我要找州司马借些东西,很重要,决定今晚的胜败!” “属下还是觉得有些冒险,为何不让暗桩的人打探他们的落脚点,然后再派人一网打尽。”绮罗觉得,顾安然以身犯险,实在是冒险了些。 “狡兔三窟,现在我们不知他们有多少人,我们要做的是,请君入瓮。” 顾安然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昨日出了这样的事,她一晚上没睡好,全在想如何应对。 “可王妃为何笃定他们不会在半路动手,而是等我们回了宅子,夜里动手?” “他们这般鬼祟,一定是想悄悄抓我,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毕竟我是王妃,这动静大了抓我容易,但想安全撤出青州就难了,这路上人来人往的,若是动手就惊动官府了。” 绮罗顿时了然点头,“那等林小姐那边的冰拿来该如何处理?” “跟九幽说一声,冰制好便直接送到宅子,至于怎么保存让冰不那么快化掉,婉婉自有办法,让他听婉婉的就好。还有先让泰叔去打探一下今夜巡城换班时间。” “还有,让人在府里接应,一旦我从司马府里借来的东西送到,你们就.......”顾安然附在绮罗耳边叮嘱。 绮罗神情游移,“这样能行吗?” “按原理来说没问题,主要营造一种声势,让对方觉得我们院里暗藏不少人马,心声退却,乱了阵脚,我们再趁虚而入。” 入夜,如水般的月华倾泻而下,给整个青州城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银纱 某处不起眼的宅子中,一伙人正密谋着什么。 屋内未点一盏油灯,黑漆漆的一片。 然而,借着从窗缝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可以依稀看到有一伙人身形隐匿于黑暗之中,正围坐在一张陈旧的木桌之前。 “老大,打探清楚了,今日永安王妃去了司马府赴宴,而后回了外头的宅子,到现在都还没出来,看来晚上是要宿在那了,要不要动手?” 为首的人心头不解,不敢轻举妄动,“可她好端端为何不回顾府?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有人道:“许是宅子有事要处理,然后看天色晚了就不回去,那顾府本来就是娘家,不回去住也很正常。” 又有人道:“老大我倒是觉得,这次是动手的好时机,那顾府里人太多了,若是想将她劫走,肯定还是会惊动不少人,昨日猴子就是想混进去打探一下,就被人差点抓住。” 为首的人沉思了一会,问其中一人,“可摸清楚那宅子外有多少人守卫?” “倒是跟顾府外差不多,我们人多,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将他们全部解决,没问题。” 为首的人点了点头,又问:“城防那边什么时辰换班?” “丑时末,交班需半个时辰,这个时候若是闯进宅子而不被发现是最容易的。” 为首的人将配在身上的刀抽出,刀光印出他那双森寒的眼睛。 “吩咐下别处的兄弟,今晚丑时行动,记住要抓活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若有不对劲,立刻撤离!” ........ “青音,什么时辰了?” 顾安然坐在屋中独自摆起了棋局,之前萧元祁在时,两人无事就会对弈一局,如今她只能自己跟自己下了。 “回王妃子时末了。” 这时姜泰来了,“王妃,府里一切布置妥当,还请王妃移步,老奴让绮罗带您去安全的地方。” 顾安然下棋的手未停,“我不能走,他们就是冲着我来了,若是不让他们瞧见我这鱼饵,又怎么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您留在这太危险了,您若出事,老奴该如何跟王爷交待?” 姜泰抬眸继续劝道:“反正那些贼人已经看到你从顾府出来,到了这边,一会老奴找人假扮您便可。” 顾安然想了想,还是摇头否决,“不行,我们一旦出手就要一击即中,不能有漏网之鱼,就要让他们明确看到我,才会倾巢而动,全力以赴。” 见姜泰脸上的忧色更深,她保证道:“泰叔你放心吧,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州司马那边的人我也派人去通知了,府里都做好了安排,还有暗卫都盯着,不会有意外的。” 姜泰见她打定主意留下,也劝不动,只好作罢。 等到了丑时,府外传来一声极细的响动,绮罗跟九幽神色一凛,不由握紧手中的剑,警惕的往外看去。 “王妃,人来了!” 顾安然落下最后一字,淡笑道:“时间掐的刚好,那些冰应该快融化了吧。” 她这句话虽然是问句,却早已肯定,如今这温度,还有那冰块大小,差不多再一、二盏茶功夫就全化了。 她起身走到窗口推开窗户向外望去,院子里依然平静的笼罩在淡淡的月色中,只有院外传来打斗的声音。 她垂眸微微叹息,“真是可惜了王爷这处宅子。” 突然,几道黑影飞快的突破院外的围墙跃了进来,几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顾安然。 黑衣人吹了声口哨,随后喊道:“人在这,兄弟们上!” 话刚落,那院外上锁的大门就被极其暴力的撞开。 近二十个黑衣人动作快如闪电往顾安然所在的地方冲来。 第359章 智计无双 绮罗和九幽将顾安然护在身后。 为首的黑衣人瞧着顾安然身边就两人,冷嗤一声,“永安王妃,你若识相便乖乖跟我们走,兴许你的人还能留住性命。” 顾安然站那文风未动,仿佛眼前汹涌而来的杀意根本不存在一边。 她望了一眼绮罗,绮罗暗中跟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姜泰那边还未给信号,她便知那些冰还完全融化,打算拖一拖时间。 她轻轻笑道:“你们是什么人?既然知道我乃永安王妃,竟然还敢抓我!你们想将我带去何处!” “王妃还是少问为妙,你只要乖乖跟我们走,我保证不会害你性命,还会带你去见永安王!” “当真?你能带我去见王爷?”顾安然佯装欣喜,步子往前迈了一小步,绮罗跟九幽依旧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 为首的黑衣人见顾安然竟然能这样轻易被说动,心中一阵嗤笑,女人就是女人,真是好骗,原先他还以为这个任务有多难,对方让自己多带些人手。 “自然,只要王妃相信我们,我们就能带你见到王爷。”黑衣人继续哄骗着。 这时顾安然身前的绮罗回眸朝她微微颔首,她眼波流转,唇角勾起,又朝后退了一大步! 她嗓音幽冷,“还是不劳烦各位好汉了,各位既然深夜闯府,那就做好把命留下的准备吧!” 为首的黑衣人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暗啐一口,“娘的,敢耍老子,兄弟们一起上,记得抓活不抓死!” 当这些黑衣人往前疾步时,突然暗处几十道凌厉的羽箭射过,其中几人躲闪不及,身子中了箭,滚到了一旁。 另外一些还未中箭的,则后退了一大步。 为首的黑衣人,盯着地上那一排整整齐齐的羽箭力道完全一致的插在地上,又朝羽箭飞来的方向望去。 可惜夜色太浓,他根本瞧不清,但看这一波飞箭的数量,埋伏在暗处的人绝对不少。 他又警惕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被护在后面的顾安然,她的脸上还挂着怡然自得的笑,没有丝毫紧张。 他意识到中计了,忙喊道:“有埋伏!” 另外一个黑衣人不可置信,“怎么会,我们的人一直盯着这里,没见到有箭手或官兵出入,他们哪来的人?” “快别想这些了,先撤!” 正当他们准备转身往外撤时,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现在想走恐怕来不及了吧!” 藏在暗处的暗卫这时全部现身,挡住了他们撤退的路,想到屋顶上恐怕还埋伏着箭手,黑衣人这时也乱了阵脚,陷入交战中。 “不要恋战,我们赶紧撤!” 暗卫人数少于黑衣人,若是黑衣人合力突围出去,也不是不可能,这时,府外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 光听声音就知道来的人不少。 “州司马的兵马到了,胜局已定!”顾安然又重新坐下,将刚刚的棋盘收起。 片刻后姜泰回来了,他神色激动的赞道:“王妃真是智计无双!这时机都算的刚刚好,若是差一些,都要功亏一篑!” “天时地利人和,也要多亏州司马借了我们这么多连弩!” “是啊,还有王妃弄来的这些冰。” 原来顾安然从州司马那边借了很多连弩,又让人抓紧送回府中,姜泰等人将其装在屋顶与屋檐处,等天黑后,又将九幽拿来的冰块,卡在连弩的连杆处,做好一切布置,只要等冰块融化,连杆就会自动扳起,上面装着的箭就能射出去了。 这时九幽禀告,“王妃,州司马亲自来了。” 顾安然闻言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起身往外走去。 只见一位年约三十四岁的男子,一身玄色劲装朝她这边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 此人正是青州州司马——慕容彦。 他在离顾安然两尺的距离站定,歉意的朝她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些惶恐问道:“王妃可有受伤?下官失职,竟然没发现有贼子混入青州行凶,实在可恶。” 他此时是一头冷汗,白日顾安然张口就要借走他所有连弩他就心生奇怪,之后她又说,让他们丑时城防换班时,带一队人马到这宅院附近,说是最近有贼子出没。 他当时还以为是王妃是因为王爷不在身边有些害怕,这才想让自己多调些人手保护,但又不明说,便拐弯抹角的。 他心中腹诽,这城中兵马岂是能随意调动到,但顾安然好歹是永安王妃,而永安王如今势头正甚,得罪不得。 思来想后他还是答应了,原本他也不打算亲自来,但是身边亲信却觉得蹊跷,于是他便带兵来瞧个究竟。 现在想来,王妃肯定是觉察到什么,这才由此安排。 自己真是蠢,竟然没领会其中意思。 这好在王妃无事,否则若是永安王妃在他的地盘上出事,那他的仕途可就完了........ “本妃无碍,那些歹人可全抓了?” 顾安然早就打探过这个州司马慕容彦,为官马马虎虎,在位期间到没有卓越的政绩,但也不差,毕竟青州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 不过他这个有个毛病就是吃软不吃硬,底下人越是奉承他,捧着他,他干起活来就更起劲。 相反要是说他不是,他肯定要当场翻脸。 慕容彦谨慎答道:“王妃放心,下官早就按照您的吩咐将这宅子围的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另外这些歹人死了五个,另外十五个或轻或重都受了伤。” 顾安然点了点,“之后的事情不用本妃说大人应该明白吧!” 慕容彦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下官一定好好审这批歹人,看看这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吗他们想意欲何为,然后给王妃一个交代。” 顾安然挑了挑眼尾,眼底带着狡黠,语气却诚恳道:“慕容大人爱民如子,凡事亲力亲为,如今瞧见更是一身正气,本妃佩服。” 慕容彦先是一愣,没想到顾安然竟然夸他,随后压了压上扬的嘴角,谦逊道: “王妃谬赞了,下官只是尽自己本分。” “下官瞧着王妃带来青州的人还是有些少,若是不介意的话,下官派一队侍卫保护王妃,绝对不让今天这事再发生。” 顾安然自然不会推拒,“那就多谢慕容大人了。” 第360章 不稳固的合作 南昭与大晟交界的某处营地一帐篷中。 “派了这么多人过去,竟然连个女人都抓不回来!卫大人,本官现在都要怀疑你是否真心同我们南诏合作了。” 一位年约三十,身材魁梧,神态彪悍坐在主位上,神色不善的盯着卫明远。 卫明远面色一沉,“段将军,我若不是诚心,又岂会带这么些好东西给你们?而且若不是我及时通知你们萧元祁的行踪,你们安在广南的人早就被一锅端了!” 段将军明显不服气,“哼,你们大晟人素来狡猾,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卫明远一噎,若不是他没有退路,才不跟南昭这种蛮横无理的人合作。 他强压着怒火道:“段将军你这是在质疑你们陛下的判断力吗?你若不相信在下,那在下就告辞了,回去转告你们陛下,还是老老实实依附大晟吧!” 他起身作势要走,段将军身旁一小将见形势不对,连忙劝道:“卫大人息怒,段将军向来口直心快,我们陛下既然选择和你合作,还是相信卫大人的,你说是不是段将军?” 段将军脸色黑沉,他看了那小将一眼,此人是南昭陛下最近新提拔到他身边的陈副将。 原本他是极力反对跟卫明远合作的,这些大晟人狡猾,向来诡计多端了,但这位陈副将竟然直接越过了他,得到了陛下的同意,这让他不得不同意。 真是些急功近利的小人! 不过既然是陈副将主张跟卫明远合作,那便由着他们自己折腾去吧,他有这功夫,还不如多些时间操练兵马,说不准有一天要跟萧元祁的兵马见真章。 二十多年前,萧元祁父亲与南昭一战时,他还只是籍籍无名的小将,如今他已然成为南昭第一将军,最渴望的事情自然是为南昭一雪前耻,扬名天下。 这些自然要在战场上见真章,可不是搞这些阴谋诡计。 想到这,他带着几分轻蔑和不屑睨了陈副将一眼。 “本将军早就说过,抓个妇人,可不是大丈夫所为,现在本将军没功夫同你们扯这些,陈副将既然是你给卫大人和陛下牵的线,以后这些事情就不必跟我商量,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见段将军要做这甩手掌柜,陈副将急忙带着几分讨好道:“段将军你可别......陛下说了此事交于你负责,下官又怎能越俎代庖.” “我负责?”段将军冷声反问,“既然是我负责,按我的意思就是直接沿着边线打过去,广南现在正是内乱,那萧元祁从未带过兵,更别说他的兵马还在西北,有什么可顾虑的?” 瞧着他有些轻敌的模样,卫明远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当然不知萧元祁带兵打仗的能力如何,但自己也是因为自大轻视,才导致如今这番天地。 他思索片刻还是提醒道:“抓了顾安然,多一重保证罢了,况且我已得到消息,西北的兵马正在往广南方向调动,不日就会抵达广南,而自萧元祁来了广南,不知他与郡王谈了什么,内乱似乎是要平息。” 陈副将忍不住道:“南宁郡主没想办法阻止?” 陈副将口中的南宁郡主正是广南郡王妃——南宫雅芙。 听到陈副将提到南宁郡主,卫明远脸色微变,段将军则沉声道:“南宁郡主到底已经嫁入大晟,大晟不是说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吗?谁能保证她跟我们一条心!” 说到这,他稍稍停顿,带着几分嘲弄又看向卫明远,“说起南宁郡主,那不就是我们卫大人的岳母吗?” “哦,不对,是前岳母!想来卫大人还真是艳福不浅。” 听到段将军如此不加掩饰的羞辱自己,卫明远暗自捏紧拳头,不仅仅是因为他这轻蔑的态度,还有他忍不住想起当时和离时所受到的屈辱! 他自始至终都知道,南宫雅芙愿意将女儿明玉嫁给他,除了因为他与明玉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外,还因为她看中自己的手中的权势,想要给南昭国君拉上他这条线。 也确实,他之所以在大晟被抓后又被人救出,全靠她之前给他搭的这条线。 但是她跟明玉给自己带来的屈辱,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哪有什么艳福?”他自嘲笑了笑,又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们母女,想了想他道:“不过段将军有一句话说的到是没毛病,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郡王妃现在已经很难跟我们一条心,否则又怎么会在觉察到我要落难时,毅然的让明玉与我和离?” 他继续解释着,给南宫雅芙泼脏水,“要知道,我有许多机密旁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若不是府里人,又有谁能拿到那些证据!” “卫大人的意思是,怀疑南宁郡主,可是.......南宁郡主这些年帮着我们陛下可是做过不少事情的。”陈副将明显有些怀疑。 “谁知道呢,若不是出了这样的变故,我精心谋划多年,此时我们的合作会更顺利些,不至于卡在这广南边线。”卫明远一脸唏嘘,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模样。 偏偏这个样子,更让人忍不住多想几分,段将军倒是直来直去,但陈副将是南昭君主的人,他向来心思多,忍不住多想一层。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将卫明远今日这番话转告给陛下。 而他们口中的南宁郡主南宫雅芙此时正跟广南郡王——夏临风吹枕边风。 “王爷,你的父亲跟太祖可是亲兄弟,当年平定中原也是功不可没,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何你父亲没能荣登宝位,却是太祖坐上了?” “好端端的你怎么又说起这个。”夏临风端起茶盏正想喝,听了这话又重重放下。 但南宫雅芙却丝毫不惧,仍旧自顾自说着,“我就不信王爷你就从来没想过,论亲疏你才是和先帝一脉相承,可他却把你放到了广南,让那姓萧的留在上京,如今那萧元祁还跑到广南来指手画脚,王爷你能忍这口气?” 第361章 主动 夏临风捏茶盏的手一紧,嘴上却说:“他是奉旨来广南,有什么忍不忍的,你快些闭嘴吧!小心隔墙有耳,你若有这闲心,还是多管管明玉吧!” “就送她去上京就闹出这么多事情,我这老脸都给她丢光了,还被夺了郡主的封号,如今又和离回来........整日三天两头的往外跑。” 南宫雅芙不以为意反驳,“明玉在上京那是遭人暗算,再说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和离回来又怎么样,大不了招个赘婿上门,那永安王妃不也是和离妇。” “那能一样吗?永安王那是皇上赐婚,他不得不娶,我们明玉有这本事让皇上赐婚吗?” 南宫雅芙带着几分蛊惑道:“如何没有,王爷你是广南的王,你手握兵权,这广南如何到底还是你说的算的,我们也该让上京的人知晓王爷这么多年驻守广南的重要,他们不敢轻视你,自然也不会轻视明玉。” 夏临风眸光暗流涌动,却一言不发,重新拿起茶盏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片刻他道:“行了,你先去忙吧,这些话本王已经知晓。” 南宫雅芙笑着退下,出了屋子又问身边的嬷嬷,“明玉呢?” 嬷嬷有些支支吾吾,她一眼瞧出了不对,立即猜道:“她又跑去找萧元祁了?!” 从嬷嬷的神情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天下好男儿这么多,她就非要凑到萧逸川儿子那!” “也不怪咱们小姐,那永安王确实是人中龙凤,同龄人中,咱们广南可没哪个公子能比的上。” “可他再怎么好也是萧元祁,不可能跟我们南昭一条心,而且他都已经有正妃,若是真的中意明玉,又怎么可能一直避而不见。” “咱们明玉小姐可不比那永安王妃差,她可是我们广南第一美人,身份又尊贵,再说那位王妃也是和离妇,说不准永安王就喜欢和离妇。” 听嬷嬷这般说,南宫雅芙眼底迷上一层迷雾,“若那萧元祁是个贪恋女色之人,事情就简单多了,可......” 她思绪万千回了院子,将周围人都屏退后,才压着声音吩咐心腹嬷嬷道:“派人去南昭送封信,让他们再等几日,夏临风也并非顽石,只要撬动他,萧元祁不足为惧。” “郡主这么有把握?” 南宫雅芙自信一笑,“好歹我嫁给夏临风也有二十多年了,他微微一个神情,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别看他不声不响的,实则他心里在已经有计较,现在就差一个契机,来打破心里的那一层。” “这广南到底还是夏临风说了算,至于那萧元祁.......”她眼眸未眯,带着几分威胁的光芒。 “等我们彻底掌握了主权,再跟他谈条件,说到底,只要自身实力过硬,没什么办不到的事情,既然明玉心仪他,有的是办法让他点头答应。” ....... 广南某处私宅中。 “王爷那明玉小姐又来了,还带了些吃食,说是广南特色,让王爷尝尝。” 萧元祁正在处理公务,一下人提了食盒进来。 他眼皮未抬,恍若未闻,长庚瞥了一眼下人,将他拉到一边,他略显无奈道:“不是吩咐了过了吗?这位大小姐若是再来想个办法打发了就是,怎么还将食盒拿进来了,你也不怕王爷发火!” “可人家毕竟是郡王之女,我们拦着不让她进来已经闹的不行,若是食盒也不拿.......” 下人无非说自己位卑,就算阻拦也不敢得罪明玉,“行了行了,她们走了没。” “好......好像还没.......小人将这食盒送进来时,见她还在门口打转。” 萧元祁这时放下手中的笔,嘴角噙着冷笑,“长庚你去处理一下,该怎么说,你应该知道的吧,既然她这边不要脸面,我们自然也不必给她留。” “王爷,这样恐怕会得罪广南郡王吧!”长庚有些犹豫,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王爷的兵马未到,若是惹怒广南郡王恐怕....... 萧元祁并未言语,而是凉凉瞥了一眼他,长庚立马识趣闭嘴,“属下明白了,立马去办。” 等来到门口,明玉果然没走,她看见长庚时,眼睛一亮,以为是萧元祁看到她送的食盒,准备让她进去。 她扶了扶头上的钗环,理了理裙摆,自信满满的上前。 自从她跟卫明远和离后,就日日拿顾安然做比较。 同样是和离妇,她顾安然凭什么可以嫁给萧元祁,她心中不甘还带着嫉妒,那样出尘的男子应该是她的才对。 偏偏这时萧元祁来了广南,她觉得她的机会来了。 所以完全不顾南宫雅芙的劝阻,她日日到萧元祁的宅子门前晃悠,嫁过一次人,她早就没了女儿家的矜持。 说不准萧元祁就喜欢放得开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大胆接近,但萧元祁避她如蛇蝎,连近身的机会都不给她。 想到这她真是越发痛恨顾安然,若是没有她,她根本不可能嫁给卫明远,说不定早就成为永安王妃了。 她收敛思绪,堆起一个自认为得体的笑道:“长庚,可是王爷愿意见我了?” 长庚冷着脸,正在心里想措辞,如何将这姑奶奶打发走,他先示意一旁的下人将食盒重新递了过去。 明玉见还回来的食盒完好无损,脸上的笑容一僵,“是这些不合王爷胃口吗?那可否告知王爷喜欢吃什么?” 明玉的丫鬟不满嘟囔道:“你们王爷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这些可都是我们小姐亲自准备的。” 长庚冷嗤一声,“王爷的吃食就不劳烦小姐操心了,我们府里有厨子,自然会做王爷爱吃的。” “当然小姐若是这么有闲心,喜欢做吃食,大可以去这城中酒楼应聘个厨子什么的,到时候定然有不少人会慕名而来。我们王爷说了,小姐有这么个手艺,在他身上就是浪费功夫了。” 明玉脸色煞白,顿时觉得不少异样的目光投向她,又有些恼怒。 第362章 羞辱 周围围了不少百姓,当然有人认出明玉身份,虽然不敢多言,但他们那异样的目光,对明玉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在广南,她就是最尊贵的小姐,那些下等的贱民哪里敢正眼瞧她。 她身边的丫鬟立即觉察到明玉的情绪,对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呵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那些百姓顿时不敢驻足,四下散开。 丫鬟继续对长庚道:“你怎么说话的,你竟然让我们小姐去做厨子,信不信我去郡王那告你可不敬之罪!” 长庚丝毫不在怕的,“怎么,我哪里说的不对吗?你们小姐自己自降身份做厨子,还厚着脸皮眼巴巴送到外男宅门口,还不让人说了?” “我们王爷是已经有王妃的人了,明玉小姐做这事,莫不是想入府为小?” 他双手抱于胸前,继续妙语连珠,“啧啧啧,可惜了,全上京的人都知道,我们王爷说过此生绝不纳妾,唯有王妃一人而已,在下还是劝小姐早日死了这条心,别泥足深陷害人害己。” 这种不加掩饰的讥讽,明玉更觉羞辱万分,跺了跺脚,再不愿在这逗留。 “我们走!” 长庚敛起笑,扬声道:“明玉小姐好走不送,祝你早日再觅良缘,这次倒是可以找个年轻些的,毕竟年纪大的,有些事情力不从心的!” 明玉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回头,眼眸是熊熊的怒火,双手握拳,身子也忍不住颤抖。 “你........” 然而长庚依旧笑容不减,而那些百姓站在远处,虽然目光不敢在往这边瞟,但耳朵竖起,显然没错过一个字。 明玉只觉羞辱万分,捂着脸就跑开了。 长庚见任务完成,就准备回去同萧元祁禀报。 萧元祁正好将一份写好的信递给他,“这个送到郡王府!” 长庚被他这一通操作搞的摸不着白,但是再问显得自己特别蠢,于是他将信收好,又转身去送信。 再说明玉被羞辱一番跑回了郡王府,南宫雅芙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再得知她是哭着跑回府的,便知她又在萧元祁那里吃了瘪,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又有些埋怨萧元祁。 “萧家儿郎的眼睛是不是都有些问题!还是说我南宫家的女儿就喜欢吊在萧家这棵树上。” 嬷嬷不敢多说,她是一直跟在南宫雅芙身边的人,自然也知道她当年也曾痴迷过萧逸川,这只能说母女两的眼光一样。 “王妃可要去瞧瞧小姐?小姐好像去找郡王了!” 南宫雅芙揉了揉眉心,“罢了,我去了,又要被斥责没教好女儿,让他自己管吧,若是明玉的委屈能让他更加明确动手的心,那她这委屈也不白受。南昭那边有消息递过来吗?” “暂未。”嬷嬷回答。 南宫雅芙蹙眉,喃喃道:“这都过去好些天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明玉在长庚那里受了羞辱,回府后觉得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又跑去找了夏临风。 此时夏临风正在书房,就听见明玉满腹委屈的声音响起 “父王,你可要为女儿做主!” 他放下手中的笔,抬眸就瞧见自己唯一的女儿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沉声问道:“怎么这副样子,谁给你受委屈了?” 明玉没有回答,倒是身边丫鬟立即说道:“回郡王,刚刚小姐去给永安王送吃食,谁知被他身边的下人刁难,还当众说了很多羞辱小姐的话。” “岂有此理!”夏临风怒吼一声,“在我广南地盘竟然敢如此对待我的女儿,还有没有将我这个郡王放在眼中!” 可他话锋一转,又安慰起明玉,“可明玉,那萧元祁已经娶妻,你又何必往他身边凑,等回头父王给你找个更好的,由父王看着绝不对不让你欺辱你一分。” “我不要,我就要他,父王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这里是广南,在这里不就是你说了算吗?”明玉拉着夏临风的袖子撒娇。 见他有些无动于衷,她开始用平时惯用的手法,眼泪似珍珠一样大颗大颗掉落,有些抽抽搭搭道:“你不知道今日永安王身边的随从说话有多过分,从今天起,外面的那些百姓肯定都要笑话我了。” 见她又哭上,夏临风哄道:“父王跟你保证,日后若有人敢议论你,一定狠狠打他们一顿板子,看他们谁还敢多舌。” 这哪能够,明玉跺跺脚,“可他如此轻视我,是不是也说明了萧元祁也轻视父王你呢,我觉得父王你一定要让他弄清楚,这广南是谁说的算的,即便他是皇上派来的,但这也不是他的封地!” 夏临风薄唇紧抿,眼眸漫上一层雾气,让人瞧不清情绪。 “好了,这事为父已经知道,自然会为你做主,你先回去,父王还有公务要处理。” 他又看向一旁的丫鬟命令道:“别愣着了,快扶小姐回去休息。” 明玉走时,还一再叮嘱,“父王可要说话算话,可别忘了替我做主!” 直到瞧不见她的身影,夏临风的贴身侍卫才走进来,将一封信递给他。 “王爷这是永安王给您的信。” 夏临风冷哼了一声“我不去找他,他倒是先来找我了!” 他接过信件,展开了详细的看了看,暗沉的眼眸越发深邃,随后将信放在烛火上燃尽。 “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日,广南发生了一件大事,身为郡王的夏临风带兵直接将身为亲王的萧元祁给抓了,至于是因何获罪被抓,对外他只说是机密案件不可泄露。 但民间百姓悄悄流传着另外一个版本,说是永安王当众羞辱了郡王的宝贝女儿明玉小姐,所以郡王恼羞成怒,也不管对手是不是封号比自己的大一级,直接将人抓了。 反正这是广南,天高皇帝远的,还不是郡王说了算。 但更多的百姓担忧,这动乱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现在永安王被抓,那些不法分子会不会死灰复燃。 第363章 说服 萧元祁被抓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南昭的营地中。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现在广南正乱,我们对广南东边的林州出兵,正好,这样广南根本无法出兵支援......”段将军高兴的大手一挥,开始排兵布阵。 卫明远眉心紧拧,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跟萧元祁可是打过不少交道,别看他年纪轻轻,城府却深,有这么容易就被抓? 而且夏临风也从来不是冲动之人,他野心不大,有些安于现状,否则这么多年,他执掌广南,早就会有异样。 这样的人怎么突然将萧元祁抓了? “段将军,此事还是要细细打探一番,小心有诈!” 段将军听他这么说,立马不悦道:“有诈?卫大人倒是说说,如何有诈?我看你就是娘么唧唧的,你焉知查来查去要耽误多少时间,若是耽误了这绝佳时间又该如何?你卫大人能负的起这些后果吗?” “我........”卫明远真觉得这段将军满嘴胡缠,蛮横无理,他将目光又投向了陈副将,心想,好在这里还有个正常些的。 陈副将则在思索最近从郡王府送出来的几封信,南宫雅芙是一直有跟南昭联系,之前也从未怀疑过她,甚至当初卫明远当初也是她牵的线。 但上次卫明远的那番话让他不得不警觉,他有些过于信任南宫雅芙了。 国君将此事交办给他,他若是搞砸,南昭则还要依附在大晟之下,甚至这次攻打若是失败,很有可能会加大往后的岁贡,他就要成为南昭的罪人。 南宫雅芙在信上说,夏临风已经想通,才对萧元祁下手,若能与之联手,大晟大半的国土定能收入南昭囊中。 “段将军,卫大人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如一边派人打探,一边整顿一下,我们随时对林州进攻。”陈副将觉得在这关键时候,自然还是小心为上。 广南城中自然有南昭的探子,只用半日功夫,探子就将查到的东西送了过来。 段将军率先将信打开,然后意味不明的看了卫明远一眼,眼底几分嘲弄,“我就说你们娘么唧唧的,真是想太多!” 随后他又将信递给卫明远,卫明远也是好奇上面写了什么,以至于他这般神情看自己。 原来探子打探到的消息是,明玉痴恋萧元祁,爱而不得,就求了夏临风给自己做主,在广南,谁都知道夏临风是个女儿奴,因此他直接将带着大队人马将萧元祁抓了起来,关在了自己的私牢中。 明玉还日日去牢中探望萧元祁。 虽然卫明远已经跟明玉和离,但这好歹也是自己曾经的夫人,看她如此不要脸的往萧元祁身边贴,他真的觉得丢人! 难怪刚刚段将军那个眼神看他。 陈副将道:“这样看来,萧元祁真的被关起来了,如今夏临风一时冲动做了这样的事情,相当于一只脚迈离了大晟,这对我们无疑是天大的好事,毕竟没了广南的兵马,旁边几个州不足为惧。” 他心中迅速开始筹划,虽然南宫雅芙说她能拿下夏临风,但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棵树上,他必须再找个人当说客,双重保障。 他顿了顿,视线又落在了卫明远的身上,有些犹豫,显然卫明远曾经也算是夏临风的女婿,若是他去,估计要被打死。 但他自身在大晟为官多年,比他们都要了解夏临风,而且也能试一试他是否真心要跟南昭合作。 他试探开口问道:“卫大人,你觉得派个说客去完全说服夏临风该让谁去更好?” 卫明远这个人精,怎么会不知陈副将打的什么主意,“陈副将既然这样问在下,在下自然愿意当这个说客。” 他之所以敢答应下来,是因为捏着南宫雅芙与南昭往来勾结的罪证,都说夫妻一体,这些罪证他自然有的是办法送到皇上手中,倒是夏临风就算不想叛变,也不得不叛变。 陈副将见他如此爽快,拱了拱手道:“卫大人如此深明大义,待此事办成,在下一定在君主面前,多多替你美言,另外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另外再给你派四个人随身保护,定然不会让你在广南受到分毫伤害。” 卫明远笑着道:“那便多谢陈副将了!”他心里清楚,说是保护实际是监视。 按理说广南与南昭相邻,在过两地的地界时来往的人定然是要详查才对。 但是卫明远只是乔庄一番,竟然很容易的就通过了,等进了广南,他直奔郡王府。 正在处理公务的夏临风听下人回禀,说门口有一人要求见他。 他随意的问了一句,“是什么人要见本王?有何要事?没看到本王正在忙吗?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见的吗?” “小人已经打发过来,那人不走,还递了一封信,说是要呈给王爷,王爷看了自然会见他。” 下人说着就将信递了上去,夏临风将信展开,当看完信上内容,脸色变的有些古怪。 他手一用力,就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随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卫明远竟然还有狗胆来我郡王府!” 他立即沉着脸吩咐等候在一旁的下人,“把人给我押到书房来,我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 等下人下去带卫明远后,夏临风迅速冷静了下来,他又重新将手中揉成一团的纸展开,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很快卫明远被带了进来,他的脸上不慌不忙,丝毫没有一点担心会被夏临风刁难的样子。 他双手作揖拱了拱,从容淡定的朝着夏临风行礼道:“见过郡王。” “你还敢来见本王,你如今是大晟的通缉犯,就不怕本王扭头将你押送回京。” “郡王别急,在下有一番话想与郡王说,等郡王听完,再决定要不要送在下回京。” 夏临风冷哼一声,“哼,本王倒是想听听,你铤而走险来这郡王府到底是想做什么?” 卫明远抬眸示意,看了一眼书房里站着伺候的小厮,还有门外站着的侍卫,夏临风很快会意,“你们先退下吧!” “是。”下人垂着头,出了书房,并且将书房门关上。 第364章 探监 没人知晓卫明远在屋里跟夏临风说了,只知道,等卫明远再出书房时,脸上还挂着淡淡的。 他又拱了拱手对屋子里的夏临风道:“那在下就等郡王的好消息了!” 他跨步正想离开,似乎是想到什么,又扭头问道:“听闻永安王正在郡王的私牢中,不知郡王可否让在下见他一面。” 郡王蹙眉,“毛头小子见他做什么?这与我们之间的合作有关系?” 卫明远笑着捋了捋胡子道:“这倒是没关系,但郡王应该知晓,我与他素来有怨,我之所到了如今这地步,还不是拜他所赐!” 夏临风挑了挑眉,“这么说,你见他是想寻仇?” 卫明远垂眸不答,夏临风当他默认。 他叹息一声,“不是我不让你寻仇。” 又带着几分为难道:“实在是明玉喜欢他,若是你动了她,明玉肯定要来闹,你们也曾夫妻一场,她还年轻,想来你也希望她能再觅良人吧。” 卫明远微微有些惊讶抬眸,“郡王的意思是,想让永安王做女婿?” 他眉头紧锁,“可以他的脾气,他怕是不会答应。” 夏临风呵呵笑了两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是块冰,也会化的,这些就不劳你操心了。” 卫明远沉思片刻,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道:“郡王放心,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跟他说几句话!说不准,今日后,我们又能多一个强劲的盟友!” 夏临风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叫来了他身边贴身护卫,让他带卫明远去见萧元祁。 萧元祁正被关在郡王府的私牢中,当卫明远被带过去时,恰巧又撞上去看萧元祁出来的明玉。 明玉万万没想到在这竟然看到卫明远。 她手指指着卫明远,声音有些颤抖道:“你.......你怎么在这?!” 随后她又想到卫明远如今可是逃犯,她立即扬声道:“快来人,把他抓起来!” 侍卫有些为难道:“小姐,如今卫先生是王爷的客人,属下也是奉王爷的命带他来看永安王。” 明玉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不可能!他可是逃犯!怎么会是父王的客人?” 见那些侍卫依旧杵在那里未动,她心里知晓,侍卫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她想不通,父王怎么可能这么糊涂? 卫明远此时突然瞧见明玉心头也是一阵恨意,这个女人给自己带来多少羞辱。 想起过去种种,他只觉牙痒痒,当然他现在还要跟夏临风合作,不能将明玉怎么样,但是嘴上羞辱两句还是可以的。 “明玉你还真是死性不改,是不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你这样日日贴到萧元祁跟前,你以为他会多看你一眼吗?” 他又轻蔑的瞧了它一眼,“你难道没听说吗?之前在青州,萧元祁为顾安然补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这可是全天下独一份的宠爱,而你如今就跟跳梁小丑一样” 明玉气红了脸,同样出言反击道:“你一个好男风的,有什么资格说我,饥不择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府里的小厮做出如此作呕的事情,你还有脸了?” 她这话刚落,旁边几个侍卫纷纷往后退了两步,跟卫明远拉开了距离。 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瞬时又冲入卫明远的脑海,他知道,就算他在解释也是无用,他一张老脸涨的紫红,甩了甩袖子,便直接越过明玉进了牢中。 而明玉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转身准备找夏临风要说法。 萧元祁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于是抬头,正好跟卫明远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只闪过片刻的意外,就收回了目光,淡淡说了句:“真是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 卫明远则打量了萧元祁的牢房,除了简陋点,里面该有的东西都很齐全,一张破旧但还算结实的木床靠墙摆放着,上面铺着一床略显单薄的被褥;床边有一个小小的木制桌子,桌面上放着一盏油灯和几本泛黄的书籍和一食盒...... 显然萧元祁除了被限制了自由,也没吃什么苦。 他眼底有些失望,想当初他被下狱时,吃了多少苦头,其他都不说,且就说这牢房里就脏的不行,什么老鼠、蟑螂、跳蚤时常光顾。 他脸上挂起一抹嘲讽,“倒是没想到永安王到了这种境地,还有如此艳福?” 萧元祁拿起放在桌上的书,淡淡道:“你这是羡慕?你今日来找我,就是来羡慕我的牢狱生活的?” 卫明远脸色变了变,也不想跟他耍嘴皮子,他直接开门见山道:“萧元祁你是不是觉得,有明玉在,就算你被夏临风关着,也死不了?” 萧元祁笑了笑,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听你这意思?你是要给我指一条生路?” “可你觉得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任你摆布,说到底,你可是我的杀父仇人”萧元祁说这话时,声音里都透着恨意。 卫明远不屑的轻笑,“你父亲的死,那是他的命,怪不了我,就算没有我动手,世家中也有别人,他的死是注定的!” “不防告诉你,南昭已经发兵,很快就会将广南两侧的两州拿下,而你,一个被皇上派到广南来的王爷,却迟迟没有消息传到上京,你猜皇上会怎么想?” 萧元祁眼皮都未抬一下,“皇上肯定是会猜忌我,觉得我叛变了?” “不错。” “所以呢?你今日大费周章的来见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那你还真是为我操碎了心。” 卫明远自动忽略了他的阴阳怪气,“自然,这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现在有一条明路摆在你的面前,就看你选不选。” 萧元祁将手中的书合上,抬眸淡淡的与卫明远对视,“你是想说,让我跟南昭投诚,到时打下这大晟半壁江山,我依旧稳坐永安王的位置吧!” 卫明远勾唇,“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萧元祁又重新垂下头去,似是在思索,许久未有回应,卫明远像是早就料到他是这个反应,又继续说道:“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在青州的永安王妃想想吧!” 第365章 打探林婉婉 卫明远阴恻恻的笑道:“听说你在青州还给她补办了一个盛大的婚礼,想来她在你心中的位置非同一般,你若不早些表态,那我跟郡王的人就无法将她早日接来与你团聚,到时候她要是被当成反贼的家属给抓了起来,啧啧啧,你应该很清楚她会是什么下场!” 萧元祁瞳孔有一瞬的收缩,目光泛着凌冽,“你若是敢动她,我必叫你千百倍奉还!” 卫明远丝毫不惧怕他的恐吓,反而萧元祁越是这样,他越是开心,因为这就说明了,他这番话说对了,顾安然就是萧元祁的软肋。 只可惜,他派出去的那帮人马没能抓到顾安然,不过现在这局面,不需要抓到顾安然,也能将萧元祁抓在手中。 想到这,他自信一笑,“我知道,你在西北的大军已经在来广南的路上,他们该如何作战,都是你一声令下的事情。你且在这里好好想想,等想清楚了,就派人通知郡王。” 卫明远说到这停顿一瞬,脸上浮起一抹阴险的笑容,“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时间不等人,最后要是鸡飞蛋打,什么都没了,那只能怪你自己,相信你是聪明人,一定能懂如何选择。” 最后他看着萧元祁逐渐阴沉的脸,大笑几声,离开了牢房。 等卫明远走后,萧元祁原本愤怒担忧的脸色瞬间恢复平静,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又重新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 最近顾安然突然没了萧元祁的消息,原本姜泰隔几天就会将信件送到她手上,那是萧元祁写给她的家书,每次她看完也会立马回信。 可是距离上次她回信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她送出的信好似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了消息。 “泰叔,王爷那可有消息?” 姜泰摇了摇头,见顾安然脸上忧色更重,又安慰道:“但是王妃你别担心,最后一次长庚递消息来时,说一切平安,让我们勿念,兴许是王爷遇到了什么事,这才耽误了,再等等吧!” 顾安然知道萧元祁不是个冒进的人,他行事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耐心等着,为他祈福。 因为担忧,她今日精神也不好,吃不下饭又睡也睡不好,又整日闷在屋里,正当青音劝她要不出去逛逛换个心情时,下人来报叶冰来找她。 顾安然倒是许久没跟叶冰碰面了,自从刺杀的事情发生后,她就一个人住在了萧元祁置办的私宅里,隔三差五的会回顾府一趟,还因此被顾老夫人一通埋怨。 至于叶冰,她每次回去都没碰到人,说是忙着给顾舒然相看人家,不知今日怎么会来找她? “快将人请进来。” 没一会,叶冰就被人带着进了屋。 “二婶,怎么来了?快坐,青音上茶!” “怎么,二婶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你说家里住的好好的,怎么又搬回来住了,现在王爷不在,多冷清。”叶冰坐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哪有出嫁的女儿一直住娘家的道理,你们不介意,我还臊得慌。”顾安然神色不变笑着应道。 之前有歹人要抓她这件事,她并未声张,因此顾府的人并不知情,若是知道,以她祖父祖母的性子,恐怕要将她绑回去,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叶冰无奈摇头,“就你规矩多,谁家吃饱没事干,操心别人家的事!” 而后她又看向顾安然,眨了眨眼,又将视线转开,一副有话说,又不知如何说的模样。 “二婶今日找我可是有其他事?” 见顾安然都这么问了,叶冰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确实有一事,我听闻你跟林婉婉很熟?” 顾安然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竟然是为了林婉婉而来,听闻最近林婉婉跟顾言舟走的很近,顾言舟一直以来又是个不开花的铁树,叶冰定然是动了心思。 “二婶想知道什么?” 她一边问,一边在心里思忖,要说林婉婉嘛,心地还是好的,只是行事大胆,与大部分的闺阁小姐都不同,一般高门大户怕是瞧不上这样的女子当儿媳,但是嘛经商的人家到没那么多将就。 叶冰这突然来问她,必定是林婉婉有什么事让她纠结。 叶冰抿了抿唇,开口问道:“我听舒然说,林姑娘曾经是卫简带回来的?” 顾安然顿时心下了然,叶冰定是先跟舒然打探了一番,舒然性子也是直,虽然她现在对林婉婉没了从前的敌意,但她也不会帮她遮掩,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叶冰听林婉婉曾经是卫简的女人,心里必定是有了疙瘩,这才急急来找她求证。 顾安然放下茶盏,笑着同叶冰说道:“不错,婉婉她当初确实跟卫简进京,还在侯府小住了一段时间。” 叶冰脸色微变,似是有些想不通,“那你怎么还跟她.......成为好友?” “她跟卫简确实有过出双入对的时候,但进一步的亲密那还没有,十七八的姑娘,遇到个不错的男子,又恰巧这男子目光都在她身上,就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还不计后果的跟着他入京。” “但你要说她坏,那到没有,只是在感情上有些蠢罢了,她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这样的所求太难。好在后来她从这段感情里抽出,她在上京无家可归,我瞧着她点子多,这才舒然收留了她,期间她也是帮过我几次,就连我能顺利拿到和离书,也全靠她。一来一回的我们就更加熟悉了。” 叶冰听了顾安然的这番话,原本对林婉婉的芥蒂稍微消掉了些。 说实话,十七八的姑娘最是单纯好骗,有时候男人甜言蜜语几句,就觉得他是自己的全部,这样的人和事,她在青州也见过不少。 “说到底也是你心善,若不是你当初让舒然收留她,她一个孤女在上京如何立足?” 顾安然有些心虚,她也不是心善吧,当初自己也是在利用林婉婉,看中了她摇钱树的本领,这才想收为己用。 第366章 冷饮铺 “其实如今她的性子比我们刚刚认识时,已经收敛许多,如今更是一心想赚钱,至于亲事,我看她自己可能压根没考虑吧!” 叶冰饮茶不语,顾安然不知她在想什么,便出言试探,“二婶若是担心她跟大哥走太近,那我可以帮你去说说,我相信她首先是将大哥当做合伙人,并没有那些心思,不过她有时候行为没分寸,容易让人误会。” 叶冰闻言,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其实不瞒你说,我私底下问过言舟,他对林姑娘怎么看,他嘴上虽说只是朋友,但我瞧着他是有些上心了。” “你也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我们给他介绍了多少姑娘,他对人家都是不闻不问的,这好不容易看中一个,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想干预太多,免得他日后生怨。” “所以,还是要请你去问问林姑娘的想法,她若对言舟无意,还是让她早日说清楚,免得让言舟泥足深陷,我到底是做长辈的,若我出面说总是有些不对。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她若也有想法,我自然不会阻止他们两个接触。” 顾安然笑着答应,“二婶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自会去找婉婉问清楚,二婶你不用担心,婉婉虽然看着咋呼,但还是有分寸的。” 叶冰有些心不在焉的应道:“那就好那就好,唉,真不知道,我们家何时能添新人啊!” 这儿女的亲事如今就是她的心病,老大不肯娶媳妇,女儿又不肯嫁人,她也不知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两个玩意。 谁家儿子二十好几还孤家寡人的,谁家女儿十七了还没定下人家....... 唉...... 等送走叶冰后,顾安然问青音,“婉婉是不是最近在外开了个冷饮铺子?” “是的,王妃,听说是大公子找的铺子,里面都卖些爽口的喝的,就林姑娘之前在王府做的那个奶茶,现在她加些冰卖,卖的可好了。还有什么水果冰沙,听说卖的也很不错,总之奴婢听说那冷饮店,每日人满为患的。” “现在日子,一天天炎热起来,这时候卖冰饮确实不错,喝一口透心凉。”顾安然说着便起身去里屋。 “我换身衣服,一会你跟绮罗陪我去铺子瞧瞧,也带你们尝尝。” 青音眼睛发亮,“谢王妃!” 顾安然收拾妥当后,便上了马车,当她到冷饮店时,发现店铺里还真是坐满了人,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客人进来,不过早已没有空余的位置,伙计问他们是否愿意拼桌,那些客人倒是不介意。 而之所以招来这么多客人,除了独一份的冷饮外,那就是铺子里的温度明显低于外面。 顾安然发现,铺子里各个方位都有冰盆,每张桌子上也有小冰盆。 一些进来的百姓是出于好奇,而里面的舒服的温度又让他们舍不得走,他们既然来了,自然要点个喝的尝尝,于是就造就了铺子如此火爆的生意。 原本在招呼客人的林婉婉,突然瞧见站在门口的顾安然,连忙上前。 “你怎么来了?站那做什么,快进来!” “听闻你开了个冷饮铺,我自然要来尝尝,前几天在忙,还未来得及庆祝你开张大吉。”顾安然笑着打趣,又环顾了一圈,“不过我看着,似乎是没什么位置了。” “有的有的。”林婉婉忙拉着她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楼上有个雅间,我本来是留着给自己休息用的,你是自己人,就去那雅间坐着,一会我选几个火爆的给你送去。” “好啊!”顾安然笑着答应,刚上楼梯拐角处,迎面就碰上了顾言舟。 “大哥,你也在这呀!” 顾言舟也没想到顾安然会来,他道:“林姑娘铺子刚开,我怕她忙不过来,这才想着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大哥还真是热心肠,当初舒然在上京的铺子刚开,也没见你去帮忙。” 顾言舟脸上划过不自然,压低声音小声道:“怎么连你也开始胡说?” 顾安然眨着无辜的眼睛,眼底含着笑意,明知故问道:“我胡说什么了?大哥为何这么紧张?” “我哪有,铺子里还有很多事,我先去忙了。”说完,他脚底抹油立马溜了。 顾安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摇头,她这个大哥,在生意场上可谓是叱咤风云,可偏偏在感情上龟缩不前。 今日不如她推这两人一把,看看能不能擦出些火花来。 她在雅间坐了一会,林婉婉就让人端了几份冰饮进来。 “快来尝尝吗,我这几个口味最受那些小姐夫人喜欢。” 她把青音和绮罗的那份都算在了里面,青音咂吧咂吧嘴,眼睛发亮,她早就想来尝尝了。 林婉婉放着冰饮又准备出去忙,顾安然拉住了她。 “你先坐下,我们聊聊,反正铺子少你一个人,也不打紧。” 林婉婉眨了眨眼睛,以为顾安然最近一个闷坏了,是想找她聊天,于是没有多想,便坐了下来。 她随口问道:“说吧,你想跟我聊些什么?” 顾安然用铁勺搅着杯中的冷饮,又端起来小饮了一口,入口冰凉,带着水果的香甜,确实降温。 “听闻你最近跟我大哥走的很近?” 林婉婉大方承认,“当然,我这铺子能这么快开起来,也全靠顾大哥。” 随后她像是想到什么,捂着嘴不敢置信的问道:“不会连你也以为我跟你大哥.......” 她连忙解释,“我跟他行事都是光明正大的,平时聊的也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可没有别的。” “我知晓在你这可能没有男女大防,也不会在意旁人的目光,敢于做自己,但婉婉,大部分人他们跟你不一样,他们可能有时候感情表达更含蓄。” 林婉婉柳眉轻蹙,“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她指了指自己,“你大哥心仪我!” “这个他没开口,我不好说,但你可能不知道,除了家里人,你可是目前他说话说的最多的女子了。” 林婉婉觉得荒唐,就因为说话多,就断定他喜欢她? 第367章 捅破窗户纸 “你会不会误会了......我觉得我们平时相处很寻常。” 林婉婉又仔细回想了一下与顾言舟相处的点滴,想着他确实很贴心,总是很积极帮她,她以为他本就是这么热心肠的。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纯情,自己还是目前跟他交流最多的女子。 “我了解大哥,青州也有不少顾家的生意,可他不去忙自家生意,偏偏要来帮你,若说他真没什么想法,很难让人想象。所以我今日来也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顾安然看向林婉婉,想听听她如何说。 “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这么多,一直以来,我也只是将顾大哥当做很好的大哥。” 林婉婉抿唇,在心里想着措辞,“总之从前,在我生活的地方,男女共事,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怪我没考虑周到,现在这里毕竟跟我过去生活的地方大不一样。” 她心中生出一种颓废感,最近混的风生水起,都差点忘了,自己还身处在一个封建的时代。 刚来到这里时,她确实脑袋犯浑,恋爱脑上头,但就是与卫简的那段感情让她看明白,虽然穿越是事实,但是这里不是小说,也不是短剧,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她转的。 所以她不再奢望玛丽苏爱情,还是多多赚钱更实在。 想到这,她便开口对顾安然道:“你的意思我明白,等找到机会,我自然会跟他说清楚。” 顾安然虽然想到她会拒绝的干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大哥哪里不好,你竟然瞧不上?” 要说顾言舟也算是俊朗,家世背景虽然比不上上京那些公子哥,但对普通人出身的姑娘来说可是上上的选择。 “他没哪里不好。”林婉婉摇摇头。 “只是我还没想这些,你看我现在可以自己开铺子赚钱,但若是我像这里大部分的姑娘那样,找个人成亲,然后相夫教子,是不是我现在所争取来的一切将不复存在?那不是我想过的日子,我林婉婉也不喜欢困在后宅的生活。” 顾安然也不想她话说的那么死,忙道:“好了好了,你也别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草绳,在我们顾家可没那么多规矩,女子也不一定只能在后宅,像我祖母年轻时还四处行医,我二婶现在也管着家里部分铺子。” 林婉婉胡乱的点点头,听着确实不错,但她还没这些心思。 随后顾安然又随意与她闲聊了以后,林婉婉便去忙了。 她走后,顾安然又让青音去请顾言舟过来。 青音立即出雅间去找顾言舟。 顾言舟虽然不清楚顾安然找他干什么,但也立即放下手上的事情,跟着青音过来了。 “二妹妹,你有事找我?” 顾安然笑着示意他坐下,“大哥,我就直说了,最近我听到不少婉婉跟你的传闻,不知你怎么看?” 顾言舟自然也有听过,不过林婉婉似乎丝毫不在乎,那他一个男子若是过于纠结,显得自己格局小。 他点了点头,“确实有,但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我跟林姑娘......” 顾安然抬手将他的话打断,“我自然知晓你现在跟婉婉是纯洁的不能再纯洁的关系,我只是问你是怎么想的,虽然她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但你是男子你不应该也不在意的,你若真喜欢她,找个机会同她说清楚,说清楚你的态度,像现在这样算什么样子,好歹也要让她知道你心中所想,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感情的事情可说不准,有时候越是拖拉磨叽,反而越不好,直接将心中想法说出来,明确自己的立场,而对方是否接受则是她的事情。 否则这样不清不楚的,对谁都不好。 顾言舟听了她的一席话,久久不语,随后他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像是做了十分重要的决定一般,朝顾安然拱了拱手,便道:“多谢二妹今日这一番话。” 顾安然面上带着笑,看着顾言舟离去。 青音十分不解,“王妃,为何你不直接将林姑娘的意思跟大公子说?刚刚林姑娘明明说对大少爷没想法,大少爷若是再去问岂不是注定失望?” “看婉婉的样子似乎并不反感大哥,让大哥自己去说,也是想让他用自己的真诚去打动婉婉,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可能,若是我直接说了,大哥会以为是婉婉托我婉拒,大哥自不会纠缠,那他们可能就此打住了,我是给他们一个捅破窗户纸的机会!” 顾安然说着,就将桌上的冰饮端起来一饮而尽,她平日不是贪饮之人,可刚刚说了这么多,确实都有些口干舌燥的了。 林婉婉刚刚似乎说这是乌梅汤,酸酸甜甜的,甚是开胃。 “奴婢瞧着王妃这些日子胃口都不好,这酸梅汤甚好,王妃饭前来一小杯,开胃,回头我问问林姑娘能不能往府上送些?” 顾安然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两日大概是天气炎热的缘故,看到那些油腻腻的饭菜总是犯恶心,这酸梅汤倒是清爽,合她口味。 几人又坐了一会,将其他冰饮尝完,便起身离开。 可刚上马车没多久,顾安然就觉得小腹一阵抽疼,有一种冷冷往下坠的感觉,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她顿时脸色煞白,额间也冒出细密的汗珠。 青音和绮罗见状都吓坏了,分明难受的是顾安然,但她们两人的脸色更白。 “王妃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绮罗胡乱猜测,“难道是中毒了?” 顾安然捂着肚子摆摆手,“大抵刚刚冷饮喝的太快,伤到脾胃,抓两副药喝一下就好。” 九幽在外驾车,也察觉到了车里的情况,他道:“王妃,悬壶堂就在附近,不如属下先带您去看看,抓些药来。” 悬壶堂是顾安然的祖母所创办的医药馆,堂里有大夫坐诊,都是顾老夫人从前收的弟子,有女大夫也有男大夫。 顾安然点点头,也只好如此。 第368章 有孕 马车很快到了悬壶堂。 青音和绮罗搀着顾安然下马车直接进了悬壶堂。 悬壶堂的伙计和大夫自然是认得顾安然的,再得知她是不舒服想找大夫抓药,连忙迎着她进了雅间。 很快一位三四十岁的女大夫就进来了,顾安然认出此时是杜玲,是她祖母收的第三个徒弟,而之前去云州的百枝是她祖母收的第六徒弟。 “杜大夫有劳了。”顾安然说着将手腕自然的放在软枕上。 而一旁的青音则跟杜玲说刚刚顾安然贪杯喝了好些冷饮,不知是不是伤到脾胃。 杜玲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清楚,只是随着她搭脉的时间越久,她的眉皱的越深。 期间她让顾安然换了一只手,紧锁的眉头始终不松开。 青音见此,不由更加紧张,她忍不住问道:“杜大夫你的神情如此凝重,难不成王妃中毒了?” 杜玲抽回手回道:“并未中毒,只是有些地方不确定。” 她对顾安然简单行一礼道:“王妃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叫两位大夫进来把下脉稳妥,若他们跟我看的结果一样,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顾安然也被这阵仗搞懵,她心中担忧自己莫不是得了顽疾,但强装镇定道:“那就再叫两个大夫进来看看吧。” 很快另外两个大夫也被叫了进来,他们全都把过脉后,又相互低声讨论了一会,很快就有了答案。 三位大夫齐齐转身回道:“恭喜王妃,你这是有喜了。” 青音和绮罗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似乎完全没听懂这句话。 片刻她们脸上才露出欣喜的神色,看向顾安然,然后跟着恭喜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顾安然杏眼瞪圆,手不自觉的摸上腹部,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怀疑,“我这是有孕了?” 杜大夫点点头,“因为月份小,才刚刚一个月,草民不太敢断定,这才又叫了两位大夫。” 青音算算日子,顾安然确实应该这两日来月事,但往常提前推后个三五日都是有的,所以才没往那方面想。 喜悦过后,几人又有些担忧,青音直接问出:“可王妃刚刚肚子疼,小主子不会有事吧?” 杜大夫回道:“王妃之所以腹部疼痛,是因为喝了过多冷饮导致,一会草民开些安胎药回去喝着便好。” 顾安然点了点头,青音跟着杜大夫出去,询问一些平日应该注意,忌口的东西,心想决不能让她再出现今日这样腹痛的情况。 等一行人回到府,顾安然被青音和绮罗强制要求,卧床休息,不许做任何事。 而其他人就有的忙了,青音有条不紊的嘱咐着下人,将一些有味道的熏香全都换掉,另外厨房那边,又反复跟他们强调最近该采买什么食物,而那些食物进黑名单。 姜泰也很快知晓了顾安然有孕的消息,顿时喜极而泣,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老王爷保佑啊!萧家有后了!” 但听说她今日因为喝了不少冷饮,而肚子疼,他心里担忧,便去看了顾安然,在他再三确认,并无大碍,心里的石头才落下。 他搓搓手高兴道:“老奴这就修书一封给王爷,也好让王爷高兴高兴。” “不行,此事先别跟王爷说?”顾安然态度坚定道。 “为何?”姜泰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最近的我送出去的家书都石沉大海,王爷定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此时若是给他写信,他若能收到,指不定会让他分心,他若没收到,那这信说不准被截胡,若是被居心叵测的人看到我有孕的消息........” 她的手下意识护住小腹,“永安王的血脉自然比我这个永安王妃更有价值,原本那些想要掳我的风波已经平息,这样一来,他们可能会卷土再来,甚至为了万无一失,甚至可能会重金请江湖上的人,我们能抵挡一波两波,但也架不住车轮战。” “王妃所言极是,是老奴欠考虑了。”姜泰眉头紧锁。 “所以我有孕的事,还是要低调些,府里除了暗卫还我我身边的丫鬟都是可信之人,其他人毕竟是后来招的,该怎么做泰叔应该知道吧? ” 姜泰立即躬身应道:“王妃放心,老奴知晓该如何做,这些人的底,老奴都摸过,没什么问题,但也不会让他们贸然接近您的院子。” 顾安然颔首,姜泰行事稳妥,而且对永安王府忠心耿耿,自然不会马虎。 姜泰想了想又有几分犹豫问道:“那顾府那边.......也不给他们知晓吗?这日后若是月份大了......” 顾安然摆了摆手,让他不用担心,“悬壶堂本就是我祖母的,几个看诊的大夫也是她年轻时带的徒弟,此事瞒不了她的。” 等到傍晚时分,暮色暗暗四合,晚烟冉冉上腾。 有下人脚步匆匆,来到顾安然屋前禀报:“王妃,顾老夫人来了!” 顾安然刚拿起的筷子又重新放下,没想到祖母来的这么快,她起身往门外走去,正好瞧见顾老夫人被人扶着进了园子。 “祖母。” 顾老夫人见她出来,连忙厉声道:“你出来做什么?回去坐着!” 顾安然是好久没见她这副模样,直觉若自己忤逆她老人家,估计下一瞬要被骂个狗血淋头,她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回屋坐好等她。 只一会功夫,顾老夫人便进了屋,顾安然笑着问道:“祖母可用过晚膳?” “杜玲刚刚到顾府跟我说了你的事,我哪里还有心情吃,赶紧来看看你了。” “还顺便带了些,适合你这段时间滋补的东西!” 她话刚说完,一旁的嬷嬷就将东西交给青音。 “青音,加一副碗筷,祖母没吃更好,我们好久没一起用膳了,边吃边聊。” 顾老夫人无奈坐下,“你呀,又不是小孩子,还贪冰饮,以后切记不可多食。” 顾安然忙不迭点头。 第369章 准备收网 “我想着你有身孕,身边没个照顾的不行,不如你回顾府住吧,这样我也好放心些。” 顾老夫人想了想,还是让顾安然搬回去住。 顾安然笑着道:“祖母,我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不是还有青音他们在身边吗?” “可.......”顾老夫人不放心,还想再劝,却被顾安然打断。 “祖母,这边正是人少,才省了很多麻烦,现在我这胎也还未坐稳,王爷那边情况不定,还是呆在这里最合适。” 顾老夫人一点就通,很快就明白了顾安然的意思。 她叹息一声,“也罢,不过青音到底也只是个年轻丫头,我将乔嬷嬷留在你身边照顾,她跟我多年,女子怀孕和生产的一些事宜最是清楚。” 顾安然自是清楚乔嬷嬷,是顾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已经在她身边三十多年了。 有乔嬷嬷在她身边,顾老夫人也会安心些。 “那就多谢祖母了。” “头三个月一定要注意,我会让杜玲隔五日过来给你把脉........” 顾老夫人一直叨叨一些注意细节,顾安然全都笑着应下,同时心中暖暖的,又觉十分安心。 她把头轻轻靠在了她肩膀上,十分感性道:“祖母有你在真好。” 顾老夫人满眼宠溺,“你呀,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顾安然撒娇道:“我不管,我在祖母身边就永远都是小孩子。” 祖孙俩又笑做一团,气氛格外温馨。 因为顾老夫人来时已经傍晚,用了晚膳聊了一会后,顾安然觉得天色已晚,怕夜路不安全,便让她留宿。 之后,顾安然基本不出门,在宅子里养胎,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广南那边有消息传来。 南昭集结了二十万兵马,压境林州,战事一触而发。 青州城内戒备也比往常严谨,青州离林州中间就隔着一个兰州,若是林州失守,那情况将极其不乐观。 顾安然时常过问萧元祁或者长庚是否有书信送回,姜泰依旧摇头。 他劝道:“王妃不必过于忧心,王爷这个时候没消息也代表着他是安全的,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顾安然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她虽然也知道理如此,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那西北那十万人马呢?算算时间应该快到广南了吧!” “王妃放心,这些王爷早有安排,大夫说了您现在要放宽心,少思虑,否则不利于孩子。” 顾安然单手撑着脑袋,轻声应道:“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她这几日不知是怀孕的缘故还是其他,总是心绪不宁,夜里也睡不好,白日里才想多问些关于萧元祁的消息,好安心些。 而此时,远在广南的萧元祁,还在郡王府的私牢中,不过他并非一人,他的对面正坐着手执黑棋的郡王夏临风。 两人正在你来我往的对弈之中。 当看这两人投入的样子,丝毫没感觉是在牢狱之中。 白棋很快势如破竹,破了困局,杀出重围。 几步之内,就反杀成功,赢下了这盘棋。 夏临风捋着胡须笑的开怀,“哈哈哈,贤侄还真是棋高一着,我输了。” 萧元祁笑着道:“郡王承让了。” 夏临风倒没有因为输了棋难过,他一边将刚刚下的黑子收拾到棋盒中,一边跟萧元祁道:“南昭的大军已经压境林州,是时候收网了!只是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倒也没什么委屈,一切为了大晟。若此番能解决南昭这危机,能让他们二十年内不敢再犯,只是........” 萧元祁抬眸看了一眼夏临风。 “贤侄有话请讲。” 萧元祁意有所指道:“郡王,如今已经到了关键时候,府里的人自然要管好。” 夏临风秒懂。 “永安王放心,到底是我枕边人,我自会看管好她,若是她执意.......我自是懂得如何取舍。” 萧元祁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那一切就按计划行事,你放心,皇上从未怀疑过你的忠心,此事结束后,我也会如实禀报。” 两人说着,就已经将棋盘收好。 夏临风出了牢房后,将牢房的守卫全都撤了,没过多久,萧元祁也跟着出来。 外面强烈的太阳光倒让他有几分不适应,拿手挡了挡,这时影北落在他身边。 他放下手问道:“长庚跟大军已经碰上面了吧!” “是的。”影北回道,并从怀里掏出几封信,双手奉上,“这是这段时间,王妃让人送来的,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没有回信,免得被人察觉。” 萧元祁将信全部揣在怀里,“嗯,我这么就没消息她肯定担心了,走,先去写回信去。” 另一边,郡王妃南宫雅芙正和自己女儿明玉说话,这时一个小人冒冒失失,跑进来,气喘吁吁道:“郡王妃.......小姐,那个......那个.......” 南宫雅芙忍不住蹙眉,“瞧你这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气喘匀了再说,怎么了?” “那个,永安王从牢里出来了!” “什么!”南宫雅芙和明玉一起惊呼! 南宫雅芙眼皮直跳,直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南昭现在正发兵攻打林州,萧元祁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 她忙问道:“他是被人救走逃出来了?” “不是,他是郡王亲自撤了看守的人,放出来的!” 南宫雅芙顿时感觉脑子有一根弦断了,嗡的一声,之前一直疑惑的事情,到如今,似乎是有了答案。 而明玉在一旁反而一脸欣喜道:“是父王放他出来的,难不成他是想通了,答应要娶我了,父王才将他放出?” 可她仔细一想又觉有些不对劲,“可是也不对啊,万一他出尔反尔怎么办,父王应该压着他让他先跟我拜堂圆房,才放了他才对!” 她回头想问下南宫雅芙怎么看,却见她面色发白。 她刚想问这是怎么了,院外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第370章 明玉报信 南宫雅芙的贴身嬷嬷跑了进来,禀报道:“郡王妃,不好了,我们的院子被包围了,郡王下令,不准我们院子里的人踏出半步!” 南宫雅芙听闻,身子一晃,要不是明玉扶的快,险些摔倒。 如果说刚刚她只是猜测,那夏临风如今的动作,就是完全证实了。 他知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可是他却还假装同她演戏,害她以为,他真的因为女儿受辱,而抓的萧元祁,生了反心。 如今她就算想通风报信都没法。 “母妃,这是怎么回事?父亲为何要软禁我们!”明玉也有些慌乱了,看南宫雅芙的样子,这里面明显有事。 但她的小脑瓜,根本想不通。 南宫雅芙此时,脑子里已经转过千条方案,显然夏临风如今动作,怕是要准备动手了...... 她突然紧紧抓住明玉的手,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明玉的身上。 “明玉,我的好女儿,如今只有你能帮母妃了,你不是这个院里的人,又是府里尊贵的小姐,他们应该会放你出去的,你若出去后,你便......” 她附在明玉耳边叮嘱,明玉的脸嘴巴微张,神情有些犹疑,“母妃.......这......” 南宫雅芙察觉到她的犹豫,直接狠狠道:“这什么这,你若不想母妃死,就按母妃说的照做,你是你父王的女儿,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她继续蛊惑道:“你不是想嫁萧元祁吗?此事办成了才有机会,否则,你永远别想得到他,他身边也永远只会有顾安然这一个女人。” 她说着,又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终于找到一纸羊皮卷,塞到明玉手中。 “记得带上这个,交给他们!” “这是.......”明玉想将羊皮卷打开看看,被南宫雅芙一把按住。 “别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你只要知道母妃不会害你,你若想嫁萧元祁,便只能铤而走险!” 看着她眼底坚定的目光,明玉有些动摇,最后她咬咬牙道:“那母妃我试试看,但我只负责传个话和送这羊皮卷,其余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见她答应,南宫雅芙稍稍松了口气,“放心吧!你就去传个话,其余事情也不需要你做!” 她再次叮嘱,“你一定要相信母妃,只有相信母妃,才能得到心中所想!” 明玉点了点头,往院外走去,果然院外的人本打算拦着不让她出去,她使出平日里蛮横的模样,到底是府里最金贵的小姐,他们这些侍卫也不敢得罪,便将她放了出来,并且悄悄去禀告了夏临风。 夏临风第一时间知晓,明玉正好在南宫雅芙的院子里,对于把她放出的事情,也没有过多的追问,而是道:“盯紧小姐,特别是她若出府有什么异常,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立即来报。” “是!” 明玉不知,她从南宫雅芙的院子里出来时,暗中就已经被好几双眼睛盯上了。 出府这一路,她觉得脑子乱糟糟的,若是按母妃说的去做,就等同于背叛的父王,背叛了大晟,可是若是不这么做,就像母妃说的,她可能永远也不可能站在萧元祁身边。 她两只手紧紧握着,越发觉得怀里的羊皮卷格外烫手,好奇心驱使下,她还是拿出了羊皮卷,打开看来个究竟。 竟然是广南以及周边三个州的城中布局图!!! 明玉虽然不懂什么军务,但也知这个要是落入南昭手中,那攻克这几个州将易如反掌。 她心中开始拉扯,犹豫是否将要按她母妃说的将这个东西交出去。 还未等她想清楚,马车已经到了南宫雅芙跟她说的绸缎庄前。 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罢了,我只是去传几句话,最后事情成不成,还要看天意,母妃总不会害我........ 马车外丫鬟催促道:“小姐我们到了!” 明玉坐在马车里良久不蹭动身,她不停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心中默念着:母妃不会害我....... 直到丫鬟的催促声再次响起,她才揣着忐忑的心,下了马车,并让丫鬟就在马车旁等,不必跟自己进去。 此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刚一进店,就有掌柜热情迎了上来,“小姐想买什么布料?做什么样式的衣裳?” 明玉回忆着南宫雅芙教她的,一字一句道:“日长夜短,掌柜我要一匹繁花锦。” 接待的掌柜神情一僵,随后上下打量了明玉一眼,又道:“抱歉姑娘说的繁花锦只是传闻中有,现实中并无这样的东西。” “我所说并非真的布料繁花锦,都说繁花盛景,不知掌柜可曾看过这繁华景象,那场景,街上的姑娘身上穿的皆是云缎,欢声笑语的,好不快乐。” 掌柜听明玉这么说,原本眼里的怀疑瞬间消散,他恭敬道:“姑娘若是想要云锻,仓库里倒是有几匹,是年后特地让人从南昭带回来的,如今南昭要出兵攻打林州,怕是这云锻以后再也供不上了。” “不如你在内堂坐着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取。” 明玉点了点头,跟着掌柜进了内堂。 而外面的伙计见状,也将店门关上,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内屋,掌柜直接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消息要传递?往常都是林嬷嬷来的,郡主竟然让你来,定是出了什么事?” 原本明玉就有些犹豫片刻,还说将事情说出。 “林嬷嬷和我母妃都被我父王禁足了,我来也是我母妃让我转告,说攻打林州,小心有诈,萧元祁已经从牢里出来了,还有........” 明玉抿了抿唇,只见喉咙发干,有些艰难道:“小心我父王,他根本没打算跟南昭合作!” “这........此事当真?”掌柜也是有些骇然,如今形势,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可是现在突然又说有诈,确实棘手的很。 “那郡主可有东西要您转交?” 明玉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羊皮卷,眼底是犹豫不决。 第371章 赐死 掌柜眼尖,一眼就瞧出了明玉还有所藏,他开始循循善诱道:“小姐不必有所顾虑,郡主既然要你将此东西给我们,你应该相信她,她是你的母亲,自然不会害你。” 明玉稀里糊涂,最终几番思想斗争下,还是决定将怀里的羊皮卷拿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屋外一阵震耳欲聋的撞门声响起,吓的她一惊,整个人像触电一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还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又听见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伴随着盔甲与佩刀相互摩擦发出的“铮铮”声响,让人不寒而栗。 眨眼之间,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便如潮水般涌进了屋子。 这些士兵一进来,二话不说将店里的人全都拉住。 掌柜见状,本打算出去看情况,可还未开口,也被两人拿下。 他疼的吱哇乱叫,“冤枉啊!官爷,小的诚信经营,绝对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 奈何无人理会他的喊冤。 明玉躲在里屋不敢出去,可已经有士兵搜到了里屋,将她强行拉了出来。 “大胆,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可是郡王之女,你们竟然敢抓我,小心我父王抽了你们的皮!” 明玉因为刚做过亏心事,心中害怕,嘴上却叫嚣着壮胆。 “你还知道你是郡王之女,为何糊涂到做通敌卖国之事!”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夏临风从外走了进来。 不同往日一副慈父形象,如今的他看向明玉,眼里满是失望,还带着明玉不熟悉的冰冷。 明玉万万没想到,夏临风这时候会出现,还抓了个现行。 她呼吸一窒,僵在原地,感觉到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不是的父王,我没有,我.......我只是来买布而已。” 夏临风笑意不达眼底,“买布?这广南这么多绸缎庄,为何不去你往日常去的那家,偏偏来这一家,还是你从你母妃院里出来后,直接就来了,你要为父如何相信你?” 明玉眼底满是慌乱,眼前的夏临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往日对她的宠溺荡然无存。 “父王,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是母妃让我来的.......” 明玉辩解着,刚刚准备拿的羊皮卷也从怀里露出一角,夏临风眼疾手快的将那羊皮卷直接从明玉怀里扯出。 他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铁青的如锅底一般。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压着心底的怒气道:“所以你不仅是来通风报信?还来送这个!你知不知道这个一旦送出去,会造成什么后果!” 明玉心底害怕,她摇着头,辩解道:“不是的,父王,这是母妃给我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刚刚也......也没想拿出来,父王,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通敌卖国!” 夏临风满脸的失望,这时他疼爱多年的女儿,偏偏在关键时候拎不清,他深吸一口气,“先带小姐回府,没我允许不得出自己院子,除我之外其他人不得探望。” “是。” “至于店里其他人,全部带走!” 处理完这些后,他又回到了郡王府中,直奔南宫雅芙的院子。 “见过郡王。”下人见到一脸的怒意的夏临风赶紧行礼,而南宫雅芙正躺在屋中软榻上,她听到声音,眼底浮着冷意,无动于衷。 她身旁的嬷嬷立马给刚进屋的夏临风行礼。 夏临风黑着一张脸,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屋里的所有下人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全都退了出去! 南宫雅芙依旧没有起身,她冷冷的看着他,自从他给她禁足之后,她便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既然撕破脸,她索性也不装了。 她阴阳怪气开口,“郡王,刚给妾身设了禁足,怎么现在想到来我这?” 夏临风直接把从明玉那边拿到的羊皮卷,狠狠的丢在了她的脸上。 “哼,我自然是找你来清算的,本来我看在夫妻你场的份上,只是禁了你的足,让你好好想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可你非要一错再错,还撺掇明玉做这样的事情!” “你可知道这城防图要是流出去,有多少无辜百姓要遭遇祸事?” 南宫雅芙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看来明玉一出院子就已经被盯上了。 她腾的一下坐起,直视夏临风道,满不在意道:“他们如何干我何事?我什么身份?!我是南昭的郡主!以我的身份嫁个亲王都不为过,偏偏嫁了你这么一个窝囊的郡王!” “窝窝囊囊一辈子在广南这种偏远的地方,如今明明有捷径能让你更上一层,你偏偏不选,还跟我玩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我看你脑子就是被狗吃了,蠢的要死!” “你........”夏临风指着她的脸,气的满脸涨红,虽说南宫雅芙平日里也不是小意温柔的人,但像今日这样如泼妇骂街的架势,他是从未见过! 他也懒的再多说什么,双手背到身后,凉凉道:“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可你却还要一意孤行,休怪我无情!” 话落,他朝外头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有小人端着一壶酒进来。 夏临风转过身,背对着南宫雅芙,冷冷命令道:“送郡王妃上路!” 南宫雅芙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缓缓起身,死死的盯着下人端进来的酒,“呵呵呵,你要杀我!我可是你的妻,为你生儿育女,你现在竟然要杀我!” 她说着说着,又笑了,笑的满眼凄凉。 夏临风眼里是决绝,“平日里你那有意无意的暗示,我可以全当没听明白,我已经给过你机会,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撺掇明玉做出叛国之事!” “我是南昭的郡主!你要是杀了我,南昭不会放过你的!”南宫雅芙眼底一片猩红。 夏临风讥笑道:“你以为,你对他们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不过是南昭的弃子,不然为何当年送你来和亲,若不是你这些年传递消息给南昭,他们会理会你?” 说完,他再也不想看她一眼,决然的大步离去,走之前又命令道:“伺候郡王妃用酒!” 南宫雅芙没想到夏临风一改往日行事,如此决绝,看着向她逼近的侍卫,她终于开始怕啦。 然而一切挣扎呐喊都是徒劳,最后她在绝无痛苦中闭上了眼睛,生命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第372章 卫明远死亡走向 成乐十一年,夏末。 南昭带人十万人压境林州,准备攻打,却遭到埋伏,永安王萧元祁亲自带十万兵马,将南昭兵马赶回边境线。 攻城还未开始,此战已败,南昭兵马偃旗息鼓,却被广南兵马包围,之后萧元祁和夏临风联合,正式连占南昭两座城池。 吓的南昭君主连夜送了求和书,愿意加大岁供,更是送上金银,作为赔偿,另外还想卫明远五花大绑送到了萧元祁驻扎之地,任君处置! 卫明远现在再也无计可施,他狼狈的如丧家之犬,披头散发的被关在囚牢里,还叫嚣着要见萧元祁。 可无人搭理,终于他喉咙也嚎干了,再也没精气神了,萧元祁出现了。 此时已经是半夜,但透过火把的光,他依稀能看见萧元祁那泛着凌冽的目光。 “听说你要见本王?” 卫明远看着眼前依旧高高在上的萧元祁,没想到不过半个多月的光景,情形逆转,自己又一次变成了阶下囚,又落入了他的手中。 此时他心头涌上深深的颓败感........ 野风呼啸,天上不见星月,四下悄然,一霎那仿佛一甲子。 “你当年就是在这片土地上让人毒害了我父亲!” 萧元祁并未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向远处。 “是又如何?我早就说过,他的结局早就注定,只是我下手快些,因为他的存在,挡住了世家的道路!” “所以说因果循环,如今你落的这样一个下场完全就是报应,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好好想想吧,这是你留的最后几句话了。” 卫明远身子一僵,已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难不成你现在要杀我,你可别忘了,我虽然是罪臣可皇上还未定死罪,你贸然杀我,就不怕惹得圣怒!” “呵呵。”萧元祁冷笑一声,“本王早就上书皇上,原本皇上年在你对他有教导之恩,只想判你个流放千里,可你一二再逃跑,甚至还要挑起两国战事,皇上已经命我将你就地处决,只需带着你的尸身回去便可!” “哈哈哈哈哈。”卫明远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又落下泪来,他枯瘦的手死死的抓住囚笼,嘴里不断喃喃着:“为什么,明明只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到底是哪里错了?” “你以为你赢了吗?在那个人眼里,你永远是他的耻辱,他现在看重你不过是要利用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他要对你动手!” 萧元祁不为所动,满脸冷漠,“看来你是死不悔改,来人,送卫大人上路!” 他身后的士兵提刀上去,直接一刀刺穿了卫明远的心脏,他那阴恻恻的笑随着血液的流出戛然而止。 ------------------------------------- 萧元祁归心似箭,当他将一切处理妥当,回到青州时,已经是秋高气爽的日子。 他马不停蹄先回了私宅,下人看见他一脸惊喜,“王爷您回来了!” 萧元祁点了点头,问道:“王妃呢?” “王妃前一阵子搬到顾府去了,王妃她.......” 下人话还没说完,萧元祁早已不见了踪影。 虽然此时已是秋季,但青州偏南,气候也暖和些,因此这个时候,不少花还开着。 顾安然闲着无事,正剪下一支蔷薇,准备插瓶,如今她已经有孕四个多月,又在顾家众人的滋补下,圆润了好一圈。 “安然!” 顾安然拿剪子的手一顿,她眼里闪过欣喜,将剪子交给一旁的青音,回身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还没看清人,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闻着熟悉的味道,她格外安心,可感受到他逐渐加重的拥抱,她护着微微有些显露的肚子,着急道:“元祁,你先放开我。” 萧元祁缓缓地松开了紧拥着顾安然的双臂,他眼眸深邃而又饱含柔情,仿佛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一刻。 然而,就在这片美好而又温馨的氛围里,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安然,你胖了。” 话音刚落,只见顾安然原本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脸庞瞬间沉下来,她气鼓鼓地皱起眉头,娇嗔道:“王爷莫不是嫌弃了!” 听到这话,萧元祁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听到别人说她胖的,他连忙摆手解释道:“怎么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的心里都是最美的,我都喜欢。” 站在一旁的青音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好心地提醒道:“王爷啊,您可得仔细瞧瞧,王妃这可不是胖了,而是有孕啦!” 听闻此言,萧元祁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赶忙将视线转移到顾安然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之上。 他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那个地方看了好久,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轻轻地将手掌覆盖在了顾安然隆起的腹部上,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他喃喃自语道:“你有孕了?本王要有孩子了?!!!” 看着萧元祁那副傻愣愣的模样,顾安然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温柔地点点头,轻声说道:“当然,已经四个多月了呢。” “那那......你怎么不写信告知我!”一想到顾安然怀孕自己竟然缺席了四个月,没有第一时间知道,他心中懊恼无比。 “之前怕王爷担心,所以才没让泰叔跟你说。”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萧元祁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庞,只见他身形消瘦,肤色也比以往黝黑了许多,想必在外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 顾安然伸出一只如玉般洁白的纤纤细手,轻轻地抚摸着萧元祁的脸颊,仿佛要抚平他眉宇间的疲惫与忧愁。 “你瘦了,也黑了,但你能平安归来,我和腹中的孩子都很欢喜。”她便微微仰起头,朱唇轻启,露出一抹如春花绽放般的微笑。 随后,顾安然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轻轻地依偎进萧元祁宽阔温暖的怀抱里。此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站在一旁的青音与其他下人们见状,纷纷识趣地悄然退去,将这片宁静温馨的空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让他们尽情享受属于彼此的甜蜜时光。 第373章 生产1 自萧元祁回来,他们两人就又从顾府搬出来,住回了原来的宅子里。 按理,广南的事情告一段落,萧元祁应该要回京述职,但因为顾安然怀孕,旅途又颠簸,他实在不放心,便又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回上京,待顾安然生产完,再动身回京。 皇上本是不悦的,但皇后和太后知道此事都很高兴,直接赏赐流水般送到了青州。 皇后时不时在皇上耳边吹枕边风,皇上转念一想萧元祁将妻儿放在首位也是好事,至少能证明他的心思纯正,并未放其他地方。 原本他在广南立了如此大功,卫明远又倒台,他在民间拥护的声音也越发响亮,他若乘胜追击,那风头恐怕都要盖过他这个做皇上的,让他不得不心生忌惮。 可他如此一通操作,倒让人觉得,他重情不重权。 于是他洋洋洒洒写了圣旨,又快马加鞭送到了青州,一则嘉奖他的忠勇,二则,准许他在青州直到王妃产子再回京。 而西北的十万兵马,也已原路撤回去。 这日早上,顾安然正和萧元祁在用早膳,突然感觉身下一阵湿漉漉的,她顿感不妙。 “王爷,我羊水似乎破了。” 萧元祁刚准备给顾安然夹起的珍珠丸瞬间从他的筷尖掉落,神情有些慌乱,朝外吩咐道:“快,快叫稳婆过来,再去悬壶堂请杜大夫,还有去顾家通知一声!” 青音以及屋外的下人立刻行动起来。 此时他见顾安然还坐在椅子上,手脚不知如何安放,“我......我现在抱你去床上!” “王爷莫乱。”顾安然记得,祖母跟她说过关于羊水破了之后,该注意的地方,她有条不紊的嘱咐着。 “现在羊水刚破,也未见红,等发动还要一段时间,生产时最耗力气,我先将这早膳用完。” 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个画面,当事人顾安然还淡定的吃这早膳,府里其他人或喜悦或慌乱,而萧元祁已经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的盯着她,生怕她立马肚子疼发动起来。 待她终于放下筷子,才道:“王爷扶我去床上躺着吧。” 萧元祁立即小心翼翼的扶着顾安然,好在他们正好在屋内,没几步就走到床边。 见他神情紧绷,顾安然又安慰道:“王爷不用担忧,祖母最擅长妇人之症和女子生产之事,这段时间我都按她的吩咐多走动,饮食也格外注意,不会有问题的。” “嗯。”萧元祁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她的手,眼底满是担忧,他之前还特地了解过,说是妇人生辰最是危险,相当于一只脚迈进鬼门关,这怎么能叫他不担心? 很快青音就带着稳婆来了,早在半个月前,顾老夫人就已经找好了青州最好的稳婆,让她备着,以防突然发动。 稳婆一来,便先问:“王妃此时可有感觉肚子收紧的感觉?” 顾安然答道:“是有一点点,一阵阵的,但还没很明显的痛感。” 稳婆点了点头,开始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丫鬟去烧热水,煮参汤,这时杜玲也很快被人请了过来。 稳婆见萧元祁还死死的握着顾安然的手,可见他有多重视王妃,但她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男子在产房不详,王爷还是移步屋外等候。” “本王不怕。”萧元祁视线不离开顾安然,见她微微蹙眉,额间出现细密的汗珠,连忙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擦。 “是开始疼了吗?” 此时顾安然已经感觉到肚子有丝丝痛意,也知应当是要发作了,见萧元祁不愿走,推了推他道:“还好,王爷,你还是在外等候,这有丫鬟和稳婆,你反而碍手碍脚的。” 萧元祁摇头,“我在这里陪你。” 顾安然无奈一笑,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你在这,我容易分心,更危险。” 萧元祁这才不舍起身,扫了一眼一屋子侍候着的稳婆丫鬟嬷嬷道:“好好侍候王妃,定要母子平安!” 他出去后,屋子的门就被稳婆关上,没多久顾家的人就来了。 叶冰扶着顾老夫人,顾玉清扶着顾霆禹。 顾舒然、顾欣然、顾言舟、顾哲言几人早就已经回京。 顾老夫人瞧见萧元祁在院外打转,忙问:“安安怎么样了?” “稳婆说应该还要几个时辰,杜大夫也里面了,祖父祖母不用担心。”萧元祁明明自己也担心的不行,还反过来安慰两个老人。 “院里风大,你们还是去前厅等着吧,这里有本王在就够了。” “我去里面瞧瞧,我好歹以前也是大夫。”顾老夫人杵着拐杖就要往里走,叶冰也连忙跟着,“母亲,还是我去吧,您现在腿脚也不好,眼睛也不好,进去,安然还要担心你。” 顾老夫人也不逞强,“也好,那我还是在外面等着吧,有杜玲在不会有问题的。” 叶冰进屋后,其他人也不愿去前厅,萧元祁也没有心思再劝,便让下人搬些桌椅放在廊下,又让人上了热茶和点心,让他们坐着等。 可惜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无人感觉到口渴或者肚子饿。 顾老夫人瞧出萧元祁的担忧,却又在他们面前强装镇定,她忍不住说道:“安安的身子一直调理着,自从怀孕后饮食也很注意,她的身体没问题,王爷放心吧!” “可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顾安然说他在屋里,会影响到她,他真的恨不得冲进去,守在她身边。 “这生孩子都说不准的,有些人快的话两三个时辰就生好了,有些则要七八个时辰,还有些甚至一天一夜都有。” 听到一天一夜这几个字,萧元祁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心想,这么久她的身体如何吃得消? 这时屋里传出顾安然低低的呻吟,随之稳婆的声音也传了出来,“王妃已经开三指了,快了,快了,端水来.......”她一边叫着一边指导叶璃怎么使劲。 萧元祁是完全坐不住了,不停的来回在屋外踱步。 第374章 生产2 姜泰实在看不下去,便上前劝道:“王爷,咱们坐着等吧!想当年老王妃生您时,也花了一天一夜。” 听姜泰这么说,果然转移了一些萧元祁的注意力,他脑海不自觉浮现出太后的模样。 姜泰见他情绪稍缓,又继续说道:“当时老王爷可跟您一样,在这产房外来回踱步,不吃不喝,直到听到老王妃生了,那一时激动,竟然生生的栽了过去。” 萧元祁拧眉,心说,他父王这么丢脸的吗?他可不能步他后尘,于是又老实的坐了回去。 大约又过了两个多时辰,萧元祁的耐心又被耗光,他坐立不安再次起身,却听屋内顾安然一阵痛呼,她的一颗心完全跌倒了谷底,蓦地里面传来一阵欢呼,“生了!”,随后便传来婴儿响亮的哭泣声。 “生了!”其他人高兴起身,没多时,房门被打开,稳婆出来报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生了个小世子!” 其他人都欣喜不已,萧元祁一个旋身,人已经冲进了屋内。 姜泰见自家王爷如此模样,无奈摇头,连忙邀请顾家众人去前厅等会,一会让稳婆抱孩子出来。 屋内还有一股血腥味未散去,叶冰正指挥着丫鬟正抱着孩子擦洗,有的丫鬟则忙着将顾安然身下的床褥换掉,顾安然则略微有些虚弱的躺在床上。 她的头发因为出汗,有些沾在额间,身上也是一言难尽的味道。 见到萧元祁进来,并且看也没看孩子,只扑倒她的床边,她心中多了几分暖意。 萧元祁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辛苦你了。” “王爷,要看看小世子吗?”这时叶冰抱着已经洗干净用襁褓包着的孩子走过来。 “小世子长的极好,长大一定是人中龙凤。”稳婆站在一旁说着恭维的话。 然后萧元祁一点也不在意,只是轻轻瞥了一眼,红彤彤的小脸,还皱皱巴巴。 他心想这么丑,哪里长的好了?一点也不像他跟安然。 小家伙似乎是感受到他父亲心中所想,顿时哇哇大哭。 顾安然一脸紧张,支起身子想起来,稳婆相当有经验回道:“不碍事,小世子应该是饿了,奶娘也已经候着了。” 顾安然点了点头,见孩子被抱去喂奶,又重新躺了回去。 叶冰见萧元祁的心思完全在顾安然身上,一点也不在意孩子,这样的男子还真是少之又少,心中不免感慨,萧元祁真是情深义重,顾安然也是因祸得福,有了这么一桩好姻缘。 这时青音准备将顾安然身上脏污的衣物换掉,可是萧元祁一直拉着顾安然的手不松,她实在不好上手。 “王爷,要不您回避一下,奴婢给王妃换一下衣物。” 哪知萧元祁非但没离开的意思,还一把夺过青音手中的衣服。 “本王来换吧!” 顾安然现在可一点也不想萧元祁换,虽然他们夫妻私底下帮着互换衣服的时候也不少,可现在这多人在呢,平白叫人笑话。 她推了推萧元祁,“王爷,刚刚我听见祖父祖母也来了,他们定然想见见孩子,一会孩子吃饱了,你抱着孩子给祖父祖母都瞧瞧。” 萧元祁即便不愿离开这,但顾安然发话,他也只好不情不愿将衣服还给青音。 出了屋子,叶冰已经从奶娘那抱回来孩子。 她看到萧元祁又问:“王爷要抱抱孩子吗?” 虽是询问,但她已然将孩子轻轻的放在萧元祁怀中。 萧元祁看着怀里这个小小的小东西,瞬间手脚僵硬,浑身不自在。 此时他已经睡着,看着他,他心底生出异样的感觉,这是他的孩子,与他血脉相连,是他和安然所生,像她也像他。 叶冰在一旁瞧他生疏的动作,连走路都变成小步子捂嘴笑着:“还是民妇来抱吧!”说着她又自然的从萧元祁怀里接过孩子。 叶冰抱着孩子和萧元祁一起去了前厅,众人看到孩子被抱出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全都好奇的围了上来。 姜泰开心道:“小世子这模样,跟当年王爷刚出生时一模一样,这小眼睛小嘴巴真是像极了!” 顾霆禹吹胡子瞪眼睛道:“胡说,我瞧着跟安然小时候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老夫人笑着打断,“好了,好了,王爷都还没说什么,你们俩还争上了!” 她忙问叶冰,“安安可还好?” 叶冰回道:“母亲放心,孩子乖巧,安安没遭什么罪!” 顾老夫人这才点了点头,慈爱的视线又落在孩子身上。 “乖乖,我的曾孙,让曾祖母好好抱抱!” 顾老夫人抱过后,其他人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抱,萧元祁这个亲爹,就被生生的挤了出去。 待众人回过神时,哪里还有萧元祁的踪影。 “王爷呢?” 长庚挠挠头,解释:“王爷说他先回去陪王妃了,府里准备了午膳,让各位一会吃点。” 叶冰笑着道:“王爷心系安然,刚刚要不是安然让他抱孩子出来,他还不想来,就想待在屋里陪着。” 顾老夫人听闻,笑的乐呵,连说:“好好好。”见他们夫妻感情这么好,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等萧元祁再到顾安然屋内时,丫鬟们已经将屋里收拾干净。 顾安然背靠着软垫坐在床上,脸色稍稍有些苍白,青音坐在床边正端着粥要喂她,看见萧元祁进来,连忙起身见礼。 萧元祁摆了摆手,接过青音手中的粥道:“你下去吧,本王陪着安然就是。” 青音会心一笑,行了礼便退下。 看着萧元祁端着碗,想要喂自己,顾安然无奈道:“我自己也能来,还没那么虚弱。” 萧元祁往旁边一挪,避开了她要端粥的手,拿起勺子小心的将粥送到她嘴边,顾安然没法,只得张嘴吃了。 她一边吃一边问道:“王爷,孩子的名字你可想好?” 萧元祁问道:“景逸,你觉的如何?” 顾安然垂眸思索,“洒脱自由,舒适隐逸,这个名字很好。但我还想了个小名,叫岁安如何?” “为母者不奢求他人中龙凤,只希望他岁岁平安,健健康康。” 第375章 回京 成乐十二年,夏初,永安王携妻儿回京。 顾安然一回到上京,就格外忙碌。 先是宫中传来旨意,太后召见她和孩子进宫。 于是一家三口自己府上的板凳还未坐热,又匆匆进了宫。 皇后与大公主也正巧在太后宫里,几乎有一年时间没见大公主,大公主长高不少。 太后见顾安然抱着孩子进来,连忙让她礼都不用行,直接让人赐座。 大公主忍不住好奇,蹦蹦跳跳跑到顾安然面前,好奇张望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那肉嘟嘟的小脸。 “王妃小弟弟真可爱,我母后也很快就会生弟弟了,也会这么可爱吗?” 顾安然闻言稍惊,望向皇后,视线落在她那还平坦的小腹上问道:“皇后娘娘是有孕了?” “是的,刚过三个月,因此之前没传出。”皇后笑的温柔。 “那可真是要恭喜娘娘了。” 顾安然知晓自从生了大公主后,皇后就伤了身子,这胎若是皇子,那便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了,也不用想着从其他妃嫔那过继。 “说起来,本宫能再有孕,跟安然也有几分关系。” 顾安然歪着脑袋疑惑,“臣妾?” 皇后解释道:“给本宫调理身子的这位大夫是赵夫人推荐的,听说她是你祖母的弟子。” “娘娘说的是百枝?”顾安然没想到百枝来了上京后竟然有这造化。 太后见她们就这么聊上了,又将话题扯回,“孩子快抱来给哀家瞧瞧!” 顾安然这才将孩子交给秋白。 秋白本想抱着孩子给太后看一眼,没曾想太后直接伸手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要知道皇上这么多孩子,也就当初大公主出生时,太后抱过。 如今岁安这小家伙已经快要满五个月啦,他那粉粉嫩嫩,肉嘟嘟的小脸蛋儿让人看了,忍不住掐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两颗晶莹剔透的黑葡萄一般,滴溜溜地转动着,此时正盯着太后瞧,太后看的心都要化了。 她问道:“孩子可取名了?” 萧元祁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孩子叫小名岁安,大名萧景逸。” 太后慈爱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小岁安,“岁岁平安,这名字挺好。” 她一直抱着岁安,完全没有打算归还的意思,直到岁安哇哇大哭,显然是饿了,她才恋恋不舍的交给秋白,又让秋白带去给乳娘。 之后,几人又聊了一会,萧元祁和顾安然便起身告辞。 他们前脚刚回王府,太后的赏赐后脚就送了进来,一些是给顾安然的,剩下的都是给岁安的,足以见得她有多喜欢岁安。 如今上京的风向变了,自从回京后,顾安然每天都很忙碌,再也没有在青州时的清闲日子。 每日,都有不少夫人小姐携礼拜见,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讨好过卫明远的趋炎附势之徒,因此顾安然找了不少理由婉拒。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不见,像她义母赵夫人、还有继母韩氏,她还是见得。 赵夫人在她回上京的第二日便来了,她还带了赵芸芷和小月牙。 她抱着岁安不禁感慨,“没想到我们母女一别,如今再见你孩子都生好了,可惜为母是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顾安然笑着道:“母亲很快也会有参与感的,听说诗韵跟大哥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等他们成了亲,相信很快就能让你抱上孙子。” 王诗韵跟赵世初已经定亲,这事她也是在跟赵夫人书信时才知道。 有时候缘分来来挡也挡不住,两人从前也是见过面的,不过都是点头之交。 可是上元节灯会时,王诗韵出门看花灯,正巧碰上人潮,被人挤落湖中,这时赵世初不顾危险将她救了下来。 之后,国公府为了姑娘清誉和名声自然要跟王家提亲,但赵夫人问过赵世初的意思,见他不反感,便也放心。 赵夫人知道顾安然与王诗韵交好,因此与她书信时还特意提及此事,顾安然自然说王诗韵千好万好,是个好姑娘,这让赵夫人更加放心。 说到两人亲事,赵夫人更是兴致勃勃,聊了许多,最后说喜服要找霓裳阁定做,如今霓裳阁的生意相当红火,不少小姐定做衣服都要提前好几个月。 正说着,院外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有下人来报,说顾舒然和林婉婉携礼物上门拜见。 想来她也是听说顾安然回京,这才来看望。 顾安然望着赵夫人笑道:“这还真是巧了,刚说到霓裳阁,霓裳阁的东家就来了。” 顾舒然进屋后瞧见屋里还有其他客人,连忙见礼,林婉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她有样学样的见礼。 顾安然笑着同赵夫人介绍道:“母亲,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妹妹顾舒然,霓裳阁的东家,还有这位是林婉婉,霓裳阁那些热销的衣裙款式都是出自她的手,舒然、婉婉然这是我义母。” 赵夫人自然是知晓霓裳阁的东家是顾安然的妹妹,只是一直没机会见过,林婉婉就更不用说,从前跟卫简那点事她都是知道的。 她笑着点了点头,稍微又坐了一会,就带着赵芸芷和小月牙回去了,走前她拉着顾安然道:“我知王爷这刚回京定是有很多公务要忙,但我希望这两日你能带着孩子跟王爷一起来国公府看看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现在的身子每况愈下,这日子的一天比一天少了。” 顾安然心头一跳,印象里上一次见大长公主她的精气神还相当不错,怎么突然说身子不行了? 这么想着,她也这么问了出来,赵夫人叹气,“年纪大了,自然问题也就多了,我这两日跟国公也商议,可能要将世初的婚事提前。” 顾安然点头表示明白,若是大长公主突然去了,国公府自然要守孝,那婚期可就要往后拖了,赵世初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拖了。 送走她们后,顾安然心事重重,想着关于大长公主的一切,想着她对自己的支持,心里头闷闷的。 第376章 一家三口的温馨 回到屋里时,瞧见顾舒然和林婉婉正在逗弄岁安,还拿出了很多自己准备的小玩具。 看见顾安然进来,顾舒然连忙道:“二姐姐,我们这次来除了看孩子,还有事找你?” 顾安然疑惑看着她们,原来她们两个最近合计要开个酒肆。 两人手头上的钱算了一下,还是够的,顾舒然因为霓裳阁赚的盆满钵满。 而林婉婉之前在青州因为冰饮赚了不少,如今天气还未热,那铺子就暂时关了,等天气热了,铺子再开,她一应东西都交托给了顾言舟,到时候只从中抽利。 最近林婉婉又在捣鼓什么葡萄酒,顾舒然尝了尝,味道很好,再加上林婉婉脑子里有很多菜式,于是两人一合计干脆开个酒肆。 顾安然想了想,现在这个时机开酒肆确实可以,她也能护住一二。 “不过,你们两都是女子,这酒肆不同于霓裳阁,霓裳阁接待的都是夫人小姐,可酒肆的客人是什么都有,你们两人怕是不好出面。” 倒不是顾安然小瞧她们,毕竟这世间轻慢女子的人太多,更何况是酒肆,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若是有事情,难免要东家出面应付。 “这你放心好了,我已经跟大哥谈妥了,大哥也跟我们一起,我负责后勤,婉婉负责创意点子,大哥负责出面。” 顾安然闻言瞧了瞧林婉婉,自从她上次将两人窗户纸捅破后,她就听顾舒然说两人奇奇怪怪的。 但问她哪里奇怪,顾舒然也说不上来,她向来大条,对感情之事更是不开窍。 因此叶冰更是发愁,顾安然只能劝她儿女自有儿女的姻缘,也许她的缘分未到,等她遇到那个对的人,自然就开窍了。 顾安然如今倒是有几分好奇,林婉婉和顾言舟如今到底算什么?是说开了,只打算做朋友? 林婉婉觉察到顾安然的视线,眼神闪躲了一下,顾安然立马捕捉到,心说看来这两人还有些隐情。 她想了个法子把顾舒然支开后,便直问:“婉婉,我大哥可找你说清楚了?” 林婉婉知晓顾安然刚刚是故意将顾舒然支走,她点了点头,“自你那日去冰饮店里同我说了后,没过多久他就找我表明了心意,只是.......” “只是,你没接受。”顾安然替她说了下面的话。 林婉婉点头,“我说我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他说没关系,他早就知晓,但也想把自己心意说清楚,还说只会保持距离以朋友的形式在我身边,直到等我有成家的想法,希望我能回头看一下他。” 说到这,她越发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前世今生,她还未遇到过,如此明确表态,并且说愿意等她的人。 她低下头,状似不经意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实在难掩复杂的心绪。 顾安然闻言挑了挑眉,没想到大哥还是个痴情的。 她一只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林婉婉,瞧她说起这件事的模样,似乎并不是对大哥完全无情,只是还没有什么契机,让她彻底想通。 罢了,好事多磨,他们的事,自己也不该过多插手。 顾舒然和林婉婉走后,天已经慢慢黑了。 顾安然她让奶娘将岁安抱来,逗弄了一会,萧元祁也回来了。 用过晚膳后,萧元祁抱着小岁安与顾安然在庭院中散步。 夜,静静。 月,明明。 岁安指着天上的月亮,咿咿呀呀地叫着。 顾安然抬头看去,只见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圆润而明亮。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对萧元祁说道:“元祁,你看,岁安在对着月亮说话呢。” 萧元祁笑着点点头,伸手轻轻摸了摸岁安的小脸蛋,说道:“岁安,叫爹爹。” 几个月大的小岁安,哪里知道爹爹是什么,他挥舞着的小手,一把抓过萧元祁的手指头,放在自己嘴里,吮吸起来。 萧元祁脸一黑,嫌弃的将手抽出,又将手上的口水在岁安的衣服上擦了擦。 岁安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笑的格外开怀。 萧元祁的脸更黑,真心觉得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看父子俩这模样,顾安然心中满是幸福,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的。 月光下,一家三口的身影渐行渐远,温馨而美好。 又过了几日,顾安然带着岁安和萧元祁去了一趟国公府。 此次来自然是来看望大长公主的,毕竟萧元祁小时候也跟过她,两人虽不是祖孙,却甚似祖孙。 赵夫人带着他们去大长公主的院子,一边走一边同他们说:“大长公主已经老糊涂了,认人真的时好时不好的,一会她要是认错了你们,你们也别吱声,应着就是了。” 萧元祁拧眉,他也没想到他不过离开上京一年,大长公主怎么一下病的这么重了,连人都认不清了。 “可找太医看过了?” “看过了,太医也束手无策,太医说,这人老了,身子有些器官也跟着老了,有些人是腿脚不便,有些人则是脑子停滞了,大长公主就属于后者。” 几人刚走进院子,就听屋里传来乱糟糟的动静。 赵夫人不由加快脚步走进去,萧元祁和顾安然都跟着进去。 一进屋,就发现屋中乱糟糟的,所有的箱子都翻倒在地,而大长公主佝偻着身子,将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抛出。 她一边扔还一边喃喃道:“我的马鞭呢?马鞭去哪里了?” 一旁伺候的丫鬟嬷嬷,有的在收拾翻出来的东西,有的怎么在旁边劝道:“大长公主马鞭不在这,奴婢去给您找,您先歇会吧!” 可大长公主似乎听不见一般,依旧在不停的将柜子中的东西丢出。 赵夫人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拍了拍大长公主的肩膀道:“老祖宗别找了,你那马鞭前几日我见有些破旧,让人拿去修复了,你快来看看谁来了?” 大长公主这才转身,疑惑的打量了赵夫人一眼,不悦道:“你是何人?还叫我老祖宗,我有这么老吗?” 第377章 大长公主彻底糊涂了 赵夫人无奈:“您怎么又忘了,我是你儿媳呀!” “胡说!”大长公主突然高声,“我儿才过总角,怎么可能娶妻了,哪里来的江湖骗子,竟然骗到本宫头上!” 赵夫人见她情绪激动,生怕她气出好歹,连忙道:“您消消气,我刚刚不过跟您闹着玩,我听闻大长公主年轻时,跟随太祖东征西战,很是仰慕,才来拜见的。” 大长公主脸色稍缓,目光又移到了她身后的萧元祁身上。 她神情一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仿佛失去了平衡一般,显得有些踉跄。 她缓缓地朝着萧元祁走去,伸出她那如枯枝般消瘦的手,轻轻拉住了萧元祁的衣袖。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长洲哥,你……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她的头下意识地往旁边转动了一下。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一下子捕捉到了正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的顾安然。 刹那间,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喜的光芒,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她兴奋地喊道:“这孩子是逸川吗?” 说着她欣喜的伸过手,嘴里喃喃道:“小逸川,快给小姑姑抱抱。” 顾安然与萧元祁对视一眼,长洲乃是第一任永安王名讳,也就是萧元祁的祖父,显然大长公主是将萧元祁认作萧长洲了。 大长公主现在有些枯瘦,比顾安然记忆里瘦了许多,听赵夫人说她时常胃口不好,因此吃不下多少东西,人也日渐消瘦。 因此,她根本抱不动孩子,虽然岁安只有五个多月,但也有一定重量。 但顾安然也不能抱着孩子不给大长公主抱,于是她道:“大长公主,不如你坐那,我把孩子放你怀中。” 大长公主点头,立马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顾安然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在她怀中。 大长公主低头仔细端详岁安,眼神突然变得空洞,仿佛失去了焦距,她又抬眸看向顾安然,眼底是顾安然陌生的恨意。 “你这个女人,把长洲哥害的那么惨,怎么还有脸来这里!” 顾安然不知这是什么情况,也不知大长公主将她认成谁,但见她明显因为情绪激动喘不上来气,她一边担心她的身体,一边又怕她抱不住岁安。 萧元祁见状连忙将顾安然护在身后,并对大长公主道:“大长公主,您抱着孩子受累,先将孩子给我吧!” 然而大长公主非但没将孩子还给萧元祁,反而抱的更紧,“连你也要护着那个妖女?她接近你本就是有目的的,她就是想复兴前朝,你为何还信她?” 许是大长公主抱的太紧,岁安难受的一下子哭了出来,婴儿的啼哭最是响亮,瞬间将有些大长公主的理智拉回了一些。 顾安然这时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 “孩子这是怎么了?”大长公主喃喃道。 赵夫人趁机上前,自然的从她怀里接过岁安解释,“一定是饿了,我让人抱他下去找奶娘。” 大长公主木讷的点了点头。 赵夫人便将岁安抱给了青音,让她抱着孩子先去找奶娘,她生怕大长公主一会看到,又要抱孩子。 此时大长公主呆滞片刻,再次抬头,看到萧元祁就站在跟前,眼里满是疑惑,“元祁,你怎么来了?” 萧元祁蹲下身,握住大长公主的手,让她平视着他。 “大长公主,我许久未见你了,所以才来看看你。” 大长公主露出往日一般的笑,“你小子胡说什么,我昨日寿辰,你不是还特地送了一棵老松吗?” 说到这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手撑着桌子站起,往外走去。 “我去看看,那老松树栽好了没。” 走着走着大长公主又瞧见顾安然,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忍不住拉着她,又望向一旁的赵夫人问道:“这是哪家小娘子,生的可真标致,可许配人家了?” “大长公主,你忘了吗?这是安然,我的义女,皇上亲自赐婚她跟永安王,如今她已经是永安王妃了!” 大长公主听的更糊涂了,她按了按自己的脑袋,念道:“我怎么不记得了?老了,老了!” 她一边说着又一边往内室走,“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一直跟着长公主的嬷嬷,带着歉意的笑跟众人解释:“大长公主这几日就是这样,时不时犯糊涂,还嗜睡,老奴先去伺候她了。” 顾安然几人见此,也只好离开了大长公主的院子。 “大长公主是何时开始不记事的?去年瞧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就变这样了?”顾安然有些疑惑。 赵夫人叹息,“其实之前也有征兆,只是没这么严重,年初的时候,大长公主受寒病了一场,一直说胡话,醒来后这毛病就越发重了。” 顾安然只能劝慰几句,看见大长公主这边,她心里也实在不好受。 他们留下来用了午膳后,便坐上马车准备回永安王府。 在马车上,顾安然又想起大长公主将她错认成他人时说的话,别看她现在糊涂,但说出的话不一定糊涂,很可能就是过去曾发生过的。 她问萧元祁,“元祁,我好像从未听人提起过你的祖母?” 萧元祁也摇了摇头,“我对她知之甚少,就连祖父,我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你不觉得大长公主似乎是将我认成了你祖母,她话里有话,也许你祖母的身份也不一般。” 萧元祁赞同的点点头,“不过已经是过去太久远的事情了,如今跟随太祖定江山的老人也所剩无几了,恐怕也没几人知晓我祖母的身份。” 往事已矣,逝者不可追,确实也没探究的必要。 只是顾安然心中终究有几分担心,都说树大招风,如今卫明远倒台,皇上在逐步瓦解世家的势力,萧元祁这棵大树难免不会被人盯上。 若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可诟病了,就从祖上三代挖起....... 但这些现在也都是没影的事情,顾安然暂时也没说,只是将此事放在心上,等回去再找泰叔打听打听。 第378章 国公府喜事 因为大长公主的身子每况愈下,国公府最后决定将赵世初的婚期提前。 对于王诗韵能得这么一桩姻缘,顾安然很为她开心。 赵世初年纪轻轻就在朝中任职可见不是纨绔之徒,而赵夫人更不是会蓄意刁难儿媳之人,想来她这一世至少比上一世圆满。 萧元祁早早就和顾安然来了国公府,萧元祁和赵世初自幼一起长大,自然受他之邀作为傧相前去接亲。 而顾安然,则去帮赵夫人接待宾客,至于岁安,她今日并未带出,想着拜堂成亲,免不了鞭炮齐鸣的,怕吓到孩子,于是就留了青音和奶娘在府里照顾孩子。 国公府的喜宴排场很大,几乎请了全上京有头有脸的人,这还是她回京来,第一次在众夫人小姐面前露脸。 对于这位永安王妃,她们知她本就生的貌美,但今日再见,只觉她整个人更多了从前没有的气韵,让人忍不住多瞧她几眼。 且不管她如何吸人目光,单她永安王妃的身份,就让不少人起了结交讨好的心思,因此一个个的凑在顾安然面前拿出往日最大的素质和她交谈。 喜气洋洋的前厅,那些夫人不是忙着跟赵夫人贺喜,就是忙着巴结顾安然,没人注意到,角落里一双怨毒的眼睛落在被人围着的顾安然身上。 跟在顾安然身后的绮罗似有察觉,朝着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凌菡立即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 绮罗感官敏锐,她觉得刚刚那是一道极其不善的目光。 她小声附在顾安然耳边低语提醒,“王妃,刚刚凌菡一直在暗中盯着你,瞧着不是善茬。” 顾安然点了点头,朝着绮罗指的方向看去,又见凌菡正在跟身边的小姐攀谈。 她收回目光,想来自己与凌菡素来有怨,她目露不善看向自己,也是正常,便没放在心上。 很快吉时到了,新郎赵世初已经将新娘王诗韵接回。 他们一人手持一段红绸,在众宾客的瞩目下缓缓步入礼堂,随着主婚人的声音响起,开始行礼拜堂。 等拜完堂,新娘被送入洞房后喜宴就开始了。 因着国公府大办喜宴,因此整个前院摆满了桌子,目测有不下五十桌的数量。 人来人往觥筹交错间,再加上不断有丫鬟上菜上酒,难免会有碰撞,一丫鬟就是不小心跟一位前来敬酒的大人轻轻撞了一下,但手中的酒却不小心洒了出来,又恰巧洒在了顾安然的身上。 好在现在温度适宜,虽然被泼了一身酒,但并不冷,但一身酒渍确实不太得体,赵夫人忙说,让她去自己院里换一身衣服,又暗暗斥责丫鬟今日客人多都净醒些,别再出什么岔子。 顾安然起身与同桌的人说了声抱歉,便准备去赵夫人的院子里换衣服,而坐在另外一桌的凌菡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顾安然,见她起身离开,她便也随意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凌菡远远的跟着顾安然,见她进了赵夫人的院子,她并未跟进去,反而东张西望的四处观察。 而绮罗早就察觉有人跟着,她小声道:“王妃有人跟着。” 她也是跟顾安然见识过很多内宅手段的人,忍不住多想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将酒水撒在您的衣服上,然后引你去换衣服,弄些腌臜事再陷害于你?” “这个概率不大,若是让我去其他院子换衣服,倒是有这种可能,但是母亲的院子,应当是安全了,就算外面的人想将手伸进国公府,可也不可能伸到当家夫人的院子里,母亲持家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察觉。” 绮罗想想也对,赵夫人不可能害王妃,而赵夫人的院子一直有人看守着,想再这里搞些猫腻不太可能。 确实如顾安然所想,等她换好衣服出了院子,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那人还跟着吗?你可看清是什么人?”顾安然问绮罗。 “等我们进了院子,她就没跟着了,隔得远,没看清,但听脚步声是个姑娘。”绮罗回道。 顾安然眉头拢起,鬼鬼祟祟的跟着她,也不知想做什么,她突然想到早些时候,绮罗说凌菡一直目露不善的盯着自己,难道是她? 可她到底想做什么? 两人正走到岔路时,突然走出一道身影挡住了顾安然的去路。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凌菡。 顾安然还未开口说话,凌菡则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直接开门见山道:“永安王妃,臣女能跟你聊聊吗?” 顾安然无情拒绝,“抱歉凌小姐,本妃与你并没什么好聊的。” 说罢,她便抬脚打算直接从她身侧走过去。 按理说顾安然是亲王妃,她的话已经说的这么明了,凌菡纵然是将军之女也不该再冒犯,可她偏偏今日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竟然一个侧步又挡在了顾安然面前。 “放肆!” 顾安然沉了脸,身后的绮罗更是直接抽出缠在腰上的软剑抵在了凌菡的脖颈之间。 谁知凌菡非但不怕,反而灿烂一笑,有恃无恐道:“王妃,今日国公府大喜,你在这里动刀动枪的恐怕不吉吧!” 顾安然眯着眼深深的打量了一下凌菡,发现一年未见,凌菡竟然长脑子了。 她示意绮罗收回剑,眼尾微挑,问道:“说吧,你想同本妃聊什么?” 凌菡笑意不减,眼底却是森冷的寒意,她向前走了半步,靠近顾安然道:“就聊聊,当初王妃还是宣平侯府少夫人时,是如何勾三搭四,水性杨花?” 顾安然听到她这句话,嘴角噙着冷笑,眼底的情绪古井无波,“你可知污蔑亲王妃是何等重罪?” 然而她心底却在思索着,凌菡为何今日突然说起这个,莫非是因为卫寻? 可她还没有功夫细想,凌菡非但不收敛,反而道:“污蔑?是不是污蔑王妃自己心里清楚,人在做天在看!” 她一边说,再次拉近自己与顾安然之间的距离,甚至伸出手,似乎是要拉扯顾安然。 绮罗见她那几近疯魔的模样,并未多想,手中软剑一出,直接刺中她伸出的掌心,鲜血顿时涌出,凌菡痛的一声惊呼。 第379章 凌菡变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响起。 原本有些疯魔的凌菡一下子跪在了顾安然面前,她捂着自己手顿时梨花带雨,声泪俱下道:“王妃,臣女知道错了,之前不该在王府行事无状还请王妃放过臣女。” 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顾安然抬眸一看,来的人还不少,都是些夫人小姐的,为首的正是威远将军夫人,凌菡之母。 顾安然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 只见威远将军夫人见凌菡跪在地上,手心还在不停渗血,脸上顿时有了些怒意,但想到对面之人是永安王妃,又忍了忍。 她道:“王妃这是何意?凌菡若是不懂事冲撞了您,您大可跟我这做母亲的说,在这大喜的日子用私刑,就不怕被人诟病?” “母亲,您别说了,本就是我不对,原本我是想对以前我在王府做的错事跟王妃致歉,哪曾想惹的王妃不快,都是我的错。”凌菡说着又面覆清泪,楚楚可怜。 “少在这里胡说,分明就是你故意在这拦着王妃,还出言不逊!”绮罗见顾安然不说话,便冷冷开口。 这时人群中有几位小姐道:“王妃是不是误会凌小姐什么了,今日凌小姐可是跟我们提起您时,对您充满了敬仰之情。” “是啊,凌小姐最是谦和,又怎么会出言不逊?” 顾安然视线往说话的人那边扫了一下,那两位说话的小姐倒是生面孔,原先她不曾见过,还有跟在威远将军夫人身后几位夫人也是。 见顾安然看过来,她们下意识的缩了缩,转念一想,自己说的也是事实,这么多人都在,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两位小姐倒是面生,不知是哪位大人家的?”顾安然笑着问道,半点没有气势凌人的样子,可她们可不会真傻的以为顾安然好说话。 听她这么问,刚刚说话的两位小姐下意识心头一跳,暗道自己莽撞,虽然自己刚刚也没说错话,但上京这些达官贵人说不清楚,指不定此事就已经得罪了这位永安王妃,给家里招来祸事。 她们心中忐忑的跟顾安然见礼。 “见过王妃,臣女是新任大理寺少卿的胞妹——乔知鸢。” “见过王妃,臣女是新任户部侍郎之女——沈竹心。” 顾安然心说果然是新提拔上来的官员家眷。 自从卫明远倒台,以他为首的世家也逐渐被削,而皇上从各州提拔了不少能力之士,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家的夫人与小姐竟然与威远将军混在一起。 不过也不奇怪,当初也不知卫寻是怎么做到的,让威远将军背刺了卫明远,转而向皇上投诚,这才保住了如今的位置,而之前跟过卫明远的,或多或少都受了牵连,要么降职,要么罚奉。 顾安然自然不与她们一般见识,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时凌菡她又开口了,原本威远将军的夫人正欲准备将她扶起,谁知,她竟然不愿,再次伏低,态度极其卑微的将头磕在地上。 “王妃,乔小姐与沈小姐心善才会出言,还请王妃莫要怪罪,要怪您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 听凌菡这般说,刚刚说话的两位小姐瞬间脸色煞白,她们刚刚果然是得罪了这位永安王妃吗? 瞧着还在惺惺作态的凌菡,顾安然眼神越发冰冷,不怒反笑道:“凌小姐倒是有自知之明,确实都是你的错!你说本妃该如何罚你呢?” “永安王妃您别太过分!你已经让人刺伤了她的手掌,还想如何罚?”凌夫人见顾安然这么说,心中的怒火实在控制不住。 在她看来,顾安然完全就是在仗势欺人,若她不是永安王妃,还敢如此对凌菡吗? “我们虽然位卑,可若是闹大,想来您也是要惹一身腥的。”凌夫人完全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顾安然听她这么说嘴角的笑意更深,完全让人瞧不出情绪,她看向凌夫人身后的那些夫人和小姐,意味不明的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些夫人大部分都是从各州来的,她们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位永安王妃,还完全不了解她的脾气,但永安王如今在朝中的位置谁敢得罪? 其中一位较为圆滑的夫人先开口道:“妾身倒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今日国公府大喜,我们还是别在这些事情纠结。”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没错,误会都是误会!” 凌夫人脸色变得格外难看,而跪在地上的凌菡低垂着脑袋看不出情绪。 “既然各位都认为是误会,那可能真是个误会。”顾安然笑意盈盈顺着她们的杆子爬下。 其他几位夫人小姐皆是一愣,这永安王妃,看似不难相处的样子。 然后她话锋一转,“不过本妃刚刚说凌小姐有错,她确实是有错。” 她的视线又重新落在了凌菡的身上,看似在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凌菡小姐才思敏捷,本妃这还什么都没说,便觉得本妃要怪罪那两位小姐,你这不是明晃晃的以你小人之心夺本妃君子之腹吗?擅自揣测本妃的心思,这难道不当罚?” 在场的夫人小姐听后,也觉得顾安然说的并无不妥,就连凌夫人也没话说了。 若是换做从前,凌菡早就气的跳脚了,可她如今却相当沉得住气,再一次将头磕在冰凉的地砖上。 “王妃说的是,千错万错都是臣女的错,还请王妃顾惜自己的身子,切莫因为臣女气坏了自己,臣女愿意领罚。” 这一次顾安然不得不对凌菡刮目相看了,看来她果真是大变样了。 如此谦卑的态度,有谁会觉得她真的有错,纵容有,将事情闹的如今地步,难道不是她这个永安王妃咬着不放咄咄逼人吗? 世人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时候,都是习惯性先去同情弱者。 但今日是国公府大喜的日子,在这里跟这些人掰扯孰是孰非委实是没意思。 况且,她直觉自己若真是罚了凌菡倒是给她借题发挥的机会。 她挥了挥手,没了跟她们继续耗下去的心思,“行了,你知道错就好,今日国公府大喜,我又如何真的会罚你?” 她嘲讽的看了一眼凌菡和凌夫人抬脚就离开了这里,回到了前院。 凌菡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但还是极其规矩的朝顾安然行了个大礼,高声道:“谢王妃不罚之恩!” 第380章 谁窝囊 离开国公府前,顾安然特地让绮罗去打听了一下,她不在上京的这一年,凌菡的风评如何? 这些不难打听,绮罗没花多少功夫就问来了。 说是凌菡自定亲后就深居简出,可未婚夫不幸身亡,对她打击不小,还因此大病了一场,之后她许久才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中。 不过因为她以前的事情,从前上京的高门贵女并不想与她深交。 她只能跟新来上京的这些新贵家眷打交道,这些人家都说她谦逊有礼,温婉贤良........ 回府的马车上,萧元祁见顾安然久久不说话,似乎在想事,忍不住问道:“刚刚喜宴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见你中途似乎离开了好一会?” 喜宴上男女不同桌,萧元祁作为傧相还要帮新郎挡酒,自然没法过于关注顾安然。 于是顾安然就将凌菡挡她路,故意说出那番话想激怒她,又在人前表现出一副备受欺凌的模样的事情讲了一遍。 说完,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她处心积虑的算计我这么一遭,难道只是怀疑卫寻之死跟我有关,以此报复?” 萧元祁此时深眸中笼着寒意,沉思片刻道:“怕是没这么简单,你刚说跟着凌夫人来的都是新提拔上来的官员家属?” 顾安然点了点头,随后她眼眸一亮,瞬间似想通了什么。 她喃喃分析,“这些官员都是皇上亲自提拔上来的,自然受皇上器重,所以凌菡今日演这出,除了为了发泄心中对我的恨意,更是要演给这些女眷看。” “她先是与这些女眷较好,谈论起我说,更是赞不绝口,营造出一副,十分敬仰我的模样,之后只要那些女眷看到她在我面前有多卑微,这巨大的反差,会让她们下意识认为我实则蛮横无聊。” “如此这般,等这些女眷回府后,与自家大人提起我这个她们第一次见的永安王妃,印象自然没有传闻好。” 她看向萧元祁,一字一句道:“自古夫妻一体,我在外如何,自然代表了你的颜面,你刚刚立了大功,若传出我飞扬跋扈,最后的最后,御史台也许就要参你,甚至会引起皇上的不满。” 萧元祁将顾安然略微冰凉的手握在手心,满不在意道:“所以你就这样放过她了?” 顾安然歪着脑袋,有些意外他竟然还关心这个,此时他不应该心生警惕吗? 之前卫明远在时与他相互制衡,如今卫明远倒台,可以说萧元祁手中不仅握着西北的十万大军,还有部分朝中大权,真的是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也许现在皇上不会觉得怎么样,可时间一久,并且传出他们永安王府的人得意忘形,飞扬跋扈,这对一向心思深沉的皇上来说,不得不心生提防。 她有些焦急,怕萧元祁不重视这个问题。 “王爷,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往后与那些大臣往来时,还是要小心些,树大招风。”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朝局复杂,何况我是什么人,皇上心里清楚的很,若他那日真想对我动手了,不管我的名声风评有多好,他也会找到法子。” 萧元祁说着一只手将顾安然揽入怀中,“日后若遇到今日这般情形不必忍着,该打就打,何必考虑这么多!若是因为考虑到我而让你受了气,那我这个永安王未免也太窝囊了。” 顾安然噗嗤一笑,“可没人敢觉得你永安王窝囊。” 萧元祁问道:“怎么样,可要为夫出手帮你好好整治一下这个凌菡?” 顾安然睨了他一眼道:“这种内宅之事我还解决不了,那我这永安王妃岂不是太窝囊了!” 萧元祁宠溺的笑了笑,“看来你是有主意了。” “王爷可还记得之前的兵部尚书之女楚汐月?” 萧元祁只觉这名字有几分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好一会才想起说道:“你说的是那个在王府被人扔进粪坑的那位小姐?” 顾安然笑着点点头,“自从那件事后,楚大人自觉这个女儿丢尽了他家的脸,将她送到庄子里,听闻现在都没接回来,想来府里女儿多,早就忘了这事。” “上京谁不知从前楚汐月与凌菡玩的最好,如今要说谁最恨凌菡,恐怕就是楚汐月了吧!若是提醒一下楚大人,将她接回,想来上京要热闹许多。” “凌菡不是要扮谦逊有礼,温婉贤良吗?就让楚汐月撕开她的伪装!” 萧元祁点了点头,瞧着她眼中的狡黠,眼底泛起温柔的涟漪。 “借力打力,娘子果然比为夫高明。”萧元祁微笑着轻抚她的发丝,表示赞同。 车窗外的景色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不断地变换着色彩和形态。 车内,顾安然靠在萧元祁怀中,谁也没说话,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了。 数日后,顾安然正抱着岁安在逗弄,绮罗进来禀报道:“王妃,楚汐月已经被接回楚家了。另外还特地按照您的吩咐,让她一路上听到不少赞扬凌菡的话。” 顾安然将孩子抱给青音,“不错,再过两个月岁安就要周岁了,王府往日再低调,这周岁抓周还是要办的,记得给楚家送张请帖,请帖里点名让楚汐月来。” 绮罗点头,“那威远将军那边呢?要点名让凌菡去吗?” 顾安然摆摆手,“不用,这是一次在人前表演的好机会,不用特意邀请,她一定会来的。” “那王妃为何肯定,楚汐月不会来?”绮罗多问一嘴。 “楚汐月经过那件事后,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她本是最受宠的嫡女,如今就连庶子庶女都能踩她的脸,再加上她本就在王府丢过一次脸,王府设宴,楚大人必定不会再带她,所以我们要点名道姓让她来参加,这样楚大人也不敢糊弄。” 绮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第381章 抓周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岁安周岁宴的这日。 身为准外公的顾玉堂携带韩氏还有顾哲言和顾欣然最早就到了。 顾玉堂如今已经被提拔为户部尚书,原先的户部尚书因为跟卫明远牵扯太深,甚至走私盐,已经被抄家。 “父亲,大夫人,你们来了。”顾安然客气的朝他打招呼,后面奶娘抱着岁安也一起跟着。 旁边韩氏已经将礼物交给了一旁的下人。 顾玉堂含笑的看向岁安,他虽然与顾安然不亲昵,但都说隔代最亲,当他看到小岁安时,笑的脸上褶子都出来了,伸手从奶娘手中抱过岁安。 “岁安,我是你的外爷。” “哇爷......爷......”岁安挥舞着小手,欢喜的揪着顾玉堂的胡子玩闹。 如今他已经周岁,能简单的往外蹦一个两个字。 顾玉堂笑的更不值钱,丝毫没有因为岁安揪他胡子玩,而恼怒,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挂在了岁安身上,又将孩子交给了奶娘。 顾安然低头一看,是一枚极品的羊脂白玉,通体雪白莹润没有一丝杂质,上面雕刻着瑞兽麒麟,麒麟送子寓意极好,传说麒麟送来的童子必定是贤良之臣。 她又仔细瞧了几眼那雕工十分熟悉,突然想起她也有过一块这样的玉佩,不过上面雕着玉兰,是幼时父亲给她的,乃是他亲手雕刻,只不过后来在宣平侯府因为种种原因打碎了。 想到自己也曾被父亲放在心上过,她的心绪顿时有些复杂。 这时,赵夫人带着儿媳王诗韵还有赵世初都来了,她连忙收敛了心绪,先招呼顾玉堂先在前厅就坐,一会抓阄就开始了,而宴席安排在抓阄之后。 顾安然送出去的请柬,除了至亲让他们观礼抓周,其他人都是安宴席时间来的。 赵夫人一来,和顾玉堂一样,先从奶娘手中接过岁安抱了抱。 “小岁安,几日不见最近又沉了,外祖母都要抱不动了。” 岁安被逗的咯咯直笑,小脑袋搭在赵夫人的肩膀上,张张小嘴,开始啃赵夫人的衣服。 顾安然赶紧将他抱开,她佯装严厉,实则眼里满是宠溺道:“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能啃衣服,口水都要流到外祖母的衣服上去了。” “无妨,定是岁安觉得我身上香香。”赵夫人根本不介意摆了摆手,又从一旁嬷嬷手中取过一个精巧的小盒子交给顾安然。 岁安嘤嘤学语道:“香香,香香.......” 赵夫人又逗弄了一会岁安,便也去前厅落座了。 过了一会顾舒然和顾言舟都来了,如此来参加抓阄的至亲都已经到场。 “王妃,吉时到了。”姜泰在一旁提醒。 顾安然点点头,抱起岁安便进了大厅。 大厅里,王府特地准备了一张五六尺长的大炕桌,炕桌很矮,岁安的小短腿稍微一爬,就可以爬下来,这还是姜泰特意找人定制的。 上面铺着红绸布,摆满了各种东西。 其他人都已经坐不住,纷纷围到了长坑桌旁。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安然将小岁安放到了桌上。 岁安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些,虽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但他丝毫没有怯场。 反倒是兴致勃勃的玩着桌上的东西,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他先是抓了一个黄金小算盘,放在耳边晃了晃,算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舒然忍不住惊呼,“岁安难道以后要成为一个大富商?” 可她这话刚落,岁安直接将算盘放到了一边,又拿起一旁的笔,开始学平日萧元祁办公时的模样,在下面的红绸上乱画着。 顾玉堂摸了摸他的胡须道:“哈哈哈,看来岁安以后要做个大文豪才是。” 可是他也就玩了一会,又放下笔,将小手摸向了小木剑。 姜泰惊呼,“世子以后定是武功盖世!” 这一次他依旧玩了一会就放在一旁,众人只见他又去玩了玉葫芦、玉如意、金元宝、玉笛....... 直到他每一样都玩了个遍,顾安然忍不住出声提醒:“岁安,选一个你最喜欢的给娘。” 岁安不知有没有听明白,只抬头看了看向他伸出手的顾安然,又低头在一堆东西里爬来爬去,似乎在纠结。 最后他一只手抱着木剑,一只手拿着笔,又抓着金算盘往回爬,放在了了顾安然的手中。 众人眉眼舒展,笑道:“小世子,这是文武双全!” 然而显然岁安的动作还未完,他放完东西,又哼哧哼哧爬回去,抓了玉如意、玉葫芦、金元宝.......一大堆的东西,可惜他两只小手太小,一边拿一边掉。 到最后他干脆用手拨着,将所有东西往前推,直到推到顾安然面前才停下。 他扬起肉嘟嘟的脸蛋,奶声道:“给娘亲......”他扬起双手,想要顾安然爱的抱抱。 萧元祁站在一旁率先伸出了手,抱起不断发射可爱的儿子,轻轻拍了下他的屁股,“小家伙还挺贪心。” 其他人笑着说吉祥话,“看来小世子以后乃人中龙凤,一生富贵啊!” 抓周仪式就这样结束了,岁安玩了一早上,此时已经眼皮子打架,被奶娘抱下去睡了。 其他人被请到花园里品茶闲谈,等待着中午的宴席。 这时其他府大人携带家眷陆陆续续的来了。 顾安然已经回屋准备换身衣衫,等她换好后,绮罗来报说,凌菡已经来了,正巧楚汐月也是这个时候来的,两人在大门处正好撞见。 绮罗生硬的转述了当时的场景,“凌菡当时瞧见楚汐月时一愣,她还未回过神,楚汐月已经亲昵的挽着她的手,姐姐姐姐的叫。” 总之两人就是一副姊妹情深的样子,根本不是她们所想两人一见面就掐起来,看着还有说有笑的。 正在帮顾安然理衣襟的青音闻言有些失望,“王妃她们怎么还有说有笑的?难道是我们的计划失败了?奴婢还以为他们一见面就要打起来呢?” 顾安然丝毫不在意道:“她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再不收敛些情绪和心思,还如何在上京立足?走吧,让我们将这出好戏拉开序幕。” 第382章 凌菡再生事 因为岁安已经睡着,顾安然并未让奶娘将其抱出见客,还派来不少护卫看着院子,不让陌生的人靠近,以免今日人多眼杂,有意图不轨之人。 她换好衣服便准备去前厅,此时前厅的人已经基本全都到齐,见萧元祁牵着顾安然前来,远远的只觉两人郎才女貌格外的登对。 等他们进了厅内,才分开,宴席是男女分开,中间隔离个大屏风。 女眷这边,都围着顾安然,齐齐说些吉祥话,道恭喜,说她好福气云云之类的话。 顾安然笑的客套,让众人都落座后,宴席便开始了,下人们开始传菜,上菜。 “妾身刚刚听赵夫人说小世子抓周将所有东西都抓来给王妃,瞧着小世子就是个聪明伶俐的,想来日后定是不同凡响。” “是啊,这有其父必有其子,永安王如此英勇,若不是他,南昭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投降,战事若是拉长,那要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想来小世子日后肯定如王爷般神勇。” 凌菡抓准时机脆生生开口,一旁的夫人小姐并未深思,只一味接着凌菡的话吹捧着顾安然,跟着应和,“是啊,是啊,多亏了永安王。” 顾安然眼眸中寒光一凛,赵夫人也放下了酒杯,别有深意的看了凌菡一眼,她本想提醒顾安然,顾安然却已开口。 “各位夫人小姐言重了,全赖皇上信任,否则王爷又怎么会这么快结束了南昭战事,让我们一起举杯敬皇上。” 赵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又重新拿起酒杯,与众人一起朝着宫里的方向敬了敬,随后一饮而尽。 凌菡对顾安然丝毫不上当,甚至反应如今迅速,丝毫不意外,她放下酒杯,又重新倒了一杯举起一脸真诚道:“王爷王妃,心怀天下,感念苍生,福泽万民,凌菡自知身份低位,敬王妃一杯,愿王妃福泽绵延,喜乐顺遂。” 顾安然挑了挑眉,凌菡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她将永安王府捧的太高了,心说她今日是打算捧杀永安王府,心怀天下、福泽万民的话都说出口了,这是将皇上摆在什么位置? 但凡皇上是个多疑的,听到这些称赞,岂不是对萧元祁芥蒂更深? 此时她若接了她这杯酒,岂不是变相承认皆是因为永安王府的存在,才护住了大晟的江山和百姓? 若她听出端倪,因而斥责凌菡,最后凌菡以年少无知蒙混过去,岂不是要说她小题大做? 见顾安然并未回应,凌菡站那十分尴尬,她顿时眼眶蓄泪,有些委屈哽咽道:“是凌菡身份低微,不配给王妃敬酒,但臣女对王妃的祝愿都是真心实意,臣女先干为敬!”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受尽屈辱可忍故作坚强的模样。 不少夫人见顾安然堂堂一个亲王妃,竟然为难一个小姑娘,她们忍不住蹙紧眉头,但因为本就是顾安然的主场,谁也不敢站出来说话。 顿时气氛变的格外微妙,与顾安然不太相熟的那些夫人小姐,也开始局促起来。 赵夫人冷哼一声,刚想开口斥责凌菡,却被坐在一旁的顾安然拦下,她朝她轻轻一笑,让她放宽心。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噗嗤一声笑了,众人纷纷朝着声音望去,发现是坐在凌菡不远处的楚汐月。 楚汐月见众人都往她这边瞧,她起身微微欠身行礼,一脸歉意道:“抱歉抱歉,只是我刚刚瞧见凌姐姐这个样子,像极了我府里受了委屈的小娘。” 一旁的楚夫人本想拦着楚汐月,让她赶紧住嘴,心里更是后悔带这个祸害来,早知道就让她称病在家,此时却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顺着那道视线追寻过去,发现,顾安然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并将食指放在唇边,还朝自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楚夫人心猛的一跳,顿时明白过来,这永安王妃非但不恼,反而还想还乐意让楚汐月说。 这边凌菡听楚汐月竟然把她堂堂威远将军嫡女比作小娘,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她就知道今日碰见楚汐月准备好事。 她眼眶一红,垂下泪来,声音几分哽咽,“楚妹妹为何这般说我,我不过是满心欢喜,想给王妃敬杯酒,可王妃置之不理,我心中难免失落罢了。” 谁知楚汐月见她这模样,非但不收敛,反倒是更兴奋了,指着凌菡道:“瞧瞧,这样更像了,这王妃都还未说什么,你倒是先哭上了,这不知情的还以为王妃怎么你了,这不就是小娘做派吗!” “再者今日可是小世子周岁宴席,你在这席上哭哭啼啼的,岂不是触霉头,王妃没让你将你赶出去就,已经是她宽宏大量了,你竟然还敢阴阳人!” 经她这么一说,在场的一些夫人小姐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刚刚倒不觉得,经过楚汐月的一张嘴,好像有点那个意思。 众人再看凌菡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她们好奇,这凌菡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 这时一直不开口的顾安然终于笑意盈盈的开口了。 “楚小姐说了这么一定渴了吧,来人,将本妃今日刚得的葡萄酒拿一瓶出来,送给楚小姐尝尝。” 其他人一听葡萄酒三个字,眼睛顿时一亮。 要知道,这葡萄酒如今可是上京的紧俏货,有价无市,不是谁都能喝到的,没想到永安王府竟然有,而且王妃还这么大方直接要送一瓶给楚汐月。 楚汐月虽然长时间不在上京,不知这葡萄酒为何物,但看其他人的反应就知必定是好东西,她连忙行礼道谢道:“谢王妃赏赐,汐月只是说了该说是,王妃不必挂在心上。” 凌菡见突然跳出来打乱她计划的楚汐月,如今还得了一瓶葡萄酒,心里谩骂着狗腿子,马屁精,恨不得上前直接将她撕了。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冲动了,否则她好不容易在众人面前建立起来的形象,将荡然无存。 这时她感觉到顾安然的视线又转到她身上,只听她缓缓开口道:“凌小姐并非本妃有意为难你,只是你刚刚说错了话,你的酒本妃自然不敢喝。” 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好奇,刚刚凌菡到底是说错了什么话? 第383章 魔法打败魔法 “什么心怀天下、感念苍生、福泽万民,永安王府只效忠皇上,可以说全凭皇上英明,才能这么快结束了南昭战事,你刚刚那番话,你倒是解释一下,到底将皇上放于何地?你眼里可有皇上?还是说你们威远将军府眼里可有皇上?” 顾安然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一些云里雾里,之前对顾安然突然心生不满还疑惑的夫人小姐,经她这么一说,瞬间反应过来。 凌夫人心中一紧,连忙拉着凌菡跪了下来,“王妃恕罪,凌菡不是这个意思,将军府也不是这个意思。” 而只有一屏之隔的男席那边,也听到了这边。 一道低沉声音响起,“小女无知见识浅薄,她所言只是敬仰王爷王妃,并非王妃所曲解的那样,还请王妃莫要为难。” 顾安然望屏风望去,语气幽幽道:“凌大人这话也挺有意思的,本妃刚不过陈述事实,连语气都拿捏的不敢过重,深怕吓到凌小姐,怎么到大人嘴里,就变成本妃刻意为难她们母女?难道不是她们心虚,这才求饶?” 凌大人一噎,一时说不上话。 紧接着萧元祁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到底是无知,还是有意?凌大人,今日小儿周岁宴,在场都是在朝中的各位大人,你家女儿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言论,本王瞧着你们一家不是诚心来道贺的,倒是来添堵的,你这蓄意挑拨本王与皇上的君臣关系,意欲何为?” 凌将军刚刚出声,不过是不想让人将他将军府看的太低。完全没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原本以为只是妇人之间的一些争斗,怎么就烧到他身上了?他好不容易才保住如今的位置,若再传到皇上耳中,说他搬弄是非,那他是彻底要完。 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立马改口道:“王爷误会了,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小女也不是这个意思,下官代小女和王爷王妃致歉,望王爷王妃大人有大量饶过她这次,下官回去定会教她谨言慎行。” “凌大人言重了,倒不是本妃抓着这点事情不放,凌小姐今日在我们面前胡说一通也就罢了,若是改日在宫里言语不当,可不就是你道歉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了。” 凌大人擦了擦额角冒出的汗,连声应道:“王妃教训的是,今日是小世子的大日子,可不能因为小女的冒失,扫了大家的兴致。” 凌菡这时颤着身子,看着声音哽咽道:“都是臣女的错,臣女喝多了,说错了话,还请王爷王妃息怒,不要迁怒将军府。”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的磕头。 还有部分夫人,设身处地的代入自己,若自己儿子周岁宴,来了个这么晦气的东西,不会说话也就罢了,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那她们真的恨不得让人将晦气东西打出去。 众人见她这架势,诚恳卑微,想来刚刚那些话,恐怕也是无意的。 最终有人笑着打圆场,“今日是小世子周岁的日子,可别为这小插曲扫了兴致。” 顾安然勾起唇角,望着还在不住磕头的凌菡点头道:“是啊,大家赏脸来参加小二的周岁宴,自然要吃好喝好,凌小姐既然是无心之过,就别在这磕头了。” 凌菡之所以有恃无恐的,自然是认定顾安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重罚她,现在听到她让她别磕了,她以为自己这是赌对了,她抽抽搭搭吸了吸鼻子,正准备磕头谢恩。 哪知顾安然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凌小姐似乎格外爱磕头,爱跪,你今日这番话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一开始本妃不与你计较,你不见好就收,非要再来一出,既然如此你就去院外跪着,朝着皇宫的方向磕头吧,这样即便皇上往后知道你的这些不当言论,想来也不会再罚你了。” 凌菡身子一僵,以为是自己听错,她错愕的抬头,见顾安然眼底的嘲讽,她心中一紧,她这会好像玩脱了。 她原以为顾安然会跟上次一样,不想与自己过多计较的,没想到,竟然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跪到院外去。 她立马求助的眼神看向凌夫人,凌夫人哪里敢开口。 凌将军也觉自己一张老脸都丢光,他也不愿再开口求情,萧元祁随随便便就给他扣个高帽,他无福消受。 索性他也闭了嘴,不再说话。 顾安然很满意凌将军的识时务,她又对楚汐月道:“楚小姐,你与凌小姐姐妹情深,还麻烦你将她扶出去,可别让她在这扫了大家的兴致!” 得到这么个任务楚汐月自然愿意,她上前一把搀起还跪在地上发愣的凌菡,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她狠狠在凌菡腰上掐了一把。 “啊!”凌菡吃痛,惊呼一声,一把将楚汐月推开。 凌菡本就生的比楚汐月高挑很多,比起文弱的楚汐月力气也大很多,她这一推,直接让楚汐月撞到了桌角,好在桌角都用软布包着,这才没见血,可楚汐月的额头瞬间肿起一个大包。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众人一惊,连顾安然也没想到,楚汐月这么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 这时不知哪个丫鬟贴心的往桌上上来了两盘瓜子,顾安然嗑着瓜子,好整以暇的开始看戏。 “凌姐姐,我好心扶你,你为何推我?”楚汐月说着簌簌落下泪来,她本就生的娇小,比起凌菡,哭起来更是我见犹怜。 “你胡说什么,分明就是你刚刚借机掐我,我这才推了你!”凌菡心中的火顿时蹭了一起,再也不装什么柔柔弱弱小白兔了。 “在场这么多夫人小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何时有掐你?分明就是你对王妃的决策不满,这才想借机泄愤推我的。” “我.......”凌菡感受到那一道道质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顾安然放下瓜子,看向楚汐月道:“好在没破皮,这万一破皮破相可不好了,不过肿了这么一大块想来也要好多天才消,青音,你快带楚小姐下去擦些药。” 楚汐月顺势委委屈屈的行礼退下,而凌菡依旧杵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384章 凌菡的恨意 “凌将军的千金胆子也是够大的,凌将军,不得不说令爱的胆量可是青出于蓝啊!”一位大人打趣着凌将军。 凌将军老脸黑的如锅底,他二话不说站起身,直接从屏风的一侧绕到女眷这边,等走到凌菡跟前时,更是二话不说,便扬起手,“啪!”的一声重重打在了她的脸上。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去外面跪着!” 最后凌菡浑浑噩噩,还是跪到了外面,对着正午的大太阳,朝着宫中方向不住的磕头。 这次再也没有人对她心生同情。 楚汐月处理好额间的伤回来就见凌菡已经跪在外面,她此时的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可她觉得比起自己被她丢进粪坑的耻辱,这还远远不够。 她朝着凌菡所在的方向而去,蹲在她身旁小声道:“凌姐姐,你还是这么喜欢自作聪明,你说你老实本分的不行吗?偏偏要去招惹王妃,难道你还没搞明白吗?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从前不是,现在亦不是。” “我真看不懂你想要干什么,不过这倒是正中我的下怀,看到你受罚,被众人嫌弃,我内心不知有多舒畅。” 她又笑着起身,大声的对凌菡道:“凌姐姐你且先跪着,一会我跟王妃求求情,等王妃气消了自然就饶了你了。” 全程凌菡的眼神都盯着远方冷冽如冰,她一边磕着头,一边在脑海中回忆起曾经。 想起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最灰暗的日子里,对自己伸出了手,他救了她,从此她将他深深刻在自己的心里。 这个人就是卫寻。 那一段时光是她最灰暗的时候,可他毫不嫌弃,还将自己的私宅借给她住,最后还帮她回到了将军府,可以说卫寻就是她灰暗日子里的一道光。 当父亲问她是否有意卫寻,她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想能遇到他,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可是后来,他跟她说要离开上京去办些私事,她没有过问,哪曾想,他这一离开从此天人永隔。 她也是在卫寻书房整理他遗物时,无意间发现他藏在暗格里的画。 当她打开画时,整个人如遭雷劈。 那是一张人物画,画中的女子明媚动人,巧笑倩兮,正是此时坐在里面的永安王妃顾安然。 凌菡从未见过卫寻作画,她本以为他是不会的,毕竟他曾经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子,靠着自己的恒心努力读书才走到如今这番境地。 可面前这幅画赤裸裸的在告诉她,她似乎并不了解他。 一个男人珍藏着另外一个女人的画像,这意味着什么? 凌菡不是傻子,她立即就想明白过来....... 屈辱、不甘、背叛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直接撕了那画像,更是将卫寻的书房砸了个稀巴烂。 待冷静下来时,她又想起,卫寻的尸首被送回上京时,来报信的人只说卫寻在云州时遇到了匪徒,这才被杀。 可那段时间顾安然似乎也在青州与云州一带,而且她听说永安王爷赶去了。 这么想来,她感觉卫寻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凌菡收拢思绪,此时她已经不知磕了多少个头,只觉头昏脑胀,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便彻底的昏死过去。 宴席上,觥筹交错,下人匆匆来报,说凌菡晕过去了。 凌夫人的心跟着一跳,连忙起身,她先跟顾安然告罪,“王妃恕罪,小女身体羸弱.......” 顾安然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她直接道:“既然已经受罚,那便送回家去,好生养着吧!可切莫觉得本妃是刻薄之人!” 凌夫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又急忙道谢:“多谢王妃,妾身回去一定会好好教导她。” 顾安然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楚汐月眼珠子一转,笑着起身道:“王妃,我自幼跟凌姐姐关系较好,虽然她刚刚推了我一下,但我知她也不是有心的,如今见她受罚晕倒,我心中也甚是难过,可否让臣女送凌姐姐回府?” 凌夫人自然是知晓楚汐月与凌菡之间的恩怨,她怎么可能放心让楚汐月送凌菡,谁知道她半路上会做出什么事情。 “楚小姐,大家都还在席上坐着,你过早离开怕是不妥,凌菡自会让我身边的嬷嬷送回府,放心吧,不会出岔子的。” 楚夫人也怕楚汐月生事,也跟着说;“是啊,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就好,有些人你把她当姐妹,她可不一定把你当姐妹,管好自己。” 楚汐月怎可能这样就罢休,她水盈盈的眼睛望向顾安然。 她知道顾安然肯定会开口帮她。 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她知道楚家不会无缘无故将她从庄子里接回来,想打听此事并不难,所以她很快就知晓,是永安王妃在她母亲面前说了什么,这才让她重新回了上京。 一开始她是想不明白顾安然让她回上京做什么,直到刚刚凌菡作妖,她算是明白过来,原来顾安然是想用她来对付凌菡。 但即便如此,她也愿意。 永安王妃这现成的大腿不抱,那就是傻了。 果然,就听顾安然道:“本妃瞧着楚小姐是真的担心凌小姐,真是为你们之间的姐妹情感动,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送凌小姐回府吧!” 楚汐月一喜,连忙谢过,凌夫人依旧不放心,可她不能也说要送凌菡回府,一个言语有失的人,还让人争先恐后的送,这不是要惹人诟病吗? 无奈之下,她只能让自己的心腹花嬷嬷跟着一起,免得楚汐月伺机报复。 楚汐月本让下人抬着凌菡进自家的马车,花嬷嬷赶忙上前阻止,她生怕马车有猫腻,有负凌夫人嘱托便道:“还是坐我们自家的马车吧。” 楚汐月笑了笑,也不坚持,反正哪辆马车都一样,于是就看着花嬷嬷将凌菡抬到了将军府的马车上。 花嬷嬷掀开帘子也跟着坐了进去,楚汐月唇角勾起诡异的笑,也跟着坐了进去。 因为怕颠着凌菡,花嬷嬷特意嘱咐车夫,慢行。 第385章 因果报应 凌菡因为一直晒在太阳底下,未进半滴水,此时双唇起皮,俨然有些脱水。 “花嬷嬷,你瞧凌姐姐都脱水了,你还是快些给她弄些水,这样下去可不行!就算她昏迷着,但帕子打湿给她敷敷唇也行。” 花嬷嬷一看,见凌菡不仅唇色发白,上面还起了一层皮,此时她昏迷着,但紧皱着眉头,俨然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马车现在的速度很慢,从现在这个位置到将军府也要半炷香的功夫,花嬷嬷想着耽误不得,她打量了楚汐月一眼,见她一脸关切,思来想去,还有车夫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于是她便叫停了马车,叮嘱车夫在这稍等片刻,她去买些水来。 刚走了几步又有些不放心,重新折回来,在车夫耳边低语几句,这才放心离开。 上京的酒楼茶铺里都是有卖现成可以喝的水,装在皮囊中,专门供给那些路过口渴,但没时间坐着品茶的人。 花嬷嬷刚走,楚汐月看了看还昏迷的凌菡,她眸色微沉,眼底却带着几分雀跃。 她伸出手,直接死死按住了凌菡的人中。 当然这么做,并不能让凌菡快速清醒来,但会让昏迷中的凌菡有痛感,身体一瞬间会有些反应,简单来说,是半昏迷状态。 只听她呢喃一声,眼皮微微抖动一下,连带着手指也开始动了起来。 马车外,车夫听到里面有动静,似乎是凌菡的声音,他还想仔细听听辨认一下,就听见楚汐月惊呼,“凌姐姐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车夫闻言,忙拉开车帘确认,只见楚汐月拦着凌菡,而凌菡背对着他,瞧不出是不是醒了。 楚汐月见车夫掀开帘子,立即喝道:“放肆,你一个车夫,怎么行事如此无礼!” 车夫又赶紧放下车帘,他只是一个车夫,根本不懂这些小姐们的恩怨,他刚刚之所以掀开车帘,也是因为花嬷嬷刚刚交待,要时刻注意着马车里的动静。 若是放在往常,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车夫缩着着脖子,老实巴交的坐在马车外边,这时楚汐月掀开了车帘,车夫本能朝她这边看来,楚汐月怒瞪,“看什么看,将军府的车夫都是这么没规矩的吗?你们小姐内急,我带她去如厕,给我转过去,你且在这等着!” 楚汐月小姐架势十足,吓唬吓唬车夫还是绰绰有余。 车夫低着头黢黑的脸一红,他心说这些长的跟仙女一样的小姐,原来也会内急呀! 楚汐月见车夫当真老实的转过身去,这才将凌菡连拉带拽的拖出马车。 凌菡比她高许多,所以体重肯定也比她重一些,但楚汐月这一年在庄子里干了不少粗活,自然也是练了一些蛮力,因此当她将凌菡搭在自己肩膀上时,并不觉得重。 反而她因为无比期待与雀跃的心情,整个人感觉充满了力量。 因为花嬷嬷要买水,所以马车就停在了城中最繁华的街道,这倒两边都是店铺,因着这条街人多,因此街尾暗处搭建了个小小的茅厕,一供往来人一时内急方便用。 楚汐月一路架着凌菡拖着朝茅厕而去,还没找到,还隔着老远就闻到浓浓的臭味飘来。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呕了一声。 不像大户人家府里的茅厕,每日都有专人清理,路边的茅厕因为用的人多,且不是每日清理,因此,其味道可想而知有多臭。 可楚汐月不敢多耽搁,生怕一会花嬷嬷追过来,她只停了片刻又重新拖着凌菡往茅厕的方向而去。 一想到,凌菡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马上要裹满粪便,她就兴奋不已,她吃过的苦自然也要让凌菡吃一吃,也不枉姐妹一场! 终于她将凌菡拖进茅厕,她伸长脖子低头往坑里瞧了瞧,那坑里满是黄色污秽,有条状的、有不成型的糊状、强烈的视觉冲击与嗅觉冲击,致使她胃里一阵翻涌。 “呕!”她实在忍不住,将刚刚席上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等吐的差不多,她毫不犹豫将一直拖着凌菡的手一松,只听“啪嗒”一声,凌菡脸朝下落入了粪坑,还溅起老高的屎,好在楚汐月反应快,快速闪了出去,这才没让那些东西沾到身上。 “哈哈哈哈哈........”做完这一切,楚汐月突然笑了,顿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但她低头时,又瞧见自己那双因为在庄子被苛待劳作而变得无比粗糙的手,她的心底顿时一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在庄子上的日子,全靠着对凌菡的恨度过的,曾经她幻想过要如何报复回去,可如今这么轻松的报了仇,她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时她听到不远处有马车疾驰而来的声音,她立即又收敛了心神。 换上一副慌里慌张的模样朝着马车停下来的方向跑去。 随后,她扯着她此生以来最嘹亮的声音大喊道:“快来人呀!不好了!将军府的凌小姐掉粪坑里去了。” 赶过来的花嬷嬷脸色苍白,她心说完了,全完了。 她刚刚以最快的速度买好了水,等回到马车上时,却已经不见凌菡和楚汐月的身影,她心中大惊,忙斥责车夫办事不利,让他看紧两人,怎么此时都不见了。 车夫支支吾吾,心里也是委屈,最后才说凌菡好像醒了,内急想如厕,楚汐月带她去了,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跟着。 花嬷嬷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凌菡刚刚一直罚跪在外,都缺水的嘴巴起皮,又怎么可能内急? 她再三问车夫是否真的看到凌菡醒了,车夫实际也不确定,但他见花嬷嬷的样子害怕被追责,于是一口咬定,凌菡就是醒了。 花嬷嬷也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当务之急是先将凌菡找回,既然说是去如厕,那她便让车夫驾着车去最近的茅厕看看情况。 没曾想这马车刚停稳,就听见楚汐月在那喊有人掉粪坑了。 花嬷嬷好歹也是在内宅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嬷嬷了,这点手段还是清楚的。 她身子一晃,眼前一黑,感觉天要塌了。 第386章 四国大会 永安王府的宴席大概在未时散场,等客人都走完了,王府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暗卫才将凌菡和楚汐月离府后的情况禀报给顾安然。 “楚小姐当时嚎了一嗓子,瞬间把附近的百姓引了过去。将军府的嬷嬷声称是楚小姐故意将凌小姐推下去,可楚小姐声称自己只是扶着凌小姐去如厕,凌小姐自己脚滑掉进去的。” 顾安然眼眸弯弯如月牙,她还真是低估了楚汐月,没想到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报仇。 往常也不是没人掉粪坑,可那都是些醉汉乞儿,像凌菡千金小姐,根本不可能会在外面的茅厕如厕,更别说掉进去了。 这消息想来对百姓来说无比炸裂,百年难遇,相信此时恐怕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呸,真是活该,让她尽想着害王府,害王妃!”青音只觉大快人心,忍不住啐了一口。 “经此一事,想来凌菡要安分好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在大众视线里。” 顾安然起身走进内屋,她一边走一边道:“下个月皇后娘娘就要生了,我们去霓裳阁一趟,上次舒然带来的那几套孩子的小衣倒是不错,我也去订几套,顺便还能上街凑凑热闹!” 虽说宫里专门会有绣娘准备宫中贵人的衣服,但霓裳阁上次做出来那批孩子的衣服确实很不错,款式也很新颖,适合小孩子穿脱方便。 等她换好衣服,奶娘正抱着刚睡醒的岁安过来,小岁安一看到顾安然,就扭动着身子,要从奶娘怀里下来。 他如今闲不住,每日不是在到处爬就是扶着小凳子,在慢慢走,看着也是个好动的。 只见他两条小短腿走累了,又开始手脚并用快速爬到顾安然身边,伸出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扒拉着她的衣裙,奶声奶气道:“娘.......娘......抱。” 顾安然弯下腰,一把将小岁安抱起,然后亲了亲他肉嘟嘟的小脸道:“岁安乖,在府里等娘亲,娘亲去趟外面就回来。” 等她准备将岁安交给奶娘时,岁安两只手死死的抱住顾安然,“不不,要娘,要娘。” “岁安想跟娘一起上街?”顾安然无奈。 岁安点点头,将手搂的更紧。 顾安然想了想,岁安已经一岁了,之前因为他小,除了去国公府和顾家把他带出去,平日里确实都没带他出去过,一岁的孩子正是萌生好奇的时候,想要出去,也很正常。 想到这,她点了点头,便答应下来,“不过出去可不能捣蛋,也没地方给你到处爬,要乖乖让娘亲或者姨姨们抱着,知道了吗?” 岁安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只见他对着顾安然露出大大的笑脸。 顾安然也是许久没上街了,她只觉今日街上是格外热闹,突然她听到人群中有人喊道:“胡人商队入京了,大伙快去看看有没有好东西!” 她掀开帘子就见不少百姓往城门方向涌去。 青音在一旁道:“四国大会五年一次,这还有两个多月才开始了,如今胡商都已经进京了,看来这上京看来要越来越热闹了。” 四国大会........ 顾安然收回目光放下车帘,她倒是忘了这事,难道最近看萧元祁格外的忙,常常天不亮就出了门,等天黑才回府,想来就是在安排一些事宜。 上一世,她听人说起四国大会,还是刚嫁进侯府的时候,宫中设宴,招待各国使臣,朝中大臣自然可以携带家眷参加,不过顾安然可没这个机会。 在卫家一家人眼里,她只是个冲喜的,而且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了台面,自然不会带她。 四国大会,指的是以大晟为首的周边四国,各派使臣一起齐聚大晟。 先帝在位时,为了和邻国长期发展稳固关系,便定下了四国大会。 其目的,除了可以增加几国交流,了解各国民俗文化,也是促进几国往来贸易,达到一个共赢的状态。 大晟如今对外的贸易并不算开放,胡人要想来大晟做生意,特别是上京要经过的检查和程序都相当复杂。 可四国大会前后三个月的时间,政策相对放宽。 四国除了大晟,还有南边的南昭国、西边的玄月国和东边的东灵国。 其实大晟在四国中,无论国土、兵力、财力,都是远超其他三国。 玄月国其实最早是马背上的民族,靠游牧而生,太祖皇帝刚定下江山时,确实有过几次冲突,但是最后几次交战下来,双方伤亡惨重。 最后玄月与大晟签订了条约,彼此不越过边界线,百年内不起战事。 而南昭更不用说,小动作不断,现任南昭国君倒是有心想吞并大晟南边几个小州,无奈实力不允许,只好老实。 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这个东灵国。 前朝皇帝残暴不仁,奢靡成性,导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这才有了各地揭竿而起,当时前朝所有直系皇室都被杀,前朝建立已有五百多年,因此除了最亲的直系皇室,还有很多旁系皇亲,他们大部分其实也并不在上京生活,但害怕那些揭竿而起的义士杀红眼,于是他们组织起来,带着一队前朝死忠之士便往东边迁移。 东边当时全是蛮夷,不过他们很快收服,并因此建立了东灵,是个面积不大,人也不多的小国。 当时担任国主的乃是前朝皇帝堂兄弟的外甥的儿子,若真按血缘算起来,和前朝皇上是完全打不着边的。 太祖建国后,东灵并无动静,甚至为了表示友好,还特地让使臣送了祝贺礼。 这些年,大晟独独没与东灵起过冲突,是几个国家中相处最好的。 东灵....... 顾安然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知怎么得自从上次听了大长公主的胡话后,她直觉萧元的祖母定然跟前朝有关系。 可惜后来她找姜泰打听,姜泰也说无从查起,萧元祁的祖母,就连老永安王——萧逸川都不曾提过。 她失望中又带着庆幸,庆幸的是,就连王府的暗线都查不出什么,那这天下恐怕没人能查出。 但如今她想到东灵里面就有不少前朝的大臣,若萧元祁的祖母真的与前朝有关,那肯定还是有知情人存在的....... “王妃,霓裳阁到了。”正想着,思绪被叫了回来,马车已然停好。 顾安然回过神,心想,到时候一定要多多留意一下东灵的使者,便抱着岁安准备下马车。 第387章 霓裳阁生事 霓裳阁如今的掌柜是云儿,是曾经在宣平候府伺候过顾安然的丫鬟,后来顾安然出府,她也跟着一起走了,再到后面她就安排云儿进了霓裳阁。 因为她务实肯干,所以如今已经被提拔为霓裳阁的掌柜。 看见顾安然过来,她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迎了上来。 正当她打算拜见时,顾安然的手将她扶住,示意她不必多礼,毕竟霓裳阁里人来人往的。 云儿立即明白,“王妃今日是来找舒然小姐的吗?真不巧,小姐去新开的珍味阁去了。” 顾安然摆摆手,“我今日就是来看看,顺便想定几套孩子的衣服。” 云儿正巧看见绮罗手中抱着的岁安,她眼眸一亮,一直都知道顾安然生了小世子,但像她这种身份低微的人,哪有机会见,没想到今日竟然能见到,这能不让她兴奋? 瞧着小岁安粉雕玉琢的模样,虽然才一岁,但也能看出,他完美继承了顾安然与萧元祁的优点。 “王妃是来给小世子选衣服的吧,但是孩子的衣服没有样衣,不过林小姐倒是画了很多款式,都在册子上,您先去雅间,小人这就给您去拿。” 顾安然看了看在认真吃手的岁安,想着孩子长的快,王府里本就没有绣娘,是该给岁安多定制几套衣服备着。 她点了点头,又道:“另外,一岁以内孩童的衣服样式也拿来给我看看,我打算选几套送人。” 云儿应下,很快就将林婉婉画的样式册子送到了雅间。 雅间干净,顾安然也放心让岁安下来玩。 岁安好奇顾安然看的册子,一手扶着案几,小脑袋凑到前面跟着她一起看。 顾安然见他看得认真,忍不住笑着问道:“岁安喜欢哪一套?娘亲让姨姨给你做。” “几欢,最安几欢。”岁安戳着画册奶声奶气道。 顾安然宠溺的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十分大气道:“岁安既然喜欢,那便各来一套!” 母子俩氛围格外的温馨,此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听说你们霓裳阁在大晟名气很大,怎么衣服做的这么差,这还没穿就已经开线了!” “这位小姐,莫要胡说,这是最上乘的天云丝,刚刚试穿时,我已经提醒过,不可太大力,会容易扯坏,分明是你刚刚扯的太用力,将它扯坏的。” 顾安然侧耳仔细听,似乎是有人在霓裳阁生事,最近顾舒然和林婉婉都在忙酒楼的事情,而她也算是霓裳阁的东家之一,自然要出面。 她将岁安交给青音,让她待在雅间看孩子,又让绮罗跟着她出去瞧瞧。 岁安本想迈着短腿跟着一起去,被顾安然严厉拒绝,“岁安乖,外面在吵架,不适合小孩看,你就乖乖呆在这,娘亲很快回来。” 岁安似是听懂,果然没有再缠着顾安然。 等顾安然打开雅间往外走,就见一身形高挑的女子柳眉倒竖正与店里的一女伙计对峙。 那位女子皮肤白皙,眉眼深邃,鼻梁格外高挺,见这长相就能辨别出,她是玄月国人。 “我瞧是你一个小伙计想栽赃我吧!” 玄月国有自己的语言,一般玄月国的人学大晟这边的语言,都带着一定的口音,可这女子却说的很标准。 要么就是她从小生活在大晟,要么她身份不一般,像玄月王庭内就会在皇子公主小的时候请大晟的夫子教授,这样等他们长大,代表玄月与大晟往来时,才不会因为口音而被嗤笑。 面对女子的女伙计已经急得眼眶都红了,她跺跺脚着急道:“分明就是你弄坏的,我没有栽赃!” 云儿这时从前面过来,女伙计见她过来万分委屈立马说:“云姐,刚刚这位小姐试了一下这条裙子说不好,还给我后准备走,没想到裙子这里破了,我........” 云儿大抵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安抚了一下女伙计,“好了天香,你先去前面招呼其他客人,这里有我。” 天香红着眼睛离开,那女子还想拉住天香理论,被云儿拦住,“这位小姐,我是这里的掌柜,跟我说一样的,我们店里的伙计都是勤劳本分,绝对不会做栽赃之事,其中必定是有误会。” 她又从女伙计手中拿起那件天云纱的裙子看了看,确定这衣服不是开线问题,确实是外力所致。 但她做掌柜的跟不少人打过交道,也知此事不是较真的时候,霓裳阁还要开门做生意,不管孰是孰非,传出去总归会有影响,只能小事化了。 她想了想,露出一个妥帖的笑道:“这衣服问题也不大,回头我让绣娘改改就好,小姐不必挂怀,今日可有看中的,本店可给八八折优惠。” 本以为对面的女子会借坡下驴,毕竟云儿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 可谁知她反而不依不饶起来,“哼,就你们店里这衣服的做工,白送给我都不要,你们平白污蔑于,道歉,必须给我道歉!还要给我赔钱!” 云儿也从未碰到如此蛮横无理的客人,那些来店里的客人大多都是上京的富家小姐,绝对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否则太掉价,如今碰上个奇葩,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了。 赔钱肯定不可能,她虽然秉持着小事化了的态度,但也要维护霓裳阁的声誉。 “这位小姐,这衣服若是我们店里的原因导致它弄坏,影响到了你的心情,我们自然要赔,可若不是因为霓裳阁的原因,这种莫须有的罪我们不会认,更不会赔钱!” 顾安然见这人实在难缠,云儿处理不了这才走了过来。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顾安然一眼,见她穿着打扮非富即贵,问道:“你是何人?这霓裳阁你能做主?” “我是这霓裳阁的东家,自然能做主!” 第388章 太胖 那女子听顾安然这般说,只当她是个商贾,她双手交叠于胸前,高傲的扬起下巴,“那你要如何证明这件衣服不是你们店里的绣娘没做好,或者是伙计粗手粗脚弄坏的?你若证明不了,那就是你们霓裳阁的衣服有问题,这样的衣服,我们又如何刚穿出门去!” 这时旁边也围着不少顾客,她们也纷纷点头,这裙子要是针脚或者质量有问题,在外行走时开裂,丢脸也就罢了,还有损女儿家的声誉。 顾安然不慌不忙,她含笑的从云儿手里拿过那件破了的衣裙,瞧了一眼,又在那女子身上扫视了一下立马有了结论。 “诸位请看。”顾安然将衣服拿起,翻到破损的地方。 “这里是破损的地方,很明显并非针脚处,所以绝非是我们绣娘的问题。” 那女子立马道:“但这也不能说明不是你们店里的女伙计笨手笨脚弄坏的!” 一旁有人附和,“是啊,这没人证,如何能证明不是店里伙计弄坏的?” “很简单。”顾安然将衣服给了刚刚说话的那位小姐,“这位小姐,你双手拿着裙角,稍微扯一下看看。” 说话的小姐,见众人齐齐看向她,她也不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裙子,按照顾安然说的用了往日正常力道拽了一下裙子,结果裙子完好无损。 她疑惑抬头看看顾安然,准备将裙子交还,顾安然没接,而是又笑着对她道:“你现在用最大的力气扯扯看。” 这一次在众人的瞩目下,只听撕拉一声,裙子被拉开了一个口子。 “大家看到了吧,这条裙子要在十分用力的情况下才会扯开,我们的伙计好好的给客人拿裙子过来时,都是折叠好的,绝对不可能故意扯坏后再给客人,她没有动机也没有这么时间。” 众人点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这也只能证明这裙子不是今日给我拿衣服的那个伙计扯坏的,也许之前就被人弄坏,但是没人发现又折好放那,正巧我倒霉才穿上了的,总之就是你们霓裳阁的责任,若这些给人试穿的衣服每日都有人检查一遍,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况!” 顾安然见那女子依旧不见好就收,眼神骤冷,但她嘴角却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这笑,让人觉得冷冽。 原本她想着对方是女孩子,若她见好就收,也给她留点脸,没想到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重新拿过那条被扯坏的裙子,将其抖开。 “各位请看,下面这个口子,是我让刚刚那位姑娘扯的,而上面这个口子是之前存在的,这位置以这位小姐的身高,正好是腰部,诸位没有意见吧。” 众人点点头,目测一下确实是腰部的位置,可心底依旧疑惑,不知顾安然到底想表达什么。 只见她又吩咐云儿,“云儿去拿尺来!” 云儿很快就将软尺拿来,顾安然又将裙子铺在桌上,将皮尺放在裙子的腰围处,这次众人看的清楚。 只听她道:“这条裙子的腰身最大只能穿到两尺四,但这位姑娘的目测腰围应该有两尺八,想来应该是姑娘想穿这条裙子,但是低估了自己的腰围,拉不上,却又不死心,这一使劲,却没曾想这条裙子拉破,但拉破又不肯承认,若无其事的将这裙子还给伙计,想一走了之,没想到被伙计发现,这才倒打一耙!” 听她这么说,众人又将视线转到那女子腰上,这才发现,这位小姐的腰确实有些粗了。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女子有些恼怒,“看什么看,那也是你这衣服做的太小,还说不是你们店铺的问题!” 她此话一出,算是变相承认这件衣裙确实是她弄坏。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说道:“这些衣服本就只是店里的样衣,伙计拿来给我们试就是看看大小是否合适,若不合适又中意可以按自己的尺码定做,哪有人穿不上还硬要拉扯的,自己胖还不承认。” 有人捂嘴偷笑,那女子只觉备感羞辱,指着那个说话的人开始骂道:“你说谁胖呢,我们玄月女子追求的是健美,不像你们大晟以瘦为美,风吹就倒,实在没用!” 她也不想在这继续逗留,说完转身欲离开。 “站住!”顾安然又喊住她,身后的绮罗身影立即动了起来,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女子脸上染上薄怒,扭过头,与顾安然对视,“小小商贾竟然敢拦我?!” “你弄坏了我店里的衣裙,自然要赔,这件衣裙乃天云丝所制,价格不低要五十两。” 女子美眸圆睁,“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在我们玄月国五十两都够一户普通人家吃喝一年了。” 顾安然淡定一笑,“你不信可以去问问,天云丝本就稀少,一批天云丝的布要卖到几何?何况是一件成品的衣裙。” 一旁看戏的人,立马有人出声嘲讽道:“就是,原来是玄月来的土包子,装什么阔,还来逛霓裳阁!” 听到有人如此贬低她,贬低玄月,那女子更是气恼,脸上带着愠怒,她从怀中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一丢,气鼓鼓的又准备往外走去。 可绮罗依旧站在那不动,没有让开的意思。 那女子眼里喷出火花,又旋过身质问道:“这钱也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钱少,要坐地起价!” 云儿捡起钱袋,用手掂量了一下,确有五十两的重量,她朝顾安然点了点头,顾安然对着女子道:“既然小姐已经掏了钱,那这衣裙自然是你的。” 她这么说着,云儿已经将那裙子强塞到了女子手中。 对上顾安然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神,那女子只觉又被人嘲讽了一番,她拿着这一身已经破了且不合身的衣服回去做什么,当柴烧不成! 她一怒之下直接将手中的衣裙往上一抛,然后拔出插在腰间的小弯刀,刷刷刷几下,将衣服削成无数碎片。 走时,她还深深的又看了顾安然一眼,似是要记住她的样貌,“今日之辱我阿古月记住了!” 说罢她直接撞开绮罗,扬长而去。 第389章 碍眼的岁安 顾安然望着她怒气腾腾的背影,思索着:阿古月.......瞧她言行倒不像是在大晟长大的,难不成玄月国的王室已经入京? 想了想顾安然觉得有必要回去跟萧元祁说一声,让他好好查查这个阿古月是不是玄月国王室,不是最好,若是....... 他国王室这么早入京,必定有猫腻。 一场闹剧解释,外面就交给云儿处理,顾安然又回了雅间,小岁安正跟青音玩的不亦乐乎。 原本还想带岁安去顾舒然几人新开的酒楼转转,顺便听听坊间是如何议论凌菡的热闹事,但因为刚刚霓裳阁的插曲,让顾安然意识到如今上京来了不少他国之人。 今日她只带了绮罗和青音出门,若有心怀叵测之人躲在暗处,岁安还小,这万一出个什么事,她可不敢想。 稳妥起见,还是先回府去,于是顾安然给岁安定了几套衣服,又给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定了几套衣服后便带着岁安回府去了。 萧元祁直到戌时才回到府中,此时岁安已经进入梦乡。 顾安然上前帮他解下披风问道:“可用过晚膳?” 萧元祁将手放在刚端来的手中洗了洗,点头道:“在外面对付了几口。” 顾安然听后,吩咐身边的青音道,“青音,你去小厨房让喜儿再煮碗馄饨。” 萧元祁不紧不慢的拿起架子上干净的手巾擦了擦手上的水,随后又凑到顾安然耳边贴着她的耳畔低语道:“夫人是想让为夫吃的饱些,更有力气吗?” 顾安然脸上浮起红晕,趁着屋里此时没人,她在萧元祁身上掐了一把,“胡说些什么,岁安还睡在里屋呢!” 自从有了岁安,萧元祁已经许久没同顾安然亲近过了。 此时他低头瞧着她,眼底跃着跳动的火焰。 想想这段日子委实过的憋屈。 有时候他回来的早,岁安还未睡,他便一直缠着顾安然,还要她抱着他睡,这让他根本没法与她亲近。 有时岁安已经睡着,每当他翻个身或者呓语几句,顾安然就胆战心惊将他推开,生怕让孩子看见。 这让萧元祁越发觉得孩子有时候还挺碍眼。 “将他抱奶娘屋里去,他都一岁了,也该与你分床了,这样一直粘着成何体统。” “是吗?”顾安然含笑着歪着脑袋看他,分明觉得他是不怀好意,还编出这样的话唬她。 然而萧元祁却郑重其事点了点头,十分真诚的肯定道:“当然了,孩子还是早些分床的好,否则年纪越大越难分,你也不想等他六七岁还跟你睡吧,这样传出去多不像话!” 仔细想想好像也在理,不过顾安然倒还有些不舍,一直以来岁安都是跟他们睡的。 岁安很让人省心,才几个月大的时候就已经不吃夜奶,因此只有白天顾安然有事忙时才会让奶娘带着。 现在毕竟岁安才一岁,是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朋友,怎么也要等三岁再分吧! 萧元祁见她似乎在思索,继续蛊惑道:“就先抱去奶娘屋里睡,说不准他肯喜欢呢,再说他若不适应,再抱回来好了。” 他说这话时,已经完全贴近她的身体,他的大手揽在她细软的腰肢上,弯了弯唇,嗓音压低,冷沉的音调像沾满罂粟的长钩,带着显而易见的蛊惑,“你不想为夫吗?” 手掌炽热的温度穿过单薄的衣服传到顾安然的肌肤上,她只觉身子微烫,整个人靠在了萧元祁的胸膛,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不跟亲娘睡跟奶娘睡不是一样,没分床。 顾安然低低说道:“那今日先让奶娘将岁安抱出去吧!” 萧元祁眸光流转,微凉的唇顺着耳垂亲上她的脸,“看来夫人就是想为夫了。” 顾安然羞恼,被他吻的一阵酥麻,伸出拳头在他胸膛轻锤,“你还胡说!” 这时青音端着煮好的馄饨进来,见此情景脸颊微红,赶忙垂下头来,将馄饨放在桌上后便立马退下。 顾安然立马推开萧元祁,杏眼瞪了他一眼,“馄饨来了,快吃吧!正好有事问你。” 萧元祁坐下一边边问道:“怎么了?” 顾安然也坐下将中午在霓裳阁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问道:“玄月皇室中,可有一名叫阿古月的女子?” 萧元祁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道:“玄月皇室公主众多,有没有一位叫阿古月的,我还要去查一下,不过我肯定这次来大晟的名单中没有一个叫阿古月的。” 顾安然点点头道:“也许对方也不是玄月皇室,不过我瞧她一口流利的大晟官话且以玄月自居,想来不会是长期生活在大晟的,也许是玄月哪个大臣家的千金。” “这也说不准,玄月对女子约束不高,这马上就要四国大会,有凑热闹从家里跑出来玩的也是有的。” 馄饨不多,很快萧元祁就吃完了,顾安然又叫了青音进来将碗筷收拾了一下,又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道:“一会你让奶娘过来,抱岁安去她屋里睡。” 小孩子睡的沉,一般睡下去这样抱起来不会醒。 “是。” 很快奶娘就过来了,将岁安抱了下去,奶娘也住在这个院子里,因此若真有什么事,她只要叫一声,顾安然在主屋这边也能听到。 萧元祁见碍事的家伙终于给抱走走,手臂一收,将顾安然拉入怀中,温柔的呼吸顷刻交缠在她的脖颈处 。 顾安然一惊,推了推他,心说萧元祁怎么变的如此猴急! “元祁,你......我......还未洗漱呢!” “夫人说的对!”萧元祁唇角勾起一抹笑,眼底是炙热的情愫,直接打横将顾安然抱起,往盥洗室而去,“我们许久未一起沐浴过了。” 顾安然一时失重,连忙两只手缠上他的脖颈,带着几分娇嗔与无可奈何道:“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第390章 皇后生了 今日清晨时分,阳光刚刚洒落在皇宫那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上,就从宫中传出了一则令人振奋不已的喜讯——皇后娘娘顺利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这个消息如同风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宫廷内外,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上龙颜大悦,全宫上下皆有赏赐。 又过了几日,顾安然带着岁安进宫,看望月子中的皇后。 当她进宫往皇后的未央宫而去时,一路上,瞧着不少太监公主,搬着砖瓦往一个方向而去。 她心中疑惑,瞧着架势似乎是在修缮某个宫殿,可是最近也没有选秀,皇上莫不是看中那位大臣之女,想直接纳为妃嫔? 但到底是宫中的事,她心底再好奇,也不便打听,便抱着岁安继续往未央宫的方向而去。 当宫女来报,说永安王妃带小世子在殿外求见,此时百枝正在给皇后请平安脉,顾安然不是外人,皇后便直接让人带她进来。 顾安然进殿后,先给皇后行了一礼,岁安抱拳按着顾安然之前教他的样子,奶声奶气道:“最安,见过房后凉凉。” 这才刚过了一个月,虽然他吐字依旧不标准,但是已经完全能站稳走路,不需要东西扶了。 皇后弯起眼眸,朝岁安招了招手,“几个月不见岁安又长大了,到本宫跟前来。” 这时顾安然瞧见百枝还在给皇后诊脉,她出言提醒道:“娘娘,还是先让百枝给您把完脉再说吧。” 自从百枝给皇后调理身子让她成功有孕后,皇后就破例让她进了太医院。 不过太医院里竟是些老顽固,起初并不待见她这位女大夫,但百枝并不在乎,她进太医院也不是为了和这些太医好好相处的,她是来精进医术的。 百枝收回手,“娘娘底子不错,相信月子里好好养着,很快就能恢复。” 皇后靠在软枕上点了点头,对身边的锦心道:“带百枝大夫下去领赏。” 百枝起身微微拂身准备离开,等走到顾安然身边时,笑着也朝她行了个礼。 等百枝走后,顾安然这才领着岁安朝皇后床榻而去。 岁安好奇的瞪大眼睛,往皇后床里面瞄,皇后注意到他是视线人忍不住问道:“岁安在看什么?” 岁安眨了眨眼睛,脆生生应道:“小皇子,比岁安小。” 皇后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温声问道:“你是想看看比你还小的小皇子是吗?” 岁安使劲点了点头,皇后笑着道:“小皇子饿了,被奶娘抱下去喂奶了,一会就来。” 顾安然这时,将之前准备给小皇子的小衣服,还有专门为小皇子打造的玉饰都送了上来。 “我知皇宫里会专门为小皇子准备衣服,不过这件铺子出的衣服款式新颖,臣妇瞧着有趣,便选了几套,还望皇后别嫌弃。” 皇后笑着让锦心将东西收下,“怎么会嫌弃,本宫上次见岁安穿着的那套衣服甚是可爱,正想问你出自哪个绣娘之手呢,你就眼巴巴给本宫送来这么多套,本宫开心还来不及呢。” 皇后说着,又让人将衣服拿到跟前,她拎起来看了看,手又摸了摸上面的针脚,不由感慨道:“这做的可真细致,这手法倒是不比宫里的绣娘差。” 瞧着皇后是真心喜欢,顾安然也放心。 “娘娘喜欢就好。” 这时奶娘将孩子抱来,顾安然顺手接过孩子,轻轻的抱在怀中,小皇子不哭不闹,眨着眼睛,露出甜甜的笑,小小的婴孩笑起来还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皇后见此笑着道:“看来这孩子与你有缘,格外喜欢你,他跟岁安只差一岁,往后可以多带岁安进宫,他们也能做个伴,以后读书习字一起学也更有劲。” 闻言,顾安然微微讶异的望了她一眼,皇后这话,是认定了往后让岁安当小皇子的伴读。 一般皇子到了读书的年岁,宫中就会为他在大臣之子中选一到两位年龄相仿的孩童作伴读,这样孩子在一起互相比较,在学术上成长才会快。 当然伴读的机会对各家来说都很重要,更何况的皇上嫡子的伴读,若无意外,这是最大几率以后继承大统之人,谁不想攀上这条线,确保家族官运亨通。 顾安然本以为,皇后会选娘家韩家的孩子做皇子伴读,毕竟这个伴读人选也要是绝对信的过的人才行。 当然她从未想过这些,她只希望岁安日后生活平顺,她的视线落在岁安身上,正好看见他好奇凑上前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触小皇子的脸蛋,软乎乎的手感,让他不禁露出笑来。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欢悦的声音,“母后我来看弟弟了。” 大公主大步跨进店中,当看到屋里的顾安然和岁安时,她先是眼睛一亮,而后她想起今日嬷嬷教她,如今她可是姐姐,要时刻保持公主姿态,以身作则,不可丢了皇家颜面,她立即缩小步子,收敛了笑容,走上前来。 皇后见她一副拘谨难受的样,无奈摇头道:“行了,王妃也不是外人,你什么样她清楚的很。” 大公主黑色的瞳仁一转,瞧见顾安然正含笑看着她,刚刚还拘着的她一下放松下来。 嬉笑着跟顾安然见过礼,也凑到小皇子跟前,而岁安自从大公主进来后,他的视线又落在了大公主的身上。 岁安进宫不勤,自然记不得大公主,但他身边没什么小孩子,因此在看到比自己大些许的孩子,满眼的好奇。 这时,小皇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将屋里几人吓了一跳,岁安有些局促不安的抓着顾安然的手,生怕是自己刚刚戳了小皇子的脸,才让他哭的。 奶娘立即上前查看一番解释道:“回娘娘、王妃,小皇子这是困了,奴婢这就哄他入睡。” 在看见皇后微微颔首后,奶娘将小皇子轻轻抱起,她熟练的拍了拍,很快小皇子就收住了哭声,进入了梦乡。 见小皇子被抱下去,皇后又吩咐大公主道:“阿洛,你带岁安去外面玩一会,记得你是姐姐要照顾好他。” 大公主郑重点了点头,她见小皇子被抱走,正无聊想找个借口带岁安去外头玩,没想到皇后直接发话,她自然开心。 岁安先是瞧了顾安然一眼,见顾安然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这才跟着大公主出外边玩。 第391章 三国和亲 见两个孩子开心的出去玩了,皇后随意的与顾安然闲谈着。 “有了孩子后,就会觉得时间过的很快。” “时间能在孩子身上看得见。” 本来说的都是一些孩子的事情,可是皇后突然话锋一转道:“你可知还有一个月四国大会就要开始了。” 顾安然点了点头,不知皇后为何说起这个。 见她不解,皇后才吐露道:“估摸着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各国的使团就要来了,本宫听皇上说,南昭与东灵都明确送公主过来与大晟联姻。” 顾安然一怔,同时有两国送公主来和亲,这倒是从未有过。 随后她又想起刚刚看见那些宫人一直在搬砖瓦的场景,心中已然有了一些猜测。 但她更加不解,按理来说宋公主联姻,与何人联姻,全凭皇上决断,皇后突然与她说起这个,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皇后的为人她清楚,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进宫而心生波澜,因此不可能是因为不愿意有异国公主进宫,这才找她说这事。 况且与她说这事又有何用,她一个永安王妃,也管不了宫里的事。 想不明白,她便直接开口问道:“娘娘有话不妨明说,难不成这来联姻的公主有蹊跷?还是有其他地方不妥?” 皇后摆摆手,“那倒是没有,你知道大晟建朝不到百年,如今适龄的皇室子弟更是少之又少,可一下送来两个公主联姻,该如何安排就成了问题。” 顾安然顿时了然,原来皇后是为了这个发愁。 不过确实,在皇室子弟中,适婚的少之又少,可能大臣之子凑凑,到勉强能凑出几个人,但谁家愿意娶个异国公主? 看似身份尊贵,实则对家族没有一点帮助,甚至有可能会让皇上因此提防。 她正想着,又听皇后道:“原本皇上的意思是等四国大会再将没正妻的宗室子弟和几位朝中重臣的儿子叫来,让公主们自己挑选,若是都没看中,大概会让她们入宫.......” 顾安然垂眸,一边听一边想:皇上大概也猜到,选大臣之子恐怕不太可能,就算公主看上,那些个老臣还不是会想办法推掉。 难怪宫中在修缮宫殿,看来是在做万全的准备,万一这两个公主都进了宫,那可真是百花齐放,后宫要有的热闹了。 她心中暗忖,只听皇后又继续说道:“可事情又出现了变故,这边这两国想联姻的事情我们还未找到最合适的人选,玄月那边不知为何也传来消息说使臣中加一位公主,更是放话,愿意让玄月的公主在大晟择婿,其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安然困惑,鸦羽色的睫毛微微一颤,“玄月不是一向很排外的吗?怎么会突然愿意让他们的公主在大晟择婿?” “这本宫也不清楚,只是若这三位公主最后都进了宫,那可就不好办了,按理来说她们是异国公主,自然不能给太低的位份,可如今妃位只缺一个,总不能将如今的妃嫔降级给她们让位吧!” 三位公主都进宫,若是安分倒还好,若是谁也不服谁,那后宫要乱呀,皇后估计有得头疼,其实皇上也未必想要真的接纳异国公主,不过是形势所驱,反正他后宫多一两个女人也不多。 “本宫今日跟你说这事,主要是你点子多,帮本宫想想,有什么能让她们打消联姻的办法,就算打消一个也行。” “这.......”顾安然有些犹豫,自觉这不是她能多嘴的事情。 她犹豫一会还是道:“此事其实主要看三国联姻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南昭臣妇倒是能想到,他们刚经历一场不战而败的战事,我们刚跟他们修改了条约,加大了他们的岁供,他们此时送个和亲的公主,意在讨好。” “至于东灵......说白了,如今东灵执政的是前朝宗室的后代,东灵与前朝息息相关,可是他们这些年一直偏居一隅,没有什么小动作,本本分分,也不需要讨好我们,他们这时候送公主和亲,确实让人琢磨不透。” 顾安然说到这里,心头涌起一抹不安的感觉。 正是因为前朝的关系,她总觉得会与萧元祁有牵扯,可如今人都还未进京,只能等人来了,看情况才知晓。 “还有玄月,他们向来民风彪悍,也许是听闻两个公主要来联姻,便想凑个热闹,未必真的想嫁入大晟,到时候等人来的试探一二便可知。” 皇后轻叹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顾安然见皇后也是满面愁容,安慰道:“娘娘还是安心做月子,切勿多思,车到山前必有路,有皇上在呢。” 皇后微微颔首,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顾安然见皇后有些疲态,便起身告辞。 走到殿外,见岁安与大公主玩的不亦乐乎,便温声叫道:“岁安!我们走了。” 岁安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乖乖的回到了顾安然的身边。 两个孩子虽然差了四岁,但瞧着玩的很融洽,走时,大长公主还拉着顾安然道:“王妃一定要多带岁安来找我和弟弟玩。” 顾安然笑着应道一定,才在她万般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不过进宫一趟,顾安然并没有马上离宫,而是又带着岁安拐到太后宫里。 正巧看见萧元祁正下朝也在太后宫里。 太后瞧见岁安过来,直接不搭理一旁的萧元祁,招呼着岁安上前。 岁安自然是认得太后的,虽然进宫不多,但这慈眉善目的婆婆,在他小小的脑瓜里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先大大方方,有模有样的行礼,而后走到太后跟前。 太后直接将他揽在怀里,抱着他坐在自己的身上,还顺手从旁边桌上拿了块枣糕放在他软乎乎的小手中。 有的吃岁安可开心了,也顾不得其他,将枣糕往嘴里送。 一老一少相处的格外融洽。 这时萧元祁突然出声道:“太后若是喜欢岁安,不妨让他留在宫里多陪您几日。” 太后心中一动,没想到萧元祁愿意将岁安留在宫里几日。 看着怀里的小人,她真的喜爱的不行,当然一百个愿意,但她还是抬眸望了一眼顾安然,无声的询问她的意思。 第392章 生气 太后直接将他揽在怀里,抱着他坐在自己的身上,还顺手从旁边桌上拿了块枣糕放在他软乎乎的小手中。 有的吃岁安可开心了,也顾不得其他,将枣糕往嘴里送。 一老一少相处的格外融洽。 这时萧元祁突然出声道:“太后若是喜欢岁安,不妨让他留在宫里多陪您几日。” 太后心中一动,没想到萧元祁愿意将岁安留在宫里几日。 看着怀里的小人,她真的喜爱的不行,当然一百个愿意,但她还是抬眸望了一眼顾安然,无声的询问她的意思。 顾安然不舍将岁安留在宫里,别说留几日,她就是一个晚上瞧不见,也觉心中不安,皇宫可不比其他地方。 但她也瞧出太后的欢喜,拒绝的话她又如何说出口。 想了想,她决定将这个问题抛给一岁的孩子。 “岁安留在宫里陪太后几日怎么样?娘亲过两日再来接你。” 岁安正忘我的吃着手中的枣糕,听见顾安然抛来的问题,又抬眸看了一下正抱着他的太后,似乎正在纠结如何选。 萧元祁眼中暗波流转,笑着道:“岁安肯定很喜欢太后吧,你瞧每次来,太后都给你准备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要是留下来陪太后几日,她一高兴,就会准备更多的好吃的好玩的。” 岁安小小的脑袋,又想到了刚刚一起玩的大公主,他张张口道:“大公主一起。” “你留在宫里住两日,哀家叫大公主过来陪你,你们两个孩子也有个伴。” 岁安正将最后一点枣糕塞进嘴巴,闻言忍不住高兴的拍拍手,“好好好,最安要陪太后。” 顾安然见岁安自己答应,自然也没意见,但她还是在太后没注意到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一眼萧元祁。 而萧元祁非但没生气,他看向她时,眼角眉梢都带着别有意味的笑意。 顾安然脸颊绯红,她低垂下头,萧元祁打的什么主意她知道的十分清楚。 这一个月,每每他想与她亲近,让奶娘将岁安抱走,可岁安总是会在半夜惊醒,并且哭着喊着要找娘。 顾安然心里挂念孩子,自然不再让他胡作非为。 如此,萧元祁有时候只能行事匆匆,好好的兴致被搅散,以至于他一到晚上就格外看不顺眼岁安。 现在他正找个机会将岁安支的远些,这样就算他夜里找娘,顾安然也听不到半分。 可怜的岁安,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掉进他爹挖的陷阱里了。 太后心情大好,还留了他们在宫中用午膳,用完午膳后,岁安就开始闹觉,等岁安彻底睡下后,萧元祁就拉着顾安然告辞。 回府的马车上,顾安然一直扭头看着车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萧元祁见状,直接凑近,贴着她问道:“生气了?” 顾安然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伸出手,将萧元祁推了推,“别凑这么近。” 萧元祁见状,伸手直接将她揽进怀里,轻声问道:“这是在怪我自作主张?” 顾安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说知道还问。 萧元祁轻叹一声,缓缓道:“她在宫里,我在宫外,她为君,我为臣,我不能时时刻刻进宫看望,让岁安陪陪她也挺好。” 顾安然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他们是母子,却是不能说的公开秘密。 想想她心中为他感到酸楚,明明无母,实则有母,明明有母却又似无母,那种明明母亲就在面前,却想叫不能叫...... 想到这里,好像刚刚上来的脾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她反手抱住了萧元祁的腰,“你说的对,让岁安陪陪她,也算是替你尽孝了。” 萧元祁快速的在她的脸颊处啜了一口,“这么说你是不生我气了。” 他略带嬉笑的态度,一下子将顾安然从共情他的情绪中抽离。 她从萧元祁怀中抽离,发现根本无法从他怀抱中脱身,只能作罢,她嗔怪道:“想得到美!你何时修的脸皮这般的厚。” “我只在你这想的美。”萧元祁眸光流转,话音刚落,一个缠绵的吻便落在了顾安然的唇上。 她的鼻尖顿时萦绕这一股清爽凌冽的松木香,她的睫毛微微颤抖,忍不住沉溺其中。 他的唇很炽热,如同迎面袭来的热浪,在她的唇上蔓延开来,他落在她腰间的手忍不住收紧,将她整个人贴向自己。 马车里的温度急剧升高。 正在顾安然被吻的头脑发胀时,马车一个趔趄,两人身子跟着小幅度一晃,她瞬间清醒过来,将他推了推。 “别闹,这是在马车里呢!” 萧元祁望着她那微微有些红肿的双唇,含笑道:“你的意思是回府可以?” 顾安然脸上一片红晕,忍不住又掐了一把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心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萧元祁平日里看着温柔缱绻的,看似好像无欲无求的,但最近真的缠人的很,一抓到机会,就各种暗示她。 特别是......一到那个时候简直如狼似虎。 见她这样,萧元祁见好就收,也不再有过分举动,反正臭小子送出去了。 “听皇后说,这次四国大会,其他三国要将公主送来联姻,你怎么看?”顾安然怕他一会又控制不住的动手动脚的,便抛出个话题随意聊聊。 “管他如何,我反正有正妃了,这联姻反正也联不到我头上。”萧元祁的唇角划过一抹好看的弧度。 “行了行了,别贫了,皇后正为此事发愁,主要是皇室子弟适婚的太少,如今在京的恐怕只有平临王世子夏郁朗,难不成皇上要将其他几处番地的王爷召回?可为了联姻,这动静就有些大了。” 萧元祁接过话道:“其他几处番地的王爷年纪可不小,下面的世子要么还未弱冠,要么已经妻妾成群,都不太合适,倒是广南郡王之子年纪正好,又还未娶妻。” “不过,你也知之前广南郡王妃之事,广南郡王并不想儿子跟异国公主联姻,因此早就婉拒了皇上让其世子来京的意思。” 顾安然微微颔首,对于这件事,她稍微知道些,当时广南郡王妃南宫雅芙被夏临风赐死,他对外宣称她是突发恶疾病故,而明玉也一直被禁足在府里。 听说夏临风特地给她在府里修了个佛堂,供她清修,对外更是宣称因为母亲病故,明玉为亡母祈福祷告....... 夏临风恐怕不愿儿子走自己的老路,而皇上自然理解,便也不强求。 第393章 偶遇阿古月 将顾安然送回府后,萧元祁便去了上京国宾馆,布置着迎接各国使臣的事宜,还有侍卫部署。 皇上将此事交给他主办,他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因为去国宾馆要先穿过上京的闹街,马车并不方便,于是萧元祁干脆改了步行。 刚来到这条街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一阵骚乱声传来。 “抓小偷了!” 萧元祁转过身,只见一男子横冲直撞的撞开不少人,往旁边的小巷子拐去,而他身后,一年轻女子正奋力追赶,在那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妇女。 天子脚下,萧元祁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递了一个眼神给长庚,长庚立马身形一闪,也往巷子而去。 萧元祁也跟着往那个方向而去。 等他不紧不慢赶到时,长庚已经将那贼人踩在脚下,而一旁的妇人正拿着失而复得的钱袋子,对一旁年轻女子和长庚止不住的道谢。 长庚见萧元祁过来,摆了摆手,让妇人和女子赶紧离开,然后直接将地上的小贼抓起,扭送到萧元祁跟前,也准备离开。 “这位大人请留步。” 妇人已经听话的离开,可那年轻女子却并未离开,反而叫住了他们,大步上前。 长庚原本以为那女子是叫他,没想到,她直接略过了他,走到了萧元祁的面前。 长庚撇撇嘴,认为这女子肯定又是一个被萧元祁皮相所惑之人。 而萧元祁这才注意到,这女子虽然穿着大晟的装束,但五官长相显然是玄月人,而且....... 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他明显感觉,暗处还有人。 是暗卫,但不是王府的暗卫,应该是面前这位女子的。 玄月人的长相,再加上流利的大晟官话,还有暗中保护的暗卫,他很快对面前的女子身份有了猜测。 “若不是大人让人出手相助,恐怕也不能这么快抓到贼人,不知大人姓名,相逢就是有缘.......” 萧元祁抬手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只淡淡道:“职责所在。” 说罢他便不欲再理会,转身就走。 哪知那女子又跟了上来,“小女子虽然不是大晟人,但也知做人要知恩图报,大人帮了我,我自然要报答大人。” 长庚在身后咂舌,这位姑娘和那明玉小姐倒是有得一拼,就是不知谁的脸皮更厚些。 “公主想多了,本王只不过抓了个小贼,帮大晟一位普通百姓拿回钱袋子。” 阿古月顿住脚步,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萧元祁。 “你知道本公主?” 萧元祁并未停下步伐,只道:“还有十天玄月的左贤王便要入京了,本王要是记得不错,他应该是公主的兄长,所以若是公主不想到时候左贤王入京就翻便整个上京找你,你还是这几日搬去国宾馆等他。” 说罢,他也不管阿古月有没有听进去,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里。 等他彻底看不见身影后,阿古月喊了一声库班,一个消瘦的身影从暗中蹿出,直接跪在了阿古月的跟前。 “库班,他刚刚自称本王,你可知他是哪位王爷?”阿古月用玄月语问道。 库班是她的暗卫,能听懂大晟官语,只是说的不流利,这次她悄悄溜到大晟,都是他跟在暗处保护。 原本她也想光明正大的跟着使团一起入京,可她阿翁不同意,无奈她只能先行一步,偷偷溜了出来。 “看年龄和长相,应该就是永安王不假。” “永安王?”阿古月摸了摸下巴,“你上次还说那个霓裳阁里的贵夫人很可能就是永安王妃?” “属下打探过来确实如此。” 阿古月不再说话,而是望着萧元祁离去的方向,眼眸中流转着暗光。 良久她才抬脚,“走吧!去客栈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搬到国宾馆去。” 另外一边,长庚找来闹事巡查的小兵,将偷东西的小贼交给他后,又继续跟萧元去往国宾馆方向而去。 “王爷,你说刚刚那个是玄月公主?就是绮罗说的那个在霓裳阁弄坏衣服不肯赔的那个?” 萧元祁斜睨了长庚一眼,“绮罗倒是什么都跟你说!” 长庚嘴角咧开大大的,“也是闲聊时说起。” “说到这,你到底什么时候准备娶她,做男人要主动些,你不开口,泰叔还以为是本王不肯!” 长庚又顿时胯下一张脸,“属下也不想被老父亲唠叨,可这问题不能问属下,属下哪有权利决定,绮罗似乎还有所顾虑........” 萧元祁略带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回头本王让安然问问她,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本王自然不忍看你孤独终老。” 长庚快要感动坏了,再看萧元祁都感觉他带着光环。 两人很快到了国宾馆。 国宾馆是专门设立起来招待各国使臣的,每年各国使臣上京奉上岁供,便是住在这里。 如今萧元祁让礼部的人再修缮一番,又让兵部的人派人驻守。 见这些安排全都落实,萧元祁放下心来,正准备离开,又迎面撞上了背着行囊而来的阿古月。 阿古月正被国宾馆外面的侍卫拦着,“这位姑娘,国宾馆是招呼外来使臣的地方,虽然你是玄月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我说我乃玄月公主,如何进不得这国宾馆,这就是你们大晟的待客之道?” 门口的侍卫显然油盐不进,无动于衷,“抱歉,你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仅凭一张嘴,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正巧阿古月一抬眸,就瞧见从里面走出来的萧元祁,她眼睛一亮,扬声道:“王爷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对于她的过分热情,萧元祁并未理会,而是让长庚去跟门口的侍卫说了一声,那侍卫面露惊讶,连忙收回挡在门口的长枪。 “既然王爷能证明你是玄月公主,那里面请,国宾馆内自有管事给公主安排住处。” 阿古月见那道头也不回的身影,眼底更是燃起斗志,草原上最难驯服的烈马她都能驯,这世上就没有她阿古月做不到的事情。 第394章 献舞 这两日是近几年上京最热闹的时候。 各国的使臣已经陆陆续续的抵达,如今大街小巷的人议论最多的自然是哪国的公主更美些,而这些公主最后会花落谁家,也引起了不少讨论。 这日宫里举办宫宴,为了欢迎各国使臣,顾安然作为永安王妃自然要参加。 待她换好衣服,青音给她打理好妆发,她便起身去出府。 原本岁安吵着要跟她,但因为这是招待四国使臣的宴会,所以她不打算带岁安。 小孩子吵闹另外一说,这三国明里暗里还不知打什么主意,是否真心联姻,今日主要打探虚实,带着岁安确实也不便。 最后岁安被姜泰新做的小玩具吸引,也不纠结跟不跟顾安然。 萧元祁这会也收拾妥当,他们上了马车后,马车缓缓朝着宫门而去。 顾安然一抬眸这才发现萧元祁今日穿着月白色银蟒暗纹绣祥云飞鹰的衣衫,白玉镶蓝宝石玉冠束着头发,看上去格外温文尔雅风度翩然。 她不知想到什么,眼眸弯弯似月,萧元祁觉得莫名,看了她一眼。 顾安然凑到他跟前,“我听长庚说,最近那个阿古月总是出现在你跟前,缠着你?” 见她这打趣的模样,萧元祁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没好气道:“小没良心,你家相公被人盯上,你也不担心,看来是我昨夜没伺候好你!” 见他又没正形,顾安然立即打住,身子往外挪了挪,跟他拉开距离。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是什么人,我自然清楚,况且那可是异国公主,且不说你已经有正妃,就算没有,选谁皇上都不会考虑你。” 萧元起身子往她那边挪一寸,再次靠近,温热的气息碰在她的脸上,“娘子看到通透,难怪不着急看我笑话,看来为夫还得努力,让娘子没功夫笑我才是。” 说罢,他伸手环过她的腰肢。 “别闹。”顾安然去掰他放在腰间的手。 “这马上就到宫门口了,别弄皱我的裙子。” 萧元祁笑着在她唇边落下一吻便松开,“先放过你。” 今日的宴会在清德殿举行。 这是一处专门举办宴会,觐见来使的宫殿。 在宫里除了上朝的太和殿外,就数清德殿最大,毕竟今日要招待三国的使臣,再加上我朝的达官显贵,人数自然不在少。 顾安然和萧元祁来时,宫殿里还只有几位大臣与其家眷,见他俩进来,他们纷纷起身行礼。 国公府除了赵国公,赵夫人,王诗韵跟着赵世初也来了。 且国公府的席位正好挨着顾安然她们,这让顾安然开心不少,至少熟人在一起,无聊时还能低声攀谈两句。 没过多久,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 “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又齐齐起身,朝着殿门口方向行礼。 随着一声免礼,等三人坐到主位上后,众人又重新坐回来了位置上。 顾安然目光投去坐在最上面的三人,皇后刚出月子里没多久,倒是圆润了,察觉到她的目光,皇后侧过头,朝她这边微微一笑。 这时,那嗓音尖锐的公公再次扬声道:“宣玄月国使臣、东灵国使臣、南昭国使臣觐见!” 顿时几十个人,井然有序的进入殿中。 待他们依次以大晟礼仪跟皇上行礼觐见后,便全部落座。 顾安然的视线在那些使臣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那几位公主身上。 其中玄月国的公主阿古月对她来说已经是熟面孔了。 只见她今日穿着格外抢眼,一身色泽明丽的玄月服饰,发辫乌黑,头戴金丝绣纹纱幔,更衬得她明艳飞扬。 至于东灵公主,只见她轻覆面纱,瞧不清楚样貌,但那双露出的眼睛,像是含着一汪春水,举手投足间也能感觉是个气若幽兰的美人。 还有那南昭的公主,细看眉眼竟然与明玉有两分相似,薄妆桃脸,花容月貌。 顾安然快速收回目光,不得不说,这三位公主还真是各有千秋。 就在她垂眸的一瞬,有两道目光又齐齐向她这边投来。 酒过三巡,场上主要是礼部的大人游走在各使臣之间,其余大臣则跟着赔笑。 气氛烘托到一定程度,只见南昭的二皇子南宫洵缓缓放下酒杯,朝着坐在上面的皇上行礼道:“陛下,我父王因为听信小人,这才做了不智之举,为表歉意,除了之前签订的契约,我们还愿意将公主嫁到大晟,以结两国之好。” 说到这,南宫洵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南宫澜,“今日皇妹还特地准备了一舞献上,还望陛下切莫嫌弃。” “是的陛下,还请容许我下去换件衣裳。” 有人要献艺,这般精彩,谁不爱看,皇上自然不会反对,点了点头,又举杯对南宫洵道:“大晟与南昭一向交好,朕自然是相信你们国君的诚意,当然公主若在大晟觅得良人,朕自然会为其赐婚,但若是没瞧上的,朕也不会强求。” 此话刚落,他又对另外两国的使臣道:“当然玄月和东灵的公主也一样,若是公主自己有相中的,大可告诉朕。” 皇上这话已然说的很明了,联不联姻不重要,选择权在他们自己。 三国的使臣也是圆滑,说的话也是模棱两可,所有的话都只说六分,留了四分余地。 觥筹交错间,一阵丝竹声响起,方才还在尔虞我诈的众人的目光纷纷定神朝殿外看去。 只见南宫澜一身绯色舞衣,头插雀翎,赤足上套着银钏儿,丁零当啷,踩着节拍,婆娑起舞。 丝竹声骤然转急,她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雪白的藕臂挥舞,衣决飘飘,绿云半垂,顾盼生辉。 如此舞姿清丽中带着妩媚,倒是让在场不少人看直了眼睛。 然而她眼波径直撩向座上,竟是给皇上暗送秋波。 只见她扭着楚腰步步生莲向上位靠去,巧笑倩兮,水袖当空飞舞,手中的长袖总是似有若无的落在皇上跟前不足一尺距离,又迅速抽走。 皇上鼻尖刚嗅到一股清香,那香味又随着美人舞动的身躯飘远,他唇角的笑加深,似是也来了兴致,目光灼灼的盯着南宫澜。 一舞毕,在场的众人纷纷鼓掌。 第395章 比试 南宫澜微微欠身,嗓音清脆,“南宫澜献丑了,还望皇上喜欢。” 只见皇上含笑的放下酒杯,“公主舞姿曼妙,有赏!” 南宫澜果决开口,“陛下,我不想要那些赏赐,只想陛下给个机会,让我常伴左右。” 众人心惊,没想到南昭人这般直接,心想,到底是异国之人,倒是胆大的很。 皇上笑容不变,反而侧头望向一边的皇后问道:“皇后你怎么看? 果然,只见皇后露出一抹得体的笑道:“皇上,您刚刚不是说让公主自己择婿,既然南昭的公主愿意伴您左右,便迎进宫来,正好德善殿正空着,妾身瞧着给公主住正好!” 皇后说这话时,皇上视线在四周众人扫视而去,见另外两个的使臣神情并无变化,便知他们并没打算将公主嫁进皇宫的打算。 那收一个公主倒也不是不可,更何况.......皇上想起刚刚那曼妙的身姿和勾人心魄的眼神,他后宫之中倒没有如此大胆热烈的女子。 他满意的点点头,“皇后说的是,到时候选个吉日,封贵妃,迎入德善宫。” 南昭的使臣以及南宫澜立即行礼谢恩,他们长舒一口气,好在是完成了国君交待的任务。 在场的众人纷纷举杯庆贺,顾安然不知怎么心底浮出悲凉,她抬眸瞧了一眼皇后,见她面上无悲无喜,坐在上方端庄大气,心中更是难受的紧。 这就是生在其位必担其责,看似无限荣耀,而背后的苦楚恐怕只有自己知道。 这时顾安然只觉一双温热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她扭头看向大手的主人,只见萧元祁眼底似有星光,薄唇上染着温柔的笑望着她,这让她心底不禁又暖了几分。 这时,突然一道响亮的女声响起,只见对面的使者团一人起身道:“陛下,既然南昭国的公主已经献艺,不如我也准备个小节目给大家助兴!” “呵呵,不知玄月公主准备了什么节目?”皇上不动声色的问道。 阿古月的视线往萧元祁与顾安然这边一转,顾安然心头一种不好的预感顿生。 只听阿古月道:“我们玄月在草原之上,自然是不会这些柔美的舞姿,但我们草原儿女向来飒爽,能弯弓射箭,不如我们移步花园,我给大伙展示一下什么是百步穿杨!” 在场不少人神情有些微妙,要知道大晟女子主柔美,骑射一概不学,不过玄月与大晟不同,但他们的兴致就没有刚刚看南宫澜跳舞那么大。 皇上自然不会反对,他笑道:“哈哈哈,公主性格率真,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移步花园,一睹你的风采。” 阿古月反倒不急,说道:“不过,箭术自然有个输赢才有看头,不知皇上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算作彩头。” 大晟众人只觉这些异国公主一个比一个胆大,这玄月公主这比都还未比,竟然已经在讨要彩头了,是多看不起他们大晟人的箭术。 玄月的左贤王连忙开口道:“陛下,阿古月是最小的公主被宠坏了,言行无状,还望见谅,但我可以保证,她的箭术在草原上可是数一数二的,此番比试也只是想与大晟的高手切磋一二。” 皇上摆摆手,毫不在意道:“无妨,公主说的对,有比试才好看,不过朕可否先知道你的请求是什么,若是合理范围内的,朕自然会答应。” 阿古月眼里浮过一抹狡黠,“陛下放心,这个请求非常合理,刚刚陛下不是说让我们在大晟自己挑夫婿吗,阿古月已有想嫁之人,希望皇上成全。” 听她这般说,众人又来了兴致,顾安然依旧握住萧元祁的手,但她不自觉的收紧,这阿古月倒是比她想的大胆多了。 萧元祁觉察到她的情绪,忍不住在她耳边低语道:“夫人这是紧张为夫了?” 见他状态依旧松弛,顾安然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皇上金口玉言,若真答应了阿古月,她最后又赢了,又该如何收场? 皇上笑着问道:“不知是谁家儿郎如此有艳福?” 阿古月本想卖个关子,她也不是傻子,按形势上来说,她所想的那个人很难成。 可她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萧元祁那边,却正好瞧见他脸上带着温润的笑与顾安然正靠的极近,而后者眼底带着嗔怪与担忧,可以看出两人感情很好。 不知心底是个什么情绪,阿古月直接道:“皇上,我想嫁给永安王殿下,大晟尽管派箭术高超之人跟我比试,若我赢了,还希望皇上能为我赐婚。” 皇上神色不变,只是眸色渐渐晦暗。 皇后柔声提醒道:“阿古月公主眼光很好,可永安王已经有正妻了!” “那我愿为平妻,就不知永安王妃愿不愿意?”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有些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还有一部分则眼底带着担忧瞧向顾安然。 一时间,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顾安然。 顾安然起身,先是朝着上坐的几位行了一礼,随后又望着阿古月道:“公主这话问本妃,难不成本妃若是不愿意,你就放弃了?” 阿古月被她这话一噎,没想到,顾安然当着这么多人,说话竟然没有丝毫顾及,她蹙眉反问道:“大晟男子三妻四妾,以夫为天,王妃这话岂不是犯了善妒之罪!” “公主怕是对善妒有所误解,王爷若是喜爱,本妃打杀陷害这是善妒,可王爷若是不喜欢,本妃出面处理,那是贤妻良母。” 顾安然说到这脑袋稍稍一歪,望向萧元祁,鸦羽色的睫毛轻轻眨动,“王爷可喜欢阿古月公主?” 萧元祁握着酒杯浅笑,“相信在座的都记得,本王早就说过,今生唯王妃一人而已,绝不纳妾,平妻说白了也是妾!” “你.......”阿古月没想到萧元祁非但不生气,竟然还说出这么一番话,这等同于羞辱她。 她恶狠狠的盯着顾安然,这个女人不但在霓裳阁羞辱她,还让她在这丢尽颜面,她是玄月最尊贵的公主,她无法咽下这口气。 她伸出手指指着顾安然道:“本公主要与你比试,你敢应吗?” 第396章 剑走偏锋 顾安然还未开口,赵夫人冷哼一声,“我们大晟女子不学骑射,公主想如何比,难不成要用你的长处与王妃比?就算你赢了又如何?依我看你若想嫁永安王,就以我们大晟的喜好来,比比琴棋书画、女红之类。” 一些与顾安然交好的夫人点头附和。 阿古月一时望了大晟的女子不学骑射,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倒是一旁的左贤王开口道:“各位夫人这比法也并不公平,我们玄月女子也从不学琴棋书画,就算王妃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有人起哄道:“这样不行那也不行,我看这场比试还是算了。” 左贤王思忖片刻道:“不如王妃选一人,代替你跟阿古月比试箭术如何?” 阿古月自信一笑,她六岁就学箭,十岁就箭无虚发,在玄月,就算是男子也没几个能比的上她的箭术。 威远将军捋了捋胡须道:“这个主意倒也不是不行,正好两国还可以借机切磋一下箭术。” 有人反驳道:“将军说的轻巧,难不成我们赢了女子还引以为傲了?” 顾安然向场上的人望去,大部分人视线回避,他们都是男子,自认为赢了女子不光彩,若是输了那就更丢人,所以没有人愿意主动为她出这个头。 萧元祁也知没人会愿意出这个头,正欲起身,既然是他引出来的事情,自然由他来解决。 没想到顾安然直接按住了他的手,她笑着对阿古月道:“何须旁人,本妃愿跟公主比试比试,若公主输了,便收回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从那来就回哪里去吧!” “你?” 阿古月眼底带着轻视,“王妃想清楚,在场这么多人见证,可别说本公主欺负人!” 赵夫人与王诗韵劝道:“安然你莫要冲动。” 她们分明记得顾安然之前在秋猎上根本就不会骑射。 连皇后也轻咳一声,想提醒她冲动了。 然而顾安然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公主想入王府,与我这位王妃比试名正言顺,若是公主怕胜之不武,那不如由本妃定这比试规则如何?” 阿古月傲气的抬了抬下巴,“只要王妃别反悔都行,本公主如何都行!” 顾安然勾唇一笑,朝着座上的皇上、皇后、太后微微福身,“还请皇上、皇后、太后一起移步花园。” 皇上眸色幽深,再一次开口问道:“永安王妃你可考虑清楚了?所谓君无戏言,若阿古月公主胜出,朕可是要答应她的请求的。” 顾安然神色不变,“皇上,臣妇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还请皇上成全。” 皇上瞧了一眼萧元祁,见他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但手中的酒杯紧紧握着,显然也是暗藏着情绪。 “好,朕允了,摆驾花园。” 只一会功夫,殿里的众人全部都聚到了花园之中。 此处花园是清德殿外的花园,并不算大,又因为聚集了太多的人,除了皇上、皇后、太后,让太监搬了椅子坐着,其他人都是站着观看。 很快就有宫中的侍卫将箭矢和镖靶搬过来。 赵夫人几人心中担忧的紧,忍不住凑到萧元祁旁边问道:“安然可会箭术?” “在府里时常有练。”萧元祁视线始终在顾安然身上,但他也不忘回答。 闻此,赵夫人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喃喃道:“那就说明会的。” 可下一瞬,只见阿古月利落的拿起一把弓箭,动作娴熟的查看,又看似随意的拿起一支箭矢,随意的搭弓。 “咻!”的一声,箭快速飞出,正好正中刚刚侍卫才放好的靶心正中间。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惊呼,“好箭术!” 赵夫人刚刚放下去的半颗心,又瞬间提起,王诗韵在一旁安慰道:“说不准那公主只是运气好,说不准安然箭术也很不错!” 可转头去看顾安然时,她竟然慢条斯理的摸着手中弓箭,丝毫没有拉弓搭箭试一试的意思,心中不免为她捏了把冷汗。 顾安然饶是早知晓阿古月定然箭术不凡,但见她如此随意就能正中靶心,心中还是小小的惊讶一把。 走寻常路子比试是不可能的,根本赢不了。 既然如此,也只能剑走偏锋了。 阿古月傲气睨着顾安然,“说吧,想怎么比?是射铜板,还是移动标靶,亦或者射飞鸟树叶?” 见她如此自信的模样,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更加断定她箭术非凡,刚刚那一箭也并非凑巧。 顾安然这才缓缓拉开弓,试了试手,“弓箭乃是生杀兵器,可不是用来射铜板,射树叶玩的,我们要比就比射人如何?” 什么! 众人皆是一惊,心说这永安王妃这是疯了? 立即有大臣出声阻止,“王妃慎言,这个比试方法太过残忍,有违皇上仁德之治。” “是啊,三国的使臣都还在这,永安王妃怎么就说出如此漠视人命的话。” 阿古月也是一阵冷笑,她挑了挑眉对萧元祁道:“王爷,看来你的王妃长的一副菩萨样,却是个蛇蝎心肠的,你莫要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永安王府护卫百姓,她根本就不配当这王妃!” 萧元祁满不在乎道:“那就要让公主失望了,她是本王认定的王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变,质疑她就是质疑本王,质疑永安王府!本王王妃是什么样的人,本王自然比你一个异国公主清楚!” 阿古月被这话噎住,脸色无比难看,再看笑的一脸柔和的顾安然时,只觉刺眼。 只见萧元祁又看向刚刚出声的几个大臣,眼神凌厉,“王妃还未详说你们就急急跳出来曲解她的意思,当真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那几位大臣脸色骤变,萧元祁的意思是他们跟他国之人沆瀣一气,皇上还在这,若是因此引起什么不必要的猜忌,那可真是冤枉。 他们擦了擦额间的虚汗,立即拱手道歉道:“王爷误会,是下官心急了,还请王妃仔细解释一下,如何比试射人?” 第397章 赢了 顾安然清眸流盼,笑意融融。 “既然是我与公主比试,那自然不能伤及无辜,所以,我说的射人,指的是互射对方,一箭定胜负,当然死伤自负,公主你可还敢应下这场比试?” 话落,不知她何时已经搭上一箭,直指阿古月。 她动作标准,倒是可以看出是学过弓箭之人。 “你这是要跟本公主赌命?!”阿古月瞳孔微震,声音不由提高。 “怎么公主是怕了吗?”顾安然美眸中笑意加深,“正好花园中有树和假山为蔽体,你我尽可能掩藏,半柱香功夫,在不越过中线的情况下,谁的箭先射中对方,谁就胜,当然只有一箭,若是射偏那便再无机会。” 她继续淡淡说道:“当然公主若现在反悔不愿意比也没事,毕竟太过危险,若是伤及公主性命可就不妥了。” “谁说本公主反悔了,比就比!可你若是躲着不出,一盏茶功夫过后,又该如何?” “若是如此,自然算我输,反之,若是半柱香功夫公主的箭未射出或者躲在树后,那便是公主输。” 阿古月挺直腰背,自傲道:“本公主绝对不会输的!而且本公主也不用躲,你主管放马过来!” 皇上瞧瞧萧元祁,见他沉默不语,并未反对,虽然不知这两夫妻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便依永安王妃所言,来人上半炷香,准备开始吧!” 萧元祁未出声反对,其他人更不会说什么,他们全都退到廊下,屏息看着这场比试。 没人注意到,萧元祁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石子,他的目光死死的落在阿古月手中的箭上。 阿古月原本想速战速决,可顾安然身影一直躲到了树后,有大树的遮掩,她就算箭术超绝,也不可能射中。 “永安王妃可别忘了,你若一直躲在树下,也算你输!” 然而树后面的顾安然并不打算出声,她在耗阿古月的耐心。 她快速的从一棵树后蹿到了另外一棵树后,阿古月只捕捉到她飘起的裙角。 阿古月想要瞄准,可那道倩影又没入树后,只露出一小截裙角。 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阿古月已然瞄准好,就待顾安然身影出现,就射出利箭,可每次到了紧要关头,又因为她的身影飘的太快,以至于她生怕自己瞄不准,而输了比赛,犹豫之下,都未射出利箭。 她心中越发的烦躁,感觉自己似乎是被戏耍,“永安王妃,你们这躲有意思吗?既然要比为何不能堂堂正正的比!” 顾安然在心底算了算时间,感觉一炷香快结束,而阿古月明显已经没有开始时那般冷静。 她唇边带笑,从树后出来,只见她手中的弓已经拉到极致,正瞄准对面站着的阿古月。 而阿古月见她箭已然指向自己,也将弓完全拉开,然而她此时心绪早就大乱,她紧盯着顾安然,调整角度。 这时顾安然却开口道:“阿古月公主,来者是客,本妃现在要倒数三个数了!” “三!” 阿古月的心绪再次浮动,却见顾安然那双幽冷的眼眸带着一丝锐不可当的杀气,犹如草原上准备准备捕捉猎物的鹰隼,带着一击必中的信心。 她心中一颤,耳畔又传来顾安然的声音。 “二!” 她顿时心中大乱,一边想的是自己必须要先一步射出箭,一边又清楚的看到顾安然弓上的利箭,正对着自己的眼,若是是自己不闪躲,必定会被射中! “一!” “嗖——”羽箭擦着顾安然的身体射了出去,落到身后不远处的草地上。 阿古月怔愣住,她望了望自己射偏的箭,又看了眼依旧对着她还未射出箭的顾安然。 她脸色几次变化,最后恼怒道:“你诓我?” 然而顾安然却绽放无比灿烂的笑容,“公主,兵不厌诈,现在该我了!” 她虽然在笑,但眼底没有没有一丝温度,那眼底的温度感觉比剑锋还要冰冷。 “不要!”阿古月现在知道害怕了,她身形一闪迅速躲到了一旁的树后。 这时最后一点香燃尽,有太监敲锣,表示时间结束。 顾安然手中的箭始终未射出,但阿古月的箭已经射出,而且,她在最后的时候躲到了大树后,显然谁胜谁输显而易见。 顾安然放下手中的箭,缓步来到了惊魂未定的阿古月的身边,两眼弯弯笑着道:“公主你输了,莫要忘了刚刚的赌约。” 阿古月愤恨的望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在弓箭上输给了大晟的一个弱女子。 分明,分明就是她使诈! “你.......”她正欲反驳,玄月的左贤王的声音响起:“阿古月!回来!输了就输了!” 阿古月咬着唇,一脸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她低垂着脑袋回到左贤王的身边。 连廊下,有不人为顾安然击掌,真是赢的漂亮。 到现在,才有不少人回过味来,说是比试射箭,其实比的是胆量与耐心。 皇后这时笑道:“看来这场是永安王妃赢了,真是精彩,皇上臣妾以为该好好赏王妃才是。” 皇上也笑着点头道:“没错,是该赏,顾安然有勇有谋,担的起永安王妃。” 顾安然不悲不喜,回到萧元祁身边,萧元祁牵起她的手,让她心中安定不少,然后她对皇上皇后盈盈行礼道:“谢皇上赏赐。” 皇上心情大好,一伙人回到主殿内饮酒。 顾安然落座后,赵夫人与王诗韵干脆凑到她身边坐下。 赵夫人有些责怪道:“安然,你刚实在是太大胆了,若是那阿古月公主不受你影响,心性坚定,很有可能一箭就会要了你的性命!” “母亲放心吧,我与阿古月不是第一次接触了,自然是对她的脾气秉性有些了解。” 赵夫人无奈,“你啊,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顾安然知道自己刚刚让她担忧,便又安慰了几句,赵夫人这才不絮叨。 不知怎么得,在她与赵夫人谈话间,她总觉得有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从对面使团中而来,可等她抬眸望去却什么也没有。 第398章 糊弄人 宴会已然临近尾声,大臣们纷纷起身,恭敬地向皇帝行礼告退之后,便有序地离开了宴会厅。 三国的使臣们亦相继站起身来,准备返回国宾馆稍作歇息。 顾安然与萧元祁手牵着手,悠然自得地在皇宫中漫步。 微风轻拂而过,撩动着两人的发丝和衣角,使得他们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道轻灵悦耳的声音:“永安王妃,请留步!” 顾安然旋身,只见东灵公主朝着这边缓缓走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东灵使臣。 其中一位看着年纪很大,头发花白,在他们这群人中就显得格外的突兀,顾安然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按理说这个年纪应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难不成东灵是没人了吗?竟然派这么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大老远出使大晟。 她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人,那人正巧抬眸,与她视线撞了个正着,而后又迅速低下头去。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依稀能看出那位老者眼眸中的深邃与凌冽。 顾安然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刚刚叫住她的东灵公主,樊琳琅身上。 东灵使臣在整个宴会中都十分低调,基本都是赔笑附和,这位公主更是没有摘下过面纱,如今又不知为何突然叫住她。 “不知公主找本妃何事?” 樊琳琅虽遮着面,但依稀能瞧出她眼眸带着笑意,只听她开口,嗓音如黄莺般悦耳,“倒也没事,只是我刚刚见王妃智取赢了阿古月,心生敬佩,便想与王妃结交一二。” “只是运气好罢了,若是真的射物,本妃自然比不上从小学习骑射的阿古月公主!”顾安然语气中带着淡漠与疏离。 但樊琳琅像是瞧不见她的冷漠般,带着几分天真自顾自说道:“王妃智计无双,倒是让我想到我的姐姐,她与王妃年纪一般无二,这让琳琅生了几分想亲近的心思,琳琅也是头一回入上京,不知在京的这段时间可否找王妃说说话?” 顾安然的直觉告诉她,这樊琳琅可没表面看着这么单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到底是异国使团,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过直白,落人口实,伤了两国的情谊。 想了想她便道:“既然如此,那下次本妃邀请公主过府一叙。”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谁又能知道呢。 樊琳琅顿时眼眸一亮,欣喜道:“那王妃,我等你。” 顾安然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拉着萧元祁便告辞离去。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东灵国那位年纪比较大的使臣,正抬眸目光灼灼的盯着萧元祁的背影看。 等走出宫门,彻底看不见他们时,萧元祁忍不住问:“你真要约她来府里?” 他可不相信,东灵会派一个如此不谙世事的天真无邪的公主来,其中分明有诈。 顾安然笑的狡黠,“随便说说的,府里还有不少事情等着我处理,我要是一不小心忘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萧元祁轻点她的鼻尖,亲昵道:“倒是没想到你也学会糊弄人了!” 两人嬉笑着就坐上马车,直接回王府去了。 另外一边,樊琳琅一行人回了国宾馆,屏退了众人后,她就留了那位花白头发的使者在屋内。 “陈老觉得那永安王如何?他会答应与我们合作吗?”此时她的眼眸完全没有面对顾安然时的天真,反而泛着些冷冽。 “回公主,刚刚宴席上永安王很少说话,不过瞧着他是个护妻的,只要公主先跟永安王妃打好关系,等找个机会老臣再与他单独见上一面,好好跟他说说当年的秘辛,他现在不跟我们合作也不要紧,只要在他心里埋下种子,早晚有一日会生根发芽。” 樊琳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不过瞧着那永安王妃戒备心很重,倒不是好糊弄的。” 国宾馆的另外一侧屋内,阿古月正瘪着嘴,拉着左贤王的袖子道:“阿兄,别把我送回去,我还想再玩几日!” “你啊!就知道闯祸,那永安王是你能嫁的?今日此举不但丢了我们玄月的脸,还得罪了永安王,不把你送回去,再待这岂不是要闯出更大的祸事!” “我......我就是看那永安王妃不爽,你不知道,先前她是怎么欺负我。” 左贤王明显不信,他这个妹妹,他最清楚性子,“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还有别人欺负你的份?再说就算你看不惯永安王妃,那你也没必要要嫁永安王吧!” “谁说没必要。”阿古月插着腰反驳,“他气度不凡,配的上我!” “我看你分明就是心存报复,又见色起意!” 阿古月见自家哥哥非但不帮她,竟然还数落她,也有几分恼怒,“阿兄,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反正我不走,我要留下跟你们一起回去,若是你强行要送我回去,我就跟阿翁告你状,让你没好果子吃!” 见自己妹妹又开始无理取闹,左贤王只觉得头疼,又无可奈何。 他只好郑重叮嘱道:“你留下来可以,但不可再生事,特别是看见永安王妃不要再凑过去,你要记住,你是玄月公主,一举一动代表玄月!” 阿古月见他终于答应不送她走,立即点头,至于他叮嘱的其他事情,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 翌日,左贤王带着其他使臣进宫交流,将阿古月留在了国宾馆。 阿古月闲着没事,便准备出门逛逛,她来上京早,已经有些熟门熟路了。 其中她最爱逛的就是玲珑阁。 玲珑阁是上京最大的珠宝首饰店,一共有三层。 一层是些最普通不过的首饰,专门给普通百姓挑选。 二层稍微贵些,一般富家夫人小姐,选些日常戴的上二层就行。 三层则全是精品,上来的都是达官显贵,每一件都做工不俗,价格更是高出不少。 而且每个上三层的客人,都有专门的伙计跟着,更有雅间茶水提供,为的是能更好的服务客人,就算最后不买,他们也不会给以颜色。 第399章 蛇鼠一窝 阿古月来了玲珑阁,就径直上了三楼。 楼梯口站着不少伙计,见有客人来了,为首的伙计便堆起笑容迎了上去,但在瞧见阿古月样貌的那一刻,神情稍滞。 他心说真是倒霉,这姑娘又来了,回回来都不买东西,脾气又很大,要是服务不好,还要发脾气,难伺候的很,偏偏又让他碰到。 他后面的伙计,又目露同情的看着他,心里为他默哀。 上三楼的客人,有不少难伺候的,但像这样又难伺候,又抠的,还是第一次见。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挑剔客人,能上三楼的,非富即贵,不是他这种小百姓能得罪的。 伙计打起十二分精神,凑上前,躬着身子问道:“客人想买什么,小人可以给您介绍。” “我先转一圈瞧瞧。” 伙计似是早知道她会这般说,并未多言,而是老实跟在她的后面。 阿古月边走边看,然后脚步停在了一套金累丝红宝石头面上。 伙计见她多看了一会,便开始介绍起来,“客官您眼光真好,您看看这上头的红宝石,颗颗都是难得的珍品,颜色鲜艳欲滴,火彩更是一等一的好。” 阿古月确实是越看越喜欢,有些心动,便问道:“这一套多少钱?” 见她终于问及价格,伙计喜笑颜开,答道:“这副头面在这整层楼里,算是重量级的,价格高些,它的工艺也格外精细,要五千两,您要是戴上它呀,必定艳压群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小的可以帮您拿雅间去试戴一下,看看是否合适。” 阿古月拧眉,五千两可不少,她虽贵为公主,但玄月其实并不富裕,若是花这么多钱买这套头面回去,少不了要被阿兄数落。 正当她犹豫之际,只听身后有道女声响起。 “这副头面我买了,小蝶你跟伙计去结一下账。” 阿古月不悦转身,只见一身形高挑长相清冷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 虽然她大概率是不会买这套头面,但是这样突然被人截胡,让她心生不满。 她柳眉倒竖,扬着下巴道:“这位姑娘,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套头面是本公主先瞧上的。” 凌菡瞳孔微睁,好半天似是才认出阿古月道:“凌菡不识,竟然是阿古月公主。” 说着她微微福了福身,“是凌菡失礼了,刚刚还以为公主是随便瞧瞧的,便没多想,还请公主不要见怪。” 这谦逊有礼的态度倒是让阿古月有火无处发,只能暂时忍了下来。 “你认得本公主?”她将凌菡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自己没见过。 “小女是威远将军府的小姐,昨日宫宴小女并未去,但小女听过公主英姿,所以认得公主。” 阿古月恍然,原来是威远将军家的,但又听她听过自己英姿,不由想起自己昨日输给顾安然的情形。 她眉头紧蹙,觉得凌菡在暗讽她,显然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凌菡小心翼翼的说话,见阿古月神色,便知自己还未拍到马屁股上,想了想她又道:“相逢就是有缘,不如我将这套红宝石头面赠与公主,聊表歉意,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没想到对方这么客气,还要送她这套红宝石头面,阿古月一时摸不准凌菡到底想干什么,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好再发作。 她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这套红宝石头面你当真要送我?” 凌菡笑的诚恳,“当然了,公主肤如凝脂,这套红宝石正好衬得你更加明艳动人。” 不用自己花钱,就能买到心仪的首饰,阿古月自然高兴,刚刚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没想到上京还有你这么通情达理的小姐,你这个朋友本公主交了,你刚说你叫凌菡是吗?” 凌菡也绽开大大的笑颜,“是的,公主叫我名字就好,公主性情爽朗,跟京里那些矫揉造作的小姐也不一样,能与公主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阿古月来大晟这段时间,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夸她的,她更是有些飘飘然起来。 “凌菡,多谢你送我头面,礼尚往来,本公主请你吃饭吧,听说上京新开了一家珍馐阁,不如我请你去那尝尝。” 凌菡自然是愿意,笑着点头。 她心中嗤笑,没想到这个玄月公主这么好哄骗,就一套红宝石头面就能跟她成为朋友。 蠢是蠢了些,但蠢才能被她当枪使。 她眼底暗波流动,低垂着头,唇角划过诡异的笑。 两人很快来到了珍馐阁,顺利的抢到了最后一间雅间。 两人被小二迎进雅间时,正巧被刚从拐角出来的绮罗撞见。 绮罗不太确定,以为自己眼花,便在门口驻足了一会,等听到屋里两人的声音时,这才确定没错,迅速离去。 等回了她们所在的雅间,她对着正在试新菜的顾安然道:“王妃,属下刚刚瞧见,凌菡和阿古月进了走廊尽头的雅间。” 顾安然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带着几分疑惑道:“这两人怎么凑到了一起?” 绮罗摇头,“不过听着里面有谈笑声,似乎两人关系挺好。” “一个坏,一个蠢,蛇鼠一窝,准没什么好事。” 顾安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继续道:“我还以为凌菡还要躲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除了作妖了。” “可要属下派人盯着些?” 顾安然摆摆手,“我听王爷说,阿古月身边也有暗卫,若是离的太近,怕是会被发现,日后明面上撞上她俩在的场面,我们提防着些。” 这时,雅间门被轻轻打开,顾舒然走了进来。 “二姐姐,这菜味道如何?” “确实不错,菜式很新颖,看得出你们生意不错。” 顾舒然一脸骄傲,“那是自然,就这烤鱼,之前就没人想过,先将鱼铐一遍,在下这些蔬菜进去烧,这在上京是头一份!” 顾安然颔首,林婉婉的本事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让她留在舒然身边。 不过她们两个现在有了新的产业,难免有些顾头不顾尾的,她忍不住提醒道:“你们也别光顾这酒楼的生意,霓裳阁那边偶尔也要照看一下,最近上京人多繁杂,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毕竟眼红霓裳阁生意的人,也不在少数,店里长期没有东家盯着,难免会出事。 顾舒然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点头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第400章 霓裳阁出事 这日顾安然正在处理府里内务,有下人匆匆来报。 “王妃,外面有位姑娘,自称是霓裳阁的绣娘求见。” 顾安然闻言一惊,笔尖上的墨汁滴落在了宣纸上,瞬间晕开一大片。 霓裳阁的人从不会这般找上门来,除非是遇到事情了,而且还是顾舒然解决不了的事情。 她忙道:“快带人进来!” 一会功夫,人就被带到了顾安然面前,顾安然仔细打量,认出此人正是霓裳阁的绣娘——阿朵。 阿朵顾不上行礼,直接道:“王妃,不好了霓裳阁出事了!” 她放下手中的笔,蹙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今日霓裳阁原本是正常营业的,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伙人,说是买了我们店里的衣裳,但穿了之后全身起红疹,皮肤还出现溃烂,说我们霓裳阁的衣服有问题,是毒衣。” “掌柜出面想了解清楚,谁知对方完全不讲理,直接动手打了掌柜。” 顾安然脸上浮现一抹愠怒,“云儿被打了?舒然和婉婉呢?你们可派人找她们过来?” 阿朵点头,“掌柜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了,舒然小姐和林小姐来了之后,便与他们理论,谁知他们其中一人突然就晕倒,其他人就说他们草菅人命,更是说要将两位小姐扭送去官府。” 顾安然一听,便觉此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且不说霓裳阁只有小部分的衣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的,就每批衣服布料出处都是做了记录,而且一直是与莲语绸缎庄合作,前几日她还看过记录,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若是布料有问题,不可能只有霓裳阁做出来的衣服有问题,莲语绸缎庄还与其他成衣铺子有往来,很显然这是一次针对霓裳阁的行为。 这种栽赃手法听着手段不高,但若是舒然没办法解决,霓裳阁的名声很快会被搞臭。 想了想她便起身朝外走去,“我们去看看。” 走到一半她又顿住脚步,她嘱咐绮罗道:“把长恒和九幽都叫上,再叫几个暗卫。” 吩咐完绮罗,她又转头问了一遍阿朵,“最近舒然是不是很少管霓裳阁?” 阿朵点点头,“舒然小姐最近都在忙酒楼的事情,所有事情都交给掌柜。” 顾安然若有所思,一个人能力有限,云儿就算能干,但铺子里人多事多总有照顾不上的地方....... 等马车行驶到霓裳阁所在的街道时,远远的,顾安然就瞧见霓裳阁店门口被人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 马车是进不去了,顾安然索性下了马车,朝霓裳阁而去。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不远处的某间茶楼的二楼,正有人打开着窗户往她这边看来。 “她果然来了!”阿古月略带兴奋道。 “那是自然,毕竟这间霓裳阁也是有她的心血在的。”凌菡长长的睫毛遮盖了眼底的雾气。 阿古月幸灾乐祸道:“哼,她不是很傲吗,当初在霓裳阁那般羞辱本公主,今日就让她尝尝被众人指责的滋味。” 凌菡慢悠悠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她唇角带着嘲弄,那哪里够,她要让她彻底激起民愤。 轻抿一口茶后,她便起身,“走吧,我们叫上其他两国的使臣和公主,去瞧个热闹,南昭公主不是快要入宫了嘛,顾安然再嚣张,总不能不将她放在眼里吧!” 阿古月眼眸中顿时亮起兴奋光芒,跟着凌菡下了茶馆。 顾安然还未走近,就听见,哀嚎声、谩骂声,甚至有民众往霓裳阁的门上扔烂菜叶子。 只听林婉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你不是说要报官吗,那就报官,让官府的人好好验验,到底是不是我们的衣服有问题!” “就是,有病就赶紧让大夫看,这样赖在这,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讹钱。”顾舒然的声音响起。 一道略微粗哑的女声响起,“呵,谁不知道你们这家店有永安王妃在背后撑腰,报官有用吗?到时候官府还不是惧怕永安王妃的身份,又怎么会给我们一个真相!” 一旁有人立即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都只是平民百姓,等进了官府,谁知道会怎么样?” 周围有不少人面露惊讶,没想到这店竟然跟永安王妃有关。 刚刚那粗哑女声又开始添油加醋,“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偷工减料,减低成本,用了有问题的布,你们自己倒是赚的盆满钵满,就是害了我们,是不是我们百姓的命,在你们眼里就不是命了!” 这话瞬间就引起不少百姓的共鸣,他们瞬间将自己代入,想到自己在上京这些达官显贵眼中,也只如蝼蚁一般,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愤恨。 愤恨使人失去理智,不知是谁将烂菜叶子丢到了林婉婉和顾舒然身上,更有甚者竟然还丢起了鸡蛋。 “住手!”顾安然喝了一声,正打算让身边的暗卫,先将两人救出来,身边已然有两个身影冲了进去。 顾言舟不知何时来了,还有九幽,她都没吩咐,他就已经身影一动飞入人群。 九幽动作更快些,直接拔出刀将林婉婉护在了身后。 顾言舟虽慢了一步,但也将顾舒然护在了身后。 这时不知谁发现顾安然就在人群后面,喊了一嗓子,“永安王妃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给她空出一条道来。 之前顾舒然与林婉婉说到底也只是商贾,这些百姓才敢拿菜叶子扔,可顾安然身份摆在那里,纵容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大胆。 挑事的人,见因为顾安然的到来,人群刚刚愤然的情绪一下子降到零点,眼珠子一转,又开始哀嚎起来。 “我的姐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辛辛苦苦攒了大半年的钱,买了件霓裳阁的裙子,本想好好打扮自己,哪曾想却因此害的命在旦夕,霓裳阁今日不论谁来,都要给我一个说法!” “否则.......”那挑事的女子眼神一凛,到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模样。 “否则什么?” 这时顾安然已经走到林婉婉和顾舒然身边,不知是谁格外有眼力劲,竟然还搬了张椅子,她顺势坐下,这才悠悠然开口。 她手撑着脑袋,带着几分嘲弄,几分凉薄的望着那挑事的妇人。 第401章 不分公猪母猪 那妇人与顾安然短暂的对视,只觉她那双杏眼里,像是结着一层冰,就这一眼,就让人浑身发寒。 她心生退意,但事已至此,她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道:“王妃若不给个公道,那草民只好去击鼓鸣冤,若官府不给公道,那我就去敲登闻鼓,直达天听,我就不信,天子脚下就无王法可言?!” 众人听她如此这般豁的出去,更加认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原本有一部分人坚信霓裳阁品质的人,也不禁开始动摇起来。 却见坐在位上的顾安然却轻笑出声,眸如月牙,但很快笑意转冷,目光扫视过一个个围着的百姓。 她一字一句道:“本妃今日把话放着,若是真是霓裳阁的问题,那本妃自然会给诸位一个交待。” 她的目光又流转到那女子的身上,“但若是让本妃查出是有人肆意诬陷,那本妃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许是顾安然的眼神太过凌厉,那女子不自觉的低下头去,双手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角。 只听顾安然又道:“长恒你去看看!” 众人只见一位长着娃娃脸的男子从她身后走出,径直朝那倒地的妇人而去。 “王妃你......你这是想做什么?”挑事的女子不由抱紧那昏迷的女子。 一男子也拦在了长恒面前,“王妃,俺媳妇已经被害的那么惨了,你还不放过她吗?” 云儿忙在顾安然耳边解释,这男子和那两个女子是一伙的,应该是那位昏迷女子的相公。 顾安然了然,开口对男子道:“本妃不过是让大夫帮忙看看先,怎么不放过她了?” “还有你不是说你的姐姐穿了霓裳阁的衣服全是溃烂,命在旦夕吗?你不着急给她找大夫,反而抱的这么紧是想看她死在霓裳阁门口吗?”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眼底带着狐疑望向挑事的几人,这人命关天的,不该先找个大夫看一下晕倒的那位吗? 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幕,他们反倒是一个劲在霓裳阁门口要公道。 “走开!俺不信你!”那男子竟然推了下长恒,“你是男子,俺媳妇怎么可以随意给你把脉!” “对,没错,而且你看着这么年轻,谁知道是不是真大夫?” 长恒冷着脸,可没功夫和他们瞎掰扯,好不容易,王妃有用到他的地方,他可不能让王妃失望。 “你放心,在大夫眼里,男女并无区别,就跟你今日吃的猪肉,你也不会分它是公猪还是母猪吧!” 人群中有人噗嗤笑出了声,有人点头附和,“就是,医馆里都是男大夫,难不成女子生病就不能瞧了?快点让开,可别耽误大夫看病,难不成你们想故意将人拖死在霓裳阁门口,好讹钱吧!” 那男子立即跳开脚,急道:“怎么会?你......你胡说什么!” 长恒趁着这个空档,快步来到了昏迷在地的女子跟前。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皮肤溃烂确实是真的,但是晕倒就不见得是。 他回头瞧了一眼顾安然,给了她一个眼色示意,顾安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眼眸中的笑意加深,微微颔首。 来时的路上,他们就已经说好,让长恒瞧瞧患者,若真是晕倒,那就尽力救治,若是装的....... 那便是另外一套方案了。 只见长恒在万人注视下,从药箱中拿出一套银针,并且打开,丝毫不带犹豫的取出了里面最粗的那根针。 那根粗针在日光下泛着寒光,让挑事的男子和女子顿时心里阵阵发紧,眼底带着惊惧。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长恒并未停下手中动作,回道:“自然是治病救人。” “这针都有我的小拇指这么粗,哪有拿那么粗的针救人的?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害人!大伙看看,永安王妃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让人行凶,谋害人命,还有没有天理了!” 那女子不管不顾又开始煽动周围百姓的情绪。 男子也跟着大声喊着,“没错,万一俺媳妇有个三长两短,俺也不活了。” 顾安然觉得他们实在聒噪,直接下令道:“封住他们的嘴,别让他们影响长恒治病救人!” 身后立即有带刀的侍卫上前,那两人见状,嚷嚷的更大声,“救命啊!永安王妃要杀.......呜呜呜.......” 侍卫可不管他们叫喊些什么,直接就将他们手臂反手抓在他们身后,然后不知哪来的布塞在他们嘴里,让他们再也发不出一言。 如此霸道的行径,让周围群众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只是平头百姓自然不敢说,但有人却敢。 “永安王妃,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们上京的权贵,就是这样喜欢仗势欺人的?” 阿古月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就站在后面,而他们后面还跟着一群人,他们穿着各色的衣服,显然不是大晟人。 有人认出了他们惊呼道:“天啊,是南昭、东灵、玄月的三位公主,还有三国的使臣!” 立马又有人低声议论起来,“这异国的使臣和公主都来了,永安王妃总是要顾全我大晟的颜面吧,总不能在他们面前再如此蛮横,丢我大晟的脸吧!” 议论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顾安然跟前。 阿顾月瞪着眼望着被侍卫强行抓着,捂着嘴的两人,再一次质疑,“不知永安王妃想这么大动干戈做什么?” 南宫澜也道:“是啊,王妃这么多百姓看着,不管怎么说都不太体统。” 樊琳琅倒是一脸担忧的望向顾安然,“我相信王妃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先听听王妃怎么说吧!” 顾安然的神色从容不变,在阿古月声音响起的那一瞬,她心里就猜到今日之事,就是故意做局,想往她身上泼脏水,否则怎么这么瞧,三国的使臣正好来这边。 她视线往人群中瞧了一眼,瞧见凌菡正跟在阿古月身后,心中了然。 第402章 轮不到你 顾安然收回视线,笑着对几人道:“让各位使臣见笑了,这几日蓄意陷害霓裳阁,本妃正在收拾,几位若是感兴趣不妨留下来一起瞧瞧!” “哼,什么蓄意陷害,本公主瞧着分明就是你仗势欺人!”阿古月话落,身后玄月的使臣连忙想拉住她的,可是左贤王不在谁管的住这位祖宗。 顾安然完全不想惯着她,她唇角的上扬,眼底却没有温度,“什么时候上京的是非,轮到你一个异国的公主来定夺,莫不是你们玄月想对我们上京有什么想法?” 玄月的使臣被吓的一激灵,连忙道:“永安王妃,我们公主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古道热肠,还请您见谅。” 阿古月脸色如调色盘一般,瞬间由红变紫,被怼的说不出话。 她原本以为有他们这些人在场,顾安然好歹也要顾虑一些颜面,没想到是这么个做派,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只听她继续幽幽道:“其他两位公主和使臣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若是有意见,最好有话直说,不要给本妃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其他人自然不敢说话,瞧着顾安然坐那笑意盈盈的,但气势一点也不减,他们毕竟在大晟,何必多管闲事,指手画脚,惹人生厌。 其中一位东灵的使臣笑眯眯道:“王妃自己决断就好,我们还有其他事,就先离开了。” 樊琳琅也笑着道:“是啊,王妃这事本就与我们无关,不过我自然相信王妃并非不讲理之人,若有需要琳琅的地方,琳琅自会竭尽全力。” 阿古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着:“马屁精!” 樊琳琅听见也当没听见,笑着告辞,不掺和其中。 见他们这么识时务,顾安然自然也笑着对樊琳琅客套道:“多谢公主理解,改日本妃再请公主聊表歉意。” 阿古月见东灵的使臣竟然都走了,心中不免暗骂,一群怂包。 她又转而看向南宫澜,想了想道:“南宫姐姐,不然我们留下来瞧瞧,这上京百姓日后也要尊称你一声贵妃娘娘。” 南宫澜点了点头,她本也不打算走,顾安然刚刚的话,显然也没将她放眼里,她倒是要瞧瞧她到底是个什么做派。 不过她也只是瞧瞧,并没有打算多管闲事,毕竟顾安然是永安王妃,而永安王可不是她能得罪的,即便她马上要入宫,现在也不是要跟他们闹僵的时候。 阿古月见南宫澜不走便放下心来,但她身后的使臣却想着劝她离开,毕竟左贤王交待过自己看好阿古月,不让她生事。 可阿古月哪里会听,使臣无可奈何,只好也一起站在那里。 顾安然也不再搭理他们,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无需向他们解释,就当她跋扈也好,蛮横也好,反正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她望着长恒道:“抓紧救人。” 长恒直接抱拳对众人道:“诸位,今日我若救不醒她,愿自断双臂,从此离开上京!” 原本还质疑长恒身份的人,此时道士打消了一些疑虑,既然话已至此,那总做不了假。 只听长恒继续道:“只要将这个和小拇指一样粗的银针,依次扎入百会穴、中府穴、谭中穴、气海穴、太冲穴,相信很快这女子就能醒来。” 这时,青音突然开口问道:“这针这么粗,那若清醒的人扎进去会如何?” “清醒的人自然不会用这么粗的针,这种针就是专门针对昏迷之人,失去了五感,自然对痛觉的感知也会差很多,可若是清醒的人,怕是钻骨之痛,痛不欲生!” 顾安然淡淡道:“行了,别说这么多了,快些吧!诸位使臣还有公主都瞧着呢,先将人救醒再论是非!” “是。” 长恒一只手捏着针,一只手在躺在地上的女子头顶按了按,眼看着他就要扎入她的大脑,地上那女子突然浑身发颤,微微转醒,一下子弹开,离着长恒远远的。 “咦,没想到这就醒了?”周围百姓惊奇。 倒是有人瞧出些问题,“我看她是故意装晕吧,否则哪有昏迷的人一下子醒过来,就能弹起来。” “竟然如此,我就说就算衣服布料有问题引起皮肤溃烂,那也不会导致人昏迷呀,看来这一家子是想讹钱啊!” 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从地上弹起的女子颇有些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强撑着镇定道:“我刚刚确实觉得难受的厉害,脑子发昏,在说我身上的皮肤确实是因为穿了霓裳阁的衣服而出现溃烂的,霓裳阁的衣服就是有问题,这是事实!” 阿古月立即和道:“是啊,王妃,本公主知道这霓裳阁跟你颇有关系,那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这霓裳阁的衣服为何会出现这个问题?” “本妃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是穿了霓裳阁的衣服可有证据?那所谓的毒衣在哪?拿出来,让我们的人验一下。” 这时侍卫也在顾安然的示意下,放了原先的两人,那两人一起冲到了女子身边。 “自然是有的,王妃应该知道,霓裳阁每件出去的衣裙都是有票据的。” 那男子将身上的包袱打开,里面正好是两套衣裙,还有一张证明是在霓裳阁买入的票据。 云儿上前仔细的查看收据和衣裙,确认是霓裳阁所出,她朝顾安然点了点头。 而长恒也拿起衣服检查了起来,一时瞧不出端倪,但他放在鼻尖嗅了嗅,倒是闻到一股说不上的味道。 “这衣服像是被人加过东西浸泡,但我一时还查不出是什么东西。” 那女子不耐烦直接从长恒手中将衣服扯了回去。 “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已经证明这衣服就是霓裳阁所出,而这衣服确实有问题,我看就是霓裳阁黑心,贪图便宜用不干不净的布料给我们做衣裳,我们只是一些平民百姓,无权无势,就算穿坏身体在他们眼里也丝毫没关系!” 第403章 请官府 “大胆!竟然敢在此污蔑王妃!”绮罗完全已经听不下去,更觉这个刁民胆大,抽出腰间的软剑,就直指刚刚说话的女子。 那女子看到突然伸到跟前的软剑也是吓了一跳,“这位姑娘是不是误解了,我可没污蔑王妃,毕竟王妃也不常来,是不是被人蒙蔽也未可知。” 云儿连忙跟顾安然解释,“王妃,小人敢以性命起誓,霓裳阁近段时间所有采购制衣流程都是照旧的,所有东西都记录在册,绝对没有弄虚作假。” “那册子在你手中,自然是你想怎么记就怎么记,有谁会知道。”挑事的女子冷哼出声。 因为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几人身上,所以没人注意到,一暗卫隐藏于人中附在九幽耳边说了什么。 九幽神色微冷,又来到顾安然身后,垂着头低语着什么。 顾安然垂眸,眼底是一片了然,她缓缓起身,“既然如此便报官吧,让官府来查个清楚。” “报官?”阿古月眼底快速闪过慌乱,她瞧了一眼一旁的凌菡,只见凌菡回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唇角划过一抹笑,显然是还有安排。 阿古月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但也只能如此。 很快京兆尹赵大人就亲自带着官兵赶了过来,原本他是没打算来的,但听闻竟然是永安王妃让人报的案,他岂敢懈怠,于是就亲自带着人来了。 再见顾安然时他感触良多,还记得上次她闹到跟前可是为了和离,并且当时永安王.......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撞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赶忙收敛心神,先跟顾安然行礼。 “这点小事倒是劳烦赵大人特地跑一趟了,如今玄月和南昭的使臣和公主都在,还请赵大人好好查查,务必给大伙一个真相。” 赵大人来之前倒是不知道两国的使臣和公主都在,特别是南昭公主,听说不日就要被迎进宫。 想到这,他又朝南宫澜行了一礼,而后他对顾安然道:“王妃还请让下官的下属们进霓裳阁搜查一番,至于这些衣物,既然是物证,那便先交给我们。” 顾安然自然没有意见,她示意身后的侍卫和霓裳阁的人将路让开,等京兆尹的人进去后,顾安然也跟着一起进去。 阿古月见状也拉着南宫澜一起进去,见自家公主进去,两个的使臣自然也跟着一起进去。 而一部分官兵则将围观的百姓驱散,毕竟无论事情如何,这边都是贵人,全都围在这里,还是不太合适。 霓裳阁的绣娘与伙计全都站在一边,见官兵进来搜寻,多多少少见到这个阵仗都有些怕,顾舒然劝道:“放心,我们行端坐正,不会有事的。” 她又对那些官兵道:“你们手脚轻的,那些衣服都是绣娘做了好久的功夫做的,若是弄坏,她们这个月的辛苦就付之东流了。” 这些官兵也不是傻子,早就知道霓裳阁东家与永安王妃的关系,自然不会上赶着得罪,于是一个个自觉的轻手轻脚。 “大人,这些衣服都没什么问题,布料都是上乘的,针脚也很密。” “大人,这些记录册也都没问题,从布料进库,到出库,到制成衣服,全都清晰的做好了记录。” 赵大人捋了捋胡须点头,“既然没有问题.......” 他话未说完,就被挑事的女子打断:“这些都是专门卖给达官贵人的,她们自然不敢做手脚,重点是卖给我们普通百姓的这些布料子,她们没放在这,肯定放在仓库里,去仓库里查查就知晓了。” 赵大人瞧了一眼顾安然,想等她示意,她并未回应,而是反问女子道:“霓裳阁里都查了,确实没问题,若是仓库里也看了,还是没问题,那你又该如何说?是不是就能证明,你这皮肤溃烂根本就是与霓裳阁的衣服无关?本妃是不是可以治你一个诬告之罪,让赵大人将你带去府衙!” 女子脱口而出,态度极其肯定,“不可能,仓库肯定有问题!” 赵大人冷喝一声,“放肆,怎么跟王妃说话呢!是活腻了吗?” 刚刚在外面,周围都是百姓,这几人自然肆无忌惮,知道顾安然不会明着将他们如何,如今他们在店里,屋里全是他们不能惹的人物,特别是顾安然。 意识到这点后,几人立马收敛神色,跪下来请罪,心中却想着那人说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演完这一场,就能拿到五百两....... 顾安然倒不在意他们态度如何,有些人表面看着就算恭敬,心里指不定在想着什么。 她正色问道:“你们就这么笃定仓库有问题?” 刚刚说话的女子老实回道:“回王妃,小人也只是猜测,小人这衣服的确是霓裳阁买的,绝对没有诬告。” “是吗?”顾安然语气中满是漫不经心,一双眼眸盯着说话之人。 那女子自然是不敢跟顾安然对视,她低垂着着头,察觉到那道似看穿人的视线还未撤去,心下不免有一丝紧张,手心微微出汗。 阿古月这时又说道:“永安王妃,若是没鬼,就让他们去查下仓库好了。” “仓库自然会让赵大人查的,只是,这霓裳阁也就仓库没查了,若是查过后仓库没问题,是不是就能证明霓裳阁的清白?” 赵大人应道:“自然是的,若是查不出什么,下官自然会还霓裳阁一个清白。” 顾安然点了点头,“那赵大人就请吧!” 一行人又跟着去了仓库。 仓库一打开,就见里面是一排排的货架子。 货架上摆满了布料,货架上还挂着牌子,上面清楚的记录了这是什么布料。 凌菡跟着阿古月进来,看了一眼无人注意的角落,唇角微微上扬。 她刚刚见顾安然一而再的问,若仓库没问题是否证明清白,还以为她是瞧出端倪。 她拉了拉阿古月的衣袖,示意她往角落看去,阿古月立即注意到了角落里放着好多麻袋,鼓鼓囊囊的,显然里面是有东西。 她立马指挥在她附近查看的官差,“那些是什么,快去拖过来看看!” 第404章 豆腐都有脑,你没有 “这是什么?” 不少人好奇凑上前。 只见那几个麻袋瞧着旧兮兮的模样,被官差拖到赵大人面前。 顾舒然疑惑,她看向管仓库的黄宁也问道:“这是什么?我们仓库里什么时候有这个?” 不等黄宁回答,那几个挑事的人,率先说道:“大人,这里面一定是一些来源不干不净的布料。” “这布料不就是从绸缎庄进货,本妃倒是好奇,怎么样的来源算是不不干不净?你既然这般清楚,不妨给本妃解释解释。” 听顾安然这么问,那人又忙说:“小人也只是猜测,小人听说有些不法的商家会去乱葬岗,扒死人的衣服,然后洗洗再改一下卖给别人。” 顾舒然压不住怒火,愤愤道:“你少胡说,我们霓裳阁才不可能做这种阴损之事。” 她双手叉腰,再次问黄宁,“那几麻袋是些什么东西?” 谁知黄宁走到跟前,身子颤颤巍巍,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一副事情败露害怕的模样。 顾舒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一时未反应过来,“好端端问你话你跪下去做什么。” 阿古月凉飕飕来一句,“还能做什么,肯定是眼看着事情败露了,害怕了呗!” 顾舒然忍不住瞪了阿古月一眼,“你胡说什么,什么事情败露。”她又看向黄宁,“黄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怪小人,是小人该死,小人应该早早听您的,将这批布料处理好的.......” “呵呵,这是不打自招了吧!”阿古月有些幸灾乐祸。 “大人,你看,草民没有胡说吧,这霓裳阁就是在做黑心生意。” 赵大人脸色也凝重几分,望向顾安然。 顾安然凉凉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黄宁,眼底是能凝结成冰的寒意。 她就说,凭凌菡的本事,想栽赃的话,霓裳阁里没有内奸是很难办到的,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跳出来了。 “黄宁你不如把话说清楚些,你早该听舒然将这些布料处理好是什么意思?这麻袋里装的也是布料,这些布料有何不妥?” 黄宁刚想开口说话,顾安然又加重语气道:“本妃劝你想清楚再说,若是有半句虚言,这上京以后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甚至还要遭受牢狱之灾!” 阿古月不忘阴阳怪气,“永安王妃真是好本事,都会明着威胁别人了,姑娘你别怕,只管大胆老实说,这上京要是容不下你,你就跟我回玄月去!” 许是阿古月的话给黄宁莫大的勇气,她深吸一口气道:“回王妃,这些麻袋里确实都是布料,不过......这些都是舒然小姐,让人从乱葬岗的尸首上扒来的衣服,她说普通百姓也分不出料子的好坏,这些衣服只要清洗清洗,再改改就能卖出好价钱,一本无利的好买卖。” 顾舒然急的大怒,“你胡说些什么,黄宁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忘了当初你无家可归,是霓裳阁收留了你吗?你怎么能诬陷于我,诬陷霓裳阁!” “我没有诬陷,若不是你授意的,我怎么会让仓库放着这些东西!”黄宁立即朝着赵大人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请大人明察!” “天啊!霓裳阁竟然真的扒死人的衣服再卖给百姓,这良心是被狗吃了吗?”阿古月作势出声,她看向顾安然不怀好意,“王妃,听说这顾舒然是你的堂妹,她做这丧尽天良的事情,你知道吗?还是你.......” 顾舒然瞳孔放大,眼尾泛红,一会看看黄宁,一会看看阿古月,又瞧瞧顾安然,辩解道:“二姐姐,我没有,我不知道此事,黄宁她在胡说。” 顾安然并未理会她,反而问黄宁,“黄宁,本妃再问你,此事只有你一人知晓吗?可是霓裳阁的掌柜是云儿,这仓库里入了什么东西,不是都要经过她的批准吗?” “云掌柜自然是知晓的,否则我们在仓库放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哦,是吗?”顾安然轻笑一声,又将云儿叫到跟前,又问了一遍,“黄宁说麻袋里装的都是死人身上扒下的衣服,这些你都知晓?” 云儿立即跪在地上,“王妃明鉴,这些麻袋确实一直都是在仓库,但里面绝对不是死人身上扒下的衣服,黄宁在说谎,霓裳阁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黄宁立即与其争辩,“云儿,人在做天在看,我几次不想做,想去跟舒然小姐说,可都是你劝着我,跟我说此事只要不叫别人知晓就好,难不成你以前是王妃身边伺候的丫鬟,觉得王妃会包庇你不成!” 说完此话,黄宁又心虚的看了一眼顾安然,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王妃,小人嘴快,不是要冒犯您的意思。” 阿古月阴阳怪气出声:“原来这掌柜以前是王妃身边的丫鬟,那这霓裳阁的一举一动王妃不可能是不知晓的吧......啧啧啧,今日本公主真是长见识了!” 南宫澜虽然未说话,但眼底有了几分鄙夷。 顾安然非但没恼,反而笑着看向阿古月,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公主今日也是让本妃长见识,豆腐都有脑,你怎么会没有?这几个麻袋都还未来得及打开,你们又如何断定黄宁说的是真的,所谓人证物证俱全才可定论。” 玄月的使臣脸色顿时不好看,阿古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顾安然在骂她没脑。 她想反击,却被身后的使臣拦住,一个劲在她耳边念叨:“公主息怒,这是在大晟。” 顾安然不欲再理会,而是又问云儿,“你是掌柜,所有东西的流程记录都要经过你的手,你刚说这麻袋往日都是在仓库的,那你来说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云儿不慌不忙道:“王妃,小人自然清楚的,仓库里一直有这些东西,不过里面都是些平日里衣服做剩的碎布料,并无其他东西。” 第405章 查清 见她那笃定的神情,一直暗中观察的凌菡的心中咯噔一下,她又悄悄看向顾安然,见她神色一如往常那样,从容不迫。 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难不成她做的这局,早就被她看破了....... 黄宁极力否认,“不可能,这里面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根本不是碎布料。” 顾安然淡淡道:“争辩无意,赵大人,让人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不过话说在前头,这些麻袋要是没问题,那就证明黄宁说话,还请赵大人到时候将她带走,好好问问到底是何人指使她,诬陷霓裳阁。” “是。”赵大人立即应下,让人将麻袋打开,大伙好奇凑前看了一眼,满满的几个麻袋确实都是碎布料。 “这.......这怎么会?明明.......”黄宁似不相信这一幕,嘴里喃喃念叨。 凌菡的心沉到谷底,虽然不知顾安然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来这么多的碎布,但她知道,她又失败了,心中不免懊恼。 好在她做事干净,收买这几人都没有出过面,就算他们到时候查也查不出什么。 “赵大人,你看这些碎布料可有什么问题?” 赵大人让人将这几麻袋的碎布料全都倒出,这样方便在场所有的人都看清,“都没什么问题,确实都是些上好的布料所用剩的,不可能会是乱葬岗那种地方扒来的。” 黄宁手脚并用爬到那丢碎布跟前,她双手颤抖,不知怎么那些她准备好的东西变成了这些。 “不,不可能的,明明,明明里面不是这些碎布…….一定是有人提前换了,大人你要明察!” 事实胜于雄辩,赵大人不耐道:“哼,合着都是你一个人一张嘴说了算?按你所说是有人换了东西,那你就拿出证据来,你空口白牙的让本官如何信你?” 黄宁显然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半天。 顾舒然满脸的失望与痛恨,她质问:“黄宁,我自认待你不薄,可你是怎么做的?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大人,我看还是将她带回去好好拷问一番,哦,还有刚刚那三人……”说话间顾舒然转头去找那三人的身影,却发现那三人已然不见了踪迹。 他们不跑还好,坚持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可怜的苦主,相信赵大人也无可奈何,可这一跑就显得格外的心虚,众人才反应过来,一定是他们见情况不妙这才逃跑。 那么一切全都是阴谋。 什么霓裳阁用黑布料做衣卖给百姓,全都是无稽之谈。 两国使臣还有南宫澜顿时觉得这事无趣的很,原本还以为能听到些东西,比如永安王妃牵涉其中,他们也算捏到了把柄,没想就这..... 正在众人懊恼没有多留意那三人时,永安王府的暗卫已经将人抓了回来。 三人被抓回来,顾舒然是越想越气,“说,是什么人指使你们给霓裳阁泼脏水的!” 顾舒然只当是生意场上的对家干的,意在搞臭霓裳阁名声,并未细想。 “我不知道,是一个蒙面人给了我们好大一笔钱,说事成后会再给一笔,我们也是财迷心窍,否则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现在说这些无用,要解释去衙门里解释吧!”顾安然淡淡开口,赵大人立即让官差将这三人押走。 他们被押走时,还不忘边走边哭喊:“王妃饶命啊!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架势像是被判了杀无赦一般。 黄宁见他们被带走,知道自己也是逃不过,她慌了神,又急急爬到了阿古月的身边,拽着她的裙角道:“公主,救救小人.......” 阿古月满脸厌恶,像是被什么臭虫沾上,她另一只脚抬起,直接将黄宁踹开。 真是蠢货,事情办不好,还想拉她下水。 想到这她埋怨的瞪了一眼凌菡,原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就这伎俩,如今还惹得她自己一身腥,真是可恶。 “本公主只是玄月的公主可管不了你们大晟的事情,我们走!” 在留下去也没意义,阿古月转身欲走,后面跟着的使臣松了一口气,这祖宗终于要走了。 可当阿古月经过顾安然身侧时,却被她叫住,“阿古月公主日后还是小心些。” 阿古月拧眉,抿唇问道:“小心什么?” 顾安然嘴角带着笑意,眼底却没有什么温度,“自然是小心有些人心思坏的很,别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她这话虽然是对阿古月说的,却看向一旁的凌菡,这句话没头没脑的,旁的人或许听不明白,但阿古月却很快听明白了。 她脸是一阵白一阵红,感觉这是一阵羞辱,嘲笑她脑子笨,被人利用。 凌菡知道顾安然在挑拨,连忙拉着阿古月的袖子,她现在还不能跟这位公主闹翻,毕竟脑子这么简单又好骗的人不多了。 然而阿古月直接甩开,拂袖而去。 阿古月都走了,南宫澜自然也不会留,她朝顾安然行了个平礼,“王妃明察秋毫,真是让我佩服不已,今日就不叨扰了,先行告辞。” 顾安然微微颔首,笑着相送,“公主慢走。” 之后赵大人也将黄宁和另外三人全都带走了,一时间只剩下霓裳阁的人。 顾安然看了看角落里站着的一众绣娘和伙计,“今日虚惊一场,你们都回去吧,霓裳阁歇业一日。” 她又看到云儿脸上有个明显的红肿印,安慰道:“委屈你了,刚刚多亏你反应的快,长恒你那可有药膏?” “有的。”长恒说着从药箱掏出一个小瓷罐,“这可是生肌膏,保证不出两日,姑娘的脸就能恢复。” 云儿接过药膏,向顾安然行礼道谢:“多谢王妃。” 此事便告一段落,原本情况不明时,不少百姓在传霓裳阁的衣服不能穿,可是没想到就半日功夫,就见官差押着闹事的三人还有一个姑娘出来。 百姓一打听才知,原来是有人陷害,霓裳阁根本没做过毒衣服,顿时议论声更多了,众人都在猜测到底是何人对霓裳阁下手。 要知这霓裳阁的背后可是永安王妃,就算是对家也不敢轻易做这样的事情吧。 第406章 府里的光棍 “二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舒然还是云里雾里,不明白黄宁为何突然背叛,她想不通她这么做的理由。 还有若是有人故意针对霓裳阁,那最后那些麻袋里的怎么就变成碎布了,难道二姐姐早就猜到了,所以早有准备? 顾安然开始解释:“我来时就觉得不对,霓裳阁的衣服从选料到制衣都是严格把控的,不可能出现说让人穿了皮肤溃烂,就留了个心眼让暗卫潜进霓裳阁探个究竟。” “没想到果然在仓库发现了猫腻,那些死人身上扒下的衣服已经让暗卫处理了,但为了引出将这些东西放在仓库的人,便从角落里拿了几匹布用剑劈散装入麻袋。” “此事因我而起,黄宁显然是被人收买。” “二姐姐你知道是谁干的?” 顾安然点了点头,又望向顾舒然道:“但今日之事也算给你个教训,最近你忙着酒楼之事,对霓裳阁多有疏懈,这才让人钻了空子,日后用人还有监控方面还是要多加注意才行。” 顾舒然连连点头,最近银钱挣的快,人都飘了,经此一事,她也知该在哪里调整。 “也好在你的酒楼刚开,都是大哥出面应付,背后那人没有想到在酒楼做手脚,若是算计到酒楼头上,下个毒什么,到底是人命,到时候就算证明了清白也挽回不了一条性命。” 顾舒然心中一凛,更是谨慎点点头。 林婉婉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刁民,又开始无比怀念自己曾经的时代,情绪低落。 顾言舟见林婉婉这样,以为她是吓到了,便提出要送她回屋休息。 顾安然则注意到身边的九幽眼睛都快粘在林婉婉的身上,她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 霓裳阁所在长街的街头一处茶楼中,樊琳琅看着怒气冲冲从霓裳阁出来的阿古月一行人,收回了视线。 她轻吹茶盏里的茶,荡起一层层波纹,“这永安王妃还是蛮有意思,就是戒备心太重,不好接近,只能平时多刷刷好感值了。” “戒备心重不要紧,好坏总分的清,公主为了我们的大计还是耐心些。” 顾安然在霓裳阁又待了一会,便回府了。 她立马叫来九幽,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九幽,你可有心仪之人?” 九幽沉默了一会,抱拳道:“属下的命是王府的,愿意为王爷王妃,上刀山下火海,从不敢想个人问题。” 顾安然摇摇头,“王府不要你的命,也不会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你不算暗卫,就算是暗卫,若想成家,也能成家。” 顾安然隐约猜到,九幽大抵是不敢表露自己心意,毕竟他是侍卫,是要在刀尖上讨生活,若有了牵绊,那就有了软肋。 其实不光光是他,王府里的从暗卫到侍卫全都是光棍,就连泰叔也是鳏夫多年,他们大抵觉得成家之后就会有累赘,倒不如这样孑然一身能为王府效力。 “你先下去吧,回去好好想想,即便最后不成,那总好比留有遗憾,有些遗憾若是错过就是终身,本妃不希望你遗憾。” 顾安然说这话的意思自然不是让九幽去跟顾言舟抢,现在林婉婉并未做出选择,他还有机会表明心意,就算被拒绝,也不留遗憾。 九幽退下后,顾安然垂眸想了许久,觉得府里要办场喜事热闹一下,也适当告诉众人,成家一事,不用多少顾虑,王府还没到泯灭人性,不让他们成亲生子的道理。 “王妃,那三人和黄宁去了衙门,很快把知道的都招了,这是她们的供词。”绮罗这时进来,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 顾安然看了一眼,那三人的证词没什么用处,至于黄宁,只说是一位小姐收买了她,但那人带着面具,认不清楚样貌,别的再也问不出其他。 她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凌菡不可能蠢到算计别人,将自己暴露。 她将证词放一边,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向绮罗。 绮罗被她盯的不自在,忍不住问道:“王妃,可是属下有什么不妥?” “并无。”顾安然笑着道:“只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绮罗脸上快速拂过红晕,她低头道:“属下,属下还没想好。” 之前长庚跟萧元祁去广南,她见绮罗也是日夜担忧,可见她对长庚也并非无情,可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肯点头成亲呢? 府里的侍卫也好,暗卫也好,都是光棍,他们都是无父无母,有些是老永安王捡来的,有些是跟随老永安王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后代。 他们大部分可能跟九幽想的一样,生死交给王府,所以不愿成亲,不愿有更多羁绊。 顾安然觉得,自己做为女主人也要为他们的终身大事操下心。 “我听说长庚私底下问过你好几遍,你都不答应,绮罗,你不会是恐婚吧?” 绮罗双手搅着腰间的流苏,看起来十分纠结,那模样跟平日里飒爽的样子完全不同。 “属下,属下就是害怕成亲........” 绮罗是害怕成亲,在她的潜意识里,成亲后就不一样了,成亲后,她也许就不能在一直待在顾安然身边,就像当初的青书一样。 自从成了亲,她就过起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顾安然并不知她是顾虑这些,劝道:“有什么可怕的,长庚也算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他什么为人,你应该很清楚,还有泰叔一直以来待你也如亲女儿般,你是担心成亲后会有什么变化吗?” 绮罗摇摇唇,说道:“属下若是成亲,以后,以后就不能一直待在王妃身边,那谁贴身保护您。” “傻丫头,谁说成亲,我就不要你了,你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呀,除非......” 绮罗焦急问道:“除非什么?” 顾安然眼里含着笑,视线转到绮罗的肚皮上,“除非你有了身孕,那我自然不会让一个孕妇冒险保护我。” 绮罗红晕爬上耳尖,又爬上脸颊,有些难得的羞赧,“王妃,你,你,我.......这都还是没影的事。” 见她一张脸都快煮熟,在说下去,她恐怕又要逃了,顾安然贴心道:“对呀,这些还是没影的事,你也别忧思过重了,长庚是王爷身边的人,而你是本妃身边的人,你与他的亲事在合适不过,成亲后你若还想待在我身边,我又怎么舍得撵走你。” “当然本妃不是要逼你成亲的意思,该如何还是要看你自己决断,你若是想清楚的话,就跟长庚说吧,他也等你好久了,一直拖着解决不了问题。” “是。”绮罗双眸亮了亮,没有其他事情,便退下了。 第407章 刻意制造的偶遇 这日,顾安然正在处理王府的内务,姜泰拿着一张帖子送到了她的跟前。 “王妃,南昭的公主还有两日就要入宫,说是南昭为了庆祝,特地包下了画舫,说是邀请各夫人小姐明日去丹燕湖共游。” 顾安然只淡淡看了一眼,“知道了,先放那吧。” 姜泰放下请帖正准备离开,她又叫住了他,吩咐道:“最近天热,王爷若是回府办公,记得给他书房多放些冰。” 萧元祁最近都早出晚归的,若不是她半夜醒来,感觉到他抱着自己入眠,她都怀疑他从不曾回过府。 “是。”姜泰笑着应道,便退下了。 第二日,顾安然收拾妥当,就带着青音和绮罗两人一起出门。 马车刚走到一半,就见路上,一辆华贵的马车,车轮断裂,而马车上的人也下来,站在一旁,看起来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驾车的绮罗瞧见,小声对马车里面的顾安然说道:“王妃,是东灵公主,她的马车好像坏了。” 若是往常,顾安然秉承着乐于助人的原则,怎么也要让人问一下,需不需要帮助。 但这东灵公主委实有些琢磨不透,几次示好,她觉得她目的不纯。 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她不想多管闲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全当自己不知晓,她低声道:“不用管,就当没认出来,直接走。” 然而她们想当没瞧见,樊琳琅可不会,她眼见着顾安然的马车就从她跟前而过,连停都不停一下的意思,连忙看了一旁的丫鬟一眼。 丫鬟立马明白意思,冲上前,利落的伸开手臂挡在了马车前,绮罗见状,立即拉了拉缰绳,停下了马车。 顾安然不知外面变故,见马车突然停下问道:“绮罗怎么回事?” 绮罗低声回道:“王妃有人拦车。” 绮罗虽然没有说什么人拦车,但顾安然心中了然,她虽然没什么依据,但她直觉,这樊琳琅就是故意在这等她,想上她的马车。 就是不知她这样处心积虑的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正想着马车外一道声音传来,“这位夫人,我家公主的马车坏了,我们还要去护城河那边赴宴,不知可否搭乘您的马车?” 她这话刚落,紧接着樊琳琅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翠翠,不得无礼,我们等一会就是了,车夫去找一辆新的马车了,这位夫人也许不与我们同行,也不好如此劳烦人家。” 那名叫翠翠的丫鬟道:“可是公主,这车夫一来一回的,等我们赶过去,怕是画舫全都开走了。” 一心为主的丫鬟,和善解人意的公主,很快就引来不少百姓的同情。 “太阳这么大,这马车不知何时才来,娇滴滴的一个公主怎么受得了。” “是啊,诶,这马车倒是像永安王府的马车,马车里坐着的不会是王妃吧?” “永安王妃的话应该会帮,她一向心善。” 樊琳琅也欣喜出声:“原来是王妃呀,那真是太好了,王妃肯定也是去河畔赴南宫公主的画舫宴,正好顺路。” 顾安然听外面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自己若在置之不理,倒是显得冷血无情了。 她缓缓开口,“原来是东灵公主呀,本妃正巧也要去那边,你上来吧,我们一起过去。” “那就多谢王妃了。” 随后,樊琳琅就被丫鬟扶上了马车。 马车里原本顾安然和青音坐着,现在樊琳琅和翠翠上来,顿时感觉拥挤了不少。 今日樊琳琅依旧遮面,她眼里带着几分歉意望着顾安然,“真是麻烦王妃了,为表感谢,改日我做东,还请王妃不要拒绝。” 顾安然的笑容浮在表面,“公主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她那疏离的态度,要是一般人怕是不会再轻易开口,但樊琳琅像是不懂人情世故,不谙于世的小姑娘,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继续道:“我瞧着王妃也就比我年长几岁,若是不介意,我喊王妃一声姐姐如何?” “公主金尊玉贵的,喊我姐姐不合适” 顾安然以为她说的这么明显,樊琳琅不会再纠缠,没想到她反而整个人贴上来,亲昵的挽着她的手。 “怎么不合适,我觉得合适的很,王妃不用不好意思。” 顾安然只觉满头黑线,这樊琳琅怎么是这么个路数。 之后一路上,她甚少说话,倒是樊琳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直到马车终于到了目的地。 今日游玩之地,挑在了京郊的丹燕湖,这一块景色秀丽,青山绿水,往日也有不少人来游湖玩耍。 下了马车后,樊琳琅朝着顾安然又是盈盈行了一礼,“多谢王妃姐姐载我这一程,我与那些夫人小姐都不相识,不知可否与王妃姐姐一道?” 顾安然瞧了她一眼,见她满怀期待的模样,微笑道:“抱歉公主,本妃与你也不太相熟,况且本妃喜静,怕是跟你聊不到一块,会影响到你游湖的心情,所以你还是去认识认识那些个闺秀吧,你们年纪相仿,相信能聊到一块。” 刚刚在马车上,顾安然的态度不冷不热,现在听她这么果决的拒绝,倒是让樊琳琅眼里有些错愕。 她还以为以顾安然的身份,哪怕装装样子,也不会反对,哪曾想她是连装都不愿意装,直接干脆了当拒绝,倒叫她不好在纠缠于她。 她在心里计较一番,此时若在缠着,恐怕适得其反反而会遭到嫌恶,倒不如以退为进。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王妃姐姐了。” 说完便带着她的丫鬟转身朝其中一艘画舫而去。 看见她走后,身后的青音长舒一口气,忍不住道:“终于走了,这位东灵公主戴着面纱,不说话时看起来神圣而不可侵犯,怎么一张口这么聒噪?” 顾安然斜睨了她一眼,她自觉闭嘴,言多必失,更何况一会是在人多的场合。 顾安然抬脚往画舫走去,一艘画舫虽然很大,因为今日邀请的夫人小姐众多,所以岸边停了五艘画舫。 每艘画舫里,都已经有人聚集谈笑。 顾安然知晓今日国公府也有来,便在这些画舫里寻找赵夫人和王诗韵的身影。 第408章 谁报的信? 可还未等她找到,最中间那艘画舫便走出一锦衣女子,她一出来身后不少人也跟着出来。 此人正是即将成为皇上贵妃的南宫澜,只见她笑意融融的走到顾安然面前。 “王妃站那做什么,大伙正等你来开船了。” “是啊,姐姐怎么才来,南宫公主刚还问起你来。”顾安然这才发现顾欣然也在这里。 看样子她跟南宫澜似乎关系不错的模样。 南宫澜自上次霓裳阁的事情回去后被南宫询斥责了一顿。 南宫旬骂她笨,很显然是有人故意拉着他们去搅和那一滩水,她应该跟樊琳琅一样,扭头就走不去参与。 毕竟她还未进宫,得罪了顾安然,并无益处...... 所以她今日特地拉了顾欣然,这小姑娘没什么城府,因此不难接近。 “姐姐,我们一起吧!”顾欣然上前直接挽住了顾安然的胳膊进了画舫,顾安然只好放弃找赵夫人的打算,跟着顾欣然进了画舫。 等顾安然进了画舫这才瞧见这船上人不少,但与她并不大相熟,确切的说,她是王妃,人家想和她多熟悉,只是她与这些人甚少往来。 这些人里还有凌菡和阿古月在。 这两人....... 因为霓裳阁的事情,顾安然还特地让暗卫打探了一下两人后面有没有闹掰。 结果不知凌菡给阿古月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阿古月相信了她,两人又是亲热的好姐妹。 今日这两人又凑在一起,也不知想作什么妖。 南宫澜见人都来的差不多,准备叫船夫开船,一道婉转悦耳的声音从外响起:“澜姐姐原来在这艘画舫上,真是让我好找。” 樊琳琅不知从哪艘船上下来,又轻移莲步走入。 南宫澜笑着迎上去,“你我一同从国宾馆出发,我还以为琳琅妹妹早就到了,在其他画舫上,没想到你来的这般迟。” 樊琳琅语气哀怨道:“哪有,我的马车半路上坏了,还好遇到了永安王妃。” 说到这,她似乎是才看到顾安然般,惊喜出声:“原来王妃姐姐也在这艘画舫上,还真是巧呢!” 顾安然笑着淡淡道:“是啊,挺巧的。” 她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是不是巧合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晓。 画舫很快就开动起来,水波荡漾,带来丝丝凉意。 因着这艘画舫上大部分都是年岁不大的小姐,一群人叽叽喳喳好不兴奋。 不少人想去船头栏前赏景,却见顾安然和几位公主都还坐在舱内,自己贸然起身,实在有失礼数,只好作罢。 顾安然这群人中,倒是年纪最长,且身份最尊,因此她坐在南宫澜旁边,南宫澜的另外一侧是阿古月,而阿古月下首的凌菡。 顾安然的的另外一边是樊琳琅,在下首就是顾欣然。 顾安然抿茶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这群人一眼。 樊琳琅依旧一副天真做派,正没话找话与她聊着,偶尔顾欣然也会插几句,她的目的她不清楚,不过就目前来看,并无太大恶意,倒是不要紧。 可是凌菡和阿古月却反常的很,特别的阿古月,竟然低眉顺眼的坐那,一点也不像她往日的作风。 这两人的性格其实还是有些像的,跋扈中带着些自傲,而凌菡经历过不少变故中,更懂的收敛自己,隐藏一些小心思。 令她意外的是阿古月,以她的性格,上次她在宴会上害她丢了脸,还有霓裳阁之事,她也不可能轻易放下。 今日见她就算不敢再挑衅她,但瞧见了也应该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没想到她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仿佛一夜之间就变乖了。 顾安然瞬间心中惊醒几分,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正在心里想着就听见凌菡对南宫澜道:“澜公主,外面景色正好,我们来游船,坐在舱内浪费时间岂不可惜,不如也去外面凭栏眺望,还能瞧瞧这上京景色。” 她这一出口,那些心思飞出去的小姐们跟着点头附和。 南宫澜笑着道:“我马上就要入宫,今日确实要好好赏赏这上京的风景,王妃一起吗?” 顾安然看着那群小姐雀跃的眼神,十五六岁的年纪,眼里的期待拉满,她也不愿扫了大家的兴致,笑着起身道:“那便去一起去瞧瞧吧!” 其他小姐们欢欣雀跃起身,便有序的出了船舱。 另外一边本在处理政务的萧元祁突然察觉一丝锐利之气朝他这个方向射来。 长庚与萧元祁同一时间察觉,而暗中的影北已经跳出,还不待射来的长箭扎在门框上,已经被影北抽出的长刀劈成了两半。 “什么人?”影北警觉,瞬间提着刀往箭来的方向追去。 长庚这时注意到那长箭之上似乎还扎着一封信。 “王爷,快看,那好像有一封信。” 萧元祁也注意到了,这箭射来的方向是往门框去的,所以射箭的人并不是想刺杀他,而是报信? 他沉声道:“拿来看看!” 长庚很快取下信,先检查了一下并无其他异样,才将信交给萧元祁。 只见萧元祁在打开信后不久,脸色变的很难看。 他神色焦急问道:“今日王妃可是去画舫游湖?” 长庚点点头,“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萧元祁直接将信纸甩给长庚,一边说道:“赶紧召集城防营的人马,快!” 长庚这才看见纸上只简单写了几个字:“有刺客藏于湖中,伺机刺杀。” 长庚蹙眉,犹豫道:“王爷,这信来的莫名,而且谁会没事刺杀这些贵女夫人,刺杀她们意在什么?贸然调动城防营,若是此事子虚乌有,皇上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这时影北也回来了,“王爷对方身形很快,属下无能,连看也没看清。” 听他这么说,长庚更觉是个圈套,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诱导萧元祁犯错? 他想了想提议道:“不如属下先调一小队人马,再让暗卫去打探情况,若是真有异动,肯定也来得及。” 萧元祁摇摇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你忘了,三国的公主都在画舫上,若是这些公主出了意外,那很有可能就会挑起战火!” 他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一国也许不足为惧,但是三国联合呢?大晟就算兵力强大,但也架不住这么打吧!” 长庚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是假的大不了挨顿责罚,若是真的...... 他不敢耽搁,立即撒腿往外跑。“属下立即去!” 第409章 画舫危机 一众小姐夫人们都从船舱走出,站在栏前。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河面波光粼粼,宛如万千星子坠入其中。 河岸边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随风飘舞,柳叶尖儿时不时轻点水面,如同蜻蜓点水般轻柔。 远处山峦起伏,墨绿一片,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宁静而悠远,那山的轮廓倒映在河中,随着水波晃动,似真似幻。 平时困在一方天地的女眷们如何不为这样的景色赞叹,其他画舫更是有丝竹声传出,倒显得与这景色格外的相称。 这时顾欣然注意到湖里陆续出现一连串的小泡泡,她兴奋的拉着顾安然,“姐姐你看,湖里好多鱼!” 顾安然也注意到了,起初没在意,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要说是鱼,却怎么连个鱼影都没瞧见。 “不对劲!”她拉着一旁的顾欣然后退了一步。 顾欣然正疑惑,却听哗啦一声,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从湖底冒出。 他们手持利刀轻而易举的就登上了画舫,船上的侍卫很快反应过来,拔出刀与之缠斗在一起。 平静的美好被打破,画舫上的夫人小姐被吓的花容失色,失声尖叫,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顾安然这才注意到只有她所在的这艘画舫上了黑衣人,显然他们是冲着这艘船的人来的。 “莫要惊慌!”顾安然大声喊道,试图稳定大家的情绪,“全都躲到船舱里去!” “姐姐,我们也快些进去吧!”顾欣然害怕的躲在顾安然身后,顾安然点头,转身正欲进船舱。 那些小姐养尊处优的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失了理智般,一窝蜂的挤了过来,原本她拉着顾欣然的手被撞开,她感觉不知是谁竟然将她往外推去。 “姐姐!” “王妃!” 顾欣然失声大叫,她被涌进来的人群给挤进了船舱。 绮罗本护在顾安然左右,但也被涌进来的人给挤的挣脱不开。 顾安然见青音和绮罗都在拼命往外挤,她喊道:“青音在里面护好欣然别出来!” 青音不回武,出来也无济于事,还是让她跟欣然一起在里面更安全些。 顾安然余光察觉身侧同样有个人被挤出来,侧头一看竟然是南宫澜,只见她一张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公主小心!” 顾安然见黑衣人朝南宫澜劈来,南宫澜慌乱的滚动身体躲避,正好有侍卫挡住了那一刀的攻击,南宫澜趁机滚到了顾安然的身边。 然而其他几个黑衣人见到这边动静,竟然都往这边杀来,竟是朝着南宫澜的。 顾安然心中猜测,难道这些刺客是冲着南宫澜来的? 可他们刺杀她的目的是什么? 来不及细想,因为南宫澜逃到了她的身边,随之黑衣人的刀剑也朝她这边袭来。 幸好绮罗也已回到了她的身边,挡下了她面前袭来的刀剑。 “王妃,你们先进船舱,这边属下挡着。” 顾安然顾不得其他,只叮嘱她万事小心,就拉着南宫澜往船舱而去。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南宫澜死在画舫上,她若是死了,就会掀起南昭的怒火,虽然南昭不足为惧,但和亲的公主死了,那两国的关系就彻底破了,谁知道后面的事态又如何发展,其他两国会不会因此钻空子? 此时他们才发现船舱的门竟被锁住,从外面完全推不开。 南宫澜着急大喊:“快开门,本公主和永安王妃都还在外面!” 并不是所有的小姐都及时逃进船舱,还有个别小姐也没躲进去,好在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她们,所以她们也没受伤,此刻聚集到船舱门前发现舱门竟然被锁,也跟着焦急的拍着舱门。 她们频频看着身后的侍卫逐渐抵挡不住,已经害怕的哭出声来。 然而里面的人不知是因为太害怕还是其他原因没有动静。 “别拍了,她们不会开的,我们还是另想办法。”樊琳琅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 此时她看见顾安然就像瞧见主心骨一样,主动凑到她面前,“王妃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顾安然来不及细想樊琳琅怎么没跑,她快速分析着眼前形势,画舫上的侍卫并不多,黑衣人人数占多,想来抵挡不来太久。 而画舫遇袭的动静也很快引起了岸边驻守的侍卫注意,但因为在湖中,他们只能依靠船只靠近,所以只能拖着时间,就能得到增援。 想她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只能靠躲。 但现在问题是,他们留在船舱外的人也有八人,目标很大,根本无处可躲。 为今之计,怕是只有一个办法了。 “会浮水吗?” 几位小姐面面相觑,她们都是闺阁女子根本不会浮水。 顾安然看向南宫澜,主要是她,刺客的目标如果真的是她,那只有保住她,拖住刺客,等待救援。 可南宫澜脸色难看,显然她也不会。 倒是樊琳琅出言道:“我会,王妃姐姐,我会浮水。” 正在顾安然想着该如何时,岸边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原来是萧元祁带着兵马赶到了。 萧元祁一眼就看见那艘有刺客的画舫上,满是黑衣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许是因为萧元祁人马的到来,让那些刺客下手更狠戾,眨眼功夫,大部分的侍卫已经倒下,剩下的自觉朝顾安然这边靠来 。 而与此同时,萧元祁带来的人已经找来不少竹筏,正准备朝画舫而来。 “王妃我们撑不多久!”一个侍卫一边抵挡这杀手的攻击,一边说道。 情况紧急顾安然没其他办法,她瞧了瞧其他几位姑娘,快速叮嘱道:“你们一会找其他地方先躲起来,刺客不是冲着你们来的,躲好就没事。” 又扭头对樊琳琅道:“琳琅公主还得麻烦你跟我一起带着南宫公主躲到水下去,她不会浮水,只能我们两个人一起拉着她,当然,你若不愿......” 樊琳琅道:“王妃姐姐,这都什么时候,我怎么会独善其身。” 第410章 王爷做个人 顾安然又对南宫澜道:“南宫公主,我知道你不会水,但请相信我,如今我们只能躲到水里,我和琳琅公主会带着你往岸边方向游去,王爷也正在赶来,我们这样获救的几率会大很多,就是要委屈你,若倒时在水里感觉憋不住气,你做个大拇指向上的手势,我带上你上去换气。” 南宫澜如今哪里还有主意,自然是顾安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趁着侍卫和绮罗还在与刺客交缠,几人快速移动起来。 樊琳琅与顾安然拉着南宫澜,来到船栏边,看着那幽深的湖水,南宫澜心生惧意,可是已经有刺客觉察到这边的动静,正往这边追来。 顾不得其他,顾安然与樊琳琅对视一眼,也不管南宫澜的惧怕,直接拉着她跳进湖中。 好在现在天气热,进入湖水后,并不觉得凉,顾安然和樊琳琅就一瞬适应。 倒是南宫澜,大概是因为不识水性的缘故,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又连连呛了好几口水,好在两边有人拉住。 “安然。”萧元祁这边时刻注视着顾安然的一举一动,见她与另外两个公主跳入湖中,瞬间神经紧绷至极致。 “王爷别急,王妃会水,我们这就下去.......接应。” 长庚这边话还没说完,萧元祁已经一头扎进水中,只留下一件脱掉的外裳在竹筏上。 长庚眨巴了下眼睛,看见还呆愣一旁的侍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一起下去啊!” 画舫那边,侍卫终是抵挡不过,一个个都倒下,刺客也不在这耗时,见顾安然几人下水,纷纷跟着下水。 绮罗见状也下手,想缠住刺客,可到底寡不敌众,让不少漏网之鱼逃了过去。 顾安然与樊琳琅因为要拖着南宫澜速度慢很多,偏偏此刻南宫澜已经憋气憋的不行,她连忙大拇指朝上,打了向上的手势,她们又只能拉着她上湖面换气。 湖里的刺客正一时找不到她们的位置,此时见到三个人头冒出,又目露金光朝这边游来。 顾安然见势不好,正想再次拉着南宫澜潜入水中,谁知刺客竟然从袖中甩出数枚飞刀。 “王妃姐姐小心!”樊琳琅惊呼一声。 眼看着这几枚飞刀朝着顾安然和南宫澜飞来,樊琳琅却挡在了顾安然的跟前,一枚飞刀瞬间插入了她的肩膀,鲜血顿时冒出,滴落湖水中,又迅速晕开。 “啊!”南宫澜也被飞刀刺中手臂,剧痛之下,她挣脱了樊琳琅和顾安然的手,竟往湖水更深处坠去。 顾安然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衣角。 就在这时,萧元祁带着几个侍卫快速游了过来。 他沉声吩咐,“一队务必要将南宫公主救上来!二队去捉拿刺客。” 剩下的刺客,情况逆转,已经全都潜入水中,不知去了哪个方向。 萧元祁则留在顾安然身边,发现她并未受伤,松了一口气。 “我先带你回岸上。”萧元祁眼里只看到顾安然,纵然刚刚樊琳琅奋不顾身救了顾安然,也被她自动忽略了。 顾安然却见倒是一旁的樊琳琅脸色惨白,伤口还在不断冒血,她脸上的纱巾,在跳入水中时,被水流冲走,露出一张秀色容颜,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着,更增添了一种破碎的美感。 樊琳琅受了伤,这里到竹筏或岸上还有一些距离,想来她是游不动。 人命关天,顾安然没想那么多,她道:“王爷先带琳琅公主去岸上吧,我没受伤跟的上。” 萧元祁的神情显然是不愿意的,哪有放着自己娘子不管,去带别的女子的道理。 他喊了一声:“长庚!” 长庚从不远处冒出个头来,他见绮罗刚刚在打斗中受了伤,正想去看,听见萧元祁的呼喊冒出头来。 “王爷有何吩咐?” 萧元祁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道:“你水性好,你来带琳琅公主上岸!” 长庚神情没有变化,但心里却哼哼唧唧骂个不停,做个人吧!王爷,你自己不想带其他女子,难道他就愿意了?他还要去看看绮罗要不要紧。 再说他就是一个侍卫,若是公主秋后算账,要剁他的手,挖他的眼该怎么办? 可谁叫他只是个侍卫,人微言轻,哪有什么权利拒绝。 似是察觉到他们的抗拒,樊琳琅格外贴心的说:“王妃姐姐,没关系,我撑的住的,他们都是男子,带着我多有不便。”此时她的模样像个即将破碎的娃娃。 这时绮罗已经游了过来,虽然手臂上有被刀划开的伤痕但是并不重,她是习武之人,这点伤并不要紧。 “王爷、王妃还是属下带着公主吧!那边竹筏快过来了,先将公主和王妃带竹筏上吧!” 好在大部分人都下水追刺客和救南宫澜,竹筏上只留了两个撑船的,竹筏一下子就到了跟前。 顾安然被萧元祁抱上竹筏后,萧元祁第一时间将个下水前脱了外裳盖在她身上。 长庚这才知道,原来刚刚王爷下水前脱掉外裳是这个缘由,可惜他现在的衣衫都湿透了,也没法脱下来给绮罗。 他看了一眼撑船的侍卫,直接道:“你将外裳脱了。” 侍卫知晓长庚是萧元祁的心腹,自然是不敢有异议,动作麻利的就将外裳脱了。 长庚拿到外衣,立即就披在了绮罗身上。 而樊琳琅就显得格外弱小无助,她狼狈的躺在竹筏上,无人理会。 好歹刚刚救过她,顾安然到底是不会像先前那样冷淡,她指着另外一个侍卫道:“赶紧把你的外裳也脱了。” 随后她亲自将侍卫的外裳盖在樊琳琅的身上,“公主刚刚在水里多谢你了,虽然这是侍卫的衣服,但请别嫌弃,盖着总比你现在这样好些。” 樊琳琅哆嗦着唇道谢。 顾安然看了一眼她的伤口,觉得若是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发脓,甚至引起高热。 她对萧元祁道:“要赶紧将公主送回国宾馆,再叫个大夫看看。” 萧元祁点头,留下另外几个竹筏,接应其他人。 至于其他画舫,早在顾安然画舫出事时,她们就有人觉察到了不对,全都紧急的驶向岸边,此时都有序的撤离。 第411章 南宫澜之死 顾安然的竹筏刚靠岸,便安排着樊琳琅上了马车先行离去。 这时湖里面又传来动静,依稀听见,他们似乎喊着:“找到南宫公主了。” 萧元祁原本要让顾安然先回去,但顾安然想着落水的南宫澜,想到当时她沉下去时惊恐的神色,她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此时她听见侍卫的喊声,又见好几人将南宫澜拖上竹筏,可远远只见南宫澜躺在竹筏上一动不动,顾安然一颗心揪起。 很快竹筏靠了岸边,顾安然着急查看南宫澜的情况,只见她面色惨白如纸,嘴唇乌紫,她手指放在她的鼻尖,已经感受不到她有喷出的气息。 其他画舫的一些夫人小姐并未离去,她们在等出事的那艘画舫靠岸,那上面还有她们的亲朋好友,就这么离去,委实不放心。 此时她们见此也是脸色发白,心头有了最坏的猜测。 “安然,南宫公主她.......”赵夫人与王诗韵也还未走,她们原本担忧顾安然,现在见她虽然没事,但和她一起的南宫公主却...... 阴霾笼罩在岸上的每个人心中。 留在岸上的侍卫,不知从哪里找了个老大夫过来,急急忙忙的拉到南宫澜面前来。 “大夫,务必将人救活!” 老大夫上前查看了一番,最后无奈的朝众人摇摇头,意思已经很明确。 “这位伤者胸口中了飞刀,又在水中失血过多,再加上溺水,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周围一片死寂,萧元祁和顾安然脸色难看,南宫澜现在死了会很麻烦。 侍卫们齐齐跪下,双手抱拳道:“我等无能,若是早些将公主救上来,或许不会让公主丧命。” “没用的,她的致命伤在胸口这一刀。”老大夫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得出了结论。 萧元祁这时注意到顾安然的泛起一丝苍白,眼睛死死的盯着南宫澜,他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正欲让绮罗带她回去。 她却转过头来,望着萧元祁眼底带着惊疑,“我记得当时在水中时,飞刀只扎到她的手臂,另外几个飞刀落在了水里,这胸口这一刀是如何来的?” 萧元祁不确定道:“可能当时水里有刺客潜藏逼近,又趁机补了一刀?” 顾安然摇头,“不可能,当时你们已经靠近,我分明看到那些刺客掷出飞刀后,就往反方向逃去,根本不可能冒着危险在靠近!” 这事确实古怪,还有那些刺客到底是什么人安排的,他们刺杀南宫澜就是想阻止南昭和大晟联姻吗? 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只见南宫询带着一批人马正疾驰而来,想来他是得到画舫上遇刺客之事。 马蹄翻飞间,眨眼他便冲到了萧元祁跟前。 “王爷,听说女眷们游船遇到了刺客,不知刺客可抓住?还有我皇妹.......” 问到这里时,南宫询的视线往远处一瞥,就瞧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南宫澜。 他瞳孔微睁,快速翻身下马,脚步踉跄的朝南宫澜飞奔而去, “皇妹!”在触碰到南宫澜已经凉透了的身体后,他的呼喊声中带着惊愕与悲痛。 随后他扭头死死地盯着萧元祁,眼中怒火仿佛就要喷薄而出。 “永安王,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南昭的公主可是皇上钦定的皇妃,却惨死在上京,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南昭的诚心吗?” “我南昭虽然国土狭小,但我们也是有骨气的,绝不是任由他人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难道是大晟早就不满我南昭,所以才表面答应与我们联姻,暗地里却痛下杀手,你们真是好毒的心思!” 南宫询字字句句如同惊雷般在空中炸响,说完这番话,他也不管萧元祁做何回应,目光沉沉的吩咐身后跟来的侍卫。 “来人,带公主走!既然大晟如此不对待我们南昭,我们也没有待在这里的理由了,即刻启程,带公主回家!” 萧元祁眉头紧拧成一个川字,连忙道:“此事疑点重重,二皇子切莫冲动,以免中了幕后之人的奸计,本王一定会彻查此事,还南昭一个公道。” “公道?我皇妹命丧于此,我要这公道有何用?能让她活过来吗?” 萧元祁神情凝重,“大晟绝对没有轻视南昭的意思,也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神让刺客刺杀公主,这背后一定有鬼祟之人,你若此时真的回了南昭,或许反倒是让幕后之人得逞!” 然而南宫询满腔悲愤,此时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他打定主意要走。 马蹄再次蹋响,扬起一片尘沙,所有人的心,也被蒙上一层泥沙。 变故发生的太快,顾安然至今还未回过神来,此时见南宫询就这样将南宫澜的尸首带走,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感。 她跟萧元祁对视一眼,他们似乎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相同的疑虑。 但萧元其实也顾不得其他,刺客没抓到,还死了一个南宫的公主,兹事体大,他要马上进宫禀报。 走前他还不放心叮嘱:“安然,你刚落了水,还是早些回王府换身衣服,我要进宫一趟,估计会很晚回府。” 顾安然自然知道,现在事情的严重性,搞不好萧元祁还要被问个保护不力的罪名。 她点了点头,又道:“刚刚在画舫上,我和南宫澜是被人推出来,才没进船舱,我想一会先将她们扣在画舫上问个清楚,虽然当时情况混乱,但也说不准有知情人,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只是这么做.......” 强行扣留这些官家小姐,必定会引起一些人家不满,这无疑不是在给萧元祁树敌。 南宫澜被刺杀本就够萧元祁问罪了,这时若是引起大臣不满,又借机弹劾....... 萧元祁这才知道顾安然是被人推出来的,当时情况何等的凶险,若不是有绮罗在身边,说不定顾安然就已经遭遇到什么不测了。 他脸色又沉了几分,他知道她的顾虑,但他并不在乎,他是承当着永安王的责任,保护百姓,保卫大晟,并不是为了跟朝中的大臣友好相处的。 第412章 扣留 萧元祁帮她轻拢了一下外裳,“你是永安王妃,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凡事有我。这些人马就留下来给你用。” 他指了指城防营带来的人马,一贯温柔的语气,让顾安然原本有些烦乱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等萧元祁走后 ,画舫也靠岸了,原本紧锁的船舱终于打开了....... 船舱里的小姐迫不急待的出来,见画舫已经安全靠岸,也顾不得自己发鬂凌乱,喜极而泣便提起裙子打算下船。 没曾下,人还未下画舫,一排人墙却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只见一排的人高马大的侍卫,将还未出鞘的刀横举于胸前,神情严肃,直接将去路拦住。 “放肆!我可是户部尚书之女,你竟然敢拦我!” “我可是工部侍郎之女!” “我爹可是大理寺卿!” ......... 那些小姐们见此情景,一个个蹙眉瞪眼,抬出身份,然后那些侍卫却无动于衷,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你们大晟这是什么意思,本公主可是玄月公主,你们不让我们下船是什么意思?你们是听谁的命,让他来见本公主,本公主倒要问问到底他想扣着我们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妃不过是想有事问诸位小姐,不会耽误很久,问完就会送诸位安全回家。” 顾安然已经回马车上换好了衣服,往日出门,她都会留个心眼,多带一套备用的衣服。 她这话刚说完,侍卫自动让开一条道,众人只见她步伐缓缓的又踏上了画舫,身后还跟着刚刚还未离去的女眷。 “诸位也可一起来听听。”顾安然上画舫前,还回头邀请她们一起。 “永安王妃,你私自扣住我们,怕是不妥吧!本公主乃是异国公主,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藐视玄月,而这些小姐都是朝中大臣家的女眷,你这么做,当真以为自己一手遮天吗?” 顾安然脸上浮现幽冷的笑意,“阿古月公主是听不懂人话?” 她回过头望向跟她上来的女眷,语气无辜的问道:“本妃是要私自扣住她们吗?” 王诗韵笑着道:“王妃心中有惑,想要问个清楚,当然可以问,又何来扣住一说?” 其他几人跟着点头附和。 阿古月此时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一位小姐讪讪开口,她眼神闪躲,看着有几分紧张和心虚。“不知王妃想问什么,我们......我们不一定清楚。” 说话的这人顾安然倒是见过,是户部侍郎之女沈竹心,之前跟凌菡搅和在一起。 顾安然视线落在她身上片刻,又转而看向其他人,突然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柳眉轻蹙,语气不有凌厉几分,“怎么不见欣然和青音?本妃记得当时她们是进了船舱的!” 谁知她这句话刚问出口,不少的小姐神情说不出的怪异,更有几人紧张的扭头望向舱内。 顾安然顾不得其他,快步进去船舱,赵夫人和王诗韵几人跟着进去。 船舱外只剩刚刚从船舱里出来的那批小姐,她们身子不住的颤抖,像是在害怕什么。 其中一人自我安慰道:“不用怕我们又没动手,当时情况紧急,我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管其他人。” “对,没错,刚刚那么混乱......” 又一人担忧的望向凌菡和阿古月,“怎么办?我们刚刚......” 阿古月见她们畏畏缩缩的模样,眼睛微瞪,叉着腰道:“怕什么,我可是公主,教训个下人,天经地义!” 她手指着其他人,“还有你们,你以为你们逃的掉,冷眼旁观一样有罪,聪明的话,一会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顾安然一行人进入船舱后,终于在角落找到了顾欣然和青音两人。 只见她们两人被人背对背绑着,两人嘴里还塞着桌巾。 顾欣然看上去情况好些,虽然神情略显狼狈,但也仅仅只是头发显得有些凌乱而已。 青音就没那么幸运,她半张脸肿的老高,还呈现一片触目惊心的紫红色,显然刚刚是被狠狠打过了。 顾欣然看到顾安然进来,泪汪汪的眼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身侧的绮罗见状,立即上前去给两人松绑。 随着束缚被解除,顾欣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着猛地扑进了顾安然的怀里。 她语气哽咽道:“姐姐,你没事太好了,她们太欺负人了,当时我想给你们开门,但是她们不让,还绑了我和青音,青音说了几句,还被她们打了.......” 简单一句话,顾安然就了解事情的大概。 她轻抚顾欣然的脑袋,安慰道:“好了,姐姐给你主持公道。” “天啊!她们怎么敢如此!”赵夫人也没想到当时情况紧急,这群人竟然锁了船舱门,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王妃,是奴婢没护好欣然小姐。”青音脸上满是愧疚,但顾安然只注意到她唇角乌紫和脸上清晰的印子,想来刚刚下手的人打的有多重。 绮罗也满眼愤怒,“这些人太过分了!” “谁打的?”顾安然问的格外平静,眼底确是化不开的寒冰。 “是凌菡一直在旁边挑唆,阿古月公主动的手!”顾欣然立即喊道。 顾安然心中了然,果然是这两人,她心想,其他人恐怕也没有胆子对她的丫鬟下手。 “绮罗你让她们都进来!”不同于以往她常常挂着笑,此时她面无表情,却不自觉让人感觉到冷意。 很快船舱外的小姐们被不情不愿的请回来,顾安然已在位置上坐好,正好整以暇的望着她们。 阿古月走在最前面,依旧是一副倨傲模样,凌菡跟在她后侧,垂着头倒是瞧不出情绪。 待众人重新坐下后,阿古月率先开口,语气颇有些不耐烦,“不知王妃叫本公主进来有何事?有什么事情就快些问,我还要回去!” “公主急着回去做什么?”顾安然唇角勾起凉薄的笑意,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第413章 护短 顾安然一只手轻敲着桌面,一边打量着在坐众人的神色一边问道:“那件事稍后再问,本妃想先问问诸位,为何要将我妹妹绑住,甚至掌箍我的丫鬟!” 坐在下面的小姐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与顾安然对视,倒是阿古月冷哼一声。 “当时情况那么混乱,大家害怕顾二小姐若是贸然将舱门打开,会将刺客引进了,所以才绑住她,不让她害人害己,锁住舱门是为了里面所以官家小姐的安全着想,永安王妃难不成你要因为这点事情问罪。” 说到这,阿古月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没想到永安王妃往日看着清高,实则也是沽名钓誉,生死关头最是见一个人的品行,难道你一个人的命是命,我们大家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一直不说话的凌菡这时也接话,语气带着几分惶恐道:“公主莫要这么说,王妃金枝玉叶,哪能是我们能比的?” 沈竹心附和,“是的,当时我们也是太害怕了,还请王妃不要怪罪,若是再有一次,我等一定会豁出性命救王妃的。” 顾安然嗓音幽冷,略带玩味的看着她,“怎么,你的意思是,还想来一次刺杀?” 沈竹心慌忙摆手,“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顾安然不再看她,视线又落在阿古月和凌菡身上,“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掌箍本妃的丫鬟?就算她当时言语有冲撞之处,自有我这个做主子的管教,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动手了!” 她往日说话都是温柔和煦,很少有如此凌厉的时候。 到底是永安王妃,身份就摆在那里,如此气势,又有几个年轻的小姐能遭受的住,不少人偷偷的瞟向阿古月,想看看她到底如何反应。 果然阿古月还是一贯的不屑,她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微微挑起下巴。 “王妃你该知道,本公主脾气不好,可你的丫鬟以下犯上,目中无人,她出言顶撞,本公主没忍住这才打了她,这点,在场的小姐都能为本公主作证,若是王妃觉得本公主打重了,本公主这有些珠宝给你的丫鬟赔罪就是了,王妃何必大动干戈的。” “你胡说!”顾欣然立即怒不可遏高声反驳,“分明就是公主你对我姐姐怀恨在心,才拿青音撒气!” 阿古月轻笑一声,缓缓扭过头,目光依次扫过在场的其他几位小姐,她虽嘴角带笑,眼底却满含威胁之意,“诸位小姐为证,本公主可有胡说?” 她完全背对着顾安然,所以她看不到她的神情,但从那些小姐的神色中她也能揣测出一二。 那些小姐们,害怕顾安然问责,便违心道:“确实是王妃的丫鬟先顶撞公主,出言不逊,公主气恼这才惩治了一下。” “你.......你们......”顾欣然白皙的一张脸被气的通红,更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反正事实就是这样,当时凌菡还附在公主耳边耳语,然后公主才对青音下手的!” 青音立即跪在顾安然身前,“王妃,奴婢愿意以性命起誓,绝对没有对阿古月公主出言不逊,但奴婢位卑,公主想惩治奴婢,那也是奴婢的错。” 青音知道,顾安然肯定会护着她,但阿古月是玄月公主,搞不好就会危及两国情谊,到时候可能会给顾安然带来麻烦,所以她也不想让她深究下去。 “你先起来。”顾安然急忙将地上的青音扶起,两人相伴长大,一起经历过许多,所以她很清楚,青音此刻在担忧什么。 她轻拍青音的手背,以示安慰,同时又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不必担忧,你是什么人,本妃很清楚,本妃自然信你,就算你咽的下这口气,本妃可咽不下。” 她一副要为她讨个公道的态度,惹得青音眼眶含泪,朱唇微颤,顾安然让她跟绮罗站一块,自己则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望向阿古月。 而后她缓缓的一步步走到阿古月跟前时,她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瞬间笼罩着一层冷然的之色。 阿古月见状,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警觉,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目光如炬般紧盯着顾安然。 她张开嘴,正想问她想如何,但话还未出口,便看到顾安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扬起了手掌。 下一刻,只听得一声清脆响亮的“啪”声骤然响起,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头一颤。 这一巴掌打得又狠又准,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阿古月的脸颊之上。 阿古月顿时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袭来,犹如烈火灼烧一般。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与难以置信,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好半晌,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然被打了! “你打我?你怎么敢打我!”阿古月从小到大也是被捧在手心呵护长大的,别说打了,她父兄可是连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的。 顾安然揉揉微麻的手掌心,满不在意道:“真是抱歉,众所知周本妃最是护短,公主打了本妃的人,本妃这脾气上来自然要讨回来的。” 随后她又笑着拔下头上攒着金簪,递上去,“不过本妃的行为确实是激进了些,但为表示歉意,本妃愿意将这支金簪赠予公主赔罪。” 赵夫人视线落在顾安然手中的金簪上,不由的瞪大眸子,不太确定的起身又往前走了两步,待完全看清那金簪后,心中一惊,这金簪不是...... 可还未等她说出口,阿古月气恼,顾安然这分明就是以彼之行还施彼道,她一掌拍落顾安然手中的金簪。 金簪瞬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上面所嵌的珠花,也掉落,在地上弹了出去。 “谁稀罕你的金簪,本公主告诉你,你打了本公主,玄月肯定跟你没完,本公主现在就进宫,状告你的恶行!” 赵夫人气的嘴唇发抖,指了指地上的金簪,又指了指阿古月。 “阿古月公主,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摔坏皇后娘娘赏赐的金簪,你是瞧不上皇后娘娘,还是瞧不上我们大晟!” 第414章 颠倒黑白 王诗韵跟着帮腔道:“纵然你是玄月公主,也不能不敬我们皇后,玄月公主这么做到底是何意?” “什么皇后娘娘赐的金簪?”阿古月头脑空白片刻,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顾安然要给她的竟然是皇后娘娘所赐的金簪。 她双眸瞪大,指着顾安然的鼻子道:“你陷害本公主!本公主根本就不知道那是皇后娘娘所赐的金簪。” 顾安然将摔在地上的金簪捡起,一脸惋惜和痛心。 “公主误会了,本妃正是看重公主,才舍得将这皇后娘娘的御赐金簪给你赔罪,可你非但不领情,竟然还故意打坏金簪,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总赖不掉吧!” “本公主根本就不知道这是皇后娘娘所赐之物!” “难道不是皇后娘娘所赐之物,公主就可以肆意摔坏?阿古月公主没瞧出来,你竟然如此的拜高踩低。”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安然不再搭理她,她冷冽的目光扫向在座的小姐们,朱唇轻启。 “本妃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当时情况危急,你们先想到自身安全,保护好自己,无可厚非,但若是有人趁机行报复之事,甚至危及她人性命,那本妃是断断不能容忍的。所以,实事求是,事情如何便如何,若是让本妃知道你们撒谎,为得护个异族公主.......” “那本妃就不得不怀疑你们对大晟的忠诚度了。”她这话幽冷绵长,意味无穷。 质疑她们的忠诚度,就是质疑她们背后家族的忠诚度,如今三国的使臣又都还在上京,若是被人说有勾结异国之嫌,那无疑不是灭顶之灾。 下面坐的小姐冷汗岑岑,沈竹心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脱口而出道:“王妃误会了,我们并不是为了护阿古月公主。” 凌菡心头暗骂蠢货,顾安然这话分明就是为了撬动她们的嘴,让她们心生惧怕,自然而然就会说实话了。 顾安然眉目弯弯,带了几分诱导和鼓励看向沈竹心道:“那沈小姐能否跟本妃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竹心看了一眼阿古月和凌菡,又与其他几位小姐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缓缓说着当时的情形。 “一开始大家躲在舱内很害怕,后来我们听见南宫公主拍门的声音,才知道舱门不知被何人锁住了,这时顾二小姐站起身,说要将舱门打开,王妃的丫鬟也跟着一起,要开门。可阿古月公主不同意,凌菡更是提议将她们绑起来,我们当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可是凌菡说若是让顾二小姐开了门,外面的刺客就会全部闯入,到时候我们大家都得死,所以.......” 沈竹心手中的帕子绞的飞快,“所以我们只好将她们绑起来,当时顾二小姐还在叫嚷着,王妃的丫鬟也说,若是王妃知晓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凌菡觉得她们太吵,扯了桌巾塞她们嘴里,后来凌菡不知和阿古月公主说了什么,公主就开始扇了王妃丫鬟的脸。” 顾安然与顾欣然对视一眼,见她微微颔首,看来沈竹心所言不假。 “王妃,我们错了,顾二小姐担忧舱外的人,想救她们进来并无错,我们不该那样对她。” 沈竹心内心忐忑,虽然她们不是主谋,但也合伙绑了顾欣然和青音......若是王妃计较,她们难逃责罚。 没想到下一瞬,顾安然和颜悦色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沈小姐刚刚本妃说了,你们先想到自身安全,保护好自己,并没有做错,如今你勇于说出真相,本妃很欣赏你。” 沈竹心以为自己听错,抬眸嘴巴微张望着顾安然走到她跟前。 只见她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枚玉镯,顺手套在了沈竹心的手上。 “这玉镯虽然比不上皇后娘娘所赐的金簪,但水头极好,更衬你这个年纪的姑娘。” 沈竹心没想到自己不但没被责罚,还得了顾安然的赏赐,她眼底瞬间迸发出亮光。 “多谢王妃赏赐。” 其他小姐一时有些羡慕嫉妒,早知道实话实说能得永安王妃赏赐,那她们肯定要头一个说的。 毕竟谁不想跟王妃搞好关系。 她们神情各异,都不着痕迹的落在了顾安然眼里,她唇角勾了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语气幽幽的对神色阴沉的阿古月道:“阿古月公主,刚刚沈小姐的话你听到了吧,你无辜殴打本妃的丫鬟,那本妃打你也是情有可原,事实胜于雄辩,你就算说破天,也是你蛮横无理。” 阿古月觉得自己快要原地爆炸了,她恨不得立即上前撕了顾安然解气,但理智还是将她拉回,顾安然身侧站着不少侍卫,自己若真的动手,保不齐被安上个刺杀永安王妃的罪名。 顾安然见她吃瘪,眸如月牙,正当大家以为这事暂时告一段落时,只听她又轻声吩咐道:“把凌菡给本妃压过来!” 凌菡想逃,可是船舱门口有侍卫守着,很快她就被两个侍卫压着,跪到了顾安然面前。 此时凌菡还在嘴硬,“永安王妃,我不过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才出此下策,再说你的丫鬟又不是我打的,是公主动的手,刚刚公主你也打了,你还抓我做什么?” 顾安然轻蔑一笑,看了一眼阿古月,阿古月也没想到凌菡这时候将事情都推到她身上,刚刚顾安然那一眼,满是嘲讽,好像笑她就是个傻子一样。 她感受到了侮辱,怒道:“凌菡,分明就是你跟本公主说永安王妃被关在外面,外面都是刺客,她非死即伤,哪有功夫为她的丫鬟和妹妹讨公道,让我只管打吗!若不是你挑唆,本公主哪有什么闲心打个丫鬟?!” 凌菡矢口否认,“公主我何时跟你说过这样的话,难道不是你对永安王妃怀恨在心,所以趁机打她的丫鬟吗?” 阿古月万万没想到平日里贴着她,一直说好话的凌菡竟然是这么一副嘴脸,这些可恶的大晟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你简直颠倒黑白!” 第415章 起疑 王诗韵这时也跟着补刀,语气凉凉,“阿古月公主你现在才知道吗?话说整个上京如今也就你愿意带她玩,你恐怕不知道为什么吧?” 她掩帕笑了笑,继续道:“说起来大概是没人跟你宣传过她的光荣事迹,她以前可是将她最好的闺中密友,推进粪坑,可见其心思歹毒,你还跟她混在一处,指不定哪日被她推进粪坑了!” 她这话一落,下面不少小姐跟着掩唇偷笑,阿古月的脸色跟吃了一坨屎似的,无比难看。 这时顾安然又发话了,“凌菡,阿古月公主也许不清楚你什么样,但是本妃很清楚,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本妃,当真以为本妃不敢将你如何吗?” 凌菡从来不觉得自己让阿古月打了青音,会让顾安然大动干戈,左右不过一个丫鬟,所以她仍旧嘴硬道:“王妃难不成为了一个丫鬟,为了这点小事杀了我不成!” 顾安然轻笑一声,“杀你那还不至于,但谁说本妃是因为青音这件事要惩治你?!” 众人因为她的话略感疑惑,难不成凌菡还做了其他事? “原本本妃跟着欣然是要一起进船舱的,可是偏偏在快进去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将我往外推去,那个人就是你吧!” 有小姐仔细回忆了一下,立即道:“当时凌小姐好像确实是在王妃身后。” 因为刚刚顾安然赏了沈竹心一个手镯,现在在座的小姐十分热衷于说实话 “你少胡说,当时大家都挤在一起,你如何断定我在王妃身后?”凌菡大声辩驳。 “王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时那么混乱,你被人挤出去也不是没可能,何必要赖在臣女身上,臣女冤枉!”凌菡就是一副打死不认的态度,她断定顾安然拿不出实证。 只要她咬死不认就没事,否则谋害亲王妃的罪名,她可能就要去见太奶了。 顾安然也没打算跟她争辩,“你不愿承认也没事,反正你挑唆阿古月公主是事实,来人给本妃拉出去掌嘴,两边脸不肿,唇角没有血,就不要停!” 凌菡见她要动真格,更是叫喊着:“永安王妃,我是大将军的女儿,你不能.......” 顾安然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霸气回应道:“本妃是永安王妃,除非是皇后娘娘亲临,否则,在这,没有本妃不能!” “哈哈哈哈。”此时侍卫已经上前架起凌菡,凌菡不反抗反而发出阴森的笑意。 她眼底腥红,恶狠狠盯着坐在位上的顾安然,不管不顾道:“顾安然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你这么着急惩治我,无非就是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就是个荡妇!你最后打死我,否则我一定要将你的那些丑事捅破,让世人知晓!” 众人皆是一惊,但她们只认为凌菡是发了失心疯,竟然说出这等污蔑亲王妃的话。 赵夫人更是气的直拍桌子,“她这是疯了不成!” 倒是顾安然淡定的不为所动,还劝道:“母亲息怒,无中生有之事,何必当一回事!” 很快凌菡就喊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侍卫毫不留情的掌箍声,和凌菡的惨叫声! 一些胆子小的小姐坐在那里此时已经被吓的脸色惨白,有些坐立难安。 顾安然此时也口干舌燥,就让下人给在座所有人都沏了一壶茶。 她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又缓缓道:“诸位莫怕,本妃今日特地留你们问话,并非要因为这件事情为难你们,而是有话要问,本妃希望你们不要有所隐瞒,将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便好。” 顾安然又一次承诺道:“你们放心,问完话,本妃就会让人将你们安全送回府上。” 有了前头这件事,谁还敢隐瞒,有人道:“王妃尽管问,我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安然放下手中茶盏,开始问道:“刚刚混乱之中,你们应该知道南宫公主也被挤在了船舱外面,可本妃分明记得南宫公主原本身边簇着好几位小姐,按理来说,她随人流应该不太会被挤出来,所以你们是否有人注意到,南宫公主到底是被人无意挤出来,还是有人暗中推出来的?” 在坐的小姐有的互相对视一眼,有的则低头苦想当时场景。 “还请诸位小姐好好想想,若是一丝可疑的地方尽管说出来,因为这很重要,事关两国的关系!” 顾安然并没有直接跟她们说南宫澜已死,若现在说出,只怕她们会更加害怕,人一害怕,就容易大脑空白,更不利于她探查蛛丝马迹。 但是她们想了好一会,还是摇摇头对顾安然道:“抱歉王妃,当时情况真的太混乱了,我们只顾着往船舱里面跑,并未注意到。” 顾安然也不抱有期望,原本情况混乱,大家都只顾着自己没顾到别人也是正常的。 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你们可注意到当时南宫公主身侧和身后站着的是谁?” 一位坐在末尾的小姐弱弱开口道:“臣女记得,当时是南宫公主在臣女身侧的。” 顾安然寻声望过去,好一会才想起此人是今年春闱新科状元的胞妹杨柠,也是寒族出身,平时在一众小姐中也是格外的低调,十分没有存在感。 她柔声问道:“杨小姐可还记得当时周围还有谁?” 杨柠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向她投来,一时有些紧张羞怯。 顾安然瞧出她的紧张,又放缓语气,“没事,杨小姐要是记不得没关系。” 杨柠脸红红的,但还是小声道:“臣女记得,当时工部尚书之女周小姐还有东灵公主都在南宫公主身侧。” 工部尚书之女周桐挠了挠头,喃喃道:“当然臣女太害怕了,有些记不得了,兴许真的是在南宫公主身侧只是臣女没注意。” 顾安然却抓到了重点,指间不由的又在桌面上轻敲起来。 樊琳琅当时就在南宫澜身侧? 那当时是个什么情况,至使她们都没有进船舱? 难道当真是两人一同被挤出来?可她那时明明只瞧见了南宫澜,樊琳琅是之后才出现的。 第416章 魑魅魍魉 顾安然一时没想明白,这时有小姐好奇的问道:“王妃,难道是南宫公主出事了?” 如今已经问清楚,顾安然没打算隐瞒点了点头,“南宫公主遇刺......身亡了。” 这件事,当时在岸上不少人都瞧见了,而且南昭的二皇子动静那么大赶来将尸首带走,所以想要隐瞒是不可能了,相信此事现在已经在上京城内传遍了。 她说这话时,又仔细观察她们的神色。 听闻此消息,所有人都露出惊惶之色,就连阿古月脸色也极其难看。 顾安然瞧不出异样,便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好了,今日也无其他事情,你们都回去吧!若是哪位小姐能想起什么古怪之处大可来王府找本妃。” 众人起身朝顾安然行礼,便有序退下。 倒是阿古月磨磨蹭蹭的最后一个才出去,走时还时不时回头瞧顾安然一眼。 顾安然这奇怪她这是怎么了,只见她轻轻跺脚,转过身快步走到顾安然跟前,绮罗还以为阿古月这是要对顾安然不利,闪身挡在了她面前。 若是平时阿古月左右要讥讽几句,但她现在心思不在这上,顾安然也瞧出她并无恶意,便让绮罗退下。 “南宫澜当真死了吗?”阿古月又问了一遍。 “公主觉得本妃会拿这种事情糊弄人?” 阿古月脸色不好看,南宫澜莫名的死了,说明要变天了,无论如何他们也要抓紧回玄月了。 之前的恩怨她暂时放在了一边,想了想她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虽然没瞧见南宫澜是不是被人推出去的,但我确是看见了樊琳琅是自己挤出去的。” 说完这些她也不管顾安然是何反应,扭头就走。 顾安然几人最后出的船舱,只见凌菡还被压着跪在画舫的甲板上,两边脸已经完全肿起来瞧不出模样。 侍卫见到顾安然,双手抱拳问道:“王妃是否还要继续掌掴?” 顾安然低头看去正好撞上凌菡那淬了毒的眼神,凌菡愤恨道:“顾安然你最好今日打死我,否则我.......” 话还没说完,侍卫又结结实实打下来一巴掌,“王妃名讳岂是你能称呼的!” 凌菡的脸早就被打的失去了痛觉,她暗啐一口,莫名又哭又笑起来,“为什么你命这么大,这都不死!可卫寻那么好的人,他却死了。” 说到这,她情绪越发的激动,像是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若活着,我们现在就已经成亲了!” 顾安然心底叹一口气,没想到凌菡对卫寻的感情这么深,她不知道关于卫寻对她的感情,以及卫寻的死凌菡到底知道多少。 这么放任她终究是个祸害,可她也不能这样随意杀她。 有些话,她觉得不方便在外头问,想了想顾安然道:“将她先带回王府,还有派人去将军府通知一声,让他们来王府接人!” 再说萧元祁那边,他进宫将此事禀告给皇上后,皇上脸色铁青,更是怒的直接摔了一个茶盏。 “真是岂有此理,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在上京刺杀南昭的公主?” 萧元祁抱拳,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等我们赶到时,那些刺客就如水里的鱼儿一般,早就不知游去了哪里?” “那就说明这些刺客水系极好,还有他们杀南宫澜的目的为何,难道仅仅是想破坏两个的关系吗?”皇上如何也想不明白,要说刺杀,是不是刺杀东灵或者玄月更好些。 毕竟南昭刚吃了败仗,即便他们的公主在上京被刺杀,他们也不敢轻易跟大晟讨公道,他们目前的实力还不敢跟大晟打。 皇上猜不透,萧元祁同样疑惑。 这时有侍卫进来禀报,“皇上,南昭的二皇子刚刚带着南昭使臣全都出来上京的城门!” 皇上闻言,一拳狠狠的捶在了桌上,“这么一来,大晟与南昭日后关系只会愈发恶劣。” 虽然南昭现在不敢有大动作,但他们猥琐发育再养个三五年,也有足够的兵力跟大晟叫板。 不知怎么得,萧元祁就觉得心头怪异无比,似乎有什么关键的地方没想到,但那东西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没抓到。 侍卫继续道:“另外,玄月和东灵两国的使臣递话说他们不日就要离京。” 玄月和东灵态度也奇怪,四国大会还未结束,他们却在在这个时候离京,态度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看?”皇上问萧元祁。 在萧元祁看来,两国态度本来就暧昧不清,说是来联姻,来了之后却只字不提,阿古月那次纯属胡闹,如今听到风声,撤的挺快。 难不成他们....... 皇上兴许是跟萧元祁想到了一块,他们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骇。 “永安王!”这时皇上低沉的声音响起。 “臣在。” “此事就交由你彻查,务必要将这里面的魑魅魍魉给朕抓出来!”皇上心想若是这样,或许大晟将会经历一场动荡。 自从卫明远死后,他已经在逐步瓦解世家的势力,可他刚提上来的寒门能力有限,所以如今他也只能靠萧元祁,替他排除内忧外患。 萧元祁从皇宫出来后,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长庚担忧道:“王爷皇上说此事交给您查,可是我们连刺客的一点信息都没有,该从哪里入手?” 萧元祁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先去国宾馆。” 两人刚到国宾馆,只见一小厮上前恭敬道:“永安王,我们大人,想见王爷一面。” “你们大人知道本王会来?”萧元祁眯着眼眸打量,见那小厮身上穿的是东灵服饰。 小厮并未回答,“王爷请跟小的来。” 萧元祁见状与长庚对视一眼,他想了想之前樊琳琅救了顾安然一命,于情于理,自己确实该见东灵使臣一面。 待小厮将萧元祁带进一间屋子,便将长庚挡在了屋外。 他面无表情道:“我们大人说,只见永安王一人。” “这怎么行,谁知道你们家大人安什么心,万一我们王爷在里面出现意外又当如何?” 长庚打算强行进入,没想到一个小小不起眼的小厮,身手却不差。 第417章 前朝血脉 长庚与小厮打的有来有回,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萧元祁见状只好道:“长庚你先在屋外等着,他们不会乱来的。” 至少这里还是上京,他们若是真想对自己不利,也不会蠢到在对方的地盘动手,否则他们也没法活着出上京。 长庚闻言,老实的收回手,那小厮则顺势将房门关上,不再动作,死死的守在门口,跟长庚大眼瞪小眼。 萧元祁进入屋内,很快看清了屋里坐着的人,正是东灵那位老者使臣,他记得他好像姓陈。 “陈大人,不知你找本王有何事。” 陈旭笑的和蔼,顺手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萧元祁倒了一杯茶,“永安王请坐,来尝尝老夫特地从东灵带来的茶。” 萧元祁瞥了一眼递过来的茶汤,笑着接过,又轻轻放在了桌前,“本王想,陈大人特地让人等在国宾馆的门口,肯定不是单单只想找本王喝茶吧!有什么便直说吧!” 陈旭见他完全没喝一口就放桌上也没意外,只见他干枯的手,稳稳的端起自己的那一杯,轻抿了一口,又重新放下,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萧元祁身上。 他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像,你有五分像她。” 萧元祁蹙眉,“陈大人说的是谁?” 陈旭却笑笑并未马上回答:“王爷可知当年大晟建朝,本该坐上王位的应当是你的祖父萧长洲,并非夏子非!” 萧元祁脸色微变,意识到陈旭想说什么,他一拍桌子,“陈大人慎言。” “哈哈哈。”面对萧元祁微怒的神色,陈旭非但没有收敛,反倒轻笑出了声,仿佛只是随意开了一个玩笑般。 “年轻人紧张什么,老夫不过是想跟你说说很多年前的事情罢了!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何你们王府从来就没有人提过你祖母?” 萧元祁却是不吃这套,他态度坚定道:“无论本王的祖母是什么人,曾经是什么身份,她已经故去多年,本王不希望还有人拿她来说事!” 说罢,萧元祁起身,便打算朝外走去。 陈旭望着萧元祁,收敛了笑意,神色锐利。 “你可以不在乎她是什么身份,但有人在乎,因为你身上流着她的血,流着前朝皇室的血,你说若是让你们的皇上知道了,他是否还会顾念手足之情?你现在站的有多高,以后就有可能摔的有多重!”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想想自己的妻儿吗?一旦你祖母的身份公之于众,皇上会轻易放过你们吗?” 闻此,萧元祁的瞳仁覆上寂灭之色,双眸似是没有尽头的深渊,顾安然和岁安就是他的软肋,谁也不能拿他们来威胁他! 他转身,双眸冰冷刺骨,“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来谈一场合作如何?”陈旭似是没察觉他的情绪,又笑着重新邀请他坐下。 “这场合作,本王有说不的权利吗?” 陈旭淡然一笑,“五十年了,这是她欠龙元的,欠龙元子民的,母债子偿,她的儿子死了,那是不是该你这个孙儿来还?” 萧元祁是不清楚他祖母的身份,但上次大长公主的话,其实隐隐透露出一点信息,让他有了一些猜测,如今陈旭的话让他更加肯定。 龙元是前朝的国号,而他的祖母大抵出身前朝皇室......原本她应该是最尊贵的身份,听闻前朝皇帝虽然妃嫔众多,却膝下无子,只有一位公主。 也正是如此,多少皇室族亲动了过继的心思,可惜最后国灭,那公主也成了亡国公主。 萧元祁薄唇紧抿,“龙元国破,是上位者不仁所致,大势所趋,我的祖母是个人,即便她曾经出身于前朝皇室,但她也不欠任何人。” 陈旭眼中浮出讥讽,“呵,小子,你明白什么,她享受公主之尊十五年,最后在国破之时,又有多少人拼死将她护送出来,她理应为龙元做出贡献,这才对的起养育她的国。” 说到这他情绪明显激动许多,呼吸也急促起来,大抵是想到了当年之事,他的眼眸染上一层雾气。 “她当年若是按照我们的计划,以大业为己任,而不是沉溺情爱,我们何至于一直待在东灵这弹丸之地,所以这都是她欠我们的!” 萧元祁沉默了,不是他默认了陈旭的观点,而是他觉得东灵的这些人,特别是当年前朝的老臣,已经根深蒂固,他们当初也许觉得复国还有希望,偏偏祖母没有按计划行事,这才导致失败。 他觉得真的有些可笑,什么时候复国大业,全系在一个女人身上,他们只不过不愿承认失败的其他原因,便把错全推在他人身上。 直到进入棺材,他们也会带着这观念,所以现在与他争辩,当真是没有意义。 而陈旭见他不再说话,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无力辩解。 他收敛了刚刚激动的情绪,又恢复往常慈祥的模样,“其实若是萧百川登上皇位,那如今这大晟皇嗣中流淌的就是我龙元皇室的血脉了,那龙元就没有灭国!”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萧元祁,“虽然迟了五十年,但是也还不晚,永安王即便你不愿承认,但你身体流着龙元皇室的血脉,没有人比你更合适,难道你就不想摸一下那把龙椅吗?” 萧元祁被他这话一惊,怔愣了很久,他的眼底弥漫着雾气,让人瞧不出真实想法。 许久,他才吐露出一句,“你们是想颠覆整个大晟!” “有何不可?放心,我们不会害你,否则今日琳琅公主也不会舍身救你的王妃。” 陈旭又笑着道:“我们的诚意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只要你和我们合作,我们可以助你登上皇位,不用着急回答我,你可以先想想,之后大晟的形势可不乐观,我不妨告诉你南昭已经和玄月联合了,大晟即便兵力强盛,可若是西北与西南两边防线同时被进攻,怕也是吃不消的。” 萧元祁听到南昭与玄月联合,面上一惊,心底却闪过原来如此的神情。 “等你想清楚了,便让人拿着这个信物来东灵找我。” 陈旭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环放在萧元祁跟前。 第418章 画像 顾安然将凌菡带回了王府,并且屏退了其他人,独留绮罗在身侧。 绮罗身上的伤也只是一点皮肉伤,早在湖边时,已经让老大夫处理过了。 而青音脸还肿着,她便让长恒给她配置抹脸的药膏了。 凌菡从进屋后,也不愿跪下,而是一直倔强的抬着头死死的盯着顾安然。 绮罗见状呵道:“放肆,还不跪下!” 然而凌菡依旧无动于衷,绮罗正欲动手,被顾安然拦住。 “罢了,就让她站着回话吧!” 她看向凌菡,倒不是她圣母心爆发,归根结底,凌菡如此,全因为卫寻,而卫寻的死跟她确实也脱不了关系。 “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本妃也不愿意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你我本就无怨,何必要互相为难,更何况,从身份上论,你根本就斗不过我,现在及时回头,免得日后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哪知凌菡是丝毫不领情,她冷哼一声,“呵,我是斗不过你,但不是因为你有多厉害,只是因为你运气好,嫁给了永安王罢了,倘若王爷有一天知道了你曾经的丑事,你还能有现在的风光吗?” 顾安然轻笑一声,毫不在意的反问道:“什么丑事,我倒是有些好奇,倒不如你在这等等王爷,等王爷回来了你亲自在他面前说!” “你以为我不敢?我手里有证据,到时候你怕是笑不出来!” “证据?”顾安然好笑她的自信,她那也算是证据,一切只不过是她自己的添油加醋的幻想罢了。 顾安然吩咐绮罗,“你去看看九幽回来没?” 在决定将凌菡带回府时,她就让九幽去办事了,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该回来了。 果然,当绮罗将门打开,九幽已经迈入院子,只见他怀中抱着好几幅画。 “王妃,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去了卫寻生前的私宅,确实在他的书房里找到这些。” 九幽将画全都放在顾安然跟前。 凌菡见到那些画卷,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竟然.......” 她上前两步想将那些画抢回来,这些就是她留存的证据,当初她以为只有一幅画,所以在发现时,恼怒的将其撕毁,后来才发现暗格中的最里面还藏着许多幅。 没想到顾安然这么卑鄙,竟然派了人去搜宅子,卫寻生前的那套宅子如今里面就留了两个打扫的下人,往日她没事都会去重温一下,两人美好的时光。 此刻她觉得顾安然一定是想要消灭这些证据。 不等她靠近顾安然,绮罗已经将她按倒在地上,她冷冷警告道:“别动!” “顾安然,你别以为拿到这些画撕毁了就万事大吉了,人在做天在看!” 顾安然完全不理会凌菡的咆哮,将那些画一幅幅的打开。 那些画像毫无疑问,画的全是她,全是不同场景下的自己。 顾安然轻轻拿起第一幅画,画面上的她正站在繁花盛开的庭院角落,微微仰着头,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双眸像是盛着星子般明亮。 再看另一幅,她安静地驻足于长廊之下,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身上,投下一片斑驳光影。她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裙,裙摆如同荡漾的水波。纤细的手指轻挽着丝帕,神情恬淡。 这一幅幅画,画的都是曾经她在侯府时的样貌,每一处笔触都细致入微,足见作画之人用心至深。 看到这些,顾安然难免想起卫寻死前的场景,想起他眼底几近疯狂的爱意,倘若她当初少些利用,将他往正途上引,是不是他就会少几分偏激和执拗。 凌菡虽然被按着起不来,却不忘嘲讽道:“看到了吧!你说你们若是没什么,那这些画又做何解释?他为何要给你画这么多画像,还藏在暗格之中。一定是你还在侯府时就勾引她,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 “什么人,竟然在王府里辱骂王妃!”这时萧元祁的声音突然响起,顾安然抬头看去,就见萧元祁阴沉着脸走近,视线落在了被绮罗压着的凌菡身上。 凌菡见到萧元祁来了,眼中顿时迸发出亮光,永安王来的正是时候,她立即冲着他喊道:“王爷臣女是威元将军之女凌菡,臣女要告王妃不守妇道,她手里的那些画就是证据。” 萧元祁眉宇拧的更深,看着凌菡那张被打的惨不忍睹的脸,还真没认出她是凌菡。 凌菡见萧元祁竟然盯着她没有动作,以为他是不信,再次出声道:“王爷,臣女句句属实,您看一眼那些画就知道,这些画都是臣女的未婚夫卫寻所画,画中场景皆是当年宣平侯府,可见他们两人从前在侯府就不清不楚。” “是嘛?”萧元祁意味不明的问了声,又走到顾安然的身边,拿起画看了一眼。 见他眉宇始终未舒展,凌菡还以为他是信了半分,继续道:“王爷,臣女是他的未婚妻,可他从未给臣女画过一副画像,同为男子您应该比臣女清楚,一个男子花那么多心思只为画同一个女子的画像,意味着什么。” “还有当初,当初王妃离京,去云州和青州,卫寻也恰巧这个时候离开,说不准他们.......” 萧元祁脸色铁青重重放下画像,就在凌菡以为他要爆发,质问顾安然时,只听他冷冷道:“看来王妃还是心太软,罚的不够狠,肆意污蔑王妃,这是重罪,绮罗拖出去打三十大板吧!” 什么? 为什么事情跟她想的不一样? 凌菡还未想明白,绮罗已经将她架起来,往外拖拽。 “为什么,为什么!”她先是不可置信的低声喃喃自问,又抬起头来朝着萧元祁高声道:“我不服,凭什么,我没错,是王爷你被灌了迷魂汤!” 萧元祁依旧冷着脸,“污蔑王妃还不够,竟然还带上本王,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顾安然起身,她的手轻轻搭在萧元祁的手上,拉着他坐下。 “王爷息怒,让我先跟凌菡说几句。” 第419章 开导 “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看我是不是跟看笑话一样!”凌菡咬牙切齿。她认为,顾安然就是在看她笑话,是在跟她炫耀,王爷无条件信任。 难怪顾安然刚刚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还敢将她带回王府,原来,原来她早就料定王爷不会因为这件事为难她。 她所谓的筹码证据到头来就是一场笑话。 “凌菡,是你钻牛角尖了,把我们想的太龌龊,我跟卫寻从始至终都是清清白白,从前在侯府我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若他还活着,我也希望他能遇到一个爱他的女子,幸福的走完这一生。” 顾安然原本以为凌菡一直针对她,甚至针对永安王府,是因为知道卫寻之死的真相,从刚刚她所说的话里可以推断出,她并不知晓。 “你数次试图陷害我,这些要是算起来直接将你处死都不为过,但我却一直对你手下留情,你可知为什么?” 凌菡嗤笑,“我乃威远将军之女,纵然你是王妃,也不是你想杀便能杀的。” “当真吗?”顾安然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 “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之前他怕得罪卫明远可以放弃你,将你逐出家门,那他现在同样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害怕得罪永安王府,而悄悄处置了你,这根本不需要我动手。” 听闻此言,凌菡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辩驳,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球般瘫软在地。 她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若顾安然当真计较,父亲绝对第一个放弃她。 顾安然自认为,人没有所谓的好坏之分,但立场不同,再加上心魔执念,难免会做出一些背道而驰的事情。 她瞧了一眼凌菡,十七八岁的年纪,本是最美好的时候,却因爱错了人,而将自己困在执念之中,实在是不该。 她无权指责卫寻,但她知道卫寻不爱凌菡,所以凌菡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这么想来她顿时觉得她可悲极了。 她轻叹一声,“逝者已矣,你何必抓着这些过往不放,你还这么年轻,理当向前看,你我本不该是敌人,你若还执意与我作对,那我下次绝不会手软,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她不再看她,而是对绮罗道:“三十大板太重了,给她减半吧,打完就让将军府的人将她接还回去好好养着。” 凌菡被拖下去前,顾安然和她说了最后一句话,“你爱他人前,要先会爱自己,无论是之前你在王府做的事情,还是你对我的处处针对,你在算计的同时,也轻贱了自己。” “爱自己。”凌菡低语呢喃,她的眼神依旧空洞,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最后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打湿了她的裙摆。 人都下去了,萧元祁见顾安然还站着,眼眸中满是温柔之色,他缓缓地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又用力一拉,将她拉向自己,让她稳稳的坐在自己的腿上。 “安然心真软,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卫寻之前对她的一切不过是利用?” 顾安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中,“卫寻已死,让她心里存在些美好的回忆吧!” 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顾安然又坐直身体望向萧元祁问道:“今日南宫澜遇刺之事,你怎么看,可有什么头绪?” 听她问起这个,萧元祁不由的就想起陈旭所说南昭与玄月已经联合一事,还有陈旭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上他,东灵当真只是袖手旁观,没有参与? 陈旭的那些话此时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心思沉沉,顾安然见他神色凝重,沉默不语,以为他是没头绪。 她自己倒是心底有一个猜测和怀疑的对象,只是没有证据,不知当不当说,思虑片刻她还是道:“今日在画舫之上,确实有蹊跷的地方。” 顾安然的话让萧元祁抽回思绪,他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阿古月说她瞧见樊琳琅是逆着人流挤出去的,你说奇怪不奇怪,其他人都躲进船舱,可她反着来,这其中必定有古怪。” “她这个人很古怪,总是有意无意的接近我,要么在我面前耍好感,你说她到底图什么?” “虽说她救了我,但我总觉得很奇怪,在我瞧见飞刀射来之时,分明就没有扎到她的胸口,可为何人救上来时,胸口被飞刀扎入?” 萧元祁闻言自己猜测有了一定的证实,他暗自思忖陈旭那老狐狸果然跟他说话藏了一半。 难怪,在他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陈旭就已经知道南昭与玄月联合。 “元祁,你有听我说话吗?”顾安然之后又说了很多,待她再看向萧元祁时,却见他正愣神。 萧元祁这才回过神,视线又重新凝聚落在顾安然身上,“抱歉,你刚说什么?” 顾安然蹙眉靠近,从前她说话,萧元祁总是温柔注视着她,仔细倾听,可今日她总觉得萧元祁有些心不在焉,像是遇到了什么事。 正当她打算开口询问时,一个小团子般的身影蹿了进来。 “娘亲抱!” 屋外还传来姜泰的声音,“小世子,你慢点跑,别摔着了!哎呀,我的老骨头。” 他知道萧元祁和顾安然两人在屋里,也就不进屋了。 顾安然见岁安跑进屋里,迅速的从萧元祁身上起来,望着向她张开手的岁安,笑着弯下腰正准备将萧人儿抱起,一旁的萧元祁快她一步,率先将岁安抱在了怀里。 岁安在萧元祁怀里不安分的扭了扭,他扭过小脑袋渴望的目光看向顾安然,小小的手也伸向她。 “岁安要娘亲!” 萧元祁可不管,将他抱着,一本正经道:“岁安,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老是让你娘亲抱。” 他说着又捏了捏那肉嘟嘟的脸蛋,“你瞧你那么肥,娘亲已经抱不动你了。” 顾安然睨了他一眼,嗔怪道:“胡说什么,这小孩子哪有说肥的!” 岁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头埋在萧元祁怀里蹭了蹭,正好把嘴边刚溢出的口水全擦他衣服上,正好这时顾安然伸手将他接过,他裂开嘴朝萧元祁笑笑,露出几颗刚长出的小牙齿。 第420章 夜谈 今晚的萧元祁格外的疯狂,直到顾安然累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他才消停。 待两人重新洗好后,顾安然已经沉沉睡去,萧元祁侧着身子,手肘支着头望着顾安然的睡颜不知在想什么。 顾安然半夜醒来,却见萧元祁还未睡,他的手与自己的手相握,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她睡意朦胧的低喃一句,“你怎么还不睡,不困吗?” 萧元祁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脸,“安然,你要不要带岁安回青州一段时间?” 顾安然顿时睡意去了大半,她疑惑的看向萧元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上京琐事太多了,你看你每天有见不完的命妇,处理不完的事情,还是青州好,闲云野鹤。” 顾安然本能觉得萧元祁在说谎,这不是他真正想让她离开的原因。 她从被子里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臂,揉了揉他紧拧的眉心。 “元祁,我们先前不是说好,有什么事情绝不互相隐瞒, 你如今想将我支走,到底是为何?” 望着顾安然那坚定而又温柔的眼眸,萧元祁滚到喉咙口的借口生生卡在了嘴边。 顾安然继续道:“我们是夫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我不会离开上京的。” 萧元祁叹息一声,又将她重新揽入怀中。 沉默良久,就在顾安然以为他还是什么都不愿说时,萧元祁开口了。 “之前你猜测我祖母身份不简单确实没错。”说到这,他与顾安然十指相握的那只手不由的微微用力,然后一字一句道:“她是前朝的亡国公主,也是唯一一位逃出生天的前朝嫡系皇室。” 顾安然嘴巴微张,纵然她想过这位祖母身份定然不简单,却没想到是这么说不得的身份! 这么说来萧元祁身上流着前朝皇室的血,这件事若是让人知晓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想到这,她心跳都快了好几分,她按下不安的心绪,好奇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于是萧元祁将今日陈旭和他说的话,一五一十的都同顾安然讲了。 顾安然瞳孔颤抖,难怪萧元祁今日回来如此异常,东灵往日看着最低调,实则在谋划一件惊天大事,他们在这个时候找上萧元祁,绝对不会是一时兴起。 她担忧问道:“那你可想好,该怎么做?若你不与他们合作,他们当如何?” 萧元祁苦笑,“按如今形势来看,南昭与玄月联合,他们暂时还不敢大张旗鼓大肆进攻边防线,但肯定会时不时小队骚扰,我如今手握十万西北大军,若是这个时候传出我乃前朝血脉,你觉得皇上会如何?” 顾安然顺着他的思路猜测道:“皇上定然会起疑心,不敢再用你,甚至可能会让你交出那十万兵权,到时候军心必然大乱,正是他国进攻的好时机。” 萧元祁眼眸泛着冷冽,“正是如此,他们算的还真是精准,就连皇上那几分疑心都算的清楚。” “那你打算如何?” 萧元祁的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发间,双手环抱住她,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温热,才让他心情稍稍平复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让我背叛大晟是万万不可能的,不管我祖母曾经是什么人,但我生于大晟,我虽然从小就没了父母,但永安王府留下来的家训就是忠君爱国,我万没有背弃祖训的道理。” “再说,那至高无上的位置看着是权利的顶峰,但实际多多少无奈和不得已,我才不稀罕。” 他环着她的手,忍不住收紧,“我现在有了你,有了岁安,有了家,已经足够了。” 顾安然扭过头望向他,眼眸澄澈,如干净的湖水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我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与你生死与共。” 说罢,她还的唇畔轻轻浅浅的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这一吻如春风拂面,轻柔而温暖,带着她对他的信任和爱意。 萧元祁深深回以一吻,唇齿相接,热烈而有力,直到顾安然呼吸急促,他才将人放开,将她搂的更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身体。 在这一刻,他们的心灵相通,彼此的爱意如同燃烧的火焰,愈发炽烈。 “只是日后注定不会太平,虽然说东灵的使臣马上也要启辰回去,但我觉得他们不会轻易离开,为了抓牢我这枚棋子,必定会有其他的安排。”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东灵无非是抓着你祖母身份的把柄,但倘若这不再是把柄,是不是一切就简单很多。” “不再是把柄。”萧元祁低声重复这句话,若有所思。 顾安然提醒,“没错,不管皇上在怎么想,宫里还有太后,你说太后她知晓吗?毕竟她曾经.......” 顾安然与太后接触过很多次,太后是一位格局很大的女子。 很多人说她当年是耐不住寂寞,抛下幼子进宫享受荣华富贵,但她不信,她觉得太后所做的一切,有她更深层的意义。 “我又如何得知她知不知晓?” 虽然现在看萧元祁对太后似乎是毫无芥蒂,但他也只是维持表面问候罢了。 一旦说起永安王府的曾经跟太后挂上钩,萧元祁就极度不乐意提及,然后说起这事的是顾安然,即便他不想说,也不会表现的太明显。 “我们不妨往深处想想,也许她是知晓,这也是她进宫的原因之一。等天亮了,我进宫一趟吧,不管太后她知不知晓,她一定不会放任永安王府不管的。” 往常都是顾安然说什么便是什么,萧元祁都会无条件同意支持,这次他竟然直接明确态度表示反对。 只见他难得一见的厉色道:“不行,此事不能找太后。” 如此疾言厉色,顾安然也是第一次见,她看向他,鸦羽色的长睫毛轻轻眨动,在眼睑下面投出一片阴影,等着他的解释。 “皇上很忌讳提及太后曾经的身份,若是我们想找太后帮我们,不就间接让皇上想起太后没进宫时的......身份,到时候说不准弄巧成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如何做才合适? 顾安然紧蹙眉头也有些犯难。 第421章 去太后那里探口风 见顾安然这般,萧元祁又重新将她按下去,拉好被子,“好了,别愁,万事有我,现在赶紧睡吧,你刚刚的话已经给了我一些思路了。” 良久就在萧元祁以为她又重新入睡时,只听她又幽幽开口道:“要不明日我还是进宫一趟,也不多说,只探探口风,听听太后到底知道多少,她若一早知道,定然会有其他安排和法子。” 萧元祁知晓若是不让顾安然去做,恐怕她会一直心绪不安,想了想他最终还是答应道:“太后也好些日子没见岁安了,你带上岁安一起,就当往日探望一般。” “嗯。”顾安然轻声应道,最后终于进去梦乡,萧元祁没多久也睡着了。 因为心底有事,顾安然这一觉睡的不再踏实,等她再醒来时,天都还没亮透,但身侧已经没了人。 她摸了摸,连上面残留的余温也已经散去,可见这人早就起了。 她朝屋外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的屋外一般从萧元祁起来后,都有丫鬟守着,以防顾安然醒来要梳洗伺候。 屋外的青音听声音推门进来回道:“回王妃卯时了,王爷走时叮嘱过,让您可多睡会。” 顾安然倒没想到守在外面的是青音,看着她那张还有些红肿的脸,她忍不住责怪道:“不是还有其他丫鬟吗?你这么早守在屋外做什么?这两日给我好好休息去。” 青音知晓她是在关心自己,对于她责怪的语气,也不害怕,反而笑了笑道:“长恒已经给奴婢配了药膏,不打紧的,也不妨碍奴婢干活,难不成王妃觉得奴婢这样有碍观瞻?” 顾安然被她气笑,“你个小妮子,还会贫嘴了,真是闲不住,过来伺候我洗漱吧!” 青音有些意外,“王妃不再睡一会?” 按顾安然的作息,除非是要进宫,否则绝对不会这么早起来。 “不睡了,一会要进宫,你来帮我梳妆,岁安那边也早些让人叫起吧!” “是。” 青音立即开始行动起来。 巳时一刻,太后刚用过早膳,准备去御花园散步消食,这是她这么多年一直保留的习惯,正当秋白扶着她踏出寝殿时,就有宫女来报说永安王妃携带小世子拜见。 太后微微有些意外,顾安然来宫里并不多,像今日这般早,也是少有,她不免在心中猜测,莫非是有什么事? “快宣进来。” 很快她就看见岁安拉着顾安然,一蹦一跳的进来。 “见过太后,太后金安。”顾安然见太后就站在殿外的廊下,先规矩行了一礼,心中却想太后定是要去御花园散步,自己真是关心则乱,来的时间掐的太早。 岁安有样学样,跟着行礼,“岁安见过太后,太后安。” 虽然才过几个月,但岁安说话表达明显突飞猛进,比起上次来宫里,说的可清楚多了。 太后见到岁安,刚刚的疑惑全都抛到了一边,顿时笑颜如花,“不必多礼了。” 她又朝岁安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她半蹲下身子,轻轻捏了捏岁安肉肉的脸蛋。 “小岁安,今日怎么想着来哀家这了?” 岁安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奶声奶气道:“想太后,要玩。” 他虽然说的简单,但太后还是听懂了,顿时更开心了,直接将岁安抱起。 “岁安现在又长大不少,小心您身子,还是给臣妇抱吧,太后是要去散步吗,正好我们陪您一起!” 顾安然伸出手正欲接过岁安,哪知太后不撒手,轻怪道:“小孩子家家能有多少重量,哀家还是抱的动的。” 说罢,就抱着岁安径直往外走去,一旁的秋白跟顾安然打眼色,让她放心,太后不是逞强之人。 太后长信宫中花园景色很好,偶有几只蝴蝶蜻蜓的,让岁安玩的忘乎所以。 花园处正好有一凉亭,太后坐在凉亭内让顾安然也坐下,岁安有宫里的宫女看着,不会出事。 “你今日进宫定是有别的事吧?” 太后虽然视线不离岁安,却是在问一旁的顾安然。 顾安然心说真是瞒不过太后,也怪自己平日里太后宫里跑的不多,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才让太后轻易瞧出端倪。 但顾安然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太后定然不会害永安王府,不会害萧元祁。 她抬头看了一眼周遭站着的宫女和太监,太后立马领会她的意思,抬了抬手,所有人都下去了,只剩秋白。 顾安然瞧了瞧秋白,温和道:“还要劳烦秋白姑姑,带岁安去找大公主玩,不知可否?” 虽然秋白是太后的心腹,想来是没什么不可听的,只是她怕岁安一会玩腻了这些,会突然跑回来,打断她跟太后的谈话,这才想让秋白将人带走。 其他人她自然不放心,只能秋白来。 秋白看了一眼太后,等着她示意。 太后很快明白顾安然的意思微微颔首,秋白便行礼退下,带着岁安去找大公主。 “绮罗,你也退下吧,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绮罗是萧元祁给顾安然的心腹,专门为保护她用的,见顾安然连她也支开,可见她要说的这件事,很大...... 这让太后神色凝重了几分,她心底隐隐也有了个猜测,她守着这个秘密快三十多年了,今日终于要将它说出来了吗? 可是顾安然又是如何知晓,她知晓是不是代表萧元祁也知晓了,那皇上知晓了吗? 想到这,她不由收紧了手,坐在一侧的顾安然却突然噗通跪下。 “接下来臣妇要问的事情,请太后恕臣妇不敬之罪,实在是事急从权,臣妇也是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听她这般说,太后几乎更加肯定。 她神色平静道:“你起来吧,有什么便问什么,哀家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犯不着跟你个晚辈计较。” “谢太后。”顾安然重重磕了个头,又重新起来。 来时,她原本想旁敲侧击,可太后是何许人,她那点心思,怕是早就被看穿,倒不如直接开门见山。 “臣妇是想问永安王府的旧事” 第422章 当年 “你是想问元祁祖母的事情吧,不过在哀家说之前,你不妨说说,你是如何得知的,又知道些什么?” 于是顾安然只是简单透露了东灵的使臣私下找萧元祁的事情,只说了他们谈论了萧元祁的身世,而更加大逆不道的言论顾安然并没有说。 太后冷哼一声,“没想到东灵的这些人还贼心不死。” 她又望向顾安然,问道:“那你今日进宫是元祁的意思,还是自作主张?” 这话其实只是侧面打听萧元祁对此事的态度,若是他的意思,那说明他心里还是以大晟为先,若是顾安然自作主张,难保夫妻两日后不会因为此事离心。 太后自然是知道顾安然话说一半留一半,东灵找上萧元祁,不可能只单单闲聊,必定还有其他目的。 “王爷并不反对臣妇来找太后,他说他自己能解决,不希望太后插手此事,若因此影响太后与皇上的关系反而是弄巧成拙.......” 顾安然立马说清萧元祁的态度,太后同样是皇上的母亲,她肯定也不想夹在两个儿子中左右为难,早些说清,也好让她放心。 “只是臣妇觉得,这天下没有一个母亲,会让自己的孩子处于风险中,若是早就知道真相,定然不会让王爷处在险境。” 太后端详她的神色真诚,当初她也是看上她这一点,才想着将她指给萧元祁,见她现在一心为萧元祁着想,更是欣慰。 她缓缓开口,诉说起当年之事。 “哀家.......” 想了想,她觉得用太后的口吻诉说这件事,十分别扭,索性改了口。 “我当年刚进永安王府时并不知晓上一辈的往事,元祁的父亲也从未提起过,府里的老人也只说,我的婆母,是先永安王在战乱时救的孤女,两人日久生情便在一起了,只是她命薄生下孩子没几年便去了,而先永安王对她情深意切,她离世后一直郁郁寡欢,再加上多年征战,身上的旧伤复发,也因此病故。” “当年我也曾因好奇问起,现在想来逸川大抵是不想再让人知道这个秘密,竟然跟我打起马虎眼。” “再后来,直到逸川的噩耗传来,我那时浑浑噩噩,东灵就在这时悄悄派了探子与我接触,我这才知道,永安王府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顾安然认真的听着,心里微惊,没想到东灵这么早就开始接触永安王府了。 太后继续说着:“东灵的探子说,逸川的死完全跟先帝脱不了干系,狡兔死,走狗烹,正是因为先帝知道永安王身上流着前朝皇室的血,这才要斩草除根,他下一个要下手的就是元祁。” “不过他们也太小瞧我了,他们以为我失去了丈夫,孩子又小,这个时候定然是方寸大乱,也正是最好控制的时候,可我知道先帝与逸川之间的关系,也知道先帝的抱负,他不可能在朝政内忧的情况下对逸川动手,这样相当于断了自己一臂。” “我想当初逸川不跟我说这个秘密,是想让这个秘密彻底尘封起来,过去彻底是过去,然而永安王府所存在的血脉问题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就算能保住一时,却不能保住世世代代,所以我后来进了宫,与先皇达成了交易。” “这么做算是彻底粉碎东灵的希望,好在他们还太弱小,先帝几次出手,便让他们老实。我本以为东灵那批老臣应该死绝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活着的,并且从来没有放弃过.......复国的想法。” 顾安然听太后说了这么多,倒是不意外她早就猜测出东灵找上萧元祁的目的,她心底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太后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有她拖着萧元祁也不算处于太危险的位置。 她想了想,从打探到的东灵时局来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听闻东灵现在的国君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说的不好听点就是这帮老臣的傀儡,其实在东灵真正有话语权的恐怕就是这些前朝的老臣。” 太后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如今这些个老臣还活着的没几个,可眼看着他们即将入土,复国大业却一直停滞不前,这才起了心思又找上元祁。毕竟皇上大刀阔斧的动世家,提拔寒族,正是他们最容易见缝插针的时候,有了正儿八经的血脉,复国才有主心骨。” 顾安然抿了抿唇,带着几分担忧道:“如今局势相当不稳,南宫澜被刺身亡,南昭和大晟迟早一战,而玄月和东灵说不准会浑水摸鱼,特别是东灵,指不定他们打的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现在只看皇上对王爷是信任多一些,还是猜忌多一些。” 知道顾安然的顾虑,但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可到底他们两个是亲兄弟。 “这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事情,既然元祁说他自己能解决,我们就等着吧。” 见太后的态度反倒是轻松了些,顾安然疑惑,太后就如此信任皇上会顾及那点薄弱的兄弟情? 可自古的帝王哪个不猜忌,在他们眼里父子兄弟向来都不看重的。 她正暗自琢磨时,太后又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不过我很高兴,你能在第一时间来找我,至少在永安王府中,还是有人认定我的。你放心吧,有我在元祁不会有事的。” 顾安然于太后推心置腹道:“臣妇现在也是母亲,能够体会一位母亲的心情,没有哪个母亲愿意将孩子置于险地。” 想了想她又道:“王爷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心里从来不说罢了。” 太后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仿佛是被岁月雕刻而成,带着淡淡的哀愁。她轻轻地摆了摆手,那只手如同风中的残叶,微微颤抖着。 “不用安慰我了,他是我生的,我又怎么不知他,心里多少对我还是有些埋怨的。” 顾安然忙说道:“太后娘娘莫要如此想,王爷心中一直还是有您这位母亲的。” 第423章 入住王府 太后并未回应她这句话,而是目光落在她身上,深邃而宁静。 这时亭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呼啸着席卷而来,风声呼呼作响,吹得周围的草木也跟着瑟瑟发抖,发出簌簌的声音。 太后才缓缓开口:“起风了,新的风浪要来了,你们一切要谨慎小心,你接上岁安就回去吧!” 顾安然本以为太后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没想到这时候就让她走了。 她刚才所说的这番话,似乎已经给出了一个答案,但仔细琢磨起来,却又仿佛什么都没说清楚,让人如坠云雾之中,摸不着头脑。 但总归她早就知晓此事,萧元祁只要不糊涂就不会出事,想到这,她的心稍微定了定。 她起身行礼,郑重道:“放心吧太后,臣妇一定会转告王爷小心谨慎的。” 太后看着顾安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然后,她缓缓往亭外走去,不知怎么的,顾安然觉得她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孤独和凄凉。 顾安然从长信宫离开后,她又去皇后宫里坐了会,便带着岁安离开了皇宫。 正当她刚出宫门,踏上马车的那一瞬,就听见了萧元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安然!” 顾安然在马车里还未动,岁安直接探出小脑袋,脆生生喊了声:“父王!” 这时,顾安然也探出头来,却一眼就看见了萧元祁身后的樊琳琅。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樊琳琅今日也进宫了。 “王妃姐姐好巧!” 樊琳琅今日没有带面纱,面色还有些苍白,宛若一朵娇弱的梨花,她身后还跟着一帮东灵使臣,顾安然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在陈旭身上又迅速转开。 “是挺巧,没想到今日公主和王爷撞一块了。”她淡淡笑了笑,让人瞧不出情绪。 樊琳琅神色坦然解释道:“南昭的使臣走了,我们今日进宫是跟皇上辞行的,正巧碰见了永安王。” “琳琅公主的伤势不要紧吗?”到底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顾安然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 樊琳琅笑着道:“不打紧的,不过各位使臣也怕舟车劳顿让我留下来在住些日子,大晟的皇上也同意了,只是到时候要麻烦王妃姐姐了。” 顾安然眼尾微挑,她这话意思是要在上京待些日子? 可她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要麻烦她? 她瞧了一眼萧元祁,见他似是有话要同她说,但碍于太多人在场。 “也好,等公主养好伤回东灵也不迟,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顾安然客套的说了两句,便拉着我萧元祁上了马车。 岁安早就在宫里玩累了,所以当马车摇摇晃晃走起来时,他的眼皮就已经撑不住,很快就睡着了。 “怎么回事?”顾安然抱着岁安忍不住问萧元祁,她总觉得刚刚樊琳琅话里有话。 萧元祁脸色铁青,有些咬牙切齿道:“我就猜到陈旭那老狐狸不能就这么离开上京,定然是另有安排。” 顾安然很少有看见过萧元祁动怒,他大多时候都是春风拂面,温润如玉的模样。 因此她更加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原来今日萧元祁正在御书房与皇上交谈时,这时宫人来报说东灵公主与东灵使臣觐见。 皇上很快就将人宣了进来,东灵使臣是来提辞呈的,但是又提了个不情之请。 “你是说樊琳琅要住到王府来?”顾安然惊呼出声,要不是怀里还抱着岁安,当真要惊得在马车内站起来。 萧元祁点点头,“事情是陈旭提的头,说樊琳琅为救你受了伤,不适合舟车劳顿,但又担心他们走后,公主无人照顾。皇上亲口答应的,他说既然樊琳琅救了你,那等东灵使臣走后,她一人独自住在国宾馆多有不便,便让她来王府住一段时间。” 顾安然蹙眉,更是想不通皇上怎么就轻易的答应了,“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留个公主监视你?还是有其他目的想拖你下水?还有你今日很早就进宫了,该交待的跟皇上交待了吗?还是说你还什么都没说?” 萧元祁苦笑摇头,“早上我只是正常的汇报政务,正好事情汇报完,有一瞬间确实是想说的,可是偏巧东灵的使臣来了。” “再说我若是说了,皇上又如何会一口气就答应让樊琳琅住进王府?他提防都来不及。” 顾安然想想也是,可是又想起太后的态度,当时提到皇上的信任问题,太后并不紧张,是不是就说明太后有信心皇上并不会太过猜忌萧元祁? 但前提是萧元祁明确立场,并且要早日跟皇上说清楚才好。 “这种事情,怕是越晚越是说不出口,而且时间拖久了,反倒不利我们。” “是太后同你说了什么?”萧元祁知道,顾安然今日来见太后了,见她劝自己早日跟皇上说清楚,想来一定是太后和她说了什么。 顾安然也没打算瞒着,便把太后说的又转述了一遍。 “东灵的狼子野心从未停歇过,皇上要坐稳皇位自然要知道这些,如若他因此不再信任你,那么我也愿意跟你解甲归田,远走高飞,离开上京,过隐姓埋名生活。” “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相聚相守更重要的了。” 顾安然紧握着萧元祁的手,话语中满是坚定。 大抵是因为太后给的承诺,让顾安然自信的觉得,至少他们不会有性命之忧。 萧元祁闻言直接朝车外喊了声:“停车!” 然后他又目光温柔而坚定的对顾安然道:“你先回府。” 顾安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回以一个温柔的笑。 “你去吧,我在府里等你回来!” “嗯,等我回来!”萧元祁俯下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便下了马车。 长庚正赶着早上他们来时的空马车跟在后面,见前面马车停下,他也跟着停下,不明所以的他,歪着脑袋朝前看了一眼,就见萧元祁直接从前头的马车上下来,又径直走到他跟前,上了他驾的这辆马车。 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就听萧元祁道:“掉头,我们回宫里!” 第424章 坦白 回到国宾馆后,樊琳琅想起刚刚萧元祁对他们的提防,忍不住问陈旭。 “陈大人昨日是不是太冒进了,这般早早暴露我们的目的,你又怎知萧元祁会配合我们?若是他跟皇上说呢?本宫瞧他刚刚提防我们提防的紧。” 陈旭仔细的捋了捋胡须,“公主此言差矣,自古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无上的权利,祖上的血脉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妻儿着想,他不会这么傻拿他们去冒险的。” “可我们原本不是商量好,让皇上和永安王嫌隙加深,再透露此事。” 陈旭唇角扯了扯,狭长的眸子意味不明的盯着樊琳琅,仿佛早就洞悉了一切。 “公主难道不知道是为什么?” 樊琳琅藏在袖中的手不由的收紧,“本宫不知大人说什么?” “不知?!”陈旭冷哼一声,“公主当真觉得老臣是年纪大了糊涂了不成。” 最终樊琳琅因为心虚,垂下了眼眸。 “南宫澜是怎么死的,相信公主应该比老臣清楚,老臣安排的人可没有下死手,若不是公主自作主张杀了南宫澜,这才倒是事态加速发展,我们也不得不提前离开。” 陈旭见樊琳琅沉默,便暗暗警告道:“老臣劝公主,不要有旁的心思,你留在大晟,留在上京,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是笼络萧元祁的心,公主若做不到,就想想你在东灵的母亲和妹妹,若是还做不到东灵还有其他公主愿意做的。” “当然做为你不听话的惩罚,你一母同胞的妹妹,等我回东灵,会建议皇上将她指给周临的幼子。” 樊琳琅错愕抬眸,瞳孔微颤,“不行,那是个傻子,我妹妹怎么能嫁他!她好歹也是东灵的公主!” 见她终于是知道怕了,陈旭冷嗤,“哼,这就是你不听话的后果!” “记住,你们没有做主的权利,不过如果你牢牢抓住了萧元祁可就不一定了,日后他若是能问鼎,那你是不是就跟着水涨船高?该如何选择,你这么聪明不用我多说,应该知道的吧!” 话已至此,他也不管樊琳琅如何回答,径直离开了她的屋子。 伺候樊琳琅的丫鬟翠翠有些愤愤道:“这陈大人怎么这般跟公主说话,他竟然直接威胁公主,真是太不懂尊卑了。” “尊卑?!”樊琳琅自嘲的笑了笑,“我们东灵皇室在这群前朝老臣眼里何时尊过,不过是一群傀儡罢了!” “其实和大晟刚建朝时很像,世家做大,但他们有太祖,有先帝,有现在的皇上,一点点铲除世家。” 说到这,樊琳琅失望的摇了摇头,又带着几分不甘,“可东灵没有这样的能者,最开始被推上位的都是傀儡,代代如此!可是凭什么,我们要做傀儡!” 翠翠也叹了一口气,她只是个丫鬟,懂的不多,但也知道确实在东灵,皇室成员想娶谁,想嫁谁,可都是这群老家伙说了算,即便是他们死了,可是还有族里人接手他们的职位,谁让他们手中掌着权握着兵。 而陈旭和樊琳琅谈完后,又去了东灵其他使臣的屋子里,此时其他人正聚在一起,不知在谈论着什么,见到他进来,他们纷纷起身行礼,十分恭敬道:“陈老。” 陈旭点了点头,便坐在了最上首的位置。 一人开口问道:“陈老,我今日见那永安王似乎跟我们有些避嫌之意,你确定他会参与到我们的计划当中?” “是啊,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太稳妥,我瞧着公主似乎跟我们也不是一条心,留她在这当真不会搞砸我们的计划吗?” 陈旭道:“永安王那边,确实说的仓促了些,但后面没有时机了,放心,我在宫里也早有安排,有的是时间慢慢离间皇上和他,一个帝王一旦起了猜忌的心思,那是无休无止的!” “至于公主,只要她母妃和妹妹在东灵,即便她再有想法,也要顾及她们。” ------------------------------------- 皇上在御书房看完昨日递上来的折子,正准备起身去皇后那里用午膳,这时有小太监脚步匆匆进来禀报。 “皇上永安王在外求见。” 皇上疑惑,萧元祁刚不是出宫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又想起什么重要事吗? “让他进来吧!” 他又重新坐下,同一旁的太监孙海道:“去皇后那通知一声,让她先自己吃着,不用等朕了。” 萧元祁很快被带了进来,行过礼后,皇上便让他坐下。 皇上让宫女上了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又回来找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还是你想让朕收回成命,让那东灵的公主别住到你的府上?” 他会这般想也不奇怪,刚刚他提出时,萧元祁曾委婉拒绝。 萧元祁手心微微有些出汗,他抱拳道:“并非为了这事,而是,南宫澜之死,臣已经有了些眉目。” 皇上用茶盖轻轻的拨着茶水,眸色晦暗不明,“早上你进宫,你还说没有头绪,怎么才出宫一会,就有眉目了?” 萧元祁并未马上说,而是抬眸状若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还留在御书房的几个太监宫女。 皇上立马会意,朝着孙海沉声道:“让他们都下去,你也去外面守着。” 孙海立即招呼御书房的宫人离开,他自己离开时,状若不经意的瞧了萧元祁一眼,又快速离开,关上了御书房的门。 书房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元祁这才开口,“其实臣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昨日从皇宫出来后,臣便去了国宾馆,没想到东灵的使臣等在那,还跟臣说了一番话。” 他说着又起身,跪了下去,一字一句,吐的非常清楚。 “东灵的陈旭大人跟臣提到了臣的祖母,第一代的永安王妃。” “你祖母?”皇上拧眉,“她跟南宫澜刺杀有什么关系?” 虽然这么问,但他不自觉想起萧元祁那身世成谜的祖母。 “陈旭说,臣的祖母......是前朝皇室血脉。” 第425章 “哐当!” 不知皇上是太过震惊,还是真的不留神,原本他手边的茶盏顿时打翻,茶水顿时溢的到处都是,还顺着桌腿往下流到了地上。 然而他没功夫理会,敛下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萧元祁,深沉的眸子里带着探究。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知。”萧元祁神色坚定,抬眸与皇上对视,目光清朗。 “臣今日所言绝无半句虚假,之所以要说出此事,是为了向皇上证明臣对皇上对大晟忠心耿耿绝无半点隐瞒。为此,臣愿意交出在西北掌管的十万兵马的兵权!” “另外更是要跟皇上证明东灵存了狼子野心,实际上,画舫上的刺杀就是他们安排的,目的就是要离间大晟与南昭,好让南昭彻底与玄月联合,最后东灵在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皇上,我们还是尽早想方法应对才是。” 皇上的手忍不住收紧成拳,久久不语,幽暗不明的黑瞳紧盯着萧元祁,似乎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说谎的破绽。 “你刚说南昭已经和玄月联合?” “没错,昨日陈旭确实跟臣透露这个信息,他想通过血脉之事拉拢臣,再加上东灵公主在画舫上的异常举动,臣才大胆猜想,此事绝对跟东灵脱不了干系。” 皇上垂眸沉思,一时御书房内无人说话,只有三角的金兽香炉飘出袅袅轻烟。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你先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萧元祁心头松了一口气,叩首谢恩。 “按你这般说,南昭和玄月看来马上会有动作。” 萧元祁神色凝重几分,“臣猜测他们不久之后在两边边防线外可能同时会有小动作,目的是分散我们的兵力。” “还有皇上这半年拔出不少世家,也要谨防他们因心生不满而和东灵暗中来往。” 萧元祁认为陈旭敢直接跟他摊牌,肯定是做好了不少后手,要说大晟内没人和他们合作,他不信他们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在他面前暴露意图。 皇上捏了捏眉心,原本他还没想到如今局势这么糟糕。 但作为帝王,少不了猜测,萧元祁选择现在摊牌,他不敢一下子相信他百分百的忠心,也许是觉得内忧外患,他除了信任他,别无他法。 他越是去揣测就越是烦躁。 “行了,你说的朕已经知晓,你先回去吧,还有让东灵公主住进王府的事情,朕既然金口已开,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不过换个思路,人要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是不是有些事情更方便些。” 萧元祁明白皇上的意思,也知道皇上现在并没有真的完全信任他,他还需要时间接受和消化这些信息。 他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上前两步放在了桌上,而后作揖行礼便退了出去。 皇上死死的盯着桌上的东西,将它拿起攥在手心,那赫然是一枚虎符。 萧元祁走后,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孙海才轻手轻脚进来,他先是见皇上坐在位上盯着自己手心不知在看什么。 而后才注意到桌上茶盏被打翻,桌面一片满是茶水,他连忙叫宫人进来收拾。 他依旧低垂着眼帘,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几步,却见皇上手心收拢,他即便心底好奇,也不敢多问,只道:“皇上,是否还要去皇后娘娘那里?” 皇上起身面无表情道:“去太后那,摆驾长信宫。” “是!” 孙海是皇上少年时就跟在身侧的太监,因此皇上对他也算是额外信任,有时有些话无人可说时,他也会跟孙海说上两嘴。 “孙海你说这天底下真的有不慕权势之人?” “奴才不知。” 但孙海又很快补充道:“也许有吧,但人总是变的,像奴才是刚进宫时只希望能吃上饱饭,后来奴才每日都吃饱了,就想着自己的职位能高些,后来奴才来到了您的身边,被您提为了一等太监……” 皇上用半开玩笑的语调道:“你现在已经是太监总管了,难不成你还有更大的野心?” 孙还哈着腰,带着笑,“皇上你可别笑话奴才了,奴才现在的野心就是想着如何将皇上的生活起居都安排好,在皇上忧愁的时候如何想法子哄皇上开心。” 皇上摇头道:“你啊,要是入朝为官,指定就是个佞臣!” 随后他不再说话,而是暗自琢磨起刚刚孙海所说的意思,人都是会变的,一些人一开始可能确实没有什么野心,但随着慢慢的接触,胃口越来越大,这野心就会慢慢成长起来。 所以很多事情不能一概而论。 长信宫很快就到了,当皇上跨进殿内,太后正好用好午膳,见皇上进来倒也不意外。 她在用膳前就听秋白说元祁出了宫后又复返,在御书房里和皇上密谈了将近一个时辰。 “还未用膳吧,秋白让御膳房再上些吃食来,给皇上上副碗筷。” 皇上并未多言,自然而然的坐下,一旁的孙海立即给皇上布菜。 用过午膳后,皇上屏退了殿里的宫人,连太后身边的秋白和他身边的孙还都被遣了出去,整个大殿之内只剩皇上与太后两人。 皇上抿了一口茶,去了去刚刚残留在嘴里食物的味道,然后缓缓放下茶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摆在了太后跟前。 正是萧元祁交还给皇上的虎符? 太后神色依旧平静如水,看见那枚虎符,她更加清楚萧元祁的选择。 她只淡淡问了一句,像是只是问一个极其稀疏平常的小事,“永安王都跟你交待了?” 见她这态度,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的眼眸越发的深沉,拧着眉质问道:“母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 太后觉得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方承认。 “没错,不仅哀家知道,先帝也知道,早在二十多年前,东灵就找过哀家,只是被哀家拒绝了,先帝也因此暗地里打压东灵,这才叫他们不敢再冒头生事,没想到他们还是贼心不死。” 皇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第426章 不欢而散 皇上与太后不知聊了什么,但显然是不欢而散的。 秋白看着皇上神色铁青的离开长信宫,她一脸担忧的又回到殿内,见太后一只手撑在桌上拧眉扶额,似乎是头疾又犯了。 她又赶紧从柜子里取出药膏,给太后贴上,又扶着太后进内屋休息。 这些药膏都是之前太医院配置的,说是能缓解太后头疾的。 从前只要皇上来跟太后吵一次,太后都会犯头疾,但自从皇上渐渐长大,心思内藏,即便是有什么不满,也不会跟太后闹的,今日当真有些反常。 因为心底疑惑,她便直接问出口:“今日皇上这又是怎么了?” 知道秋白困惑,太后主动说道:“皇上他,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是元祁主动跟他说的,还交出了自己的虎符。” 秋白自然也是什么都知道,况且太后身边也只有她能说说话,自然有什么事都会跟她说说。 秋白偶尔也会帮她排解心中郁结,即便是不能,有人能说说话,心里也没那么焦虑。 秋白张了张嘴巴,显然没想到是因为这事,想起刚刚皇上那难看的神色,她不免也有些担忧道:“那皇上对永安王.......” 皇上从小本就对永安王心存芥蒂,后来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些,如今爆出这样的事情,皇上还会放过永安王吗? 提起这个太后有些愠怒,“他现在就是坐在高位久了,一叶障目,竟然说元祁交出虎符是以退为进,真的是年纪轻轻,却把帝王那些瞎捉摸的毛病学了个十成十!” “太后您消消气,皇上坐在这个位置难免不会多思多想,给他些时间,他肯定会看清想清的。”秋白说着,上前帮太后轻轻按摩头部。 “嗯,最近宫里多注意点,哀家怀疑东灵早就在宫里安插了探子,皇上这会头脑发热,最是忌讳有人在他耳边胡说八道的,他身边那几个人都摸过底了吧。” 秋白立即回道:“皇上身边跟着的几个太监和侍卫都查过了,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太后闭着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还是要让人多留意些,敌暗我明,说都说不好。” “是。” 再说皇上从殿里出来时,神色铁青,孙海又小心翼翼上前询问现在要去哪里。 皇上并未理会,也没有坐轿撵,只抬脚往前走,跟着来的其他太监,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纷纷看向孙海 孙海还是了解皇上的,知道他现在定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每次他这样,都要绕着皇宫走上一大圈,等体力耗的差不多了,也就回去了。 他让其他跟随抬轿撵的太监暂且退下,只让两个侍卫不远不近的跟着。 皇上走的极快,脚下生风,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某种不满。 “皇上你等等奴才......哎呦!” 孙海加快脚步想跟上,然而不知怎么的,也许是不留神,他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前飞扑过去,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连鞋都摔掉了一只。 皇上听见身后的声响,回头望去,当看到孙海如此狼狈滑稽的模样时,原本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好歹也是太监总管,这一摔可有损总管形象。” 孙海赶忙爬起来,顾不得拍身上的尘土,单脚跳着过去捡起鞋子穿上,脸上带着几分谄媚道:“这也没有其他人,在皇上面前奴才需要什么形象,只要能博皇上龙颜稍展,奴才这一跤摔得值当。” 皇上冷哼一声,“油嘴滑舌。”话虽如此说,但脸上神色已经没有刚刚那般紧绷。 见他如此,孙海又大着胆子开口,“皇上莫气了,您和太后终究是母子哪有什么怨,如今这日头大,莫要中了暑气。” 皇上的脸瞬间又阴沉下来,“生气,朕哪有生气!孙海朕瞧你胆子是越发的大了竟然敢肆意的揣测朕!是真以为朕不敢罚你是吧!” 孙海连忙跪下磕头,战战兢兢道:“奴才该死,奴才只是见皇上不快,想帮皇上排忧解难,但奴才嘴笨,绝对没有揣测圣意。” 瞧他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又想到孙海也陪伴他多年,一直都很忠心,皇上不耐烦挥了挥手,“行了,别跪着了,起来吧!” “你说母后是不是喜欢永安王胜过朕?” 孙海垂下的眼眸神色一凝,又迅速回答:“怎么会呢,您是天子又是太后亲生,太后不喜欢那没道理。” 皇上横了他一眼,“你少给朕打马虎眼,世人皆知是什么回事,母后说朕一叶障目,那你说她是不是格外关注永安王一些。” 孙海有些拘谨道:“奴才不敢,可那是太后,奴才不敢妄议太后。” “只管说,朕不会因此治你的罪,朕只是想听听旁人的看法。” 孙海这才大着胆子道:“要奴才说,太后在皇上身上是花了不少心血,皇上十二岁登基,根基不稳,大多时候,是太后出面与那些老臣斡旋,之后等皇上慢慢长大,她也及时放权,退居深宫,单从这点看,太后定是将皇上看作首位,事事以皇上为先。” 听到这皇上的脸色稍稍缓和。 但孙海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永安王他.......到底有那么一层关系在,太后现在年事已高,难免会想起年轻时的亏欠,想起亏欠,总会想着要补偿,所以偏爱几分也是人之常情,但说到底再怎么偏爱也越不过皇上您不是吗?” “亏欠......补偿。”皇上喃喃自语,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就在此时,一阵悠扬婉转、如泣如诉的琴声忽然间打破了这份宁静,宛如一股清泉流淌而过,沁人心脾。 紧接着,一道清冷如水、空灵澄澈的清唱声伴随着琴音缓缓传来,飘飘渺渺的让皇上一时间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 “是谁在弹唱?”皇上问了一句。 孙海仔细辨别歌声与琴声传来的方向道:“回皇上这琴声和歌声是湘嫔娘娘的朝华殿传来的。” 第427章 湘嫔 湘嫔进宫有两年了,也是上京的老牌世家出身,这个世家不比当初的卫家,行事十分低调,族中人在朝中站位也是中间派,因此在这次世家大洗牌时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而湘嫔在宫里也很安分,安分的皇上现在想起这个人,怎么都对不上脸。 皇上想也没想,便抬脚往朝华宫而去,身后的孙海连忙跟上。 到了朝华殿外,琴声与歌声越发清晰,殿外守值的太监看见皇上来了,连忙想行礼。 皇上微微抬手,示意在场的众人不要发出声响。 他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向着园子深处望去,透过繁茂的枝叶和缤纷的花朵,隐约瞧见园中的亭子里有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湘嫔背对而立正边弹边唱。 皇上悄然走近,在距离厅外几步之遥时又停下,湘嫔身侧的宫女察觉有人靠近,便下意识抬眸瞧了一眼,在看清来人竟然是皇上后,连忙跪下行礼,口中高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宫女这一声高喊,原本行云流水的琴声戛然而止,湘嫔站起,转过身来面向皇上,动作优雅而端庄地盈盈下拜。 “臣妾拜见皇上。” 皇上见此情形,连忙快步上前,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湘嫔柔弱无骨的双肩。 “爱妃快快请起。”他的视线落在湘嫔的脸上又落在不远处的琴上。 “朕还不知道你如此通音律,刚刚琴声悠扬,歌声婉转,继续弹继续唱,让朕再好好欣赏一番。” “是。”湘嫔微微颔首,柔声应道,随即莲步轻移,再次回到那架古琴旁坐下。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过琴弦。 随着指尖的拨动,悠扬悦耳的琴声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 那旋律时而婉转低回,似夜莺轻啼;时而高亢激昂,如骏马奔腾。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拥有生命,跳动在空气中,编织出一幅如梦如幻的画卷。 而宫里的宫人也很快已经给皇上搬来了椅子,皇上闭着眼,方才心底的烦绪,此刻竟像是被一阵清风吹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平和。 一曲罢,皇上意犹未尽,缓缓睁开眼,见湘嫔已经起身,正巧笑倩兮的注视着他。 阳光透过花枝,斑驳的光影衬得她容貌秀雅绝俗。 从前他到很少关注湘嫔,一来是这宫里并不缺没人,二来湘嫔确实也低调,每每看到她,她都是低垂着头,这才导致他对她印象不深。 如今一看,湘嫔带着一股轻灵之气,美目流盼,桃腮带笑,也是一灵动佳人。 “皇上今日怎么抽空来臣妾这了?” “你这是埋怨朕来的太少?”皇上笑着起身,牵起了湘嫔的手,在朝华殿的园子里逛着。 湘嫔忙低下头道:“臣妾不敢。” “放心,爱妃有如此琴音,朕日后一定常来。” 湘嫔双眸一亮,笑靥如花道:“那皇上不可以骗臣妾。” 跟在身后的宫女闻言露出喜色,纷纷觉得自家娘娘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皇上这一逛,才发现朝华殿园子的西侧,有一片不大不小的花田,那花开的格外鲜艳,好似在别的地方没见过,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是什么花,倒是和御花园那些芍药、牡丹、杜鹃不一样,格外艳丽些。” 湘嫔视线落在那一片摇曳的花田,神色稍稍一凝,随后又笑着答道:“臣妾也不知这花叫什么名字,只是这种子,是臣妾兄长外出游历时带回来的,臣妾原本只是种着玩,没想到长出这么一大片来,臣妾觉得好看便让人留着了。” 一片花田而已皇上并未多想,只是微微颔首,又笑着说其他的东西去了。 之后,又接连好些天,皇上都来朝华殿,一时间湘嫔一跃而上,成为了宫里最受宠的妃嫔。 今日早朝,兵部侍郎躬着身子,禀报今早送来的急报:“皇上,南昭公主在上京遇刺身亡后,南昭使臣愤然离京,从广南传来最新的消息说,南昭徘徊在防线外练兵。” 顿时朝中因为这个消息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想跟我们开战?” “呵,区区弹丸小国,真想开战又怎么样?” “此言差矣,根据两国签订的协议,他们徘徊在防线外,完全没问题,我们无权出兵干扰,这显然是恶心我们的伎俩。” 讨论了一会,一位大臣干脆跟皇上提议道:“皇上,微臣认为,南昭也许是虚晃一枪,但不得不防,还是要尽早派人坐镇才是。” 皇上眼眸半抬,扫视着下面一众大臣,“那诸位爱卿觉得派谁坐镇合适?”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好几道视线落在了萧元祁的身上。 “回皇上,永安王先前带兵平息过广南之乱,又及时阻止了战事,想来由他去广南最合适,能给南昭人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见众位大臣一个个都推拒萧元祁,皇上勾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晦暗不明的眸色又转而看向萧元祁。 他缓缓开口问道:“永安王你认为呢?” 萧元祁躬身回道:“臣全听皇上安排,若皇上派臣坐镇广南,臣必定事必躬亲,不让南昭有机会来犯。” 说是这般说,但他心底知道,皇上恐怕是不会让他领兵的。 皇上就这样静静看着萧元祁,并未说话,有些敏锐的大臣,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两个之间异样的气氛。 大臣们相互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里的不解和疑惑,皇上和永安王这之间是怎么了? 良久皇上才开口道:“拟旨,广南郡王夏临风为指挥使,威远将军凌齐为副指挥使,带兵十万前去广南边防坐镇。” 凌齐没想到这差事竟然落到了自己头上,他悄悄看了一眼站在他左前方的萧元祁,见他神色平静,又快速收回目光,连忙站出来谢恩。 欣喜的同时他在心底疑惑,如此一个立功的机会,皇上怎么会让他去? 不怪他这么想,在场的许多大臣都同样疑惑,大晟比南昭兵力不知强盛多少,想来若是南昭真要来犯也很快会吃败仗,所以这就是一次立功的好机会。 第428章 甜汤 萧元祁见凌齐神色,便知他并未将南昭放在眼里,这日后若真有可能打起来,轻敌可是大忌。 他忍不住提醒道:“凌将军切勿轻敌,南昭不是傻子,他们刚被打退,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公主的死而头脑一热又想来犯?这其中难免不了什么阴谋诡计,等你到了广南还是要多小小心才是。” 凌齐垂着眼,也不知是否听进去,只道:“永安王说的是,微臣知晓了。” “好了,没什么事便散了吧!”皇上摆了摆手,身侧的孙海立即扬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早朝就这样散了。 往常早朝散了后,不少大人会时不时跟萧元祁搭腔几句,今日他们察觉到了皇上与永安王之间的异样,一些大臣刻意跟萧元祁保持距离,还有些着围着凌齐说些恭维的话。 萧元祁并不在意这些,倒是顾玉堂走在他身侧,多嘴问了句,是发生了什么事? “岳父不必担忧,皇上安排凌将军自然有自己的思虑。” 顾玉堂又怎会不知萧元祁不愿多说,他也不再多问,只轻叹一声,心中道:帝心难测,只盼真的没什么事。 韩太傅是最后一个殿里出来的,他瞧着前面稀稀拉拉散去的人群,又往殿内瞧了瞧,若有所思。 最后他并未出宫,而是往另外一侧走去,那正是去往御书房的路,皇上一般下朝都是先去御书房处理政务,批阅奏折。 他走到御书房外便停下脚步,朝着里屋方向作揖行礼扬声道:“老臣韩朔求见皇上。” 屋内的皇上拧眉抬眸,示意孙海请人进来。 “老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孙海,赐座!”皇上眼眸未抬,目光没离开手中的奏折。 而跪在地上的韩太傅并不起来,他目光坚定的看向前方,直接道:“皇上,老臣是请皇上收回成命,广南郡王虽然忠心,但做事优柔寡断,而凌齐此人好大喜功,若只是镇守没有战事倒不会出大事,可若战事拉起,他难堪大任!” 皇上闻言将手中的奏折一合,眼底立即笼罩了一层暗色。 “那在太傅眼里,谁人最合适?” 韩太傅察觉到皇上语气中的不悦,但还是耿直道:“永安王他平息过广南之乱,了解那边的防线布局,没人比他更合适!” 皇上索性将手中的奏折重重丢在桌上,恼怒道:“难不成,我大晟除了他萧元祁,就找不到别的领兵之人?!” 韩太傅神色淡淡,并没有因为皇上的恼怒而惶恐不安,“皇上息怒,事关大晟,事关边防的百姓,不可意气用事。” 皇上眼眸越发幽沉,冷声道:“你以为朕不让萧元祁去是意气用事?” “老臣.......” 韩太傅还想再说,却被皇上打断,“太傅不必多言,朕这么安排自有自己的考量,你若还是多言,便是质疑朕的决策!” 他重新拿起一旁的奏折,然后下令道:“来人,送韩太傅出宫!” 孙海上前想要扶起韩太傅被他拒绝,他自己起身,看了一眼位上的皇上,“老臣先行告退,还请皇上再想想。” 他微微叹息,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皇上虽是在看奏折,但实际视线压根没有移动过,他的眸中是涌动的暗潮,最后许是心中郁气难消,他将奏折又丢在了一边,整个人颓然向座椅后靠去。 孙海见状上前劝慰道:“皇上您消消气,韩太傅只是说话耿直些,并无冒犯和质疑您的意思,再说您是皇上,这世上的事不都是您说了算,纵容他们再有意见又有何妨?” 他又朝着身后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太监立即端着一盅汤上前。 “这是湘嫔娘娘今早特地亲手熬的甜汤,说是等您下朝给您喝。” 皇上现在正恼怒着,哪有什么心思喝甜汤,他刚想让孙海将甜汤撤下去,却又不由的想起这甜汤的味道。 他视线落在那盅甜汤上,湘嫔的手艺确实不错,自己曾经在她的朝华殿也喝过几次她的甜汤,不知怎么的,他觉得那味道特别好,比御膳房的任何一位大厨做的都要好。 不知道是因为湘嫔的原因还是甜汤的原因每一次喝完,他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和精神。 想了想他还是示意孙海将甜汤打开,顿时一股香甜的味道飘散开来。 孙海按照惯例,先用银针试毒,在确认无误后才将甜汤推到皇上面前。 皇上拿起汤勺喝了起来,甜汤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喝,很快就见了底。 神奇的是,皇上觉得刚刚因为韩太傅惹来郁气顿时一扫而空。 “湘嫔的甜汤......很好,真是奇怪,朕似乎没有之前烦躁了。” 孙海一边让宫人将喝空的汤盅收拾下去,一边笑着说道:“老人常说人在气恼时,吃些甜食会舒缓情绪,看来没错。” 皇上点了点头,似乎是赞同他这一说法,也不过分纠结。 他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东灵使臣昨日就离开了吧?” 孙海应道:“回皇上,是的。” 皇上又喃喃一句,“那今日东灵公主要搬进王府了。” 他沉思片刻又道:“去把杜乐池喊来。” 杜乐池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他手里有一支暗卫队,只听皇上一人差遣,其他人都无权指挥他们。 “是。”孙海立即将杜乐池叫进来。 皇上看了一眼跪在跟前的人立即吩咐道:“你派几个人,想办法秘密监视永安王府的一举一动,每日给朕汇报。” “这......”杜乐池有些为难,他想着永安王府里也有暗卫,且身手不差,他们若是贸然靠的太近,肯定会被发现。 皇上立马察觉到他的犹豫,不悦道:“怎么?难不成你的人做不了?那朕养着你们有何用!干脆换一批来!” 杜乐池心中一惊,若是让皇上觉得他们不及永安王府的暗卫,迟早要被替换掉,为了饭碗,他咬咬牙立即道:“皇上放心,属下立即去安排!” 第429章 樊琳琅搬入王府 却如皇上所言,这日樊琳琅正式搬到了王府居住。 她的东西本就不多,一大早马车就到了王府门口。 此时姜泰早就等候在府外,待马车停下,翠翠将樊琳琅扶下马车后,环顾四周发现迎接她们的只有姜泰一人,心里顿时升起不满。 她嘴里嘟囔着:“这王府也真是的,如此不懂待客之道,且不说我们公主身份何等尊贵,那好歹也是王妃的救命恩人,怎么只派个管家相迎?” 姜泰脸上笑容不变,但眼里温度却冷了几分。 樊琳琅敏锐察觉,一个管家,竟然有如此气势,显然不是普通的下人,她立即呵斥道:“翠翠莫要多言,本就是我们打扰了,王妃姐姐一定是有要事缠身一时无法脱身罢了!” 随后她又一脸歉意的看向姜泰,“丫鬟无状,见笑了。” 姜泰神色恢复如常,笑着道:“公主所言极是,王妃确实事务繁忙。不过府上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请公主随老奴前往客房歇息吧。” 说罢,他便带着两人进了王府 永安王府因为下人少,平日里显得格外宁静冷清。 当姜泰领着樊琳琅主仆二人穿过曲折的小道朝着客房走去时,樊琳琅察觉到了这份异常的安静。 很快姜泰将他们带了暂时住的客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外倒是收拾的很干净,只是没有一个下人。 翠翠再次不满,“怎么没有其他下人,刚刚来时路上也没瞧见什么人,不会是安排了个偏僻角落的院子给我们吧,这是不是太怠慢我们公主了!” 樊琳琅则一副怕生事的模样,再次拉了翠翠一把,让她不要多言。 但翠翠似乎是见不得自己主子被欺负,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继续道:“公主你别拦着奴婢,奴婢不能看到你如此受辱,虽然使臣都走了,但他们也不能这么欺负您,是皇上让您来王府养伤的,又不是我们巴巴要送上来的。” “够了!”樊琳琅最终大呵了一声,又一脸不好意思的看向姜泰。 姜泰心底冷冷一笑,心说这两主仆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呢。 他面上不显,维持着表面恭敬道:“那公主可就误会我们王府了,刚刚你们进来之所以见不到人不是因为这院子偏僻,而是我们这王府本就没几个下人,小厮侍卫倒是有,但安排到公主院子怕是不合适。” “王妃身边倒是有几个丫鬟,但怕您多想不好安排给您,王妃的意思是您来府里后,让牙婆亲自带些人来让您自己挑选心仪的” 樊琳琅此时听了解释,不知是因为翠翠刚刚的态度感觉难为情,还是怕姜泰误会,她像是一只无辜的小兔子般,眼眶微微泛红解释道:“翠翠也是护主心切,还请管家别放在心上,王妃姐姐是什么人本宫最是清楚。” “不知这位管家怎么称呼?日后本宫住在这王府,可能还要多多劳烦管家。”樊琳琅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包银子直接塞在了姜泰的手中。 姜泰皱眉看着手中的银子,想起顾安然的吩咐最终还是按压下将银子甩在樊琳琅脸上的冲动,而是将银子又放回了翠翠手中。 他神色平静道:“公主客气了,小人姓姜,这些都是小人份内该做的。” 见他不收,樊琳琅脸上也没什么意外之色,她早就知道王府里的人怎么可能是眼皮子浅的东西,她这番动作不过是让人觉得她浅显不足为惧罢了。 “对了,因为公主之前救我家王妃受了伤,王妃还特地请了太医院的百枝御医来给公主看看,想来人一会就会来,公主且在这耐心等着。” 樊琳琅客气道:“那便多谢王妃姐姐了,听说百枝御医是太医院里唯一的女御医,之前是专门为皇后娘娘调理身子的,想到王妃姐姐竟然能将她请来。” 姜泰只扯了扯嘴角,没有搭话,而是道:“那公主若还有别的吩咐尽管让人来找小人,小人就先退下来。” 见姜泰走远,樊琳琅跟翠翠进屋后,直接将房门关上,“公主这老管家看着恭敬,可这眼珠子都长头顶上去了,呸,不过是个下,还是个残缺之人。” “切莫小看人,虽然这位姜管家只有一臂,但我见他步伐沉稳,那冷然的神色也不是普通下人有的,反倒是像个久经沙场的老兵。” “总之,我们今日稍稍试探了一下,往后该如何行事便心中有底了。” 翠翠点了点头,又问:“那公主奴婢什么时候去打探一下永安王的行程?” 在翠翠看来,只要早日完成陈旭交待的任务,她和公主才得以解脱,不知怎么得,今日她刚进王府就觉得浑身不自,似乎掉进一个再也爬不上了的陷阱一般。 “不急翠翠,我们刚进府这么做太明显了,况且今日王府的态度十分明显,人家并不待见我们,我们现在首要做的是让他们降低戒心,太早暴露自己实在不明智!”樊琳琅压低声音道。 “那我们接下来.......” 翠翠话还没问完,樊琳琅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脸色神色变得格外警惕。 翠翠当即明白她的意思,屋外有人。 果然片刻,就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道女声响起:“请问东灵公主可在屋子里,我是太医院的百枝,奉王妃的命来给公主看诊。” 翠翠立即打开门,见门外站着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穿着淡蓝色衣袍,独自背着一个药箱,她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太医院的女御医这般年轻。 百枝直接开口问道:“请问东灵公主可在屋里?” 翠翠还回过神,闻言连忙侧身,让百枝进去。 “在的,在地,请进吧!” 樊琳琅看见百枝时也微愣片刻,这大晟果然是藏龙卧虎,没想到一个其貌不扬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是太医院唯一的女御医。 她含笑着看着百枝客气道:“有劳了。” 第430章 演的过了 百枝进屋后,又示意翠翠将门关上,她将药箱放在一边,对樊琳琅道:“还要麻烦公主宽衣,听闻你的伤在肩膀上,还要劳烦公主给我瞧瞧,看看严不严重。” 樊琳琅闻言,配合的褪去外裳,露出肩膀上的伤。 百枝检查的仔细,伤口确实挺深,但不伤及要害,如今也在慢慢恢复好转。 她回过身从药箱中拿出一盒药膏交给翠翠。 “这是生肌膏,待这伤口结痂,然后结痂掉了后,每日给公主抹两次,本个月后就不会有疤痕的痕迹。” 翠翠欣喜接过,“多谢百枝御医。” 百枝又让樊琳琅坐下,准备给她把脉。 樊琳琅自然的将袖子稍稍拉起放在桌上,她笑意盈盈道:“百枝御医年纪轻轻就能进太医院,而且还是女子之身,想来医术一定不凡,王妃能请你过来,想来你们关系应当不错。” 百枝的手搭在她的脉上,神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起波澜。 她只淡淡道:“只是互相学习交流罢了,我的医术远比不上太医院里的老御医,只不过我是女子,更适合给娘娘和一些夫人看病罢了。” 至于其他,她没有再多言一句,而是专心给樊琳琅把脉。 樊琳琅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也不再多问,片刻百枝收回了手,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 “公主身子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之前受了伤有些气血亏损,回头我写个方子,公主按上面调理一段时间便可。” 樊琳琅笑着起身相送,“那有劳百枝御医了。” 百枝走后,主仆两又重新关起了门,不知道在屋里商量些什么。 另外百枝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由人引着路去找顾安然了。 正巧姜泰也在,当她踏进屋内时,顾安然便招呼她先坐下。 此时她正在查算府里这两个月的账务,而岁安蹲在一旁不知哪里拿来的算盘,正玩的开心。 姜泰则在禀报刚刚樊琳琅进府的一言一行。 “公主身边的丫鬟当时没见到王妃倒是埋怨了几句,这位公主倒是什么也没说,还善解人意的说王妃事忙,看着倒是很平易近人。” 顾安然微微颔首,几次跟樊琳琅接触下来,她的感受就是樊琳琅似乎脾气很好,而且明明是公主却很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公主脾气。 当然这都是表面,实际她是怎么样的人,如今她已经在她眼皮底下,时间久了总会露出马脚。 可偏偏是这样的人才要小心提防,因为太会伪装,你根本看不出她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甚至不经意间还会给你来一场软刀子割肉。 姜泰继续说道:“老奴这番试探,到觉得这位公主不足为惧,王妃您可不知道,她竟然还想给老奴塞钱,试图收买我,呸,真是侮辱人,要是换成平日,老奴我定狠狠将那荷包丢她脸上。” 姜泰虽然看着长的粗犷,但平日里脾气很好,像今日这样还是少见,看来樊琳琅刚刚是踩到他的底线了。 顾安然半开玩笑道:“姜叔,人家给你就拿着,反正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清楚,不要辜负了她们的一片心意。” 姜泰一时没搞明白顾安然的意思,歪着脑袋想,还能如此,难道王妃是想让他假意折腰,更好掌握她们的动态? 这么想来好像也不是不行,姜泰一副领悟的模样,又有几分懊恼,自己真是错过好机会。 顾安然见他神情便知他是有些懊恼刚刚没抓住机会,“泰叔也不必多想,她们此举其实不过也是试探,让我们觉得她浅显,并无多少心计。” 顾安然又问百枝,“百枝姐姐你刚刚看出什么端倪?比如能看出她是不是习过武?” 顾安然始终想不明白南宫澜胸口那一刀是如何来的,思来想去唯一可能就是樊琳琅,当时她挨的近。 不过前提是她有些功夫,否则在水中射出飞刀扎入胸口可不是容易做到的事。 百枝摇了摇头,诚实道:“她身体的底子不错,但不能判断是否习武,她肩膀那一刀确实挺深,不过不伤及要害。” 姜泰闻言道:“这不打紧,如今人在这,是否会武早晚给她试出来。” 顾安然沉思片刻吩咐姜泰:“那让暗卫近日辛苦些,派人盯着点她们。” “是。”姜泰应下后,便打算退了下去。 岁安突然就不玩手里的算盘,他抬眸望向顾安然道:“娘亲,我想和姜爷爷玩。” “去吧!”顾安然笑着答应,又让青音一同跟着,叮嘱他们看好岁安。 姜泰看到岁安向他张开的手,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他蹲下单手将他抱起,笑着退下了。 顾安然将手中的账本合上,又对百枝道:“百枝姐姐,今日辛苦你跑一趟了。” 百枝笑着起身,“你我之间客气什么。”然后行了一礼便也告辞。 顾安然从座位上起身,对身后的绮罗道:“走吧,我们去见见这位东灵公主,免得说我们王府不懂待客之道,主人家避而不见的。” 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双眸皎皎,边走她还一边叮嘱绮罗,“一会可要拿出主人家的热情来。” 绮罗见她脸上神情,便知她这又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她们来到了樊琳琅的住处,翠翠正在收拾行囊,而樊琳琅正坐在窗边看书。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恰好落在樊琳琅身上,使得她整个人都沐浴在了温暖的光芒之中。 当她听到脚步声时缓缓抬起头,目光正好与顾安然撞在一起。 只一瞬,她眼里露出欣喜,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像只轻盈的蝴蝶往屋外走去。 “王妃姐姐,你来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惊喜。 但顾安然却觉得樊琳琅演的有些过了,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看见自己的小情郎才这般开心。 她收敛心神,也向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标准的笑:“真是抱歉,本妃刚刚事务缠身,怠慢了公主,公主勿怪。” 第431章 互演 樊琳琅自然的拉过顾安然的手往屋里走去,她不在意道:“这也没什么,王妃姐姐要管偌大的王府,事情肯定很多,况且你还请了百枝御医给我看诊,我岂敢怪罪王妃姐姐。” 顾安然虽然不太喜欢不熟悉的人的触碰,但终究是忍了下。 樊琳琅想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她配合就是了,时间久了她总会露出尾巴。 她脸上浮现出关切的神色,“你到底是救我而伤,又伤在肩膀上,男大夫不适合看,好在本妃与百枝有些交情,便请她来帮你看看,她说你现在问题不大,这样本妃放心多了。” “王妃姐姐不必在意,王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没有我也能逢凶化吉,我也只是误打误撞救了姐姐罢了。” 顾安然心底啧啧称奇,这樊琳琅倒是挺谦虚。 有一点姜泰说的对,她一点没有公主架子,感觉是能屈能伸的。 这就很奇怪了,她是公主,是东灵皇室,若是遵循陈旭那些老臣的意愿复兴前朝,那她这公主还能公主吗? 可她若是不是为了复兴前朝,为何要留在王府,又隐藏起自己,来跟她虚与委蛇。 她记得萧元祁曾经跟她说过,在东灵,皇室是没有实权的,他们大部分看着光鲜,实则只是那些大臣手里的提线木偶。 这么想,她便猜测,是不是樊琳琅自己也不愿做这些,却又不得已? 若是如此,倒也是个突破口。 两人各自揣着心思,却又有说有笑相携着进屋,顾安然又立即吩咐绮罗,“去沏一壶好茶来。” 然后又转头对樊琳琅道:“等一会,本妃让牙婆送一批人来,你挑两个喜欢的,否则这院子里只有翠翠一人伺候,怕她忙不过来。” 院子里多一个人便是多一双眼睛,樊琳琅心中警惕,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特地安插的探子。 她最终还是笑着拒绝,“住在王府得王妃姐姐的照顾,已经非常麻烦你们了,这丫鬟就不用选了,平日里我也没什么事,翠翠伺候够了,若额外有事,我再找王妃姐姐帮忙,王妃姐姐可不能嫌麻烦。” “那怎么成!”顾安然杏眼微瞪,一副不同意的模样。 她平时说话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这时突然音调也高了几度,眉头蹙的紧紧的。 “这传出去,说东灵的公主住在我们王府,竟然连丫鬟都不给安排,知情的说是你善解人意,不愿麻烦王府,不知情的要骂我们王府不懂待客之道了。” 说到这她唇角微勾,带着几分热切,刚刚还有些严肃的神色顿时消失,“公主可别觉得麻烦,来者是客,客随主便的道理你肯定知道,你就安安心心在王府住着。” 樊琳琅睫毛微颤,画舫那日顾安然对她的 态度虽然说不上冷淡,但也是不冷不热的状态,还有进府时,她又故意晾着自己不出现。 这让她觉得顾安然对她始终有戒备,有戒备是正常的,说明一切都在她的预想之中。 可这一下子变得如此热情,让她有些不习惯起来,她心中更是困惑,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救了她,所以才改变态度? 还是她这是换了另外的方式试探? 此时她若再拒绝不要丫鬟,倒显得太过,只好点头答应。 “王妃姐姐说的是,那一切都听王妃姐姐的安排。”樊琳琅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时绮罗正端着茶而来,翠翠上前想要接过,“这位姐姐,让我来吧,按理说王妃来看我们公主,应该由我来泡茶才对,可是我第一日来,确实还未摸清。” 眼见着翠翠就要伸手接过茶盘,却不知怎么的绮罗是怎么做到的,身子往旁边侧了一下,稳稳当当的从翠翠身侧端着茶走过去,没有溢出一滴茶水。 她边走边说的道:“不必了,王妃让我泡茶,还是我来吧!” 她径直将茶端到了樊琳琅和顾安然面前。 然后又端起茶盘里的茶,准备放在樊琳琅跟前,却不知怎么的手一抖,手中的茶也没端住,整个茶盏从手中脱落。 “呀,公主,小心!” 顾安然嘴上出声提醒,实则在暗中观察樊琳琅的反应。 只见她的手下意识抬了抬,又立即抓紧自己的衣袖,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怔愣了片刻,待那杯茶,直直的撒在她裙子上时,她才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两步。 好在茶水并不太烫,只是留下一大片茶渍。 顾安然也立马拍着桌子,板起脸来斥责道:“绮罗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如此心不在焉的,看来是本妃平日里太纵着你了,竟然出这么大的错!今日是不罚不行了!” 绮罗的神色有些慌乱,她连忙跪下,“对不起公主,对不起王妃,是奴婢刚刚手滑,下次再也不会了。”她连忙垂下头,有些手足无措。 “算了,王妃姐姐,我也没什么事,换件衣衫就好了,你也别太为难她了。”樊琳琅开口替绮罗求情,但有一瞬落在绮罗身上的目光带着探究。 慢慢的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这丫鬟我之前在画舫好像见过,似乎还有些武功的。” 顾安然淡定的拿起桌上另外一杯茶盏吹了吹,抿了一口。 “公主记得没错,绮罗确实会些拳脚功夫,出门贴身保护确实不错,但是府里这些精细的活就不太行。” 绮罗也低低回话:“是,当日在画舫确实是奴婢,只是奴婢手上有伤,刚刚伤口隐隐有些疼,这才没端稳茶盏,还请公主见谅。” 樊琳琅保持着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既然这样那就更怨不得你了,快起来吧!” 绮罗并未马上起来,而是看向顾安然。 顾安然拢着眉道:“既然公主说没关系便罢了,不过还是要罚你半个月的月钱,你可有意见?” 绮罗老实道:“奴婢绝无怨言。” 顾安然点了点头,无比关切道:“公主赶紧把身上湿掉的衣衫换下来吧,免得着凉,一会牙婆就送丫鬟过来了,本妃先去前厅瞧瞧,一会你换好衣服也一起过来,院外我会安排好小厮给你引路。” “那就多谢王妃了。”樊琳琅感激的起身,她送了两步,顾安然便让她赶紧回去换衣服了。 直到她们走出院子外,翠翠才将门关上。 第432章 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 翠翠一边给樊琳琅换衣服,一边道:“公主我瞧着那个绮罗就是故意将茶水倒你身上的,我原本想接过茶盘上茶的,没想到被她侧身避开,当时那茶盏在她手里稳稳当当的,一点茶水都没溢出来。” 樊琳琅脸上没有意外,她淡淡道:“我知道,她们这是对我起疑,想试试我有没有功夫,在突发情况时,人下意识的动作是很容易暴露的。” “那可怎么办,王妃还说要给公主再安排几个丫鬟,那岂不是院子里要多几双眼睛了。” 樊琳琅不在意道:“就算猜到我会武又如何,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南宫澜的死跟我有关,再者南昭也未必真的在乎南宫澜的死,否则他们不会直接回了南昭,而应该留在上京查清凶手要个说法。” “南昭看似之前被大晟打怕了,实际他们从未服过,你就没觉得奇怪吗?当时南昭的二皇子来的如此之快,像是早知道一般。” 翠翠脸上闪过惊疑,“可这事不是......”她想说的是,此事不是东灵在背后促成的吗,但她及时收回了话,生怕隔墙有耳。 樊琳琅自是知道她要说的意思,但她并未把话挑的太清楚,而是道:“谁知道呢,也许还有其他人推波助澜也说不准,否则为何南昭要突然办这游湖宴,本就是异国公主来联姻,你不觉得这么做有些过于高调了吗?” 翠翠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她只是个小丫鬟,也不在意这背后真相。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伺候好公主,帮助公主完成任务...... 而另一边,顾安然和绮罗离开后,绮罗长吁一口气。 “王妃,刚刚公主是不是已经瞧出端倪了?”她神色有些懊恼。 顾安然笑着安慰,“没事,她只要没戳穿,就是演的不错,你刚可有瞧出什么?” 绮罗自然有注意到,“公主在茶盏脱落的瞬间,脚步朝后微微挪动了半步,一般有这个反应速度,说明她很敏锐,极大的可能是会武的。” 顾安然了然的点了点头,能试探出这些已经够了,只是府里住进一个隐藏着自己会武功的异国公主,日后要更加小心提防才是。 樊琳琅换了衣裳便来了前厅挑选丫鬟,这个小插曲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 樊琳琅也就象征性选了两个看着老实的粗使丫鬟,其他也都没选了,顾安然全程没插话,全凭她自己挑选。 樊琳琅谢过顾安然后,便带着几个丫鬟回了院子,也没有再出来。 萧元祁是傍晚才回来的,他一踏进府中,一直在暗处很少露脸的影北突然现身。 他低语道:“王爷府外有其他人安排的眼睛一直盯着王府,要属下派人解决了吗?” 长庚跟在身后也听的一清二楚,他忍不住道:“竟然敢窥探王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走,影北,我们一起把这群孙子收拾了!” 说是这么说,但他同样和影北一样在等着萧元祁一声令下。 然而萧元祁却薄唇紧抿,双眸瞬间化为没有尽头的深渊,没有一丝暖意。 他伫立在那未动,周遭的温度似乎都冷了几分,可惜最后他却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他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吧!跟府里的其他人也说一声,就当没瞧见。” 这....... 影北和长庚先是疑惑的对视一眼,但影北恪守暗卫职责,从来不多问多听多说。 “是。”影北应了声,又瞬间隐到暗处。 长庚挠挠头,又打量了一下萧元祁的神色,顿时想明白那些暗卫是谁派来的。 他的神色也跟着变了变,随后有些愤愤然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不让我们领兵也就算了,怎么还派人监视我们!” 萧元祁不知在思忖什么,依旧站那未动,眼底弥漫着一层雾气。 长庚小心翼翼开口道:“王爷,我们是去书房还是去王妃那?” “去书房吧!”萧元祁回道,他不想自己不好的情绪带给顾安然,他需要先去书房先静静。 “让王妃自己用膳吧,不必等本王了,就说本王还有要事处理!” “是。”长庚知道,萧元祁这是心情不好,但瞧他脸色,他也不敢多嘴,只好照办。 另一边,顾安然听说萧元祁已经回府,可是去了书房,还让她自己用膳不要等他,这让她觉得有几分反常。 往常,他这个时候回府,已经快到晚膳时候,他都会先来她院子里,一起用了晚膳后,他再去处理一些未处理完的公务,若是没有公务,他们一家三口就会在府里逛逛散步。 像今日这样不来,还是头一次。 她在心里想着,也许是真的有急事也说不准。 “王妃,要先用膳了吗?”青音在一旁问道。 顾安然看了一眼一旁在吮着手指头的岁安,点了点头。 岁安见饭菜都已经摆好,不停的往门口张望,奶气问道:“父王呢?” “岁安先吃,你父王还有事情要处理。”顾安然说着夹了一块嫩鱼肉喂到他嘴里。 吃到好吃的,岁安立马把萧元祁抛到了脑后。 等饭吃完,顾安然也没见萧元祁过来,忍不住问道:“王爷还在书房?可有晚膳送去?” 临冬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闻言直接回道:“好像没有,刚刚奴婢去厨房,并没有见到长庚去传晚膳。” 顾安然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感觉很是反常。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顾安然想起那日萧元祁从皇宫回来后,只是说他跟皇上摊牌了,为了让皇上安心,还将虎符也交出去了。 至于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并没有多说。 只是这两日,她明显感觉这个危机在萧元祁心里还未解除。 顾安然想了想还是决定起身去书房看看。 她又让青音准备了一份饭菜,让绮罗拎着,准备去书房。 岁安迈着小腿,跟在顾安然身后,“岁安也要去。” 顾安然牵起岁安小小软软的手道:“好,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父王是不是不乖,不好好吃饭。” 第433章 擅作主张 书房还未走到,在穿过长廊时,绮罗似乎察觉院子的假山后,有人探头探脑的。 她立即将顾安然和岁安拦在她身后,将手中的灯笼提到跟前,呵道:“谁,鬼鬼祟祟的,快出来。” “参见王妃,是奴婢,奴婢没有鬼鬼祟祟,只是恰巧经过这里。” 假山后走出一抹翠绿的身影,仔细一看竟是樊琳琅身边的翠翠。 绮罗与顾安然对视一眼,又转而冷声问道:“这么晚了,你不伺候着公主用晚膳,在这院子里乱逛做什么?” “回王妃,奴婢这是要去厨房拿晚膳,可是......因着天黑,奴婢有些识不得路,这才转到这里,想找人问问,却没找到人。” 顾安然静静凝视了她片刻,眼眸带着如月色般的寒意,随后缓缓开口:“王府你毕竟不熟悉,下次还是待在公主身边伺候,切莫乱跑,以后这种事就让粗使丫鬟去做就行了。” “是。”翠翠将头垂的更低,她能感受到那道落在她身上的那道没有温度的视线,心中不禁有些懊恼,自己不该擅作主张跑到这边。 “厨房出了这个小门走过一个长廊右转就到了,你若还不清楚,长廊那边有负责掌灯的小厮,自己问问就是了。” “是。”翠翠行了一礼,不敢再逗留连忙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顾安然又眼神示意了一下绮罗,绮罗立马明白,微微吹了个口哨。 繁茂的树枝抖动,沙沙作响。 一个暗卫从树上下来,单膝跪在顾安然面前,“见过王妃,属下刚刚一直跟着这个丫鬟,她除了在这乱逛,并没有其他异动。” 顾安然点了点头,又道:“那你继续跟着,若她还假装迷路乱逛,就安排个小厮带她回去。” “是。”暗卫身形一闪,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王妃,那翠翠分明就是在说谎,您怎么就放她回去了?今日不是刚给她安排了粗使丫鬟,何必要她一个贴身伺候的亲自去拿,属下看定是那公主把主意打到王爷身上了,这才入府第一日真是太不安分了些。”绮罗一边走一边愤愤道。 “你不觉得奇怪么?”顾安然问。 “奇怪什么?” “樊琳琅是聪明人,她不傻,至少我和她几次接触下来能感觉到,她是一个极其能隐忍和伪装的热门,这进府第一日,明知道我们戒备心很重,就这么明显的把主意打到王爷身上不太像她会做的事情,说不准是这丫鬟擅作主。” 绮罗有片刻迟疑道:“王妃的意思是,她们不是一条心?” “也许是故意做出的假象,又或许是翠翠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不急,日子还长着,总能试出来。”顾安然唇角微扯,流萤般的微光映着她的眼眸格外的明亮。 因为碰到了顾安然,翠翠不敢再王府里乱逛,于是拿到晚膳便直接回去。 另外一边一直等着她的樊琳琅见她去了这么久,忍不住拧眉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翠翠张张嘴知道自己肯定瞒不过樊琳琅,便将自己出去时,正好瞧见萧元祁脸色难看往书房而去的事情说了一遍。 “公主奴婢知错,奴婢当时只是想既然撞上,时机难得,便想打探一下王爷平日里的习性。” 樊琳琅并未说话,只静静的看着翠翠,双眸好似冷玉。 “翠翠你太冲动了,你知不知道从我们住进这个院子开始,外面就有暗卫盯着,你还这般不知死活的去窥探永安王的习性,完全将自己暴露了。” 只是跳动的烛光照映樊琳琅的眼眸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 “罢了,原本这任务就不容易,你这般留在这也只是添乱,倒不如现在就收拾回东灵去。” 翠翠紧张的跪在地上,她双手交叠紧紧的攥在一起,脑海里想来起陈旭私下里找她说的那些话,她不能就这么被送回去。 绝对不能! 她慌乱的看了一眼樊琳琅,立马磕头,眼泪大滴大滴滚落道:“公主,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擅作主张,求您不要让奴婢回去,你一个人在这如何能行?” 樊琳琅轻叹一声,到底是一直跟在身边的丫鬟,如今也并未犯大错,只是心急了些。 “翠翠我知道你着急想完成任务,好早日回东灵见到家人,但你我必须要一条心,明白吗?” 翠翠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神色认真道:“奴婢明白,奴婢保证以后不再自作主张。” 在她的再三保证下,樊琳琅也不再为难,让她起来继续做事。 只是樊琳琅盯着翠翠的背影愣神,她眼眸里的烦躁不减反增,整个心也沉如坠着石头般,她望着窗外寂寂的夜色,生出一种错觉,一种她的周遭要永远如此般的错觉...... 再说顾安然几人走到书房时,只见长庚耷拉个脑袋守在门口。 见到顾安然和岁安过来,他眼眸顿时蹦出欣喜之色,连忙上前道:“王妃您是找王爷的吗?王爷就在屋里。” 他心想,太好了,王妃来了,只要王妃劝劝王爷,王爷情绪就不会这么低落了。 他这话刚落,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萧元祁在看到顾安然后,沉寂的眼眸中漫过一抹温柔,“你怎么来了?” 顾安然接过绮罗手中的餐盒,抬脚进了书房,“即便公务在忙,饭也要吃的。” 她踏进书房之中,却见屋内昏暗,没有掌灯。 顾安然心中更加肯定,萧元祁刚刚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消化情绪。 “父王是不是在这里睡觉?”岁安见屋子里这么黑,小手扒着门框,一时也没敢进去,站在门外质问萧元祁。 萧元祁看了看岁安,又察觉到顾安然望过来幽怨的目光,他轻咳一声,知道自己的那点情绪是瞒不过她,又想到自己之前也答应过她,有什么事绝不隐瞒,如今又躲在这里独自消化,害她担心。 第434章 童言无忌 想到这,萧元祁有些心虚,眼神躲闪不敢看她,瞥见门口的长庚,他道:“长庚你怎么回事,本王刚刚叫你掌灯你在外面躲懒!屋里这么黑你想看瞎本王的眼睛?” 长庚瞪大眼睛,满脑袋的问号,那神情仿佛在说:怪我咯? 他嘴巴瘪了瘪,心说,从前怎么不知道王爷这么爱甩锅,分明就是他自己闷声不响把他甩在身后,然后直接把他直接关在了书房外。 虽然心里这般想着,但他还是手脚麻利的将屋中的油灯点燃,然后非常识相的退下,和绮罗守在了门口。 顾安然什么都没问,而是将食盒里的菜一盘盘拿出,全是萧元祁平日里爱吃的,她温柔道:“先来吃点饭吧。” 萧元祁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 “父王一点也不乖,岁安都吃好饭饭了。”岁安骄傲的扬起下巴。 顾安然双目弯弯也笑着道:“没错,你父王还要跟岁安好好学学。” 老子被儿子训,萧元祁难得一见几分窘迫,他刮了刮岁安的小鼻子,“人小鬼大,等你什么时候不要人喂饭了,再来说道父王吧!” 岁安不服气的撅起小嘴,萧元祁笑着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岁安毕竟是个小孩子,没法安分的坐在一旁看着萧元祁吃饭,他在书房里东摸摸,西摸摸的,不一会就将书桌上的砚台、笔架都打翻在地。 顾安然几次想问萧元祁发生了什么,但都被岁安弄出的动静给打断,她扶额无奈,有些后悔把他带过来了,有他在,哪里还能好好说话。 萧元祁是忍无可忍,又叫来长庚,“你和绮罗带他出去玩会,在让他在这待着,怕是要把本王这书房都要拆了!” 岁安又跑回顾安然身边,委屈巴巴的瞧着她,“娘亲,我想画......” 顾安然大概是明白他的意思,他估计是想拿笔画画,但笔架放的位置他拿不到,当他爬桌上伸手去够时,便不小心打翻了笔架和砚台。 她摸了摸他的头,“岁安想画画,等一会回去,娘亲给你找纸笔,父王这里的都是办公务用的,现在你先跟长庚叔和绮罗姨去玩一会,然后回屋里等我,我跟你父王谈点事。” 岁安眨巴眨巴眼睛,小小的眉头蹙了蹙,不知在想什么,完全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他心里想,从前父王每次说有事跟娘亲讲时,都会把他支走,姜爷爷说,他们这是在商量给自己添一个弟弟妹妹,自己若是黏着娘亲,弟弟妹妹觉得他独占娘亲就不来跟他玩了。 虽然他小小的脑袋有很多没听明白的地方,但姜爷爷肯定不会骗他的。 他又看向顾安然,格外认真道:“娘亲岁安很乖,岁安不要弟弟妹妹觉得岁安是坏哥哥!” 然后他又跑到长庚身边,自觉牵起他的手,随后便迈开小腿,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萧元祁正在喝汤,闻言差点呛了出来,而顾安然一脸问号,这孩子好好地说这些干什么? 很快她想到,每次晚上......萧元祁要么趁着岁安熟睡将他抱出去,要么找借口将岁安支出去..... 后来有一日,要支走岁安时,他突然说起什么弟弟妹妹,这会,岁安不会以为....... 虽然是童言无忌,但顾安然顿时脸颊飞过红晕。 萧元祁瞧着顾安然羞赧的模样,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他笑着道:“真的是,肯定是泰叔几个在岁安面前胡说八道。” 顾安然瞪了他一眼,还不是怪他老是找要与她商议重要事情的借口支开岁安,害的岁安如今误会。 “今日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吗?”暂且把这小插曲放一边,顾安然问起正事。 “南昭已经在边防线附近有所动作了,皇上派了凌齐过去。”萧元祁轻描淡写道,“皇上还派了暗卫监视着王府......” 他的声音更加沉闷,顾安然顿时了然,萧元祁为皇上对他的猜忌所忧。 只见他握着碗的手慢慢收紧,“皇上一时半会难以信任我,我可以理解,他想监视王府那就让他监视,我萧元祁问心无愧,但凌齐绝非将才,若只是单单南昭滋事也就罢了,就怕其他国也借机生事,南昭在大晟自顾不暇时再挑起战事,凌齐自大必定坏事。” 听萧元祁这般说,如今的局势确实很差,“若真要开战,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百姓求的无非是安稳,若是战事起,又何来安稳日子。 萧元祁所愁的不单单是皇上的猜忌,而是百姓。 永安二字,乃是太祖所赐,是希望永安王能庇护大晟子民,永久安定。 顾安然抿了抿唇道:“其实如今要防的是玄月,东灵这时候肯定不会想着冒头,他们打着主意要渔翁得利。” 萧元祁点了点头,确实,现在要做两手准备,不对,应该是三手。 南昭找人盯着的同时,西北还需要人坐镇,另外东灵那边也不能松懈。 蛰伏的毒蛇,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蹿出来咬上一口。 “玄月在西北,皇上连广南都不敢让我去,他怕我领兵,更何况西北,虽然虎符已经交上去,但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么多年西北的将领都是听永安王调遣,这让皇上不得不防。” 顾安然眉头拢起,“皇上既然不想用你,那刚提上来的又太年轻,没有经验,难不成他要找老将?可朝中老将大多都卸甲归田.......” 她思来想去,确实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皇上要么大胆用新人,要么就选择相信萧元祁。 “再等两日,若皇上还没有抉择,那我便再进宫见皇上一面。”萧元祁最后说了一句,眼底闪过坚定。 他已经将最大的秘密告知皇上了,他还有何好惧? 难道就因为皇上猜忌,而置江山百姓于不顾吗? 他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让顾安然担忧,话锋一转,便问:“今日那南昭公主可瞧出什么端倪?” 第435章 片刻温馨 “樊琳琅极其隐忍,不过她隐忍过了头,有些刻意,也让绮罗察觉,她极大可能身怀武功。” 萧元祁闻言一边卷起袖子,一边有条不紊地收拾着碗筷,同时继续说道,“先前你还奇怪南宫澜胸前的飞刀如何而来,她若会武那就说的通了,只是如今她在府里还要万事留心。” 顾安然接过他手中的碗筷又重新放入餐盒中。 若是旁人见此一定觉大吃一惊,这两人一个是王妃一个是王爷,竟然会亲自收拾碗筷,而且场景如此和谐。 “元祁放心,她在府里,由我看着绝对不会给她一丝作怪的机会,而且我总觉得她没有立场去帮前朝的那些人复国。只是我还未找到方向撬起这块铁板。” 萧元祁怕她多思伤身,便道:“撬不起来就罢了,早日想个法子把这尊佛请出去,皇上如今怕是自己也后悔了,将樊琳琅安排到我们府里,怕东灵真的跟我们有什么。” “嗯,我再想想,若是能将其撬起,再为我们所用也未尝不可,这样也许能破东灵布的局。” 顾安然又兀自盘算起来,如何找到樊琳琅的突破口。 只听萧元祁轻叹一声:“可惜现在南昭求的并不是一个真相,就算我们查清也无济于事,阻止不了他们要做的事情。” 顾安眉宇轻拢,“南昭就没有一人在乎南宫澜?好歹......好歹也不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萧元祁的眸光静若止水,“只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公主,再说人命在权势者眼里又算什么,只要她死的有价值。” 顾安然想起那日宴会上她那柔美的舞姿,心头不免有些怅然,在权利的旋涡之中,人命渺小而脆弱。 他们永安王府日后何去何从,又有谁能说的清楚,纵然太后有心力保,但到底是皇上说了算的。 萧元祁见她眼眸里的愁绪越来越重,心里不免懊恼,自己不仅没让她喜乐无忧,还让她操心忧愁,真的更显得自己很是没用。 他拉过顾安然的手,柔声道:“难得岁安不在,我们去院里安静的散散步。” 顾安然就这样任由他拉着跨出了书房。 现在白天越来越热,也只有晚上能出来走动走动。 月光洒在庭院里,斑驳陆离。 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在院中漫步,然而顾安然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有个习惯,一旦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整个人就会不断去构想推测,直到得到最为稳妥的方法。 萧元祁轻轻拂开顾安然脸颊旁的一缕碎发,眼里满是宠溺:“安然,你看这月色多美,莫要辜负了这景色,偶尔放松一下,也许会灵光一现。” 望着他如水的眼眸,顾安然靠在萧元祁肩上,轻轻嗯了一声,听见草丛中虫声繁密,犹如急雨。 想想也有趣,原本她是打算来开导萧元祁的,怎么到最后变成他陪自己散心了。 萧元祁环抱着她,将那些烦恼放置一边,此时此刻也觉内心无比踏实。 静谧的片刻被岁安稚嫩的声音打破,“长庚叔叔,那个。” 两人往声音的方向看去,瞧见长庚撅着屁股,在花丛边捉了什么东西,一旁的岁安开心的直蹦跶。 “世子,我捉到了,你要小心哦,别让它飞走了。”只见长庚双手合在一起,小心翼翼的将手心的东西放在岁安摊开的双手上。 可岁安还未来得及合拢,手心那一闪一闪,泛着微弱光的东西就瞬间飞走了。 岁安跳起,想要伸手去抓,奈何人小。 “岁安!”顾安然轻轻唤了一声。 岁安回身,不再执着于那闪着微光的星子,兴奋的朝顾安然跑去。 然后一边跑一边指着天上说:“娘亲看,星星飞了!” 顾安然笑着解释,“那是萤火虫,可不是星星。” “萤火虫?”岁安眨巴着眼睛,好奇的跟着又念了一遍,目光又看向那闪烁着微光犹如星子的东西。 他见草丛中又有一只两只三只.......许多只飞起,又开始蹦跶着小腿,想要伸手抓住。 突然他感觉双脚腾空,却见萧元祁将他抱起,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带着他冲向萤火虫群。 岁安更加兴奋开心,咯咯直笑。 “小心些。”顾安然轻声叮嘱。 耳边传来的岁安清脆的笑声,让她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看着父子俩玩乐的画面,她的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地包裹着,温暖而踏实。 她一定要竭尽全力,去守护这份美好,没什么比一家人能够在一起更令人开心的。 ------------------------------------- 天气愈发炎热,白日里那炽热的阳光好像一把利剑,直直地穿透云层,刺向大地。 顾安然站在廊下,额间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青音在一旁打着扇子,却也只能带来一些温热的风。 “王妃,冰来了!”绮罗带着一筐冰过来,这些冰都是府里自己制的,并非外面采购。 因为知道了林婉婉制冰的方法,所以她也学以致用,倒是给府里省了一大笔开支。 毕竟夏日里冰铺里的冰价格可不低。 不过这法子她并未外传,林婉婉说她还要在上京赚一桶,知道的人太多便是断了她的财路。 顾安然重新回了屋中坐下,问道:“公主那可送过去了?” 樊琳琅既然住在府上,她自然也不能怠慢。 绮罗回道:“一早已经让人送过去了。” 顾安然微微颔首,绮罗又继续道:“盯着的暗卫说,她们这两日都十分本分在院子里待着,就是昨日傍晚,公主跟丫鬟出府逛了逛,瞧着也没做什么,只是去珍馐阁吃了盏冷饮,然后就回来了。” “珍馐阁?”顾安然暗自琢磨起来,又问:“舒然和婉婉当时可在那?” 绮罗回道:“自从上次霓裳阁闹出事情后,舒然小姐和林小姐就不在酒楼抛头露面了,他们请了个掌柜打理,因此旁人并不知这珍馐阁和她们有关。” 顾安然闻言点了点头,自己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珍馐阁的冷饮在上京独一份,就连醉仙楼也做不出来,樊琳琅去吃冷饮也不奇怪。 第436章 想到办法 顾安然接过扇子,自己有一下没一下的扇了起来,只听青音道:“这公主就算接近两位小姐应该也无事,舒然小姐和林小姐整日忙着手头上的生意很少来王府,想起她们两个也怪有趣的。” 青音一边将冰装入冰鉴一边说道:“舒然小姐一开始可十分不待见林小姐,虽没有为难,但处处嫌弃,可架不住林小姐的奇思妙想,点子奇特,有些观念听着胆大,但仔细想想好像有些道理,慢慢的,两人竟然还成了好友。” “也正是因为如此,舒然小姐的生意才越做越广,就连大少爷也不得不佩服,这换做以前,谁能想到女子除了嫁人生子,还能像男子一样做大生意,有更广阔的路要走。” “不仅仅是舒然小姐,霓裳阁里的绣娘还有女伙计,都多少受到林小姐影响,想要自强自立,不依靠男人活着。” “这可能就是林小姐的魅力,潜移默化的转变身边的人,让她们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目标。” 顾安然摇扇的手一顿,神情一凝,双眸紧紧盯着青音道:“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青音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又重复了一遍最后那句话,“让她们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 “不是这句,上一句!”此刻,顾安然目光灼灼。 青音回想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开口,“这可能就是林小姐的魅力,潜移默化的转变身边的人?” 话音刚落,顾安然眼中迸着欣喜,激动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太好了,我想到办法了。” 青音与绮罗对视一眼,两人一脸茫然,皆是没搞明白什么情况,就听顾安然又吩咐道:“一会记得让厨房按之前婉婉做的冰饮样式做一份冰粉给公主送去解解暑气。” “是。”青音立即应下,但还是出于好奇问道:“王妃是想到如何对付公主了?” 顾安然重新坐回榻上,拿起扇子,抿唇一笑,“说什么对付,我见她在上京也没个朋友,一直闷在府里也不好,想着介绍朋友和她认识。” 青音脑筋一下子就转过来了,“王妃是将林小姐介绍给公主?” 顾安然但笑不语,但青音知道,她答对了,但她还是不太明白将林婉婉介绍给樊琳琅的用意。 “让九幽去打探一下婉婉的行程,顺便告诉她,这两日我打算介绍个公主给她认识。” “林姑娘确实独特,敢想敢做,可王妃确定这样有用?” 樊琳琅是公主,虽然东灵国小,但也是身份尊贵的,可不是那些平民百姓的妇人,三言两语的,林婉婉能影响到她?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顾安然转动着扇面,若有所思。 片刻,她又起身到书桌前,提笔给林婉婉写了一封信交给绮罗。 “让九幽将这个交给婉婉,她看了就会明白怎么做。” 她赌的是,樊琳琅身为东灵皇族,其实心底也不甘被操控,若是有个人能让她转变思想,或许就能破了东灵的布局。 此时,樊琳琅正在屋里手里抓了一块冰把玩,敛着眼眸,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翠翠在一旁开口道:“公主,我们已经静默两日了,您有什么打算?若我们还没什么动作,等您身上的伤好了,他们肯定要找个由头将我们送出府去,日后若再想接近永安王府怕是就不容易了。” “翠翠,你看,这么大一盆冰,一会我们用完,只需要跟府里的下人说一声,马上就有人又会送新的来,这王府倒是比我想象的富裕。就是不知阿娘和妹妹如今热不热?” 翠翠在跟樊琳琅说正事,但不解为何她突然扯上冰。 不解归不解,她还是顺着她的话道:“是啊,现在东灵,就算是皇室成员每日也只能取一小盆的冰解暑,原本我们的冰就是向大晟购入的,价格自然会比他们自己买更高些。” 樊琳琅看着手心的那块冰逐渐融化,最后彻底的变成一滩水,只听“啪嗒”一声轻响,那滩水滴落在地,渐起小小水花,在地上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从前我不解,那些个老臣为何一心想着要复国,东灵不好吗?他们不是照样吃喝不愁,在东灵有时候甚至比皇室更有权势。” 她重新拿起一块冰块握在手中,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着原本坚硬而冰冷的表面渐渐变得湿润起来。 “这两日看着这源源不断送来的冰,我倒有些理解这些大人,东灵对他们来说还是贫苦了些,若是坐拥这中原,那那些曾经在东灵算是稀缺的东西根本就不算什么。” 东灵是小国,原先也只是蛮夷生活的一块地,比起物资丰富的大晟差太多。 翠翠不懂这些,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胡乱说道:“大人们也是为东灵着想,有了更大的土地和更多的物资,东灵的百姓才会生活的更好。” 樊琳琅笑了笑,带着几分讽刺,“明明是一己之私,偏要说的这么伟大。” 这时,她察觉院外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听到顾安然的声音响起:“公主可在?” 樊琳琅示意翠翠开门,她立即收敛刚刚的心绪,堆起笑起身朝屋外走去,“这么热的天,王妃姐姐怎么想着来了。” 顾安然笑着踏入她的屋内,身后跟着的绮罗将食盒轻轻放在了桌上。 樊琳琅疑惑的看了一眼问道:“王妃姐姐,这是?” “府里做了冰粉,想着你应该爱吃便想着带一份给你尝尝味道,快别站着了,我们一起尝尝。” “冰粉?”樊琳琅想起昨日去珍馐阁倒是有瞧见,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品尝,没想到王府的厨子也会做。 只是顾安然今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跟她一起尝这冰粉,她是又想试探什么? 带着这疑惑坐下,翠翠已经帮她把食盒里的冰粉拿出,放在她的跟前。 她盯着眼前这碗冰粉,看着晶莹剔透,上面还装了不少小料,她认得出的,有花生碎、葡萄干、西瓜,还有些暗褐色的汁水,不知是什么。 看着倒是稀奇玩意,但她摸不清顾安然的用意,一时未动,只是端坐在那,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 第437章 似是而非 顾安然似乎是没瞧出她的顾虑般,笑的更加热情,“你一定没吃过这个,这冰粉就没有小姐夫人不爱的。” 说着她拿起自己的汤勺,舀起一小口吃了起来,她的眼眸也跟着变得格外明亮。 樊琳琅琢磨着,顾安然断然不会给她下毒,自己不吃,倒显得自己防备心很重,于是便大大方方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当她将那食物送入口中的瞬间,舌尖触碰到那冰冷的触感,她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惊喜的亮光 口感细滑,酸酸甜甜,仔细品味之后,才恍然发觉那褐色的汁水竟然是红糖水所化。 一口下肚,顿时沁人心脾,整个身心都被一种清凉舒爽的感觉所包围。 吃着的同时,她不禁又想,若是在东灵的阿娘和妹妹能吃到这些就好了。 想着想着,她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目光也变得有些悠远…… 即便好吃,樊琳琅还是克制着自己,只吃了三口便放下了汤勺。 从小她接受到的耳提面命的教诲就是,即便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尝着超过三口,为了是防止他人通过观察她们的饮食偏好,从而轻易揣测她们的个人喜好。 毕竟,在宫廷之中,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为潜在的威胁或把柄。 然而,她也曾无数次质疑过这些规矩,其实东灵皇室现在所用的一切规矩都是沿袭前朝而来。 但东灵如今只是东边的一个小国,整个国土也就比大晟的一个州大些,为什么还要沿用这些繁琐毫无用处的缛节? 说的难听点,东灵在其他国里就只是一块苍蝇肉,而内部全是前朝旧部操控,东灵皇室只是摆设,这般小心翼翼当真觉得蠢的可怜。 然后她的这些想法不仅让自己遭受到责罚,还连累身边的人。 慢慢的她在这种环境中逐渐被同化,日复一日,变成了他们眼中合格的公主。 “怎么不吃了?是不合公主胃口?”顾安然见她放下汤勺便温柔问道。 翠翠在一旁解释,“我们东灵皇室的规矩就是食不过三。” 仿佛这个规矩高人一等般,她说这话时,言语中还带着几分自傲。 绮罗冷冷来了一句,“这里是大晟,太祖建朝时,反对铺张浪费,因此无论是皇室还是各个权贵府里,早就没有食不过三的规矩。这规矩迂腐毫无道理,且浪费粮食,也就你们小国还奉承着。” 翠翠顿时被怼的哑口无言。 顾安然勾唇浅笑,一双眼眸流转,开始说些似是而非的道理。 “芸芸众生,大多人活的不像自己,思想是别人的意见,生活是别人的模仿,情感是别人的引述,当然这些也不是他们的错,上位者往往不希望有特立独行的人出现,因为太难管束。” 她直直的望向樊琳琅,问道:“公主你觉得本妃说的对吗?” 樊琳琅微微一怔,抬眸与之对视,那清澈无波的眼神中像是什么也没有,又像是早就洞察了一切,心中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但她快速垂下头去,敛去眼底情绪。 “王妃姐姐见地不凡,倒是受教了。” 她轻咬薄唇,犹豫了一会才道:“可是世人都是如此,特立独行的思想和见地只会让他人觉得像个异类,格格不入,更是会遭人孤立,没有人会觉得这样不对。” “那只能说这个特立独行的人不够强大,意志不够强大,会被质疑所左右,意志强大的人,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顾安然笑着收回目光,又看着樊琳琅面前剩的大半碗冰粉,一脸惋惜,“只是可惜了食物,公主既然要守规矩,那本妃也不好多言。” 她说着又继续一勺一勺的将碗里的冰粉送入嘴中,直到最后见了底。 樊琳琅倚在桌旁,低着眸子静静出神。 顾安然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她放下汤勺,用手帕轻轻拭了试嘴角,然后道:“刚刚跟公主说的不过是本妃的个人见地,公主若是还想探讨,本妃倒是认识一个人,她十分与众不同,当初在上京无依无靠,甚至可以说身无分文。” “本妃虽然对她施以援手,但她能走到今日,全凭着自己的意志还有独特的想法,她这样的人若是在寻常家族中,定是不被接纳,甚至被打压,可是如今的她活出了不一样的人生。” 她这番话不免让樊琳琅生出几分好奇。 “王妃姐姐说的是位姑娘?” “当然。” 顾安然两眼弯弯,“你恐怕还不知道,如今上京最盛行的衣裙样式,还是所画的妆容都是出自她的手笔,就连刚刚这碗冰粉,可是她想出的配方。” “公主正好在上京也没什么朋友,不如本妃改日介绍给你认识?你一直闷在府里也不是事,本妃有时事忙顾不上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樊琳琅又扬起和往日一样的笑,客气道:“王妃姐姐哪里话,王妃姐姐已经对我格外照顾了,就这屋里的冰就没断过。” 顾安然轻轻摆手,“这都是分内之事。” 她又望了望屋外,只见树叶耷拉,无精打采的挂着,热浪滚滚,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湛蓝的有些刺眼。 “这天太热了,等傍晚,本妃尽地主之谊带公主去珍馐阁用膳,到时将那位姑娘引荐给公主,她是个妙人,懂得许多趣事奇闻,公主若与她结识,想象在上京的日子必不会无趣。 樊琳琅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盈盈一笑,“那就劳烦王妃姐姐安排了。” 顾安然走后,翠翠终于有机会开口问。 “公主,你说王妃今日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要给你引荐什么人,您可千万别被蛊惑了,她定是瞧我们这两日没有什么动作,这才主动出击。” 樊琳琅满脑子都是顾安然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此时哪有心思听翠翠说什么。 她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回道:“本宫心里有数,你不必多言。” 第438章 引荐 时值日暮,暮烟如碧,明亮的街道慢慢变的晦暗。 顾安然和樊琳琅上了马车,往珍馐阁而去。 “王妃姐姐怎么不带小世子一起,我刚看他哭好伤心。” 出门时,岁安一直缠着顾安然,想同她一起出门,正巧被樊琳琅看见,所以她才会突然问起。 但顾安然这次出门有自己的目的,况且要和樊琳琅一起,她自己姑且还要防着她,带着岁安自然不便。 只好让青音留下哄岁安,自己只带着绮罗出门。 顾安然回道:“小孩子闹腾,若是带着他,我们可没法好好用膳了,更是扰了公主兴致。” 樊琳琅轻轻一笑,“闹腾也是小孩子的天性,我瞧着小世子软糯可爱,甚是喜欢,王妃姐姐不用担心,我是很喜欢和孩子一块玩的。” 顾安然不失礼貌的笑了笑,眼底藏着戒备,随口道:“公主没有架子,平易近人,真是让人意外的好相处。” 平易近人? 温热的风吹过,吹起了马车车窗的帘子,樊琳琅的目光不由自主瞟向外面,她觉得这个词跟她一点都不搭。 曾经她可是东灵皇室中出了名的最蛮横无理的公主,那时她是骄傲的,可是,是什么让她变成如今这样? 是一次次的低头,妥协,退让......时间太久了,久的她都快想不起来。 马车内安静片刻,一时间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她突然幽幽开口,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落寞道:“我是东灵的大公主,最长,下面有很多弟弟妹妹,身为长女不仅要会照顾弟弟妹妹,一言一行皆是表率,因此.......” 顾安然侧目认真听着,她感觉此时的樊琳琅倒不像往日带着一副乖巧面具,只是她语气突然转变,刚刚给顾安然那一刹那的真实感转瞬即逝。 她带着点说笑的口吻道:“王妃姐姐别看我年纪小,但带孩子还是有一手的。” 顾安然笑着又敷衍几句,便把话题岔开,很快珍馐阁便到了。 顾安然早就定好了雅间,一进珍馐阁就有小二引着她们进了雅间。 “这珍馐阁的规模虽然比不上醉仙楼大,菜式也比不上他们正统,但胜在菜式新颖,公主在上京也有一段时间,相信应该都吃过这两家的菜。”一坐下,顾安然就同樊琳琅介绍。 樊琳琅也如实道:“这珍馐阁和醉仙楼我都去过,各有各的优势和特色,但我更喜欢珍馐阁,因为他们的菜式能让我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可见他们的东家定然是个心思巧妙之人。” “公主所言不错,所以本妃今日带你来,不单单是请你尝尝这珍馐阁的佳肴,还要带你认识一下这的东家之一。” 樊琳琅歪着头,问道:“莫非就是王妃姐姐白日里同我提起的人?” 顾安然笑着点头,“正是,这珍馐阁虽非她一人所开,但从菜式花样,再到经营模式,都是她一人所想,等她一会忙好了,自然会上来,你马上就能见到她。” 樊琳琅闻言,更觉多了几分好奇,心里竟然还生出一丝的期待,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她在东灵是从未见过。 东灵女子的地位比起大晟女子更低。 大晟虽然大部分人家不喜女子抛头露面,但是并没有强文规定女子不能出门经商,不能行医救人。 东灵一开始情况和大晟差不多,只是慢慢的才衍生出了明确法规不许女子随意出门,若是出门需要家中男性陪同,或父亲或兄弟亦或者是夫君。 若是女子单独出门,被执法队发现,不仅该女子要获罪,她所在的整个家族都要受牵连。 如此规定,别说经商,连正常的社交都难以有。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前朝旧部所在的那些家族,那些家族里的小姐,可是比她这个公主更是威风,就算她们独自出门,也没人敢拿她们如何。 思绪逐渐飘远 ,直到门再次被敲响,顾安然点的菜被一一上齐,她才回过神来。 紧接着,门外响起一道愉悦的声音,“安然你来了,听说你还带来了一位公主?” 樊琳琅轻抬眼眸,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进来的姑娘个子不算高挑,面容粉嫩娇俏,尤其是那双眼眸,恰似夜空中璀璨的繁星,熠熠生辉。 她在打量林婉婉的同时,林婉婉也在打量着她。 林婉婉睁着好奇的眼眸,毫不避讳的看着樊琳琅,她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见公主,虽然只是个异国公主,但也是公主。 “这位就是东灵公主?” 顾安然笑着介绍,“公主这位就是我之前给你提到的姑娘林婉婉,上京如今大半流行的衣裙都是出自她的手,她也是珍馐阁的东家之一。” “婉婉,这位的东灵的公主殿下。” 因为好奇,林婉婉早就忘记她应该要行礼,确切来说,她本就没有行礼的自觉性,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 只见面前这位公主,衣着素雅,身姿娇小玲珑,却自有一种古韵流转,是个美人。 虽然眼里没有冒犯,但还是让翠翠忍不住蹙眉呵斥,“放肆!你一介草民见到我们公主怎么不行礼?” 然而,林婉婉却没被翠翠这一声低喝给吓到,反而兀自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把玩起桌上的酒杯。 “虽然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但在珍馐阁没有身份地位之说,来这吃饭的都是客人,大家都是来这寻片刻安宁,可以放下身份,放下一时烦恼,做个普普通通的吃客,若公主需要人行礼问安,在宫殿里用膳岂不更好,何必来我这小店?” “你......” 翠翠一张脸被气的涨红,但自觉与其争辩有些自降身份,转而对顾安然道:“真是刁民,王妃,这就是你要引荐给我们公主的人吗,如此上不得台面!” 樊琳琅却觉得这个林婉婉很有趣,不仅她有趣,和她成为朋友的顾安然也有趣。 一个平民百姓,能直呼王妃名讳,看来她们关系非同一般。 就是不知顾安然将此人介绍给她到底是何用意。 她抬了抬手,示意翠翠住嘴。 “我觉得林姑娘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我们出来吃饭,何须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第439章 动摇 林婉婉与顾安然迅速对视一眼,又迅速的收回了目光。 “没想到公主也是性情中人。” 她见好就收,还拿起酒壶给樊琳琅斟了一杯酒。 “这是葡萄酒,你在其他地方可尝不到,是珍馐阁独家。” 樊琳琅接过酒杯,这酒杯是特制的琉璃盏,透过杯身能清晰看见杯中果酒颜色,不同寻常,她只觉十分新奇,轻启朱唇,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入鼻所闻是清淡的果香,入口带着几分微酸,但很快这种酸味便被醇厚浓郁的酒香所掩盖。 “好酒!”她忍不住赞道。 顾安然笑着说道:“公主喜欢可以多喝些,这酒稍微喝些不醉人,这可是婉婉研究出的,在珍馐阁十分抢手,客人要来喝的话要提前预定,有时还不一定能定的到。” 樊琳琅眼里闪过意外,“这酒也是你酿的?” 林婉婉俏皮的笑了笑,“偶然得到的方子,不值得一提,公主要是喜欢回头我酿几壶送给你,只要别让我动不动行礼就行了。” 樊琳琅只觉林婉婉果然跟寻常女子不一样,她虽只是个普通百姓,却有着不同常人的潇洒与自信。 要知道,就算是官家小姐,面对比自己身份高出许多的人,即便没有刻意巴结讨好,那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小心惶恐。 但林婉婉却是丝毫没有,就如她所说,在这里没有身份地位之说,她神情自然,没有一丝伪装,她和她说话,仿佛就是在和一位普通姐妹闲聊一般。 先不管顾安然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将此人介绍给她。 但这个人,不得不说她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个人魅力,讨厌也好,喜欢也罢,她的所言所行就是会吸引人的注意。 “王妃姐姐说的果然不错,你还真是个妙人!” “公主莫怪,我这个人性子就是这样,最是不喜繁文缛节和那些所谓规矩。”林婉婉眉毛微微扬起,透着自信和洒脱。 “你没发觉,这些讨人厌的规矩都是男子立的,他们想要女子柔顺,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便有了三从四德,七出之条。” 樊琳琅从未听过有人如此直白的说出这话,不由得双眸睁大,只听林婉婉继续道:“他们给我们立规矩,加了许多枷锁,却从未尊重过女子,常常把女子贬低的一无是处,而他们自己却享受着特权,公主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樊琳琅眼中蒙上一层雾气反问。 这番话倒是和她曾经心中所思所想不谋而合,但孤掌难鸣,从前她的这些想法常常被骂离经叛道,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突然听到有人说起,她心中也想求个答应。 林婉婉起身,推开了雅间的窗户,她的声音随着暖风又吹回屋里,清晰的落在了樊琳琅的耳中。 “因为权势,他们男人手中掌握权势,大到国,小到家,都是男人说了算,所以他们才会立许许多多的规矩,例如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却要从一而终;男子可以入仕,女子再优秀也只能守在后宅守着一个男人......” 她回过身,又看向屋内的几人,眼中带着光,“可若是我们女人也掌握了权势呢?是不是情况就不一样了?” “权势?”樊琳琅喃喃念着二字,有片刻的愣神。 她提出心中的疑惑,“可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掌权的先例,女子更容易代入感情思考问题,而男子却更为沉着理性。” “谁说没有?”林婉婉脱口而出,却见几人疑惑的看向她。 她讪讪笑了笑,这才想起武则天根本就在这个架空时代的历史中,否则她一定要好好说说这位历史上第一位女皇的事迹。 “我的意思是说,过去没有,不代表将来不会有,事在人为,女子只要足够优秀,一样能顶起一片天的。” 樊琳琅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光亮,她若有所思的端起酒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顾安然暗中观察着她的反应,扯了扯唇角,只要她不反对这个观点就够了。 “婉婉这话多少有点狂悖了,不过她最后那句话确实说的不错,事在人为,女子只要足够优秀一样能顶起一片天。” 之后,林婉婉说了很多,大抵都是如何做个独自美丽的女子,顾安然偶尔插两句,倒是樊琳琅一直安静的听着。 直到最后散场,喝的微醺的樊琳琅问:“林小姐不知下次还能再与你畅谈一番吗?” 林婉婉笑的格外真诚,“当然!只要公主你别觉得我异想天开,嫌我话多就好。” 回王府的马车上,樊琳琅难得的安静,不像来时刻意找话题说些有的没的。 一直到她回到自己院中,翠翠让粗使丫鬟打了盥洗用的汤水便让她们下去休息了。 她一边拧干方巾上的水,一边道:“公主,你可别听那林婉婉瞎说,她不过是一介布衣,说什么手握权势,全是一些大逆不道之言,奴婢瞧着她就是不太正常,永安王妃介绍这样的人给你人识,定然是别有用心。” 樊琳琅接过翠翠手中的方巾擦拭着自己脸,“你觉得她说的没有道理吗?女子为何永远只能像丝萝一样攀附着男子而生?” 翠翠只是个丫鬟,并不懂多少道理,但她只觉的今日听到的言论大胆极了,在东灵谁家女子要是敢这么说,可是要被鞭笞的。 “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女子只要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管好内宅,外面的事情只要让男子打拼就够了。” “奴婢瞧着,王妃定然是猜测道我们留在王府的用意,是想靠着这些狂妄言论左右公主想法。” “是吗?”樊琳琅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 “当然。”翠翠语气肯定,她一边说着,一边帮樊琳琅解开发髻,一头乌黑的青丝瞬间散落。 “若公主按照陈大人说的做,将来王爷若是真能复兴前朝,那以公主的身份,还有这些老臣的拥护,自然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到时自然是手握权势,可不比她们这些说空话来的强。” 第440章 暗流涌动 “东灵公主刚刚去霓裳阁了,林小姐正好在那,她还亲自给公主搭了一身衣裳,给她化了个芙蓉妆,两人相谈甚欢。” 绮罗正汇报着刚刚暗卫传过来的情报。 “看来我这步棋没错,现在就看婉婉鼓动人心的本事有多大了。” 顾安然坐在窗前,手中针线不停翻飞,马上就要到萧元祁的生辰,她打算亲自绣一件披风给他。 想起来,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还未亲自给他绣过东西。 想想又不对。 是她重生以来,好像从未有功夫再拿起针线。 如今再拿起,倒是一时有些生疏。 接下去两日,樊琳琅都有出府,暗卫来报,皆是去找林婉婉。 翠翠见樊琳琅似乎是起了别的心思,自己也劝不动她,不免有些忧心。 自从上一次樊琳琅同她说王府的暗卫一直暗中盯着她们后,她就格外小心,不敢轻举妄动,但她一定要想办法联系上东灵的暗探。 当初陈大人暗中跟她交待了联系上东灵暗探的方法。 这日樊琳琅又来珍馐阁见林婉婉。 翠翠突然捂着肚子,神色痛苦道:“公主,奴婢今日吃了些凉食,肚子有些不适,想要去方便一下。” 樊琳琅并未多想,便挥了挥手,示意她去。 翠翠快步的离开了雅间,暗中守着的两名暗卫见她出来,其中一人便悄悄的跟了上去,又见她是往茅厕而去,自觉的停下脚步。 翠翠进入茅厕后,轻轻挪开了一块墙角的青砖,再继续挪开一块,接连挪开三块后,看到了一个藏在里面小小的竹筒。 这是之前陈旭交待的,她只管把东西放在藏在茅厕的竹筒里,自然会有人来取。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塞进去,又一块块将青砖放回原位,再拔下头上的簪子在最外面的那块青砖上刻了个十字。 做完这一切,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茅房,回到了雅间。 两日后东灵,陈旭收到了上京暗探的飞鸽传书。 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时,脸色微沉,嘴里暗骂一句:“不知所谓的东西。” 正在议事的几位大人面面相觑。 一人问道:“陈老,可是公主在上京进展的不顺利?我听闻那永安王早就有言此生只有王妃一人,绝不纳妾,可见他用情至深,想来一时半会难以插足。” 陈旭闻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不以为意道:“哼,各位都是男人,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没有不偷腥的猫,男人嘛,甜言蜜语山盟海誓谁不会说,人总是会变的。”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手中的纸上,“只是这鱼儿不听话罢了。” 众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到底是血统不正,跟我们不是一条心的,只是复国大业耽误不得,陈老我们现下该如何?那永安王似乎并不打算与我们沾边,这样我们该如何推进后面的计划。”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男子一脸担忧。 陈旭却平静道:“不急,只是这条计划不顺而已,这条鱼不听话,不代表这一池子的鱼都不听话。” 他那张布满深深浅浅褶皱的脸皮上,泛着精明之色,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锐利。 “不管萧元祁如何想,至少大晟皇上对他已经不信任了,我们只需要再加一把火,让他们彻底翻脸,最好是.......不死不休!” 底下众人则低声讨论该如何做,陈旭垂眸不语,暗自思忖。 片刻,他抬起头吩咐道:“玄月那派人通知一声,可以动手了。” 有人略带顾虑道:“此时让他们动手,这个时机会不会尚早?” 陈旭笑了笑,转而问他们,“大晟皇上正在整肃世家,世家众人心有怨气,这个时候带兵打仗他无人可用,你们说他会用萧元祁吗?” 一人道:“未必会用,按如今得到的消息,皇帝小儿如此提防,又怎么会放心让他去西北领兵。” 陈旭漫不经心的又问:“那若是此时南昭那边出了事,两边防线无人顾及......如此紧急情况下,朝中众臣是不是会力荐萧元祁?皇上能顶住这压力?”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 陈旭不知哪里摸出两个核桃,在手里盘着把玩。 “只要萧元祁成功在西北领兵,那么他身负前朝血脉之事,就会立即在上京传开,别忘了上京可有一人,是随着太祖打江山一直活到如今,恐怕也就只有她还记得第一任的永安王妃到底是何人了。” “到时候,那些萧元祁曾经得罪过的世家必定会群起攻之.......至于樊琳琅,她的事成与不成都不是重点,若是能成日后更名正言顺罢了!” “陈老真是高瞻远瞩,我等佩服!” ------------------------------------- 这日,萧元祁为了谨防玄月有所动作,便早早进了宫想要求见皇上。 即便皇上不用他也行,但他好歹也要将自己心中的计划托盘而出。 “皇上,永安王在外求见。”孙海在一旁毕恭毕敬道。 皇上最近不知怎么的,总是莫名的心气烦躁,特别控制不住情绪,此时听到永安王三个字,更是眉头紧皱,干脆利落道:“让他回去,朕不见!” 待孙海跟萧元祁说皇上不见时,他也是个实心眼的,干脆扬声道:“皇上,玄月异动,事关边防,事关大晟,还请一见。” 皇上在屋内正好听到,他拧眉深思。 “我们在玄月的探子可有送什么消息过来?”皇上问的是杜乐池。 杜乐池摇了摇头,如实禀报道:“回皇上,暂时还没有。” “哼,那他的消息倒是来的快!”皇上眸色更是幽深几分。 “皇上,事关重大,您若不见,臣便在这长跪不起!”萧元祁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皇上一张脸顿时变的铁青,指尖因用力握着手中的笔而泛白。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用手一挥手臂,手中的笔狠狠的摔在了地面,发出清脆的断裂声,顿时摔成了两截。 “真是反了,竟然敢威胁朕!” 第441章 大雨而下 孙海听见屋内动静,连忙劝萧元祁道:“王爷要不您先回去吧,改日再来,皇上这两日心情不好,怕是不会见你。” 自从南昭的事情出来之后,萧元祁觉得他已经等了一日又一日了,不能再等了,玄月随时会有动作,此时若是不防,便是错过良机。 他挺了挺腰背,坚定道:“还请公公再通报一声,本王当真有要事要禀,请皇上先听了本王的事情再做决断。” 他这话刚落屋里又传来皇上的怒火声,“他要跪就让他跪着,朕倒要看看他能跪到几时!” 轰隆一声雷响,暴雨顺势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向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 雨水打湿了萧元祁的衣裳头发,可他依旧脊背挺直,一动不动跪在御书房门前。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太后的宫中,此时皇后也恰巧在太后宫里。 听见宫人来报,说萧元祁已经在御书房门前跪了快两个时辰,此时外面倾盆大雨,依旧没起。 太后心中一惊,细问下才知原委。 她心中疑惑,她了解皇上,纵容他对萧元祁身上前朝血脉有所忌惮,但元祁做到这地步,定然是有刻不容缓的事情要报,不管如何,皇上也会选择听一听。 这是他做为皇上的胸襟与格局。 如今怎么会糊涂到了这种地步? 想了想,她准备起身,两个都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皇后似乎是猜测到太后要去做什么,她也索性起身道:“太后,要不还是让妾身去劝劝吧,外面雨太大了,您还是别去了。” 太后思索片刻,又重新坐下,自己确实不好出面,不然皇上那颗敏感的心又要多想。 她颔首道:“那行吧,你去一趟,若是有什么变故,及时让人通传一声。” “是。”皇后行了一礼后便退下。 外头的暴雨势头未减半分,雨水顺着屋檐顺势落下,好似一道水帘。 虽然打了伞,但雨势太大,皇后的衣裙已经湿了一大片。 然而她似不觉般,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雨中前行。 “今日的情形给永安王府递个消息,好让王妃知晓。” 皇后不能保证能劝动萧元祁,但顾安然可以。 等皇后走到御书房时,只见萧元祁依旧直挺挺跪在雨中,而御书房的房门紧闭,却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琴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雨中显得格外刺耳,更与萧元祁那决然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皇后蹙的眉拧成死结,她先吩咐身后的宫人,“去给王爷打把伞。” 在经过萧元祁身边时,她又道:“王爷还是身子要紧,皇上态度也很明显,你再这么跪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今日先回去,有什么事再想办法就是。” “多谢皇后关心,但臣所言之事刻不容缓,已经没有时间一拖再拖了!”雨水不停的打在萧元祁脸上,他神色中的果决不减半分。 皇后轻叹一声知道劝不住他,她站定片刻,只听御书房里的琴音未停。 “你若信本宫不如将要呈报的事告知本宫,本宫替你转述。” “臣在西北的探子打探到,玄月近日会有大动作,臣怀疑南昭也会趁此作乱,想让皇上早些应对,以便不时之需。”萧元祁自然信任皇后,并无隐瞒只是简单的说了一遍原委。 皇后闻言神色凝重,这确实是大事,“本宫知晓,王爷还是先回去吧!身子要紧,本宫已经让王妃来接你了。” 萧元祁神情复杂的望了一眼依旧紧闭着房门的御书房,又转而对皇后道:“那便多谢皇后了,但臣还是先在外面候着,万一皇上要见臣。” 皇后微微颔首,又走到门口小声询问守在外面的太监。 “谁在里面?” “回皇后娘娘,是湘嫔娘娘,刚刚湘嫔娘娘来给皇上送甜汤,皇上便留她在里面弹奏。” 皇后娘娘面色不虞,最近皇上独宠湘嫔也就罢了,御书房乃是办政务的地方,后宫妃嫔没有要事不得踏足。 她压着怒气,用得体的语调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臣妾有要事求见皇上。” 屋内的琴声戛然而止,片刻功夫,孙海从屋内将门打开。 “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点了点头,便跨步进了屋内。 却见皇上侧躺在休息的榻上,一只手支撑着脑袋,闭着眼睛,不知是沉浸在什么的梦境中,脸上竟然露出陶醉的神情。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同时坐在琴旁的湘嫔也站起身来对皇后行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凉凉的看了湘嫔一眼,忍不住道:“湘嫔御书房乃是重地,后宫女子若无要事不得踏入,你也是宫里老人了,这规矩都不记得吗?” 湘嫔眼眶中水波粼粼,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原本只是想给皇上送个甜汤,却没想到突然下了暴雨,皇上体恤臣妾……这才让臣妾暂且留在这里。” 皇后眸色沉沉,带着探究注视着湘嫔,怎么从前没发现湘嫔竟然是这般的人。 皇上微拧眉心,睁开眼眸,眼底有几分显而易见的不快。 “行了,多大点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朕心绪烦闷,让湘嫔弹琴也并无不妥。倒是你,这么大的雨,怎么来了?” 皇后望着湘嫔不语,皇上明白她的意思,湘嫔也顺势起身道:“既然皇后与皇上有事要谈,那臣妾就先回避一下。” “坐下!”皇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外面雨这么大你去哪里回避?”他又转而对皇后说:“湘嫔没什么不能听的,皇后要说什么便说吧!” 皇后眸色更深,心中的疑惑也更深。 什么时候皇上如此信任一个女子了? 皇后来不及细细思量,便直入正题道:“皇上,永安王说玄月有异动,不管此事是否为真,总要将人叫进来问个清楚,也好做应对之策。” “何况外面雨大,永安王还在外面跪着,他一直这么跪着传出去说你们君臣失和怕是不妥,要不还是将人叫进来仔细问询一番?” 第442章 皇上失态 皇上觉得刚刚因为湘嫔过来而产生的那点愉悦的心情,顿时又被败光,心中不免又生出恼怒,他冷哼一声,“是他非要和朕死磕,朕可没强迫他一直跪着!” 皇后还在徐徐劝道:“皇上您应该了解永安王,若非有紧要的事,他怎么可能会在明知道会惹怒你的情况下,还在外面长跪不起?” “永安王,永安王,别再给朕说他!朕不想听”皇上神情逐渐不耐烦,更是顺手抓起案榻边的茶盏顺势砸了下去。 茶盏瞬间四分五裂,茶水更是溅到了皇后身上。 皇上瞪大双眼,怒视皇后,“朕是九五之尊,朕说不见就不见,怎么难道你是皇后就想妄图左右朕的决定?!” 皇后被吓了一跳,自她进宫到如今这些年,她从未见过皇上发过如此大的火,皇上向来是个有情绪内敛的人。 她垂眸,眉头锁的更深,嘴上应道:“臣妾不敢。”心里却愈发觉得皇上今日格外的奇怪。 这时一旁的湘嫔也开口了,“皇后娘娘,恕臣妾直言,皇上并未有意为难永安王,只是王爷他自己不肯离去,他此举难道不是在逼迫皇上见他吗?” 此情此景湘嫔竟然还在这火上浇油,纵然皇后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冷声训斥,“住嘴!此事容不得你置喙!” 湘嫔顿时一副被训斥住的模样,紧抿朱唇,她连忙跪下,“臣妾失言了,皇后息怒!臣妾也是一心为了皇上。” 她余光偷偷的瞄向皇上,却见皇上紧盯着那破碎的茶盏怔愣。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怎么会这样? 如今听见湘嫔被训斥,他又回过神来,“皇后真是好大的威风,来朕的御书房训斥人来了!” 皇后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又被皇上打断,“你要说的事,朕已经知晓了,你回去吧!” “皇上,那永安王........” 皇上揉了揉太阳穴上跳起的青筋,“让他滚回去吧!朕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皇后退出御书房后,萧元祁还在雨中等着,她轻叹一声。 “王爷还是先回去吧,该说的本宫已经跟皇上说过了,皇上心里也有数,你继续在这耗着也没用。” 萧元祁起身朝着皇后作揖行礼,“多谢皇后娘娘,今日是臣连累娘娘了。” 刚刚御书房的动静他在外面听的清楚。 皇后摆了摆手,同时心里因为皇上的异常疑窦丛生。 就在此时,一阵匆忙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妃您慢点,雨天路滑小心摔倒。”是绮罗的声音。 萧元祁寻声望去,只见顾安然手中执伞,在雨中小跑而来,没一会就已跑到他的跟前,只见她发丝被雨水微微打湿,几缕秀发贴在了白皙的脸颊上。 萧元祁朝她露出宽慰的笑,“你怎么进宫来了,我正要回去呢!” “你........”顾安然看着萧元祁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湿透了,但意识到这是御书房外,想说的话瞬间收住,只剩眼里的关切。 她朝皇后微微福身,“今日多谢皇后娘娘。” “无妨,你们先出宫去吧!” 最后皇后目送着顾安然与萧元祁远去的背影,又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御书房才抬脚离开。 直到回到未央宫,宫人替皇后更衣,换了一身衣服后,皇后坐在榻上不发一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锦心在用干帕子不停的替皇后打湿的发尾,一边打抱不平道:“娘娘今日去规劝皇上,皇上怎么能朝娘娘发这么大的火,定是那湘嫔在背后挑唆的,要奴婢说就是娘娘平日里对后宫的其他娘娘们太宽宥了些,才让她如此放肆!” 锦心刚刚随着皇后一同进的御书房,因此她知道刚刚皇上突然冲着皇后发火。 说实话,她当时真的吓坏了,进宫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遇见皇上发这么大的火。 “锦心,你不觉得湘嫔有些古怪?从前湘嫔......内敛低调,不争不抢,在一众嫔妃中是十分不起眼的。” 锦心认真的想了想,“说不准湘嫔从前就是这样的,只是不受宠,如今她得了宠,这人便原形毕露了。” “奴婢听说,皇上格外爱喝湘嫔做的甜汤,为此不少宫中的娘娘还偷偷学了一番,可皇上都喝不上那些娘娘的手艺,独独爱湘嫔娘娘做的甜汤。奴婢倒是好奇,那甜汤当真有这么好喝,比宫中御厨做的都好?” 皇后低头沉思,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一会你悄悄去把一直给皇上把平安脉的刘太医请来。” 锦心虽有不解,但并未多问,她给皇后擦好头发后,便立马去办了。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刘太医便匆匆而来。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刘太医行过礼后,皇后便让他坐下说话,他心中疑惑,不知皇后此番找他是何事? 皇后不疾不徐的端起茶盏,用茶盖拨了拨茶水才道:“本宫见皇上最近心绪不宁的,便想问问刘太医,最近皇上身体如何?毕竟他是天子,龙体康健尤为重要。” 刘太医并未多想,皇后关心皇上身体,偶尔会问询,也是常事。 “皇后娘娘放心,昨日微臣刚给皇上请过脉,皇上身体康健,并无隐患。” “当真?刘太医,你可要想清楚回答,事关龙体,容不得半分隐瞒,若有差池,不仅是你担待不起,就连整个太医院都将受到牵连!。” 皇后端坐在凤椅之上,美眸紧盯着刘太医,她那端庄的容颜此刻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严之气。 刘太医急忙起身跪在地上,一脸惶恐道:“微臣绝无半点隐瞒,甚至昨日皇上还说,他最近精神特别足,似乎有干不完的劲。” 座上的皇后并未说话,一时间殿内静的落针可闻。 这种静谧让刘太医心中更是忐忑,细密的汗珠从额间滴落,正在他思索着,自己是哪里没做好时,只听皇后淡淡的声音传来,“没有就好,刘太医,起来吧!” 第443章 皇后的怀疑 皇后又给一旁的锦心使了了个眼色,锦心立马端着一小盘东西上前,上面赫然放着几个金锭。 “皇上龙体还要劳烦刘太医多多关注照料了,这是本宫赏你的,日后更是要细心照料皇上才是。” 刘太医一时不敢接,只道:“都是微臣的分内之事,娘娘不必.......” “拿着吧,今日本宫寻你问话一事就不必多言了,本宫也只是太过在意皇上身体。” 刘太医立即明白皇后的意思,“是,微臣明白。” 他刚从皇后宫中回到太医院,屁股还未坐热,孙海便来传他。 “刘太医,皇上召见。” 刘太医心中莫名一跳,这皇后刚问完他话,皇上就立马召见,难不成皇上当真有什么事? 他紧张问道:“皇上是出什么事了?” “刘太医不用紧张,寻常问诊罢了。” 可昨日才请过平安脉,今日又去,着实有些反常了。 尽管心中疑惑,刘太医也不敢多问,不敢耽搁,抓紧拿上自己的药箱,又跟着孙海去了皇上那边。 此时皇上还在御书房中,不过湘嫔已经回去,如今只有他一人。 刘太医来时,请过安后,便开始给皇上诊脉。 右手把完脉,又换左手。 刘太医的眉头是越皱越紧,皇上见状以为自己的身子当真是出了什么问题,沉声问道:“刘太医朕的身子可有什么不妥,尽管说来。” 刘太医心中暗暗叫苦,正是因为把不出什么问题,他才眉头紧皱。 皇上突然将他叫来,定然是哪里不适才对,这一刻,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医术。 他试探的问道:“皇上可有哪里不适?” 皇上想起刚刚自己控制不住的脾气,“朕这几日总是莫名心浮气躁,有时候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是不是肝火旺盛亦或者有其他问题?” 刘太医闻言又仔细把了一下脉,皇上的脉搏沉稳有力,当真是瞧不出有什么问题。 可他也不是傻子,若是直接说皇上并无大碍,可能就要被皇上质疑医术,甚至有可能直接撤了他这个专属御医的头衔。 他在心里思虑一番便道:“皇上过宽之脉,也许是近日压力太大导致,适当放松一下自己,微臣再给您开几副柴胡桂枝汤调理几日看看。” 皇上闻言也不再追问,微微颔首,便让他去开方子,但他内心的烦躁不减半分,甚至有那么一瞬,他感觉心烧的厉害。 想到刚刚他在皇后面前失控,直接摔杯子的场景,他忍不住问孙海,“朕刚刚是不是太冲动了?” 孙海躬着身,恭敬的回道:“皇上您可不能这么想,您是天子!今日之事,奴才断不来是非,但也知天子之威不可犯。” “是吗?”皇上喃喃自语一句,眸色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孙海敛下眼眸并未回答,有些话不能说的太过直白,说话留几分,让皇上自己揣测,才不会显得刻意。 而另一边,送走刘太医后,皇后一直倚靠在雕花窗前,目光迷离,思绪翻飞。 窗外雨势已经减小许多,雨落如花,花烁如星。 此时一群宫人鱼贯而入,已经送来午膳,锦心见菜都摆好后,便轻步走到皇后身旁,微微躬身行礼来。 “娘娘可以用膳了。” 皇后思绪收拢,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一只玉手,搭在锦心的胳膊上,借助她的搀扶站起身来,朝着餐桌走去。 待她净过手后,便心不在焉的开始用膳。 正当锦心将一盅汤打开,给皇后盛了一小碗瑶柱乳鸽汤放到皇后面前时,皇后望着眼前的汤,动作微顿。 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眸目光灼灼望着锦心问道:“之前你说皇上格外爱喝湘嫔的甜汤?” 锦心不知皇后为何突然又问起这个,她点了点头,“是的,听闻皇上每次去湘嫔娘娘宫中都会喝。” 皇后眼眸微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想办法,在湘嫔做甜汤时,悄悄的弄一些过来。” 锦心心中疑惑,莫非那甜汤有什么问题,便立马应下。 这事对她来说并不安,各宫都有忠于皇后的人安插着,当然不是要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只是为了防止有心怀不轨之人在背后做小动作。 如今正是用上他们的时候。 翌日傍晚,锦心就将从湘嫔那偷偷弄过来的甜汤放在了皇后的跟前。 当然她们先用银针试了试,并无不妥。 “娘娘,要不让奴婢试一试?”说罢,锦心端起甜汤就想喝一口,立马被皇后制止,她心说这丫头也太实诚了些,万一这汤真有问题....... 她沉吟片刻,便道:“去太医院请百枝过来一趟,就说是给本宫请脉。” 很快百枝就被带了过来。 她给皇后行礼后,想上前搭脉,皇后却让她坐下说话。 看着皇后的模样似乎不是找她看病,她疑惑道:“不知皇后今日找我来是......?” 锦心将那碗甜汤端出来放在了百枝跟前,只听皇后道:“百枝你能否看看这碗甜汤是否有问题?” 百枝当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正准备取银针时,只听皇后又道:“银针试过了,并无不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是否还有其他法子试毒?” 百枝听后,又默默收回了银针。 她先端起那碗甜汤闻了闻,而后食指稍稍沾了一点汤水放入舌尖。 片刻,她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恕罪,在下能力有限,暂时无法瞧出这甜汤有何不妥。” 皇后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望,她倒不是对百枝失望,而是想着可能是自己想差了,也许这甜汤本身就没什么问题 但甜汤没问题,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本宫心中有一惑,不知你是否能解?” “皇后娘娘请问,只要我知晓,必定不会有所隐瞒。” 皇后抿了抿唇问道:“不知世上有没有什么药或者毒,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原本沉稳的性子也变得暴躁,但身体却看着无恙,甚至比以往还精神些?” 百枝垂眸思索,“确实有些毒服用后会让人狂躁不安,狂躁过后就会毒发七窍流血,但娘娘所说的身体无恙,还更加精神的情况确实没听过,除非......” 第444章 众臣跪求 “除非什么?”皇后追问。 百枝蹙眉,“除非是蛊毒。” “蛊毒?” 百枝点头解释:“南昭有一种蛊毒,可以操控他人,这蛊日常在体内都是沉睡状态,这使被种蛊的人身体与往常无差,只有养蛊人操控它时才会让被种蛊者做出不同以往的行为。”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但养蛊条件苛刻,种蛊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并不容易,而且养蛊用蛊在南昭是秘术,只有他们族中圣女一脉才得传承,如今在大晟我还未见到过。” 皇后闻言,心里反反复复思索着这个可能性。 若是皇上有中蛊毒的情况那会是谁下的手? 南昭人吗? 可南昭公主人还未入宫就香消玉殒,而皇上私底下也没有和南昭人有过接触,他们应该也没有机会种蛊。 至于湘嫔,族内上下全是土生土长的上京人,和南昭八竿子也打不着,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除了蛊毒就没有其他可能了吗?” 百枝实诚道:“在我的认知中暂时还未有这样的毒,但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娘娘莫急,太医院里有藏医阁,待我回去好好翻阅一番,也许会有发现。” 藏医阁是太医院存放医书的地方。 话说是前朝一位太医,医术超群,但他不喜拘泥在这宫中,当时的皇上不想放走这么一位人才,于是特地批准他四处游历,但每年都要回京待上两个月。 游历期间,他不仅搜罗了各地医书,更是把游历途中所遇到的一些疑难杂症编纂成书存放。 除此之外,他还补全了先辈的百草药集,百枝想她现在去过的地方毕竟太少,有没听过的毒或药皆有可能,去藏医阁里翻翻也许会有新发现。 皇后一时半会得不到确切答案,便也只好如此。 “那此事就拜托你了,切记,莫要向旁人提起。” “是。” 百枝感激皇后让她进入太医院学习,于是将此事放在了心里,想着一会回去就翻医书找找看。 百枝走后,皇后起身走到书桌前,提笔开始写信。 她觉得皇上性情大变,还有湘嫔突然受宠疑点重重,应该让父亲暗中查一查湘嫔族中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另外萧元祁提到的玄月异动,她不知皇上有没有将此事放心上,便将此事也写在了信中。 写完后,她便将信交给了锦心,吩咐道:“务必将此信送到父亲手中。” “是。” ------------------------------------- 萧元祁自那日御书房事件后,便连着两日请了病假,并未上朝。 皇上似乎也不在意,甚至连表面的问询都不曾有。 如此急速恶化的关系,让朝中众人猜测纷纷。 不过萧元祁当日在御书房外的提醒,皇上还是留了个心眼,因此在朝堂之上便直接提出要加强了西北的防御,更是指派了平临王世子夏郁朗前去西北坐镇。 当然他这决定还是遭受了大部分朝臣的反对。 加强西北防御并无太大问题,只是让夏郁朗为帅坐镇西北这让绝大多大臣反对。 他们一致认为夏郁朗虽有军功,但之前做的都是将领,如今让他一跃而上成为元帅,怕是经验不足,况且西北军一向只听永安王调遣,怕夏郁朗贸然前往,会让西北军产生抵触的情绪,军心不稳。 就连夏郁朗也很意外皇上会让他去西北领兵,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的清晰,让他冲锋陷阵是没问题,可是坐在后方排兵布阵,掌控全局,他并没有这个自信。 所以他自己也站出来说,自己恐怕难以胜任,让皇上三思而行。 皇上如今是越发听不得别人忤逆于他,当朝臣一个个喊着口号让他收回成命,他更是直接暴起拍板。 “朕意已决,众卿家休要对言!”留下这句话,他便直接起身退了朝。 朝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如今这个局面算是个什么事。 当然一些态度坚决的大臣并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他们集体又去了御书房求见。 皇上正气头上,又如何会想见他们,一句不见,想将他们打发走,却没想到他们要学萧元祁那套,要在御书房门口长跪不起。 皇上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心中是满腔的怒火,“为何一个两个都忤逆朕!” 他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只当自己是被气过头了,内心更是觉得狂躁不已,强行压抑着自己想掀翻桌子的冲动。 他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却还觉得口渴的不行。 他怒吼一声:“一个个是死了吗?这茶都喝完了不知道给朕蓄上!” 御书房里当值的宫人战战兢兢,急忙给皇上蓄上。 皇上又拿起茶盏,咕咚咕咚,像是想将心底的火苗浇灭一般。 一口气将其喝完,他觉得心里的火气稍稍压下去一些。 一旁的孙海劝道:“皇上您消消气,各位大人也是心急。对他们来说平临王世子毕竟还是缺乏经验,况且对于西北布局来说,还是永安王熟悉些。那些西北的老将有不少都是从前老永安王的部下。” “熟悉?这西北是朕的西北还是他萧元祁的?” 况且皇上认为,萧元祁也并不在西北常驻,这么多年,他不过偶尔去西北巡视,谈何熟悉? 原本他就对萧元祁身负前朝血脉之事耿耿于怀,如今,再说萧元祁与西北那千丝万缕的关系,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此时皇上的脸色铁青,孙海又道:“可这些大人们都跪在御书房外,终究不妥,他们不比永安王,若是出个好歹,会影响皇上名声。” 皇上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他摆了摆手,“让他们都先回去,就说......就说朕先好好想想。” 孙海领命,便出去了,也不知他是怎么劝的,约莫半盏茶功夫,那些跪求的大人都起身走了。 然而,御书房的闹剧很快还是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先是有萧元祁跪求御书房那事,如今又是朝臣跪求。 太后觉得越发看不懂自己这个儿子了,她不能再这么放任他下去,必须要好好跟他谈谈,至少让他心中的结打的不那么死。 第445章 太后敲打 皇上正准备去湘嫔那用膳,就有太监匆匆而来,说是太后请他去宫中用膳。 百善孝为先,即便之前他们二人闹的不愉快,但太后主动邀请,皇上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皇上就让人去湘嫔宫里通知一声,自己改道去太后宫中了。 路上,他随口问孙海,“孙海你说母后这突然请朕去她宫中是为了何事?” 孙海讪讪笑了笑,“这太后的心思,奴才怎能知晓,许是她许久未见皇上了,想念皇上,毕竟太后人在宫中,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您了。” 皇上眼眸漆黑如墨,不知在琢磨什么,良久,他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喃喃道:“她自始至终只会想一人” 很快长信宫便到了,一进到太后宫中,只见宫人们鱼贯而入,将菜肴一一摆放在桌上。 皇上不经意的瞅了一眼,全是他爱吃的菜。 他脸色稍缓,先上前给太后请安。 “见过母后,不知母后要朕前来所为何事?” 秋白扶着太后起身,太后笑着望向萧元祁道:“我们母子两已经许久未一起用膳了,一起吃个饭吧。” 皇上并未说话,而是随着太后一起入席。 看着皇上夹起一块鱼肚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太后露出慈祥的笑,“哀家记得,皇上小时候尤爱这道鱼肚煨火腿,这么多年皇上倒是口味不变。” 也许是这鱼肚正合皇上口味,亦或者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他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 太后见他脸上有了笑意,又给他夹了一块烧笋鸡放入他碗中。 皇上抬眸向太后望去,恍惚间,又想起多年以前,那时他还未成婚,他处理完政事都是来长信宫用膳。 当时太后也是这样,目光温柔的看着他吃,还时不时的给他夹菜。 只是这些年,他倒没注意到,太后的鬓角处添了许多白发,就连脸上也生出了细纹,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之后一个吃,一个夹,谁也没有说话,母子俩有片刻的温馨。 待皇上放下筷子,孙海递过茶水,皇上漱了漱口后,又用湿帕子擦了擦嘴。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皇上再次看向太后,问道:“母后今日叫朕来,是有话要说吧?” 太后浅浅一笑,目光落在了还未撤下去的饭桌上。 “皇上觉得,今日哀家宫里的用的膳如何?” 皇上一时不解太后用意,只道:“母后宫里的午膳自然是好,这些菜,都是朕平日里爱吃的,母后有心了。” 太后再次开口,“这膳食,每一道菜看似简单,实则搭配讲究,就比如你钟爱的鱼肚煨火腿,若是鱼肚跟其他食材搭配,你还会觉得是这个味吗?胡乱搭配,怕是口感全失。” 皇上神情一怔,一时有些沉默,他自然是听出了太后话里的意思。 他眼底的温度在这一瞬退去,用帝王一贯沉稳的口气道:“母后是想跟朕说,治理国家亦是如此,选人用人需要慎重?” 太后笑而不语,只眼神示意了秋白一下,秋白立即屏退了殿内的其他人,就连孙海也被请了出去。 殿内一时只剩下太后和皇上两人。 皇上端坐在椅子上,脸色比来时冷了好几分。 太后轻叹一声,“你是哀家生的,哀家自是知道你心里计较什么,从小你才思敏捷,见地不凡,但唯有一事上,会显露你孩子的心性。” 皇上知道太后指的是什么事,从小,只要宫中有人提到萧元祁,他便会恼怒不已。 太后继续说着,“不管他的生母是谁,祖母又是谁,皇上只需要记得他生自永安王府,是永新一任的永安王,永安王的职责就是守护大晟,永治久安。” “血脉改变不了,但如今已然改朝换代,皇上若因此心生了芥蒂,岂不是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你回过头想想,这种情绪是不是让你一叶障目?” “一位帝王,能否坐稳皇位,除了必要的手段,还有他的能力与魄力。” “皇上难不成是对自己没信心吗?你今日可以不听朝臣所言一意孤行,但君臣失和可是大忌,更会动摇国本,你好不容易清洗了大半世家,如今要是寒了这些一直忠心耿耿跟随你的大臣,往后可想过会如何?” 皇上静静地听着太后的话,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扶手。 太后的话他听进去了,也开始反思近日来的行为。 仔细想来,自己最近确实很多时候偏激了,特别是当有人反对自己时,自己的情绪特别容易失控。 难道真的是因为知道了萧元祁身上留着前朝皇室血脉的事情才让自己如此失控? 皇上眉头紧皱,似在思索,却又是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过了一会,他起身,整了整衣袍,“母后的话儿臣明白,您放心,儿臣自然以大局为重。” 太后微微颔首,望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心中轻叹,但愿自己今日这番话他当真能听进去。 从太后宫中出来后,孙海又疾步跟上皇上,他小心翼翼的问:“皇上可要去湘嫔宫中?” 皇上想了想才道:“不了,先去皇后宫里吧!” “是。”孙海低着头,敛下眼底的思绪。 对于皇上的突然到来,皇后倒是有些意外。 她原本正在哄小皇子午睡,见他来了,便把皇子交给了奶娘。 自从独宠湘嫔开始,皇上已经许久未来未央宫,而且刚听说下早朝后不少朝臣贵在御书房门前,想来皇上情绪应当不佳。 “皇上怎么到臣妾这来了?”皇后语气淡淡的问。 虽然没有不敬,但皇上觉察到几分疏离。 但他心中并无不悦,皇后待他一向如此,她并不会和其他嫔妃那般,一颗心全都扑在他身上。 她一向举止得体,端庄有序。 他曾觉得,她这样的人真的很适合当皇后,母仪天下。 她不似湘嫔那种无论你做什么都默默在背后支持的解语花,皇后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女子,她的谋略与见地也不比男子差。 因此,偶尔有举棋不定的事情时,他会来找她说说,听听见解。 第446章 猜忌 皇上轻咳一声,也不跟皇后整虚的,直接道:“今日朝中之事想必你已经听说,朕提拔平临王世子,当真是不行?” 他又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朝中可带兵打仗的人是有,但排兵布阵的主帅却太少,朕想借机培养一人有何不可?” 皇后缓缓道:“皇上的初衷并无不妥,为大晟培养更多将帅之才无可厚非。可事有轻重缓急,如今看似形势安稳,但玄月若随时有动作,平临王世子不一定能撑得住,就连他自己不是也没信心吗?” 皇上缄默不语,皇后继续道:“皇上其实最担心的是怕永安王独大,皇上深谋远虑,也并非不对,毕竟操天下权柄者,务必有坐于漏船,卧于火屋之心。” “猜忌不能没有,但也不能太过,太过会让皇上变得管窥蠡测,而且臣妾直言,永安王一心为国并无二心,特别是之前皇上清扫世家,永安王因为忠心皇上,所以冲在最前面,因此也得罪不少世家。” “所以说到底还是朕的不是了。” 皇后悄悄打量了一下皇上的神色,只见他说这话时,神情并无恼怒,而是有几分落寞与怅然。 她放心大胆的继续道:“皇上,现在还不晚,您若真忌惮永安王,又想培养新的主帅,何不将他们都派遣到西北,相信以永安王的为人必定会倾囊相授,而平临王世子也是皇上的一双眼睛,时刻帮您盯着永安王。” 皇上听了皇后的话,微微眯起眼,似在思考其中利弊。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皇后的主意确实是好主意,但朕还要再想想。” “皇上谬赞了,是皇上英明神武。”皇后不走心的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送走了匆匆而去的皇上。 皇上回了自己的长乐宫,便叫来杜乐池问话。 “最近永安王府中有什么动静?” 杜乐池回道:“永安王自那日御书房前跪求后,回去便受了寒,一直在府里闭门不出。” “那府里的其他人呢?” “永安王妃也一直在府里陪王爷,倒是那东灵公主,每日都出门。” 皇上挑了挑眉,总觉得有点不同寻常,“每日都出门?可是见什么人?” “确实是去见人。”这些信息,都是杜乐池手底下的人呈报上来的。 他也只是转述,毕竟他的职责是保护皇上的安危。 “东灵公主这几日跟一位叫林婉婉的女子来往过密,这位女子好像跟永安王妃关系匪浅。” “微臣底下的人已经打探过林婉婉的底细,请皇上过目。”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交给皇上。 皇上接过仔细的瞧了瞧,倒是没瞧出什么不妥,就将纸放在了一边。 “就没其他事了?”他掀起眼皮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狭长冷淡的眼底尽是深沉的墨色。 “昨夜东灵公主处置了她身边的丫鬟,那丫鬟是跟着她从东灵来的。” “噢~”皇上顿时来了几分兴致,“如何处置?你可知为何处置?” 樊琳琅在上京举目无亲的,身边也只有这么一个丫鬟,到底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竟让她将人处置了,这其中必定有文章。 “守在府外的暗卫只见,那丫鬟被赶出了王府,公主让她自谋生路,从此主仆恩断义绝。那丫鬟哭得声嘶力竭,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就这么赶出府了?没有灭口或者关起来?”皇上眼眸微眯,感觉这处置可真是草率,那丫鬟不管怎么也是东灵人,而且一直跟在樊琳琅身边,定然是知道不少事情的。 杜乐池点头,“人一出王府,第一时间就被我们的暗卫控制起来了,起初我们问她,她还不愿说,最后实在熬不住就透露了她为什么被公主赶走的原因,其他的她还不愿说。” 说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封还未开封的信递给皇上。 “这是审问的结果,微臣还未来得及看。” 皇上拆开仔细的看了看信上的内容,眼底的墨色更重。 他将信又重新收起,“你们做的很好,王府外的暗卫让他们继续盯着。还有这丫鬟,留着性命,朕不管你们用软的还是硬的,撬开她的嘴。” “是。”杜乐池便退下了。 皇上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不变,他手中紧紧攥着那封信,薄唇紧抿,神色冷冽,透着孤傲薄凉。 好一会他才开口,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问一旁候着的孙海。 “你说这萧元祁若真的忠心朕,忠心大晟,那他应该知晓樊琳琅留在他府上终究是个祸害,为何不趁现在将这尊佛请出府,只处理个丫鬟,他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孙海中规中矩的回答:“奴才不知,但永安王深谋远虑,定然有自己的打算。” 皇上也许是因为想不通,心里的焦躁又隐隐上升,正巧这时有宫人来禀报,“皇上,湘嫔娘娘来了。” 皇上轻声嗯了一声,便收起了情绪,让人将人请进来。 没一会,只见湘嫔轻移莲步,笑意盈盈的进来。 “皇上,今日本来您说好要来臣妾那用膳,臣妾老早做好了甜汤,可是皇上被太后叫走,可这甜汤可不能浪费,臣妾只好给您送来了。” 听她说起甜汤,皇上目光不自觉的放到了身后宫女手里提着的食盒上。 这不提还好,提起甜汤,他不自觉就会想起那味道,越发馋的紧。 真是奇怪,原本他是不在乎这种口腹之欲的人,如今为何独独钟爱这甜汤。 这念头冒出的瞬间,皇上的心猛的一紧,顿时不免多想几分。 再看向那端向他的甜汤时,眼中多了几分猜忌和警惕。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神情,他笑了笑,瞬间掩盖了眼里的阴霾之色。 “朕怎么能糟蹋爱妃的一番心意。” 说话间他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示意湘嫔坐到他身边,湘嫔顺势将餐盒里的甜汤端出。 孙海照例先用银针试毒,确认没问题后便退到一旁。 皇上拿起汤勺,舀起一小勺甜汤送到了湘嫔的嘴边。 然后他柔声开口道:“这些日子日日辛苦爱妃给朕煮甜汤,今日你也好好尝尝你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