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甜》 第1页 [现代情感] 《慢慢甜》作者:四沂【完结】 文案: 五年前,乔桥和路亦行曾有过一段亲密至极的关系。 那时路亦行家境贫寒,只剩一身傲骨,而她是富裕的千金小姐,什么都不缺。 完全不匹配的身份,全因她死皮赖脸的纠缠有了交集。 后来路亦行要和她分手,她苦苦挽留毫无结果,深夜买醉被车撞飞,爱一个人爱到粉身碎骨,醒来记忆全无。 五年后,路亦行是鹤呈律师圈子赫赫有名年轻有为人帅多金的金牌律师,乔桥是一个普通的记者。 他闪闪发光,她混吃等死。 她忘了他,他却记得深刻。 双初恋,久别重逢,失忆,不是虐文 自恋过头的美女记者x矜贵克制的金牌律师 内容标籤: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本小姐的猎物 立意:温暖陪伴 第1章 重逢 初冬的第一场雪,雪花鹅毛似的从天上簌簌飘落而下,洋洋洒洒的,被路灯的灯光一照,就像是翻涌的金片。 亮闪闪,惹浪漫。 地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连带着旁边的树和车也披上了雪色的外衣。 大家你追我赶你打我躲地扔雪球打雪仗,一派热闹的景象。 寒冷的雪夜里忽然响起一声吼—— 「那你把内裤脱下来还我,脱啊!」 十分违和。 大家都很默契地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就见一明艷动人的女生红着眼哭着脸朝对面的男生拳打脚踢。 男生长得十分好看,飘雪落在他身上,也逊色三分。 他看上去似乎十分疲惫,面对女生的打骂不还手也不还口。 半晌,他开口:「你冷静一点。」 声音如同月亮坠入银泉,一声轻响,十分动听。 「我没办法冷静!」女生甩开他的手,又哭又闹,「不是要分手吗?把我给你买的内裤脱下来,脱!」 男生看着她,双眸里的心碎决绝藏不住。 他把双手放到腰间。 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咽喉,喘不过气—— 乔桥一声尖叫,从梦中惊醒。 湿漉漉的杏眼里惊慌未褪,一滴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她茫然地朝着窗外看去—— 窗帘没拉,外面的路灯照着簌簌飘落的鹅毛大雪,十分明亮。 原来,又是一年初雪。 室内暖气很足,乔桥一张瓷白小脸因为暖气泛着微微的红,胸口微微起伏着,显然还因为梦境有些心有余悸。 她从床上扯了纸擦额头上的汗和脸上的泪,起床去喝水。 饮水机是即热的,她接了杯温水,仰头一饮而尽,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慌乱和心痛才因此稍微缓和了一点。 她放下杯子,回到卧室,躺上床,盖上被子没关灯,双眼目光涣散,仿佛一个机械人。 她在五年前出了一场车祸,醒来后记忆全无。 这几年,每到初雪这晚,她必定做一个这样的梦。 梦里她总跟一个男生分 * 手,但她却看不清那个男生的脸。 每次他要脱裤子的时候,她就醒了。 她问过身边所有的人,她以前是不是有个男朋友。 所有人回答都一样:没有。 都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她翻了个身,又哭了一下,落了一滴泪。 多少回了,怎么就没等到他把裤子脱了再醒? 亏死了。 倒是也看看脱下来是什么样的啊,虽然每回都看不见脸,但是潜意识是个帅哥。 她关了灯,准备继续睡。 寂静的夜里,门铃突然哗哗作响。 刚闭上眼的乔桥吓得一下从床上蹦起来。 她看向墙上挂钟,半夜三点过,这个时候,谁来敲门? 她打开灯,握住手机,却没下床。 她在等,看那门铃会不会停。 那门铃跟催命似的,一声接一声,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乔桥抓紧手机,从床上下来,掀开枕头,摸出把西瓜刀。 心里打鼓似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但她还是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她一手捏住手机,一手握住西瓜刀,深唿吸一口气,慢慢将门打开一条小缝。 门外站着个披头散髮、狼狈不堪的女人。 这么冷的天,她身上只穿了睡衣,因为过于消瘦,导致那睡衣看起来很宽大,一点都不合身。 视线往下,那女人脚上穿了双拖鞋,竟然连袜子都没穿,而且拖鞋看起来已经被雪水泅湿了,看着就让人就觉得冷。 因为头髮披散而凌乱,遮挡住她的脸,乔桥一时之间没看出来是谁。 那女人却一下抬起头,沖正从门缝里看她的乔桥看过来。 「卧槽!」乔桥啪一下关上了门。 她背靠着门,拍拍胸口缓神。 哪里来的女鬼啊,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快让她消失求求惹! 那门铃又开始催命一般响起来,乔桥都快吓哭了,那女人在外面喊她:「悄悄!悄悄!」 声音里带着哭腔,听起来撕心裂肺一样。 这声音? 乔桥立即凑到门上听了听,下一秒赶紧丢了刀拉开门。 第2页 「柚子!你怎么搞成这样?」 说完去拉她进来,碰到她时不受控地瑟缩了一下。 她的身体冷得像冰块! 乔桥吓得赶紧关上门,拉着女人到沙发上坐下,扯过一边的毛毯给她盖上。 她又着急又心疼地拂开女人的头髮,看见一张布满泪痕又肿胀不堪的脸。 原本花容月貌,如今却一脸伤,淤青、红肿、血迹…… 「他又打你了?」乔桥忍不住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从茶几下面拖出来医药箱,开始给女人上药。 女人叫梁柚,是乔桥五年前车祸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当时梁柚说她是她的闺蜜,从小一起长大,话还没说完就抱着她哭起来。 乔桥当然不记得她,但是这五年相处,她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梁柚抱着腿蜷缩在沙发上,瘦瘦小小的一团,看上去让人忍不住心疼。 「悄悄,我想离婚了。」她说。 乔桥给她上药的手顿住。 她像 * 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勐地抬头追问到:「你说什么?」 「悄悄,」梁柚抱住她的手,声音冰冷却坚定,「我想离婚了。」 乔桥看见她坚定的双眼,那里面如死水一般平静。 梁柚跟她老公相恋五年,神仙眷侣,三个月前结婚,婚后却暴露出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只要喝酒回家,必定打老婆。 一开始他哭着求梁柚原谅,五年的感情,梁柚次次心软,每次都原谅他,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知道她挨打。 有一次乔桥约梁柚逛街买衣服,试衣服的时候发现她身上的伤痕,追问之下才知道她老公打她。 乔桥当时气得就要去找人算帐,被梁柚拉下:「他已经知道错了,他会改的。」 乔桥以为那是第一次,梁柚那么说,她只能忍了。 后来她又发现好多次,她劝梁柚离婚,梁柚一直不肯,她恨铁不成钢,却没有任何办法。她家里医药箱里面的东西基本就一直用在了梁柚身上。 这一次,那个狗男人下手比以往都要狠—— 梁柚是个美妆博主,以前他从来不会打梁柚的脸。 乔桥抱着梁柚安慰了一会儿,接着握了握拳头:「你等着,我一定给你找个最牛逼的律师,保管让那狗东西占不到你半分便宜!」 - 第二天乔桥一早就把梁柚藏到了她家附近大学城的恆源酒店,然后马不停蹄地往律所赶。 一路阳光律师事务所是鹤呈的顶级事务所,坐落在黄金地段的写字楼,装潢大气上档次,里面的律师个个都是从政法名校毕业的,业务能力一流。 乔桥提着包,气势汹汹地冲进去,像是要找负心汉干架,把律所里面接待的人吓了一跳。 「女士请问您是来……」前台是个年轻女孩子,看乔桥这样有点怂,问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们这里最厉害的律师是谁?我要打离婚官司。」乔桥简单说明了来意。 她看了一眼前台背后墙上的「一路阳光」四个大字,又看向正呆望着她的前台,有些着急:「你不知道?」 前台瑟缩了一下,有点为难,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他们所里的律师都很厉害啊! 正僵持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伸着懒腰的男人,他偏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打着呵欠走过来,问到:「女士是来寻求哪方面的帮助呢?」 乔桥看了他一眼,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微胖,穿着合身的西装,戴着金边框眼镜,标准的微笑,看上去倒是个宽厚的男人。 「你是这里的老闆?我要打离婚官司,要找你们这里最厉害的律师,不管花多少钱,我要让那狗男人占不到一分便宜!」 男人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连呵欠都不打了,正要说什么,看见乔桥身后进来的男人,忽然笑了,指着他对乔桥说:「喏,这就是我们律所最牛逼的律师,你找他吧。」 乔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过身。 她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 * 进来个男人。 他站得笔直,一手提着公文包垂落在身侧,另一条手臂弯在身前,臂弯挂着一件大衣。 视线往上,是他穿戴整齐的西装和衬衫,似乎就连领带都系得格外漂亮。 尽管他微微颔首,却依旧没能遮住好看的喉结。 薄薄的嘴唇,连一丝微笑的弧度都没有,就显得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冰冷。 高挺的鼻樑上面,架着一副细细的银色边框眼镜,那下面藏着一双过于招人的眼睛。 过分好看的一张脸。 他的身后是宽阔明亮安静空无一人的走廊,头顶明亮的灯光落下,将他照得如梦幻泡影一般,感觉下一秒就会消失。 这么干净好看的一张脸,让人很难相信是真实存在的。 乔桥将他打量了个彻底,心里却在犯嘀咕。 这人长得像小白脸一样好看,能行吗? 她一抬眼,对上他波涛汹涌的一双眼。 把她吓一跳。 听到她心里话了? 不能吧。 第2章 眼红 没等乔桥多想什么,那男人直接大步跨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嗓音沙哑得厉害:「你结婚了?」 乔桥:「?」 他长得高,这样抓着乔桥的手,就显得压迫感十足。 第3页 乔桥不受控制地上身往后仰了一点,却更显得被他压迫。 她愤愤地仰头看向他,却看见一双充满欲望的眼,仿佛想将她拆了吃掉。 吓得她立即想抽出手,然而他抓得紧,她根本抽不出来,甚至还感觉他更用力了一些,她都有些痛了。 这尼玛哪里来的色批啊,如今色批都这么明目张胆了? 微胖男看局面有些尴尬,搓了搓手,露出个笑,有心解围,「亦行,你认识?」 「我不认识!」 还没等那男人回答,乔桥立马吼了一嗓子,趁他没注意甩开他的手躲到微胖男人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这是你们律所的律师?这不是色批吗?」 她揉了揉手腕,已经红了,还有几道印子。 微胖男人:「……」 「纵然我很漂亮,可他也不能一上来就这样。」 「不是这样的,女士,他……」微胖男人想解释一下。 乔桥打断他:「好了你不用说了,现在我要告他,告他性骚扰!」 「……」微胖男人显然也有点无措,只得看向那个叫亦行的男人,「亦行,这是怎么回事?」 「师哥。」男人似乎又恢復了淡定,眼里一片清明,「她打离婚官司?」 「对,她说——」 「我不要你打,你这个色批,我要告你!」 她微微仰着头,娇艷、高傲,美丽得不可方物。 但却,像一只刺猬,对他完全防备。 男人只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后问微胖男人:「师哥,我记得好像大家最近都很忙?」 微胖男人立即会过意,点头:「对,最近打官司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很忙。」 「那这个案子?」 「你来办。」 乔桥疯狂拒绝:「我不要他!给我换一个,没人我去找别的律所!」 「女士,请勿在办公区域 * 大声喧譁,影响办公,否则我们将向您进行索赔。」男人公式化的声音响起,随即抬脚往里走。 与此同时,躲在一旁玻璃门后偷看半天的八卦小分队迅速散开—— 「快走快走,路律进来了!」 乔桥被这男人的言行搞得愣住了。 强盗逻辑? 她气得一阵笑,提起包就走。 「女士!」 前台和微胖男人在身后叫她,她头也不回。 微胖男人皱了皱眉,看见前台八卦的表情,敲敲桌子:「好好工作。」 前台嘿嘿一笑:「好的老闆。」 微胖男人这才背着手进去了。 路亦行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大衣挂起来,打开电脑,却半天没有任何别的动作。 敲门声轻轻响起,他转头看去,神色缓和了些,「师哥。」 微胖男人走进来,在他对面坐下,想了想,开口道:「你认识那女孩?」 路亦行没犹豫:「嗯。」 微胖男人挑了挑眉,笑着说:「看起来关系不一般。」 路亦行这次却没搭话。 微胖男人叫樊松阳,是一路阳光律师事务所的大老闆,也是路亦行的师哥。当年他读研究生,帮导师代课,认识了路亦行。 那时候路亦行还是个大一的学生,但在法学院已经小有名气。 他以为他只是外表太过出众,竟没想到接触下来以后才发现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法学人才。 后来他研究生毕业,摸爬滚打两年,遇上路亦行大学毕业,俩人就凑在一起搞事业。 这么熬了几年,两年前就开了这间律师事务所,慢慢做到了现在业内前列的位置。 而路亦行凭藉出众的外貌一流的业务能力,在前两年打出了名气,积攒了人脉,现在已经是金牌律师,从当年一贫如洗的穷小子变成了如今炙手可热的鹤呈新贵。 可是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 樊松阳想着,正打算再八卦一番,就见路亦行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正在看案件。 「……」 好吧。 明明就忙得要死,还非说什么只有他有空。 见色起意。 - 外面的格子间,几人凑在一起八卦。 一个留着碎刘海的小男生说:「路哥跟那美女绝对有问题,你们看啊,这几年咱们路哥行情多好,可是他除了工作之外,有搭理那些女生一下吗?」 留着碎刘海的这个小男生叫何明环,进律所一年多,一直是路亦行的跟班小迷弟,对他极其崇拜。 坐他旁边的另一个男生叫许光,凑过来笑了笑,打趣到:「有可能是旧情人相逢,我刚刚就说了,不然路哥不能那样。」 对面那个三十几岁的大哥周晨没这么八卦,但还是忍不住插了句嘴:「人小路兴许就是认错了人,瞧给你们激动的,像是自己要脱单了。」 旁边的捲髮女孩子韩伊忍不住哈哈笑:「杀人诛心了。」 「你不也是单身,还好意思笑。」 韩伊歪着头说:「但我长得这么好看,脱单是早晚的事,说不定哪天路 * 律就看上我了呢?」 「咦……」众人一阵唏嘘。 何明环摇了摇头:「路哥可没这么差的眼光。」 韩伊美目圆睁:「你!」 「咳咳。」 正说着,樊松阳从路亦行的办公室出来,轻咳一声,几人立即坐好假装工作。 第4页 「忙完了吗就八卦,再八卦扣你们工资。」樊松阳扫视一圈几人,颇有些威严感。 刚说完,一阵键盘的噼里啪啦声响起,看起来他们认真得不得了。 樊松阳满意地背着手回了自己办公室。 - 乔桥从一路阳光律师事务所出来,又打车去了别的律所找人。 她在车上上了自己经常混迹的论坛提问—— 过桥米线:急!求各位告知鹤呈厉害的律师都有哪些?一定要越厉害越好,我想打离婚官司,让对方占不到便宜那种。 等她到了下一家律所楼下,她的问题有了答案。 扛着大炮去买菜:那肯定是路亦行律师啊,长得又帅,打官司又牛逼,找他准没错! 四块五买不到:楼上加一,之前我有个姐们儿离婚就是找的路律师打官司,真的厉害。 今晚必睡路亦行:不是吧不是吧,居然还有人不认识一路阳光的路亦行律师?我愿称之为律师界的天菜! 路亦行的小娇妻:楼上你知道你这样路亦行晚上要哄我多久吗?我劝你耗子尾汁! …… 后面还有很多回答,全都在吹路亦行。 乔桥地铁老人看手机姿势。 一路阳光,不就是她刚刚去的那家? 路亦行,刚刚那个胖大哥叫那色批什么,亦行? 就他? 乔桥气得冷笑了下,关了手机往楼上律所去找人。 这鹤呈又不止他一个律师,她又不是鬼迷了心窍一定要找他。 总不可能他能办的案子,别人就办不了。 谁还不是个会打官司的律师呢? 几分钟后—— 乔桥看着略显热闹的律所,有点呆滞。 不知因为什么,这家律所门口挤了一堆人在吵架,还有一个孕妇在哭哭啼啼,隐约能够听见什么无能败诉离婚之类的字眼。 一听就是因为输了官司,找麻烦来了。 还很有可能是个离婚官司。 乔桥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不好意思,我走错楼层了。」 随即在前台莫名其妙的表情以及白眼中迅速离去。 - 乔桥离开了一路阳光以后路亦行就开始忙起来,过了会儿,何明环敲门进来提醒他:「路哥,咱们该去大学城见周先生了。」 路亦行看了眼时间,随口问到:「周先生在大学城哪个地方?」 「他住在恆源酒店,约我们在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嗯,走吧。」 周先生也是来谈离婚案的,他不想离婚,但是他老婆跟他吵架闹脾气非要离婚,还请了律师。 他已经跟她老婆离了五次婚,又復婚五次,这次说什么也不肯离了,这才找到路亦行。 路亦行了解了他的诉求,谈得差不多了就从咖啡厅出来,正好碰上乔桥提着外卖进了恆源酒店。 何明环比路亦行还 * 先看到乔桥,没等路亦行说些什么,他就开始感嘆:「这也太惨了吧,连家都回不去,还要住酒店。」 路亦行微微垂眸,没应声。 没过多会儿,他们在等红绿灯准备过斑马线的空档,忽然见乔桥从酒店沖了出来。 和早上一样,气势汹汹。 仔细看,却又不是气势汹汹,而是…… 慌乱。 路亦行看着她直直跑到路边,抬手在那儿招计程车。 只一秒,像是鬼迷了心窍,立即沖何明环喊到:「明环,我们等下再吃饭。」 何明环:「?」 他一转头,路亦行已经走向了他停在一旁的车。 他只好赶紧跟过去坐到车上,却见路亦行根本没动静。直到那美女招到车了,路亦行才忽然启动了车跟了上去。 - 路亦行远远看见乔桥乘坐的计程车在一个叫格兰林的小区外面停下,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又观察了一下附近,对何明环道:「明环,打电话给张先生,约在附近的咖啡厅。」 何明环肚子咕咕叫,一边应声去打电话,一边嘴馋问:「那咱们在哪里吃饭?」 「那边有家中餐厅,去那儿。」 何明环看了眼那中餐厅的位置,就在刚刚那美女下车的小区对面。 他忍不住八卦:「路哥,你怎么还玩跟踪呢?」 路亦行看他一眼,倒也没生气,一贯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何明环听见他说:「明环,少说话,多做事。」 「哦。」 多做事,跟踪别人美女啊? 何明环看不懂路亦行为什么会跟过来。 在他的眼里,以他的了解,路亦行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很从容淡定充满自信的人。 这么冲动地开车跟踪别人,那个人有多重要? 哪怕是曾经打官司被别人威胁被别人报復,他都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控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何明环看了眼前面那小区,有点不明白。 难道他们今天不要在外面守株待兔,直到那美女出来? 第3章 拥抱 乔桥提着包火急火燎地冲进电梯,等电梯一停下,她立马就往梁柚家门口方向跑。 刚刚她二代了午饭去酒店找梁柚,却被告知梁柚已经离开,她便毫不犹豫地跑到她家来。 她一边按门铃一边把房门拍得砰砰响,大声喊着:「柚子!柚子!」 第5页 梁柚确实回家了。 她以为她老公秦澜应该会去上班,所以想偷偷回家拿些东西。 可谁知道,一回家就被躲在门后的秦澜抓住。 这会儿正被秦澜抱着,听他认错忏悔。 听到乔桥的声音,她立马要跑去开门,秦澜抱着她不让她动,「不要!」 门外乔桥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梁柚又急又怕,然而她被秦澜控制住,动弹不得,只得大声喊她:「悄悄!悄悄!」 乔桥在门外听到了她的喊声,便立即确定她就在里面,顿时更着急地拍门。 「秦澜!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要是敢继续打柚子,别怪我跟你拼命!」 她在里面,却没来给她开门,就一个可能:她被 * 秦澜控制住了。 梁柚是个美妆博主,靠粉丝流量吃饭,如果不是因为怕报警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她早就报警了。 秦澜将梁柚抱得更紧,近乎疯狂地去蹭她的脸,去吻她,尽管梁柚一直躲着,他也不依不饶。 「呦呦,我这么爱你,怎么捨得打你呢?她是来带你走的对不对?我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你快让她走,让她走!」 「呦呦,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你要觉得还是很生气,你打我,你打我好不好?」 他说着,抓起梁柚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够了!」梁柚忍不住喊,「你放开我,我去叫她走。」 他显然不肯信:「真的吗?」 梁柚深吸一口气:「嗯。」 「那……」 「你抓着我的手,就不会怕我跑了。」梁柚说。 乔桥急得焦头烂额,房门却突然打开。 梁柚在门口叫她:「悄悄。」 乔桥立即转身,想冲过去抱她。然而梁柚往后一躲,垂下头,不敢看她,「我没事,悄悄,你快回去吧。」 乔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仿佛听见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柚子,」乔桥看了一眼拉着她的秦澜,「是他逼你的对不对?你昨晚不是说……」 「悄悄。」梁柚立即打断她,抬头时表情平静,双眸沉寂无波,「你快回去吧,我们还要去买东西。」 乔桥摇着头,「不不不,一定是——」 「悄悄。」梁柚再次打断她,「回去。」 「可是——」 乔桥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梁柚咬唇朝着她微微摇头,她不得不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感情这种事,哪怕是最亲密的好友,也不可以随便插手。 「那你要好好的,柚子。」乔桥说完愤愤地白了一眼秦澜,「如果你敢再伤害他,下次我就不是空手来的。」 说完重重嘆了口气,提着包离开。 - 路亦行和何明环刚从中餐厅出来,何明环忽然碰了碰他:「路哥路哥,快看!」 路亦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乔桥提着包低着头走着。 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太好,积雪好端端地在地上待着,她就非要走两步踢一脚。 路亦行眉头微皱—— 这样很容易在雪地里摔跤。 他不受控制地丢下何明环朝着乔桥的方向走过去。 乔桥心里越想越气,气梁柚的心软,气秦澜的渣。 她一边嘴里小声念念叨叨「狗渣男去死吧」一边走两步踢一脚地上的积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被抛弃的怨妇。 但却又长得过分好看,一张瓷白小脸,眉眼明媚,就连生气都楚楚动人,引得路过的人不时侧头偷看。 她抬头沖那偷看她的男人瞪了一眼,明明是生气的,偏却叫那人看出点撒娇的娇俏意味,还咧嘴沖她笑。 乔桥无语,翻了个白眼。 正要说些什么,脚下一滑—— 她还没来得及惊唿,被人抱在怀里。 松木的凛冽香气,在初雪这天,格外好闻。 怀抱厚实,而且温暖。 只是那双手, * 却偏偏落在她的腰间。 乔桥蹙了蹙眉,要帮她也不至于这么亲密。 下一秒,她站稳了,立即挣脱开那人怀抱,转过头想要客气两句。 偏生一抬眼,看见俊逸的一张脸。 这不是那个早上见她第一面就对她动手动脚的色批吗?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 乔桥顿时瞪大了双眼,诧异到嘴唇微张。 她眨巴眨巴眼,好像明白了—— 他该不会,跟踪自己过来的吧? 「你个色批!」乔桥拿起手提包就沖他身上砸了两下,「你竟敢跟踪我?」 路亦行可能有点懵,竟没来得及躲开,任由她砸了好几下。 不等路亦行说什么,她怒道:「不要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可以得到本小姐的青睐,我长得这么好看,才不会看上你这样的色批小白脸,你应该去找缺男人的大妈!」 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秀眉挑起来,明明好看又熟悉的一张脸,却满是嫌恶。 路亦行收回手,指尖冰凉。 他弯了弯手指,揣进衣服兜里,垂眸低语:「下雪天路滑,你走路慢一些。」 清隽俊逸的容颜,长睫随着垂眸的动作微微垂下,在眼睑处投射出一小块儿暗色,让人瞧着于心不忍。 即使她说了这么过分的话,他竟然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第6页 乔桥心里冷笑了声,还真是能忍啊。 但她免不了又有几分颜控,瞧着他这样落寞的表情,倒还真生出了几分于心不忍。侧过头去,不情不愿小声而且飞快地说了声:「谢了。」 场面有几分尴尬,她也没什么想说的,扭头就走,步子又快又大。 何明环这才从远处跑了过来,「路哥……」 路亦行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不好意思地食指勾了勾鼻子,好奇道:「路哥,那美女是谁啊?」 路亦行抬眸看着乔桥离开的方向,已经不见她的人影。 「委託人。」他说。 何明环:「……」 你逗小孩儿呢? 人家都那么骂你了,你还这么好脾气,什么委託人这么大的面子。 路亦行当然不会说。 她曾是他漫漫长夜里,唯一想要靠近的灯火。 也当然不会说。 他对她仍旧念念不忘,心有不甘。 更不会说。 为什么一见到她着急,他就跟着失控,干出跟踪这种为人不齿的事情。 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么冲动地跟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她已经结了婚,忘了她。 他们之间,犹如破镜,再难重圆。 刚要准备离开,乔桥不知为什么又跑了回来。 她仰着头看他,哪怕是这样的姿势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傲气,秀眉一挑,皱着鼻尖,瞪着双眼朝他冷哼一声,不客气道:「我警告你,不准再跟踪我,否则——」 她举起手刀沖他比了个动作,「否则本小姐手起刀落,剁了你!」 说完眼神沖他下半身落下去,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路亦行还没什么反应,何明环立即合拢双腿,缩了缩脖子。 这不知从何而 * 来的凉意,还怪吓人的。 大概是这话威慑力太大,路亦行终于有了点反应。 但这反应也很淡。 他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即拖长着嗓音应了声:「哦。」 乔桥一瞧他这样的反应,不得不认为那句做色批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是对的。 看他这样,可不就是吗? 这心理素质,这脸皮,谁不说一句牛逼? 「你要不信你就试试,看本小姐的防狼之术到底是不是白学的!」 她说完又白了他一眼,调头离开。 等她走远了,何明环才咽了咽口水凑过来,心有余悸道:「路哥,她好兇啊。」 路亦行抬眸看向乔桥离开的方向,淡淡道:「凶吗?还好吧。」 这样张牙舞爪龇牙咧嘴,也不过像个小奶狗,自以为吓唬人罢了。 实际上。 路亦行捻了捻手指,低头笑了下。 实际上可爱到让人想揉揉她的小脑袋。 何明环顿时见鬼一般看向路亦行。 这还不凶? 刚刚她那样,分明就是说,再敢跟踪她,她就要拿刀剁小弟弟了! 果然,美色无人,色胆包天。 他觉得那美女有点说得对,路哥可能真是个隐藏的色批,只是他以前竟从没发现过。 - 乔桥走出来就打了个车,在车上将路亦行骂了一百八十遍,又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上: 今天遇见一个色批两次,也不算遇见两次,第二次是他跟踪我。 他一共抓了我的手一次,抓了几道红印,还用猥琐的眼神看我一次,抱了我一次,摸了我的腰,说话只回了一个「哦」嘲讽我一次。 色批叫路亦行,如果他再敢跟踪我,我必定手起刀落,剁了他的小弟弟,让他知道,美女不好惹! 她车祸后醒来失忆,有时候记忆力也受了点影响,会一时半会儿忘记些事情,虽然这种时候不算多,可五年下来备忘录里也已经密密麻麻记下了很多东西。 而今天遇到路亦行这个色批,她觉得,他值得自己把他写进备忘录! 当然,她这时候还不知道,她很快又遇见他第三次。 第4章 传闻 梁柚几天没消息,乔桥已经习惯了—— 多半是又被秦澜哄好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束手无策。 她起得晚,来不及吃早饭,从公司附近地铁站出来,随手在路边早点摊子上买了个滷肉卷。 她赶得急,到公司的时候滷肉卷才刚吃完。 滷肉卷味儿大,她从兜里摸出来一片口香糖,刚撕开,正好走到刘慧的工位。 刘慧皱起眉,随手拿起一本书,「啪」地一下摔到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 像是有灰尘,她嫌弃地挥了挥手,就在鼻子附近。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嫌弃乔桥刚吃完的滷肉卷残留的味道。 乔桥抿了抿嘴,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摸出一片口香糖,抬手轻轻一丢,扔到刘慧的工位上。 刘慧抬头,要瞪她一眼,她却低头叼住口香糖,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工 * 位上走过去。 乔桥刚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坐好,方安宁就凑过来小声说:「悄悄,你知道了?」 乔桥一头雾水,打开电脑,侧头看她:「什么?」 方安宁有些着急,往她这边凑近了一点:「最近有个法制版面,主编想做好一点,所以准备採访个大人物。」 第7页 乔桥漫不经心地拖长了调子:「哦——」 她挑了挑眉,接着好奇:「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嘶,」方安宁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我听说刘慧去争取了这个採访任务,你刚刚那样,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她想去就去呗,多么勤劳的同事,难道我们还要拦着吗?」乔桥往后微微一仰头,伸出右手纤细的手指摇了摇,「安宁宝贝,不可以嫉妒哦。」 方安宁气得吹鬍子瞪眼,忍不住戳了一下她额头:「我怎么跟你这条咸鱼做了朋友!」 乔桥秀气的眉不服气地挑高,杏眼里流光溢彩,为了证明自己,不得不丢出一些东西,比如:、 「你知道鹤呈西华菜市场的价格比南宁菜市场的价格普遍贵一块两毛钱,因此导致两边的商贩上周在南宁菜市场打了个群架吗?」 「……」 「你知道桥头东口那家卖糖炒栗子的阿姨因为没有偷工减料,招惹了同行怒气,从而被砸了摊子吗?」 「……」 乔桥看她一阵无语,心里不免得意起来,有了几分高尚的自豪感:「我哪里咸鱼?我只不过更关心百姓生活,为人民服务。」 「哦,你好高尚呀。」方安宁忍了半天才没翻个白眼。 乔桥嘿嘿笑着凑上去挽住她的胳膊,小声问:「对了,你知不知道鹤呈打离婚官司厉害的律师都有谁啊?」 方安宁又气又拿她没有办法,没好气地说:「就是主编想要採访的那个法制版面的大人物。」 乔桥好奇道:「谁啊?」 总不可能又是那个叫路亦行的吧? 「路亦行啊,你该不会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吧?」方安宁眯着眼看她,「你可是一个记者,怎么一点都不敏锐,他的含金量可是很高的。」 还真是他? 乔桥一听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皱眉—— 好像从前完全没听过,一听过见过以后,全世界都在念叨这个名字。 「他有什么含金量?」乔桥不以为意地说。 难道就凭着一张小白脸一样好看的脸? 「哇,你不是吧?」 方安宁夸张的表情显得乔桥就像一个白痴,她简直迷妹一般地说:「路亦行你都不认识?鹤呈近两年名媛千金最想嫁的男人之一,律师界的翘楚,一出庭,那就是正道之光!」 「……」 正道之光? 先把他自己就地正法再说吧。 方安宁还在迷妹一般地对她继续夸赞路亦行:「他有一副天使都嫉妒的容颜,魔鬼也惦记的身材,还有天才一般的头脑,只要他接手的案子,必然大获全胜。」 「……」 「你知道两年前那桩性.侵幼女案吗 * ?当时可是轰动整个鹤呈市,被告方有权有势,鹤呈可没人敢接那个案子,但他接了!」 乔桥一边整理文件一边随口问了句:「然后呢?」 「然后!路亦行每一条都直指对方要害,不惧权势的威胁,也不受对方的金钱诱惑,你知道吗,当时人家可给他五百万叫他别接呢,他还是接了!」 乔桥在报纸上画了个圈,挑了挑眉,「哟呵,厉害。」 「那当然!那人现在还在蹲局子呢,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咯!」方安宁嘿嘿笑,「还有啊,那个案子他可一分钱都没要,还自掏腰包让那家人去给受伤的幼女治伤呢!」 「啊!」方安宁两眼亮晶晶,双手合十,简直崇拜极了,「怎么会有这么完美这么善良的男人啊!」 乔桥顶了顶牙齿,口香糖粘住了。 她抽了张纸,把口香糖吐了包住丢到垃圾桶,随后提出了个疑问:「那对方那么有权有势,官司输了,不得找他算帐啊?」 「对啊!」说到这里方安宁一阵心疼,看起来难过极了,「当时那场官司打完后没多久,路亦行就被人打了,这还不算,他住的地方还被泼油漆,他天天都被恐吓!」 乔桥皱了皱眉,那也太惨了吧?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她有些好奇。 「那之后没多久,他就搜集了证据,把那家族全给告了,故意伤人、贿赂、违法行为一堆!总之那家族彻底倒了。」 「真的是天神下凡,仅凭一己之力,就扳倒了那么大一个家族,也正是因为这两场官司,路亦行一战成名,坐稳了鹤呈第一金牌律师的椅子。」 方安宁说完推了推乔桥,有些不满:「为什么他这么厉害,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乔桥立即夸张地配合她:「哇!好帅啊!好厉害啊!我好崇拜啊!」 方安宁撇了撇嘴,「你这也太假了,不过你一向咸鱼,可能还真没关注这些,我可先提前给你提个醒。」 乔桥不以为然:「什么?」 方安宁凑近了一些,小声说:「路亦行这么厉害,可是他从来不接受任何採访,市面上关于他的那些报导都只能从客观的角度出发,却从来没有他自己讲述的。」 乔桥不解:「可你不是说,刘慧去争取这个採访任务了吗?」 「切,她争取到又怎么样,路亦行肯定不会接受她的採访的。」方安宁面露不屑,又戳戳乔桥,「你去试试。」 乔桥指了指自己:「我?」 「对。」 「他都不接受别人採访,我去干嘛?」 第8页 况且。 乔桥一阵鄙夷。 那还是个色批。 「这样才有挑战性,你想,完成了不可能的事情,那得多厉害?採访到从不接受採访的路亦行,那我们报纸不就得卖爆了吗?」 乔桥点头:「好像也是。」 方安宁眼睛一亮:「所以你要去吗?」 乔桥慢悠悠地摇晃着小腿,笔头点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半晌,她摇摇头:「没 * 兴趣。」 「你啊!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咸鱼?你学学人家刘慧。」 乔桥抿了抿嘴,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做人不要太攀比,攀比气死我自己。」 方安宁鼻子都要被她气歪了。 乔桥把之前的稿件都整理了一番,然后就坐在椅子上发呆。 路亦行真有那么厉害的话,请他做辩护律师,柚子一定能够完美脱身吧? 但愿柚子能早点想通吧,秦澜这人,真不是什么好鸟。 乔桥一想到秦澜,气得忍不住一脚踢到了桌板,疼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方安宁听到动静,了解清楚发生什么以后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啊。」 乔桥好看的双眸里盛了晶莹的泪,要落不落的,十分可怜,让人一看就心软。 她小声抱怨:「好疼。」 声音弱唧唧的,像是小猫挠。 方安宁根本顶不住她这小可怜模样,立即温柔地安慰:「啊不哭不哭,不疼不疼。」 她说着又从抽屉里摸出来一颗棒棒糖,把糖纸撕开,递到乔桥嘴边,乔桥立即开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 终于下班到家,乔桥忍不住脱了鞋子和袜子查看受伤的脚。 倒是没什么异样,瞧着不像是受伤的。 但是。 碰一下,针扎一样疼。 她在医药箱里找不到合适的药,也不知道这个具体要用什么药,一瘸一拐地出门准备去药店问问看。 因为还没吃晚饭,本着时间宝贵不能浪费的原则,她便一边走一边在外卖软体上找吃的。 出了小区大门口的时候,冷不防撞到一个人怀里。 松木般的凛冽香气钻进鼻子。 是个男人。 她立即后退两步道歉:「抱歉,撞到你了。」 「没事。」那人声音如冷冽清泉,在这漆黑的夜里十分动听。 声音真的好听。 乔桥没忍住偷偷抬眼瞧他。 这不是那色批路亦行吗? 他怎么在这里? 看见他就没好气,乔桥冷哼一声,绕过他就要走。 「等等。」路亦行出声叫住她。 乔桥心想凭什么你叫我等等我就要等啊,才不要! 她忍着脚疼走得飞快,路亦行没有追,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不过几秒,乔桥不情不愿地停下,转过身假装才听见:「有事?」 要不是想着以后柚子要离婚可能会求助于他,她才不会停下来! 第5章 把戏 路亦行倒也没被她冷淡的态度劝退,长腿迈开,几步就走到她身边,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声音好像又变得沙哑了,跟那天早上似的,「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他对你不好,想离婚的话,来找我。」 要离婚的话,就去找他? 她还没谈恋爱!这人居然就开始诅咒她要离婚? 什么人啊! 乔桥又气得转身就走,没两步,又转回来,从他手里抽出来那张名片,逃命一样走得飞快。 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就没想着脚疼。 路亦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捻了捻手指。 刚刚乔桥抽名片的时候,手指滑过他的指 * 尖,冰冰凉凉的。 她好像还和以前一样,就连生气愤怒,眉眼都这么生动娇艷,美得让人想亲近。 他回味着刚刚她愤怒地看着他时的那双亮晶晶的杏眸,和回忆里的完美重合,却又更清晰。 正想着,远处跑过来一个额前留着碎发的男生,正是何明环。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沖路亦行笑了笑:「对不起啊路哥,我也是刚搬过来,还不是很熟悉,刚刚走错路了,让你久等了。」 「没事。」路亦行抬手看了眼时间,一贯的面无表情,「走吧,时间差不多。」 「嗯!」何明环点点头,有些开心,「路哥,咱们今天去吃炸鸡喝啤酒好吗?」 何明环今天遇到点问题,路亦行帮他解决了,他请路亦行吃饭,临了才发现手机没电,又没带充电器,这才让路亦行在外面等着,跑着回家去拿充电宝。 路亦行一愣,脚步微微顿住。 炸鸡啊。 从前初雪,她就嚷嚷着要他去吃炸鸡。 记忆中那张明媚的笑脸跳出来,撒娇着喊:「师哥,今天初雪,我们去吃炸鸡喝啤酒!」 「怎么了路哥?」何明环伸手在路亦行眼前晃了晃。 「没事。」 只不过是,五年前的回忆,变得更加生动具体。 仅此而已。 - 乔桥到药店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拿了些药,回到家就把名片拿出来放到茶几上的收纳盒里,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觉得梁柚的终生幸福更重要。 尽管她讨厌那色批,但从所有人的评价中可以得知,他的业务能力是真的很强。 第9页 那么,美丽女孩能屈能伸。 为了柚子,她也是可以委屈求全的。 正准备接杯水喝等外卖送过来,门铃就响了。 不是吧? 这么快。 她放下水杯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拉开门,却没看见外卖小哥,倒是看见了讨人厌的秦澜。 乔桥一下想起今天因为他气得踢到桌板这会儿还脚疼,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立即甩上门。 秦澜一把抵住门,不让她关上,「呦呦是不是在你这儿?」 他随便套了件衣服就跑了出来,就连鞋子都是一样一只,面露焦急,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乔桥正想说你发什么疯,一下反应过来他问了个什么问题,顿时也顾不得跟他生气,吼到:「你说什么?」 柚子不是回家了吗?不是跟他在一起吗? 秦澜审视着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装作不知情,但他还是不肯相信,往乔桥的客厅里看去,还想冲进去找。 乔桥一把拉住他:「你说啊!柚子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秦澜一把甩开她的手就往里面沖,「你装什么?我就下楼丢个垃圾她就不见了,肯定是藏在你这里了。」 看他这副样子乔桥就来气,气得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差点把她自己摔倒在地。 「你发什么疯!她没在我这!」尽管手疼,她身体还晃了晃,但是也丝毫不影响她吼他。 秦澜一米八二的个子,常年锻鍊,身体结实 * 得很,她才一米六二,娇娇小小的一个,一巴掌扇过去,反作用力疼得她感觉手快断了。 秦澜可能没想到乔桥会打他—— 乔桥尽管从小是个千金小姐,明艷肆意随性,但据他了解,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一时之间竟然懵了。 对,懵了。 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她,一动不动。 乔桥忽然开始害怕了,该不会要动手打她吧?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啊!」怕他反应过来动手打她,她干脆先发制人,转移他的注意力。 秦澜反应过来了,倒也没跟乔桥生气,他清醒的时候一般脾气还不错,可以算得上是个好人。 「真没在你这儿?」他还是不相信。 乔桥气得想再给他来一巴掌,想想自己现在还隐隐作痛的手,放弃了。 「你不相信就去找,反正耽误时间是你自己后悔。」乔桥没好气地说。 秦澜这时才相信了,拔腿就跑。 乔桥急得也要跟他一起跑,脚又开始疼起来,疼得她眼泪都要飙出来,只能作罢。 这一天天的,都什么事儿! 她急得一巴掌拍到门上,刚刚扇巴掌的这只手顿时变得更疼。 她觉得委屈极了,却又顾不上委屈太久,忍着疼和眼泪去给梁柚打电话。 电话通了,很快被接起,还不等她说些什么,梁柚就对她说到:「悄悄,别找我。」 乔桥急得跟什么似的,顾不上问她在哪儿,只问:「你吃饭了吗?」 梁柚明显是愣住了,过了会儿,呆呆地说:「没。」 「那你有钱吗?你在哪儿?我给你点外卖。」 「我……」梁柚纠结了一会儿,嘆了口气,「他是不是来找过你了?」 「对,他刚走,还被我打了一巴掌。」乔桥想到秦澜就没什么好语气。 「你打他了?」听起来梁柚明显有些急了,过了会儿她又自说自话:「打吧,你有多大的劲儿,打不疼他。」 「……」 乔桥真是体会到了方安宁对着她的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都这样了。 还担心他? 如果换做是别人这么愚蠢,乔桥就直接开骂了,一点耐心也没有,但是这个人是梁柚。 她捨不得。 她只想温柔地对待梁柚,就像梁柚对她那么温柔。 门铃响起,乔桥急忙说了两句话挂了电话去开门。 她怕秦澜去而復返。 还好不是秦澜,是外卖小哥。 她道了谢接过外卖,一瘸一拐地朝房间里走。 虽然她忙了一天饿了,可是却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但是送都送来了,她还是坐在茶几边上打开外卖意兴阑珊地吃着。 茶几下面到沙发这一片都铺上了厚厚的毛地毯,她随手扯了个抱枕垫在屁股下面,这个高度正好看见放在茶几上面收纳盒里面的名片。 名片是黑色底的,上面用烫金色写着路亦行的名字和联繫方式。 乔桥刚刚也没仔细看,这会儿拿在手里一看,背面写着他的简单介绍和业务,别的再没有了。 简单的名片,却因 * 为黑色底和烫金色的字显得低调奢华有档次。 就是,骚包。 嗯,和他本人一样,看着清风朗月不染世俗,实际上看到她这样的美女仍然是个色批。 她弹了弹那张名片,又放了回去。 珍爱生命,远离色批。 她又想到他那天早上的行为,感觉他搭讪的手段还挺高明的。 「你结婚了?」 一听感觉就有段位。 还有。 上次跟踪她假装偶遇,在她要摔倒的时候从背后抱过来。 刚刚,又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她小区门口。 她明明好端端地走着路,竟然能撞到他怀里。 第10页 她走路玩手机没看见,也就罢了。 他好端端站在那儿,竟然也不躲开。 不是故意,是什么? 也不能看她漂亮,就这么主动吧。 是不是又跟踪她过来的? 乔桥愤愤地咬了一口鸡腿,像是在咬他。 忽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紧接着,马上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备忘录里写着,如果她再发现他跟踪她,她就拿刀剁了他的小弟弟。 她刚刚居然忘了。 她居然真的忘了! 乔桥忍不住拍了一把大腿,居然没有教训他,他该不会得寸进尺吧? 下一次遇上他,一定要把他打一顿,不然她就不姓乔! 当然她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居然来得那么快。 第6章 落魄 路亦行还真跟着何明环到了炸鸡店。 何明环跟他坐在透明的落地窗边,看着外面刚刚又飘起来的大雪,感嘆了一声:「不知道她现在还好不好,以前,初雪就会和她一起吃炸鸡喝啤酒的。」 路亦行就跟他一起看向窗外。 鹅毛大雪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旋转着飘落下来,像是在空中跳舞。 窗外不断有行人走过,戴着帽子和手套,三三两两的,有说有笑。 那外面停着车,上面积了雪,被人恶作剧地画了小脚丫在上面。 那不是小孩的脚印,而是—— 他想起以前乔桥手握成拳头用侧面在别人车上的积雪里画小脚丫,嘴角竟不觉翘了起来。 「哇,路哥,」何明环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你在笑吗?」 路亦行嘴角微笑的弧度立即消失了,有些不自在地微微颔首,轻声道:「没有。」 虽然路亦行这人看起来极其高冷,难以接近,可是何明环知道,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一点距离感也没有,还敢开路亦行的玩笑:「不用不好意思啦,是不是想起喜欢的人了?」 是不是那位美女啊? 他没敢这样问,路亦行脾气好,但并不代表他就可以随便问问题。 「你饿了?」路亦行抬起眸子看他,灯光下那双星眸更加招人,只是他故作冷淡,看上去就有些清冷的意味。 何明环摸了摸头,点头道:「嗯,饿了。」 - 从炸鸡店出来,路亦行忽然道:「明环,你家里还能住人吗?」 「嗯?」何明环愣了愣,随即应到:「能啊,不过我是跟别人合租的,所以如果是路哥要跟 * 我一起住的话,就要委屈一下跟我睡一张床了。」 然而他觉得像路亦行这样清冷矜贵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人,应该不会喜欢和别人睡一张床的。 「嗯。」路亦行应了声,「不委屈。」 何明环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还真要跟他睡一张床啊? 跟偶像睡一张床…… 不知道为什么,何明环想着想着,竟然有点害羞,变得侷促起来:「可是我晚上睡觉会拽被子,打唿噜,可能还会说梦话。」 「没关系。」 何明环挠了挠头,「好吧。」 - 乔桥心里记挂着梁柚,夜里睡得并不好,早早就醒了。 她洗漱好换了衣服出门,门一拉开,秦澜直接倒进她家里。 乔桥吓了一跳,忍不住吼:「你干嘛啊!」 秦澜醒了,从地上起来,声音听起来很落寞:「我没找到呦呦。」 他一向在外人面前开朗又爱笑,长得也算好看,不了解的人其实会觉得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当然,除了他喝了酒会打梁柚这事之外,他确实也没什么别的坏处。 现在他就这么落寞地站在乔桥门口,头髮乱糟糟,看起来半点精神气也没有。眼底下一片乌青,眼睛里布满血丝。脚下依旧还是昨晚穿错的鞋,一样一只。 乔桥才注意到,他连外套都是穿反了的。 看起来有点像个流浪汉,总之非常狼狈落魄。 曾经梁柚和秦澜谈恋爱的那几年,甜甜蜜蜜,而秦澜在乔桥眼里也是一个优秀而且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她没想到不过结婚几个月,就变成这样。 她忽然懂得了梁柚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原谅秦澜—— 秦澜清醒后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是爱极了她。 但她不是梁柚。 想到他的所作所为,乔桥顿时没什么好气,哪怕他现在一副可怜兮兮又诚恳悔过的样子。 「你没找到,就继续去找,别来我这里,我看着你,犯噁心。」 「乔桥。」秦澜叫住她,嗓音沙哑得厉害,「求求你告诉我,呦呦在哪里。」 乔桥气得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你一定知道的,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在这世上,你是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她一定会联繫你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卑微极了,奈何乔桥根本不想搭理他。旧时光整理 现在还是大早上,天还没亮,过道里亮着灯,乔桥把他的落魄卑微看得清楚。 她没心软,这都是他自作孽。 紧接着,秦澜做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动作。 双腿一弯,直直地跪在乔桥面前。 第11页 乔桥直接吓得往后一跳,「你干嘛?」 她真是愣住了,骂了句「神经病」转身跑开了。 昨晚她擦了药,这会儿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这么一跑,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真是晦气,大早上就遇到这个神经病。 乔桥把那只脚提起来,单脚跳了几步,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小区门口走。 何明环远远看 * 见,忍不住扯扯路亦行的衣角,「路哥路哥!你看!」 路亦行当然也看见了。 此刻天色还未大亮,雪倒是停了,但是路面上还有白白的一层积雪,衬着路灯的灯光,十分明亮。 明亮,却寂寥。 行人不多,就显得她一跳一跳一瘸一拐的背影更寂寥凄凉。 「好可怜哦。」何明环说。 还不等路亦行说什么,他就满脸同情地看着乔桥的背影说:「那天她来找律师打离婚官司,今天腿就瘸了,是不是她老公家暴打的啊?」 「怪不得要离婚呢。」何明环摇了摇头,嘆了口气,「女人真的惨,哪怕是这样的美女,也逃脱不了被家暴的命运。」 路亦行的心就一寸一寸地揪了起来。 家暴吗? 那么娇艷俏丽的她,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温柔宠爱,而不是…… 好看的星眸里泛起一层水雾,被细细的银色边框眼镜挡住了,就变得模煳不清。 「明环。」他喉结滚动,嗓音有些沙哑,双眼盯着前方雪地里渐行渐远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握紧了,「帮我个忙。」 - 过了几天。 何明环飞快地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就沖回去,今天他们合租的几个室友约定要一起在家吃火锅。 他提着包准备走,一起身,路亦行站在他旁边,正颔首看着他。 何明环忐忑地坐下去,苦着一张脸,却又挤了个笑,「路哥,是要加班吗?」 路亦行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纸袋子。 「家里停水,我去你家住两天。」 何明环呆滞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那天晚上路亦行睡得并不好,那房子隔音虽然还可以,但是有个室友半夜打游戏跟别人吵架,隔着墙都能听见骂声。 他一个睡着就如同死猪的人都被吵醒了,更别说路亦行。 何明环万万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他居然还要跟他回去? 「当然可以,但是……」 「走吧。」 何明环:「……」 他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点路亦行为什么要去他家住。 还不就是因为那个美女跟她住一个小区? 难道喜欢到只是住在同一个小区就已经很满足了吗? 还是说,害怕美女被家暴,想英雄救美? 但是,又不知道人家具体住哪儿,总不可能住在一个小区就能碰面吧? 更不可能那么巧,那美女被为难的时候就能遇上,凑巧帮到她吧。 哪有那么巧的事啊。 第7章 强势 乔桥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这个地铁站口距离她租的房子不远,正好在大学城附近。 她过了斑马线,从一条稍显冷清的小巷子钻进去,里面就是大学城的商业中心,十分热闹。 这附近有六七所大学,其中一所就是乔桥的母校—— 鹤呈政法大学。 鹤呈政法大学是国内最顶尖的政法大学,业内许多知名律师都出自这里。 因为这个,大学城的商业中心是围绕鹤呈政法大学展开的,离鹤呈 * 政法大学最近。 她失忆后跟同学出来的第一次就喜欢上了这里的热闹,没课的时候时常出来逛街吃小吃,因此对这片很是熟悉。 小吃街外面很多卖冰糖葫芦的,位置并不固定,一会儿就换一个地方。 乔桥逛了半天,走哪儿旁边都有人抱着个冰糖葫芦垛子。 她手里提着一个滷肉捲走过去,指着红艷艷的冰糖葫芦问:「大哥,这多少钱一串?」 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听见她的称唿时愣了一下。 乔桥长得嫩,又漂亮,穿着看上去跟附近大学的学生没什么区别。 别人都是叫他叔叔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乔桥叫得年轻,他咧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欢快地喊出价格:「两块!」 乔桥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我要五串。」 大哥麻熘地给她取了五串,用个透明的小塑胶袋装起来挂到她的小手指上,收钱的时候,又取了一串给她:「妹妹,送你一串!」 乔桥又看了他一眼,飞快地道了谢离开。 前两天她去西华菜市场採访的时候,那边门口有个卖冰糖葫芦的,五块一串呢! 他居然只要两块,还送她一串? 果然就是看她漂亮吧? - 乔桥把刚刚大哥送她的那串冰糖葫芦也装到了塑胶袋里,就勾在小手指上,滷肉卷打开,两手捧着边走边吃。 她刚走进小区,旁边保安亭忽然窜出来个人影。 冬天天黑得早,乔桥借着路灯的灯光,勉强辨认出来,是秦澜。 平常看着挺帅气一男的,现在看上去落魄憔悴,跟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第12页 真是晦气。 乔桥绕过他要走,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呦呦呢?」 她一听秦澜提梁柚的名字就来气,还剩下的小半个滷肉卷也没什么胃口,干脆收起来。 「我不知道。」她抬头看着他,一板一眼道。 知道,但不想告诉你。 「你一定知道,你们关系那么好,她不见了,你不会有心思吃东西,你肯定知道她在哪里。」 哟呵,挺聪明。 乔桥别过脸不看他,只重复:「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秦澜抓得更紧了。 乔桥蹙眉,这些男的就喜欢抓别人手腕? 还用这么大力气,疼死了。 她本来还不是很生气,这会儿倒是生气了。 「放开!」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 小区门外,何明环和路亦行刚刚从马路对面过来。 「那狗崽子,让我逮到非得揍他一顿,学什么不好,要学别人扎路哥车胎,气死我了,搞得我们回来这么晚,室友都在催。」何明环一脸愤懑地抱怨着,脚下却走得飞快。 路亦行淡淡道:「没事,我们走快些。」 路亦行的车停在写字楼的停车场里。 下班的时候,他带着何明环去开车,却不知道,车胎又被谁扎了,他们只能挤着地铁回来。 至于被别人扎车胎这回事,他已经习惯了。 一年里面总会发生那么几回吧,平均每几 * 个月一次。 他们刚进小区门,路亦行就被那声「放开」吸引了注意力。 他侧头看去,小区里的另一条路上,乔桥正被一个男人抓住手腕,似乎起了争执。 「咦,那不是……」何明环指着乔桥的方向刚开了个口。 路亦行脚下转了个方向,「明环,你先回去。」 「路哥!」 何明环急急喊了一声,跟室友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先吃,急忙追了上去。 - 男女力量悬殊,乔桥被秦澜钳住手腕,完全抽不出来手。 她愤愤地朝他身上踹了一脚,「你给我放开!」 秦澜微微侧身,轻巧躲过她的攻击。 看起来表情较之之前没什么变化,似乎也没因为乔桥踢了他而有什么生气的表现。 他仍旧是那样抓着她的手不肯松,满心里只有那一个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告诉我——」 话还没说完,被人捏住手腕一转,他吃痛之下,手上力道一松,乔桥的手恢復了自由。 还挺疼。 乔桥揉着手腕,捏了捏。 她抬头想跟帮自己的人道个谢,看见那张脸时,差点就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吗? 秦澜反应过来,只看了一眼路亦行,并没打算跟他计较什么,又要去抓乔桥的手腕。 路亦行极快地捏住他的手腕,嗓音清冷,极淡定:「请问你要干什么?」 「与你无关,」秦澜甩了甩,没甩开,就伸出另一只手,「乔……」 路亦行拽着乔桥往自己身后一拉,往她前面站了站。 乔桥看见他从自己衣服兜里摸出个什么东西递给秦澜,然后是他公式化的声音:「我是一路阳光律师事务所的路亦行,家暴不可取,我的委託人——」 他的话还未说完,乔桥急忙打断:「你别说了!」 乔桥一开始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这会儿听他说话一下明白了。 秦澜现在已经这么疯狂了,如果他知道梁柚打算离婚,而自己正在帮她找律师—— 她完全不能想像,秦澜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路亦行身体僵了一下,递出名片的那只手在半空中愣了愣,缓缓收回。 不知何时,她竟然会为了另一个男人这样。 秦澜也从路亦行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意思,他眉头紧蹙,艰难张口:「律师?」 「要离婚么……」他喃喃自语。 乔桥心里一慌,脱口而出:「不离婚!」 路亦行捏紧了手里的名片,垂眸,抬脚。 路灯灯光照射下,他的生机去了几分。、 「不!我不离婚!」秦澜突然疯了一般大吼,勐地一推正要离开的路亦行,跑了出去。 路亦行毫无防备,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何明环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路哥你没事吧?」 路亦行站稳了,低声道:「没事,我们走吧。」 乔桥看着他们俩离开的背影,咬着下唇,有些纠结。 虽然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对她一见钟情。 所以,才这样不断地制造偶遇,又不断地英雄救美,还 * 要故作冷淡,这样欲迎还拒。 段数如此之高,心机深沉。 但是,好歹人家帮了她。 纵然不情不愿,她也还是开了口:「餵。」 没头没尾的,也没个称唿姓名,倒也不知道在喊谁。 何明环倒是转头看了她一眼,路亦行却没有丝毫反应。 乔桥不得不感嘆—— 这人慾迎还拒这一套,玩得可真厉害。 她倒也没就此作罢,又喊了一声:「喂!路大律师!」 路亦行脚步停下,继而缓慢地转过身。 那双眼向她看过来,在黑夜里也澄澈如水。 第13页 不知为何,刚刚还银泉一样动听的嗓音此刻变得沙哑,客气中又透露出几分淡漠疏离:「嗯?」 乔桥跑过去,把塑胶袋里装着的冰糖葫芦拿了两串出来,一串递给他,眼神有几分飘忽,语气有几分故作不愿的刻意:「谢了。」 路亦行垂眸看着她手里的糖葫芦,思绪有些飘散。 她好像变了,却又好像没有。 她喜欢甜食,从前,糖葫芦刚到开卖的季节,她就总是喜欢去买两串—— 一定要强迫他也吃一串。 就连去图书馆,不让带糖葫芦进去,她也要站在图书馆门口吃完再进去。 而五年后的现在。 路亦行看着她和从前一样白皙纤细的手里拿着一串红艷艷的冰糖葫芦,颜色对比这样明显,就算是路灯的光不那么亮,他也能看得这样清楚。 他终归是没接,淡淡道:「不用。」 乔桥眨着眼瞪了他一下,拽着他手,把糖葫芦塞进他手里,强迫他收下:「拿着。」 路亦行愣了短暂的一瞬。 她这样强势,一定要他收下这样一串糖葫芦。 真是像极了他们最亲密最美好的那段时光。 乔桥又把另一串递给何明环:「这个给你。」 何明环一点没客气,直接收下,沖她一笑:「谢谢。」 乔桥嘟了嘟嘴:「不用。」 不等俩人再说些什么,她直接调头离开。 心里却又暗暗感嘆:段位真高呀,这一出出偶遇英雄救美,还故作矜持不要她的糖葫芦,欲擒故纵。 看她漂亮想泡一下,就不能坦诚点么? 何明环咬着糖葫芦,摸了摸空瘪瘪的肚子,看了看乔桥离开的背影,转头对看着乔桥背影的路亦行说:「路哥,虽然姑娘人很美,但是有夫之妇,咱们还是……」 「明环。」路亦行叫他。 何明环嚼着糖葫芦,含煳不清地嗯了一声。 路亦行转过身朝着何明环住的方向走,「吃东西别说话。」 何明环:「……」 本来就是嘛。 有夫之妇,那再好看,也是别人的呀。 他又叼了一颗山楂在嘴里,忽然勐地抬头看向路亦行的背影。 该不会,要强抢吧? 第8章 论坛 乔桥回到家就给梁柚打了电话,把刚刚遇到秦澜而且他知道她想离婚的事和她说了。 梁柚这几天也不知道一个人想了些什么,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又不想离了? 乔桥不免多管闲事念叨两句:「这事关你的后半辈 * 子幸福,柚子,要好好考虑。」 梁柚只回復两个字:「嗯,好。」 怕她心里烦,乔桥也不好多说什么。 挂了电话,看时间还早,打算逛下论坛,却不小心瞥到备忘录。 她吸了一口凉气,好像、好像又忘了一件事。 似乎忘了打他一顿。 不过,他刚刚好像帮了自己。 乔桥挠着下巴想,如果自己打他一顿,倒有点像是狗咬吕洞宾。 算了。 乔桥想,那就下次遇到他跟踪自己再打,免得显得自己很没良心。 紧接着她自我认可地点了点头,打开了常逛的论坛。 作为一个咸鱼记者,她最感兴趣的是那些市井民生,家长里短,倒是很少逛一些正经版块。 不过。 今天她却意外地点开了平常从来不会打开的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律政版块。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版面,那些专业问题她一个也看不懂。 搜索栏在最顶端,她点开,刚输入一个「路」字,下面立即弹出很多行相关搜索—— 路亦行是不是gay? 路亦行儿子 路亦行隐婚老婆 …… 「……」 说好的正经版面呢? 这些问题有一个是正经的吗? 正经人谁看这个? 还好她不是正经人。 乔桥咬了一颗糖葫芦,懒散地坐在地毯上,点开了那行「路亦行是不是gay」的相关搜索标题。 有人说他不是gay,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儿子叫路一行,在幼儿园里是个小天才。 有人说他是个gay,经常和一男子同进同出,还煞有其事地附上了一张模煳不清的背影照。 乔桥好奇地点开那张照片。 除了看得出来是个男人,还真是什么都看不清。 乔桥撇了撇嘴。 这些人想像力是真丰富,胡编乱造得有模有样的,像她这样不了解的人,点进去一看,还真不知道谁说的是对的。 那他…… 到底有没有结婚? 如果都结婚了,还这么对她纠缠,贪恋她的美色,就不只是个色批了。 那是又渣,又色批。 乔桥为了搞清楚,他到底是色批还是又渣又色批,不辞辛劳地点开了其他相关搜索。 一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 她吃完了两串冰糖葫芦,还是没能搞清楚。 不仅没有搞清楚,还更加煳涂了。 所以他是又渣又色批不仅喜欢异性还喜欢同性,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有两个女情人,一个男情人的臭渣男? 乔桥舔了舔嘴角的糖渣,转了转眼珠,得出一个结论—— 第14页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手指一滑,从律政版面退出来,回到自己最熟悉的灌水版面。 版面顶端竟然飘着一个hot—— 路亦行有女朋友了! 「……」 怎么好像一认识他以后,他就遍布她生活的犄角旮旯了? 她才不会对他感兴趣。 手指往下划着名屏幕,没过两秒,倏忽往上,点开了那个帖子。 然而。 她刚点进去,又马上退了出来。 仔细确认了标题是「路亦行有女朋友了」而不是「大美女记者乔桥夜晚 * 归家被渣男骚扰」,然后再一次点进去。 为什么他的帖子里会有她的照片! 谁这么缺德? 堂堂记者,居然被不知名群众偷拍了跟色批渣男路亦行的合照—— 就是两个小时前在小区门口,路亦行伸手把她拽到身后的那一个画面。 要不是她就是女主角,还真信了。 瞧瞧这人拍照技术多好? 给路亦行拍的侧脸线条完美到极致,护着她的样子简直帅极了。 他们站在一起,对抗着秦澜,而秦澜的一只手还被路亦行抓在手里。 这护短的样子。 要不是她知道他是个色批渣男,这么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郎才女貌,般配。 但他是个色批,这就十分掉她的档次。 乔桥怒从心底生,操纵着手机的二十六键,化身键盘侠,噼里啪啦打字: 『什么呀,就他也配做大美女记者乔桥的男朋友? 不是吧不是吧? 还有人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渣男吧? 他可是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情人一个男情人的臭渣男。 据我所知,这张照片会产生,完全是因为他最近在骚扰大美女记者乔桥,天天跟踪她,不断制造偶遇和英雄救美呢!』 她一口气打完一大段,要点击发送的时候,忽然想起来—— 几个小时前,他在小区门口,突然出现,把她从秦澜手中解救出来。 他站得笔直,路灯的灯光将他照得如夜色里的神,温柔,却毫不畏惧。 她被他拉到身后护着,鼻间隐隐约约能够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淡淡松木调的香味。 沉稳、安心。 如果是第一次见,这是谁也无法抵抗的心动。 就算她不是第一次见,而且对他还有了色批渣男的印象,也不免觉得。 不免觉得。 他似乎也没有她刚刚打出来的那一大段文字那么坏。 就算有。 好歹别人刚刚帮了她。 就算是有所目的,那也确实是帮了她。 作为一个有美好品德的良心记者,她不能这样恩将仇报,抹黑他。 况且。 这张照片不是他拍的,这个帖子也不是他发的。 就算她生气,也不能怪到他头上。 哪怕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但无端就被人这样偷拍,发到论坛,还被这样造谣,她没法忍受。 她不得不把刚刚那一大段话删掉,摸着下巴思索了几秒,重新打了一段字发上去—— 『不是吧,都说造谣全凭一张嘴,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人家明明就只是路过,顺便帮了一个忙而已,就能被曲解成这样。 不是本人,刚刚就在现场,路亦行只是路过,半路看见美女被纠缠,过去解围而已。 造谣的人积点德吧,还有,劝删,这样偷拍还发到论坛,是侵犯别人肖像权的,小心路亦行看见了告你们。』 发完了,乔桥一阵舒坦。 她可真是一个大好人呀,还帮路亦行说了好话,给别人一种他乐于助人的印象。 没过多会儿,消息提示就响个不停。 她迫不及待地点开。 不止有回覆她 * 的评论,还有很多私信。 回復她的评论: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爱看就滚,当事人都没说话,你逼逼什么?】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有人这么喜欢找存在感吧?不会还有人当了槓精自己还不知道吧?】 …… 「……」 乔桥有点懵。 这跟她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她忽略了私信,准备去跟骂她的楼主对线——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当事人?你侵犯别人肖像权还不让人说了?我明天就去告你信不信?来来来,你报个点报个信息,我来採访你一下?】 结果。 您已被楼主拉进黑名单。 「?」 靠。 - 何明环的室友知道今天大名鼎鼎的路亦行律师要来,所以愣是克制地等着他们到了才吃晚饭。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何明环住了一个卧室,另外两个卧室住的分别是那个爱打游戏的男生和一对情侣。 他们回家晚,所有的东西都被室友准备好了,一进门就被邀请过去坐下吃饭。 路亦行话少,但是几个室友都比较热情话也很多,所以气氛一时之间倒也还算热闹。 吃到快结束的时候,这里的唯一一个女孩子忽然叫了一声:「啊……」 她男朋友忍不住关心她:「怎么了?」 几人也都好奇地看向她,就见她看了看路亦行,欲言又止。 第15页 路亦行会意,「跟我有关?」 她把手机递过来,不太确定地提醒:「不知道是不是别人造谣。」 路亦行接过来手机,何明环探过头来看。 正是刚刚乔桥看到的那个帖子。 他随意瞥了一眼,往下滑了滑,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过桥米线。 从前乔桥的所有社交名字都是过桥米线,不仅如此,还强迫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路肉火烧。 他觉得那名字实在是有点…… 总之答应了她很多霸王条约,才换来她不强迫他改成那个名字。 手机是别人女孩子的,他不好意思拿着太久,视线顿了一瞬,把手机还给人家:「是造谣。」 「卧槽,这居然也能?」何明环有点诧异,「路哥这流量,堪比明星。」 「那可不就是明星吗,鹤呈还有谁不知道路亦行律师的?」 …… 隔壁室友又在打游戏和别人吵架,路亦行睡不着,侧躺在床上,摸出手机,点进刚刚看见的那个论坛。 他也有这个论坛,但是通常只看律政版面,很少关注那个娱乐版面。 而这一次,他主动点进了这个陌生的娱乐版面。 那个帖子依然飘在首页,顶着一个显眼的hot标识,让人想忽略都不可以。 她会说些什么? 路亦行点进那个帖子。 第9章 对线 他刚刚没有细看,现在才看到乔桥发了什么。 下面已经有很多人回復她,竟都是骂她的。 他点开来看,却没见她有回覆。 被骂傻了? 思索片刻,他退了出来。 这个论坛是用手机号註册的,他先前一直用的自己工作的手机号註册的那个号,其实他 * 还有一个生活用的手机号。 点击註册,让他输入名字。 要不就。 路肉火烧。 吧。 不知为什么,他竟有了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这种羞耻感却和从前不同—— 从前乔桥让他改成这个名字,他单纯觉得这名字有点傻,所以有些羞耻,付出很多代价才换来不改名。 现在,他主动改成这个名字,同样觉得羞耻,却不再是因为这个名字傻。 而是…… 这是她当初想的情侣名,他现在偷偷摸摸换上,就好像跟她又有了某种神秘的关联。 帐号很快註册好了,他重新找到那个帖子,滑到乔桥的那条评论下面。 骂她的人更多了,她还是没有任何回復。 该不会,被骂哭了吧? 手指点了点。 路肉火烧:【我是路亦行的朋友,也是一名律师……】 还没打完字,却不小心点了发送。 评论页面一刷新,看见一个「过桥米线2.0」。 过桥米线2.0仿佛横空出世,乱军从中杀出一条血路,以一敌百,把楼上所有骂过桥米线的人都怼了回去: 【我算什么东西?我是你爹,你爹什么东西我就什么东西。】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有人自己做了槓精还要骂别人槓精吧?你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像不像你的脸,无边无际,还坑坑洼洼的。】 【你骂我,我不气,我就当你在放屁。】 【不是吧不是吧,还有人吵架骂别人爹妈的?既然如此,把你妈妈的天地银行帐号发我一下,我给她烧点钱,怎么生下你就去了。】 【本小姐不知道长得多美,追求者一串一串的,倒是你,说话这么脏,一定长得很丑吧?】 …… 路亦行看着她噼里啪啦一会儿就骂了很多条,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一面。 就。 还挺可爱的。 紧接着,就收到她给他的回覆:【既然你是路亦行的朋友,麻烦你告诉他,赶紧把这些憨批制裁一下好吗?别一个堂堂大律师受这窝囊鸟气,还连累别人。】 「……」 路亦行思索再三,忍不住回了个:【好。】 乔桥用小号把所有人都怼回去了,神清气爽,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 她放下手机,去收拾衣服洗澡。 手机在茶几上亮起,屏幕显示:您有一个新粉丝。 乔桥洗完澡出来,打开手机就看到那条提醒,除此之外,还看到很多别人回復她跟她对线的。 她没搭理,点进关注那里,看到新粉丝叫「路肉火烧」。 刚刚太生气了没注意,这会儿又看到这个名字,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想回关一下,又有些犹豫。 他是路亦行的朋友,自己跟他互关,要是被路亦行知道了,岂不是会被他误会自己对他有点意思? 算了。 乔桥懒得管这个人,又跑去跟网友对线。 当天晚上,她以一敌百,拿出了她平生最快的打字速度以及所有的骂人词彙,跟他们打了个平手。 哦,中途又被拉黑了,导致她不得不换了几个小号。 * 路亦行围观了全过程。 有点懵。 他回想了一下,以前乔桥追他那会儿和跟他在一起后是什么样的? 好像除了一直缠着他让他有点烦恼之外,她一直是甜美的,娇俏的,自信的,也很温柔。 至少,他面前,她是一个脾气很好从来不骂人的乖乖女孩。 第16页 就还挺意外的。 也不知道是原本骂人就这么厉害,还是后来分开的这几年,因为恨他讨厌他或者别的变得骂人这么厉害。 他当然想不明白,也无从得知。 到了后半夜,隔壁那个打游戏骂人的男孩子睡了,他也就迷迷煳煳睡着了。 - 因为熬夜跟网友对线,导致乔桥早上又起晚了。 她今天有个採访,是关于昨天有人举报南宁菜市场有人卖死猪肉的线索。 她不用赶去报社,只需要拿上傢伙直接去南宁菜市场暗访就可以。 今天没下雪,但是天一样冷。她没戴帽子,裹了厚厚的围巾,手套也带上了。 何明环早早就被路亦行叫了起来,到外面买了早饭,也不走,就等在小区门口。 何明环低头啃着玉米,看路亦行手里抱着早饭,也不吃,忍不住提醒他:「路哥,现在天冷,你不快点吃的话,一会儿就该冷了。」 路亦行没应声,只看着小区里面。 没多会儿,果然看见乔桥揣着手慢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 天还没亮,凭着路灯的灯光,看起来她瘦瘦小小的一个。 让人想要照顾她,抱抱她。 他碰了碰正在啃玉米的何明环,把手里一直暖着的早饭给他:「你昨晚拿了人家的糖葫芦,现在把这个给她送过去,当做谢礼。」 何明环有些懵,他还没注意到乔桥。 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路亦行说,一会儿约了人。 他看了看路亦行手里的早饭,忽然抬头往小区里看去,果然就见到越走越近的乔桥。 恍然大悟。 何明环把还没吃完的早饭交给路亦行:「帮我拿一下路哥。」 随即从路亦行手里接过还带有温度的早饭,沖他暧昧一笑:「保证完成任务。」 路亦行:「……」 乔桥心里还想着等下去菜市场的事情,没注意前面走过来一个人,拦住她的去路。 「美女。」 是个男生。 乔桥抬头看去,认出他是路亦行身边跟着的那男生。 「赶着去上班吧?是不是还没吃早饭?这是我们——」 「明环,快点。」 何明环一下明白了,话锋一转,笑着道:「这是给你的谢礼,谢谢你昨晚送我糖葫芦。」 乔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往后,发现不远处站着路亦行,正往这边看着。 她顿时明白了。 开始走温情路线了? 这是换了个方式泡她来了? 「谢谢,」她说,「但是不用。」 何明环挠了挠头,往后看了一眼,又笑着劝乔桥:「美女,你就收下吧,一会儿要冷了,真的就是谢礼,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这里面没有毒的。」 乔桥客气地微笑:「我知道,但 * 真不用,昨天那糖葫芦,也是别人送的,我借花献佛罢了。」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指了指腕錶,带了几分歉意:「抱歉,我还有个採访要赶过去,先走了。」 她往旁边侧了侧,抬脚离去。 「美女!」何明环忍不住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乔桥没回头,脚步也没停,只背对着他,举起右手,在空中摆了摆。 路过路亦行身边的时候,乔桥没忍住,偷看了他一眼。 路亦行手里提着塑胶袋,里面装着鸡蛋之类的早饭,视线没在她的方向。 刻意的不刻意。 乔桥收回视线,往前走了些。 路亦行视线落到她的方向,就见她忽然停下,接着要转身。 他收回视线,声线微微颤抖:「明环。」 乔桥很快转回来,走到路亦行面前。 好像才看见她,路亦行轻声问:「有事?」 「有。」乔桥点点头。 「要离婚?」他问。 乔桥摇头,「不是。」 「那是?」 「昨晚咱俩上热帖了。」 路亦行表情微怔,似乎对「咱俩」这个词语有些敏感。 好像从五年前分手开始,他们就不可能再是「咱俩」,而是泾渭分明的「我」和「你」。 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又偏偏假装不知道,疑惑道:「什么帖子?」 乔桥似乎对他的死板有些不乐意,却又不得不掏出手机,打开论坛,点开那个依旧飘在首页的热帖指给他看。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金牌律师,能不能拿出你的能力,把这些憨……」 似乎觉得对他爆粗不太好,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她话锋一转:「把这些造谣的人告一下?」 没等路亦行答应或者是拒绝,她又说:「我可是受害者,我这么漂亮的人,就这么被造谣,不太好吧?既然事情是因你而起,我就不付你劳务费了。」 然而路亦行的注意力却在她给他点开看的帖子上。 他没猜错,无论是过桥米线,还是后来依次上线的过桥米线2.0过桥米线3.0过桥米线4.0等,都是她。 看着她如此苦恼又认真的表情,他微微颔首,应到:「好。」 跟昨晚路肉火烧的回覆一模一样。 乔桥看他答应了,也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挥挥手,「那我去採访了。」 「好。」 等到乔桥走了几步远,何明环就迅速跑过来,把手里的早饭往路亦行手里一塞,催促道:「路哥快吃,咱们今天还要去西山养猪场那边见老闆呢。」 第17页 第10章 冒险 因为是要揭露摊贩卖死猪肉的事,对于摊贩来说就算不上什么好事。 乔桥为了安全起见,装作普通买菜的市民。 事实上,她的衣服纽扣是摄像头,兜里面也藏着录音笔,将她从菜市场进去以后遇到的所有画面全都录下了。 南宁菜市场很大,里面卖各种生鲜米面粮油的人很多。 她按照线人给的线索,从菜市场进去以后往右走,往右边的卖猪肉的摊位上走过去。 据线人所说 * ,这里有好几家摊贩都卖的是死猪肉,他们邻居也买到了,目前还不确定是不是所有摊贩都一样卖的死猪肉。 乔桥走到那个线人说的其中的一家摊贩处,打算先取个样。 「大哥,」不管怎么样,乔桥还是露了个笑,甜甜地喊人,「给我来一斤五花肉。」 大哥长得胖胖的,这么冷的天,只穿着薄薄的外套,看起来丝毫不怕冷。 留着短短的头髮,就显得脑袋有些大,脸也圆圆胖胖的,一看就像个卖猪肉的。 兴许是乔桥长得漂亮又会喊人,大哥十分热情地应到:「好嘞!」 乔桥看他利落地拿刀切肉,笑着问:「大哥,这五花肉多少钱一斤呀?」 「二十一斤,我看妹妹你嘴甜,十九一斤也行。」 「哇,这么便宜呢?前几天我去西华菜市场买菜,那边五花肉都二十三一斤呢!」 大哥看了她一眼,把手上装着五花肉的袋子递给她,带着笑说:「西华菜市场一向卖得贵,您拿好,吃了再来!」 乔桥接过袋子,道了声谢,又去其他地方装模作样买了点菜,这才离开。 她很少下厨做饭,就算这猪肉是死猪肉,她也分辨不出来,只得拜託朋友去帮忙验一下。 这个朋友是偶然间认识的,大学学的食品专业,后来做食品安全检控相关的工作,验证这猪肉是不是死猪肉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到的时候那朋友正在忙,她在外面等了会儿,他才出来。 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叫朱成义,长得很清秀,说话也很温柔。 「久等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最近食品安全把控更严,所以有些忙。」朱成义解下口罩,招唿乔桥喝水。 乔桥看他额头都有汗,也知道他确实是很忙。 她把手里装着五花肉的袋子递给他,笑着说:「是我打扰了,不过这个事也很重要,你帮我看看,这个能不能看出来是死猪肉。」 朱成义从她手里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眼,「看起来是不怎么新鲜,不过一时半会儿我也判断不出来是不是死猪肉。」 「没关系,我等你。」 「好,我拿进去让他们帮忙看看,」朱成义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前段时间不是猪瘟吗,我听说西山那边养猪场死了不少猪,该不会?」 乔桥皱了皱眉,也想起来这回事了。 就是因为今年的几起猪瘟事件,导致猪肉价格水涨船高,一路飙升。 当时她还做了採访,那篇新闻稿还是她写的呢。 「我们也不好随意下判断,你还是先看看吧。」 「好,你先在这儿坐会儿。」 「嗯,辛苦你了。」 「应该的。」 乔桥就坐在这里等,顺便想想这个新闻稿该怎么写。 如果说,南宁菜市场所有的肉贩都卖的是死猪肉,这势必会是一个很大的新闻。 等她新闻稿草稿写得差不多的时候,朱成义出来了。 「确实是死猪肉,但还不确定是不是之前西山养猪场死的那一批 * 猪,我让同事拿到化验科去检查了,看看里面是否有猪瘟病毒。」 他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乔桥不由有些担心:「吃了会有什么问题吗?」 「这倒不会,这个猪瘟病毒和人体不是共通的,人吃了感染病毒死亡的猪的猪肉,不会感染同样的病毒。」 乔桥松了一口气。 朱成义又说:「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少一点可能没什么大影响,但是如果连续吃上一段时间,吃多了,对身体还是有坏处。」 乔桥也有些生气了:「这些摊贩,真是可恨,谁也不愿意便宜几块钱买这样的猪肉,他们赚着钱,还做这样昧良心的事。」 朱成义笑了笑,神情比刚刚放松了些,在她对面坐下,喝了口水,「还好你及早发现了,明天把这事往报纸上一登,应该就会让那些摊贩不敢再卖。」 刚说完,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是只有一个摊贩在卖,还是很多?」 「线人说的有几家都是,他们邻居也买到了,但还不确定是不是所有人都卖的是死猪肉。」 乔桥收了笔和小本子,急急道:「我得趁着还没收摊,再去买一些。」 「你要小心些,要真是所有摊贩都卖的是死猪肉……」 朱成义有些担心,不得不提醒她:「明天你登了这个新闻,我怕你被所有摊贩联合起来报復,要不,你找你们报社的男记者一起?」 一个女孩子,总归是有些不太安全。 乔桥谢了他,却没答应,「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一向跑这些地方新闻的,比他们熟悉,没关系,我会小心的。」 朱成义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眉头紧锁。 - 第18页 南宁菜市场一般到中午的样子就很多人收摊了,特别是卖肉的摊贩。 乔桥重新返回南宁菜市场的时候,卖猪肉的摊子已经收了大半,只剩下少部分摊主还在卖。 乔桥躲在暗处悄悄看了一眼,早上卖猪肉给她的那个大哥已经收了摊子。 那还好,她放心地过去,在每个猪肉摊子上装模作样挑挑拣拣,各个部位的肉都买了些,显得她很懂行,实际上她除了知道那是猪肉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买完了她就迅速打车回到那个朋友工作的地方去找他帮忙检验,想尽快知道这些猪肉是不是都是死猪肉。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的检验要快许多。 结果出乎乔桥的预料—— 除了一家的猪肉是没有问题之外,其余全都是死猪肉。 而且经过化验,全部都跟之前西山养猪场死掉的那批猪感染的病毒一模一样。 新闻求真,就算这样,也不能就这么断定这些死猪肉是西山死掉的那批猪。 当时她去採访,那批死猪是当着他们的面处理掉的。 乔桥当下有了另一个决定:她要去西山养猪场当时埋掉死猪的地方看看。 「朱哥,麻烦你帮我出具以下检验报告,后面我写新闻稿会用到。」 乔桥一边说一边整理包, * 看起来又是急着去干大事的样子。 朱成义看不懂她这是要去干嘛,不免关心:「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乔桥抬头看着他,表情有些严肃,犹如壮士断腕一般的决心,「我去西山养猪场埋死猪的地方看看,是不是被挖出来了。」 朱成义听得直咋舌:「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乔桥忽然笑了,开玩笑道:「因为我是女魔头。」 朱成义:「……」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倒也不是我胆子大,但是我们新闻人,用事实说话,肯定要搞清楚真相再发表新闻稿呀,别担心,我就过去看看,没关系的。」 乔桥沖他挥挥手:「走了,检验报告的事就麻烦你了。」 「你小心一点!」 「知道啦!」 - 西山在郊区,离市区两个小时车程,乔桥打车到那儿的时候,差不多下午三点。 天气难得好了一点,没有飘雪,但是冷风颳着,仍然有些冷。 乔桥在山脚处下了车,把围巾裹紧了,抬头往山上看了一眼。、 这里没怎么住人,而且因为是冬天,山上到处都光秃秃的,不时还有些积雪,跟之前还未下雪时不太一样。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乔桥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早知道,就不这么冲动了,应该找几个人一起的。 可是那样的话,好像又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算了。 乔桥搬出那个理由—— 来都来了。 她手冰凉,带着手套也不暖和,干脆哈了两口热气,一边搓手一边往山上走。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批死猪应该是埋在西北角的那个位置。 这山上有个堰塞湖,养猪场就建在离堰塞湖不远的地方。 当时为了控制猪瘟扩散,那批死猪埋在离养猪场稍微远一些的西北角。 乔桥照着记忆里的位置从崎岖的山路往上慢慢走着,因为路滑,她不敢走得太快。 爬到一半,她便有些爬不动了。 她还没吃午饭,就早上在路边随手买了个饭糰吃了,这会儿早就饿得没什么力气。 拄着路边捡来的一根枯树枝,往下看去,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此刻,乔桥才不由有些后怕。 这荒山野岭的,万一出个意外,是不是都没人能找到她? 后背忽然有点凉飕飕的,她脚下一转,有点想打退堂鼓。 要不就。 回去吧? 乔桥掉头就往山下走,冷风唿啸,刮在她脸上,生疼。 她吸了吸鼻子,有鼻涕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导致她不得不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在包里掏卫生纸。 冷风吹得眼睛疼,她眨了眨眼,忍不住有点想流眼泪。 从这里出去,要走好长一段路才有车。 乔桥看着山下茫茫一片,忽然停住脚步。 第11章 老公 她站在半山,举目四望,荒无人烟。 这么恐怖荒凉的地方,就算她回去,就算她不做这个採访,也对她的人生没有任何影响。 其实她也没有很高尚很伟大,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个普通的咸鱼记者。 同事们去采 * 访金融巨鳄,社会名流,只有她愿意日復一日地在街道小巷里穿梭,写一些大家看起来鸡毛蒜皮头寂寞的民间杂事。 可是。 乔桥擦了擦鼻涕,鼻尖有些红,眼眶有些热。 她是一个记者,一个求真的记者,为百姓发声的记者。 如果她也退缩了,还有谁会站出来替他们说话? 热爱至死不渝。 倘若她真的有什么意外,牺牲在工作岗位上,也算是人间值得。 她心里忽然间有了一剂镇定剂,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走去。 此时的每一步,都比刚刚更坚定,更充满力气。 终于到达她记忆里的埋死猪的地点,乔桥直接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他们这么大胆,竟然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第19页 本来特意挖的一个埋死猪的大坑,现在呈现出一副被完全挖开的样子。因为下过雨,坑里还有积水,而之前埋的那些死猪,全都消失无踪。 她赶紧掏出相机将这现场拍下来,换了几个角度,甚至还加上了特写。 正要再换个角度拍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吼声:「干嘛呢!」 乔桥心里一慌,手里的相机差点握不住。 她强自稳定了情绪,手虽然有些抖,面上却带了笑,假装不知情地说:「大哥,你是这里的人吗?我刚刚看到这里有个大坑,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还以为是陨石之类的东西砸出来的呢,毕竟这地方也没住人,看起来这个坑形成不久呢。」 「谁让你到这里来的?」男人语气不善,快速赶了过来,一副警惕的样子,「你是谁?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是这样的,」乔桥快速思索着对策,面上笑意不减,「最近不是猪肉价格上涨吗?市面上的肉太贵了,听说这里有家养猪场,所以想过来看看能不能便宜些买头生猪,然后宰杀了带回家做些腊肉香肠之类的送给朋友。」 这个理由确实还算不错,临近过年,是有人会这样做。 但是。 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番,明显有些怀疑,「你?一个人?一个弱小的女孩子,过来买一头猪带回家?」 「不是的,我跟我老公一起过来的,但他在这里有个朋友,先去找他。我看这里景色还不错,就先下车了,你知道的,我一个女人家家的,跟他们男人也没有共同话题,过去也是无聊。」 男人好像信了几分,却也还是将信将疑的。 「大哥,你知道养猪场在哪里吗?我这突然之间乱逛了一会儿,就找不到路了,一会儿我老公该来找我了。」 乔桥说着,掏出已经被她关机的手机,看起来很着急,「我手机也没电了,一会儿我老公找不到我,知道我乱跑,该担心我了。」 「你看看还能不能开机,打电话给你老公,叫他过来接你。」男人十分警惕,并没有完全信任她,甚至还很怀疑。 靠。 乔桥没想到这男人这么烦,真是难缠。 她长得这么漂亮,他居然一点不 * 心软。 乔桥敛了眼睑,酝酿了一下情绪,再抬眸时看起来就已经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 她鼻尖被冻红了,小脸煞白,一双盈盈星眸里,含着将落未落的晶莹眼泪。 「我老公肯定很担心我,」她的声音里带上哭腔,听起来十分委屈,「我今天出门才跟他吵了架,他已经把我拉黑了。」 男人依旧不为所动,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那你拿我手机打,你老公的电话号码你肯定记得。」 「……」 她就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男人。 她当然不敢拿过他的手机打电话。 首先,她没有老公,连个男朋友也没有。 其次,她只记得梁柚和爸妈的电话号码。 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打给梁柚也明显不行。 乔桥忽然有点慌了,这男人看起来面容不善,而且油盐不进,铁石心肠。 如果她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扮演她的老公,或者找不到一个完美的理由脱身,那么她今天可能会交待在这里。 可是上哪儿去找个老公,或者,应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脱身呢? 「怎么,连你老公的号码也记不得?」男人睨着她,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 乔桥吓得一抬头,「我……」 「说,你到这里来到底是干什么的?」男话里威胁意味更重了,仿佛想抓她,「什么老公,都是你找的藉口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真的是跟老公一起来的!」乔桥咬住这个藉口不肯放。 她没有别的选择。 男人把手机递过来:「打给你老公,现在立刻马上!」 「我……」 乔桥心慌意乱,束手无策。 这荒郊野岭的,难道天上还能掉个老公下来给她吗? 当然。 能。 她左顾右盼,仿佛身处茫茫大海,急需一根浮木带她上岸。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人影,就在离她一百多米远的那条山路上。 乔桥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冲着那人影大声喊起来:「老公!老公!我在这里!」 远处山路上,刚见完委託人的路亦行和何明环正闲聊着准备下山。 何明环忽然指着乔桥的方向喊到:「路哥,那不是那美女吗?」 路亦行看见了,是她。 但是她在叫她老公,不是在叫他。 「嗯,可能在找她老公吧。」 何明环不由感嘆:「女孩子真是太痴情了,她老公都家暴她,她还一口一个老公,喊得这么亲热。」 乔桥一看路亦行根本不理她,心里把他骂了一千八百遍。 平常不需要他的时候,天天跟苍蝇一样在她眼前晃悠,现在危急关头,她这么需要他,都放下身段叫他老公了他居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偏偏身旁这男人还满脸警惕地看着她:「你该不会随便叫了个人老公吧,人家都不理你呢。」 「早上我们吵架了。」乔桥庆幸自己刚刚找了这么一个说辞,不然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第20页 她又急又怕,声音里真实地带上了一点哭腔,大声沖路 * 亦行的方向喊:「路亦行!」 路亦行脚步一顿。 那是,幻觉吗? 紧接着,空旷的山谷里,响起乔桥带着哭腔的喊声:「你不要我了吗!」 心脏就这么直接酸疼了一下。 这一切,一如当年分手时,她问他的最后一句话。 那年初雪,大雪纷飞,她满脸泪痕,哭得不管不顾。 她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什么话都说完了。 他狠心转身离开,她只在背后喊他:「路亦行!」 那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全名,平常她总是师哥师哥地叫。 他停下,却没回头。 身后她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问:「你不要我了吗?」 那天冬天的第一场雪落在他的眉上,一片冰凉。 但他想,当时他的话,应该比雪还冷。 他说:「嗯,不要了。」 随后她们便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直到五年后的重逢。 五年后的现在,她也是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问出了和当时分手时一模一样的话。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就算时间不能倒流。 他也没办法做出和从前相同的选择。 路亦行脚下一转,直接从还算平坦的山路上踏上了斜地里往下延伸出来的一条崎岖小路。 这条小路这样窄,又是这样陡,两边都是杂乱无章的枯草,上面积着雪,看不清深度,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被被掩埋。 或许是因为担心,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是他看上去步伐急切,不稳,摇摇晃晃。 但却,速度飞快。 何明环在身后急急地叫了他一声「路哥」,也忙抬脚追了上去。 乔桥真实地哭了出来,却无声,只是眼泪从眼角滑落,滚烫,跟快被冻僵的脸温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看着路亦行从那山路上瞬间拐了下来,在那羊肠小道上,身形不稳,摇摇晃晃,但却朝着她的方向飞快地走了过来。 不,跑了过来。 她不知道那小路两边都有什么,看不真切,就觉得危险。 「你小心一点!」她忍不住提醒。 话音刚落,后面追着跑来的何明环脚下一滑,掉到了小路一边的杂草丛里,滚了一身雪。 「哎哟卧槽。」何明环张嘴吐着磕到嘴里的雪,从杂草堆里爬起来,抬眼就见路亦行脚下如飞,已经只距离乔桥几米远了。 啧,爱情就是力量。 路亦行在距离乔桥两米的地方慢了下来,只这样慢慢走着,看上去很平静。 只有不停起伏的胸膛和乱了唿吸的心跳明白,他此刻颤动不安的心情。 第12章 夫人 他每一步都走得好慢,明明已经到了她跟前,这么短的距离,他却没有两步跨过来。 乔桥急了,心一横,两步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呜呜呜,老公,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你不要不理我。」 何明环远远看着都懵了。 路亦行也愣了短暂的一瞬,随即很快明白过来些什么。 视线里,那个一直站在乔桥身边的男人此刻正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们。 既如此,他懂了 * 。 微微颤抖的双手配合地轻揽住她,在她背后拍了拍,温柔安慰:「悄悄,是我来晚了。」 那个男人好像这才信了,语气却依旧不善:「看好你媳妇儿,别让她乱跑,这山上可有野兽,被咬死了吃掉,可没人负责。」 他兇狠狠地说完了,也没走,仿佛怕他们继续留下做些什么。 乔桥埋在路亦行的怀里,闻到了熟悉的松木调淡香味,竟有了一丝安心的感觉。 那声「悄悄」叫得这么熟稔,连她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晃神,好像他们是如胶似漆恩爱许久的恋人。 那个男人还没走,她不得不厚着脸皮缠着路亦行,发挥她的演技:「老公,他好兇哦,你再不来,他都要打我了。」 那个男人急忙否认:「你瞎说什么!」 「你看你看,他又凶我,我们快走吧,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我们不要在这里买猪了。」 乔桥娇滴滴弱唧唧说完,手在他背后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说:「快走。」 路亦行垂眸,看见一截雪白的颈项。 眼睫跟着颤了颤,他应到:「好。」 俩人刚抬脚。 「等等!」那个男人忽然喊到。 乔桥心里一慌,知道他是想起刚刚看到她拍照的事了。 果然,那个男人说:「把你刚刚拍的照给我看看。」 这绝对是不可以的,那照片各个角度细节都有,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看出端倪,更何况是他这么警惕的人。 乔桥急得手在背后不停揪着路亦行的衣服,上好的大衣,愣是被她揪出几条褶皱。 「帮我。」乔桥怕引起男人注意,不得不更贴近路亦行的身体,头搁在他的肩上,小声求救。 路亦行抬眸看向那个男人,淡定反驳:「我夫人平常就喜欢拍照,看这里景色好,拍几张照,那是她的自由。在她的相机里,属于她的隐私,你既不是警察,也没有搜查令,既然我夫人不愿意,你无权查看。」 「这是我们老闆的山头,既然没有经过我们老闆的允许,她也不能随意拍照!」男人上前一步吼到。 第21页 「你老闆,何德明先生?」 「对。」 「我是他的委託律师,有事你让何先生找我谈。」 路亦行说完,直接牵起乔桥的手,转身离开。 那个男人愣了一下,忽然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老闆,这里有个叫什么路亦行的,说是你的委託律师,啊?哦,好。」 倒是没再追着喊人停下。 乔桥竖着耳朵听那个男人打电话,直到他挂了电话才安心。 这时候才有心情注意到别的事情,比如—— 她的手还被路亦行握在手里。 原来男人的手,掌心真的是热的,不像她,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还在身后看着他们,也不敢挣开,只能保持着这样被路亦行牵着的亲密姿势往前走。 「路哥……」何明环有些幽怨地喊了一声。 乔桥顺着喊声抬头看过去,就见何明环还站在杂草丛里,衣 * 服上还有草屑,看起来有点狼狈。 「我上不来啊,这玩意儿又高,又滑,还特么的冰凉冻手!」 何明环伸出手掌心给他们看:「你们看,我手掌心都冻红了。」 乔桥忍不住想笑,她还记得刚刚明明是喊路亦行小心一点,结果话刚说完后面的何明环就掉下去了。 她看他爬起来了,以为他可以自己上来呢,没想到是个小弱鸡。 他们已经走到了何明环面前,乔桥伸出手,笑着说:「我拉你上来吧?」 何明环看了看她伸出的手,白皙,瘦削,疯狂摇头,「我怕把你拉下来。」 乔桥哼一声,笑着道:「那你就在下面待着吧,我们走了哦。」 路亦行没说话,也没动作,就看着乔桥逗何明环。 何明环急了,向路亦行求救:「路哥,帮帮我!」 路亦行这才伸出手去,何明环抓着他的手,踩着泥土爬了上来。 「哎卧槽,这地方真没意思,又荒凉又偏僻的,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何明环拍了拍身上的草,率先走在了前面。 耳朵却尖尖的,只注意着后面的动静。 这时候离那男人已经远了,乔桥却不敢回头看他是不是离开了,手也不敢挣开,怕被那男人看出端倪。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跟男人牵手,怎么感觉天明明这么冷,手却还在升温。 「餵。」她叫了他一声。 路亦行没应。 乔桥有些无奈,只好重新叫他:「路大律师。」 路亦行应了:「有事?」 「你说,那男人走了吗?」 「没有。」 乔桥侧头看他一眼,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 「猜的。」 「……」 猜的你还说得那么肯定!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背后长了眼睛呢! 乔桥感觉被他牵着的那只手手掌心有些潮热,好像出了细细的汗。 到底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那……」 「哎哟卧槽!」 乔桥正要说些什么,前面传来何明环的一声惨叫。 她抬头看去,就见何明环不知怎的,居然又掉下去了。 「哈哈哈!」她这次是真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你怎么又掉下去了,傻蛋!」 何明环有些哀怨:「路哥!」 路亦行:「……」 他不得不拉着乔桥过去再次把何明环从下面拉上来,免不了提醒:「看着路。」 何明环挠了挠额头,有点尴尬:「哦。」 应该没发现他刚刚在偷听吧? 刚这样想了,头顶就落下了路亦行的声音:「别偷听。」 「……」这么厉害,这都能发现? 他偷听得有那么明显吗? 乔桥夸张地「哦」了一声,指着何明环说:「原来你在偷听!怪不得好端端走着路都能掉下去!」 何明环心虚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哼,原来男生也这么八卦!」 「我没有!」 路亦行出声打断俩人的争论:「天快黑了,我们得快点离开。」 「对对对,快走吧!」何明环也不说什么了,急急地往前跑了几步,上了宽阔的山路 * 。 路亦行拉着乔桥就往前走,他步子大,乔桥没防备,被他拉着往前,身体微微后仰了一下。 「哎——」 她赶紧小跑两步跟上他。 要泡她,都不知道注意细节! 男人啊,真是。 朽木不可雕。 从山上往下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就看到路亦行今天租的车停在那里。 他们之前牵着的手也早已经因为乔桥的主动而松开了,此刻只是并肩前行。 一路上倒也没什么话说,只有何明环不时说几句话调节气氛。 何明环一看到车就迫不及待跑起来,嘴里不停念叨着:「好冷好冷!快快快,路哥把车门开一下,我得赶紧上去暖和暖和。」 路亦行掏出车钥匙远程打开了车,何明环就直接拉开后面的车门窜了进去。 走到车前,路亦行直接进了驾驶座,只有乔桥还站在外面犹豫。 何明环已经坐到后面了,如果她也坐到后面,倒显得把路亦行当成了司机,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坐前面么? 第22页 算了,这有什么好扭捏的。 乔桥没有纠结太久,直接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在乔桥拉开车门这个瞬间,路亦行从后视镜里接收到何明环暧昧的眼神。 何明环那得意的样子,仿佛就是在问他:「路哥,我懂事不?」 「……」 他打开车内空调,乔桥也坐了进来,把围巾解了放在腿上,然后就开始拿相机检查刚刚在山上拍的照片。 路亦行启动车子往前开,顺嘴问了句:「拍到什么?」 「一些证据。」乔桥低着头查看照片,并未看他。 何明环感兴趣地凑上来,扒着她的座椅看她相机里的照片。 「为什么全都是大坑啊,这有什么寓意吗?难道下面埋着什么东西?」何明环好奇道。 「本来是埋着东西,不过早被人挖走了。」 乔桥说着调出一张照片给他看,「你看这里,是不是有被挖过的痕迹?」 何明环眯着眼又张开,点点头:「好像是,那是什么被挖走了?这么大个坑,总不可能是拿来埋人的吧?」 「对,不是埋人的,是埋死猪的。」乔桥掏出一个小本子,拿着笔在上面记着些什么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全都被人挖出来了。」 「啊?挖出来干什么?」何明环惊呆了,「都死了埋下去了还挖出来,那不臭了吗,不噁心啊?」 乔桥笔头抵着下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她说:「可能很快就挖出来了。」 没等何明环再问些什么,她忽然问:「你们最近有没有在南宁菜市场买过猪肉?」 何明环摇头:「没有,我一般都不怎么做饭,更别提买肉了。」 乔桥看向路亦行,轻声问:「你呢?」 路亦行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没,那肉有问题?」 「嗯,」乔桥表情有些严肃,把何明环唬得一愣一愣的,「那里大部分都是死猪肉,而且,应该就是从这里挖出去的。」 「卧槽!」何明环没忍住骂了声 * ,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这么缺德吗,我之前听说这里死了一大批猪,好像还是因为猪瘟死的,居然被人拿去卖了?」 「嗯,我也是昨天接到线人举报的线索才知道的,今天早上我去南宁菜市场买了猪肉,找朋友帮忙验证了,确实是猪瘟死掉的猪。」 乔桥跟何明环讨论得热火朝天,都没顾得上路亦行。 路亦行没忍住从后视镜里看乔桥。 第13章 邀请 他没想过,她竟会改变这么多。 从前她只是一个喜欢研究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几年过去,竟然谈起事情来这么认真,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竟然这么冷的天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岭,只为了考察事情的真相,写出一份报导,为百姓发声。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胆大,这样勇敢,又这样的充满人格魅力的? 何明环还在跟乔桥聊天,他似乎总有很多问题,「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跑来这鬼地方的?」 乔桥点头,「对啊。」 「我靠……」何明环的表情对她简直充满敬佩,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美女,竟然可以这么勇敢。 「美女,你好厉害啊,叫什么名字啊,可不可以收我做小弟?」 路亦行:「……」 乔桥忍不住哈哈哈笑起来,随即又假装正经地拿了个腔调:「可以倒是可以……」 何明环期待地看着她,就见她往路亦行身上看去,「那你大哥同意吗?」 「嗨呀,那有什么不同意的?我路哥多好的一个人,」何明环看向路亦行,「是吧路哥?」 路亦行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随即道:「不是。」 何明环:「……」 乔桥安慰他:「你也别灰心。」 何明环眼睛亮了。 乔桥侧过头看着他,憋住笑:「本来我也没打算收你当小弟。」 何明环:「……」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他只郁闷了一小会儿,长路漫漫又慢慢,也很无聊,他就缠着乔桥又问:「那南宁菜市场的死猪肉是他们自己去挖了卖的还是怎么弄的?」 乔桥想起刚刚在山上遇到的那个男人,心里有了判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养猪场老闆挖出来,然后统一低价卖给南宁菜市场的肉贩的。」 「这是怎么猜出来的?」何明环不解。 乔桥就跟他说刚刚遇到的那个男人:「我本来在那里拍照,那个养猪场的男人过来阻止我,赶我走,语气很不善,好像生怕我发现什么,如果他心里没有鬼,又怎么会那样?」 「好像也是。」 「还有,如果是肉贩自己挖走了拿去卖,动静肯定不小,养猪场的人肯定能发现,怎么着也会报个案吧,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足以证明,他们是知情的。」 「就算不是他们自己挖的,也是他们合作的,他们同意的,这就算是共犯。」 何明环想到什么,忽然笑了,「所以刚刚你叫老公, * 就是因为那男人怀疑你目的不纯,在为难你?」 乔桥一想到这个,还有一点尴尬,只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还好路哥在,不然你可能真的会遇到麻烦。」 第23页 乔桥听见这话,不由自主地就看了一眼路亦行。 他专心地开着车,双眼直视着前方,不仅没有看他们,甚至好像都没有听他们说话。 她就一个感受:段位真的很高。 既然想泡她,然后又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对她英雄救美,就应该再温柔地来一个糖衣炮弹,然后把她拿下。 可他没有。 不仅没有,还表现得这么淡定,这么冷漠,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这又是什么招数? 还是欲擒故纵,等她自己上钩吗? 这样故作冷淡,是不是想让她觉得,他是一个谦谦君子,对她其实没有非分之想,然后让她自己感受他的人格魅力,从而沦陷? 何明环忽然戳了戳她肩膀,好奇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吗?」 「对。」 何明环眼里顿时流露出比刚刚更敬佩的情绪,忍不住一顿彩虹屁:「哇,你好厉害呀姐姐,你这么厉害应该去当警察,怎么做记者了?」 乔桥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是记者?」 「早上给你早饭的时候,你说不吃,要赶着去採访,难道你不是记者吗?」何明环挠了挠额头,忽然有些诧异,「你该不会真是个警察吧?怪不得胆子这么大!」 「哈哈哈我是记者!」乔桥笑得歪倒在座位上,「你怎么有点傻呆呆的,你几岁了?」 「……」何明环倒也没介意她这么说,反而跟着笑了,「23,去年刚大学毕业呢,我叫何明环,你呢?」 「我叫乔桥,今年24,我都大学毕业两年多了,你叫我声姐姐,你也不亏好吧,但如果你能叫美女姐姐就更好了。」 乔桥说完用笔头点了点自己,「我很漂亮,对不对?」 何明环非常捧场,连连点头:「超级漂亮!美女姐姐!」 路亦行:「……」 他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们相谈甚欢,颇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可是对他,却从未有过。 至少,五年后再遇,没有过。 - 回到市区天都黑了,乔桥主动邀请他们去吃火锅,以感谢他们及时出现救她之恩。 因为她和何明环住在同一个小区,所以乔桥让路亦行带他们到大学城里那家她最喜欢的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不知道开了多久,总之从乔桥有记忆以来,它就一直开到现在。 路亦行抬头看着火锅店的名字,一阵怔愣。 从前乔桥想吃火锅的时候,就经常拉着他来这家店。 没想到,五年过去了,中途他去了别的城市又回来,很多事情都变了,这家店还开在这里。 不止开在这里,就连头顶的招牌都还是五年前的,已经有些旧了,却还没换。 何明环看路亦行不知为何又在发呆,不免拉着他往里走,嘴里还念念叨叨:「没想到乔桥姐居 * 然和我们是一个学校的,而且跟我喜欢的火锅店居然是同一家。」 乔桥好奇地向他看过来:「你们?」 她抬眸看了看路亦行,明白过来:「原来你们都是鹤呈政法大学的,那咱们就是校友了。」 「对呀,学姐好嘿嘿嘿。」 乔桥走在前面,今天她请客,所以她要进去找座位。 正是晚饭时间,周围大学的学生们都涌了出来,火锅店里居然座无虚席。 乔桥四下扫视着,终于看到那边靠窗的地方有一桌人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立刻跑过去,提前抢占座位,然后沖路亦行他们招手:「这里!」 本来旁边也有人看上了这个座位准备过来,一看她这样,顿时又作罢了。 何明环兴沖沖地拉着路亦行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笑着说:「乔桥姐,你跑得真快,差一点这座位就被别人抢了。」 乔桥有些得意:「那当然,大学那会儿座位都是我抢的呢!」 她说完,下意识地看向路亦行—— 不知为什么,她今天总是忍不住频频去看他的反应。 路亦行依旧是表情淡淡的,没有看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乔桥小声喊何明环:「餵。」 何明环本来还在摆弄碗筷,听她喊便问:「怎么了?」 乔桥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看路亦行,小声问:「这怎么回事?」 何明环转过头,才发现路亦行在发呆。 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路哥?」 路亦行眼里的精神气好像一下回来了,疑惑道:「嗯?」 「乔桥姐……」 「没事,我就是问你想点什么菜。」乔桥抢了何明环的话,正好服务员过来了,她招了招手,「这里!」 是个做兼职的年轻男孩子,看见乔桥招手叫她,立马跑了过来,笑得特别灿烂,「美女,要什么汤底?」 「我都可,你问他们。」乔桥指了指路亦行和何明环。 等他们点完菜,汤底就先端了上来,何明环积极地帮忙放菜,不时和乔桥找些话说,把气氛调节得很好。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这样热闹,大家都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但是。 乔桥却总是下意识地把视线落到路亦行身上。 尽管他一直沉默,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她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要是想泡她,主动点啊,这样算什么回事? 第24页 她心里忽然一愣—— 自己怎么还替他着急起来了? 难道真是上了他的钩,着了他的道? 她明明是一直讨厌他的,讨厌他的色批行为,讨厌他的虚伪做作,讨厌他明明喜欢他却还故作冷淡。 却不知为何。 慢慢也就没有那么讨厌了。 至少,她现在能够和平地跟他坐在一起吃晚饭。 不仅如此,甚至还总是不受控制地频频偷看他。 偷看他的表情,观察他的反应,好奇他在想什么。 她不由想起来在论坛上看到的那些有关于他的八卦: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情人,一个男情人 * 。 当时她觉得有点扯,现在却好像有点信了。 段位真的高呀,她都差点就心动。 只是。 自己也要不知不觉中,沦陷了么? 乔桥掏出手机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忽然又不小心瞥到了那个备忘录。 手指顿住。 好像,说好再发现他跟踪自己要打他的,怎么又被他给救了? 这还让人怎么下手? - 路亦行回到住的地方,脱了大衣,慢慢扯着领带。 那双好看的眸子微微低敛着,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问题。 在车上时乔桥和何明环聊天的画面又跳了出来,那副谈到自己工作时眉眼都生动的样子,自豪又开心的语气,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想到在西山时养猪场老闆和他说的话,委託他的事,捏住领带的手一顿。 路亦行丢了领带,取了眼镜,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揉了揉额头。 接着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语气略显疲惫地喊到:「何先生。」 第14章 求你 乔桥那篇新闻稿一发出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之间,竟然引起了广泛关注,包括政府警察局之类的。 乔桥正在看大家对这件事的评价,有个同事过来叫:「乔桥,主编找。」 「好,马上去。」乔桥应了声,把网页关了,起身往主编办公室去。 主编叫苏澜,是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女人。 她看见乔桥进来,就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主编,您找我有事啊?」乔桥也不扭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这次的新闻写得不错,报纸卖得很好,但是……」苏澜蹙了蹙眉,有些担心,「你没遇上什么事吧?」 乔桥想了想自己这两天下班也没遇上什么事,除了在报社的时候刘慧看她更不顺眼了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 「没有,一切都很好,」乔桥笑了笑,「谢谢主编关心。」 「那就好,不过我听说政府应介入这件事了,你还是小心点,我怕你被打击报復。」 苏澜顿了顿,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要不你去採访路亦行吧。」 乔桥愣了一下:「可是这个採访任务不是刘慧接了吗?」 「她接是接了,还是主动提出要去採访的,可是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没採访到呢,前两天跟我说再给些时间。」苏澜有些不乐意,「我这个採访是早就想做的,可没想拖这么久。」 「那主编为什么会想到让我去採访他呢?」乔桥有点疑惑,「我一向是跑社会新闻的。」 苏澜看了眼办公室的门,是关上的。 她这才把头往前凑了一些,小声说:「你爸知道你写了这个新闻,把我说了一通,让我不准再叫你干这些危险的事。」 「……」 她这才想起,好像有很久都没回家去看看了。 「那好吧,什么时候需要稿子,我先去约个时间。」 苏澜就挑眉看了她一眼,打趣道:「约个时间?这么有自信,是不是认识啊?」 「那不管能不 * 能约到,总要去约一下呀。」乔桥打着太极,并不想多说什么。 「好吧,就这两天,圣诞马上到了,做成圣诞专访吧。」 「好。」 她从苏澜办公室出来,方安宁刚接了杯水回来碰上她,便凑近小声问:「主编找你说什么?」 「提醒我小心被报復。」乔桥跟方安宁走到座位上坐下,伸了个懒腰,毫不在意,「也没见有人跟踪我呀。」 方安宁却不像她那么轻松,很严肃地提醒她:「你可小心点,我听说那养猪场老闆准备二告你呢!」 乔桥一愣,反问:「告我什么?」 「告你诬陷,没有证据乱传谣,严重损害了他们养猪场的名声和利益之类的,总之我也是听说的,你自己小心点吧,就算没人打击报復你,他告你也够你受的了。」 原来是这样,乔桥不以为意:「我又没凭空捏造,可是到现场考察完才写的新闻稿,新闻人新闻魂,新闻人只求真。」 「你还是上点心吧,他可是请了路亦行做委託律师呢!」 「……」 怎么又是他? 那天分开后也有几天没见了,感情就是在搜集资料准备告她了? 方安宁看她不说话,以为她害怕了,又忍不住安慰她:「其实好像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家路亦行人品可是很好的,不会为了钱弄你的。」 乔桥没顾上纠结方安宁那个「我们家路亦行」的称唿,而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论坛,给那个叫「路肉火烧」的人发私信。 第25页 【听说路亦行准备告我了?】 直到下班那私信也没被回復。 该不会真要告她吧,都不理她? 还是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想了想,她干脆打开论坛跟他互关。 互关以后就是好友了,她又发了句私信过去:【你好,我是乔桥,鹤呈都市报的记者,请问你朋友路亦行是准备告我了吗?】 还是没理她。 没看见? 乔桥收了手机,过地铁安检。 过两天就是圣诞了,在这之前,需要把路亦行的採访做出来。 虽然他不接受任何人的採访,但是自己的,应该……还是会? 毕竟,怎么说也是叫过老公牵过手的情谊了。 回到家她就把那张之前他给她的那张名片翻了出来,照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搜了一下微信。 搜出来那个名字就叫路亦行,她便直接发了验证消息过去。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消息,乔桥干脆把手机放到一边先去做自己的事情。 等她忙完回来打开手机一看,验证消息已经在半个小时前被通过了。 想了想,她非常客气官方地发了消息过去:【你好,我是乔桥,鹤呈都市报的记者。我们报社想做一期关于律师的採访,赶过两天的圣诞节版本,请问你有空吗?方便接受一下我的採访吗?】 她非常自信地觉得,他一定会同意自己的邀请。 以至于。 过了一分钟后,看到他的回覆时还有些震惊。 他说:【没空。】 几天不见 * ,又开始玩欲迎还拒了? 乔桥不得不耐着性子再次邀请:【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大概半个小时就够了,您看看您什么时候有空呢,我都可以,随叫随到。】 点击发送后,乔桥就盯着对话框开始等待他的回覆。 乔桥盯着那对话框看了大概有半小时,终于收到了路亦行的回覆。 他说:【不好意思,刚在加班。】 紧接着又收到一条:【最近都没空。】 乔桥当时就想跳起来打他膝盖。 想想已经在主编面前应了下来这件事,她又忍住了。 如果她没採访到路亦行,到时候就不只是被刘慧嘲笑那么简单的事。 她不得不深唿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客气地问到:【就半个小时就好呀,实在不行,二十分钟。】 这回他倒是回復很快:【真没空,抱歉。】 乔桥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有些来气,但实在不想放弃,只好继续努力:【要不,十五分钟,咱们快问快答,也是可以的。】 左上角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乔桥怕他还会拒绝,心一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趁他回復之前又发了一句:【求你惹,老公qaq。】 刚发出去她就后悔了,想撤回,又怕他觉得自己欲盖弥彰,毕竟他肯定看见了。 她就是一下脑抽了,不知为什么,想起那天在西山向他求救时喊的那声老公,就没过脑子喊了出来。 还有后悔药卖吗! 第15章 敬业 左上角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消失了,换成了他的名字。 乔桥忐忑地盯着对话框,后悔不已,抓着手机的手抖握紧了。 他该不会觉得自己已经上钩了,但是又没想到自己那么快上钩,所以有点惊讶? 不知过了多久,左上角他的名字又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乔桥一直盯着那里看,等那里又换成他的名字之后,她终于等到了她的回覆。 他说:【明天晚上九点来我家。】 「……」 呸! 渣男!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桥立即打了一句话:【你这个渣男赶紧滚,本姑娘才看不上你呢!】 却又在点击发送的时候犹豫了。 都已经委曲求全叫了他老公才换来他答应自己的採访,这时候又把他惹生气了,他反悔了,那自己那声老公不就白叫了吗? 况且。 乔桥忽然想起白天在公司的时候,方案宁跟她说的,养猪场老闆准备告她的事情。 听说就是请他做律师的吧? 他那么厉害,肯定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自己应该还是轻易不要惹他才好? 乔桥把那段话删除,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那您想看我穿什么衣服呢?】 她当然不可能按照他说的穿,但她就是想看看他究竟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对方可能没想到她竟然能够奔放到如此地步吧,又愣了好一会儿,乔桥才收到他的回覆。 他说:【羽绒服,秋裤,围巾,帽子,都穿好。】 哟呵,挺会装? 乔桥挑了挑眉,也没啥 * 顾忌了就,又问他:【那您想看我里面穿什么衣服呢?】 可能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奔放,或者求之不得。 总之,这次左上角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是。 乔桥万万没想到。 他的回覆。 竟然是。 【你都是这么做採访的?】 很快又来了句:【你是记者,还是,ji者?】 这踏马。 嗯? 看着路亦行发的那句话,乔桥直接震惊了十分钟。 第26页 但还是没能平息自己的怒火。 他算什么? 他凭什么这样说自己? 她明明是在对他阴阳怪气,对他的流氓行为做出不满的表达,却被他这样说。 他是在玩自己? 她几乎是双手带火地打出那句话:【把你家地址给我。】 我踏马的,现在就来杀了你。 显然,路亦行根本不怕死。 他说:【迫不及待了?】 紧接着,发来一串地址:【长安街234号和安嘉苑a组一栋801】 还没等乔桥说些什么,他又发来一句话:【我还在加班,一小时后到家。】 乔桥压抑着怒火,咬牙切齿地回了个字:【好。】 她冲进卧室,拿着那把西瓜刀就要出门。 到了门口,发现那把西瓜刀实在太过扎眼,又转回来,换了把擀面杖。 她很少下厨,这把擀面杖买来就没怎么用,新的一样。 心在跳火在烧。 她怒气沖沖地拿着那把擀面杖冲出去,惹得路过的人不断看她。 那样子,既像是一个要去捉姦的女人,又像是已经捉完奸的一个女人。 但她毫无察觉。 直到她在路口等车等了十分钟才等到第一辆车而且那辆车还在看见她手里的那把擀面杖就马上开走后,她终于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太过于嚣张了。 她不得不把那把擀面杖藏到羽绒服里,这下很快就打到了车。 按照路亦行给她的地址上了楼,她就藏着那根擀面杖,靠在他门口的墙上。 没有低头玩手机。 她一直盯着电梯过来的方向,只等他一出现,就提着擀面杖冲上去,打他一顿。 今天不是他死,就是她活。 也没等太久,大概十分钟,有脚步声响起来。 她瞬间抬头看去。 就是那个狗东西。 她把擀面杖藏在身后,怒气沖沖走过去。 「我—」 我踏马打死你。 还没说完。 当然,也没来得及抽出擀面杖,被路亦行一把推到墙上。 「?」 她一时之间愣住了,竟然忘了反抗,也没来得及生气。 「送货上门?」路亦行竟然笑了,跟平时乔桥看到的他完全不同。 此刻的他,看起来没有她印象中故作冷淡清高的虚伪,而是脱掉一切外衣,暴露出真实的他自己。 他看上去,是那么生气。 却又。 好像不只是生气。 好像还有一些失望,难过,心疼? 乔桥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复杂深邃,只叫人看不清藏着些什么。 她没说话。 准确说来,还在发呆,所以没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说话。 「乔记者,你可真敬业。」 路亦行嘲讽了这么一句,松开 * 了她。 没有多余的话,他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乔桥还没愣完,又被他第二句给气愣住。 他这意思,是自己过来投怀送抱来了? 就为了他一个狗屁不算的採访吗? 踏马的。 乔桥不再掩饰什么,提着那把擀面杖就沖了进去。 路亦行刚脱了大衣,正在扯领带。 疲惫浮上他英俊的脸,只让人瞧一眼,就忍不住心软。 乔桥提着擀面杖冲进去,正要朝着他砍过去。 视线里冲出来另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人。 「闪开!」 她大吼一声,手里的擀面杖冲着他身边丢过去。 第16章 默契 乔桥把东西砸过去的时候,路亦行正好抬起头。 他下意识地听了他的话,敏锐地往旁边一闪,那根擀面杖就从他身边擦过去。 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躲开!」 他朝着乔桥大吼一声,迅速从一旁沙发上拿起一根铁棍。 那瞬间戴帽子口罩的男人已经拿着铁棍要砸下来,路亦行敏锐地一闪,手里的铁棍抵上去。 两根铁棍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他在下方,处于劣势,自然要费劲很多,手里的铁棍一直被那男人用力往下压着。 如此境地,只可智取。 他微微一松手,那男人的力道没收住,就这么往下一送,瞬间倒了下来。 路亦行趁机往旁边一躲,手里的铁棍就要砸下去。 那男人却显然是个练家子,刚刚只是没有防备,一时不慎才那样,很快他就翻起来,路亦行手里的铁棍就被他挡住了。 乔桥在门口看得着急死了,她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回回有新闻,她过去人家都打得差不多了。 路亦行叫她躲开,她也没有躲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上去帮忙,还是跑远点不要添麻烦,或者,掏出手机拍个照写新闻? 不是! 她这脑子,怎么突然这会儿短路了! 应该先报警啊! 想到这里,乔桥立即掏出手机报了警。 她扫了一眼他的家,门口附近就一个小的花盆她搬得动。 她提起来估计了一下重量,好像砸不到那么远,干脆又放了下去。 手边没有趁手的东西,乔桥只好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看能不能写个新闻稿。 那边路亦行还跟那男人打得难捨难分,乔桥在边上看得都傻了。 第27页 真是万万没想到,本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却才发现他打起架来竟也这么厉害。 她对他算不上担心,却也还有那么一点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 既然帮不上忙,她自然也不会上去添乱,就这么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着。 有那么点儿隔岸观火的意思。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路亦行看起来还能应付,也不算吃力,似乎用不着别人帮忙,特别是,她这样完全帮不上忙的。 她看了几分钟,路亦行把那男人压在沙发上,绞着双手压在背后,她才跑过去,马后炮一般,带了点热情问到:「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路亦行 * 一偏头,示意她去玄关柜子那里,「把里面的绳子拿过来。」 她飞快地跑过去,玄关柜子里放着一大捆绳子,吓了她一跳,总觉得看到的第一眼,像是作案工具。 「是这个吗?」她拿着一小捆尼龙绳一边问一边朝这边走。 「嗯。」路亦行点点头,「你把一头给我,另一头你牵着。」 乔桥按照他说的做,跟他配合起来,倒也轻松地把那男人捆起来了。 偏偏那男人不服气,嘴里乱七八糟地喊,又叫又骂。 乔桥看他那副样子就觉得烦躁,跑回玄关那里,把路亦行刚脱下来塞到鞋子里的袜子拿了一只出来。 「闭嘴吧你!」她说完顺势就把那袜子塞到了那男人嘴里。 给路亦行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看我干什么?」乔桥抬头看他一眼,有点不乐意了,「你不觉得他叫起来很吵吗,我当然要堵住他的嘴呀。」 「……」路亦行好像无言反驳,干脆在沙发上坐下了,「你报警了吗?」 「那当然了,不报警难道咱们当绑架犯啊?」乔桥也不客气,不用他叫自己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咱们?」路亦行抬眸看她一眼,表情有些淡,「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你无关,你不用担心。」 「哎?你翻脸不认人?」乔桥伸手想戳他一下,最后忍住了,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要不是我砸了那一棍子又提醒你,你可就被他打了,被他抢占先机,你就没得打了。」 「谢谢。」路亦行倒也不扭捏,直接道了谢。 「不客气哦。」乔桥挑了挑眉,很是得意。 那根擀面杖落在路亦行脚边不远的地方,他随意一瞥,刚好看见了。 「这个……」他走过去捡起那根擀面杖,拿在手里转了一下,确认不是自己的,也不是那个男人的。 他走回来,低头问乔桥:「这是你的?」 「对啊,我刚刚就是用这个砸他的,怎么样,我的手法准不准?」 路亦行看着她这副生动的样子,那么娇俏得意,像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带着擀面杖来,」路亦行把那根擀面杖丢到茶几上,看着她一副疑惑的样子,「给我做饭?」 「……」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这种和谐的气氛,倒让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我是来打你这样的话。 她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假装打量他家的装修。 倒跟他这个人看起来很配,一副冷淡的样子。 只不过为什么这么多大纸箱? 联想到她刚刚看到的那些绳子,她竟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该不会。 犯罪了吧? 箱子里藏着什么? 「我看看你家怎么装修的。」乔桥假装是要看他家的装修,从沙发上起来,却直奔那一堆纸箱走过去。 纸箱已经用透明宽胶带封好了,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是刚收到的快递。 「你买的什么?」她抬头看他,「这么多纸箱,你要干嘛?」 * 她也懒得和他打太极,反正装傻充愣,直接问也没什么。 主要看他什么态度。 如果不心虚表情没什么变化,那应该就不是什么犯罪的东西。 「不是买的,」路亦行走了过来,「是我收拾的东西。」 正说着警察过来了,他们这个话题就中止了,过去配合录口供。 折腾了好久,总算警察带着人走了,乔桥才突然想起问他这人是为什么要来打他。 「之前他家暴她老婆,她老婆要离婚,他不让,我打的官司。」 乔桥一下就明白了:「报復你来了?」 「嗯。」 「卧槽,这是怎么进来的?」 乔桥惊讶了一下,立即往他家窗边手里跑,看到那里窗户开着,没有防盗网,还吊着一根绳子。 「这么厉害,要是当小偷业绩铁定槓槓的呀!」 路亦行本来正在研究她的擀面杖,听她这么说差点把擀面杖丢出去。 乔桥把那根绳子取下来,拿在手里往他这边靠,突然又注意到那堆箱子,不免忍不住好奇:「这到底装的啥,放在这里不影响走路吗?」 「一些衣服和其他生活用品。」 「装起来干什么,要搬家?」 「嗯。」 「搬去哪儿?」 问完以后乔桥就后悔了。 她只是顺着话题随口问的,可是听起来好像很在意他一样,关心他的一举一动。 「没,你不用回答,我随便问的。」她赶紧找补了一句,把手里绳子丢到他面前,「你的作案工具又多了一个。」 第28页 说完她又后悔。 什么作案工具? 「不是要採访吗?」 路亦行倒没纠结她这些问题,反而重新找了个话题。 「对,但我没带东西,这样,你等等,我用手机录音吧,你有笔和纸吗,我把问题给你写一下,你可以大概看一眼,知道我要问什么。」 「嗯,去书房吧。」 - 路亦行第一次接受记者的採访,还是在这样的环境,对象还是自己的初恋女友,他其实不太习惯。旧时光整理 但是乔桥看起来很专业,态度完全就是记者採访的态度,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他,他受了影响,也很快进入状态。 「那么就谢谢您了。」乔桥收了手机,从座椅上站起来,把座椅往后拉了一点,向他颔首道谢,「谢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接受我的採访,我代表我们报社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路亦行看她这副正经的样子,忍不住道:「那根擀面杖……」 他还是很好奇,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如果您喜欢,我可以送给您,当做是您接受我採访的谢礼。」 「……」 乔桥看他被自己噎住了,准备熘之大吉:「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 「等等。」 乔桥抓着椅子的手一下捏紧。 她很快又松开,职业假笑露出来,「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叫我老公?为什么说那些话?」 乔桥万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有些愣住。 这人。 这张嘴 * 。 问的问题。 真就让人无语。 「很难回答?」 「我跟您开玩笑呢,这不是带着擀面杖过来,负荆请罪了吗?」 採访已经做完了,其实她没有必要再哄着他对他好言好语,给他好脸色。 但是,也不能这么快就过河拆桥吧? 乔桥权衡了一下,打算还是说些好话。 其实本来对他说的那些话很生气,但是经过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股怒气已经消失大半,这会儿已经没什么生气了。 再说了,他也没对她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很有可能真的只是单纯叫自己过来做个採访,是自己想歪了,也说不定。 她觉得自己应该大度一点,不跟他计较。 「负荆请罪?」 「对。」 「……为了什么,要来负荆请罪?」 第17章 温柔 乔桥重新坐回椅子上,抬头和他对视。 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一歪头,带有几分疑惑地说:「路大律师,你不是耳朵不太好呀?」 路亦行一愣:「什么?」 「刚刚你问我,为什么叫你老公,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我说我开玩笑的,所以来负荆请罪,现在为什么你还要问我为了什么来负荆请罪?」 路亦行被她绕得有点晕,不过也算是听明白了。 「只是开玩笑?」 乔桥单手托着脸挑眉看他,反问道:「不然呢?」 不然,还真叫你老公? 路亦行敛了眼睑,低头看着桌面。 半晌,他说:「我送你回去。」 「不行。」乔桥敲了敲桌子,「虽然你接受了我的採访,我很感激,但是,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想你应该对我道歉。」 「对不起。」路亦行从座椅上站起来,抬手看了眼时间,「有点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他本生气她说的那些话,却又因为她现在说的话怒气全消。 她那样的人,不应该为了任何事,委曲求全。 她就应该要什么别人都给她双手奉上。 乔桥忽然想起要谘询一下关于他打离婚官司的事情,虽然梁柚最近都没联繫她,但是此刻气氛难得这么和谐,她就想趁此机会询问一下。 正要开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只能打住,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就忍不住皱眉。 直接划到挂断,铃声却又在下一秒锲而不捨地响了起来。 这么重复几次,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接了电话,语气却极不耐烦:「柯瑞咱能别抽风吗?」 那边的声音笑嘻嘻地,耍着无赖喊她:「老婆,你在哪里呀?」 路亦行听见这句话下意识收紧了手,看似无意实则专注地听着他们说话。 乔桥没开免提,但是此时夜深,万籁俱寂,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在地上的声音,他自然也就能听见对面说话的是个男人,也能听见他喊的那声「老婆」。 原来,是她老公打电话来查岗了吗? 如果他知道她这么晚还跟一个男人独处一室,回去会打她吗? 他忽然不想送她回去了。 乔桥十分不耐烦地 * 应付着对面的男人,最后以一句「别烦我」结束了通话。 这回那个男人倒是没有再继续打来。 被这通电话这么一打岔,乔桥就一下忘了还要问路亦行离婚官司的事情,提着包就要走。 「我得先回家了,你别送,把你这家里收拾一下吧,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里遭贼了呢。」 她说完就走了出去,路亦行追了出来叫住她:「等等。」 她只好停下,转身问他:「还有事?」 第29页 「你……」路亦行看上去有些支支吾吾的,这对于他来说,其实很少见。 无论是在法庭上,还是面对当事人他都能口若悬河,条理清晰,从不会像这样,叫住人,却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嗯?」乔桥疑惑地看向他。 他站在灯光下,长身玉立,脸上带了几分窘迫。 灯光将他的侧脸线条照得明显,却又让另外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 半明半暗的光,让他看上去多了些夜里的魅力诱惑。 乔桥不由自主,被色相蛊惑,声音瞬间变得温柔了些:「是还有话要对我说吗?」 这还是五年后再相逢,乔桥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话。 路亦行看着她的脸,这样熟悉,这样让他想念。 她就站在他面前,这样近。 她和他说话,这样熟悉的温柔。 他忽然之间,有点分不清这是五年前还是现在。 他向她走了两步,站在她面前,靠近。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提起,似乎是想要抱抱她。 他垂眸看着她的脸,这样懵懂的表情,这样疑惑的眼神。 这样单纯清澈的一双眸子里,再也没有了从前对他的那种喜欢。 那种会闪闪发光,让他心脏都鼓鼓的喜欢。 他举到一半的手放了下去。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 有些事情,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做了。 「哦。」乔桥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为什么那双眼睛看起来,这么悲伤呢? 她看不懂,也猜不透。 不,准确说来,她没有想要去猜。 「那就麻烦你了。」她说。 「嗯。」 直到回到家里洗完澡,躺在床上,困意来袭,她才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问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是不是真的要告自己? 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了。 她歪头丢了手机。 算了,明天再问。 第18章 烫手 乔桥忙着把路亦行的採访写成新闻稿,一时之间也就忘了要问他那个问题。 反正她也没有收到法院的传票,也没收到什么律师函,更没有收到什么口头警告,也就渐渐把这事儿丢开了。 她刚从主编办公室出来,就被刘慧撞了一下。 刘慧接了杯开水,刚烧开的,烫的,没有盖盖子,这么一撞,那杯子里面的水,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就这么直接泼到了乔桥手上。 「卧槽!」 乔桥甩着手跳开,定眼一看,红了一大片。 因为太疼,她本能叫得很大声,引得报社一大群人都往这边看 * 过来。 方安宁离得近,听见就急忙沖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抓着乔桥的手着急问到,随后看向刘慧,语气很不善,「你怎么走路的?」 刘慧手里拿着水杯,站在一旁,站姿松松垮垮,眼睛轻飘飘瞥她们一眼,随即又抬头看向别的方向,看上去丝毫没有歉意。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在围观,她还是假惺惺地道了个歉:「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有些人走路不长眼睛呢,往我身上撞。」 这话就已经够让人生气,没想到她还接了一句:「早知道我多长一双眼睛了,免得撞上一个会走后门的,搞我我都没办法。」 这回不等方安宁发作,乔桥自己先上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能吃亏的性格,从小娇生惯养的,那叫一个矜贵。 别人不惹她,她就能跟别人相安无事,别人都明显踩到她头上了,她要还能忍下去,那才不是她。 烫到的是右手,左手还是好的,她直接走过去,揪住刘慧的耳朵,用了劲儿,把刘慧的头提着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她。 刘慧被她扯得一阵尖叫,不停拍打她的手,却没能挣脱开。 「松开!松开!松开啊!」 「说话这么阴阳怪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昨晚撞鬼变成阴阳人了呢,撞到别人不会道歉还要甩锅?」 乔桥根本不搭理她的挣扎,把她耳朵捏着转了一圈。 一双杏眼就这么凌厉地盯着她,手上力道一点没放轻。 「本来就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你这个贱人给我放开!」刘慧丝毫不顾及形象了,本来天就冷,虽然有暖气,但是耳朵被这么揪着,疼。 「你看看那是什么?」乔桥指了指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嗤笑一声,「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刘慧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她忘了,被嫉妒沖昏了头脑,只想着要欺负一下乔桥,让她手受伤无法工作,却忘了这里是有监控的。 「你看,你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乔桥松开手,嫌弃地在空中甩了甩,好像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本小姐光明正大,从不走后门,做事只凭本事,你嫉妒,只能怪你自己无能。」 乔桥从她身边走过去,擦肩而过时,声音放轻:「如果我真要走什么后门,你,早就不在这里了。」 手上疼得厉害,乔桥耍完帅,也顾不得看刘慧是什么表情,急忙跑到洗手间想去拍点冷水。 方安宁在后面看了一眼刘慧煞白又尴尬的表情,嫌弃又很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往洗手间跑去。 第30页 乔桥刚用凉水沖了一边手,方安宁就沖了进来。 「我带你去看医生吧,看起来有点严重。」方安宁担心道。 这洗手间只有她们两个人,乔桥不免就露出弱小的一面,眼里顿时泛起晶莹的泪,委屈巴巴地小声喊:「安宁,我疼。」 确实疼,凉水沖的时候还好,一旦不沖 * ,就火辣辣地疼。 安宁看她这模样,顿时跟着心疼起来,安慰着别哭别哭,拉着她要去找药店。 「你呀,干嘛跟她正面冲突,万一主编觉得你们俩这样不好看,把你们都开除了,那可怎么办?」 方安宁是个大姐姐性格,最是受不了乔桥这样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样子,加上她一哭,她心都化了,不免对她关心唠叨。 她不知道乔桥家里什么条件,更不知道主编和乔家父母认识,这是在真情实意地为她担心。 乔桥安慰道:「不是我的错,我干嘛要受这份委屈,再说了,主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不会开除我的,放心吧安宁。」 「但愿吧。」 刘慧坐在工位上,自然是没有心情工作,因此就能听见周围有人窃窃私语,在谈论着她。 她知道,大家都对她没什么好评价。 她跟乔桥差不多同时间进组,她还要早一点,可是,她却样样都不如乔桥。 样貌比不过,人缘比不过,就连工作都是她抢着做才能有好的业绩。 而乔桥呢? 就因为长得好看,捨得花钱给大家买吃的喝的,工作都咸鱼一样,对大家又没什么影响,所以大家都喜欢她。 相比之下,乔桥就是那一朵不争不抢出尘脱俗的白莲花,而她呢,就是小心眼疯狂抢食的黑心莲。 可是凭什么,她的专业水准也很厉害,为什么就要被她比下去? 明明那是她努力争取到的採访,她天天去蹲守,去缠着别人让她做一期採访,哪怕就十分钟。 五分钟也行,只要她能问到几个关键性的问题就好。 可是呢,别人就是不愿意。 凭什么乔桥一去就採访到了? 还问了那么多问题,别人都仔细回答了她,让她的採访充满内容,得到主编的夸奖。 虽然还没开卖,可大家都知道,一定会大卖。 就因为她长得好看吗?所以做什么事情都总是这么容易? 她掏出镜子,第一次这么憎恨自己爹妈没有给自己一张好看的脸。 握着镜子的手不断收紧,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 乔桥被方安宁带到药店买了些涂上。冰冰凉凉的药膏涂上去瞬间就没那么疼了,乔桥才忍不住有点后怕。 刚刚应该第一时间就去用凉水沖一下,而不是为了出气跟刘慧在那里争吵半天。 万一这手要是留疤了,她不得哭死啊。 方安宁把剩下的药帮她装起来,有点担心地说:「你要不请个假吧,我看你这一时半会儿手也不能干活,不如回去休息下,最近你也够累的。」 乔桥看着自己这只面目全非的手,不怎么开心,有气无力地应到:「好吧。」 「别不开心了,」方安宁挠挠她下巴逗她,「刚好明天圣诞节,你可以过节了。」 窗外下着小雪,乔桥看过去,沿路的街道店铺都已经装点上富有圣诞气息的小饰品,这座城市洋溢着浪漫的气息。 想到方安宁安慰她的话,她忽然觉得,那倒 * 也还不错。 她跟方安宁回到报社请了假,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了刘慧进主编的办公室。 至于叫进去干什么,她不知道。 总之她没有利用自己的资源给她穿小鞋,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自然也就问心无愧。 很久没回父母家了,乔桥从写字楼出来,直接打了个车回去。 事先也没有说要回去,家里只有她妈林怡和佣人在,她爸乔宗楠还在公司。 林怡正在客厅里研究手作护肤品,看见乔桥回家,还有点惊讶:「大小姐回来了,饿不饿?」 一边招唿佣人给她上点心茶水:「徐阿姨,给大小姐拿些点心,王姐,给大小姐做点热饮,厨房可以开始准备晚饭了,把大小姐喜欢吃的菜都备上。」 又吩咐人去给乔桥拿衣服,问她冷不冷。 等到乔桥走到她面前,才看见她受伤的手,顿时眉头就紧蹙起来,声音明显冷了几度:「这谁弄的?」 乔桥知道林怡是个什么性格,看起来温婉与世无争,实际上谁要是伤害到她爱的人,她一定是锱铢必较的,绝不可能仁慈。 「没事,今天在公司去接水的时候不小心接满了,烫到手一丢,就全烫到了。」 林怡抬眸看她,语速缓慢:「真的是你自己弄的?」 「对呀,」乔桥怕她继续纠结这个,干脆走上去看她的护肤品,「妈,你这做的又是什么?」 林怡果然被她转移注意力,兴致勃勃地给她介绍起自己的成果:「你看,这个是蜂蜜唇膏,已经是我改良后的第九个版本了,应该好用,到时候你带两个去,给小柚子一个。」 「好。」乔桥假装很感兴趣地听她说,又不时和她闲聊几句,倒也让她忘了纠结她的手。 差不多半下午,乔桥打算上楼去睡觉,家里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31页 第19章 冷汗 乔桥刚走到楼梯转角,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林姨!我来陪你玩了!」 秀眉剎那间皱起:柯瑞这黏人精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她想假装没听见,扶着楼梯就要往上跑。 柯瑞眼尖,一下就看见她了,立即大声喊她:「悄悄!你跑什么呢!」 乔桥咬着牙闭了闭眼,十分无奈地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沖他道:「谁跑了,我就是上楼睡个觉。」 「别睡了别睡了,我都来了,你还睡什么。」 柯瑞十分熟门熟路地走进来,和林怡打了个招唿,就冲着乔桥跑过来。 双目触及到她手背上的伤痕,笑容顿时消失,「你这手怎么回事?」 「不小心烫到的。」 乔桥迅速躲开,却也跟着他往沙发那边走。 「我看看,严重吗?」柯瑞想伸手过来抓她手。 乔桥扭过身不让看,「没什么,不严重。」 「你过来干什么,不是打扰人睡觉吗,」乔桥很不乐意招待他,语气就有点不耐烦,「我都要困死了。」 「我来陪林姨,回来了还没来拜访过林姨呢,」 * 柯瑞也不介意乔桥的态度,仍旧笑嘻嘻,「都好久没见了,林姨肯定很想我,对吧,林姨?」 林怡蹙了蹙眉,向柯瑞招招手:「瑞瑞,你过来。」 「好嘞!」 柯瑞开心地凑过去,林怡一把扯着他的耳朵,语气有点危险:「叫我什么?」 「林姨呀。」柯瑞扶着她的手,想求饶,「疼疼疼!」 「我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林阿姨。」 「林姨不就是林阿姨吗?」柯瑞苦着一张俊脸道。 「我叫什么名字?」 「林怡……」 「嗯?」林怡拖长了声音。 柯瑞立即苦兮兮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林阿姨,您绕了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林怡这才松了手,拍拍他的脸,温柔道:「乖,下次好好叫人,去跟悄悄玩吧。」 「好嘞!」柯瑞又立即笑嘻嘻地凑到乔桥面前。 乔桥冷艷旁观他这副狗腿样子,简直无力吐槽。 柯瑞是乔桥爸妈的世交之子,说简单点,就是个富二代。 长得倒是一副浓眉大眼的帅气模样,招小姑娘喜欢得很,可却像个黏人精,从小就喜欢黏着乔桥。 他们青梅竹马长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柯瑞喜欢乔桥,但是乔桥却对他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不仅没有男女之情,还因为柯瑞太黏着她让她对他有点不耐烦。 前两年柯瑞缠着要让家里给他和乔桥订婚,乔桥不乐意,柯瑞爸妈就把他送出国镀金去了。 转眼两年时间过去,柯瑞镀金完回来,第一个就是打电话找乔桥。 那天乔桥在路亦行家里,随口敷衍了他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柯瑞习惯了,也没生气没失落,今天就跑乔桥家里来见她父母混存在感。 乔桥看着柯瑞这副样子,愣是没看出来他跟两年前出国那会儿有什么区别。 而且。 她想到之前车祸醒来失忆的时候,柯瑞骗她说他是她老公,她就想给他来一拳。 到了晚饭时间,乔宗楠就回家了。 乔宗楠是公司老总,观察什么都是细緻入微的。 他一回家,乔桥那只受伤的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瞥了一眼,问到:「手怎么回事?」 乔桥依旧用自己接水不小心烫到这个理由来回应。 乔宗楠静默两秒,往沙发上走去,「老邓,帮我拨鹤呈都市报苏主编的电话。」 老邓是乔家的管家,跟随乔宗楠三十年了,听得乔宗楠这个语气就知道他什么心情,不敢怠慢,立即过去打电话。 乔桥心里「咯噔」一下。 刘慧,这就要看你自己造化了。 乔宗楠把大衣脱了交给佣人,正在扯领带,电话通了,他便接过电话,语带笑意,客客气气喊一声:「苏主编。」 这声音,不了解他的人一定觉得他和善极了,可依照乔桥这五年来的了解,她都吓出一身冷汗。 他开着免提,乔桥就听见那边苏澜的声音比平时更温柔,语气更热络,「您好呀乔总,请问这么晚打电话是对小苏有什么吩咐吗?」 乔 * 桥有点想笑,愣是憋住了。 苏澜都四十几了,她爸也才五十,她居然自称小苏,可见自己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有多低。 「倒也没什么大事儿,」乔宗楠把扯下的领带交给老邓,依旧是面带笑意,「就想问问,悄悄最近是不是笨手笨脚的干不好事儿。」 「没有没有!悄悄干活勤快积极,写出的新闻稿很漂亮,我特别满意。」 「哦?」乔宗楠睿智的眼眸一抬,瞥了一眼乔桥受伤的那只手,语气就冷了几分,「那她怎么接个水都能把自己手烫成那样?」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接着响起苏澜支支吾吾的声音:「这个,我倒是也听说了一点。」 「嗯,你说。」 「悄悄早上和同事撞上了,那同事刚接了水,不小心烫到了悄悄。」 「谁撞的谁?」 「嗯……这个的话,需要看监控。」 「嗯?」 「啊,其实,也不用看监控,」苏澜陪着笑,「好像是那个同事撞到的悄悄。」 第32页 「鹤呈都市报,也养这样的废人吗?」乔宗楠这会儿脸上连笑意都没有了,语气冷如寒冰。 「那……依乔总的意思?」 乔桥有些于心不忍,刘慧这人虽然讨厌,可她或多或少也知道一点,刘慧的家庭条件不怎么样,如果被开除…… 也许她会崩溃到没办法活下去。 「爸,真没事儿,就是我当时有点太开心了,所以没看路,才撞到的,而且也不是很严重。」 尽管跟刘慧不对盘,但是乔桥还是没忍住帮她求情,「而且出门在外受伤总是难免的,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咱们就别找别人麻烦,好不好嘛?」 乔宗楠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乔桥。 当惯了上位者,只是这么安静地看着别人,就能让别人出一身冷汗。 乔桥也有点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坐到他旁边,抱着他胳膊撒娇:「爸爸,您真要让苏主编把她开除了,我在报社就没办法混了,别人都不敢靠近我了,咱们算了吧,好不好嘛?」 她一向是叫乔宗楠爸的,很少叫他爸爸,但只要这么一叫,乔宗楠必定心软。 果然。 乔宗楠面色缓和了些,对着电话那边的苏澜道:「没有下次。」 乔桥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不算什么圣母心,对谁都能温柔以待,但是,她也不想给别人的生活雪上加霜。 无论如何,别去熄灭别人赖以生存的蜡烛。 - 他们家一向没有吃饭不能说话的规矩,因此在饭桌上乔宗楠就问了些诸如柯瑞在国外这两年有什么收穫之类的问题。 乔桥撇撇嘴,就这傻白甜富二代,能有什么收穫? 不过就是去国外玩两年而已。 但是。 却没想到。 柯瑞聊起国外这两年的收穫来,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头头是道,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乔桥一时惊呆了,就连嘴里咬着的那块儿猪蹄都忘了嚼。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柯瑞,根本没办法将他跟两年前那个只会黏 * 着她的傻白甜联繫起来。 柯瑞注意到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跟她对视,沖她露出一抹从容淡定的笑。 她当然,不会知道。 他在国外的这两年,都过了些什么日子。 那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昏暗无光,悽惨冷淡,却又充满希望,咬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咽的两年。 - 柯瑞离开的时候,邀请乔桥第二天一起过圣诞节。 乔桥还在震惊于他的改变,都忘了拒绝他的邀请,搞得他特别开心地说:「那我明天吃了早饭就来接你!」 他好像激动得想冲上来抱一抱乔桥,最后却又打住了,只碰了碰她的手,很温柔地说:「明天可能会下雪,天气冷,你多穿一点。」 乔桥才反应过来,「啊」了一下,想问他说了什么,他却直接转身跑进了车里。 乔桥愣在原地,看见他的手伸出车窗外,对她比了个心。 倒是还挺会撩人的呢。 乔桥撇了撇嘴。 林怡拉着乔桥进去,心疼她在外头吹风,「快进来换药,你这手还是找个医生看看,免得留疤,下午就这么说,你不要,我看你晚饭的时候都拿不稳筷子。」 「没有啦妈,不用的。」 - 路亦行立在律所的落地窗前,看着又开始飘起来的雪花发呆。 樊松阳拿着两张电影票过来,碰碰他胳膊,笑着道:「要不咱俩今天去看个电影,也当过个圣诞节?」 路亦行垂眸瞥了一眼,是晚上七点的电影票。 现在才早上九点,还早着。 索性下午下班后也没什么事,他就应了。 「对了,」樊松阳不知道又从哪里变出一份报纸给他,「你什么时候也会接受别人的採访了?」 路亦行接过报纸看,是圣诞专题,他的那篇新闻报导在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占了不小的篇幅。 记者署名:乔桥 他忽然就有点愣,好像每天律所都会有报纸送来,他也会空闲时间瞥两眼,但却还是第一次,在报纸上看见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如此巧妙地,和他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报纸的同一个版面。 「她是一个很好的记者。」路亦行垂眸道。 樊松阳附和:「确实,从前几天那篇死猪肉的新闻报导就能看出来,真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孩子做这样勇敢的事。」 路亦行抬头看向窗外。 是啊,她一直,都很勇敢。 「所以,为什么明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记者,你还是选择了做养猪场老闆的委託律师呢?」 路亦行垂眸不语。 尽管现在没人懂得,以后大家自然会懂。 第20章 圣诞 难得休个假回趟家, 乔桥自然是睡了个懒觉。 早饭被人送到卧室,她听见声响,却没有起床, 只是翻了个身, 又继续睡了。 有脚步声响起,落在她的耳朵里, 越来越近。 她一下睁开眼, 柯瑞那张俊脸在她眼前一下放大, 吓得她从床上直接弹了起来。 「谁让你进来的!」 柯瑞坐在她床边 * 的椅子上,无辜地笑:「林阿姨允许了的,我来接你出去玩, 今天圣诞节,咱们白天玩了, 晚上去看电影。」 第33页 乔桥抓着被子往后缩了一下, 满脸拒绝:「这么冷的天,我才不想出去晃悠呢。」 「所以咱们多穿点,你要实在冷, 」柯瑞笑得一张脸都舒展开,「钻我怀里。」 「咦, 柯瑞,你好油腻呀。」乔桥有几分嫌弃。 「快起来了悄悄,不然一会儿出门该晚了。」柯瑞根本不会介意乔桥说他任何不好的话, 永远都是一副笑着的好脾气模样。 「知道了,你先出去,我穿衣服。」虽然不怎么情缘,乔桥还是打算起了,免得被他念叨一天。 「可以看吗?」 「嗯?」 「开玩笑开玩笑, 那我先出去。」 - 柯瑞在国外待了几年,虽然是去歷练的,但也学了些资本主义薰陶出来的浪漫。 哪怕乔桥根本不喜欢他,也觉得他讨女孩子欢心的的手段很是高明。 他们早上就出来,到下午已经玩了很多项目,她竟然也没觉得腻味,只有一点点脚疼。 然而,还没等她说出自己脚有点疼想要休息一会儿的话,柯瑞竟然就主动提出要去找个地方坐一下。 她一开始愣了一下,还以为是他自己也累了想要休息,结果—— 结果柯瑞把她带到路边的咖啡厅坐下,竟然就直接在她面前蹲下去帮她揉腿。 乔桥吓得把脚往后一缩,「大庭广众的,你要干嘛?」 「走了这么久,你一定脚酸,我帮你揉揉。」柯瑞沖她一笑,说得无比自然。 乔桥跟他倒也完全不会尴尬,用腿碰了碰他,有些无语,「起来,不用你揉。」 「真不用?」柯瑞挑了挑眉。 乔桥拖长声音:「嗯。」 「好吧。」 柯瑞说着要站起来,却又在乔桥不注意的时候勐地蹲下去抓着她的小腿帮她揉。 「我帮你揉一下怎么了,别人想,我还不乐意呢!」 乔桥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懒得跟他争了。 现在差不多快到晚饭时分,乔桥抬头往外一看,外面天色已经快黑了。 她想起早上柯瑞说的话,好像他今天安排的行程还剩下一场电影和一顿晚饭。 正要问他能不能推掉晚上的电影和晚饭,落地窗外走过去两道人影。 乔桥顾不上和柯瑞说些什么,连忙起身追 * 上去。 「柚子!」 乔桥冲到咖啡店门外直接叫了出来,明显就看见梁柚脚步停下。 但她仅仅只是停下,并没有转过身看她。 她的身旁站着秦澜,俩人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相匹配。 就连手挽着的姿势,看起来都是那么亲密。 乔桥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又和好了吗? 她急切地追上去,走到跟梁柚面对面的位置站着。 梁柚却好像不敢看她,别开了脸。 倒是秦澜,一脸警惕地看着她,空着的那只手瞬间将梁柚抓紧了。 乔桥忽然有点想笑,她想说些什么,末了,却也只能说出口一句:「天冷了,你记得多穿点衣服,不要感冒。」 「嗯。」梁柚低着头,轻声应了一句,「你也是。」 好像乔桥是什么可怕的魔鬼,要来拆散他们俩人的感情似的,秦澜不再让他们多说什么,直接拉着梁柚离开。 乔桥没有开口阻止,也没有转头去看。 而在她的背后,梁柚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她。 感情从来没有感同身受。 柯瑞适时地跑了过来,看着乔桥这副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关心道:「你跟柚子姐吵架了?」 说着他抬头,正好跟回头的梁柚对视上。 他忍不住一愣。 怎么她看起来那么悲伤内疚? 「没。」乔桥唿出一口气,什么心情都没了,「我想回家。」 「别呀,我电影票都买好了,咱们去看电影,走吧。」 柯瑞死缠烂打,愣是把乔桥往电影院带。 - 路亦行跟樊松阳到电影院的时候,距离电影开场不过只剩下十几分钟。 两个大老爷们,也没学小年轻要去买些什么爆米花之类的东西,直接去检票准备入场。 今天是圣诞节,看电影的人很多,就连检票都得排队。 「以后和她少联繫一点好不好,宝贝?」 「你无权过问。」 「好好好,宝贝,我只是怕你离开我,呦呦,别离开我。」 身后传来两道交谈的声音,路亦行不会对别人的私事感兴趣,自然也就没有回头去看。 但是樊松阳不一样,他反正无聊,就假装回头找人,顺便看了一眼。、 一个挺漂亮的女人,一个挺帅气的男人,只是瞧着都不太开心的样子, *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吵完架。 正是梁柚和秦澜。 「亦行,」排队无聊,樊松阳忍不住闲聊几句,「过几天元旦休假,你有什么安排?」 梁柚一听这个名字就有点敏感,忍不住抬头沖他们看过来。 看见路亦行那张完美的侧脸时,她便直接僵住了。 秦澜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顿时有些不悦:「你在看什么?」 说着他也朝路亦行看过来,瞬间生气:「喜欢他?」 路亦行这才忍不住朝他们看了一眼。 正好和秦澜愤怒的眼神对上。 第34页 俩人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秦澜把梁柚往自己背后一拉,急切道:「不看了不看了,我们走!」 他不要离婚! 樊松阳有点没看明白,碰了碰路亦行胳膊,好奇道:「你认识?怎么一见着你就都跑了?」 路亦行颔首低眉,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算是吧。 所以,要离婚不只是因为被家暴,还有,老公出轨。 - 乔桥被柯瑞带到电影院楼下的时候,正好遇上樑柚和秦澜从电梯出来。 不知为什么,莫名有些尴尬,乔桥就没说话。 倒是柯瑞,笑着和梁柚秦澜打招唿。 秦澜淡定回应了,拉着梁柚就要走。 梁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叫住乔桥:「悄悄。」 乔桥立即抬头看她。 「你要看什么电影?」 乔桥觉得这话问得有点奇怪,不禁怀疑这是她传递给自己的求救信号。 「我们看《木兰传奇》,」乔桥认真地盯着梁柚的反应,「柚子有推荐的吗?」 「没,就看这个吧,挺好看的。」 梁柚刚说完,就被秦澜迫不及待拖走了。 乔桥突然想到什么,忽然叫住她:「柚子!」 她们刚刚才分开不久,梁柚她们应该没有这么快就看完一部电影。 梁柚停下转身看着她,等她问话。 「你们看的什么电影?」 秦澜替她回答:「我们没看,《恋爱合约》不好看。」 接着便不再给她们说话的时间,拉着梁柚快速离开。 恋爱合约。 乔桥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转身进电梯:「我们看《恋爱合约》吧。」 - 乔桥和柯瑞到了电影院重新买票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场几分钟。 而且因为过节,导致票很紧张,他们只买到了仅剩的两 * 张票,还是分开的,中间隔着两个座位。 「到时候进去看看能不能跟人换下座位。」柯瑞说。 「随便坐坐就可以了,用不着换。」 乔桥满不在意,直接往检票处走。 顺着指示牌进了影厅,按着座位号找过去,果然就只剩下两个被分开的座位。 也不是,还有两个座位是连着的。 乔桥照着座位号找过去坐下,柯瑞也想跟着在她旁边坐,被旁边那男人打断:「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的座位。」 柯瑞心有不甘,急切道:「让你朋友坐我的座位吧,就在你旁边,一样的。」 那男人却丝毫不退让:「不好意思,不可以。」 在这样的公众场合,柯瑞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回到原本属于他自己的座位。 不过一分钟,就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柯瑞立马又要和他说换座位的事情,却在看见他的那一秒直接愣住。 紧接着,就眼睁睁看着他走到乔桥旁边坐下。 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路亦行。 一阵熟悉的松木香调传来,乔桥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 看见一张熟悉的侧脸。 果然是他。 既然已经看见了,她也不好装作不认识,客气小声地同他打招唿:「是你?」 话刚出口,又有点后悔。 怎么感觉倒像是自己主动跟他搭讪了? 明明也不算是朋友,只不过是比点头之交更熟一点的关系,根本不用这样。 他该不会误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思吧? 路亦行顺着声音转头看她一眼。 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巧,他也有短暂的怔愣,随即小声回应:「好巧。」 乔桥扯了扯嘴角,「是啊。」 她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临时换了电影看,刚好就坐到他旁边。 如果一开始就看见他坐在这里,她是不会坐这个座位的。 可是就是那么巧,刚刚他不在这里。 一旁的樊松阳八卦地看着他们,而柯瑞则直接整个人都快要扭曲了。 他确定乔桥现在没有恢復记忆,所以,她跟路亦行,这是重新认识了?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乔桥身上,想要观察一下她是什么的反应。 就见乔桥原本随意放着的腿收了收,略显淑女。 他的内心顿时升腾起一股很不祥的预感:她又心动了 第21章 好人 五年前, 路亦行 * 要和乔桥分手,乔桥怎么挽留都没用。 那天晚上,失恋的乔桥深夜买醉, 被车撞飞, 醒来后记忆全无。 柯瑞当时直接找到路亦行,跟他打了一架。 可能现在路亦行已经把只有一面之缘的他忘了, 但是对于他来说, 路亦行这张脸, 就算化成灰他都记得。 他找不到好的理由来叫乔桥离开,而乔桥还和路亦行坐得这么近,这让他内心的恐惧更甚。 思来想去, 他不得不装作不认识路亦行的样子,委曲求全, 露出一个客气和善的微笑, 探过身去,小声问路亦行:「你好,请问可以换下座位吗?我想和我女朋友坐在一起。」 乔桥立即小声喊到:「餵柯瑞你干嘛, 谁——」 「不可以。」 乔桥话还没说完,路亦行直接拒绝了柯瑞换座位的请求。 柯瑞感觉到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第35页 这个人, 曾经得到了他的女孩的喜欢,却又不懂得好好珍惜,把她伤害得那么深, 如今又突然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还想第二次伤害她吗? 乔桥失忆了,不记得他,可是他没失忆。 他拥有那么多过往的记忆,却不知道离她远一点, 明明当初就是他抛弃她的。 柯瑞咬了牙,手里的电影票被捏成一团,变得皱巴巴的。 他不想做得太明显,耐着性子小声追问:「为什么呢,也没有很远,也不麻……」 「我说,不可以。」路亦行盯着他,重复拒绝了一遍,「这是我的权力,没必要解释。」 他是故意的。 柯瑞立即就明白了。 如果不是因为乔桥在场,他绝对会不顾其他人,就在这影厅里面将他再打一顿。 他当年年纪轻,早知道,就给他打成个半身不遂,让他没办法再出来兴风作浪。 总归是顾忌着乔桥在场,他不好多说什么,再烦躁,也只能忍了。 然而那双眼里的愤恨,却完全藏不住。 那双手抓着椅子的扶手,青筋暴起,仿佛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只是乔桥却完全没多想别的。 柯瑞一直喜欢黏着她,又是个少爷脾气,被人宠着让着习惯了,有人不顺着他,他生气也是正常的。 她以为,他只是这样单纯生气路亦行不跟他换座位罢了。 倒是樊松阳,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这场电影本来也不是他想看,有个客户送了他两张电影票,他也没个女朋友,反正一个人过节也冷清,所以他才叫上路亦行一起。 如果路亦行早上没答应,他转手就把这两张电影票送人。 他不喜欢看这电影,注意力自然也就不在电影上面。 一双睿智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将他们三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 * 行观察了好多遍。 他当年出来实习工作后路亦行才和乔桥谈了恋爱,所以他也就不认识乔桥,至于柯瑞,更加不认识。 他不知道他们三个人是什么关系,但是在心里这么自己捋一捋,就大概猜得到。 这玩意儿,可比电影有意思多了。 乔桥也没认真看进去电影。 路亦行就坐在她旁边,鼻端总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淡淡松木调香味。 一会儿能闻到,想仔细辨认,却又再难寻觅。 好像也不是对他身上的味道好奇。 总之就莫名其妙,受了他的影响,根本没办法专心地看进去电影。 一场电影就这么在几人的各怀鬼胎中结束了,然而内容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出。 她跟路亦行算不上熟络,甚至少有的几次碰面也都是不欢而散,所以电影结束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就要拉着柯瑞离开,以免会有点尴尬. 樊松阳却好像看热闹嫌热闹不够大,在乔桥要走的时候叫住她:「女士!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乔桥停下转身,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也许大家以后都是朋友,正好今天圣诞节,大家这么有缘,就一起吃个饭过个节。」樊松阳笑着道。 乔桥下意识把目光落到路亦行身上。 他安静地站在一旁,似乎什么也没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下意识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然而,她看不到答案。 「就不了吧,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乔桥笑着点点头,表示歉意。 柯瑞对这个答案求之不得,他真怕乔桥一下答应了。 「对,我们赶紧走吧。」免得再生出什么变故,柯瑞直接催促起来。 路亦行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樊松阳也就不好为难别人,和他们道了再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赶了巧了,那趟电梯再进不了更多的人,所以樊松阳和路亦行只能等另一边的电梯。 乔桥站在电梯门口,看着电梯门在她面前缓慢地关上,将她和外面的路亦行隔绝开。 直到电梯门关严实了,她看不见外面,才忽然有点怔愣。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好像开始在意起那个色批的想法了呢? 他该不会,学了什么巫术吧? 柯瑞低头看着从进电梯就开始心不在焉发呆的乔桥,心里嘆了口气。 他不差劲吧? 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的,还对她忠贞不二坚定不移,怎么这么多年,她就不对自己心动呢? 偏偏却。 偏偏却要对那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小白眼狼一再心动。 下次再遇见,非得再打他一顿。 - 乔桥休了两天假,手好得差不多,她就回了报社上班。 正日常摸鱼的 * 时候,桌上被人丢了份东西。 她抬眸看去,瞬间愣住。 律师函? 「昨天就送过来了,」是刘慧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但你今天才来上班,所以就放在我那儿。」 乔桥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烦,好像不会好好说话似的,就一定要搞得别人不舒服。 「哦。」她看都懒得看刘慧一眼,敷衍应了,打开那律师函来看。 刘慧看她这副样子,翻了个白眼扭着腰离开了。 装什么清高啊? 方安宁凑过来看,还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还真给你发了律师函啊?」 第36页 「我哪儿知道,我昨天又不在,你不是在吗,为什么是她帮我收的?」 「我昨天也不在,休假去了。」方安宁迫不及待要看律师函的内容,「快看看是谁发的。」 「这不正在找么?」 乔桥连内容也顾不上细看,直接翻到落款那里。 还真是路亦行。 「不是吧?」方安宁有点诧异,「这次明显是养猪场老闆的问题,为什么他还真的接了这个案子?」 她感觉自己的偶像形象要崩塌了。 乔桥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忽然把律师函丢到一边,心情不怎么好。 「我哪儿知道,可能人家有钱呗,只要有钱就行。」 方安宁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把那律师函拿过去仔仔细细看,倒要比乔桥还上心几分。 乔桥胡乱地滑动着键盘,脑袋缺根本想不了事情,满脑子都是自己要被告了,而对方的律师是路亦行。 这感觉真奇妙,前两天还一起在电影院看了场电影,还差点一起吃饭,结果转眼自己就要跟他对簿公堂。 他就这么无情无义,铁石心肠? 手机搁在桌上,乔桥瞥了一眼,有点想给他发个微信。 可是说什么? 律师函都发过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真是一个冰冷的机器。 不知为什么,乔桥觉得很生气。 她拿过手机,打算直接把他的微信好友删掉。 刚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好友验证那里有个新的验证消息。 她顺手点开,对方备註的验证请求是:【乔桥姐,我是何明环,快同意快同意】 他加自己干什么? 乔桥好奇,便同意了他的好友请求。 马上,何明环就发了消息过来:【乔桥姐,你被告了哦。】 「……」 她怎么听出来了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乔桥立即回他:【你是来嘲讽我的?】 何明华姐:【不是不是,乔桥姐,我是来当你的辩护律师的。】 乔桥满脑袋问号:【什么辩护律师?】 何明环:【你被告了呀,对方请的律师还是路哥呢,你不需要律师为你做辩 * 护吗?】 好傢伙,这俩人是联合赚钱? 这是上她这里找发财的路子来了? 乔桥:【我不用律师,也没请律师,他要搞我就搞我。】 何明环:【别呀乔桥姐,我跟你说,我是免费的!免费为你做辩护!】 乔桥缓缓打出一个:【?】 怎么,这是拿她练手来了? 何明环:【到时候开庭,我会做你的辩护律师,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法官问你话,你说你知道的就可以了,还有,把你拍的照片以及检测报告等等那些发我一下,我整理资料。】 乔桥就有点懵了,这俩人搞什么鬼? 他们不是一起的吗? 可能是因为乔桥半天没有回覆,何明环有点急了,催促道:【你快点啊乔桥姐,我得早点做准备。】 好吧。 乔桥回应了他:【稍等一下,我整理整理。】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些什么,但她还是把何明环要的那些东西整理了一起发给了他。 何明环让她别担心,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剩下的他会打点好的。 她一头雾水,甚至很期待快点开庭。 方安宁把律师函看完了还给他,嘆了口气,有点惆怅:「没想到,我地男神居然真的沦落了,居然接了这个案子。」 「早跟你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无法接受,怎么就沦落了呢?」 没等乔桥说话,方安宁又说:「他这样,会被别人骂的。」 乔桥心想,是啊,他小弟都叛变了。 第22章 传票 乔桥吃吃喝喝都没耽误, 把那律师函完全抛诸脑后。 然后。 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看着那传票,乔桥的内心还有种不真实感。 作为一个守法的良好公民,她第一次被告上法庭。 方安宁给她加油打气:「你放心, 如果你输了, 我马上写五百字小作文骂路亦行。」 「……」 这算什么安慰? 「那如果我赢了呢?」乔桥反问。 方安宁嘿嘿笑:「那就肯定是路亦行让你的,那他还是我的偶像。」 「……」 好叭。 还有几天才开庭, 乔桥算了算, 差不多是元旦收假后。 可真有他的, 开年就给她送这么大一份礼。 她也不着急,根本没把这事儿告诉其他人。 事实上,这事对于她来说, 实在有点不太真实,所以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照例下了班后去大学城逛上一圈, 买些小吃当做晚饭。 回到小区的时候, 正好见到一辆搬家公司的车从她面前开过去。 等她回到自己住的那栋楼的时候,才发现那辆车就停在她住的那栋楼下。 她不由得 * 多看了一眼,倒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等了会儿电梯, 终于下来,她正准备进去, 里面却出来两个人。 还是她认识的。 正是路亦行和何明环。 乍一见面,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最后何明环打破僵局,笑着和乔桥打招唿:「好巧啊乔桥姐, 你也住这栋楼吗?」 第37页 别人都笑脸相待了,乔桥也不好故作冷淡,便也沖他笑了笑,点头道:「对啊,我住这里好几年了。」 「之前一直知道乔桥姐住这个小区, 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就住在这栋楼,路哥马上也搬进来了。」何明环一直笑着,看起来很是兴奋的样子。 乔桥就看了眼路亦行,发现他仍旧是那副清高寡淡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他两句虚伪。 都不声不响地给她发了律师函了,还装什么? 「那你们先忙,」乔桥指了指电梯里面,「我先回家了。」 「好的好的,有空一起吃饭!」 整个过程乔桥跟路亦行都没有任何交流,倒像是完全不认识。 乔桥上了楼回到家坐了会儿,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一开始也没注意,后来想到个可能,就顺道把垃圾收拾了提着出去,打算看看外面到底在干什么。 结果。 何明环正特别积极地跟搬家公司的人沟通着让他们轻拿轻放,还要小心脚下。 乔桥一出门,跟他打了个照面。 还不等她说些什么,何明环就先沖她打招唿:「乔桥姐!」 乔桥当时就想转身进门假装没听见。 想想,好像又有点太明显。 她扯了个笑出来,把手里的垃圾袋往上举了举,「我出来丢个垃圾。」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过道上摆满了东西,根本没有空位可以让她过去。 何明环特别热情地沖她招手,「乔桥姐,你就先放在门口,这里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待会儿我去帮你丢。」 「那就麻烦你了。」乔桥把垃圾袋顺着墙壁放好,指了指自己房门,「我先进去了?」 「没事没事,你先回去吧,我现在还得帮路哥搬家呢!」 关上门,乔桥背靠着门唿了口气。 这么巧,搬家刚好搬到她这层楼? 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乔桥想不到他故意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是之前,她肯定会觉得这是因为路亦行喜欢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引起自己注意,靠近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是,现在他即将跟自己对簿公堂,应该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乔桥想得头疼。 等她洗了个澡出来,外面过道已经安静了,看起来那边搬家已经结束了吧。 她过去把门打开一条缝,偷偷往外一看,刚刚放在门口的垃圾袋已经不见了。 刚刚还拥挤的 * 楼道现在空空荡荡的,地上也没留下什么垃圾。 倒还算是有点素质。 乔桥关上门,打算写篇新闻稿子练手。 刚把电脑打开,门铃忽然响起来。 一般很少有人来按她家的门铃,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觉得会是路亦行。 怀着这种心情,她脚下的步伐都快了一点。 门一打开,果然对上路亦行的那张脸。 细细的银边框眼镜,清冷的气质,面无表情。 「干嘛?」乔桥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她语气算不上有多好,但也不算很差,至少没有直接赶人走。 她是个讲道理的人,又不知不觉间对他有了那么一丢丢奇怪的想法,所以在她心里,就算路亦行要跟她对簿公堂,她好像也觉得…… 可以接受。 没有很生气,毕竟他们也不算什么朋友,人家也是为了工作。 她甚至还有那么一丢丢好奇:他真的什么官司都能打赢吗?哪怕是这样铁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也能黑的说成白的? 「明环让我来邀请你一起吃晚饭。」路亦行推了推眼镜,丝毫没有什么愧疚感,「他在厕所,不方便过来。」 明环让我过来邀请你一起吃晚饭。 他在厕所,不方便过来。 乔桥在心里把这两句话的信息整理了一下,脱口而出:「请我去厕所吃晚饭?」 明显看到路亦行从面无表情变成了惊讶。 他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却也好脾气地解释了一下:「不是,到外面去吃。」 乔桥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弱智。 可能连弱智都算不上,也许像个神经病。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 她不得不解释一番:「我刚刚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没有那样理解。」 「嗯。」 「我是说,我知道不是请我去厕所吃饭,我就是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 「……」 好像更尴尬了。 乔桥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跟他说这个可能跟他的气质有点不太符合,说不定他想打自己。 「那什么,我都洗完澡了,就不去了,改天有空再说吧,你俩去。」 为了避免发生更尴尬的事情,她只好委婉地拒绝。 路亦行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嘴唇动了动,看起来想要说点什么。 半晌,他终于开口,却也只有一句:「那你早点睡。」 随即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乔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之间有点懵。 为什么他突然之间看起来对自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第38页 难道这进入了欲擒故纵慾迎还拒的最高阶段—— 故 * 作冷淡置之不理? 然后呢,她也已经不知不觉中上了钩,开始抓心挠肺地想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淡? 她忍不住感嘆:真的好牛呀! - 何明环虽然看起来有那么些不靠谱,但是实际上是个很靠谱的人。 路亦行这次搬家有了何明环帮忙,轻松很多。 因为乔桥拒绝了他们一起吃饭的邀请,时间也有点晚,何明环就没让路亦行带他出去吃,随便叫了些外卖对付着就完事了。 临走的时候何明环还顺路帮他把垃圾收拾了一併带走,附赠他一枚暧昧的眼神。 路亦行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没回应。 刚坐下准备休息会儿去洗澡,手机响了起来。 是他奶奶。 他拍了拍脸,挤了个笑,虽然电话那端的人根本看不见。 随即他接起电话,语气很温柔:「奶奶,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电话那端传来一道慈祥的声音:「亦行,明天小意要去鹤呈,我让她给你带了一罐糖霜花生,你去接她一下。」 路亦行乖乖答应:「好,她几点到,明天放假,我去接她。」 「小意——」 那边传来一道被拉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去找人了。 路亦行安静地等了会儿,那道慈祥的声音重新响起来:「说是晚上九点到,坐的动车,在鹤呈北站。」 「好,那我下了班就去。」 「那么晚,小意一个女孩子很不安全,你尽量早点去。」 「我知道的奶奶,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也不算好,就是总感觉一个人孤孤单单,想抱个重孙子。」 「……」 「亦行啊,不是奶奶要管你,但是你也27岁了,隔壁家小六子还比你小两岁呢,人家娃都两岁了。」 「奶奶……」 「小意多好的一个女孩子,长得漂亮,人又听话懂事,还跟你一个学校毕业的。对我又好,隔三差五就来看我,比你还上心,人家对你什么心意,你比奶奶清楚。」 路亦行无话可说。 他奶奶提起这个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他次次都敷衍过去,也就没有下文。 可是他没想到她这么执着,每次打电话都要谈起这件事。 他正打算照常敷衍过去,那边又响起来他奶奶周玉芝的声音:「亦行,奶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要去见你爷爷你爸妈和你妹妹了,在走之前,想看见你有一个家。」 只这么一句话,路亦行再没有任何话可以反驳。 四肢百骸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只剩下心脏里一点密密麻麻的酸痛。 他不敢去想周玉芝的话,不敢想如果她也没有了,这世界上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在他两年前终于亲手将恶魔送进 * 深渊时,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他并没有感到开心。 开心。 是奢侈品。 他这辈子,永远都只能短暂地拥有过。 路亦行轻轻闭了闭眼。 可是我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这辈子都只会喜欢她,还没来得及把她带给你看,就把她弄丢了。 你让我,怎么和别人结婚呢? 第23章 红包 转眼就是元旦。 乔桥回家呆了两天, 最后一天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这天又在下雪,冷得人只想呆在家里不出门。 乔桥从父母家回来,哆哆嗦嗦地刚进了小区, 看见路边花圃那里有个略微熟悉的人影。 女孩子裹着围巾戴着帽子, 只露出小半张脸,正低着头玩手机。 乔桥总觉得眼熟, 又不太确定。 有意无意地偷看了几眼后, 慢慢朝她走过去, 试探着喊了一声:「徐意?」 被叫到的女孩子听见她叫,抬头沖她看过来。 「乔桥?」 不知为什么,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尴尬。 就好像是做什么心虚的事情被人逮到了, 又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真的是你啊!」乔桥开心地抱了她一下,「好久不见, 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又漂亮啦!」 徐意是她的大学室友,据其他室友所说,她失忆之前, 跟她关系是最好的,俩人每天几乎是形影不离。 尽管当时乔桥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也在后面几年的大学生活里把她当成了好朋友去对待。 大学毕业以后,徐意就回老家发展了,一别几年, 竟然没再见过面。 毕竟曾经也是一个宿舍的好朋友,乔桥再见到她,还是有点亲切的感觉,便拉着她闲聊几句。 「对了,你在这里是等人吗?」乔桥好奇道。 「嗯。」徐意点了点头, 又看了一眼她,那眼里带了点儿探究的意味,「等一个哥哥。」 「哦,」乔桥挑了挑眉,忽然促狭地笑起来,「是你的情哥哥吗?」 徐意面上染上几分羞涩,轻轻撇头,小声道:「你胡说什么呀。」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大家都是可以结婚的年龄了,谈个恋爱而已,多正常。」乔桥拍拍她的肩,「加油宝贝!」 徐意脸颊红红的,说不出话。 「对了,我就住这里,既然你的情哥哥也住在这个小区,以后有空常来找我玩呀,今天就不打扰你们的甜蜜蜜啦!」 第39页 乔桥跟她挥挥手,准备进去。 走两步又停下,转过头对她道:「我的微信和手机号都没变,记得找我呀。」 就眼见着徐意的表情越发尴尬,还有点愣住的意思。 乔桥看得有点懵。 难道是她太热情了? 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乔桥低下头摸了博鼻子,扯了扯围巾,转身准备离开。 * 一转身,一抬头,路亦行就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正颔首看着她。 猝不及防一对视,乔桥愣了一下。 想了想,还是和他打个招唿:「路大律师,早啊,明天法庭上手下留情。」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打招唿,路亦行眼神微微闪烁,朝着她点点头:「早。」 擦肩而过时,乔桥好像听见他很小声很小声说了句:「别担心。」 她没听真切,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下意识想确认,转过身去看—— 路亦行已经走到徐意身边,他微微颔首,侧脸看上去比平时柔和。 而徐意正仰着头看他,目光崇拜,嘴角含笑,看起来俩人相配得不得了,一副郎才女貌两情相悦的画面。 原来她在等的情哥哥,是他。 乔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就感觉心脏那一块,酸酸麻麻的。 她想转过身不去看,脚下却动不了。 视线里,路亦行和徐意已经并肩而行,往小区外面走了。 他们看起来,就连背影都好配。 脑海里忽然飞快地闪过些什么,她想抓住,却根本抓不住。 那些东西飞快地在她脑海里盘旋,却没具体化,只是不断地闪烁、闪烁。 太阳穴一阵疼痛,一阵眩晕感袭来,乔桥立即双手抱着膝盖蹲了下去。 再不蹲下去,她感觉自己要晕倒了。 胸口不断起伏着,好像就连唿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雪花落在她身上,清清冷冷。 假期的小区里,人烟极少,天与地之中,一片苍白。 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孤单过。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 她不太能接受自己这样,缓了缓心神,飞快地从地上起身跑回家,仰头喝了两大杯温水,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才慢慢平静了一点。 - 徐意也是趁着元旦放假才来的鹤呈,今天是元旦假期最后一天,一大早就等在这里,是因为路亦行今天要送她去车站。 他们并肩而行,徐意步子小,路亦行就配合着放慢了步伐。 「你过年的时候会回西和吗?」徐意问这话的时候侧过头去看路亦行,嘴角带了微微的笑,「奶奶可想你了,如果不太忙的话,还是回来看看吧。」 「嗯,应该会回去的,谢谢你照顾她。」路亦行低头看了眼腕錶,「你等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原本,徐意说想和他一起坐地铁过去,因为西和市没有地铁,她说好久没坐过,有点怀念。 路亦行没应。 车上路亦行开了空调,暖风吹着,舒适又让人犯懒。 路亦行专心开着车,似乎没什么想说话的意思。 徐意不露声色地偷看他,想和他说些话。 踌躇半晌,路亦行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总算开了口:「你和乔桥住一个小区呀?」 路亦行听见这话就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倒也大大方方回应:「 * 嗯。」 徐意勉强挤了个笑,「之前不是住在和安嘉苑的吗,怎么突然搬家了?」 是因为她,才搬到这里来的吗? 你还是忘不了她,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喜欢,对吗? 「太多人去骚扰了,」路亦行语气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事先不知道她也在这个小区。」 「好吧。」徐意微微低着头,揪着胸前的安全带把玩,「亦行哥哥,你跟她,不是一路人的。」 绿灯亮起,路亦行启动车子往前,声音很低地应了声:「嗯。」 他还记得五年前,徐意也是这么说的。 当时他和乔桥还是热恋中的情侣,他人生头一次恋爱,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别人,只能想到让她开心就好。 那天他们从校外回来,路过一场街头演唱会,乔桥兴致勃勃地垫着脚尖穿过人群往里看,随口感嘆一句:「哇,那个人好帅呀。」 他顺着她的话往人群中心看去,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烫了捲髮,染了颜色,打了耳钉,看上去带有几分痞气,确实是小女孩会喜欢的样子。 当时热恋期的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隔天乔桥课多,他趁机去校外的饰品店打了耳洞。 耳钉穿过去的时候,很疼,但是他心里竟然有些期待。 她会喜欢打了耳洞后的自己吗? 「帅哥,你这耳洞要不再来两个?」给他打耳洞的那个老闆笑着问,又从镜子里打量他,「你这张脸真的是绝了,要再来两个耳洞,我给你挑耳钉,绝对好看。」 他其实很犹豫,因为他从小到大一直没做过什么类似于离经叛道的事,而男生打耳洞戴耳环,在他从前生活的那个小城市里,一直是坏男生的标配。 看他犹豫,那个老闆继续劝说:「我跟你说啊,你这张脸这么好看,要是多打两个耳洞,耳钉耳环一戴上,保管迷倒好多小妹妹。」 第40页 他就心动了。 他不想迷倒很多小妹妹,只想让她喜欢。 「你打吧。」他说。 「好嘞!」 那天下午,他站在饰品店的镜子前,看着戴上耳钉耳环的自己,觉得有点陌生。 一开始,确实有一点的不习惯。 他好像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但是转瞬,他就换了心情。 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被「她应该会喜欢吧」的想法代替,从而变得忐忑又充满期待。 饰品店老闆推荐他去隔壁理髮店烫个头髮,他从饰品店出来的时候就去隔壁理髮店外面看了一眼。 玻璃窗上贴着一张大大的价格表,简单的烫染要288元。 他有很多奖学金,那个时候当然拿得出288. 但是他很犹豫。 他还有梦想要完成,还有仇没报,还有案子没有翻,还有奶奶要养。 而这些,都需要钱。 饰品店老闆站在门口笑着喊他: * 「帅哥,烫一个吧,老闆是我兄弟,我叫他给你打个折怎么样?」 他当时其实是想拒绝的。 理髮店老闆没有给他机会拒绝。 饰品店老闆嗓门大,坐在门口的理髮店老闆听见他说话就出来了,看见要离开的路亦行,叫住他:「帅哥,给你打折啊。」 那天他花了228烫了头髮,染了一个老闆推荐的银灰色。 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他变得更加茫然了。 似乎从爱上她之后,他就变得有点失控,不像他自己了。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只想讨她喜欢,逗她开心,好像别的东西,都变得次要。 回学校的时候,天都黑了。 沿路有很多女孩子偷看他,他竟然有些羞耻的开心。 别的女孩子都觉得他好看,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他没吃晚饭,买了冰糖葫芦到乔桥的宿舍楼下等她。 她似乎有点生气他那天一直没陪她,让他在下面等了好久。 中途碰上徐意上楼,他叫住徐意,托她把冰糖葫芦带上去给乔桥。 徐意看着烫了头髮戴了耳钉的他,半天没敢认。 后来她眼里藏了星星点点的泪,只不过路亦行没注意。 直到她上楼的时候,才对他说:「你跟乔桥不是一路人的,你不要这样作践自己。」 他当时其实有点懵。 为了喜欢的人改变自己,叫作践自己吗? 徐意上去后,很快乔桥就下来了。 他看着她远远地向他跑过来,心里既忐忑又期待。 本以为她会很开心地夸他好帅,说她好喜欢。 结果。 她哭着对他又打又骂,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 她看起来难过极了,一点也没顾及形象,惹得路过的人都不断回头看他们。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满怀期待地在她宿舍楼下等了半个小时,本以为会等来她的喜欢和笑脸,却没想到最后只等来她哭着问他为什么那样。 为什么那样? 因为喜欢啊。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可以为了你的喜欢,去改变自己。 他人生头一次为了一个人去改变,变得不像他自己,却没想到换来她那样的反应。 后来她总是看着他的头髮和耳钉哭,还问他耳朵疼不疼,问完接着哭。 他也不太懂,为什么要哭。 但是他懂一件事:不管是烫头髮染头髮,还是打耳洞戴耳钉,他都做错了。 他不会哄女孩子。 但他仍然耐心地哄了她很久。 第24章 蹭饭 路亦行把徐意送到了车站, 他本打算直接离去,却被徐意叫住:「亦行哥哥,我们去旁边坐坐好吗?」 她指的是车站旁边的饮料店。 路亦行想拒绝:「你的车快要开了。」 「还有四十几分钟呢, 」徐意笑了笑, 「实在不行,我们就 * 在这里说会儿话, 好吗?」 她都这么说了, 路亦行也没别的理由拒绝。 其实徐意也没什么话可以说的, 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但是她不能说,而剩下的那些可以说出口的话, 也就只有一些关于他奶奶周玉芝的话。 「上周奶奶感冒,整个人都有点迷煳, 我本想打电话告诉你, 但是她不让,说是怕你担心。」 「我请了两天假照顾她,只照顾了一天, 第二天就被她赶去上班了。」 「你知道的,奶奶年纪大了, 身体没有以前那么好,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但是她又倔强, 不想拖累别人。」 「我知道,你想把奶奶接到鹤呈来照顾,可是你给她请的阿姨都被她赶走了,她又怎么会向来鹤呈呢?」 「人老了就特别恋家,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 家乡才是他们的根源所在,让他们离开家乡,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我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亦行哥哥,如果你有空的话,还是多回家陪陪她吧,她在这世上,只有你了。」 路亦行笔直地站在车站的护栏旁边,微微颔首,垂眸安静地听着她说,没有插话。 等到徐意好像说完了,他才回应一声:「嗯,我知道了。」 「你过年的时候,回来好不好?」徐意抬头看他,眸子里带了些湿意,「回来多呆两天吧。」 第41页 「好。」路亦行看了眼时间,「你该进去检票了。」 「亦行哥哥。」徐意叫了他一声,「忘了她吧。」 路亦行垂眸看着她,感觉她像是要哭了。 她喜欢他,他懂得,但是他没办法回应。 「忘不了。」他如实回答。 这辈子,除非像她一样失忆,否则怎么忘得了。 徐意飞快地别过脸,再转回来时眼睛红红的。 车站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别离的地方,总有人流泪。 「你跟她,真的不可能的。」徐意仍旧是那句话,「就算忘不了,也不要重蹈覆辙,换个地方住吧。」 「你该进去检票了。」路亦行没回答她地话。 「亦行哥哥,就当是为了奶奶,她只想看你好好的。」 「小意,」路亦行定定地看着她,「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不想耽误你。」 「可是我想被你耽误啊!」 「尊敬的&zw * nj;旅客,前往西和市的d5199次列车将于 ……」 车站里传来催促检票的广播,路亦行提醒到:「你真的该进去检票了。」 徐意不为所动。 路亦行继续道:「你还年轻,应该有更广袤的天空,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一切,我会说服奶奶给她请一个阿姨照顾她,你不该在那里浪费青春。」 徐意勐地抬头看他一眼,眼泪掉了下来。 她不再说什么,掉头跑进了车站。 - 虽然已经提前收到了律师函和法院的传票,可是真的要开庭的时候,乔桥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感。 她坐在沙发面前的地毯上,回想着早上回来的时候在小区里跟路亦行擦肩而过时他说的那句话,有点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叫她别担心? 要跟她对簿公堂了,却又安慰她,叫她别担心。 难道他要故意输给自己啊? 乔桥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应该不能吧? 他在鹤呈可就是因为战无不胜才这么出名坐到金牌律师的位置,不至于要故意输给自己吧。 这不是拿前途开玩笑吗? 他应该不会为了自己这样吧。 她回想起早上在小区里看到他跟徐意在一起的那副般配的样子,酸唧唧地想:他不会的。 可是如果不是那样,为什么又叫她不要担心呢? 楼道里传来开门的声音。 乔桥飞快地从地上跑起来去开门,跟隔壁刚要进门的路亦行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那一剎那,乔桥瞬间有点尴尬。 自己这个行为确实有点突然,而且,毫无依据。 「喂,」她装作不在意地喊他,「路大律师,你家里有酱油吗?」 路亦行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有的。」 「我来打点酱油,家里酱油吃完了,明天我买来还你。」 乔桥说着飞快地冲进厨房找了个碗出来,把碗交给他,就站在他的门口等他。 路亦行示意她进去:「不进来?外面冷。」 「不了,你帮我倒一点,我就在这里等你。」 万一人家跟徐意真是那个关系呢,自己这样进去,岂不是有点……绿茶? 好歹有可能是室友你的男朋友,要保持距离。 但是,好像她这样突然跑出来见他,还找了这样一个藉口,本身就有点绿茶了吧。 乔桥 * 瞬间尴尬得脚趾抓地。 她真就是下意识的行为,没多想别的,甚至她冲出来那一刻,她的理智都是不在线的。 路亦行倒也不勉强她,转身进了厨房倒了酱油出来给她,顺嘴问到:「你会自己做饭么?」 他本是随口问的,因为以前乔桥根本不会做饭。 乔桥却听出另一层意思—— 这是瞧不起她? 「当然会做啊,我煮面,你要不要尝尝?」 刚说完她就想把自己嘴给缝上。 刚刚还觉得进他家会显得自己绿茶,现在还邀请他吃面,那不是更绿茶了吗? 可是她本意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会做饭。jsg 路亦行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出其不意地答应:「好。」 「……」 这怎么还答应了。 「我开玩笑的,」乔桥扯了扯嘴角,「回头徐意会不高兴的,我走了。」 回头徐意会不高兴的。 路亦行听着这句话,回想起早上他们在小区里遇见的场景。 所以她是误会他跟徐意有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听出了一点吃醋的感觉。 沉静如死水的那颗心忽然忽然活泛了一下。 「你等等。」他忍不住叫住离去的乔桥。 乔桥立即转头看他:「怎么了?」 路亦行没说话,转身回厨房,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块火腿。 「去你家蹭个饭,」他看着乔桥,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家里没主食了。」 「徐意会不高兴的,」乔桥拒绝,「你做别人男朋友,要有男朋友的自觉。」 「我单身。」路亦行关上门,垂眸看她,「主要是你老公会不会介意?」 你老公? 乔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我什么时候结婚了?」 路亦行脚步一顿,试探着问:「你……没结婚吗?」 第42页 乔桥觉得好笑,叉着腰问他:「倒是给我个男朋友啊,不然跟谁结婚?」 路亦行就彻底愣住了。 原来她不仅没结婚,竟然连男朋友也没有。 那她之前去律所要打离婚官司? 「你之前不是来律所……」 「帮我闺蜜找的,但他们又和好了,」乔桥想到梁柚和秦澜,心里顿时有点烦躁,「不过以后应该还是会离婚,到时候找你,你记得给我打个折。」 路亦行拿着火腿的&z * wnj;那只手瞬间捏紧了,心里好像升起了一轮太阳,照得他长年阴雨绵绵的心里温暖炽热起来。 她没结婚,没谈恋爱。 她没有被家暴,没有被伤害。 好像有什么压着他心头的东西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阵松快。 乔桥歪着头看了路亦行半晌,见他表情有点怪异,半天也不说话,以为他不同意自己小气兮兮的打折请求,干脆道:「不打折也没事,反正只要能把事办好就行。」 「打,打折,免费。」 乔桥诧异地看向他,以为他抽风,「免费?」 「嗯,有需要就来找我,我免费。」 乔桥不由得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刚刚他说他单身,那就证明他跟徐意不是那种关系。 难道她喜欢的还是自己,所以才要免费? - 乔桥根本没打算煮面,厨房她一年到头也用不了几次,煮面这个藉口完全就是为了缓解尴尬才找出来的。 但她完全没想到她只是随口问了句他要不要尝尝,他竟真的跟她一起进了她家的的厨房。 她这厨房因为用得少,所以东西看上去都很新。 至于冰箱里,食材更是少得可怜。 路亦行竟然毫不客气,直接拉开了她的冰箱门。 「我看看有什么食材,给你——」 声音戛然而止。 冰箱里面几乎可以说是空空荡荡,只剩下几瓶酸奶,一根放到快要坏掉的萝蔔,两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洋葱,三个放了半年的鸡蛋。 似乎没想到她的冰箱里竟然可怜到只剩下这些东西,路亦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他关上冰箱门,转向她的料理台。 「我看看你这里还缺什么调料,等下我——」 他看到了一瓶还未开封的酱油。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正要上前两步拿在手里仔细看。 乔桥一个冲刺,抱住那瓶酱油,语气极其夸张:「咦?怎么这里还有一瓶新的酱油?我刚刚怎么就没找到呢,这眼睛。」 「……」 「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回家拿点东西。」 关门声响起,乔桥勐地放下那瓶酱油,尴尬地打开冰箱把里面坏掉的食材都拿出来丢掉。 她是真的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这么不客气&zw * nj;,别人只是随便问了句要不要尝尝,他就真的跑到别人家蹭饭来了。 语言文化弦外之音客气的话都听不懂吗? 这下搞得这么尴尬,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家里有一瓶新的酱油,自己还跑去找他借酱油。 家里什么菜都没有,还说自己要煮面。 他是不是会误以为自己喜欢他,这是在找机会接近他呀? 没等她烦恼太久,路亦行已经提着一个纸袋过来了。 乔桥就看着他从纸袋里拿出新鲜的洋葱、里嵴、五花肉、西蓝花、杏鲍菇、土豆、青椒、生菜、鸡蛋、小葱、香菜、大蒜…… 他就像变戏法一样,从纸袋里变出好多新鲜的食材。 「帮我剥蒜,好吗?」他挽着袖子,拿着菜刀,抽空转身对她道。 沉稳淡定、气质从容、嗓音清透、蛊惑人心。 「哦。」 算了,他什么都不说,自己就假装不尴尬好了。 一时之间,厨房气氛竟然十分和谐融洽,只能听见菜板和菜刀碰撞的声音。 乔桥也久违地在家里吃上了美味可口的热饭热菜。 这天晚上,她又做了一个梦。 一个她做了很多次的梦。 不同的是,这一次,男主角,有了正脸。 第25章 梦境 乔桥从睡着后就开始做梦。 这个梦她并不陌生, 甚至很熟悉。 只是从前只有初雪那天会做这样的一个梦,而这一次,已经是今年第二次做这个梦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重点。 重点是, 梦里那个她始终看不清脸的男人, 居然有了脸。 有了脸也就算了,为什么却偏偏是路亦行的那张脸? 她坐在床头, 看向墙上的挂钟, 已经是夜里三点。 每回做这个梦醒来差不多都是这时候, 她也算是习惯了。 眼角依旧挂着一滴泪,要落不落的,看上去楚楚可怜。 乔桥从床头柜扯了张纸擦了擦泪和汗, 照例起床去喝水。 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她又开始发呆。 她从前没有男朋友, 她也不认识路亦行, 为什么,偏偏昨晚梦里那个男的的脸变成了路亦行的? 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对路亦行喜欢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竟然潜意识地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而且, 还在他说要分手的时候苦苦挽留,捨不得分开。 第43页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 半小时后乔桥还没睡着。 她翻来覆去, 尝试了很多办法,换了很多姿势,仍旧毫无睡意。 一闭 * 上眼, 就算是路亦行要抛弃她而她苦苦挽留他的那个画面。 那画面就像电影一样,不断地在她脑海里盘旋,挥散不去。 乔桥一想到明天还要开庭,自己要顶着这样一双熊猫眼去被那么多人围观,就觉得路亦行真是罪大恶极。 又翻了一个身, 还是睡不着 。 乔桥一气之下,掏出了手机,决定小心眼且恶毒地对他进行一场报復。 点开微信,找到根路亦行的对话框,开始对他进行消息轰炸。 一开始—— 乔桥:【睡了吗?】 乔桥:【怎么睡得着啊你?】 乔桥:【你不起夜?】 过了会儿,见他实在是不会被吵醒,乔桥开始放飞自我。 乔桥:【我梦到你了。】 正要继续说些什么,没想到他竟然秒回:【梦到我什么?】 ?! 他不是睡着了吗? 这简直是尴尬本尬! 她本想着,反正他睡着了,她也吵不醒,干脆自己口嗨一下,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然后趁时间还没到,可以撤回,这样自己发泄了,他也不会看见。 可是! 为什么! 他居然! 醒了? 呜呜呜。 现在应该怎么办,被他看见了。 乔桥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想到了—— 她打字回他:【梦到你输了,被全城唾骂,说你收黑心钱,来告我这个正义的化身!】 等了一会儿,乔桥看见左上角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后收到他的回覆:【如你所愿,美梦成真。】 ? 乔桥愣了。 这是什么回復? 他不要前途了,自毁前程吗…… 好一会儿,乔桥才回他:【明天,你是不是要对我放水呀?】 是不是,喜欢我呀? 他依旧秒回:【不是。】 不是,那为什么又那样说? 还没等乔桥问,就又收到他的回覆:【为什么睡不着,是担心,还是害怕?】 他这是…… 在关心她吗? 她怎么说得出口是因为梦见自己把他当成男朋友然后被抛弃吓醒的,只好装柔弱道:【我害怕,我怕吃官司qaq】 可能因为她一直兇巴巴,鲜少有这么柔弱的时候,路亦行被她吓到了。 总之,这次他过了会儿才回覆:【别怕.】 不知为什么,看见他的这条消息,她竟然离奇地安心了一点。 到这里,她其实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復他了。 她总觉得,他们现在像是朋友,但却好像又没到朋友那份上。 其实一开始只是因为失眠太过折磨人,所以她才想拿他撒气,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他竟然安慰她,她就感觉,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 哪怕他跟自己吵起来也好啊。 骂她一顿,她就有理由有力气有精神跟他对骂,可是他这样,她再不讲理 * ,就有点像是泼妇了。 手指在手机上敲了敲,她回復到:【谢谢,早点睡。】 说完以后,她看了眼时间。 四点十分。 啊,好像也不早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他的回覆:【要不要来我家吃早饭?】 「……」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暧昧呢。 乔桥摸了摸下巴,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吃的那顿晚饭。 不得不说,他的厨艺,抵得上一百个她。 对于他这个邀请,她有点心动,又故作矜持:【不太好吧,是不是有点麻烦你了?】 实际上:快邀请我快强力邀请我! 还好,路亦行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没事,不麻烦,你来吧。】 乔桥一激动,脑抽了,问到:【是现在就过来吗?】 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暴露出了她迫不及待又很贪吃的本性,等了一会儿他才回覆:【还早,你先睡会儿,七点半起床就好。】 也是哦。 这么早吃什么早饭呢。 - 乔桥又睡了个回笼觉,这一次睡得无比香甜。 闹钟响了,她一看时间,差点又想倒头就睡。 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昨天半夜发生的事情。 她掏出手机一看,确实不是做梦,路亦行邀请她今天一起吃早饭。 她坐在床上发愣,突然又有一种不真实感。 怎么感觉像是午时三刻要行刑一样呢,临死之前,吃顿好的? 管他的。 乔桥掀了被子下床洗漱。 反正都要死,吃顿好的才不亏。 她穿戴整齐,拿了两瓶酸奶去敲路亦行家的门。 很快路亦行就过来开门了,腰间繫着米白色的棉布围裙,看起来颇有点家庭厨男的感觉。 乔桥把酸奶举高,沖他笑了笑:「给你带了谢礼!」 这样就不算是蹭饭啦! 「谢谢。」路亦行把她请进去 安静和谐地吃完早饭,路亦行去收拾厨房,乔桥不好意思吃完就拍屁股走人,假模假样跟进去,客气道:「要不我来收拾吧?」 第44页 「不用。」 「那就辛苦你了。」 乔桥干脆拿着酸奶慢慢喝着,陪他在厨房里呆着,这样看起来显得她比较有良心。 她闲得有点无聊,又想起来昨晚那个梦。 反正也是无事可做,她干脆跟他闲聊起来:「你以前有女朋友吗?」 就见路亦行的手顿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乔桥立即明白过来:「是不是很相爱呀?不好意思,我也不是要故意戳你痛处。」 「没事。」 「你放心,肯定有更好的在后面等着你呢。」乔桥出于人道主义,这么安慰了他一句。 路亦行手里拿着抹布,听见这话,转身看她,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 」 「为什么,会有更好的在后面等着我?」 我哪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为了安慰你,随口一说啊,不都是这么安慰人的吗? 乔桥觉得这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又不好直说,毕竟吃人嘴短,刚刚还吃了人家做的早饭呢。 她想了想,说:「因为你做饭好吃,还会赚钱。」 路亦行垂眸看她,眸光深深,并没说话。 乔桥想了想,可能他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于是又加了句:「长得也还挺好看的。」 这样总够了吧? 路亦行还是没说话。 厨房安静极了,乔桥心想,难道她说得还不够? 可这已经是她能说的所有了呀,她又不了解他,也不能违背良心一顿乱夸吧? 在她东想西想的空档,路亦行总算说话了:「以前,她也说我长得好看。」 乔桥就顺嘴问了句:「是你一个学校的吗?」 「嗯。」 「学姐还是学妹啊,或者同级的?」 路亦行把碗摆好,洗了洗手,缓声道:「是个学妹。」 「啧啧,」乔桥摇了摇头,「果然,男人就是喜欢吃嫩草。」 「……」 乔桥忽然想起之前吃火锅的时候何明环说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她就又问了句:「对了,那学妹是什么专业的啊,多少级的,我看看我认识吗?」 她记得她失忆后醒来还在学生会混过一段时间,认识不少漂亮女生呢。 路亦行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整个人直接顿住。 「不想说?」乔桥抿了抿嘴,也不为难他,「没关系,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可能是一段悽惨的爱情故事,他不想回忆吧。 乔桥看他厨房也收拾完了,她就两口把剩下的酸奶喝了,顺带把厨房的垃圾袋收拾好提着,准备拿出去顺手丢掉。 走出厨房门的时候,忽然听见路亦行说:「她是新闻学专业的。」 乔桥脚步一顿,回头看他,有点激动,「好巧,我也是学新闻学的。」 「嗯。」 「她是多少级的?」 「12级。」 乔桥直接呆滞。 她也是12级的。 「那她叫什么名字?」 路亦行看着她,没说话。 厨房的灯光落到他的银边框眼镜上,折射出淡淡光芒。 乔桥看着他的脸,却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的前女友,跟她同一个专业,同一级。 他们那一级,新闻学专业只有三个班,她基本上都认识。 可是,她的印象里,却完全没有他的出现。 她想起昨晚那个梦,想起当时梦醒来时眼角边挂着的眼泪,以及心脏那块地方钝钝的痛。 想起每年初雪都会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想起大家都和她说,她以前没有男朋友。 她忽然在想,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忘了。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寂静,乔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接听,方安宁在电话那边问她:「悄悄 * ,今天不是你开庭的日子,你有没有准备好?」 乔桥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九点了。 外面天色大亮,早不是她来吃早饭时的朦胧景色。 第26章 开庭 原来, 该她上法庭了。 「哦,准备好了,我马上出门。」 乔桥朝着路亦行点点头, 提着垃圾离开。 那个关于她前女友名字的问题, 也就因为这通电话这么不了了之。 跟方安宁汇合后距离开庭就没剩多少时间了,乔桥也没怎么担心, 跟何明环还在沟通一些细节问题。 「好, 那我们等下就这么说。」乔桥跟何明环沟通完了, 回头一看方安宁,就忍不住头大。 方安宁坐在那里,拿着一面小小的化妆镜, 正在对镜补妆。 她这花痴姐妹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过花痴。 她就知道, 方安宁绝不可能只是来给她做场子加油这么简单。 所幸也不算什么大坏事, 方安宁也有分寸,所以这花痴属性倒也对她影响不太大。 方安宁已经补完妆了,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了一番, 点头表示满意。 路亦行他们还没到,她便有空关心起乔桥, 「悄悄,你说你为什么连主编都不告诉?这么大的事情,报社应该也会帮忙的, 为什么你要独自战斗?」 「也不是多大的事儿,我站在正义和真相这边,」她想起路亦行昨晚和她说的话,「我会赢的。」 她哪儿敢告诉苏澜啊,她要敢告诉苏澜, 苏澜转头立马就会告诉乔宗楠。 第45页 倘若这事让乔宗楠知道了,她这记者怕是干不下去的。 他一直不太想让她当记者。 「你啊,有的时候看起来柔柔弱弱,有的时候又坚强得要死,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乔桥用路亦行安慰自己的话安慰方安宁:「别担心。」 - 这是路亦行第一次接手这样的案子。 从前他都是站在众望所归的那一方,而这次,他站在了众望所归的对立面。 这件事在鹤呈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因此一大早就有很多媒体和市民等在法院门口,想看看今天这场官司到底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 大家都想知道,从不败诉的路亦行,今天会不会败诉。 大家也想知道,那个为人清高,品行正直,为民除害的路亦行,为什么这一次会站在黑暗的那一边。 忽然人群中不知谁喊到:「路律师来啦!」 人群便顿时向外涌去,乌泱泱一片,看起来那阵势就像来了当红的流量明星。 乔桥站在人群之外看他。 早上围着的米白色棉布围裙已经解下来了,换上了银 * 灰色的得体西装。 他长得高,身材修长,劲瘦却有力,穿着这身西装,显得他格外有气质。 细细的银色边框眼镜一戴,仿佛谁也不爱,就有那么点禁欲气息。 总之,外表看上去,是个极好看又特别有气质的人。 相反,跟在他旁边的养猪场老闆,身材矮小且胖,地中海头髮,圆圆的脸,小小的眼,猥琐的气质一览无余。 不知道是因为他他做的事太过让人噁心,还是因为他的气质太过猥琐,有市民指着他鼻子骂,甚至还有人想冲上去打他,但都被他的随性保镖拦住了。、 早已等候在法院外面的记者早已冲上去把路亦行团团围住,要对他进行开庭前的採访—— 「路律师,请问您为什么会接这个官司呢?」 「请问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您有把握今天的官司会打赢吗?」 …… 路亦行面对他们的问题全都闭口不言,只礼貌地点点头,往法院里面走。 他们从乔桥身边路过,路亦行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随即不着痕迹地挪开。 那养猪场老闆冷眼看她,鼻孔里出气朝她不屑冷哼一声,满满嘲讽意味。 乔桥歪头,沖他甜甜一笑,丝毫不受他影响,倒把那养猪场老闆差点气死。 「等着完蛋吧你!」那养猪场老闆沖她方了句狠话,嚣张至极地走进去了。 「什么人啊,做了那样的事还那么嚣张!」方安宁宠着那养猪场老闆骂了几句,又花痴道:「路亦行真的好帅啊!他刚刚是不是看我了?我妆没花吧?」 「……」 乔桥也准备进去,猝不及防一抬头,勐然间对上张有几分熟悉的脸。 那不是…… 那天她去西山碰到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跟在养猪场老闆身后,正转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一阵思绪在脑海里疯狂碰撞,她忽然想起来那天脱身的藉口。 那现在,岂不是露馅儿了? 完了。 乔桥确定,这个男人也认出了自己,毕竟,像她这样的美女很少见,见过就难忘。 那他认出了自己,是不是就会怀疑路亦行跟自己的关系了? 那天路亦行亲口说他们是夫妻,可现在却要跟她对簿公堂。 万一等下路亦行输了,他会不会觉得是路亦行跟她联合起来搞他们养猪场? 会不会报復路亦行啊? 乔桥忽然之间想起来方安宁跟她说的那些传闻,说他家里被泼油漆,说他被打,说他被跟踪。 她还想起来,那天她去找路亦行想打他一顿, * 却刚好遇上别人爬他家窗户拿着铁棍想打他。 乔桥一阵心慌意乱,哪怕是她收到法院传票都没这么慌乱过。 她忍不住掏出手机给路亦行发消息:【那天在西山遇到的那个男人,好像认出我了,怎么办?】 很快收到他的回覆:【别怕。】 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乔桥却真的有被安慰到。 他这么淡定,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别怕!」有市民跑过来对乔桥说,「乔记者,你别怕,我们都相信你,支持你,站在你这边!」 「对!乔记者加油,哪怕今天输了,我们可以申请重审!」 「对!黑心养猪场老闆必定不得善终!」 「乔记者一定要坚持住啊!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 乔桥被热心市民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差点受不住。 等她稳了稳心神,才带着笑脸安慰这些热情的市民:「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一定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为大家发声,我们新闻人永远说真话,让大家了解事情真相!」 她还是第一次受到来自陌生人这样的鼓励。 从前也一直写社会民生方面的新闻,但都是小事情,也很少有大事,更没有像这样被告上法庭。 其实对于她来说,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想到,会受到大家这样的关心。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那天冒险去西山,打退堂鼓却又坚持留下的选择是正确的。 第46页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也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这是她和大家的一场双向奔赴。 人间值得。 - 乔桥在被告席里,听完原告养猪场老闆的陈词简直想笑。 他的理由是:「我们虽然只是开养猪场的,但好歹也是承包了那么大一片山头,大门大户做事,怎么会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再说了,埋死猪的地方那么远,我们哪里有闲人天天去守着?被人偷盗,也是在所难免,我们根本不知情!」 「乔记者作为鹤呈都市报的记者,应该知道自己写的新闻稿有多大的影响力,也更加明白鹤呈都市报在鹤呈市的影响力,但她却胡乱给我们养猪场扣上卖死猪这么大一顶帽子,这对我们养猪场的声誉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生意!」 哦,说自己大门大户,不屑这种下三滥的小事,又说自己没有那么多人手去盯着防盗,这不是自相矛盾? 法官让乔桥这边陈词。 「我们新闻人说话求真求实,我在那篇新闻稿写出来之前就亲自去实地考察过,而在那天,我遇上一个男人。」 乔桥顿了顿,目光转向那个西山遇到的男人,指着他道:「就是他!那天我正在之前他们埋死猪的地方拍照取证,这个男人突然冲出来沖我严厉大吼,十分警惕,想赶我走。」 「不仅如此,他还想抢夺我的相机,销毁证据。据我所知,这个人是养猪场的员工,倘若他们心里没鬼,又怎么会那样呢?」 「还有一个疑点,既然他们说自己不知情,那为何那天一见到我在那里拍照,第一反应是呵斥我想抢我的相机,而不是发现那些死猪已经全部消失赶紧回去找他们老闆?」 「以上,我认为,养猪场的人是知情的,不仅知情,还是主犯。若不是主犯,一早发现那些死猪不见的时候就应该报警,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死猪的数量也不是小数目,达到了两百只!」 「他们不仅没报警,还想威胁我,说那山上有狼,如果我不小心被狼吃了,他们可不负责,我严重怀疑他们想要对我杀人灭口!」 检察官检查证据举证,证明乔桥确实拍到了埋死猪的地点被挖空。 养猪场老闆申请发言。 他反驳到:「既然你说得这么危险,为何你却又全身而退?显然你在撒谎!我们养猪场的员工都是辛勤劳作的农民,老实善良,怎么会威胁你?」 「乔记者,说话可要讲证据,你说我的员工威胁你,可有证据?有录音?有录像?还是有照片?」 「如果这些都没有,你就是在捏造事实,污衊好人!」 「我那天是因为——」 这话戛然而止。 乔桥对上路亦行的眼,她忽然拿不准应不应该把那天路亦行跟她假扮夫妻带她离开的事情说出来。 路亦行缓缓抬了抬眼镜。 乔桥好像看懂了他的眼神! 他是在说,叫自己找何明环? 对! 何明环是她的辩护律师,当她无法回答的时候,就应该找何明环来替她发言! 「我申请让我的律师发言。」 第27章 败诉 台下旁听的观众便忍不住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乔记者拿得出证据吗?」 「完了, 看起来乔记者好像没有证据,该不会输吧?」 「先等等她的辩护律师怎么说,也许还有转机。」 「可是这个辩护律师是路律师带出来的, 实力一直不如他。」 …… 「安静!」 虽然台下讨论的声音很小, 但是法庭之上不允许喧譁,所以也被立即阻止了。 何明环被允许发言。 他开始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乔桥辩护, 并且不断地举证。 随后, 他指出:「那天在西山, 是由我和路亦行律师将乔记者救出来的。」 这话一出,顿时在现场的人心里 * 炸开了锅。 然后他便将那天的情形说了,最后道:「我确实看见, 那男人表情兇狠,也听见他语气恶劣, 威胁乔记者不让她走。并且那天, 是路亦行律师假装她的丈夫,用她喜欢拍风景照的藉口才顺利地将她带离那里。」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项重要的证据:那是一份南宁菜市场猪肉贩子的联名信,除此之外, 还附上了他们与养猪场老闆的交易记录。 乔桥看见那份证据,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何明环什么时候搞到这么厉害的一份证据? 而且, 何明环事先没有和她说,她一直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份东西存在。 最重要的是,那些摊贩被她曝光, 从而被人谩骂,生意受损。 可以说,乔桥现在就是他们的仇人,他们又怎么会为了她出头,给她写联名信, 为她提供证据,帮她证明清白呢? 这让她怎么想都想不通。 该不会是假证据吧? 应该也不会,何明环作为一个律师,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况且,他都是免费给她做辩护的。 再者,以他们现在关系,何明环远远没有必要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 检察官检查了证据,确认这些证据是真实的、合法的、且可以作为证据来证明事情真相的存在。 这下乔桥是真的震惊了。 第47页 震惊的不止她,还有台下旁听的群众,以及原告席上的养猪场老闆。 他万万没办法相信,那些猪肉摊贩会做这样的事。 他们是利益共同体,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 他一开始以为那证据是假的,还不怎么慌乱,直到检察官确认了证据的真实性,他才是真的慌乱了。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走向,急不可耐道:「我申请让我的律师发言!」 「原告方律师请做辩护。」 众人只见,路亦行表情淡定,右手手指微微抬了抬眼镜,随后看向法官。 他的嘴角似乎是微微带着笑的,却又很不明显。 只听他嗓音清透,但却清晰坚定地说到:「我方对被告方律师所言,持完全认可态度。」 养猪场老闆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路亦行你——」 「不得喧譁!」 养猪场老闆被迫闭嘴,然而那双眼却像是能喷出火,兇狠地盯着路亦行,仿佛要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路亦行似乎完全没有接收到养猪场老闆愤怒的眼神,依旧不慌不忙地表述:「我方放弃辩护,尊重法律威严,尊重一切庭审结果。」 台下旁听的一群观众顿时全都换了表情,或惊讶,或感动,或庆幸。 「原告本人是否还要陈词?」 养猪场老闆自然是无话可说。 最终,法官宣判,乔桥获胜,赢 * 得这场官司。 而养猪场老闆在输掉这场官司的同时,被警察局的人带走进行调查。 乔桥赢了,方安宁开心地冲上来抱住她:「太好了太好了悄悄,你没事!」 「早跟你说了呀,我站在光明与正义的这一边,肯定会赢的。」 乔桥也很开心,跟她贴了贴脸。 还有许多市民过来祝贺她,对她表示敬佩和感谢,甚至那些记者也都围了过来,对她进行採访。 乔桥一时之间被人群围在中间,难以脱身。 另一边。 路亦行人生第一次在法庭上只说了两句话,第一次在法庭上放弃为委託人做辩护,而且,人生中第一次输了官司。 尽管他从来不接受採访,也有记者围过去要问他问题: 「请问您第一次打输官司有什么感受?」 「请问您为什么出庭了却又突然放弃为您的委託人做辩护呢?」 「您是一开始就知道会输吗?请问您跟乔记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当时带她逃离西山,却又做了养猪场老闆的委託律师?」 …… 路亦行概不回答。 但是也不妨还有那种极端的市民,认为路亦行吃了黑心钱,却又没能力打好官司—— 哪怕是这种不占道的不占理的官司。 竟有人开始对他冷嘲热讽起来:「还真以为自己很厉害,什么官司都敢接,还不是输了?不如人家一个刚出来的律师呢。」 「所以呀,还是要有道德才好,不然就是自毁前程咯!」 「立人设?人设崩塌了吧?光环没有了吧,说什么良心律师,也不过如此。」 ……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带头的缘故,骂他的人竟渐渐多了起来。 那些人情绪被调动,变得有些激动。 路亦行听着他们的谩骂,就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何明环看着,十分心痛。 从前路亦行打官司出来,全都是夸他的感谢他的,他是那么优秀,风光无限。 可是这一次,竟都是来骂他的。 如果路亦行真是那样的人,何明环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何明环知道,路亦行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他才这样难过。 他多想冲出去把事实说出来,可是路亦行之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管遇见什么情况,都不要说。 因为打了这场官司,赢了鹤呈律师界的神话路亦行,何明环从法院出来就受到了广泛关注。 大家围着他,将从前那些对路亦行夸赞的话全都用在了他身上,就连那些从前围着路亦行要採访的记者,也全都来採访他。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何明环想,他应该高兴的。 可是,他高兴不起来。 这一切 * ,本都应该是属于路亦行的。 他不过是坐享其成,仅此而已。 他透过人群去寻找路亦行所在的位置,见他被人团团围着,不断发难。 他礼貌地避让,把自己的安全区不断缩小,可也完全无法让那些人的怒气消失。 他忽然很难过。 路哥之前,有想到现在会是这样的局面吗? - 乔桥应付完同行对她的採访,又不断地回答那些热心市民的问题,等到大家散得差不多了,她才有空用眼神去找路亦行的位置。 好巧。 看见他的一瞬间,旁边有人提着一篮子鸡蛋,看起来像是要往他身上丢。 「喂!」 乔桥一声惊唿,拨开挡在她面前的两个人,朝着路亦行那边冲过去。 路亦行被人围着,水泄不通。 他想离开,却根本出不来。 哪些人骂他嘲讽他,他只当没听见。 只是表情略显疲惫无奈,除此之外,竟没有一点愤怒。 太阳穴有点疼,他取下眼镜,刚准备揉一揉。 第48页 乔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人群之外冲进来,把他拉着,一把拖到旁边,压着一个人倒下去。 人群顿时倒作一团,两个鸡蛋飞过来,落到路亦行刚刚站的位置,砸到了他后面的人脸上。 那人本来还在骂路亦行,猝不及防两个鸡蛋就飞到他的脑门上,碎掉,鸡蛋清和鸡蛋黄从他的脑门上直接流下来,看起来十分狼狈滑稽。 「真是没良心的人!」砸鸡蛋的人也没看,说着又两颗鸡蛋丢了过去。 「他妈的谁丢鸡蛋!」 大家顿时乱做一团,没人再来管路亦行。 路亦行手里捏着眼镜,有些懵地眨了眨眼睛。 他平常总戴着眼镜,叫人看不清楚眼镜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而现在,他摘下眼镜,那双清澈惑人的眼睛就完全暴露在别人面前。 乔桥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有点呆滞。 这双眼睛,真好看。 纯黑色的眼珠,跟眼白形成极致的对比。 长而密的睫毛,像是小小的一把羽毛扇,跟眼睛形状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厘米,近到唿吸可闻的地步。 乔桥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那是。 心动吗? 「美丽的乔记者,你压着我了——」身下突然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 「抱歉抱歉!」乔桥立即撑着地爬起来。 她又向那位大哥道了两句对不起,伸手要去拉路亦行。 路亦行却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看着地上的鸡蛋,垂眸凝思几秒,忽而道:「你离我远些。」 乔桥伸出去的手尴尬地收回,手掌心潮湿,脸颊微微烫起来。 他这是,嫌弃自己,还是怪自己? 「那……」 那你小心些,别被人打了。 话还没说完,路亦行却已经抬腿离开。 这一次,大家顾着吵架看热闹,没人再去拦着他。 乔 * 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有些难过。 他的背影依旧笔直,看起来像是一棵松木,那样挺拔。 但却,寂寥,落寞。 她想起那些关于他的传闻,想起他半夜被自己吵醒时安慰她的那句「别怕」,想起他刚刚在法庭上在她无措时借着抬眼镜那个动作给她安慰和提示。 她忽然觉得。 他是那么那么好。 另一边何明环终于也从热闹中脱身,朝着她这边跑过来,「路哥呢?」 「他离开了,」乔桥看着何明环,问出那个她刚刚在法庭上就想知道的问题:「那封联名信是怎么来的?」 第28章 离开 那封联名信,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来得很简单。 乔桥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来的。 还有那些猪肉摊贩跟养猪场老闆交易的证据,这些东西, 是铁证, 又怎么可以轻易得到呢? 何明环尴尬地别过脸,不愿回答。 他答应过路亦行, 不会告诉别人。 可是他心疼。 其实那天从西山回来后, 路亦行就开始有所准备。 可能是养猪场的老闆事先料到卖死猪会被人发现, 所以未雨绸缪,找到他们律所。 那天他们去西山,就是谈这件事。 路亦行那天本来已经拒绝了养猪场老闆的委託, 是因为后来在山上遇到乔桥,才改变了决定。 她当时在车上说的那些话, 说话时的那些表情, 无一不是在显示着她热爱她的工作,她想做个好记者,为百姓发声。 她充满热爱与自信, 为了这份热爱变得那么勇敢,每每说话时, 身上总像是闪着光,熠熠生辉。 路亦行觉得,那么好的她, 值得一切美好。 如果他拒绝了养猪场老闆的委託,那么养猪场老闆肯定会找别人打这个官司。 而且,那些摊贩,和养猪场老闆是利益共同体,他们势必会站在一起, 来对付乔桥。 或许,他可以做乔桥的辩护律师,为她赢得官司。 或许,乔桥那样的家世不用担心这些,甚至,连他的帮忙都不需要。 但是,他还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他知道,自己现在热度还可以,关注度也不错,如果他参与这场官司,无论是输还是赢,势必都会引起不小的关注。 他想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好的记者。 还有明环。 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热情善良勇敢,专业能力也足够强,他需要一个契机 * 。 这一次,除了牺牲他自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这些都是他的考量。 何明环还记得,当时路亦行给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微微带着笑,像是在做一件会让他觉得快乐的事情。 他当时其实不太懂,赔上自己的前程,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后来他就懂了。 那些夜晚,他陪着路亦行按照从养猪场老闆那里套路得来的买过死猪的摊贩名单,一家一家去敲门,恳求他们帮乔桥作证。 那些猪肉摊贩如果咬死不认,还可以藉口自己买到的活猪刚好有猪瘟病毒,一旦他们认了,就完全坐实了罪名。 再加上乔桥的新闻报导,已经让他们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他们又怎么会同意为乔桥作证呢? 第49页 可是路亦行却想让这种不可能变成可能。 面对那些人的冷眼相对,冷嘲热讽,也要赔着笑脸和耐心,软硬兼施,放下所有身段。 通常在一户人家那里就要耗上几个小时,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他毫无怨言,也没有放弃。 路亦行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是高大的,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游刃有余手到擒来。 然而那些他放下所有身段去恳求别人帮忙为乔桥作证的夜晚,却让他对他有了新的认知。 他不是永远如神祗般高不可攀,他会为了喜欢的人低到尘埃。 他曾问过他这样做值得吗? 他还记得,路亦行当时的回答:「她永远值得。」 他还问过他:「以后的前途怎么办?」 只记得他当时垂眸看着桌上摆着的那些求来的证据,沉默半晌,随后说出一句让他震撼至今的话。 他说:「不重要。」 何明环谈过一次恋爱,但远远没有达到这样可以为了对方放弃自己一切的地步。 所以,当他听见路亦行那么说的时候,他觉得,路亦行疯了。 确实疯了。 因为他不仅那么说,他还在今天早晨,告诉他,让他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干,多帮帮樊松阳。 何明环一开始没太明白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后来上了车准备到法院的时候,才忽然明白—— 他可能要离开鹤呈。 乔桥看何明环发着呆,半天也不说话,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你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呀。」 何明环从回忆里抽身,忽然道:「快去找路哥!」 乔桥不明所以:「啊?」 「快走!」 何明环来不 * 及多说,拉着乔桥就跑。 「餵你干什么——」 「快找路哥!」 - 何明环拦了辆车,直奔他们住的小区。 在车上,乔桥总算是知道何明环这么急匆匆地拉着她回来干什么—— 因为路亦行好像要离开鹤呈。 难道就因为打输了官司所以要离开? 这对于从来不败诉的他来说确实算是一个人生污点,可是也不至于就要直接离开吧? 路亦行的房门关着,何明环按了好久的门铃都没人来开门。 「完了,路哥这么快就离开了吗?」 何明环掏出手机给路亦行打电话。 刚刚在回来的车上也是一直打,但是打通后却一直无人接听。 现在再打过去,竟然直接关机了。 「他肯定已经离开鹤呈了,」何明环抓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来,表情看上去有几分落寞,「已经关机了。」 乔桥还是没想通:「就因为今天这个官司输了,所以他受不了这个打击吗?」 乔桥是真不懂,所以表情看上去就很迷茫。 何明环看着她这样子,忽然有点为路亦行打抱不平。 路哥为她做到那样的地步,而她看上去却好像一个局外人,竟然连普通朋友的关心都不如。 这一刻,那些路亦行让他保守的秘密他忽然就不想替他保守了。 「你知不知道路哥为了成全你的知名记者梦做了什么,他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不仅前程,他——」 乔桥打断他:「什么我的知名记者梦?」 「他说你热爱记者这份工作,所以他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一个好记者,让你被大家喜欢,受大家尊敬!」 乔桥被他这通话说得有点愣。 「你是说,」乔桥艰难地想着措辞,「他是不是,暗恋我?」 「他哪里是暗恋你!他都爱死你了!」 犹如当头棒喝,乔桥一下确定了。 那些路亦行的奇怪举动,原来真的是因为喜欢她。 「可是……」乔桥还有点没缓过来,「为什么他要离开呢?」 既然这么喜欢她,留下才有机会跟她在一起啊。 「他说,他对不起你。」何明环响起那天晚上路亦行和他说的那些话,虽然他也不太清楚他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但他确定路亦行真的爱她。 「对不起我?」乔桥喃喃自语,「是因为当了养猪场老闆的律师吗?」 除此之 * 外,还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何明环忽然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为什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里面是装了钢筋吗?装了水泥吗? 「你自己好好琢磨吧!」何明环实在不想待下去了,「我先走了。」 - 乔桥还真的好好琢磨了,可是她琢磨到晚上,饭都没吃,也仍旧没琢磨明白。 她确实不知道他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啊? 就算他当了养猪场老闆的律师,可不也什么都没干,还让自己赢了官司吗。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大事儿对不起她的? 她带着这个问题入睡,到半夜,又被同样的梦惊醒。 而这一次,这个梦比之前更具体。 因为,梦里面,她居然喊出了路亦行的名字。 不仅喊出了他的名字,还问他:「你不要我了吗?」 他说:「嗯,不要了。」 这样真实,以至于她心脏那里有钝痛的感觉。 她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但那仅仅是猜想。 第50页 可是,因为这个猜想,她再也睡不着了。 墙上的挂钟只想夜里三点半,这么晚了,她好像没人可以找。 但是这个问题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颤抖的手摸出手机,找到梁柚的电话,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一会儿,梁柚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朦胧睡意喊她:「悄悄?」 「柚子,我想问——」 「乔桥?」是秦澜的声音。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 乔桥握着手机,有点懵。 她不甘心地再打了一通电话过去,这一次,那边已经直接关机。 她突然觉得好难过啊。 这种难过扰着她,直到天亮她都没有睡去。 天刚亮,乔桥就下了床洗漱,问了何明环路亦行老家的地址,迅速去买了票。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一个人想躲起来的时候,除了去旅游,应该会回老家吧。 像路亦行那样的人,乔桥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应该是回老家了。 - 西和市在南方,冬天基本上不下雪,但是很冷。 乔桥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直接打了个哆嗦。 没有了空调, * 整个人就像进入到了冰窖里。 这是一座乔桥完全陌生的城市,他们说的方言她一句也听不懂。 而且,这座城市和鹤呈比起来,显得有些落后,远远没有鹤呈那么发达。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一个人到一座陌生的城市,心里不免也有点后怕。 而且,因为距离,她早上出发,到的时候却已经快要天黑。 没有认识的人,听不懂的方言,比鹤呈落后的条件,无一不想让乔桥调头离开。 她给路亦行打了个电话,仍旧是关机状态。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乔桥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走到车站外面,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报了从何明环那里要过来的地址。 - 另一边。 南方的这座小城市总是喜欢下雨,就连寒冷的冬天也不放过。 徐意抱着一团衣服从外面跑进屋子里,嘴里嚷着:「奶奶,亦行哥哥,下雨了,我帮你们把衣服收进来了,先放在这里。」 一位银髮老人拄着拐杖从厨房出来,笑盈盈喊住她:「小意,你爸妈加班呢,就在我们家吃晚饭吧。」 又回头沖厨房里面喊:「亦行,可以开始盛饭了,小意喜欢软一点的,你给她弄上面的。」 「没事没事,我来吧奶奶!」徐意上前扶着银髮老人,也就是周玉芝,「您呀先坐这,我来帮忙。」 「好好好。」周玉芝面带笑意应了,由她扶着在饭桌边坐下。 路亦行刚把火关上,徐意就从外面进来准备盛饭。 她的动作无比熟悉又自然,好像就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一样。 「下雨了?」路亦行随口问到。 「嗯!」徐意点点头,笑着看了他一眼,「我刚下公交车就开始下雨了,还好下得不大,衣服没有淋湿。」 「谢谢。」 「随手的事,」徐意端着两碗饭凑到他面前看了一眼锅里,「今天吃萝蔔丸子呀?我喜欢。」 自然又熟稔,就像是结婚多年的夫妻。 外面的雨好像下大了,拍打在厨房的玻璃窗户上,噼里啪啦响。 路亦行把汤盛出来,缓声道:「先吃饭吧,雨下&zw * nj;大了,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好。」 - 计程车停下的时候,乔桥看着面前出现的一片低矮房屋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路亦行就住在这个地方? 「大哥,到了吗?」她带着不确定地问了句计程车司机。 「这就是你给的地址啊,没错的话就是这里了。」 大哥操着一口方言普通话,乔桥辨认好久才勉强听清。 「谢谢您,辛苦。」 她付了钱从车上下来,迅速躲到一旁的树下。 刚刚车开到半道,忽然就开始下起雨来。 没过多会儿,那雨竟然越来越大。 她今天是临时出的门,除了一个手提包,什么都没带。 而且,今天还一顿饭都没顾得上吃。 乔桥缩在树下,风一吹,又冷又饿,天也黑了,路过的人说的方言她也听不懂。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也不是有点可怜。 好像是有点太冲动了。 掏出手机拨打路亦行的电话,仍旧是关机状态。 也不能在这树下呆一个晚上,乔桥往外走了些,拦住一个往这边走的阿姨问到:「姐姐,请问您认识一个叫路亦行的人吗?他是不是住在这附近?」 阿姨笑着打量她一眼,伸手往她后面一指:「看见那儿的院子没有?就是他家的?」 乔桥往回看了一眼,南方特色的小院子,两层小瓦房,在夜色里雨幕中看起来带点朦胧湿意。 「谢谢姐姐。」乔桥朝她道了谢,冒着雨往那处院子走。 院子有围墙,但不是很高,从外面可以隐约看见里面客厅亮着灯。 一想到要见到他,乔桥的心跳竟然快了起来,带着一点说不出来的激动。 加上那个唿之欲出的答案,她感觉自己的心里开始打起了鼓。 就这么怀着忐忑的心情,她走到了院门口。 第51页 冷风冷雨落在她身上,冰冰凉凉的,但她的心却像火一般滚烫着。 就要见到他了,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是说「好巧」还是直接问「我们从前认识吗」? 乔桥举起手来,想敲门。 即将落下去的时候,又收回去了。 这样突然造访,是不是会有点不礼貌? 而且已经是晚上了,她这样冒雨来到他家,头髮 * 已经被淋湿了,看上去肯定很狼狈,被他的家人看到,是不是会讨厌她? 乔桥心里一惊—— 她有记忆的这几年,一向是自由随心的,还没有这么瞻前顾后过。 为什么到他家门口,却突然开始担心给他的家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难道,她其实,真的爱上他了吗? 不等她想出个答案,便听见院子里从亮着灯的客厅方向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奶奶,那碗放着,等会儿我回来洗。」 是路亦行。 听起来,好像是要出门。 乔桥的心跳更快。 客厅的门打开,灯光便一下投射过来,乔桥下意识往一旁躲了一下。 第29章 碰面 光影里走过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 都是她认识的。 路亦行打着一把大伞,徐意歪头躲在他的伞下,嘴里嘟囔着:「这把伞好像有点生锈了, 打不开。」 路亦行伸出手去, 嗓音淡淡地说:「我看看。」 就见徐意拿着伞的那只手往一旁闪了一下,笑着道:「总共也没几步路, 我们就打一把伞吧, 懒得麻烦。」 路亦行坚持道:「我看看, 可能你手劲小一点打不开,这伞小,遮不住两个人的。」 徐意很不情愿地伸出拿着伞的那只手, 「好吧。」 那把伞快要被路亦行拿在手里时,徐意却忽然手一松, 「啊好像有个虫子咬我。」 伞直接掉到地上, 正好落在一片积水里面。 「……」 路亦行忽然停了下来,垂眸看着地上的伞,好一会儿, 才开口道:「走吧。」 徐意脸颊微烫,没再说什么, 跟着他走。 只是可怜那把伞,落在污水里,被风吹雨淋, 伞面飘来摇去,很快被淋湿透,飘都飘不起来。 乔桥躲在门后偷偷往里看,等他们走得近了些,看都不敢看, 跑到一旁树下藏着。 他们刚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全都听见看见了,也看见他们亲密地靠在一起,撑一把小小的雨伞。 就算是这样模煳不清的夜色里,也能看得出他们很相配。 所以,路亦行之前说的那个,学新闻学专业,跟她同一级的前女友,是徐意吗? 她之所以对路亦行没印象,是因为,在她车祸之前,这俩人就已经分手了? 那她之前的猜想,岂不全都是误会 * 一场? 她还以为…… 可是为什么。 乔桥顺着树干蹲下去。 她缩成一团,埋在双腿之间。 为什么感觉有点难受呢。 好冷,好饿,好难受。 头髮和衣服全都淋湿,黏在一起,冰凉刺骨。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冲动地跑来这个小城市,就是一场笑话。 路亦行和徐意,他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旧情復燃,他们是见过家长得到认可的一对。 她还以为,路亦行离开鹤呈回到这座小城市,是因为他输给自己官司在鹤呈混不下去。 她还心生愧疚怜惜同情,这样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却没想到,人家只是厌烦了大城市的冰冷无情,要回到小城市陪心爱的人过平淡温馨的生活。 她知道自己有点自恋,有点自信,可万万没想到,这次闹了这么大个笑话。 她想站起来,却不知为什么,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 浑身软趴趴的,心跳还快,头也晕。 难道是因为一天没吃饭?还是被冷到,使不上力气了? 嗨呀。 不就是闹了个笑话吗。 而且这笑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倒也不算是太丢人,有什么好尴尬难受的。 乔桥这样安慰自己,撑着树干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她站在绿化带里,脚下踩着泥土,站稳当了才准备走。 冬天的泥土因为气温低,所以冻得很硬,雨水一淋湿,就更加滑不熘。 她脚底一滑,一屁股坐了下去。 操! 乔桥捂着屁股骂了一声,疼得眼睛都湿了,兜着眼泪花,想哭哭不出来。 真是人一落魄,什么都来欺负了,就连这破泥土地都要欺负她,害她摔跤。 乔桥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撒气,连带着泥土都怪罪上了。 但也不能就这么呆着,乔桥想了想,咬着牙扶着树干又想尝试着从地上起来。 这次比之前要顺利些,好歹站起来了。 乔桥拍了拍手,不免想:也不是很难嘛,都是小问题。 然后她打算离开。 刚迈出去一步,「啪叽」一下,一个后仰,又摔到了地上。 这回比刚刚更惨,屁股差点摔开花。 「啊——」 乔桥没忍住叫了一声,眼泪汪汪的,这回连站都站不起来。 路亦行刚从徐意家回来,远远就听见这声喊。 第52页 他脚步顿了顿,四下寻找一番。 再没什么声响,他就自嘲地笑了笑。 居然这也会产生幻觉。 他提腿继续走,刚走到院门口,旁边绿化带里传来一声「他妈的什么破地方啊」。 声音熟悉,带着委 * 屈的哭腔。 是乔桥。 路亦行视线落到声音传来的方向,顿时捏紧了伞柄。 应该……不是幻觉吧? 他的心飞快地跳动起来,心脏那块儿鼓鼓的,根本没办法控制。 如果是幻觉。 就算是幻觉。 路亦行迈开腿,朝着声音来源飞快地奔过去。 他没法多做思考,就算是幻觉,就算会失望,也无法抵挡他的想念。 突然吹起了大风,雨势也变勐。 因为阻力,他手里的伞快要捏不住。 伞面从前面被风吹得鼓起来,阻力大到他难以前行。 就像是要故意跟他作对,不让他往那个方向走。 路亦行被冷风冷雨煳了一脸,干脆将伞丢开,朝着绿化带那里跑过去。 - 绿化带的树下。 乔桥正半躺在地上,尝试了好几次从地上爬起来,却没能成功。 路亦行突然出现,乔桥像只受伤迷路的小鹿,在树下抬起头,惊慌地与他对视。 她披散着的头髮全都被雨淋湿,凌乱地粘在脸上,双手全是污泥,正抓着一旁的树干。 手提包落在一旁,借着路旁从树荫投下来的点点昏暗灯光,可以看见她的白色羽绒服上面已全是泥土和碎落叶。 狼狈不堪、孤苦无依、可怜弱小。 然而那双眸子,就算是在昏暗的灯光下,模煳的雨幕中,也依旧纯净无暇。 不知是泪光还是别的什么,看上去亮闪闪的。 四目相对的一剎那,两个人都愣住了。 乔桥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还是在她这样狼狈的时候。 她衣衫凌乱,躺在泥土里淋着雨,而他穿着整齐,看上去是那么完美,与她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她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而他是路过,不小心看见她,却居高临下,占据绝对优势的那一个猎人。 想到自己闹的笑话,她顿时感觉更加不堪。 她这样的大小姐,要什么没有,却为了那么点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就冲到这里来,遭遇这样的事情。 真是疯求了。 鬼迷了心窍吧。 可能是对面的人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她忽然之间就有了斗志,竟然勐地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是确实没什么力气,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摇摇晃晃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她强撑着力气倔强地沖他吼了一声。 输 * 人不输阵。 乔桥当机立断,自己要马上潇洒地离开。 她抬头挺胸,像一只骄傲的…… 总之很骄傲。 擦肩而过时,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包还在地上。 那里面的钱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证件都在里面,没有证件,她回不去鹤呈。 她不得不转身,要蹲下去捡起自己的手提包。 下一秒,脚下再度一滑。 在滑不熘的地上,重心不稳,往后一仰。 乔桥有点想哀嚎—— 她的屁股真的受不住了! 出于人求救的本能,她伸出手去,想抓住身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剎那之间,腰上一紧。 她抓住衣服布料的同时,被人抓住。 一阵眩晕的感觉闪过,伴随着泥土气息的淡淡松香味传到鼻尖。 乔桥微睁开眼,微抬头,看见他突出的喉结。 她被路亦行搂在了怀里。 这样狗血烂俗的桥段! 乔桥忍不住吐槽,立即就要推开他。 她可不想当个绿茶,跟自己舍友的男朋友有任何过分亲密的举动,哪怕是这样被动的。 「谢谢,但是请你离我远点。」乔桥边说着边推他。 不知道路亦行抽了什么疯,抱得她好紧,她居然没推动。 该不会想趁机揩油? 乔桥想到他刚刚跟徐意那样亲密,现在又抱着自己不放,联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关于他的八卦传闻,顿时悟了。 他是一个渣男! 她被他抱住,无法施展开手上的动作。 想起防狼之术,她正要屈膝踢他下面—— 「悄悄。」 头顶传来他克制隐忍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好像还有点哽咽。 乔桥把腿放下。 这个称唿。 这样的语气。 好像、隐约、有点熟悉。 她确认没有听过他这样叫自己的名字,但就是说不上来的熟悉。 不仅熟悉。 听见他这样叫她的时候,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心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软,就是下意识的。 难道…… 乔桥心里一惊。 难道自己其实也是个见色起意的色批,看他长得好看,又这么叫她,就忍不住心软? 雨还在下。 冰凉的雨飘在脸上,乔桥被冻得不合时宜地锁缩了一下脖子。 - 路亦行不知道乔桥所想,他只知道,自己这一刻不想松开手。 第53页 这是他们五年后再相遇的第二次拥抱。 路亦行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身体里,却又克制着只是抱 * 着。 他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根本达不到可以这样拥抱的程度。 但他做不到放开手。 他不敢去想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敢去想为什么她会这么狼狈地倒在绿化带。 那么骄傲的她,不应该这么可怜又狼狈。 「餵。」乔桥实在推不开他,踢也下不去脚,一时之间有点无奈,「我说,你能放开吗?」 看在你长得好看又救了我的份上,让你抱一下,已经是仁至义尽,抱着不撒手是什么意思? 「悄悄。」路亦行按着乔桥后脑勺,把人脑袋往自己胸膛按,下巴在她头顶轻轻地蹭了蹭。「我——」 「阿嚏!」 一句「我想你」还没说出口,乔桥抓着他衣服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 「没,我阿嚏!阿嚏!」乔桥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鼻子太痒了,乔桥揉了揉,又打了个喷嚏。 刚刚挣都挣不开的怀抱突然松开,路亦行抓着她的手就走:「我给你找医生。」 「餵——」 喊声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乔桥甩了甩他的手,没甩开。 看清他要把自己带往哪个方向后,她立刻不想动。 他要把自己带回家? 那怎么可以! 自己这副样子,见见他也就算了,哪里还能见别人! 路亦行的力气实在太大,乔桥没办法跟他抗衡。刚好走到院门口,乔桥一把抱住院门口的柱子,说什么也不走。 路亦行转过身看她,语气里透出些许无奈:「悄悄,听话。」 这本是他们谈恋爱时他常说的话,那时候乔桥也经常像现在这样耍赖,他说这句话已经习惯了,所以一时靠着本能说出来,没过脑子。 乔桥一听,差点起了起身鸡皮疙瘩。 「你不要这样说话!」乔桥义正言辞地教育他,「自重一点。」 雨下大了。 路亦行不打算再跟乔桥争执什么,直接走过来将她抱着柱子的手掰开。 「你干嘛!」乔桥死死抱住不松手。 路亦行掰开一只乔桥马上又抓紧,半天白干。 「听点话!」路亦行的语气听起来明显有点生气了。 乔桥看他居然还生气了,忍不住比他更生气:「你凶我?你凭什么凶我?你把我带你家去干嘛,我 * 不去!」 「我给你找医生,你感冒了。」路亦行抬眸看她,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让他的镜片都跟着变得模煳。 接着他说:「对不起,我没想凶你。」 乔桥顿时变得有些不自在。 他这样,搞得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 「我不去。」她语气放软了些,但仍旧是拒绝。 「求你。」 「……」 乔桥更加不自在了。 倒也不用这样吧? 「亦行?」周玉芝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两人之间的僵持,「你在那里干嘛?」 大概是因为路亦行出来太久还没回家,周玉芝有些担心下雨天他在路上摔跤,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乔桥立即往路亦行身后躲了躲。 路亦行敛了神色,转头沖周玉芝应了声:「马上就来,您先进去,外面风大。」 周玉芝上了年纪,眼睛虽然有点花,但是脑子还是不煳涂的。 路亦行叫她先进去,她却拄着拐杖倚在门边,静静看着这边,没有动。 乔桥偷偷从路亦行背后探出一点看,就见一位银髮老人站在那里,看不清表情,但却隐约能够感觉到应该是个慈祥的老太太。 乔桥忍不住想,为什么这么晚了,只有他奶奶出来找他? 他爸妈呢? 「奶奶。」路亦行有点无奈,又叫了她一声,「您先进去,我马上就来,好吗?」 周玉芝问他:「你的伞呢?」 「掉了,您先进去好吗奶奶。」 「哦。」周玉芝应了声,转身进屋,「那你快进来,下着雨呢。」 第30章 前任 路亦行重新转过身, 低头看着乔桥,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跟我进去好吗?」 「我不——」 「求你。」 「……」 一听他说「求你」这两个字,乔桥就完全受不了。 「你直接带我去药房不就好了吗?」乔桥还是有点抗拒自己这副样子去他家, 想跟他折个中, 「我直接找医生拿点药然后就去酒店住一晚,明天我就走了。」 「奶奶还在等我。」路亦行说, 「我还没洗碗。」 后面那是什么理由啊。 乔桥想吐槽, 想到他说他奶奶还在等他, 也不好说什么。 算了,乔桥心一横,反正又不是自己要去的。 是他一定要她去的! 「你自己想办法介绍 * 下我。」乔桥说着, 松开抱着的柱子,直接走在了他前面。 客厅里放着个小火炉, 炭火很旺, 周玉芝还没睡,坐在沙发看电视剧,双手放在火炉边烤着, 腿上搭着一块薄薄的小毛毯。 乔桥走到门口偷偷往里看了一眼,就不敢进去了, 站在那里等路亦行。 第54页 「进来吧。」路亦行跟过来,走到她前面,伸出一只手, 要拉她。 乔桥躲了一下,没去牵,只跟在他后面走进去。 「奶奶。」 路亦行笑着沖周玉芝喊了声,周玉芝转过头来,看见他和乔桥, 愣了一下。 路亦行开口介绍:「这是悄悄,是我——」 是我很喜欢的女孩子。 话还没说完,被乔桥抢了先:「奶奶好,我是路亦行的朋友,我叫乔桥,奶奶可以叫我悄悄。来这里旅游,跟朋友走散了,手机也没电,来您这里充会儿电。」 她不知道路亦行要怎么介绍她,以为也只是像介绍朋友那般,想着自己要嘴甜一点,干脆自己上了。 虽然因为淋了雨又摔了跤,导致她看上去有点悽惨,但她说话带着笑,看上去就甜甜的。 说完她向周玉芝鞠了个躬,带着点歉意说到:「刚刚在外面摔了一跤,奶奶别介意,我一会儿就走。」 周玉芝虽然不认识乔桥,但看她说话甜,笑起来也很可爱,便忍不住对她热情地笑起来:「悄悄啊?好孩子,怎么这样说。」 又招唿路亦行:「你去把我新买的那套睡衣拿来给悄悄,带她去洗个澡吧吧。」 「那套睡衣虽然是老人穿的,但是我买来洗过还没穿呢,悄悄别嫌弃,先去洗个澡,免得感冒,然后过来烤火。」 路亦行便没再说什么,去周玉芝衣柜里拿了她说的那套新睡衣给乔桥。 乔桥本来没打算在他家里住,自然也没想在他家洗澡,但看周玉芝这么热情又慈善,她一阵心软,便听她的话去洗澡。 她身体早已冻僵了,热水淋下来,整个人都舒服得放松起来。 一时之间忘了时间,在里面呆了半个小时还没洗完。 路亦行轻轻敲门,小声喊她:「悄悄?」 会 * 不会在里面晕倒了? 乔桥把水关小了一点,问到:「怎么了?」 「没事,我就叫一下你。」 「……」 乔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他家里,便连忙洗完出来。 周玉芝的衣服宽大,乔桥穿起来空荡荡的,显得她瘦小极了。 路亦行等在外面,给她一条新的毛巾让她擦头髮,「吹风就在客厅电视柜上面,奶奶叫你去烤火。」 说完看见她身上穿着宽松空档的睡衣,湿漉漉的长髮,低声道:「你等一下。」 乔桥不明所以,却也照做。 很快路亦行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过来,一看就是他的。 「这是我的,你先将就着穿一下。」 「谢谢。」乔桥接了过来,倒也没有矫情扭捏地拒绝。 来都来了,连他奶奶的睡衣都穿了,穿一下他的羽绒服,也没什么。 「衣服我给你放洗衣机里洗可以吗?」 乔桥回头看了眼被自己扔到垃圾桶的衣服,尴尬道:「我已经丢掉了。」 路亦行:「……」 「那个……」乔桥支支吾吾地开口,左顾右盼不敢看他,「等下你去帮我买药的时候,可以顺便帮我买下衣服吗?我把尺码和钱都发你微信,麻烦你了。」 「药我已经买了回来,就在茶几上,奶奶刚刚帮你烧了水,你现在过去喝刚好差不多。」路亦行把羽绒服套到她身上,语气温柔极了,「我现在去帮你买衣服。」 他调头就要走,乔桥一把抓住他衣服。 路亦行回过头看她,轻声问:「是还有别的要买吗?」 「内……内衣。」乔桥免不了有几分羞赧,刚刚她因为太过放松,连内衣一起丢掉了。 路亦行顿时也有点不自在,用手掩了掩唇,「那尺码……」 还和以前一样吗? 乔桥小声而且飞快地报了几个数字给他,低头扯着身上他的羽绒服跑客厅去了。 比以前,好像要那、那个一点。 路亦行眼神微暗,手掌心都变得热起来。 转头扬声对周玉芝道:「奶奶,我出去买个东西,很快回来。」 「打伞啊。」 「好。」 - 乔桥採访过很多老人,但还没像现在这样和老人单独地相处过。 周玉芝已经提前给她沖了感冒颗粒让她喝,还另外倒了一杯温水让她吃 * 药。 她原本很讨厌吃药,但是周玉芝这么体贴周到,她就乖乖全喝了。 「赶紧吹吹头髮,免得感冒加重。」周玉芝吧指了指电视柜上的吹风机,「就在那里吹吧。」 电视柜上摆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老照片。 乔桥走近的时候就看见了,照片里面是一对年老的夫妻和一堆年轻的夫妻,最前面是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 摆在这样的位置,应该是他们一家人。 可是,为什么他家里只有他和他奶奶? 怕引起周玉芝的注意,乔桥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随即拿起吹风机开始吹头髮。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来,乔桥的思绪也跟着开始飘散。 照片上的小男孩还没张开,但是隐约可以辨认出和路亦行有几分相似。 所以他的家人是出了意外还是去了外地? 乔桥无从得知,这个问题自然也是不能问出口的。 她吹完头髮路亦行还没回来,转身一看,周玉芝已经靠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 第55页 乔桥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把沙发上的毛毯扯过来给她盖上。 刚盖上,周玉芝就醒了。 老人的双眸看起来总像是带了泪,看起来怜悯又慈悲。 她揉了揉眼睛,恍惚着问乔桥:「亦行还没回来吗?」 「嗯,应该快回来了,奶奶,要不您先去睡吧,我在这儿等他。」乔桥帮她扯了扯毛毯,声音跟着温柔起来。 「不,我要等他回来再睡。」周玉芝打了个哈欠,拉着乔桥在她旁边坐下,「好孩子,来烤火,这天怪冷的。」 「好,奶奶。」乔桥挨着她坐下,跟她凑到一起烤火。 「你是哪里的人啊悄悄,离这里远吗,怎么跟朋友走散了呢?」周玉芝把自己腿上盖着的毛毯掀开,给乔桥的腿也盖上,跟她闲聊起来。 「我是鹤呈市的。」 「鹤呈的啊?亦行就在那里读的大学,在那里工作呢!」 「对呀,我跟他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真好,这样他就不是一个人在那边了。」周玉芝抓着她的手握在掌心,充满岁月痕迹的脸上看去带着歷经世事的慈祥。 她的手掌心干 * 燥温暖,又带着一点粗糙质感,乔桥被她握住手,动也不敢乱动。 房门转动,路亦行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子,另一只手把雨伞挂到门口的架子上。 随后向乔桥走过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随便买了些,你去换上。」 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或者是说话的内容,都无比自然又熟稔。 就像是一个丈夫,下了晚班回家,给妻子买了衣服回来给她。 乔桥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可是室友的男朋友,自己万万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谢谢。」乔桥同他客气道谢,掏出自己手机要给他转钱,「一共多少钱?」 「不用。」路亦行淡淡道,「你先去换上,我要洗澡了。」 周玉芝在一旁帮着劝说:「你们是朋友,这么客气干啥呀,快去换上吧悄悄。」 她一眼就看出那袋子里装的是衣服了。 乔桥不好再多说什么,随手给他转了些钱,拿着衣服去换。 她刚刚在外面只是随手打开看了眼,现在来换衣服,拿出衣服才发现,他买的这些衣服都离奇地符合自己的审美。 不管是款式,还是颜色,或者是面料,都是她会喜欢的,就算她自己去买也是买这样的。 这是巧合? 还是,他的经验? 除了日常穿的衣服外,还有一套新的睡衣,外面的袋子上写着无菌免洗。 她又仔细看了看,内衣那些也都是无菌免洗,可以直接穿的。 忽然觉得,他真的很细緻。 没空想太多,这是在别人家里,乔桥赶紧换了睡衣出来,正好和等在门口的路亦行碰上。 她身上穿的全是路亦行买的衣服,头髮刚洗过,吹得半干,柔顺地披散着,整个人看上去又乖巧又软软糯糯的。 路亦行看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抱她的冲动。 「谢谢你帮我买的衣服,很好看。」乔桥说完,想了想,问他:「那钱够吗?」 也不知道他收没收。 路亦行点点头:「够,小地方,物价低。」 「好,会计们去洗澡吧。」乔桥也沖他点了点头,跟他擦肩而过。 「悄悄。」路亦行叫住她,「你睡客厅旁边那个卧室。」 乔桥诧异地回头看他:「啊?」 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已经打算离开,去找个酒店住一晚了。 「奶奶在帮你铺床。」路亦行微微颔首看着她,没有戴眼镜,看上去总是很吸引人,「我跟她说,留你住下。」 「我不是说……」 「你一个人来的。」 带着肯定语气的陈述句。 乔桥心虚地别开头,否认着:「不是。」 「悄悄,听话。」 「……」乔桥嘆了口气,幽怨地看着他,「都说叫你不要这样说话了。」 有女朋友的人,怎么就不知道自重。 「那你留下。」 「……」 看他这么坚持,又想到他奶奶已经去帮她铺床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应下:「好吧。」 - 乔桥走到客厅,周玉芝刚好从房间里出来,笑着对她说:「给你插了电热毯,空调也开着,如果口渴,客厅里有水,奶奶刚刚烧了好大一壶,热着呢。」 乔桥感动极了,上前抱着她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撒娇道:「奶奶真好,谢谢奶奶。」 「好孩子,你先看电视吧,困了就睡,奶奶年纪大了,熬不住,先去睡了。」 「奶奶晚安。」 客厅里只剩下乔桥一个人,但因为电视开着,倒也没有显得很安静冷清。 乔桥在沙发上围着火炉坐下,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声音关小了一点,打开手机看路亦行有没有收钱。 果然,路亦行根本没收。 虽说乔桥知道他不缺钱,但是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还不至于达到这样亲密。 他为什么这么奇怪呢? 乔桥低头咬着睡衣领子想,看起来真的不太像是一个渣男。 但是,又和徐意走得那么近,又对自己这么亲密,真的不奇怪吗? 第56页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路亦行说他自己是单身。 可是单身的话,徐意是他青梅竹马的前女友,现在又走得这么近,难道不是旧情復燃? 真是让人头疼。 乔桥想不明白这件事,就想着干脆等他出来直接问他算了。 路亦行倒是很快就出来了,头髮湿漉漉的,还滴着水。 只是他身上穿的睡衣,为什么跟自己的这么像? 他该不会故意买了情侣装吧? 路亦行正歪着头拿着毛巾擦头髮,乔桥耐心地等着他走过来坐下,也不委婉,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样 * ?」 路亦行一愣,抬眸看她:「哪样?」 「对我这么好。」 路亦行拿着毛巾的手缓慢地动起来,眉头微皱,有些疑惑:「我对你,好吗?」 乔桥被他噎了一下。 他对她难道不好吗? 还是说她自己太过于自我感动了? 路亦行这么问,她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一时之间竟没能说出话。 过了会儿,她决定换个问题问他:「你跟徐意是什么关系?你这么对我,不怕她吃醋?」 路亦行更加疑惑了:「她又不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要怕她吃醋?」 「她不是你女朋友?」 乔桥愣了愣,又接着问:「那你们现在是准备旧情復燃?」 路亦行把毛巾拿下来,定定地看着她。 半晌,以一种很不能理解的语气问到:「什么旧情復燃?我跟她,根本没有过什么旧情。」 「你俩以前不是男女朋友吗?」 「……」路亦行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脆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我只有一个前女友。」 顿了顿,「不是她。」 乔桥被他说得更迷煳了,他这是跟多少人搞过暧昧了? 有个前女友,又跟徐意暧昧不清,还拉上自己? 而且,居然都是她们新闻学专业同一级的! 他对学新闻的情有独钟啊? 事已至此,乔桥干脆问他:「那你前女友叫什么,不是说跟我同一级还和我同一专业吗?」 路亦行不自在地别开眼神,拿起遥控器胡乱按着,敷衍到:「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乔桥顿了顿,「就想知道谁那么没眼光。」 路亦行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她,「这么想知道?」 第31章 落泪 火炉里的火旺得很, 乔桥凑近了些,仰头看他,点点头:「对。」 「其实, 」路亦行把手里的毛巾放到火炉旁边的架子上, 手伸到火炉旁烤火,「那个人——」 乔桥受不了他这墨迹的性格, 催促到:「你快说呀!」 「其实我——」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路亦行还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谁呀。」乔桥不耐烦地拿起手机一看, 是柯瑞那个讨厌的傢伙。 因为迫切想知道那个答案,她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你接着说。」 话音刚落,柯瑞又打了过来。 路亦行别开眼, 垂眸看着火炉里的火,淡淡道:「你先接电话吧。」 乔桥再次挂断柯瑞的电话, 耐着性子说:「你说你的。」 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 乔桥内心火冒三丈,恨不得将柯瑞揪出来暴打一顿。 这次不等路亦 * 行劝她,她自己就主动接了电话:「柯瑞你要是没有要紧事你就完了!」 「悄悄, 我买回来了。」那边柯瑞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隔着手机屏幕乔桥都能感觉到。 但她没懂他这话啥意思, 「买什么?」 「之前你不是说,想吃南屿岛的小鱼干吗?叫我去南屿岛给你买,我这不买回来了, 你人呢?」 乔桥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因为要打官司怕他发现,所以为了支开他特意找了这么一套说辞。 可是她根本不想吃,再加上后来跑到西和市, 就全给忘了,这会儿要不是柯瑞这么说,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个……你在哪儿?」乔桥下意识看了眼窗外,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那傢伙该不会这会儿才回到鹤呈吧? 「我刚下飞机呀,现在坐上车了,你在哪儿呢?」 「我,」乔桥转头看了眼路亦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心虚和尴尬,「我出差呢。」 「哦,什么时候回来,我接你去。」 「不知道,可能明天就回去了吧。」乔桥撩了撩头髮,心里软乎乎,还是有点感动的。 虽然她不喜欢柯瑞,可是这几年他都对她很好,这次更是亲自跑到那么远的海岛去给她买小鱼干。 这么晚了,他才下飞机。 这么冷的天,乔桥一想到自己居然把他给完全忽视了,顿时愧疚到眼睫都垂下来。 「那个,你把小鱼干收好,明天我去找你拿。」乔桥摸了摸鼻子,看着火炉里的火,声音也跟着温柔了一点,「明天我给你带这边的特产。」 大概是没想到乔桥会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话,柯瑞竟傻笑起来:「好啊好啊,你别买太多,拿着累。」 「嗯,那你回家早点休息。」 「好,等你哦,快点回来宝贝。」 「……别瞎叫。」 第57页 「就叫就叫!」柯瑞得意地笑了下,「挂了,晚安。」 「……」 乔桥挂了电话,才注意到路亦行正好起身离开。 她想叫住他,自己那个问题还没得到答案呢。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竟心虚得没敢开口。 他应该是听见了吧,会不会误会自己跟柯瑞是情侣关系呢? 他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离开,是不是听不下去了? 乔桥捧着脸发了会儿呆,双眼蓦然瞪大—— 为什么她要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要心虚,为什么要怕他误会? 她什么时候,竟把他放在了这样重要的位置。 火炉的火太旺,乔桥离得近,手和脸都烫烫的,还有一点口干舌燥。 她喝了口水,晕晕乎乎的,实在想不明白。 他对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对他有这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呢。 她虽然有点颜控,可能是个色批,但也不至于是个花痴吧。 乔桥嘆了口气,搓了搓发烫的脸颊,心烦意乱,干脆掏出手机看车票。 西和市这个小地方,有机场,但是破旧,而且航班很少 * ,乔桥早上来没找到航班,硬着头皮坐动车来的。 其实倒也还好,不是节假日,人不多。 - 晚上睡得不好,她有点认床,折腾到半夜才迷迷煳煳睡着了。 一大早闹钟响,她赶紧掐了闹钟起床。 这是她的习惯,在别人家不管多困,一定会早早起床。 她怕自己起不来,特意订了好几个闹钟。 外面传来些声响,乔桥换上昨晚路亦行给她买的衣服出去,正好碰见路亦行从厨房出来。 又是那副繫着围裙的家庭厨男样子,看见她时朝她微微点头:「早。」 乔桥回到:「早。」 路亦行指了指洗手间,轻声道:「给你买了一套洗漱用品,你先去洗漱。」 乔桥微笑着道谢:「谢谢。」 也不知道他昨晚后来怎么想的,但她是没办法追着人问前女友是谁了。 早饭是南方特色的小菜和粥,还有外面买的油条和糕点。 乔桥昨天就没怎么吃饭,早饿得不行了,吃了个痛快。 告别的时候,乔桥特意让路亦行送她,说自己怕迷路。 但实际上她是想问问,为什么他会回来西和市。 这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她不想自己对别人有任何亏欠,哪怕不是自己故意的。 出了他们家院子,乔桥回头看了一眼,周玉芝正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他们。 她的身体微微佝偻着,戴着一顶圆圆的毛线帽,脚边蹲着一只灰色的猫。 看起来是那么孤单。 乔桥转过头,不敢再看。 她总是害怕看年老的人,觉得他们的眼睛里总是泪光闪闪的,看着就让人于心不忍。 人到暮年,孤单一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生怜悯。 想到昨晚看见的那张照片,她心里有个猜想,顿时对周玉芝更加同情起来。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路亦行不在的日子,她一个人,该有多难熬。 乔桥低着头,心情有些低落,半天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路亦行忍不住,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问到:「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嗯。」乔桥应了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好像有很多话要和他说,可现在却心绪杂乱,无从开口。 大概是看她真的很为难,路亦行替她说了:「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回来西和?」 乔桥顿时转头看他,诧异他为何会这么了解她。 路亦行嘴角微微翘起,语气沉稳淡定,就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紧要的事,「因为我以后可能不做律师了,奶奶年级大了,我想回来陪她一段时间。」 「那以后呢?」 「可能会进大学当个老师。」 听他这么说,乔桥竟觉得有些难过。 眼睛有些酸酸的,被南方冬天早上带着细雨的冷风一吹,就不自觉地落了一滴泪。 「还会回来鹤呈吗?」 路亦行忽然停下了脚步。 乔桥微微仰头,眨了眨眼,然后 * 跟着停下,转过身看他,问到:「怎么了?」 路亦行望着她的双眼,薄薄的镜片下,那双眼里藏着许多乔桥看不懂的东西。 乔桥不知道他们这么对视了多久,总之,她恍惚间以为,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路亦行捏着伞柄的手指收紧,泛着一点白,连同手背上的青筋都看得清楚。 「悄悄。」他这么叫她,声音里满是克制和隐忍。 一定是因为太冷了,乔桥想,不然为什么,感觉心都揪紧了。 她轻声回应:「嗯?」 「你会想我回去吗?」 回到鹤呈,回到你的身边。 乔桥一愣,手指无措地捏了捏衣服口袋。 「我……」她眼睫微垂,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想吗?」 乔桥咬了咬唇,忽然笑了,「想啊,你是这么厉害的律师,回去造福鹤呈市民,功德无量!」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路亦行顿时有几分不自在,别过眼去,抬脚走着。 第58页 「我在西和,也可以。」 乔桥跟他并肩而行,认真地建议:「可是鹤呈有更广袤的天空,而且,你近几年积攒的人脉都在那里,所以回鹤呈发展才是更好的选择。」 她现在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和他建议,出发点完全是为了他好。 路亦行语气淡淡地:「嗯。」 看他好像不高兴的样子,乔桥也有点失落。 要她怎么说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根本搞不清楚,除了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建议,还能说些什么? 总不能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你来鹤呈吧,咱连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她忽然之间又想起昨晚那个他还没有回答的问题,便忍不住再问:「你那个前女友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我都问第三次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神奇,第一问的时候,方安宁打电话打断了,第二次问的时候,柯瑞打断了,这次再问,总不能还有人打电话来打断吧? 就算有人打电话来! 乔桥握紧拳头。 就算这次再有人打电话来,她也一定要先问到答案再接电话! 「这个不重要。」路亦行看起来不想说的样子,连脚步都没放慢。 乔桥却执着地一定要知道答案,揪住这个问题不放:「不行,今天你必须要告诉我,不然我都快好奇死了!」 「真没必要。」 「不行不行,你快说!不说我就赖在你家不走!」 路亦行忽然转头看她,「真的?」 乔桥勐点头:「对!我赖在你家,吃你的住你的,还让你娶不上媳妇儿!」 「那你赖吧。」 「……」 乔桥不想放弃,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生动的眉眼娇俏极了,像个要糖果吃的小孩儿,「你说嘛。」 路亦行哪里能受得了她这样撒娇,当即投降:「好。」 乔桥立即笑起来,准备洗耳恭听。 「她叫——」 「亦行哥哥!」 第32章 嫉妒 她怎么来了! 乔桥闭着眼睛咬了咬牙, 扯着路亦行的衣袖,一字一顿道:「你快说。」 声音尖儿都带着压抑的怒气。 路亦行垂眸看了看她,正欲说些什么, 徐意已经飞快地跑了过来。 「亦行哥哥!」她停下, 嘴角带着开心的笑意,然后才注意到乔桥, 笑容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嘴角顿时不受控制地扯了扯, 「乔桥?」 乔桥错愕地瞪大了双眼。 她没看错的话,刚刚徐意看见她的第一眼,竟然不是惊喜或者别的什么, 而是诧异、惊慌,甚至, 还带了那么一点儿嫉妒? 她记得她们读书的时候感情很好的啊, 哪怕是她失忆后根本不记得她了,她们之间关系也还不错。 就算徐意喜欢路亦行,也不该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和路亦行走在一起就是这样的反应。 毕竟, 她跟路亦行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顶多, 就是她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还是为了催他说答案。 徐意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至于么? 乔桥对徐意这样的反应有点不舒服, 但她还是下意识松开了扯着路亦行衣袖的手。 「嗨,徐意。」不仅松开了手,还对徐意挥了挥手打招唿。 徐意尴尬地笑了笑,双眼有意无意地躲闪着她的眼神,「好巧, 你怎么在这里。」 「过来有点事,」乔桥笑了笑,眼睛不小心瞥见徐意的手,顿时有点疑惑,「你很冷吗,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说着就要去握住她的手,被一下躲开。 「对,有点冷。」 徐意把空着的那只手揣进了衣服兜里,然而抓着伞柄的那只手还是抖得厉害。 乔桥本是好意想给她暖暖手,被这么躲开有点尴尬,但还是忍不住关心到:「你多穿一点呀,西和确实太冷了,虽然不下雪,也怪冷的。」 徐意撩了撩耳畔的头髮,微微低着头答 * 应到:「好,我知道的。」 路亦行一直没说话,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直到乔桥碰了碰他的胳膊,「我们该走了。」 「好。」 「那我们就先走了哦徐意,有空再聊。」乔桥笑着对徐意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徐意立即叫起来:「你们?」 说完发觉自己有点太过激动,又扯了扯嘴角,「我是说,你们要一起走吗?」 「对啊,他送我去车站。」乔桥坦荡地解释。 「去车站啊,我送你吧。」 乔桥笑着道:「没关系啦,你去上班吧,反正他又没事干。」 徐意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随后慢慢收回去,笑了笑,「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她不说乔桥还没觉得,她一说,乔桥才发现自己刚刚说那话好像是有点熟稔了,好像跟路亦行关系很好似的。 「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不是要上班吗?我看是回见也不早了,怕麻烦你。」乔桥怕她误会自己要抢路亦行,就这么解释了一句。 徐意立即道:「没关系的,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西和,我都没招待你,带你玩,你都要离开了,我怎么也要送送你,好歹我们是大学几年的室友呢,这要不送,回头她们知道了该说我没人情。」 第59页 她说到这份上,乔桥也不好拒绝,值得点头答应:「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说这些多见外,」徐意过来挽住她的胳膊,看起来很亲昵的样子,随即对路亦行挥挥手,「亦行哥哥,你快回去陪奶奶吧,我来送乔桥就好。」 路亦行看向乔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乔桥沖他挥挥手:「没关系,你回去吧,多谢。」 尽管那个问题还没得到答案,但是乔桥在想,也许可以问问徐意。 徐意又没&zwnj * ;失忆,应该知道他前女友是谁吧? - 告别了路亦行出来,徐意招了辆计程车,没怎么说话。 乔桥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像是多年好姐妹为了爱情反目成仇——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但差不多就是那意思。 想到自己有可能才是后来的那个人,算得上半个,不小半个插足者,乔桥干脆拍了拍徐意的手,认真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他的。」 徐意被她这话说得一愣,随即很少羞愧的样子,别开脸,低着头,轻声说:「你别这样说,他——」 她忽然勐地抬起头来,看着乔桥,眼里藏着点慌张和试探:「你喜欢他吗?」 乔桥略微有点不自在,倒也没因为这个问题而显得太尴尬,坦荡答到:「有一点吧,我自己也不太确定,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你喜欢他,而且比我先,所以我不会跟你抢的,男人嘛,遍地都是。」 但不知为何,这话说完,内心又升腾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其实,好像也不是不确定。 而且,好像也不是一点点。 徐意立即低下头,双手无措地抓紧了衣服下摆,双眼紧紧盯着腿上的手提包,根本不敢和乔桥对视,小声道:「谢谢。」 乔桥顿时有点懵。 谢谢? 她万万没想到徐意会这样说,倒搞得像是一场交易,她做了让步。 这种感觉怪怪的,乔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復,干脆换了个话题:「对了,你知道路亦行的前女友是谁吗?他说是我们新闻学专业的,而且还和我们同一级,你应该认识吧?」 徐意的身体不受控地微微颤抖起来,抓着手提包的手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开始泛白。 「我……」 「我还以为你是路亦行的前女友呢,不过他说不是,问他是谁,每次都磨磨唧唧,刚要说又不凑巧地被人打断。」乔桥苦恼 * 地撇撇嘴,根本没有注意到徐意的异样,「所以我才迫不得已问你。」 等了好一会儿徐意都没说话,乔桥好奇地转过头去,才发现她整个人抖如筛糠,面色苍白,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这是怎么了? 乔桥吓得一把抓紧她的胳膊问到:「徐意,你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我……」徐意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停发抖,嘴唇紧紧咬着,脸色苍白,说不出话。 乔桥吓得沖前面的司机喊:「大哥麻烦去医院!」 然后抱住徐意的双手不断搓,一边搓一边着急地问到:「是因为冷吗?还是来大姨妈肚子疼?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徐意就一直发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桥心里着急得不行,给她搓热了双手,一把把她抱紧怀里,紧紧抱着,不断地拍她后背安慰:「没事没事,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 到了医院下车,乔桥抓起她和徐意的包,使出了吃奶的劲,愣是一个人把徐意背进了医院。 一路手忙脚乱,总算是把徐意安顿到门诊查看。 医生看了半天,又问徐意话,奇怪道:「也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说着给她开了些安神的药,让她先喝点热水。 乔桥忙前忙后地替她接了水让她喝,她却抱着水杯发呆。 乔桥知道问她话她她也不会说,干脆不问,直接给路亦行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把人领走。 她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昨晚答应了柯瑞今天回去找他拿小鱼干,要是不去,柯瑞肯定会直接杀到这里,那就真的没必要。 没多会儿路亦行就过来了,乔桥把人交给他,小心嘱咐:「医生说她可能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把她带回去好好照顾一下吧,我还要去车站,一 * 会儿车要走了。」 「你一个人——」 「我打个车就过去了,没关系,你先带徐意回去吧。」乔桥摆摆手,直接离开。 走出去一段距离,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 路亦行本来是扶着站不稳的徐意的,却不知为何,徐意双腿一软,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路亦行迫不得已,只好双手接住她。 乔桥转过头,不再去看他们。 刚刚怎么没发现,徐意有这么严重? - 路亦行看着乔桥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那样潇洒,一点留恋也没有。 她好像,真的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徐意扑到他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声音里带着一点哭腔,小声喊他:「亦行哥哥。」 倒像是多委屈似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乔桥欺负了她呢。 路亦行推开她,语气有点冷漠:「你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徐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到:「有点头晕,好像是感冒了。」 第60页 「悄悄也感冒了。」路亦行不再多说什么,「既然你感冒了,等下回去我把剩下的感冒药拿给你。」 「剩下的……乔桥昨晚,在你家?」 徐意好像一下恢復了精气神的样子,忽然就能自己站好了,眼里满是诧异和嫉妒。 她以为他们只是早上偶遇,或者只是去他家吃了个早饭拿点东西,却没想到,她竟然昨晚住在他家! 这么多年,除了很小的时候爸妈把她留在他家让他家里帮着看管一下,她还没有在他家留宿过。 路亦行看着她这副样子,有点无奈,但又有点……不耐。 他已经说了很多次,他们之间绝对不会有可能,不管她在他奶奶那里下多少功夫,他都不会喜欢她。 他这辈子都只会喜欢乔桥一个人,就算她结婚了,她永远不记得他,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他也不会喜欢别人。 如果一定要&zwnj * ;结婚,可能会找一个对方也像他这样有爱而不得的人却又被迫结婚的人,这样也不至于伤害谁。 可是他没想到徐意会这么执着。 他永远不会喜欢徐意。 时间回到五年前,更不会。 第33章 回忆 五年前。 鹤呈政法大学。 夜凉如水, 不,比水还凉。 徐意裹着厚厚的围巾,把嘴都遮住了, 只露出小半张脸。 风冷得刺骨, 她低着头慢慢往前走着,终于到了宿舍楼下。 马上就要进宿舍了, 会有暖气, 徐意想到这里, 舒服得闭了闭眼。 「徐意?」一道熟悉的男声在叫她。 徐意嘴角立马翘了起来,心里也跟着欣喜,立即朝那人转过身去。 顿住。 脸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 然而除了那张脸,什么都不一样。 为什么他烫了头髮, 染了颜色, 还打了耳洞戴了耳钉。 而且,还不止两个耳洞。 他的脸是她日思夜想的脸,然而这副装扮, 却是她以为绝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的装扮。 她愣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那人又叫了她一声:「徐意?」 随即向她走过来。 好看是好看的,他怎么样都好看,但就是, 不像他了。 「你帮我把这个给悄悄带上去一下吧,谢谢。」那人说着,交给她一个糖葫芦袋子。 不用数,她都知道里面是五串。 她们三个室友一人一串,乔桥两串。 「你为什么弄成了这样?」她没有接, 只看着他的眼睛这样问。 「不好看吗?」他好像有点尴尬,一向自信的眼神忽然躲闪了,「悄悄喜欢这样的。」 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忽然捏紧了,连着心脏都一起痛起来。 她那个遇到什么都淡定从容自信的亦行哥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从前他总是干净简洁,像是阳光,与别的男生完全不同。 他们抽菸喝酒烫头打耳洞逃课泡妹上网,而他总是穿着洗得干净的衣服,嵴背挺直,背着书包好好上学,那些坏男生做的事情他一样都不沾边。 而他现在这样,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为了一个认识几个月的女生,变成这样,他是疯了吗? 他那样的家境,每次给乔桥买吃的,就要带上一个宿舍,每次请乔桥吃饭,就要花掉他一周的生活费,如今竟然还为了她连自己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改变。 乔桥那样的大小姐,跟他会有什么未来? 不过是一时的消遣罢了,他竟这样付出一切。 徐意的眼里顿时泛起星星点点的泪,但夜色朦胧,竟让人看不清。 「你跟乔桥不是一路人的,你不要这样作践自己。」徐意简直是痛心疾首地说完这句话,随后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糖葫芦跑上楼。 在楼梯上,她落了 * 几滴泪,到宿舍门外才擦了擦眼睛,打开门进去。 宿舍里乔桥正趴在床上,满脸愤懑地抱怨:「臭路亦行居然不回我的消息还不接我的电话,气死我了,我也不要理他!」 徐意顿时狠狠地捏紧了自己的背包带子,激动地沖乔桥喊到:「你还是快下去看看他吧,一点人样都没有了。」 乔桥一下从床上翻起来,着急道:「他怎么了?」 「自己下去看。」徐意把背包解下来,暴躁地摔到书桌上,像是在发泄情绪。 乔桥不敢犹豫,立即两下从床上跳下来,踩着拖鞋就下楼去。 不过才认识几个月,竟然就喜欢她喜欢到这样的程度。 难道就是因为她漂亮吗? 徐意抓着手里的眉笔,狠狠地,指节都开始泛白。 那双眼里的嫉妒仿佛可以喷出火,将人狠狠烧毁。 「咔」一声,眉笔竟在她的手中直接断裂。 过了会儿,宿舍门忽然被推开,乔桥提着一袋糖葫芦回来,给她们一人一串,嘴里道:「是师哥给大家买的。」 言语里颇有几分自豪和开心。 徐意瞥了一眼乔桥放在她桌上的糖葫芦,人生第一次,对糖葫芦这么憎恨。 但因为是他买的,她还是没能捨得扔掉,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上,像是捧着一件珍宝。 忽然,她有了一个想法。 她打开手机摄像,藏在一个可以看见外面但却又隐秘的角落。 第61页 慢慢将糖葫芦的包装撕开,强装淡定带着笑意貌似闲聊般问到:「乔桥,你真厉害,当初打赌说肯定能追到亦行哥哥,我们都不信,你还真追到了,还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乔桥坐在椅子上转过头来,嘴里还咬着一颗糖山楂,含煳不清地说:「那肯定,我长得这么漂亮,追谁都是手到擒来。」 「而且,」乔桥把那颗糖山楂嚼碎了,低着头把籽吐到手里的卫生纸上,秀气的眉一挑,「他很好追的呀,我只是缠着他,就追到了,也没做什么。」 「那就是说,你觉得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吗?」徐意低着头,不敢看乔桥的眼睛,左手有意无意地捏着衣袖。 「也不算没有特别,还是特别好看的。」乔桥说着笑了起来,「最特别的地方就是特别好看。」 「既然你赢了,」徐意的手捏紧了串糖葫芦的木籤子,眼睫微微颤动,「要什么奖品。」 「嗯,就请我吃一串糖葫芦就好了。」乔桥仰着脸想了想,「还是两串吧。」 「他就只值两串糖葫芦吗?」 「又不是什么大事,两串足够了。」 「好,那我明天买给你。」 「好呀,不过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要跟我打赌,那天我就不会认识他了,」乔桥笑得甜蜜蜜的,「他真的很好,遇见他我很幸运 * ,我很爱他。」 「是吗。」 「对呀!他那么有才华,长得那么好看,对我那么好,我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真的很谢谢你跟我打赌才让我认识他,不然我就要错过了。」 乔桥摇晃着小腿,趴在椅子靠背上看着她说到:「不过我一定要尽快找个时间和他说,一开始是因为打赌才认识他追他的,不然以后他从别人那儿知道这个肯定要和我生气。」 「不会的,亦行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脾气很好的。」 另一个室友提醒到:「如果你害怕的话,现在和他说就可以啊。」 「我们刚刚吵架了啊,过两天再说吧。」乔桥嘟着嘴很是苦恼的样子,「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头髮搞成那样子,我喜欢他,根本不需要他改变什么呀。」 「什么样子啊?」室友好奇道。 「就是烫了个头髮啊,还有……」 乔桥和室友聊天去了,徐意转过身,悄悄拿着手机保存视频。 洗漱完上床,灯已经关了,大家都在床上玩着手机。 徐意从枕头下面摸出耳机,下载了一个视频剪辑软体,把刚刚那个视频导进去,进行了简单的剪辑,只留下了前面那段内容。 整个过程她的心跳都一直很快,这还是她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剪辑完了,将视频保存,打开轻音乐听着,闭上眼,跟乔桥相处的那些画面跳出来。 她凭良心说,乔桥对她真的很好。 虽然自己是小地方来的,家庭条件在宿舍四个人里面最差,但是乔桥也没有对她区别对待,反而跟她走得最近。 她处处照顾她关心她,有什么事情也会和她分享,回家也会给她带吃的,总是一副笑着的样子,不会给人坏脸色。 如果不是因为路亦行,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乔桥。 她也没想到,那天法学院里出来的第一个人,会是路亦行。 可能一切冥冥之中早就註定,她们註定不能做很好的朋友。 她也有一点难过,第一次做这种背地里陷害别人的事情,而那个人,还是她的好朋友。 徐意拉高被子,整个头都蒙进去,在里面无声哭起来。 接着就精神恍惚了好几天,一直犹豫着,没有把那个视频给路亦行看。 而那几天路亦行都在哄生气的乔桥,徐意一直关注着,却没见到路亦行。 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周,他把头髮染回黑色,耳钉也取了下来。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重重捶了一下。 就有那么喜欢吗,为了她随意地改变自己。 徐意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有个想法变得坚定了。 - 路亦行刚从导师办公室出来,忽然接到了徐意的电话。 「有事吗?」路亦行抬手看了&zwnj * ;眼时间,「悄悄还在等我吃饭,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晚点再说。」 「好,那你发我手机上吧。」 他刚挂断电话走出法学院大门,乔桥从背后出来,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路亦行笑了下,配合她的表演:「这么好听的声音,应该是那个超级可爱的悄悄吧。」 「哼,又被你猜出来了,没意思。」乔桥一下跳到他背上让他背,「谁给你打电话呢?」 「徐意,说是有个什么东西要发给我看,我也不知道,我们先去吃饭吧。」 「好,我要吃麻婆豆腐糖醋里嵴!」 「好,都听你的。」 …… 路亦行回到宿舍才发现徐意发的那条视频。 一开始,他以为是徐意录制的她们宿舍好玩的片段,直接外放出来。 听了几句,发现不对劲,才赶紧插上耳机。 还好,当时宿舍只有他和另一个室友,而那个室友戴着耳机在玩游戏。 看完整个视频的时候,路亦行的心是凉的。 但其实,就算看完这个视频,他也没有觉得事情就是这样,还怀着另一种侥倖问徐意:「后面是不是还有别的忘了录进来,我觉得悄悄不是那样的人,我能感觉到,她也喜欢我。」 第62页 过了好一阵,徐意才回復了消息过来。 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文字消息。 大致内容就是:亦行哥哥,你跟乔桥不是一路人,你们不会有结果的,就算她再爱你,她的家人会接受你吗?像她这样的家庭,肯定家里早已经有了完美的对象选择,而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再者,你也看见了,她只是因为和我打赌才去追你,而你只不过值两串糖葫芦。至于为什么和我打赌,这是一个意外,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追你不过只是一个赌约罢了。 还有,亦行哥哥,你不觉得你现在失去自我了吗?难道你忘了家里还有个奶奶,她一直省吃俭用供你读书,那么大一把年纪还去给别人做小工赚钱,为的就是你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 还有你的爸妈和你的妹妹,他们在等你报仇,你都忘了吗? 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怎么能够被这些儿女情长所耽误。 如果奶奶看见你现在为了一个女生这样,她会怎么想。 还有,视频是真实录制的,乔桥确实不喜欢你,你看见的一切,不过是她装出来的罢了,你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个玩物。 如果,你不信我说的,你可以自取其辱地去问她。 路亦行看着这一大段文字愣住了,愣了很久,直到所有室友都回来,问他立在那儿干什么。 他才如梦初醒,心不在焉应了声:「在 * 想个事。」 - 他跑到阳台外面,被鹤呈的冷风一吹,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学法。 但就算这样,他仍然抱有一丝期望,给乔桥发了信息过去,问她这件事。 他不敢打电话,怕自己哽咽到无法开口。 那边很快回復消息过来:对,我就是打赌才追你的呀,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不过是个猎物而已,本小姐就是玩玩你。 那些字他都认识,意思他也都明白,但是组合在一起,他忽然好像全都看不懂了。 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空。 广袤的一片天,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光。 凌冽的风一吹,颳得脸生疼,然而眼眶却是热热的,而且很浅,兜不住一滴泪。 女生宿舍。 等了一会儿,见那边没有信息再回復过来,徐意才松了一口气,把信息删了,笑着喊乔桥:「乔桥,好了手机我用完了,给你。」 乔桥正在用平板看剧,听见这话转头看她一眼,笑着问:「跟你朋友聊完了吗?」 「嗯,差不多算是聊完了,主要我被他拉黑了,不然也不用麻烦你。」 乔桥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到:「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反正我又不急着用手机。」 - 半夜里忽然下起一场雪,这是鹤呈市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早晨醒来,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上去是那么纯粹。 路亦行接到乔桥的电话:「师哥师哥,今天初雪,咱们去吃炸鸡喝啤酒吧!」 他愣了一瞬,有点诧异她这样的亲昵。 毕竟,昨晚她说了那样的话不是吗? 还是说。 路亦行握紧了手机。 还是说,因为只是玩物,而且,他是这样的喜欢她,所以她觉得,就算是这样,他也会死心塌地爱着她,不会走掉。 「好。」他还是答应了。 那就一起吃最后一顿饭吧。 路亦行看着乔桥,她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娇俏笑着说着话,可爱极了。 只字未提昨晚的信息。 也许,他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回学校时天黑了,雪花簌簌飘落,在路灯的照耀下翻飞,像是翻涌的金片。 初雪总是格外浪漫。 路亦行一路听着她说那些她觉得有趣好玩的事情,不时应和两句。 走在飘着初雪的天空下,他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他多想和她一起这样走到白头。 第一次心动的人,他要亲手推开她。 好像这世界就是这么残忍,也有可能是他上辈子做了太多孽,所以这辈子不管是情人还是爱人,他都得不到。 雪越下越大,落到他们的头上。 不一会儿,白白的一层。 乔桥笑着 * 说:「哇,师哥,你看,我们一起走到白头了!」 他转过头去看,她的头顶落了一小片白色的雪,没有化开。 而她的眼里充满笑意和爱,满满的都是他。 这样一个他放在手掌心去爱的小女孩,昨晚却对他说了那样的话。 也对,她是这样尊贵娇宠的大小姐,要什么,都是应该的 他伸出手去,帮她拂开她头上的落雪,动作温柔至极,像是怕伤到她分毫。 「我们分手吧。」他是这样平静,却又这样不舍和难过,以至于嗓音都带着颤。 她嘴角的微笑僵住了,漂亮的双眼眨巴两下,不敢置信地问到:「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他别开双眼,不敢看她。 「为什么?」她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掉了下来,手也瞬间抓住他,像一个哭闹的小孩,「为什么要分手!我不要我不要!」 「我不想谈了,就到这里吧。」他狠着心说到。 「不我不信,你明明那么爱我,还为了我烫头髮打耳洞,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我可以改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第63页 乔桥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落着,路亦行心疼极了,但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以后了。 他狠着心说了许多话,她哭得抽噎起来,不断地打他骂他,还对他吼到:「那你把内裤脱下来还我,脱啊!」 到了这最后的时候,她竟这样不给他留面子吗? 内裤是她强迫他一定要穿她买的,每天出来都要扯着他裤子检查,而这个时候,却要他在外面脱下来。 他忽然觉得很疲惫,抓住她疯狂挥动打他的手臂喊到:「你冷静点。」 「我没办法冷静!」她大吼着甩开他的手,「不是要分手吗,把我给你买的内裤脱下来,脱!」 罢了。 路亦行闭了闭眼,既然这是她对他最后的要求,就算丢脸,也无所谓。 他双手落到腰间。 乔桥一看他真的要脱裤子,想到他宁愿在大街上做这样丢人的事都一定要和自己分手,顿时难过到哭着吼:「不要!不要!不准!」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要他脱,「我不要你脱。」 说完就哭着转过身跑开。 路亦行克制住自己想去追她的腿,换了个方向,与她背道而驰。 忽然,乔桥转过身,叫住他:「路亦行!」 他停下,却没转过身。 她大声问:「你不要我了吗!」 一片雪花落到他的眉上,喉头一哽,他握紧手,强撑着力气回应道:「嗯,不要了。」 乔桥看着他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忽然难过得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以前她一哭,路亦行一定会来哄她。 可是这次没有。 以后,也不会有。 乔桥想想,越发难过,失魂落魄地出了学校。 徐意做 * 完兼职回来,在校门口碰见乔桥,看起来哭得很伤心。 犹豫了几秒,上前去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他不要我了。」乔桥如同行尸走肉般走着,遇见徐意也没停下。 徐意跟在一旁,小心翼翼问到:「你和亦行哥哥分手了吗?」 「他不要我了。」乔桥就一直重复这句话,好像没办法思考,也说不出别的内容。 徐意忽然停了下来,看着乔桥走到了马路边。 学校门口就是斑马线,但是现在绿灯还没亮。 乔桥看上去丝毫没有要等绿灯的意识。 马路上车来车往,速度极快。 眼看着乔桥就要穿进马路,徐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乔桥!」她叫了一声,但是乔桥显然没听见。 正要跑过去拉住她,忽然,收回脚步。 亦行哥哥喜欢她,是因为她漂亮。 如果、如果…… 徐意的心飞快地跳动起来,手也跟着不受控地发抖,眼里已经是迷茫一片。 如果,她被车撞到、毁了容…… 徐意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学校。 她的背后,马路上,一辆车飞快地开过来,强光一闪,急剎车,乔桥飞出去几米远。 「撞到人了!快叫救护车打电话快!」 乱成一片。 - 路亦行知道乔桥出事,已经是几天后。 那天一个男人忽然冲到学校里,将刚从教学楼出来的他打了一顿,愤怒地说了一大堆话。 他才知道,乔桥出了车祸。 而出车祸的时间,正是那天初雪。 当然不被允许去探望,也没有脸去探望。 只是藏在暗处,偷偷去看过她,也知道因为那场车祸,她失去了记忆,完全忘了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挺好,就当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他出现过。 那些回忆,就让他一个人记着,永久保存。 - 「亦行哥哥?」徐意轻轻碰了碰路亦行。 路亦行从回忆里抽身,眼里仍旧是痛苦一片。 原来,已经过了五年。 他虽然没办法将五年前乔桥出的那场车祸怪罪于徐意,因为分手是他自己提的,而且,他也不知道那天徐意在校门口碰见了乔桥,并且任由乔桥冲进马路被车撞飞。 他只能怪自己。 但是,他仍然觉得,徐意作为乔桥的朋友,背地里和别人男朋友说这样的话,是人品不行的行为,哪怕她的出发点好像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他并需要。 「我给你打个车,你自己回吧。」 路亦行看了眼时间,乔桥的车还没走,他急切地迈开腿,「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第34章 恢復 雨忽然停了。 这 * 座南方的小城竟然离奇地出了太阳。 车站周围有很多人卖特产, 乔桥也不懂,跑过去看了看,大多是一些甜食。 甜食她喜欢, 一样挑了一点, 用个大大的袋子装着,沐浴着阳光在车站外面晃悠。 候车厅人多, 空气不是很好, 远不如外面, 何况今天还出了太阳。 虽然还吹着冷风,但是有阳光就让人觉得舒坦。 乔桥掏出手机给柯瑞拍了张照,把手里提着的塑胶袋发过去, 配文:【姐姐给你买的特产,不用感动, 到时候来接驾就好了。】 柯瑞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乔桥接起电话第一句就是:「干嘛打电话啊,我这手机快没电了,一会儿关机了。」 第64页 柯瑞不理, 非要拉着她扯一会儿。 有个小孩子哭哭啼啼的,跌跌撞撞跑过来, 一下摔到她脚边。 「不跟你说了,这有个小孩儿摔我身上了。」乔桥说完挂了电话,蹲下去把那小孩儿扶起来。 小孩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一张脸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花猫一样。 乔桥掏出张湿纸巾给他把脸擦干净,带着笑意小声问他:「小朋友,你哭什么呢,你爸妈呢?」 小朋友大概四五岁的样子, 上过学了,老师教了普通话,奶声奶气地用普通话和她说:「妈妈不给我买糖吃,还在那里睡觉。」 奶声带着一点小哭腔,听起来可爱极了,让人心都被软化。 乔桥捏捏他的小鼻尖,好脾气地和他说:「要听妈妈的话,糖吃多了会蛀牙,还有啊,不要乱跑,妈妈找不到你会着急的,万一被坏人拐跑了,妈妈会很难过的。」 「可是我想吃糖糖。」小朋友低着头,偷偷抬眼看她,很快又低下去。 乔桥被他这小模样逗笑了,忍不住牵着他往旁边超市走,「那姐姐给你买糖糖,然后带你过去找妈妈,好不好呀?」 「嗯!」小朋友点点头,想了想,晃一晃她的手,「谢谢漂亮姐姐。」 乔桥被他可爱到了,又想着他妈妈肯定要着急地找他,快速买了糖就让他带着她去找他妈妈。 小朋友记忆力很好,拉着乔桥的手往记忆里的方向走。 「你看,」小朋友指了指远处座椅上的女人,「那就是我妈妈,还在睡觉。」 乔桥顺着他小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位中年女人,仰躺在座椅上睡觉。 她觉得有点奇怪。 一个女人带着几岁小孩儿出门,应该是会很警觉的,哪怕不看着行李,也要看着小孩子,何况这小朋友都跑出来一会儿了,她居然还能躺着睡觉,一点察觉也没有。 乔桥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一把抱起那个小孩儿就往那边跑过去。 「大姐?」乔桥把小朋友 * 放到地上,轻轻推了推那女人,那女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朋友也着急地上前拍打着那女人,嘴里一个劲儿地喊:「妈妈!妈妈!」 那女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乔桥吓得直接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松了口气。 还好,人是活着的。 「小朋友,你妈妈可能生病了,现在姐姐打电话叫救护车,你别乱跑好不好?」乔桥蹲在地上安慰他两句,掏出手机打了120。 小朋友手背抹了抹眼泪,一边抽泣一边乖巧答到:「好。」 乔桥叫完救护车,看见女人旁边堆着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大大的背包,问到:「这是你们的吗?」 小朋友点点头:「嗯,都是妈妈拿的。」 乔桥四下环顾了一下,把背包放到行李箱上面,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拉着小孩儿往寄存行李的地方过去,把他们的行李寄存好,再快速赶回来。 一阵救护车铃声响,乔桥立即拉着那小孩儿抬头往入口那边看,一辆救护车沖了进来。 「这里这里!」乔桥跳着沖那边招手,配合医护人员把那女人弄上车。 「你是她家属吗?」医护人员问到。 乔桥摇头:「我只是路过,她家属只有这小孩儿,要不我一起去吧。」 医护人员点点头:「也好。」 「快来!」乔桥直接把那小孩儿报上了车。 救护车重新启动,与此同时,车站内的广播响起:「开往鹤呈北的d5166次列车即将出发,请还未检票上车的旅客……」 路亦行乘坐的计程车刚好到达车站外面,碰见那辆救护车从里面出来。 司机随口道了句:「噢哟,怎么从车站出来辆救护车。」 道路狭窄,他不得不避让到一旁等那辆救护车先过去。 车站广播播放第二遍提醒检票上车的通知,路亦行一听,脸色大变。 他记得,乔桥坐的就是这趟车。 这么不凑巧吗? 「师傅,我就在这儿下车!」路亦行飞快地掏了钱丢给司机,一把拉开车门沖了出去。 「哎你小心点车!」司机大声沖他喊。 话音刚落,就见一辆车堪堪在他面前剎住。 「真是这年轻人也不知道急个什么鬼……」司机念念叨叨地调头离开。 乔桥正在安慰小朋友:「别哭啊乖,一会儿一声看了你妈妈就会醒过来了,姐姐会陪着你的。」 刚说完,抬头看向窗外,就见路亦行着急忙慌地往车站里跑,还差点被车撞到。 她探过头去,凑近玻璃窗一点,想叫他,奈何隔着车窗,他根本听不见。 这么着急地跑来车站,该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乔桥掏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按了一下才发现手机黑屏,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已经自动关机。 救护车开出去好远,已经看不见车站那边,乔桥才收回视线。 然而那颗心全都在 * 车站那里。 冥冥之中,她总有一种直觉,感觉他是到车站来找她的。 来找她,可能是有事,可是这么着急,又是为了什么? 一路上心神不宁,直到到了医院,护士叫了她,她才收回思绪,拉着那小朋友忙前忙后地去帮那女人办手续。 第65页 路亦行冲到车站的时候,原本乔桥要乘坐的那趟动车已经离开。 他在原地立了一会儿,立即掏出手机给乔桥打电话。 不知是因为跑了步还是紧张,总之他不断地喘着气,胸脯不停起伏。 手机里传来对方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路亦行傻了般又打了第二次第三次,仍旧是一样的提示。 他终于放弃,握着手机的手垂落下来,连同那双好看的眸子也跟着耷拉着。 - 乔桥帮那女人办完了所有手续,又配合医生护士为她做检查,忙前忙后地照顾她,总算是安顿下来。 她这才想起一个关键问题:这小孩儿爸爸呢? 「我跟妈妈就是去找爸爸的。」小朋友这么答到。 哦。 乔桥点点头,明白了。 跟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小朋友实在没有太多话题可以聊,乔桥无聊得只想玩手机。 「小朋友,要不咱们别在这里坐了,咱们出去转转?」她主要是想出去找找哪里可以充下电。 小朋友抬头看了眼病房门,有些犹豫。 乔桥安慰他:「没事的,你妈妈会醒的呀,咱们出去转转买点东西,一会儿回来,你妈妈就醒了,好不好?」 小朋友点点头:「好吧。」 乔桥拉着他往外走,被他晃了晃手,她低头看他,「怎么了?」 「我叫鱼鱼。」 乔桥没忍住笑了下,温柔道:「好,鱼鱼,咱们去买点吃的。」 午饭时间都过了好一阵,小鱼鱼也饿了,就乖巧点点头跟着她走。 医院附近饭店很多,乔桥找了家炖汤店,点了几个热乎的汤和菜,陪着小鱼鱼吃完,出来才去找超市买充电宝和数据线。 超市倒是挺多,但卖数据线和充电宝的,乔桥还真找了一会儿才找到。 带着小鱼鱼回到医院,找了个可以晒到阳光的地方坐着。 一开机,柯瑞的无数条消息就弹了出来,给乔桥眼睛都闪花了。 回了他几句,退出来,打开和路亦行的对话框。 手指轻轻敲敲屏幕,却没打字。 要给他发消息吗? 「姐姐,」小鱼鱼一个人无聊,好奇地凑过来看她的手机,但是看不懂,「你在干嘛鸭?」 「姐姐在想,要不要给一个人发消息。」乔桥摸了摸他的头,忽然有点羡慕小孩子,无忧无虑。 「那个人是谁鸭?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乔桥忍不住笑了,「小孩子知道什么男朋友啊?」 小鱼鱼一仰头,不服气了,「知道!就是 * 姐姐最喜欢的大哥哥,而且大哥哥也最喜欢姐姐。」 乔桥嘴角的笑容顿住。 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但是,他喜不喜欢自己,自己根本不确定。 算了,想这个有什么用,都已经决定放弃这段莫名其妙又自己都不清楚的感情。 乔桥站起来拉着小鱼鱼去找他妈妈,「我们去看看你妈妈醒了没有。」 - 还真醒了。 乔桥刚拉着小鱼鱼到病房门口,就听见一道女声着急喊到:「我儿子呢?鱼鱼!」 乔桥赶紧拉着小鱼鱼进去,让他们母子团聚。 小鱼鱼一进去就飞奔过去扑进女人怀里,俩人哭作一团。 乔桥有点尴尬,说明了情况,并让他们小声一点,以免吵到别人。 女人抹了抹泪,哭着向乔桥道谢,还想从病床上下来给乔桥行大礼,被乔桥阻止。 看他们也没什么事,乔桥打了个招唿就离开了。 掏出手机一看时间,下午三点多,这会儿已经没有车回鹤呈。 免不了要在这边住一晚。 好在今日阳光充足,到了这时间竟也没有散,乔桥便沿着这陌生的街道慢慢走着,顺便找酒店。 她低着头,没看路,看别人往前过马路,她也要跟着过去。 却没曾想,那人是闯红绿灯的,跑得飞快,惊险地穿过去。 而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速度也不快。 远处一辆车疾驰而来。 刺耳的喇叭声一响,乔桥下意识侧抬头看过去。 强烈的灯光一闪,一瞬间,乔桥吓得跌坐在地,双眸瞪大,眼睁睁看着那车疯狂打方向盘踩剎车才在她前面几公分处停下,差一点就要撞上。 「你他妈想死啊!」那司机降下车窗沖她这么骂了一句,后面的就全都是骂人的方言,乔桥一句也没听懂。 准确说来,她根本没听见他说话。 心脏激烈跳动着,连带着唿吸都变得急促,胸膛不停起伏。 大脑一片空白,因此,一大堆消失的记忆疯狂涌进来。 那司机见骂了她半天都没有回应,升上车窗开走了。 乔桥还跌坐在原地,被路过的好心人拉起来,扶到人行道上的椅子上坐下。 好心人安慰了她几句,但她却呆滞着没有任何回应,渐渐地,那些好心人就全都离开了,只剩下她自己。 大脑一阵剧痛,乔桥缩成一团,抱紧自己,对刚刚那些涌入自己大脑的信息有点无法接受。 记忆里,同样刺耳的喇叭声,一闪而过的强光,剧烈的疼痛,慌乱的行人,叫骂的司机。 原来她是那样出的车祸。 而车祸前的记忆,更是让她接受无能。 第66页 原来,自己谈过恋爱。 出车祸,是因为被抛弃要去买醉? 而那天晚上,出车祸前,在校外,她碰见了徐意。 乔 * 桥捂住脑袋,一阵胀痛。 乔桥大口喘了喘气,去超市买了瓶水喝下,依旧不能平復急促跳动的心。 越来越多的信息涌进来,乔桥由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现在变成想尽快恢復所有记忆。 没有人会想忍受残缺的记忆度过余生。 她稳了稳心态,重新回到路边,抬手招了辆计程车。 她现在,急需求证。 第35章 真相 乔桥坐在计程车上, 双手不停发抖,上下唇也跟着合不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好心道:「小妹妹是不是冷啊?我把空调调高一点。」 他的普通话比较标准, 乔桥一下就听懂了, 虽然心里很乱,但也对他的举动感到暖心, 向他道了谢。 现在她的记忆差不多恢復了有一大半, 只是太过拥挤, 显得有点凌乱,甚至搞不清时间顺序。 她必须在到达路亦行家之前,全部理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离路亦行家越来越近。 乔桥两手交握,从来没有哪一刻, 像现在这样紧张、激动、又带着一点欣喜的复杂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欣喜的感觉, 但她确定,不是因为要见到他才感觉欣喜。旧时光整理 有可能,是因为不完整的记忆终于即将完整, 残缺的人生终将圆满。 - 「奶奶,睡醒了可以来外面晒晒太阳, 」路亦行抱着一团衣服回头沖屋子里面喊,「今天外面太阳很好,您一定喜欢。」 说完, 抱着衣服走到院子里,一件一件挂到架子上面。 昨夜衣服被雨淋湿,徐意帮他们收进屋子里,刚刚路亦行回来,心里烦闷, 看着这么好的太阳,干脆重新洗了一遍。 晾完衣服,看了眼时间,过会儿就能去买菜。 在鹤呈总是忙到脚不沾地,很少有时间可以自己买菜做饭,更多的时候,随便将就吃一点,或者太累了没时间干脆不吃。 周玉芝已经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出来了,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怀里还抱着个暖手的小碳炉。 看路亦行晾完衣服,就拍了拍旁边的小凳子,笑眯眯地喊路亦行:「亦行,过来坐。」 路亦行听话地坐过去,跟她闲聊了一会儿,问她要吃什么菜,他去买。 院门被人扣响。 路亦行和周玉芝同时抬头看去。 早上离开的乔桥去而復返,正站在院门口看着里面。 路亦行的双眸瞬时亮了,唇角染上笑意。 那辆车不是已经开走了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几乎是瞬间,胸腔里就窜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克制不住自己,直接站起来沖她跑过去。 - 乔桥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路亦行瞬间从凳子上起身朝她奔过来。 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出现在这里,他就这样激动。 到了跟前,还有一两米的位置,他忽然慢了下来,一步一步朝着她走。 恢復记忆以后,乔桥看他的心情与从前任何一刻都不同。 这一刻,她看得清楚,他喜欢她。 他的样子与从前也有些不一样,多了几分成熟,少了几分书生气。 还有,从前他不戴眼镜。 这样一张脸,陌生又熟悉,乔桥看着却眼睛泛酸。 当时她年纪小,还不懂得窥探别人的内心,他说不爱了,她就以为他真的不爱了,他说不要了,她就以为他真的不要了。 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五年后重逢,他却会听说她结婚就红了眼。 明明只有这样短的距离,乔桥却觉得他们之间隔了一道鸿沟,否则为什么他走了那么久,也没走到她面前。 终于,他们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乔桥看见他微微带着笑的表情,眼里藏不住的欣喜,喉咙一哽,轻声喊他:「师哥。」 路亦行嘴角的微笑消失了,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叫我什么?」 「师哥。」乔桥重复了一遍。 她在车上其实做过很多种设想,甚至还想过一道他家门口就打他一顿,然后再质问他为什么当初要那样。 可是,一到他家院门口,看见他和他奶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就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路亦行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师哥,」乔桥又叫了他一声,「方便出来走走吗?」 说完冲着院子里的周玉芝招招手,勉强露了个笑对她道:「奶奶,我找路亦行有点事。」 「噢!」周玉芝笑着应了,「那你们快去吧,一会儿来家吃晚饭!」 - 路面已经干了很多,不再像早上离开时那么潮湿,只有少部分积水,落在地面凹陷处。 风一吹,地上的落叶就跟着风打着旋儿飘走。 乔桥感觉自己就像这落叶,一直被人推着走。 路亦行一路都没有说话,乔桥也没有。 她猜得出他应该从听见她叫师哥那一刻就明白她已经恢復了记忆,毕竟那是他们五年前恋爱时她最喜欢叫他的称唿。 而五年后的现在, * 她只叫过他路亦行。 第67页 哦,不,好像也叫过老公。 说起来她当时还挺诧异,为什么他会那么不顾一切地去救她,她还自恋地觉得,他被自己的美色迷惑,现在却懂了。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呢?」乔桥起了个头,语气还算平静,可是内心已经是海浪翻涌般激烈,「真的不爱我了吗?」 路亦行没有回答。 要他怎么回答呢? 都已经是五年前的旧事了,当初觉得那么难过,现在提起来,好像自己有点矫情。 大概是他沉默太久,乔桥追问到:「很难回答?」 「一直爱你。」他说,喉结滚动,眼睫低垂,像是想藏住自己的情绪,「从未变过。」 乔桥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但她没有,反而还笑了笑,「所以,爱我就是抛弃我,导致我出车祸,失忆,而你五年来消失得彻头彻尾,无声无息吗?」 路亦行再度沉默。 其实没有。 他没有消失得彻头彻尾。 一开始分手那几天,他确实忍着不去找她不去想她,可是自从得知她出车祸后,他都有偷偷去看她。 看她躺在医院里,慢慢醒来,变得不记得他。 也看她重新回到学校,和室友们开心地上课下课,参加活动,去小吃街闲逛。 看她在路边车玻璃上的积雪里用手画小脚丫,笑得跟个孩子一样。 看她头髮又长长了一些,烫了个捲儿,染了颜色,又收到好多表白。 看她的世界里没有他之后,一切都很美好,她很快乐。 其实有他没他,都是一样。 或者,没有他更好。 他不被允许接近她,她的家人到学校里打点她周围所有走得近一些的同学,让他们一定不要告诉她她之前和自己谈过恋爱。 他好像就从她的世界里被完全剔除了。 明明出现过,却不留痕迹。 后来他毕业,好多新闻学专业的学妹过来拍照,他看见她出现在人群里,手里拿着相机,去採访了他的同班同学,与他擦肩而过。 他当时伸出手去,很想叫住她问:「学妹,可以给我拍张照吗?」 最终那只手只是在半空中握住一把空气。 她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在人群里笑颜如花,和他记忆里的她一样生动,但却不再是对他。 毕业后,他正式开始工作,去了别的城市呆了一段时间,再回到鹤呈,去学校看她,却偶遇她和柯瑞走在一起。 柯瑞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她不停笑,看起来 * 开心极了。 而她追着柯瑞,想要打他,柯瑞就一直跑啊,围着那根路灯杆跑,最后停下来,让她打,还求饶到:「啊要打死我啦轻一点轻一点!」 她一边说着不要却又一边放轻了动作。 那个男生穿着不俗,长相英俊,性格又很外向,对她也极好。 他从徐意那里听说,那是她的青梅竹马,两家父母是世交,柯瑞以后会是她的未婚夫。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只是一首插曲。 就像一阵风吹过,会让人感到凉爽或者冷,但吹过后,再回想,竟然什么也不剩了,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 他们是两条路上的人,相遇不过是走到了路的交叉口,一起走一段,接下来就要朝着各自的那条路前行。 不顺路的。 他真正的放手,是在那一刻。 再后来,就努力不再去关注她。 五年后再相遇,在律所,听见她要离婚,那一刻,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沖了上去抓住她的手。 他已经不再是一无所有,他有还不错的工作,丰厚的薪水,大好的前程,可以给另一半一份还算优越的生活条件。 可是她结婚了,他没有机会。 他以为她被家暴,想帮她离婚,可没想到就算是失忆,她再遇见他,也这么讨厌他。 一直走到现在,她恢復了记忆,他却开始害怕。 「你一直沉默,是在逃避我的问题?」乔桥受不了他这份沉默,干脆停了下来,直直地盯着他,「你不解释?」 路亦行躲开她的眼神,不敢跟她对视,低声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乔桥被他气得又哭又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他们谈恋爱那会儿从不吵架,都是她单方面发脾气,他总是一直耐心温柔地哄她,从来不会跟她争吵。 现在她被路亦行这话一激,简直可以说是暴跳如雷,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当初我原本还想找个机会跟你说我是因为打赌才来追你的,我好怕你生气要和我分手,一直不敢说。」 乔桥说着没忍住就哭了,「我还犹豫了好久,那段时间每天都在纠结,可我没想到,还没等我说,你就无缘无故和我提了分手,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哪怕追你是因为打赌,可喜欢你是真的喜欢,我好怕失去你啊,但你就那么毫不留情地抛弃了我。」 路亦行一见她哭就受不了,很想 * 把她抱进怀里,手伸出去又收回来,还是没下去手。 等他听完后,才勐然发现一个问题:「你是说,你没告诉我追我是因为打赌?」 「我没来得及啊!」乔桥像个苦恼的小孩子一样,明明眼睛都哭红了,但还是生气地一边哭一边吼。 第68页 路亦行顿时如同被雷噼了似的,顿在那里,喃喃道:「那当初那条简讯……」 乔桥哭得不管不顾,把眼泪擦到他身上,又踢了他两脚,根本没听他说话,嘴里还骂着:「我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没良心的人,我玩玩你就算了,我才不要喜欢你,你个负心汉白眼狼——」 路亦行抓住她的手,耐心地追问到:「那条简讯不是你发的吗?」 乔桥被他控制住,一时之间动弹不得,也打不了他,这才听他说话,懵道:「什么简讯?」 「我问你,追我是不是因为打赌,你回我,是,还说只是玩玩我。」 乔桥眨巴眨巴眼,吸了吸鼻子,把鼻涕擦到他衣服上,还是没听懂:「我什么时候发过这样的一条简讯,我都不敢告诉你追你是因为打赌,怕你跟我分手,又怎么敢说出只是玩玩你这样的话。」 路亦行顿时说不出话,眼神呆滞。 不是她发的,那么只能是…… 徐意。 「喂!」乔桥踩了他一脚,瞪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路亦行垂下眼,看起来不欲多说。 乔桥却不愿就此罢休,追问到:「什么简讯,你跟我说清楚!」 「你不会想知道的。」路亦行说。 她对所有人都那么好,把徐意看作她的好朋友,真心相待,又怎么会接受她那样对她呢? 他怕自己说了,她会崩溃到怀疑人生。 「你快说!」乔桥急了,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撒很么重要的秘密。 见路亦行不肯开口,她只能威胁到:「如果你不说,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路亦行见她这样紧逼,内心纠结万分。 他不愿说出来,但却似乎要因此付出永远不被她原谅的代价。 乔桥见他这样为难,心里更加难受,有什么事要这样瞒着她? 「你不说,好,那我走了,以后,咱们永远别联繫!」 乔桥说着转身就要走,路亦行不得已,只好说出当年实情。 乔桥听得嘴唇一直张开,惊讶到无法闭合。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实在是无法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她忽然记起来,她和路亦行分手前一天晚上,徐意藉口要给一个朋友发消息 * 而那朋友把她拉黑了发不了向她借用手机。 当时她也没在意,但是现在想想,那天晚上徐意似乎拿着她的手机很久。 也就是说,徐意是真的做了那些事。 还有,她想起来自己出车祸那天,在校门口碰见她,而自己冲进车流来往的马路中,她竟没有出手阻拦。 哪怕是一个路人,都做不到这么冷血,何况,当时她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哦,不,是她自以为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徐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冲进马路中的车流,她是想让自己死。 那样,她就可以一个人独占她的亦行哥哥。 虽然她没有义务救自己,也没有主动害自己出车祸,可是、可是这真的是一个心理正常的人能干的出来的事吗? 乔桥忽然感觉自己气血上涌,几乎快要被这件事刺激得背过气去。 她抓着路亦行的胳膊,微微弯着腰,开始不停地吐气唿气,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心情。 但是没用,这感觉,就跟心脏被人狠狠砍了一刀似的。 背上传来轻柔有节奏的拍打,是路亦行在安抚她。 但她此刻没心情去管路亦行,她必须要找到徐意,跟她当面对质,要一个答案。 「徐意在哪里?」她压着脾气问。 路亦行不知她要干什么,但却也如实相告:「不知道,我把她丢在医院就去车站找你了。」 「她家住哪里?」乔桥拍着胸口站起来,眼里一片恨意,「带我去找她。」 路亦行从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感觉眼里没有爱只有恨,有点吓到,有心安抚一下:「你现在……」 「带我去找她。」乔桥重复了一遍,「别的都不要说。」 「好。」 此时的路亦行并不知道,徐意还做了比背后捅刀子更过分的事。 第36章 高能 徐意不在家。 乔桥看了看附近的路, 联想起徐意早上去上班走的方向,直接朝那边走,堵在路口。 她刚刚有点太冲动, 以至于迫不及待怒不可遏地要路亦行带她去徐意家,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确实不应该在她家人面前做什么。 路亦行有心说些什么, 还没开口, 乔桥就像预料到一般, 手一抬,制止他:「不要说话。」 「……」 不知等了多久,徐意才提着包慢悠悠晃回来。 看起来心情很低落的样子, 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站在这里等她的他们。 乔桥看着徐意这样慢悠悠的步伐, 内心顿时复杂起来。 过去那么多的日夜,她都把她当成好朋友对待,就算她想破脑袋, 都绝对想不到她会做这样的事。 也许是无聊,徐意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立即顿住。 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看起来竟然像是不敢靠 * 近。 乔桥好不容易平復的心又开始激烈跳动起来, 像是要跳出来似的,捶得她心口疼。 第69页 「小意。」她压着脾气这么叫了徐意一声,语气听不出好坏。 然而,徐意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瞬间后退一步, 双眼惊恐地瞪大,立在原地开始发抖。 乔桥终于懂得,早上在车上时,为什么自己问她路亦行前女友是谁,她会抖成那样。 天真的她当时还以为徐意生病了,送她去医院,还费劲巴拉地背着她进去。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愚不可及。 「小意,」乔桥露出微笑,朝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你怎么发抖呀?」 乔桥靠近一步,徐意就后退一步,缓慢地摇着头,搞得乔桥像是什么洪水勐兽一样可怕。 「你为什么后退呀?你害怕我?」乔桥露出不解的表情,「咱们不是好朋友吗?你可是说过,我是你遇到最好的室友。」 「啊——」徐意尖叫一声,调头就跑。 乔桥敛了微笑,拔腿追上去。 徐意心里惊慌,连路都顾不上看,只顾着闷头跑,竟一下撞到路灯杆上去。 这一下撞到了额头,直接懵逼。 但她顾不得休息,立即又要跑,乔桥飞快地冲上去,一把将她抓住。 「你放开我!放开我!」徐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不停挣扎,然而却丝毫没有用。 乔桥垂眸安静地看着她这样疯子一般的表现,不发一语,等她冷静了,才语气沉沉地问:「你跑什么?」 「你放开!」大概是实在挣不开,徐意放弃了挣扎。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乔桥,像是恨不得咬上一口。 乔桥看着她这样的表情,心里犹如刀割一样难受。 尽管早已确定心中猜想,可是真正看到她对自己露出这样充满恨意的表情,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眼神,她还是震惊又心疼。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任何对不起徐意的地方,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都用一颗真心去对她,给她关怀给她爱,力所能及地去帮她。 哪怕,她是个白眼狼,不记得自己的好,不对自己有什么感恩的心理,不对自己有朋友的情谊,可她也万万不该,对自己恨至如此。 乔桥仰头闭了闭眼,再低头时,那双眼里沉静如水,只这样直直地看着徐意,问她一句:「你当真没把我当过朋友?」 「既然你恢復记忆了,还问这些做什么?」徐意冷冷地回望她,竟不再像之前那般心虚慌张,反而看上去很淡定。 这副样子,看上 * 去就是丝毫不承认她做错了事。 乔桥深吸一口气:「我要亲口听你说。」 「说什么?说你那虚伪的关心,还是说你那犹如施捨一般的怜悯,还是,」徐意咬着牙,牙齿都发抖,咯咯作响,「还是说,你抢了别人喜欢的人,却又不懂得珍惜?」 「我虚伪?我施捨?我不懂珍惜?」乔桥被气笑了。 「你大一刚来鹤呈,不认识路,就连车票都不知道在哪里买,不是我带着你去,还教你认路,请你吃饭?」 「国庆收假,你说在车站迷路,不是我穿越拥挤的人海去接你,帮你拿行李,陪你回学校?」 「你没有电脑,我藉口自己想换新电脑,把我才买不到两个月的电脑直接给你,说是我自己嫌弃,只为了不让你的自尊心受挫。」 「冬天天冷,我看你穿着薄薄的旧棉衣不防寒,故意把自己的新衣服买大一个号,藉口退不了五十块钱卖给你,你可知道那件衣服不止五千块。」 「你说想找个兼职,要时间跟我们的休息时间吻合,还要工资多一点的,找好久都找不到,我托朋友给你找了一份,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然你以为你自己为什么能够拿到那么多钱?」 「每次买零食,我都给宿舍每个人买一份,为的就是能够光明正大地也给你一份,怕你为了省钱饿肚子。」 「你说鹤呈好大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繁华的城市,就是消费太高了,不敢出去逛,是我拉着你逛遍鹤呈市好玩的地方,请你吃饭帮你出酒店费用,还怕你不接受,故意说是没人陪我我非要拉着你出来的报酬。」 「我是真的没人陪吗?我只要发个朋友圈,一大堆人愿意陪我,我是真的想出去逛吗?我在鹤呈长大,哪个地方我没去过?我早就去玩腻了,是为了陪你,我才找了那么多可笑又幼稚的藉口!」 「当初是你要跟我打赌,说我追不到他的,我才去追,追着追着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我不敢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打赌才追他的,就怕他受不了要和我分手,可你作为我最好的朋友你做了什么?」 「就算你喜欢他,为什么从一开始你不告诉我?你哪怕一开始说你们是认识的,我都会先搞清楚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再决定要不要和你打赌,我又怎么会放着那么多好的男生不要,去追一个好朋友喜欢的人!」 「说我不懂得珍惜他?你是他吗你这么了解?还是说他告诉你我不珍惜他?我就是喜欢耍耍小脾气撒撒娇让他哄我怎么了?」 「哦,是你觉得我这样让他受委屈了你心疼他 * ?这关你什么事,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他是我男朋友,不是你男朋友,就算我今天要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让他给我当牛做马,只要他心甘情愿,你也只能眼睛都红得滴血一样看着!」 「你羡慕吗?你嫉妒吗?但他就是不喜欢你啊,他就是喜欢我啊。你们青梅竹马又怎样?那么多年他都看不上你,你以为我消失了他就能看上你了?」 第70页 「哦,我不是消失了五年吗?怎么你还没把他追到手呢?你知不知道五年后他再见到我第一眼,还是红着眼眶哑着嗓紧紧抓着我的手不肯放?你知不知道他五年后哪怕误以为我结婚了都还是爱我爱得要死啊?」 「你听着这些话是不是很难受啊?你费尽心机去喜欢的人,就是对你没有感觉,就是喜欢你一直嫉妒的我啊。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只是出现在他院门口,他就迫不及待地朝着我奔过来了?」 「你看见他回来西和市是不是都高兴坏了?终于可以天天都见到他了,还可以不要脸地贴着他赖着他,还可以诱导奶奶强迫他跟你在一起?」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回来吗?」 「他是因为我!他为了成全我的记者梦,为了让鹤呈的人都觉得我乔桥是一个很好很厉害的记者,不惜牺牲自己的前程,不惜牺牲自己几年来辛苦打拼起来的名声,不惜让自己完美的律师生涯里有一个污点!」 「他都是为了我啊,哪怕你用了那样的手段让他误以为我从来没都没有爱过他只是跟他玩玩,但没办法,他还是喜欢我,你是不是都嫉妒得快要疯了?」 「哪怕你做再多的事,给他当牛做马,他都不会对你有半分好感,因为你不配啊。你是不是嫉妒我长得漂亮家里有钱还得到暗恋对象的喜欢?那有什么办法呢,你就是不配拥有这些啊。」 大概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乔桥说着说着,竟然自己先气哭了。 不仅气哭了,还有点气得喘不上气,胸口剧烈起伏,身体都有点摇晃。 她这一大段话几乎是不歇气地说完,导致徐意一句嘴都没插上。 也有可能,是徐意根本没有话可以反驳。 路亦行远远地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也没往这边靠近。 徐意抬头看向他,委屈兮兮地喊他:「亦行哥哥。」 话音未落,就哭了起来。 她不喊这声还好,一喊了这声亦行哥哥,乔桥顿时气得五脏六腑都要开始造反,立 * 即吼到:「你闭嘴!装什么白莲花小绿茶?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还要装可怜?你装可怜给谁看?是我冤枉你了还是我欺负你了?」 像是怕路亦行要掺和进来,乔桥转头瞪了他一眼,警告到:「你要是敢插手,你就完了!」 路亦行:「……」 倒是真没有什么动作。 乔桥这才又转头看向徐意,开始解决她们之间的事。 「你是不是以为我一直对你那么好,所以我就是一个没有脾气好欺负的人?」乔桥冷笑一声,「我从小娇生惯养,对人和善,是因为世界温柔待我,所以我以温柔回馈,不代表我就是个受气都无所谓的软包子!」 「你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所以你背着我向他告密,好,这个我虽然噁心,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我就当你是被爱情沖昏头脑。」 「可是,」乔桥说到这里差点哽就哽咽到说不出话,哪怕已经过去五年,回想起来,还是难以接受,「可是你怎么可以冷血到看我去死!」 路亦行本来一直是冷眼旁观着,听到这里,顿时变了脸色。 这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徐意立即恐惧地摇摇头,心虚地看了看路亦行,嘴里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我叫了你,是你自己没听见!」 「没听见,」乔桥眼底一片绝望和愤恨,「你承认你眼睁睁看着我冲进车流里被撞却没阻止我了?」 徐意立即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套,顿时别开眼沉默。 「我是真没想到,我当时明显就没有什么清醒的意识,哪怕是个陌生人,知道我不清醒,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走进去,而你,我拿真心相待的朋友,却因为嫉妒,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我没有!」徐意终于大声反驳了一下,眼泪跟着落下,看起来倒像是多委屈似的,「我没想让你死,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想让我彻底消失?」 「我只是想让你毁容。」 徐意说完这句话,突然爆发了:「凭什么,凭什么我喜欢他那么久他都无动于衷,凭什么你们才认识短短时间他就可以爱你爱得那么深,甚至可以为了你改变自己的一切!」 「还不就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我只想让你毁容,那样,他就不会喜欢你了!」 乔桥被她这可笑的想法噎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就看着她蹲下去,抱头哭起来。 这么远远看上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自己欺负她。 这时一旁一直沉默的路亦 * 行终于走了过来。 刚听完惊天大料的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叫了一声:「徐意。」 仔细听,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徐意本来埋头哭着,一听他喊,立即抬起头看着他,疯狂摇头,「我没想到让她死!我没有。」 路亦行垂眸看着她,不为所动,「你怎么可以——」 徐意一把抱住他的腿,跪在他脚边,哭着道歉:「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会改的,你不要讨厌我,我求求你了!」 路亦行闭了闭眼,「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徐意勐地抬起头看向他,见他不愿看她,才有些绝望地看向乔桥。 乔桥毫不躲闪,直接跟她对视。 她的眼里,对徐意不再有半分温柔。 第71页 「对不起乔桥,对不起,」徐意不敢看她的眼睛,躲闪着说出道歉的话,「求你原谅我,以前是我错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原谅我。求你。」 「抬起头看着我。」乔桥冷漠道。 徐意躲闪着,不看她的眼睛。 「看着我!」乔桥直接吼了出来,「看着我的眼睛!」 徐意迫不得已地看着她。 乔桥抹了抹泪,问到:「想我原谅你?」 徐意声入蚊吶:「求你原谅我。」 「好,不是可以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吗?」乔桥指着马路的方向对她说到,「那我也用同样的方式对你,咱们就两清。」 徐意看着她手指着马路的方向,没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闭着眼,闯红灯,从马路这头,走到对面,后果怎样,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照做,我就原谅你。」 「怎么,你不肯,还是不敢?」乔桥轻蔑地笑了下,「我都没有蒙住你的耳朵,让你不至于完全恐惧,你还不敢?」 徐意根本不是真心实意地道歉,一听她这么说,哪里还能忍受得了,立即反抗到:「你不要太过分!」 「我用你对我的方式对你,你觉得,我太过分了?」 乔桥瞪着眼笑着,点了点头,「好,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温柔待人,可不代表我不会有仇报仇。」 「你长成现在这样,我觉得可能是你爸妈没有教育好,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不要工作了,你也别工作了,你们都呆在家里,让你爸妈好好教育你,免得,浪费国家九年义务教育的钱,就教育出你这么个人。」 徐意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扯着乔桥的衣领吼到:「你想干什么?」 乔桥皱了皱眉,掰开她的手,「不要用你骯脏的手碰我,我也&zw * nj;没想干什么,就是体谅你爸妈工作辛苦,让我爸妈帮个忙,给他们减轻一下压力。」 说完,无辜地看着她,「你不是讨厌我有钱吗?不是嫉妒我家庭条件好吗?那我不用岂不是辜负你了?」 看着徐意吃瘪的表情,乔桥从未觉得做一个坏人是这么爽的一件事,以至于她有点上头,「怎么办呀,我要欺负你啦,还要用我家丰厚的资金和人脉欺负你爸妈了呀,你能怎么办呢?想打我吗,动我一下试试?」 「不说话啦?是不是恨我恨得想杀了我,可你没那个能力呀,是不是觉得我这副样子很噁心很坏?可是那有什么办法,我就是有资本这样啊,你嫉妒得要死,你也没这样的资本,是不是更气了?」 大概是乔桥这副样子和从前的她形象差别太大,徐意傻愣着看了半天,都没办法相信他们是一个人。 等她反应过来乔桥就是要这样对她时,一双眼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她咬着牙,却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她知道,乔桥说的都能做到,而乔桥的表情,也让她知道她真的会那样。 「好。」徐意咬着牙答应,「我闯,你别伤害我的家人。」 「好啊,」乔桥点点头,把自己脖子上的丝巾取下来,「我并不相信你会信守承诺闭上眼,所以,我只好把你的眼睛蒙上。」 徐意心如死灰地闭上眼,「蒙。」 乔桥探过身给她蒙眼睛,蒙好眼睛后,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条丝巾是你亲爱的亦行哥哥给我买的,昨晚我在他家过夜,连内衣都是他给我买的。」 她低下头,看见徐意的手捏紧了,青筋凸起,又补充一句:「特别合身。」 随后敛了微笑,表情变得淡漠,嗓音淡淡地:「你可以过去了。」 第37章 乱叫 乔桥站在原地看着徐意慢慢地摸索着走到马路边上, 途中差点被花圃的边缘绊倒。 她踉踉跄跄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实在有点悽惨。 乔桥觉得自己应该感到解气的,但是她并没有。 她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苦, 也就看不得别人受苦, 所以一开始才会对徐意那么好。 现在她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只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一时之间真的很难以接受。 西和市并不是很大的城市, 远远不及鹤呈, 所以就连街道都不如鹤呈宽阔, 车流也不如鹤呈多。 刚刚他们在这里等徐意回来的 * 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里观察过,这不是西和的主城区, 因此不算很繁荣,车流量很小, 随时都有人不管红绿灯乱穿马路。 可能这里的司机也已经习惯了, 减速很快,总之与那些行人看起来很是默契。 她刚刚也想过,如果徐意道歉了, 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对她心有愧疚, 她可以不像这样过分。 可是,徐意没有。 不仅没有愧疚,竟然对她恨至如此, 连一点朋友情谊也没有。 可能因为家庭环境,她被保护得很好,从来不知道,人心竟然可以到如此的地步。 就连这几年,她工作, 时常流连于社会新闻,也从没想过自己会遇上。 徐意走到马路边,就不再往前动。 乔桥也不催她,反而侧抬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的路亦行,揶揄到:「亦行哥哥,你的小意妹妹要有危险了,你不去救她吗?」 路亦行垂眸看她,半晌,问到:「你是不是想叫我帮忙?」 「切,」乔桥轻嗤一声,转过头,两手插兜,「我跟她不再是朋友了,生死有命。」 第72页 「那你哭什么?」 「……」乔桥飞快地抹了抹泪,「我这是高兴的眼泪,总算恢復记忆了。」 「悄悄。」路亦行轻声叫她,「不用逞强。」 乔桥气唿唿地从背后把他往前一推,「你赶紧陪你的小意妹妹一起闯红灯吧!」 路亦行没想到乔桥会推他,居然还真被她往前推得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 前面站在马路边的徐意立即回头沖乔桥这边的方向喊到:「你不要欺负他!」 乔桥被她这话噁心坏了,别人谈恋爱打情骂俏撒个娇,她都觉得别人是欺负? 虽然她现在和路亦行已经分手了,可是路亦行也没和徐意谈恋爱吧,她怎么样都可以,路亦行自己不介意不就好了? 难道她谈恋爱要跪在地上给别人洗脚? 以前她心大,也没多想,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其实以前每次她和路亦行闹小脾气和徐意倾诉,徐意表现都怪怪的。 她当时还以为徐意是嫌弃自己秀恩爱才那样, * 现在想想才发现不是? 哇。 乔桥一想,觉得好噁心,差点吐了。 她一时之间没有搭理徐意,徐意可能是着急了吧,竟然直接把眼睛上蒙着的丝巾取了下来。 乔桥一看,她竟然违背规则,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徐意好像还想跑回来,乔桥哪能这么轻易就算了,立即指着她:「不准过来!」 然后沖路亦行喊:「你过来。」 十足的大小姐架势。 徐意不是看不惯她这副样子吗?她就偏要让她看个够。 「你凭什么这么指使他,他已经不是你男朋友了!」徐意发了疯一般吼着,原地跳脚。 「你闭嘴!」乔桥瞪了她一眼,「别惹我。」 说完朝着路亦行勾勾手指,「你过来。」 徐意不停摇头,疯狂喊着:「不要!」 路亦行淡淡看了一眼徐意,毫不犹豫地迈开腿朝着乔桥这边走来。 等他走到面前了,乔桥余光看了一眼徐意,她紧紧盯着他们的方向,她才用徐意可以听见的声音说:「我看看你打的耳洞还在吗?」 说完扯着路亦行的衣领,娇嗔道:「你低着点儿头。」 路亦行配合着低下头,乔桥就凑近一些,扒拉着他的耳朵仔细看,还念叨着:「都已经不见了,要不你再去打两个吧。」 「好。」 徐意已经被刺激得快要疯掉了,这简直比让她冲出去被车撞还要难受痛苦百倍! 乔桥瞥了一眼徐意,又抬手摸摸路亦行的头髮,假装不经意,实则故意地说到:「她不喜欢你烫头髮,我喜欢,她不喜欢你染色,我喜欢,你去把头髮做一下吧。」 「好。」 「够了!」徐意抓狂着喊到。 现在的她毫无形象可言,就像一只疯掉的狗,又可恨又可怜。 乔桥鼓着大眼睛嘟着嘴,语气很无辜:「她说够了,可是我还没够呀。」 「你说,都听你的。」 「你以后离她远点吧,你看她现在,好像一条疯狗啊,我怕她急了会咬你,那多吓人呀,好吗?」 「……好。」 「她好坏哦,你永远都不要喜欢她,一丁点都不要,好吗?」 「好。」 乔桥每说一句,路亦行每答应一次,徐意就更疯狂一分。 这些话就像一把又&zw * nj;一把锋利的刀,在她心尖上跳舞,每一刀都戳进去,却又不刺穿,然后划拉出来,再刺进去。 把她的心划拉到稀巴烂,却又持续跳动着,让她清晰地感受到痛苦。 乔桥松开路亦行的衣领,甩甩腿,嘴里嘟囔着:「站久了腿好酸呀,你能不能蹲下让我坐你肩上?」 路亦行直接半蹲下来,「坐吧。」 乔桥故意正对着徐意的方向坐下去,还要摸着路亦行的脑袋,捏捏他的耳朵,「你的耳朵软软的,和以前一样。」 她这样坐在路亦行的肩上,摸他的头,捏他的耳朵,在情侣之中本来是很自然很甜蜜的姿势和动作,可是这在徐意看来,简直就是把路亦行当成宠物狗一样对待。 路亦行在她心里是高不可攀,是阳春白雪,是不可亵渎,是神圣不可侵犯。 徐意终于忍不住了,丢了丝巾就冲过来要打乔桥。 乔桥一直关注着她的动作,自然反应极快,一下就从路亦行肩上跳下来,躲到他的身后。 路亦行虽然一开始没注意到,但是很快就站了起来,直接转过身将乔桥护在怀里。 徐意那些疯狂的打和踢就全都落在了路亦行的身上。 她像一个泼妇,毫无形象毫不顾忌,只会哭喊着叫骂着疯狂乱舞。 乔桥默不作声,躲在路亦行的怀里,由他替自己承受那些。 终于,徐意在看清自己打的全是路亦行而路亦行这样护着乔桥之后心理防线全面崩溃了,哭着跑开。 乔桥这才从路亦行怀里钻出来,看着徐意跑开的方向,哼一声:「便宜她了。」 「你故意的。」路亦行说。 「什么故意的?」乔桥装作没听懂他的话。 「故意激她,让她跑走。」 「我当然是故意的啊,她那么过分,我肯定要故意刺激她一下。」 「不是这个,我是说,你这样做,是为了不让她蒙着眼睛闯红灯。」 第73页 乔桥被他戳穿心思,一时之间有点恼,反驳道:「什么呀那路上车又不多根 * 本不会撞到她我都看了好久——」 没说完,她就闭了嘴。 她低下头,鼻尖可爱地皱了皱,又羞又恼。 路亦行嘴角微微翘了翘,伸手过来要摸她头,被她躲开。 「悄悄和以前一样,心软。」 「我才不心软呢!」乔桥瞪他一眼,「你没看我都快把她气坏了,她最在意你了,我这样才解气!」 「好好好,你想怎么样都可以。」路亦行好脾气地回答到。 「反正我刚刚说的那些你自己记住了,你可是都答应我了,你自己要做到,离她远点,不准喜欢她!」 「好。」 「除了打耳洞和烫头髮,那是我故意气她的。」 「好。」 「那就这样吧,我走了。」乔桥说着转身就要走。 路亦行一把拉住她,「天都要黑了,你去哪里?」 「我去找酒店,明天回鹤呈,」乔桥想了想,甩开他的手,「我们家瑞瑞还在等我回去拿小鱼干呢!」 路亦行的手僵了下,「你们家……瑞瑞?」 「对,我们家宝贝瑞瑞!」乔桥咬着牙加重了宝贝两个字,随即冷哼一声,趁他不注意,立即跑开。 路亦行站在原地愣了下,再抬头,乔桥已经钻进了一辆计程车离开。 他这才反应过来,打电话过去,立即就被挂断,再打,竟然已经被拉黑。 他立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电话铃声响起来,他迫不及待接通,那边却是何明环哀怨的声音:「路哥,你啥时候回来,我快顶不住了,天天律所都爆满,求你了,赶紧回来主持大局吧,我已经三十几小时没睡觉了,再不睡觉休息,我要猝死了啊!」 路亦行有些失落,「明天,别叫了。」 「阿太好了几点的车我去接你去啊哥哥哥哥哥哥!」 「……」 - 乔桥找了家酒店,刚办理了入住,柯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正要解释一下自己今天遇上了什么事,然后顺便分享一下自己已经恢復记忆这件开心事。 没想到,柯瑞噼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路亦行那狗日的把你给告了?你打官司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给你找顶级律师弄他个憨批!」 「 * ……」 柯瑞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还把我支开,说什么想吃小鱼干,让我到那海岛上去给你买,我屁颠儿屁颠儿买回来了,你跟我玩失踪?」 「可真有你的噢悄悄,是不是仗着我不会对你生气呢?」 「说好今天回来结果现在还没人影,我劝你明天自己到我府上谢罪,否则我弄死你!」 乔桥:「……」 她记得以前柯瑞这傢伙没这么嚣张啊? 「好,你等着,明天我到你府上谢罪。」 第38章 失踪 乔桥冲到柯瑞家的时候, 他正大爷一般地坐在单人沙发椅上,一手悠闲地捧着一本书看着,另一只手在拈旁边盘子里的小鱼干吃。 瞧见她进门, 竟然也只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远不如从前那般热情。 乔桥走过去,瞥了一眼他手里那本书的书名, 差点眼睛都吓掉。 那本书的封面黑暗系风格, 名字叫:《完美解剖》。 「你想解剖谁?」乔桥在他旁边坐下, 顺手要去捞小鱼干吃。 柯瑞眼疾手快地端走那盘小鱼干,十分记仇地说:「才不给你吃。」 乔桥挑了挑眉,一把抢了过来, 「不给我吃还给谁吃?本来就是给我买的。」 「你还知道回来,说好的来请罪呢, 你准备了什么礼物?」柯瑞伸出手, 「赔礼道歉,礼物在哪里?」 乔桥手一顿,想起那袋因为救人而丢在车站的特产, 心虚地笑了笑:「那地方没啥好吃的,就没给你带, 改天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姐姐?」柯瑞把书丢开,凑过来,一双眼睛将她上下打量, 「为什么突然自称姐姐?」 乔桥咬着小鱼干看他一眼,随手捡起他的书,随口道:「本来就是……」 话音顿住,随即秀眉一挑,怒道:「柯瑞你看什么玩意儿呢!」 还看成人漫画? 「哎哎哎——」柯瑞躲着她的打, 嘴里求饶,「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什么大人看成人漫画!」乔桥见缝插针地打了他好几下,想起那些陈年旧事,不由得更气了,「多好一小孩儿,长大了学坏?」 「我错了我错了!」柯瑞上蹿下跳地躲着,不断求饶道歉,「再也不看了!再说我都二十几了哪里还小?」 「你给我站住!」乔桥叉着腰指着他喊到。 「我就不! * 我哪里都不小!」柯瑞伸长脖子顶嘴。 「嘿,还跟我耍流氓!」乔桥说着又要去打她。 外面响起一阵汽车声音,随即进来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女人,身后跟着个气质尚佳的男人,正是柯瑞的父母。 女人率先看到乔桥,立即开心地笑起来,脚下步伐加快,几步走到乔桥面前,拉住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几番,才温柔道:「悄悄来了,好久没来玩,阿姨都想你了。」 乔桥本来还在和柯瑞打闹,立即停了下来,跟她笑着聊天,又和柯瑞的父亲打了招唿:「叔叔好。」 第74页 男人笑起来,面色显得柔和一点,微笑着应到:「悄悄好。」 女人把乔桥拉着到沙发上坐下,好一阵嘘寒问暖,柯瑞就坐在一旁笑眯眯听着。 免不了又要为科瑞提到结婚的事,乔桥笑眯眯敷衍过去,气得柯瑞半小时没理她。 乔桥心里嘆了口气,她能怎么办呢,不管是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都对柯瑞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只是把他当做弟弟。 倒还好,跟路亦行打的那场官司赢了,柯瑞也不知道她已经恢復记忆,所以倒也没在这件事上就纠缠她。 - 好几天没去报社上班,就连请假理由都是方安宁随便煳弄的,乔桥特意买了许多吃的喝的送给大家,就当是感谢大家这几天帮她分担工作。 刘慧的工位上是空的,乔桥看了一眼,那桌面东西少了很多,看起来像是有几天没用了。 「安宁宝贝,」乔桥碰了碰正抱着奶茶喝的方安宁,头往刘慧工位那边点了点,「刘慧呢?」 「不知道,」方安宁咬着吸管摇摇头,「好像前两天离职了。」 「哦。」 虽然觉得奇怪,乔桥也没多想,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也许刘慧实在不想在这里干下去了。 她把包放下,打开电脑,随口问到:「主编那边……」 方安宁顿时放下奶茶,凑近了些,小声道:「主编已经知道你打官司了,后来那事情闹得太大,主编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主编知道了? 乔桥抓住滑鼠的手一顿,立即警觉起来,眉头紧蹙,看向手机。 如果苏澜知道,那她爸妈可能也知道了。 * 完犊子。 「那个安宁,我有事,帮我给主编说一声!」乔桥说着提起包就跑。 方安宁一脸懵逼地喊她:「悄悄你——」 「拜託!」 乔桥从报社从报社出来就直奔住的地方。 她回到鹤呈以后,还没回去看过,现在要回家,自然要先去换身衣服。 从电梯出来,乔桥直接顿住。 不知为何,她住的地方门口一片狼藉,被人随意乱丢了许多垃圾,墙上和门上用油漆画了侮辱性的字眼。 一瞬间,乔桥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楼层。 可是不远处那家家门口的盆栽很眼熟,分明就是路亦行的。 没走错楼层,这里就是她家。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恐怖,就像是被寻仇了一般。 乔桥不得不拍了拍心口缓缓神,小心地避让着地上的垃圾走过去开门。 这地方每层楼总共就住了四家人,两家在走廊那头,这头就只住了她和路亦行。 刚好,她和路亦行这几天都不在鹤呈,这一地垃圾竟然没人收拾,大冷天的,都散发出熏人的臭味。 乔桥正想输入密码,却发现密码锁不知被谁弄坏了。 她心里隐约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心脏不受控制地「扑腾扑腾」乱跳起来。 双手颤抖着打开手提包,掏出钥匙,哆哆嗦嗦地往锁孔里插。 插不进去。 锁孔已经被人堵上。 大事不好。 乔桥下意识想离开这里。 一转头,眼前一黑,脖子上传来一记重击,直接失去了意识。 - 「路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被掏空了!」 何明环念念叨叨地提着一袋路亦行从西和市带回来的特产往电梯里走,不停吐槽这几天的非人遭遇。 「这是给你锻鍊的好机会。」路亦行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我不想锻鍊了,让我再多活两年吧,我就适合给你打个下手,你说我没追求都行。」何明环按了电梯楼层,把那袋东西抱在怀里,叫苦不迭。 「还有,不是说昨天回来吗,怎么又拖到今天了?」 「有事。」路亦行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徐意受了乔桥的刺激,整个人直接精神恍惚,夜里就发了高烧,大病一场。 昨天本来他要走的,他奶奶非要叫他陪着徐意爸妈带徐意去看病。 出于这么多年徐意爸妈对他奶奶的照顾,他也不好不顾情分,只 * 能帮着带徐意去看医生。 这么一折腾下来,今天能回来都算好的。 而且,他还是特意转车到临市坐飞机回来的,要不然到鹤呈都是晚上时间了。 「好吧,能回来就好。」何明环想了想,又笑起来,「我可算能休息了。」 话刚说完,电梯到了。 路亦行低头拖着行李箱,一抬头,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惊住。 「卧槽!」何明环直接跳了跳脚,「这不是乔桥姐家吗,这是得罪谁了,门口被高成华这样?」 路亦行眉心紧锁,停在了原地。 乔桥昨天就回家了,今天家门口还乱成这样。 她是还没回来这里? 想起自己已经被她拉黑了联繫方式,便忍不住低头喊何明环:「给她打个电话。」 「谁?」何明环愣了愣,反应过来,「乔桥姐?」 「嗯。」 「你怎么不自己打?」何明环说着掏出了手机。 「她把我拉黑了。」 「……」 何明环直觉这里面有很多事,但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他也就没多问,乖乖打电话给乔桥。 第75页 第一次打通了,没人接,被直接挂断,再打过去,竟然就直接关机了。 何明环错愕地盯着手机,「她好像也不想理我,直接关机了。」 路亦行直觉这里面有问题,乔桥那样的人,顶多拉黑自己,却不会牵连无辜,连带着何明环也不搭理。 很有可能,手机不是她自己关机的,甚至,已经不在她自己手中。 他瞬时抬头,四下寻找着。 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摄像头。 但是,摄像头上被人蒙了东西。 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顿时捏紧,心脏跳动不受控制地加快。 「快去找物业要电梯的监控!」路亦行一声大喊,丢下行李箱转身就跑。 何明环一脸懵逼,随即明白过来,抱着手里的特产追了过去。 电梯久久下不来,路亦行直接放弃,掉头朝着楼梯那边跑。 物业不肯给他们看监控,路亦行费了好大一番功夫,都有点发脾气了,才被允许查看。 不知道乔桥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的事,她应该是昨天到的鹤呈,但是手机刚刚才被关机,很有可能今天才出的事,昨晚没回来这里。 路亦行为了缩短时间,直接从今天的监控开始看。 他们住的那地方监控摄像头一直是被遮住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只好查看电梯监控。 然而电梯监控一切正常,什么也没,等等—— 路 * 亦行慢慢地滑动着滑鼠,把时间往前调了一点。 电梯里那个人,不就是乔桥? 再一看时间,就是一个小时前。 再往后,直到他刚刚和何明环回来的这段时间,监控里都没再出现乔桥的身影。 很有可能,是被人从楼梯带走的,因为,楼梯没有监控摄像头。 带走乔桥的人一定细心查看过小区的结构布置,对哪些地方有摄像头了如指掌,仔细避开。 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仍然不想放弃,还想查一下其他关键节点的监控。 「明环,」他勉强用自己还算清醒的理智做出决定,「报警。」 何明环这才回过神,拿着手机打电话报警。 第39章 找到 一阵酸痛传来, 乔桥渐渐恢復了意识。 她艰难地张开眼,缓慢地眨了眨,才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 她竟然被人五花大绑着, 丢到了一个看不清楚是什么地方的狭小房间里。 她低下头, 好奇自己得罪了谁才会被绑到这里。按理来说,她虽然是比较随性一点, 有时候不会顾及太多东西, 可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就得罪谁吧? 「有人吗?」乔桥探着头冲着窗户喊, 「有人吱一声,要钱还是要啥你说话!」 没人应声。 她只好勉强蹬着地转了个方向,又朝着门口喊。 喊了半天, 嗓子都喊哑了,愣是没个人搭理。 没人搭理, 她只好省省力气, 闭嘴不言。 难道是之前死猪案那事儿? 可那些摊贩都已经出来为她作证了,没必要再来搞这么一出吧。 难不成是那个养猪场老闆? 乔桥越想越觉得可能。 但她没想到的是,都已经过去这么几天了, 居然才来找她报復。 哦,不对, 她之前不在鹤呈。 虽然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但她心态还算好,也不显得很慌乱。 刚刚开门的时候害怕, 总担心里面会突然冲出来个人砍她一刀,这会儿被丢到这么个破地方一个人呆着,虽然是捆起来的,她反倒不担心。 只盼望着,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 好歹早点出现,给她口水喝。 - 路亦行查遍了可以查到的所有监控,总算是在小区外面一处隐蔽的摄像头发现了一丝端倪。 那辆黑色的& * zwnj;车,车门紧闭,却露出一小块儿衣服布料。 那衣服布料路亦行眼熟,也记得清楚,跟他给乔桥买的衣服是一样的。 何明环打了电话报警,但是失踪时间不够立案出警,路亦行不敢犹豫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立即记下那辆车的车牌号,调头跑了出去。 何明环抱着怀里那袋特产跺了跺脚,咬着牙放到物业桌上:「帮我看下,回来分你一半!」 其实路亦行心里也没底,他们不是警方,可以随意调查监控,这一路走过去,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跟踪到那辆车的行动轨迹。 何明环一边安慰路亦行一边想办法,他的情绪外露,看起来竟然显得比路亦行还要着急。 监控里显示,那辆车一直沿着主干道行驶着,直到监控看不见的地方都没有转弯。 路亦行沿着直线开车,等出了监控范围,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才到了分岔路口。 这里有三个方向,左右和往前,但是那辆车一直是靠着最右边的车道开的,极有可能是右转。 路亦行面色沉沉,看上去就连刚刚露出来的半分慌乱也跟着像是从未出现过。 他打着方向盘,跟随自己内心的直觉,往右边开去。 「明环,注意一下有监控的商铺。」他沉声道。 何明环立即扒着车玻璃往外看,不多会儿,激动地喊到:「路哥!前面那家商铺的监控应该可以看到路过的车!」 路亦行抬眸看了一眼,见缝插针地停在一个临时停车位上,打开车门沖了下去。 第76页 是一家家具城,监控挂得高,的确可以看见路过的车。 何明环急急地跟在路亦行后面下来,就见路亦行已经冲进了家具城,他立即跟过去,路亦行已经在那里发挥了他所有的口才跟家具城的负责人交涉。 他赶过去想帮忙,结果愣是没有插嘴的地方。 他只好挠挠头,在一旁干看着。 在他的印象里,除了打官司的 * 时候,路亦行很少说话,就连跟委託人也是少言,却没想到,他也可以这样让别人都插不进话。 终于,负责人同意给他们看监控。 路亦行立即坐下,算了一下大概的时间范围,只查看那个时间段经过的车辆。 果不其然,那辆车就是走的这条路。 他又往后看了下,判断出那辆车的大概行驶方向,跟负责人道了谢又急急忙忙出去开车。 这一路,不断地重复着这一过程,边走边求,总算是在一个荒郊野外找到了那辆车。 车上空无一人。 刚刚找这辆车还有迹可循,现在一辆空车停在这里,周围荒无人烟,更别提摄像头,简直让人无从下手。 何明环呆愣着站在路亦行旁边,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破地方该怎么找啊?」 不仅难找,还害怕对方太过兇残,他们打不过。 路亦行却没说话。 他径直走到车旁,认真地围着车身转了两圈,想看看是不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脚下忽然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路亦行一顿,低下头,挪开脚,看见一只耳环。 这和乔桥耳朵上戴的耳环一模一样,那天他抱她在怀里,低头时看得清清楚楚。 几乎是瞬间,他蹲下去捡起了那只耳环。 何明环立即跑过来,低头看着他手上的耳环问到:「这个是乔桥姐的吗?」 「嗯。」 「卧槽!」 路亦行捏紧耳环,揣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弯腰低头,在地上寻找着其他的线索。 天色渐渐暗下来,冬天的风唿啸着,冷得人骨头缝都生寒意。 他们没有确切的方向,也没有明显的线索,只能无头苍蝇一般慢慢地查找。 这是荒凉的郊区,不远处是一座山,近处则是一些种着蔬菜的田地。 路亦行抬头四顾,周围看不见任何建筑物,只远远的地方有几家农舍。 正是晚饭时间,却也不见有炊烟升起,显然是没人住的。 「明环,往山上找找。」 路亦行说着抬脚往山上走去。 何明环有点犹豫,抿了抿唇,提醒到:「路哥,这破地方这么偏僻,天也要黑了,我们什么也没准备,要不我们再找点人 * 帮忙?」 这样贸然上山,万一被困,可就没人能救他们了啊。 路亦行垂眸想了几秒,点头:「也好,那你就留在下面接应,我上去找找。」 何明环急了,他也不是怕,主要是考虑到后面的后果,想稳妥一点,但是路亦行这样子,完全就是不管不顾,他拉不住的。 见路亦行头也不回地上了山,何明环急得在原地跺了跺脚,无奈之下却也只能跟着追上去。 他们两个人,要真遇上事,还能商量下,如果是他一个人上去,何明环可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越往上越冷,但因为一直爬山运动着,倒也不至于被冻到。 路亦行脚下速度飞快,看着根本就不像是上山,反倒是下山,反观何明环,已经开始喘气了。 路亦行不得不停下,让他回去,或者就在这里等他。 何明环哪里会答应,刚刚她在山脚都追上来了,现在到了半山腰,叫他停下? 他不被冷死也要被吓死。 「没没没关系,我还可以继续爬。」何明环喘着气道。 路亦行见他坚持,也就没多说。 花了很多时间,终于爬到山顶,可是仍旧没有找到乔桥。 路亦行站在一棵树旁,往山脚下看。 又看到远处的那几家农舍。 有几家农舍已经冒起了裊裊炊烟,只有一家离得其他人远一些,没有炊烟升起。 偏偏这家农舍比其他几家农舍都修建得好一点,是两层小洋房。 其他几家只是普通的砖瓦房,尚且有人住,有烟火气,而这间看起来最好的房子,却没人住。 有点奇怪。 何明环站在他旁边弯腰喘气,等缓过来了,顺着他看得方向看下去,就见到下面炊烟裊裊。 他忽然觉得肚子饿了。 「路哥,要不,咱们下去问问那里住的人,看看有没有线索。」 顺便,看看能不能讨点饭吃。 路亦行蹙眉看着那家没有炊烟升起的农舍,没有答话。 何明环知道他担心乔桥,现在乔桥还没找到,他肯定没心情吃饭,但是他好饿。 「路哥……」何明环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路亦行蹙着的眉头一下松开,好像发现了&zwnj * ;什么,立即抬腿要下山:「快走!」 「哎——」何明环强撑着直起身追他,「你慢点路哥,我走不动了!」 - 下山比上山轻松些,速度也更快。 路亦行一路跑着下来,直奔那家没有炊烟升起的农舍。 这家农舍院子前面还有池塘,周围种着果树和其他绿植,房后时一片菜地。 第77页 现在夜幕低垂,远处的几家农舍家里都开了灯,然而这家农舍确实黑漆漆一片。 或许,可以理解为这家的人外出,走亲戚旅游。 但不知为什么,路亦行心里就是有一种强烈又奇怪的直觉,好像乔桥就被藏在这里。 何明环终于跟了上来,累得直接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已经精疲力竭,就算现在狼来了—— 好吧,狼来了他还是有力气跑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真的快要累死了,所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瘫坐在地上喘气。 路亦行站在院子里打量这家农舍,心中有许多疑惑。 这家农舍的门窗,看起来质量都很好,不像是普通农民可以买得起的。 而且整体看上去,虽然是普通的二层小洋房,造型也很独特,不像是乡下随便修建的,倒像是专门设计过的。 还有一点,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有人常驻的地方。 有人长期住着的地方,会有烟火气,而这间住宅看上去冷冷清清,毫无人气可言。 「路哥,你站在那里干嘛?」何明环终于缓过来一点,好奇地抬头纹他。 如果来讨饭,应该去远处那几家。 或者想要问问有没有线索,也应该去找远处那几家有人住的。 站在这栋没开灯没住人的地方干嘛? 怪吓人的。 一想到这个,何明环打了个冷颤,从地上爬起来跑到路亦行身边站着。 乔桥饿得头晕,嘴也干,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听见了何明环的声音。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再想听仔细一点的时候,外面就没有声音了。 果然是幻觉吧。 * 乔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咙哑得叫不出声。 也不知道谁把她捆到这里来的,水不给喝,饭不给吃,倒是把暖气给得足足的,没冷着她,但是,这也让她更加口干舌燥。 正要昏睡过去,却又听见外面何明环的声音在喊:「路哥,要不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这回乔桥听得真切,是何明环的声音,再根据他的话推测,路亦行也在外面。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来找她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找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来的,但是乔桥现在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地想发出声音。 然而一张口,喉咙就像黏在一起一般,干涩得说不出话。 第40章 对峙 路亦行慢慢走到窗户边, 打开手机的手机电筒,想往里看,然而这玻璃竟然看不清里面。 再想仔细看的时候, 窗户突然一下被从里面打开。 里面赫然站着一个男人, 不声不响地看着他。 何明环刚走过来就见到这一幕,吓得「啊」一声大叫, 后退两步摔到地上。 饶是路亦行这样淡定的人, 一开始也有点被吓到了。 但他只是眼神有瞬间的变化, 表情依旧是那副淡定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里面那男人上下扫了路亦行一眼,语气不善:「干什么的?」 房间里没开灯, 黑黢黢的,瞧着很是恐怖。 路亦行不着痕迹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想看清一点, 然而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抬眸看向里面站着的这个男人,忽然之间,把手机电筒的光对准他。 那男人猝不及防眼睛被这光刺了一下, 转过头去,用手挡了挡。 就是这时候, 路亦行飞快地伸出手去,拽住他一条胳膊扯出来,压在窗户上, 用了力气,让他不得动弹。 「开门。」路亦行此时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严肃一些,带着震慑人的意味。 里面那男人顿时惨叫一声,随即兇狠地吼到:「你他妈给老子放开!」 「开门,」路亦行重复到, 「钥匙丢出来。」 与里面男人的气急败坏相比,路亦行显得那么淡定。 语气沉稳,目的明 * 确,而且,占据上分。 何明环这时反应过来,赶紧又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帮着扯住那男人的胳膊,还往下压了压,疼得那男人又是一声惨叫。 「赶紧把钥匙丢出来,」何明环威胁到,「不然卸了你这胳膊。」 「你们是什么人,我报警了!」 「你报啊,现在就报警,要不要我帮忙?」何明环跟他对喊着,丝毫不慌他。 路亦行看了眼窗户的结构,忽然对何明环道:「你抓紧他。」 等何明环抓紧了,路亦行就扒拉着窗户玻璃,上下抖动几下,就这么把窗户玻璃卸了下来。 何明环看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路亦行直接从窗户翻了进去。 路亦行跳下去,在墙上找到开关,打开灯,这才看清这间房的构造。 堆着一些农具杂物,还有绳索之类的东西。 正好,他捡起绳索,把那乱吼乱叫的男人捆了起来。 何明环跟着从窗户翻进来,背后凉飕飕的,他不由得靠近路亦行,担忧道:「路哥,你说乔桥姐真在这地方吗?」 「找找看。」路亦行环视了一下房间,往门口走去。 门是关着的,他转动门锁半天都打不开。 眼神落到角落的一堆工具上,他走过去,捡了个锤子,过来砸门。 费了一会儿功夫,总算是把门打开了。 第78页 外面也是漆黑一片,他找了下,把灯打开,瞬间照亮了这间房。 从房间的布置可以看出,这是一间客厅。 路亦行警惕地扫了一眼,转回刚刚进来的那个房间,拿了两个趁手的工具,一个给何明环,让他拿着防身。 何明环吓得手都发抖,快要握不住,却又强撑着握紧了,紧紧跟在路亦行身边。 路亦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惕地摸索过去,打开另一扇门。 房间里空空如也,一览无余。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更加揪紧。 楼下几间房他们都一一找过,里面没有一个人。 路亦行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侧过头去,问何明环:「明环,你怕吗?」 「我我我我不怕!」 「……」路亦行拍拍他的肩,「跟在我后面,如果有危险,你直接跑。」 「我不跑!」 「谢了。」 - 乔桥已经将路亦行何明环的声音听得真真切切,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和那男人 * 的惨叫。 从他们的声音和对话判断出,自己被关在了楼上。 她从被关进来就没怎么听见别的声音,也不知道这楼上到底还有没有别人,甚至都不知道楼下那个男人是后来出现的还是一直就在这里。 也许楼上很危险。 乔桥有点担心。 路亦行和何明环只有两个人,还都是做律师的,路亦行还好,有两下子,何明环那文弱书生的样子,打起架来,怕是还不如自己。 可惜,她现在昏昏欲睡,口干舌燥,半点武力值都没有。 楼梯有灯,路亦行打开了,往楼上走,走到一半,直觉不对劲,抬头一看,一个男人被捆住双腿,从楼上吊下来。 见他停下,何明环跟着他抬头看,顿时尖叫一声,往后退到墙上靠着。 路亦行却直直地朝着楼上走去,到得二楼,忽然间,过道和二楼客厅的灯一下全部被打开。 他立即警惕地四下看了一眼,却没看见一个人。 这二楼一定不止一个人。 路亦行想着,握紧了手中的那根铁棍,这是他最擅长的武器。 虽然跟他家里一直备着的铁棍不太一样,但是勉强够用。 二楼的房间比一楼多,路亦行捏紧手中的铁棍,一间一间去找。 第一间打开,里面没人,他退出来,打开第二间。 一瞬间愣住。 第二间的地上,倒着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 看起来应该还是活的,因为用绳子捆着。 何明环刚走进来,吓得又要叫起来,路亦行先开口喊他:「明环,你去帮他们解开。」 「好。」 路亦行从房间里退出来,又去打开第三间房。 这一次,房间里的人更多,但全都是男的。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盯着地上的人一语不发。 事情看起来,很不简单。 他没去解开地上躺着的那几人的绳子,而是直接退出来,要去第四间房。 乔桥听见脚步声了,心里隐约有种直觉,那是路亦行。 她发不出声音,只好蹬墙壁,发出闷闷的声音。 路亦行刚走到第四间房门口,就听见了这声音。 心中警铃大作,他举起手里的铁棍,做好准备动作,才打开第四间房的房门。 地上的乔桥,双手 * 双腿都被捆住,正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方向。 室内开着暖气,她的头髮都汗湿了,黏在脸上。 房门打开,光照进门,她抬起头,跟门口的路亦行四目相对。 他逆着光,身影显得这样高大。 就像是一个盖世英雄,在她绝望之际出现在她面前。 那一剎那间,不知哪里来的委屈情绪,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就像是一阵风颳过来,他已经蹲在她的身边,将她身上捆着的绳子解开。 她一下扑进他怀里,无声地喊他:「师哥。」 背上传来他轻柔的安抚,耳朵听见他心脏的跳动,头顶感觉到他温柔的轻蹭。 她没说错,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都一直爱着她。 她委屈,也想他,听得他温柔低语:「别怕。」 别怕,有我。 五年前,他也总这样说。 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太久,浑身酸麻,没什么力气,被路亦行从地上抱起来,也站不太稳当,更别提走路。 正在这时,何明环从另一边跑过来,大喊着:「路哥!有个人醒了!」 「咦!乔桥姐!」何明环激动地跑过来,「你还真在这里!」 乔桥吞了吞口水,虽然几乎没有,说不出话,只好点点头,算是回应。 「我们赶紧离开吧。」路亦行说。 这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路亦行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报警。 突然之间,灯全灭了。 「卧槽!」何明华没忍住叫了声,「这尼玛跟鬼故事一样!」 「别怕。」路亦行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随即打开手机电筒照亮路。 他们正要往前走,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客厅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有了人,沖她们喊到:「站住。」 这声音没带什么语气,但是他们三个就全都停下了。 第79页 「转过来。」 他们转过身,黑黢黢的客厅忽然又亮起了灯。 远处的太师椅上,坐着个男人,只是打扮很奇怪,大帽子,口罩,眼睛,宽大的衣服,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身形样貌。 他的两边分别立着两个男人,也都是这副打扮。 而从客厅门口到他所在的地方,摆了长长的一条钉了钉子的铁板路。 钉子锋利的那一头全都朝上,密密麻麻,让人看着都害怕,再一想到那 * 个画面,就脚底生寒。 这条铁板路,竟然看起来有四米长,从门口这里,到坐着的男人脚下的地方。 坐着的男人只抬了抬手,他身旁的小喽啰就会意地开口道:「要想带小……带她走,那个最高的,必须要光脚从这条铁板路从头走到尾。」 乔桥立即一动,想要骂他们是混蛋,但是实在发不出声音,只能愤怒地挥手。 「不然,」那个男人顿了顿,「你们回头看。」 乔桥立即回头,他们身后的楼梯堵了一队人马,全都跟他们一样的打扮。 「不仅走不掉,还把你们吊起来,就像楼梯上吊着的那个男人一样。」 「你们这是违法的!」何明环忍住道。 那坐着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指,立即就有男人吼到:「闭嘴,不然把你吊起来!」 「你——」何明环怂怂地闭上嘴。 路亦行不懂,为什么这个人要针对的对象是他。 但是他知道,这是今天唯一能够离开的办法。 当然,这是建立在对方守信的情况下。 如果对方耍赖,他们只能任人宰割。 但是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垂眸看了眼那条铁板路,松开乔桥,弯腰要脱鞋。 乔桥立即抓着他的手,疯狂摇头,拼了力气,才用沙哑的嗓音说到:「不要。」 感觉吃了一口沙子一样,听起来干涩难受。 路亦行一顿,更加坚定了决心。 如果不快点离开,让她喝水,她会缺水到昏迷。 「明环,抓着她。」 「路哥……」 「抓着她。」 乔桥拼命挣扎,何明环仍旧抓紧了她。 路亦行已经将鞋脱掉,走到那铁板路面前。 他低头看了眼密密麻麻锋利的钉子,抬眸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问到:「说话算话?」 男人盯着他,墨镜挡住他的眼镜,又戴了口罩,路亦行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神,但就是知道,那个男人在审视自己。 半晌,那个男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的话。 乔桥疯狂挣扎着,要挣脱何明环的钳制,但是她被关了一天,实在没什么力气,挣脱不开。 想叫也叫不出声音,只能张嘴发出一声声沙哑短促的喊叫。 路亦行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闭了闭眼,抬起一只脚,踩了上去。 第41章 真相 新的长钉, 锋利 * 又带着金属的凉意,只是贴着皮肤就让人心颤。 何明环看着实在忍不住,那钉子踩上去肯定会贯穿整只脚的, 还要走完这么长的路, 岂不是直接废了? 他直接松开乔桥,刚要走过去拦住他, 乔桥已经先冲上去了。 乔桥知道自己拦不住他, 直接坐到地上抱住他的腿, 不让他踩上去。 路亦行低头看着她,忽然别开脸,喊到:「明环, 带她走。」 他也不想让她看这样残忍的画面,但他没得选。 以前的他并不会打架, 后来经常有人寻仇, 他才去健身又学了点防身的功夫。 想着虽然不厉害,但是自保也够用了,倘若以后有需要保护的人, 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但是对方实力太过强大,人数众多, 他就是拼尽全力,也不见得就能把人安全带出去。 既然没有办法,只能跟恶魔赌一赌, 赌恶魔的人性。 不管他今天能不能走完,也不管他今天走过去会怎样,只要能带她走,做什么都好。 何明环自然不愿让路亦行踩上去,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无力地喊他:「路哥……」 「带她走。」路亦行重复到。 「乔桥姐……」 乔桥死死抱住路亦行的腿不撒手,就是铁了心不让他踩上去。 「不要浪费时间。」对面站着的男人提醒到。 路亦行长长唿了口气,一闭眼,狠心甩开了她的手,直接踩上去。 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疼。 可能是因为钉子很密集,反倒分摊了承受的力度,只是浅浅地刺进去一点。 然而乔桥看着,几乎快要崩溃了。 她捡起地上刚刚路亦行放下的铁棍,用尽力气就要去打旁边的男人。 奇怪的是,那男人只是躲避,却不还手,也没制止她。 乔桥跌跌撞撞地冲到对面坐着的男人面前,一棍子就要敲下去,忽然被旁边站着的男人捏住了手腕,且急急地叫了一声:「小姐!」 乔桥根本不听他说什么,想把铁棍抢回来要去打那坐着的男人。 半晌,忽然反应过来,一脸诧异地看向那个站着的男人。 小姐? 她低下头,快速地消化这个称唿,眨了眨眼,忽然伸出手去扯掉那男人的口罩和眼镜。 第80页 「你……」 乔桥诧异到接近崩溃,但却艰难地只能发出一个音节。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是她爸的保镖, * 但是她很少见,就连名字都不记得。 那坐着的这个男人? 乔桥勐地转头去看,坐着的男人微微抬着头看她,虽然看不清脸,也能感受到这个人极为淡定。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摘他的口罩,这回,再没有人阻拦她。 不用完全摘掉口罩,只是扯下一半,乔桥就忍不住哭了。 这不是她亲爱的父亲,又是谁? 所以,她是被自己的亲爸绑到这里关了一天? 乔宗楠也不掩饰了,直接取下宽大的连体帽,摘掉眼镜,抬手示意旁边站着的人:「给小姐水。」 有人拿着水给乔桥,乔桥仰头喝下一整瓶。 有了水的滋润,嗓子不再是干涩到说不出话,乔桥立即爆米花一样噼里啪啦往外蹦着字:「爸!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捆我?为什么要欺负他!你这是违法的!你快放开他!」 乔宗楠只给了个眼神,他的保镖就明白了,立即让人把路亦行架着从铁板上脱下来。 何明环赶紧上前去接住他,要去查看他的脚。 路亦行安慰到:「没事,小伤,不疼。」 随后看向坐着的乔宗楠和站他旁边的乔桥。 乔宗楠只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乔桥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你不相信别人是真的要害你,更不相信你爸是真的爱你。」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单蠢的女儿。」 说着抬抬手,示意外边的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外面的人接连从其他房间把人拖进来,泼上一盆水,让他们醒了过来。 乔桥看着这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他们都被五花大绑着? 「爸你……」 你该不会是混□□的吧? 乔宗楠嫌弃地瞥了一眼她,才问:「还有的呢?」 立刻,手下又拖着几个人进来。 乔桥一见到人群中那个被捆起来的女人,立即尖叫起来:「刘慧?为什么她也在这里?」 她低头去看乔宗楠,该不会他爸为了帮她出气,把人捆起来了? 「问得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乔宗楠讥讽地笑了下,「小灯,你来说。」 「是。」那个保镖应到。 「前几天,先生说要去报社拜访苏主编,顺便问问小姐的情况。却不小心遇到了这位刘慧小姐,她正好办完离职手续出来,跟人打着电话。」 「不巧,正好提到了小姐您的名字,因此先生 * 就留意了一下,发现这位刘慧小姐将您的住址出卖给了养猪场老闆的手下,他们要将您绑了羞辱折磨泄恨。」 「先生正要叫我们抓了刘慧仔细盘问,却不料,另一方突然冲出来人,将她先绑了。后来先生让我们的人跟着,才发现了这个地方。」 「这里是养猪场老闆在乡下的房子,而刘慧是他们同村的人,他们早年间有过婚约,后来刘慧嫌弃老闆是个养猪的,长得还丑,不愿嫁,退了这门亲。」 「后来可能因为跟小姐的那场争执,她又想靠着这件事重新挽回养猪场老闆,顺便报復小姐您,所以又跟他们混在了一起。」 「但是养猪场老闆心眼儿很小,怨恨刘慧早年看不起她,所以将他们一家人全都绑起来了。至于小姐您,据说……他找了人要来羞辱你。」说到这里,小灯有点难以启齿,直接跳跃着说,「就是楼梯上吊着的那个人。」 「先生让我们将计就计,所以我们提前把他们全绑了,关在他们自己的地方。」 「还有,先生也知道你打了官司,知道你去了西和,我们的人也跟着去了,知道小姐您已经恢復了记忆,昨天回了鹤呈,今天会回您的住所,所以,我们的人一直等在那里。」 「我们知道路亦行今天会回来,所以之前养猪场老闆的手下制造的现场也没破坏,为的就是引路亦行过来找您。」 「之所以不给小姐喝水,就是为了效果更逼真一点,这是先生吩咐的。」小灯说着偷偷看了眼乔宗楠,才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先生说,如果路亦行蠢到连这里都找不到,或者没胆子找过来,那么,先生就不只是让他踩着铁钉走路这么简单,而是……」 「而是什么?」乔桥急忙追问。 「而是,让我们开着车,直接撞上去,让他也感受一下被车撞的痛苦。先生还说,让我们控制速度,别给人撞死了,要让人醒着痛。」 「先生还说,这是路亦行应得的后果,他那么蠢,伤害了您,根本就配不上您,还说,五年前放过他,是为了给小姐您积德,好让您早点醒过来。」 「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五年后还来招惹小姐您,还妄想跟您破镜重圆,所以,要让他吃点苦头。」 「不关他的事!」乔桥立即为路亦行辩解。 「我们的人已经了解过了,先生也知道小姐出车祸主要是因为您那白眼狼室友,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 * ,您室友的父母都回家教育她去了,不用再辛苦工作,以免教育出这样没良心的女儿。」 乔桥直接愣住,她没想到,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 「先生说了,这样仁慈,完全是看在小姐您的面子上。小姐善良单纯,真诚对人,虽然您的白眼狼室友那样对您,但是她如果有什么意外,小姐您也会因为旧情伤心。」 第81页 这…… 乔桥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信息太多,她有点消化不过来。 她之前以为,可以简单地骗过父母打官司的事情,也以为他们不会关注,可却没想到他们全都知道了,还做了这么多事。 也对,乔桥扯了扯嘴角。 她是失忆了才觉得,她爸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 现在恢復记忆的她,当然记得,她爸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乔桥苦笑着问乔宗楠。 「为的只是让你看清,不是以善对别人,别人就能以善对你。当初我只是想让她离开报社,你却为了帮她跟我撒娇求情。我心软同意,可她怎么对你?」 「你被养猪场老闆告了,不找家里帮忙,单纯地以为只要站在正义的一方,就会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养猪场老闆是怎么对你的?」 「人性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有的人,根本没有人性可言。」 「倘若不是我凑巧去找你们主编,又凑巧遇到了刘慧,听见她的电话,你可知道,现在的你,是什么的后果?」 乔桥低下头,无话反驳。 乔宗楠轻嗤一声,双眸微眯,「或者,如果我只是一个没有能力保护你的普通人,知道了这一切,却没有办法帮你,你可知道你会面临什么样的羞辱。」 「我打拼这么多年,只是用来让你浪费的?」 「一群蝼蚁,也想欺负我乔宗楠的女儿,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乔宗楠一双锐利的眸子掀了掀,眼里藏着怒意和嘲讽,对小灯说到:「拖出去打。」 小灯点头应声:「是。」 「小点儿声,别扰民,别人家正吃饭呢。」乔宗楠补充到。 「是。」 「把刘慧留下来。」 「是。」 转瞬之间,刚刚被拖进来的那堆人又被拖了出去,只剩下刘慧还在这里。 刘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抖如筛糠,一个劲儿地跪地求饶。 「乔桥我错了我错 * 了,我就是猪油蒙了心,我被嫉妒沖昏了头,我真的会改的,求求你放过我!」 乔宗楠揉了揉额头,示意旁边站着的另一个保镖:「把她嘴给我堵上,吵得我头疼。」 刘慧的嘴被堵上,只能呜呜呜地发着声音,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你嫉妒她漂亮,嫉妒她有人护着,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要是换做别人落到你手里,」乔宗楠翘着腿,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刘慧,「怕是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棋,她的表演节目是什么?」乔宗楠问旁边的另一个保镖。 小棋答到:「因为咱们不能使用暴力对待女性,所以她喜欢自己打自己。」 「那你让她开始吧。」 小棋走过去,让刘慧自己扇自己耳光,刘慧不愿,小棋就温柔地劝她:「这真的很仁慈了,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把手里的钢丝手套拿出来给她看,「你想戴上这个打吗?」 那钢丝手套戴上去打两下,怕是就要破皮了。 乔桥惊恐到:「爸!你哪儿来的这些东西?」 乔宗楠摊摊手,一脸无辜地说:「这都是这间房子里的东西啊,何德明的,可能要用来对付你的吧,又不是我准备的。」 乔桥:「……」 「我是好人,从不干违法的事情。」乔宗楠说着低头看了眼手錶,问小棋,「报警了吗?」 「报了,大概还有半小时就到。」 「哦,」乔宗楠挑了挑眉,拖长嗓子应了声,点了点头,「那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往后一仰,靠到椅背上,看向路亦行,「到你了。」 乔桥立即警惕地喊到:「爸!」 「那么激动干什么?」乔宗楠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路亦行,「自己不会走?」 何明环立即不怕死地跟他叫板:「你这是不对的!而且我们现在不受你的威胁了!」 既然这男人是乔桥姐的父亲,那么乔桥姐没有危险,他的路哥自然就不用继续踩着这铁钉走过去。 乔宗楠皱了皱眉,「小朋友,你有点吵。」 「等下警察就来了,会把你抓起来的!」 乔宗楠喊了声:「小棋。」 小棋就要走过去堵上何明环的嘴。 何明环挣扎半天,还是被控制住了。 乔宗楠示意路亦行:「踩上去,走到我面前,你可以离开。」 乔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央求到 * :「爸,你让他走吧,别让他踩了,求你了!」 「好吧,那就不踩,小刀,开我的车来。」乔宗楠说着要站起身。 乔桥立即警惕道:「开车做什么?」 「撞过去啊,还能干什么?」 「爸!」乔桥要崩溃了,「求求你放过他,是我招惹他的!」 「哦?」乔宗楠不解地看向她,「你招惹他,他还敢不顺着你?有眼无珠,撞死算了。」 乔桥已经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但是她爸这人她了解,一向有仇必报,心狠,手段厉害,从不心慈手软,她害怕。 「爸,如果你要撞死他,我也不活了!」乔桥哭着喊。 「那就撞到残废,留口气。」 「爸!」乔桥直接跪下去,抱着他的大腿又哭又喊,「我求你了,我真的很喜欢他,你不要这么对他。」 第82页 乔宗楠抬眸看向远处地上的路亦行,他的脚板心渗着血,然而他的表情看起来却还是那么淡定沉稳。 倒是有几分男人气。 「你配吗?」他问路亦行。 路亦行忍着疼,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然而表情却看不出丝毫痛苦。 他强忍着,让自己的声音别那么颤抖,回答到:「我不配。」 乔宗楠摊了摊手,很无奈:「你看,他自己说自己不配的。」 「师哥!」乔桥哭着喊他,「你快说你配!你快说啊!」 路亦行静静地看着她。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这么哭着喊他师哥了,这样失控,只是因为他。 她哭得这么难过,他好想抱抱她。 但是他不配,他知道的。 不管是五年前因为自卑不信任抛弃她的他,还是五年后这样出现在她身边的他,都不配。 不配这么好的她来喜欢。 他夜里常做噩梦,梦见她被车撞飞,粉身碎骨,浑身是血,面目全非,听见她哭着喊「师哥我好疼」,每每醒来,都恨不得那个出车祸的人是自己。 他不敢想像她当时有多疼,也不敢乞求她的原谅,但是他仍旧想偷偷地爱着她。 如果她还能爱着自己,他都不敢想自己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 转瞬之间,他做了一个决定:受她所受。 他坚定地看向乔宗楠:「开车吧。」 乔宗楠沉默地打量他好一阵,忽然起身,「小刀,开我的车来。」 乔桥从地上狼狈地翻起来,想要去阻止他,然而不管是乔宗楠还是路亦行,都不受她的控制。 房后公路上,乔桥还要为路亦 * 行求情,乔宗楠直接严肃地低下头对她道:「今天撞死他,我给他陪葬,撞残废,我去坐牢,你不用担心。」 乔桥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噼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用担心? 一下直接失去两个她最爱的男人,叫她不用担心? 乔宗楠说完就上了车,小刀还在劝他:「先生,不是说我来开车……」 「我来。」乔宗楠直接关上了门。 路亦行站在路中心,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乔宗楠在坡道上上了车。 乔桥被乔宗楠的保镖控制住动弹不得,只能歇斯底里地喊,又哭又闹。 一阵汽车引擎声响起,乔宗楠的车开始慢慢动了起来,很快就加了速,从坡道上冲下来。 他打着远光灯,将长长的一条坡道照得如同白昼。 车与路亦行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强烈的灯光让路亦行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他忽然加了速。 乔桥在路边看得清清楚楚,那车明显是瞬间加了速,他要撞死路亦行! 乔桥瞳孔顿时变大,嘶吼着喊出一声:「爸!」 那车眼看着,已经飞到了路亦行面前。 路亦行闭上眼,却没躲开。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一声刺耳的响,紧接着,人群就慌乱起来。 他听见乔桥哭喊着沖这边跑过来,还有别的人。 他睁开眼,看见乔宗楠的车开进了旁边的菜地,堪堪停在菜地的边缘,再往前,就要滑到旁边的池塘里。 一群人跑过去围着车,路亦行也跟着跑了过去。 乔宗楠被人从车里拉出来,受了点撞击伤。 他抬起头,跟刚跑过来的路亦行四目相对。 半晌,朝他竖起中指,无声地骂他:「傻逼。」 路亦行:「……」 这边一团慌乱,那边警车就响了起来。 很快,一队警车开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大队人马。 乔宗楠走过去,跟为首的那人握了握手,那人立即道:「来晚了来晚了老乔,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欺负我女儿,绑到这里来,我来了,我的人跟对方打了一架才救出我女儿,他们技不如人,受了些伤,被我们捆起来了,在楼上。」 那人立即扬手对身后的人喊到:「上楼去看看!」 然后又朝着乔桥招手:「悄悄过来叔叔看看!」 乔桥走过去,乖巧地喊一声:「杨叔叔。」 她刚哭过,又受了惊吓,又因为被绑了一天,看上去狼狈又憔悴,脸上还挂着泪,一看就让人心疼。 杨志刚立即掏出手绢帮她擦泪,心疼到&z * wnj;:「这帮狗日的,竟然敢欺负我们悄悄,等会儿带回去好好收拾一顿!」 乔桥吸了吸鼻子,向他道谢:「谢谢杨叔叔。」 「哎哟小可怜,快别哭了。」 路亦行远远看着,不敢靠过去。 她一直都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哪怕他努力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也跟她相差甚远。 自卑袭来,他转身准备离开。 乔宗楠眼尖地看见,叫住他:「我让你走了?」 第42章 甜甜 路亦行停下, 转过身看着乔宗楠。 其实他长这么大就没怕过谁,他爸以前在的时候,他都没怕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却害怕乔宗楠。 没办法,这人真的狠, 自己亲女儿都能绑一天不给水喝。 他毫不怀疑, 如果自己敢惹他, 他真的会弄死自己。 他就这么停下来看着乔宗楠,不过几秒,乔宗楠就直接走到他面前, 语气不咸不淡地问:「看我干什么?」 第83页 「……」 路亦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叫自己停下来,自己不看着他, 看谁? 「哑巴了?」 「您叫我有事吗?」路亦行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问。 「你自己不会躲开?」乔宗楠睨着他, 颇有些不满,「脑子打铁?」 「……」路亦行顿了一瞬,「这不是站那儿让您撞吗?」 「想让我给你陪葬?还是想让我坐牢?」乔宗楠冷哼一声, 「你算盘倒是打得好。」 「……」路亦行垂眸,不跟他对视, 看起来低眉顺眼的,一副受教的样子。 乔宗楠嗤笑一声,骂到:「哪里来的蠢驴, 竟然也能让我家悄悄喜欢。」 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的,乔宗楠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路亦行就放松了些,答到:「西和市来的。」 乔宗楠被噎了一下,愤怒地瞥了他好几眼, 愣是没找到话来骂他。 半晌,心烦意乱挥了挥手骂到:「赶紧滚!」 说罢,谁都不管,径直上车走了。 乔桥一直躲在一旁看着,随时准备出手帮路亦行,结果就见乔宗楠直接被气走了。 她犹豫着,还是上前问路亦行:「你还好吗?」 路亦行点点头:「还好,别担心。」 「谁担心了。」乔桥撇了撇嘴,低头看他还光着脚,顿时又蹙起眉。 现在已经是深冬,他刚刚脚还因为踩那个钉子受伤了,居然不穿鞋就跑了出来。 刚场面太混乱,她都没注意,这会儿低头接着别人车灯打过来的光一看,他的脚背冻得乌青发紫,还沾着泥土,看上去不是悽惨两个字就能描述的。 已经恢復记忆的她自然对他爱得深沉,哪里能够看得这样的情形,立即背过身去,嚷到:「你快去 * 穿鞋!」 话没说完,就哽咽了。飞快地抹了抹泪,不想让他看见。 路亦行哪里不知道她哭了呢,他是这样了解她,他的悄悄,一直是个心软又喜欢哭鼻子的小女孩儿。 如同光脚过了刀山又履寒冰,刀山伤他,寒冰冻他。 他疼,也冷,但是可以忍受。 看见她哭,却不能忍受。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牵一牵她。 但是自己的手也不暖和,冷得像是冰块,倒不好意思去碰她。 唯恐自己身上的寒意传给她,伤她分毫。 犹豫再三,伸出手又收回,再伸出去,停留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半晌,轻轻碰一碰她的衣服,温柔安慰:「悄悄,别哭。」 「谁要哭啊!」乔桥抽噎着,带着哭腔,「我就是、就是太冷了,风迷眼睛。」 隆冬时节,还是夜里,不颳风都冷,何况还是刮着风。 路亦行脱下身上唯一一件可以御寒的衣服,披到她身上,后退一步,冷得牙齿都开始打颤,却还强撑着尽量语气平稳地安慰她:「快上车去,车里不冷。」 他说着看了眼周围,警察局里来的人正压着那些人往车上走,乔宗楠已经离开,现在混乱又凄凉,没人能够顾得上乔桥。 何明环也不知道在哪里,他的车还停在远处。 「你——」 他正要说,叫她站在这里不要乱跑,他去把车开过来,乔桥就飞快地转过身,把他的衣服丢给他,朝他吼到:「你给我穿上!」 话落,她立即跑开。 路亦行看她一路跑进了那间房子,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没过多会儿,就见她又跑了出来,手上提着一双鞋,后边还跟着何明环。 很快,俩人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何明环叫苦不迭:「那些警察竟然误以为我是同伙,还好乔桥姐回来解救我,要不然我就要被抓走了。」 他手里还提着乔桥的包,也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 乔桥不像他那样多话,还没跑到他面前,就直接把鞋丢到他脚边,然后叫何明环:「把我包里的湿巾拿出来,快点!」 何明环手忙脚乱地在她包里好一阵翻找才找到一包湿巾,急忙给她,乔桥却说:「不是这个,要另一包酒精湿巾。」 「噢噢噢!」这下何明环很快就找到了,「给。」 乔桥立即从里面扯出来两张,蹲下去要给路亦行擦脚。 路亦行一开始不知道她要干嘛,反应过来时第一个动作就是收回脚,往后退几步。 「不……」他手掌心顿时汗湿了,眼神躲闪着,有些窘迫,想把自己的脚藏起来。 它们受了伤,又被冻得乌青发紫,是这样丑,还沾上了泥土,这样脏 * 。 她是一个被大家宠爱着的小公主,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自己的脚,根本不配。 乔桥抬头瞪他一眼,就算是这样的姿势,也很有气势,不满地朝他喊到:「过来!你想得破伤风?」 「你起来。」路亦行心慌慌地看着她,窘迫到不知说什么好,「我不用的。」 乔桥气鼓鼓地恨他一眼,转头对何明环道:「给我摁住他。」 何明环立即放下乔桥的包,跑过去要摁住路亦行。 路亦行掉头想跑,然而因为受了伤,又被冻了,又冷又疼,根本跑不快。 何明环一下就追上他,蹲下去抱住他的双腿,一脸认真:「我摁住了!」 「漂亮!」乔桥夸赞了一句,移动过去,要抓路亦行的脚。 第84页 「明环,你放开。」路亦行蹙眉对何明环喊。 何明环一脸严肃认真地拒绝:「现在要听乔桥姐的话。」 乔桥点头:「很有觉悟。」 路亦行的双腿被何明环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但是看见乔桥要来抓他的脚,他还是使了力气按在地上不让她提起来。 乔桥气得直接掐了一把他的小腿,但是因为他用着力,小腿肌肉紧绷,她都没掐到什么东西。 这个倔驴,乔桥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她忽然想起来,路亦行怕被人挠他膝盖窝。 「明环,挠他膝盖窝。」 「啊?哦,好。」何明环就像个乖宝宝,乔桥让他干嘛他就干嘛,立即伸手去挠路亦行膝盖窝。 果不其然,路亦行一下就松了力道,乔桥满意地抓起他的脚放在自己腿上。 路亦行抵抗不了他们俩人的联合攻击,看见乔桥把自己的脚放在她腿上时,一颗心酸软得只想流泪。 但他终归是没哭,只是心里酸胀得厉害。 她还记得自己的缺点,一被挠膝盖窝就崩溃。 只是这样小的一件事,她都记得。 她把他的脚抓得这样紧,好像怕他一不小心就又抽走。 她低下头,认真而又专注地给自己擦脚,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动作那么轻柔,也没嫌弃他的脚这么脏这么丑,还放在她的腿上。 这样好的她,自己为什么当初会放开她的手。 乔桥其实没有那么专注。 路亦行的脚背只是被冻得青紫,沾上了泥土和血迹,看起来惨,其实擦干净也就没那么可怕。 真正让她难过的,还是他的脚心。 他的脚心被钉子扎了好多洞,往外渗着血,有的被冻住了,有的被泥土煳了,有的都能看到里面的肉。 从没见过他这样悽惨的一面,乔桥眼睛一热,一滴泪直接落到他的脚上。 她忽然恨极了徐意,如果不是徐意 * ,他们现在又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形。 也许她爸是对的,心狠手辣一点,也不是什么坏处。 她对徐意,始终还是太过仁慈。 乔桥小心地避开路亦行脚心的伤口,轻轻地擦干净周围。 然而他脚心的伤口实在太多太密集,她动作已经放得很轻了,还是会碰到伤口。 明显感觉,碰到伤口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收紧肌肉。 一定很疼吧? 乔桥眼睛模煳一片,眼泪开始泛滥起来。 路亦行感觉到脚上传来的湿意,疼得额头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却还是咬着牙,强装镇定地安慰她:「悄悄,我不疼。」 一听他这样说,乔桥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再也处理不下去了。 她别过脸去,飞快地擦了擦眼泪,哽咽到:「明环,背他上车,去医院,快。」 何明环现在也没什么主见,乔桥让他做什么,他就立即照做,弯腰背起路亦行就往他们停车的方向走。 乔桥跑过去和杨志刚打了个招唿,提起自己的包追上去。 - 到了医院,医生看着路亦行的脚心直皱眉,「这是踩到什么了?」 「钉了钉子的铁板。」何明环避重就轻地回答。 「多大人了,走路不看路的么?」 医生一边批评着一边给路亦行消毒处理,动作比乔桥粗暴多了。 路亦行忍着疼,不叫不喊,只是眉头忍不住蹙起,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乔桥不忍心看,背转身去,就听得路亦行不时吸气,显然是很疼。 何明环饿昏了,趁路亦行处理伤口的时候跑去买吃的,回来的时候提着个袋子,手里捧着个地瓜啃。 「乔桥姐,」他嘴里还含着东西,含煳不清地喊,「你快吃点东西。」 乔桥抬头看了一眼他,平时阳光灿烂的一个大男孩儿,现在看上去一身衣服乱糟糟,头髮凌乱,面容苍白,狼吞虎咽着一个街边小吃,风雪落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还记得初初见他,自己只是顺手塞给他一串糖葫芦,却没想到后来的这些日子,他竟可以对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这是他的身边人,不仅爱他,也爱自己。 乔桥想到自己用真心对待的徐意,想到自己心软放过的刘慧。 她真的好蠢,自以为善。 「明环,」乔桥心里一片软和,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喊何明环,「等他脚好了,姐姐请你吃大餐,好吗?」 何明环眼睛一亮,咧嘴一笑,点头:「好啊好啊。」 - 路亦行的伤口处理好了,他们带他回家。 乔桥住的地方门口还是一片狼藉,何明环要帮她收拾,被她阻止:「明 * 天我找家政公司来处理,你快休息。」 何明环本来最近就很久没睡觉,又忙又累,今天还这么奔波一场,都没怎么吃饭,早就有点扛不住了,听乔桥这么一说,也就没坚持。 送走何明环,乔桥进了浴室,没过多会儿,提着一桶热水出来,用毛巾打湿,要给路亦行的腿热敷。 医生说他受冻了,脚背最好可以热敷一下,尽量小心,不要碰到伤口,可以的话,小腿也热敷一下,促进血液循环。 路亦行忍着疼飞快地挪开腿,小声拒绝:「不用。」 第85页 乔桥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湿毛巾,叉着腰低头看他,一句话也不说,看得路亦行直冒冷汗。 他弱弱地伸出手去,妥协道:「我自己来。」 乔桥没理他。半晌,沉沉地喊他一声:「路亦行。」 路亦行垂着眸子应到:「嗯。」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牛逼?」乔桥叉着腰歪头问他,一副质问的架势。 「也、没有吧?」 「腿伸过来!」 乔桥一声吼,路亦行立即把腿伸过去。 乔桥轻嗤一声,重新拧了毛巾给他敷上去,嘴里却还不饶人,「就非要我凶你?」 「……」 路亦行沉默,低头看着乔桥帮他热敷。 除了他妈,还没人这么温柔地对他的脚。 他感觉这样好像小时候,在外面受了伤,他妈一边凶他一边又温柔地照顾他,刀子嘴豆腐心。 他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承认错误:「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小模样十分乖巧,低眉顺眼的。 把乔桥看得一愣,都不好意思加重语气,只好哼了一声。 给他热敷完,总算又看见他的脚背有了点血色,不再是乌青发紫的,乔桥才满意地拍了拍手,「不愧是我。」 总之就是这也能自夸。 - 何明环请了个假,早上买了早饭提着去找路亦行,顺便看看他的脚。 他有路亦行家的钥匙,直接开了门进去,嘴里嚷着:「路哥,我给你买了早饭——」 声音戛然而止。 他错愕地看着沙发上,抱着睡在一起的俩人,惊讶得嘴都合不上。 啊这这这这…… 这就睡在一起了吗? 沙发上,乔桥正依偎在路亦行的怀里,睡得香甜,而路亦行揽着她,看上去睡得也十分舒适。 大概是他声音太吵,乔桥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啊——」 随即一声尖叫响彻整间屋子,何明环瞪大了双眼,看见乔桥一脚把路亦行踹下了沙发。 第43章 心疼 乔桥睡得迷迷煳煳的, 一睁眼就见到路亦行抱着她睡觉,这还能忍? 一脚踹下去后,还问了句:「你为什么在我家?」 路亦行 * 趴在地上眨了眨眼, 意识慢慢清醒, 环视了一下家里的摆设,缓慢道:「这是在我家。」 何明环把早饭丢到桌上, 立即跑过来把路亦行从地上扶起来到沙发上坐着, 帮他说话:「乔桥姐, 这确实是在路哥家,不然我也没办法进来啊。」 乔桥慢慢清醒了,也认出这确实不是自己住的地方。 偷看一眼路亦行, 发现他也没什么生气的表现,顿时心虚消失得无影无踪, 理不直气也壮地质问:「那他凭什么抱着我睡觉, 这不是占我便宜吗?」 「对啊,」何明环也低头看向路亦行问,「为什么你要抱着乔桥姐睡觉?」 一个人睡觉太冷你睡不着? 「……」 路亦行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们一眼, 难道要说昨晚是她自己钻到他怀里来的吗? 时间线回到昨天晚上。 乔桥给路亦行热敷完,提着水桶去倒水, 回来后问他:「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等他答话就说:「把你弄到床上去我可做不到,你就在这沙发上将就一晚吧。」 路亦行想了想,拜託她帮他拿一床被子过来。 乔桥心想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就过去拿了,还特别贴心地给他抖散开盖到他身上。 确认他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后,乔桥就离开了。 她就住在隔壁,很近,所以也没什么需要害怕的。结果, 一出去,她家门口围了好几只流浪猫和狗,正在地上那堆垃圾里面找吃的。 看见她出去,一人几猫几狗对视,都愣住了半晌。 末了,猫猫狗狗沖她狂叫起来,乔桥吓得一声长长的尖叫,一把甩上门就冲进了沙发上缩着。 路亦行关心到:「怎么了?」 「好多猫猫狗狗,该不会要咬我吧?」乔桥说话都带着颤音,听起来真是被吓得不轻。 路亦行自然是听见了猫猫狗狗的叫声,联想到她门前的狼藉,也能猜测到可能是些流浪的猫猫狗狗。 应该不至于咬人,但是他也说不好,毕竟还是安全第一。 「要不,」路亦行思考着措辞,「你等会儿再去看看?」 能留宿就最好了,因为他真的想离她近点儿。 「那也好吧。」乔桥点点头。 过了约半小时,乔桥再去看,那些猫猫狗狗竟然也还没走。 「完了,」乔桥哭丧着一张脸,「好像它们不肯走。 「要不,你今晚先住我这里?」路亦行小心翼翼地提着建议,「我这里房间都是空的,你自己挑一件,铺好床就可以睡,嫌弃麻烦,也可以睡我的房间。」 乔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警惕道:「你该不会趁此机会想对我做些什么吧?」 路亦行被噎了一下,一脸正义地保证:「 * 绝不乱动,而且,我都受伤了,走路都成问题,怎么欺负你?」 乔桥想想也是,他这样,自己不欺负他都不错了,谅他也没那个能力来欺负自己。 「也可以。」乔桥挑挑眉表示答应。 但毕竟是别人家,虽然他们有过一段过往,那也只是曾经,乔桥还是有点分寸的。 第86页 她不好意思搞得别人太麻烦,就跑去他房间里另外抱了床被子出来放到沙发上,打量了一下沙发的长度和宽度,打算就在这上面将就一晚。 「我可警告你别想偷袭我啊,不然,」乔桥握了握拳,「我可不是好惹的!」 路亦行闭上眼睡觉,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乔桥这才放心地找了个位置躺下去。 没洗澡没刷牙没洗脸没换衣服,这样睡觉一点也不舒服,但是她今天又困又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躺下去没多会儿就开始入睡。 直到那边的唿吸声慢慢变得均匀,路亦行就明白了她大概是睡着了。 他睁开眼,侧过身,偷偷看她。 因为刚刚乔桥没打算要睡在这里,所以把路亦行安置在竖着的这一片比较宽的沙发上,而她后来要留宿,就只能睡在横着的那片窄窄的沙发上,也就是沙发中间那一段,他一转头就能看见。 那片沙发太窄了,导致一半被子都拖在地上,路亦行这么看着看着,一会儿就见她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他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担心她摔疼了,结果仔细一看,她滚在那片被子上,没摔倒,这才放心一点。 他本打算下去将她扶起来,还没有动作,就见乔桥自己在地上滚了滚,拽着被子爬了起来。 她先是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挠了挠脸和下巴,随后就那么呆呆地坐了会儿。 路亦行以为她醒了,正要叫她,结果她直接从地上爬过来,追着他这边的沙发垫一个翻身就躺在了他旁边。 这是醒了还是没醒?有意还是无意? 路亦行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身体绷得紧紧的,一动也不敢动。 屏息半晌,心跳都不受控制地加快,好像那颗心想要跳出来似的,让人吓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又过了会儿,见她没有其他的动作,路亦行才大着胆子转过头去悄咪咪偷看她。 他们很久没有离得这样近,还躺在一起,就连她的唿吸,都这么清晰。 他看得清楚她秀气精緻的眉眼,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 路亦行愣了一瞬。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偷窥狂? 他们不再是男女朋友,自己不该这样。 路亦行转过头,克制着自己的想念,闭上眼。 下一秒,腿上搭上个东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的胳膊也横了过来,压在他身上。 紧接着,她柔软的手指摸索着,找到他的&z * wnj;耳朵,捏泥巴一样不停地捏捏捏。 路亦行垂眸看了一眼,没敢乱动。 也不知道她是醒了还是没醒,把他的耳朵当成了什么,要捏多久,路亦行有点难受。 还没等他缓好,她就把头也凑了过来。 柔软的嘴唇滑过他的脸颊,在他的耳朵附近,轻轻蹭了蹭他的侧脸,然后一口咬住。 路亦行平躺着,仰头看天花板。 唿吸渐渐变得重了。 没过多会儿,她又松开嘴,歪在他怀里,再没有动作。 路亦行不敢乱想,为了转移注意力,背了会儿法律条例,倒也慢慢睡了过去。 乔桥见路亦行一脸沉默,又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昨晚的记忆慢慢回来。 她好像,昨晚不是睡的这个地方。 难道是自己睡着以后跑过来的? 如果是他把自己弄过来的,自己应该会醒。 想到这样的一个可能,乔桥扯了扯嘴角,掩饰内心的尴尬,看向何明环,转移话题问到:「你买了什么早饭,有我的份吗?」 这话题转移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何明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的有的,正准备给路哥拿了就去找乔桥姐你呢。」 他说着跑过去把桌上的那袋子早饭拿过来,在茶几上散开,热情招唿道:「都还是热的,乔桥姐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你先挑。」 乔桥哪里敢在这里多待,随便捡了两样东西说是有事掉头就跑。 - 乔桥还记得他爸气唿唿地离开,吓得她报社都没去,直接回了家。 她的本意是回去安慰一下生气的老父亲,结果乔宗楠不走寻常路,她一回去就把她关了禁闭。 不仅关了禁闭,还把她报社的工作给辞了,说是已经为她打点好了,年后进电视台当记者,再也不去那破报社。 乔桥要抗议,抗议无效。 她要绝食抗议,乔宗楠就让她绝食。 不仅不给她送吃的,还让家里的佣人每天在她房间外面做吃播。 一时之间,乔桥住的二楼成为了乔家最热闹的地方。 林怡觉得有趣,她天天在家,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所以干脆把她的手工用具全都搬到了二楼。 佣人们做吃播,她就在旁边闻着香味做手工。 这一天,佣人们照常吃了早饭就开始在二楼做吃播,而且是一边做一边吃。 香气腾腾的羊肉锅子,麻辣鲜香的兔兔,奶香浓郁的蛋挞,香甜软糯的烤红薯…… 林怡在旁边做手工,被诱惑到了,伸长脖子看着这边,喊到:「小水,麻辣兔腿给我来一个。」 「好嘞太太!」 乔桥一开始郁闷地坐在房 * 间里,根本不回头看外面。 渐渐地,那香味实在是太诱人,她也有三顿没吃饭了,便不受控制地频频回头。 第87页 就只是偷看一下,没有很想吃。 乔桥从房间里慢慢挪出来,扒着门框偷偷看外面。 好傢伙,烧烤架火锅炉子都搬到她二楼来了? 她说怎么这么香呢,原来这些人都要在她二楼开店了。 真是! 乔桥握紧了拳头。 她就不该心软回来安慰她爸,现在被关了禁闭,还要受这种折磨。 她为什么愚蠢到以为她爸会需要她的安慰。 乔桥嘟起嘴,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有点想投降。 林怡啃了一口嫩嫩的兔兔,满足地扬起脸,正好看见乔桥扒着门框偷看,立即喊她:「悄悄,快过来吃!」 乔桥被抓了现行,吞了吞口水,抬起脚。 要不,就过去吃点好了。 刚走了一步,就看见乔宗楠从一楼上来,立即转身进去,把门关上。 绝不向恶势力投降! 林怡正满足地啃着兔腿,看见乔宗楠上来了,立即把自己啃了几口的兔腿伸过去:「阿楠,吃一口。」 乔宗楠拽着她的手腕,低头咬了一口,看向乔桥房门紧闭的房间,在林怡旁边坐下,「她还是不肯出来吃东西?」 林怡凑近他耳边,小声说:「本来要过来了,你一上来,把她吓回去了。」 乔宗楠心里冷笑一声,吓回去? 气回去还有可能。 「到小姐门口去吃。」乔宗楠沖佣人喊到。 「是,先生。」 佣人们恭敬应了,开始转移战地。 林怡美滋滋地啃着兔腿,摇了摇头,「阿楠,你这也太狠了。」 「不狠点,她会投降?」 乔宗楠说完,侧过头去林怡,她正吃得欢快,嘴角都是红滋滋的油。 「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吃得满嘴都是。」一边说,一边替她擦嘴。 林怡把脸转向他,让他擦干净了,才笑眯着眼说到:「太香了。」 佣人们在乔桥的房间门外边做边吃,虽然关着门,可是那香味还是透过缝隙传进了房间里。 这一次,香味更近,更浓郁,更加无孔不入。 乔桥很快就投降,直接拉开门,吼到:「爸!我错了!」 乔宗楠勾了勾嘴角,吩咐佣人:「给小姐备菜。」 佣人们立即有秩序地离场。 乔桥耷拉着脑袋,走到乔宗楠面前,乖乖认错:「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顶嘴了,不该违背您的命令,你让我去电视台,是为了我好,我年后就去。」 「早点认错,就不用受这么多苦,去洗漱洗漱,下去吃饭。」乔宗楠沖她招招手,示意她弯下腰。 乔桥就弯下腰,凑近一些。 乔宗楠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捏了捏,又搓了搓,语气温柔了些,「怎么就会惹我心疼。」 乔桥一下委屈 * 极了:「爸爸……」 「乖,」乔宗楠微笑着揉揉她的头顶,「快下去吃饭。」 「嗯。」 等乔桥下去了,林怡就把她的脑袋也凑过来,学着乔桥的语气喊:「乔爸爸……」 乔宗楠无奈地笑了,摸摸她的脑袋,「乖。」 俩人正腻歪着,管家就上楼来,微微低着头对乔宗楠道:「先生,路亦行律师又来了。」 第44章 出逃 乔宗楠一听路亦行的名字就头疼。 不可否认, 这人有几分才气,也有能力,长得也还可以, 人品也过关, 没什么不良嗜好,对悄悄也足够好。 但他就是看他不爽。 要不是他五年前跟悄悄分手, 她又怎么会出车祸, 遭这份罪? 凭什么为他的自卑买单? 凭什么现在他有自信想回头, 他就要答应? 「今天又是带着糖葫芦来的?」乔宗楠懒懒地问。 管家点头:「是。」 「糖葫芦收下,人赶走,看着烦。」乔宗楠挥挥手, 让他下去。 乔桥刚从厨房出来,端着一小碗粥慢慢喝着。 厨房的人说, 她有几顿都没吃饭, 让她先喝点好消化的粥,不然怕不舒服。 她一抬头,看见管家拿着一串糖葫芦走了进来, 立即跑上前问到:「邓叔,这串糖葫芦是给我的吗?」 「这……」管家尴尬地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的乔桥, 不知该如何回答 「肯定是给我的吧,家里只有我喜欢吃。」乔桥舔舔嘴,嘿嘿笑着, 「邓叔……」 一双杏眼直直地盯着糖葫芦,泛着光似的。 管家心里凉嗖嗖的,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把糖葫芦往身后藏了藏。 这个,先生说过要悄悄地收起来, 不可以给小姐。 「其实,」管家皱了皱眉,努力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这是我自己想吃的。」 乔桥瞪大眼,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您要吃?」 「是。」管家为了增加说服力,还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可爱,「好久没吃甜的,我忽然想吃了。」 乔桥撇了撇嘴,有些失落,「好吧。」 倒也没再缠着人一定要吃。 管家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 报社的工作已经被乔宗楠辞了,电视台的工作也要年后才去报导,现在距离过年她也就一周时间,乔桥干脆当自己是提早放年假了。 第88页 乔宗楠让她在家陪着林怡,不准她年前随意出门。 她也懒得反抗,反正又物理反抗,不如放弃抵抗,做条咸鱼。 这天,她闲得实在无聊,就去帮家里的佣人打扫卫生,在一楼的仓库,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个插满糖葫芦的垛子。 她数了数,差不多快二十根了。 这都哪里来的,家里也没看见做这个,这放在这里,没人吃? 家里都知道她喜欢吃甜的,没道 * 理不给她吃放在这里落灰吧? 乔桥从上面扯了一根下来打开吃了一个,小水正好打扫到这边,一见就立即叫起来:「小姐,这是邓叔的!」 乔桥差点噎住,拍了拍胸口,把嘴里的那颗糖山楂嚼碎了咽下去才开口问:「邓叔的?」 小水点点头:「嗯,是邓叔放在这里的,叫我们不准乱动。」 她想了想,记起前两天是看见管家邓叔手里拿着根糖葫芦,说是他自己想吃,还不给她呢,结果就全都放在这里了? 乔桥觉得有点奇怪,又问道:「邓叔放在这里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小水摇了摇头,「但是邓叔每天都会放一根在这里。」 乔桥觉得更奇怪了,每天都放一根在这里,干嘛,作法? 该不会祭祀? 想到这个,手里剩下的糖葫芦忽然就不香了。 万一真是拿来祭祀的…… 乔桥打了个冷颤,转身跑出去找他。 管家老邓刚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糖葫芦,乔桥跑过来,跟他打了个照面。 一对视,俩人看着对方手里的糖葫芦都愣了一下。 乔桥有点心虚,把糖葫芦外面的包装理了理,微微低着眼解释:「邓叔,不好意思,我把你的糖葫芦吃了一个。」 老邓松了口气,还以为她这么急匆匆地过来找他是因为发现送糖葫芦的人是路亦行了。 他笑着道:「没事没事,吃就吃了吧。」 说着就拿着手里的糖葫芦去了仓库。 乔桥愣了下,赶紧追了上去。 重点不是她吃了这个糖葫芦,而是这个糖葫芦到底是拿来干嘛的? 她追过去,缠着老邓问了半天,老邓都不肯说这糖葫芦是哪里来的。 乔桥只好问:「你该不会要在家里祭祀谁吧?」 老邓一时半会儿没懂她说的啥意思,瞪着眼问到:「什么?」 「这些是祭品吗?」 老邓:「……」 他有那胆子在乔家祭祀? 正僵持着,乔宗楠不知怎么过来了,了解到以后,说到:「这是我让老邓准备的,如果你表现好,这就是给你的奖品,每天一根。」 乔桥:「……?」 她的奖品放在这里落灰? 不是,她的奖品就一根糖葫芦啊? - 乔宗楠公司年底年会,林怡作为他夫人,自然是跟着他一起去了,乔桥就趁此机会,熘了出来。 原本是出不来的,这事儿得感谢梁柚。 梁柚打电话来,说是有事找乔桥,管家老邓接了电话,又向乔宗楠请示。 乔宗楠没空应付,老邓就自作主张,放乔桥出来找梁柚。 她跟梁柚约在一家汤锅店里,许久没见,她也有点想念她。 上次圣诞节一别后,她们就没再见,她以为秦澜改过自新,要好好跟梁柚过日子了。 但是,等她到汤锅店, * 看见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梁柚,她就知道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 虽然天冷,裹得严实点很正常,但是汤锅店里可事很暖和的,她裹得这么严实,多半又被打了。 果然,乔桥刚走过去,还没坐下,梁柚就抓住她的手喊到:「悄悄,帮帮我。」 说到最后两个字,就泣不成声。 乔桥心里一沉,只想嘆气。 梁柚其实也很惨,她家里以前还挺有钱的,后来那家里突然冒出来个女儿,说梁柚是抱错的。 后来梁柚在那个家里的地位就有点尴尬,进退都很为难。 但是梁柚自己也算是争气吧,从小锦衣玉食养着,喜欢打扮,后来就自己离开了哪个家,出来做美妆博主,也赚了很多钱。 结果谈了五年恋爱结婚后,本以为会开启另一段美好的新生活,却没想到是噩梦的开始。 如果是她以前的家庭,根本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可是现在,没人可以给她撑腰。 也不是没人可以给她撑腰,是她自己不想麻烦别人,至少,如果她找乔宗楠他们帮忙,他们是绝对会帮的,但是她不愿意麻烦别人。 乔桥坐在她旁边,温柔地听她诉说,给她安慰,最后,梁柚抓着她的手,告诉她,自己这次是真的要离婚了。 乔桥问她:「你真的想好了?」 可别像上次一样,被打成那样还心软。 梁柚什么也没说,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点开相册给乔桥看。 乔桥凑过去,瞬间震惊。 秦澜……有外遇了? 照片上,秦澜的手轻轻抚在一个女人脸上,眼神很暧昧。 乔桥心里瞬间很复杂,这下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很可笑吧,」梁柚自嘲地笑了笑,「我之所以今天能出来跟你坐在这里还不用担心被他找到,就是因为他今天要出去找这个女人啊。」 第89页 「柚子……」 乔桥正要说些什么,旁边走过去一个人,撞了梁柚一下,碰到了梁柚身上的伤口,疼得梁柚忍不住叫了一声,皱着眉头吸气。 乔桥立即心疼得要抬头骂人,结果一见到人就愣住了。 这不是那律师事务所的胖老闆吗? 樊松阳满脸歉意地弯腰和梁柚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女士,是我的问题,我——」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乔桥。 俩人异口同声:「是你?」 随即樊松阳抬起手沖另一边喊到:「亦行!来这里!」 乔桥顺着他看的方向抬头看过去,就见到许久未见的路亦行,正从门口走进来。 他穿着银灰色的长款羽绒服,戴着同色系的围巾,手里还提着公文包,看起来像是刚下班的样子。 大概是他也看见了她,愣了一下,随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这边走过来。 樊松阳坐到里面,和梁柚正对面,把乔桥 * 对面的座位留给了路亦行。 「好巧啊,竟然在这里遇见,这么有缘,大家就拼下桌,你们不介意吧?」樊松阳笑着,看上去很敦厚可靠的样子,活跃着气氛。 乔桥扯了扯嘴角,「不介意。」 难道还能说介意吗? 樊松阳就抬手让服务员过来加菜,又问她们想吃些什么,他来请客。 加完菜,他又找话题来活跃气氛,看见刚取了围巾的梁柚,愣了一下,说到:「这位女士,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乔桥心想,你倒是挺会搭讪,人家都结婚了你还有色心。 紧接着就听樊松阳说到:「我想起来了,那天圣诞节在电影院,和一个男人,排在我们后面的,对不对,亦行?」 亦行就看了眼梁柚,发现确实有点眼熟,但是又有点被她脸上的伤吓到。 联想起之前乔桥说是她闺蜜要离婚,又加上何明环说的家暴之类的字眼,推断出这个可能就是乔桥那个要离婚的闺蜜。 当时他们谈恋爱,乔桥说起过很多次,要介绍他给她闺蜜认识,但是从没说过要介绍闺蜜给他认识,他没见过她闺蜜,但是听她提起过很多次。 路亦行点点头:「是见过的。」 乔桥才明白原来不是樊松阳色心起来要乱搭讪,也就没有那么牴触。 想着刚刚梁柚和她说的那些以及那张秦澜和别人暧昧的照片,乔桥凑到她耳边小声问:「柚子,要不找她们给你打离婚官司吧,这个胖男人是路亦行的师哥,也是律师事务所的老闆。」 梁柚就抬头看了眼樊松阳,樊松阳沖她咧嘴一笑,灿烂极了。 大概是樊松阳的气质太过敦厚老实,让人一看就觉得可靠,又或者,是他那咧嘴一笑太过灿烂,让人感觉到温暖,总之,梁柚深吸一口气,直接开口对他道:「我想离婚,请您帮忙。」 樊松阳嘴角的笑瞬间就凝固了。 不过很快,他就重新又扯了个微笑出来,点头道:「好的,你别怕,我会帮你的。」 说着,把手机掏出来,笑着道:「要不加个微信方便联繫?」 梁柚点点,和他互换了联繫方式,加了好友。 乔桥松了口气,转过头,才发现路亦行一直看着她。 「你看我干嘛?」她直接反问。 「你收到糖葫芦了吗?」路亦行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什么糖葫芦啊?」乔桥眯了眯眼,恍然大悟,「那些是你送的?」 「嗯。」路亦行轻声应,「我每天都去送一串。」 乔桥:「……」 那他岂不是每天都去了她家? 更神奇的是,他爸居然还让管家收下放起来了? 略微有点不自在,乔桥撇了撇嘴,「谁要你送的糖葫芦 * 。」 「我只是想见你。」路亦行直白地说。 乔桥顿时更加不自在了。 以前他可没这么直白,更不会像这样说什么想你。 搞得人怪害羞的,这还有人呢。 「我可不想见你,」乔桥低下头在锅里捞吃的,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内心,「咱俩现在可没关系了。」 路亦行手里拿着漏勺帮她捞菜,应到:「可我想见你,想跟你有关系。」 乔桥一个手抖,刚捞起来的鸡肉又掉了下去。 这人这些天经歷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变得不要脸起来了? 路亦行把捞起来的菜放到她碗里,提醒到:「小心烫。」 乔桥低着头用筷子戳碗里的菜,有一搭没一搭地膈应他:「谁要你提醒,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我想提醒你。」路亦行说着,给她碗里又放了一块儿肉。 乔桥:「……」 樊松阳看路亦行这个木头今天都这么开窍了,他也赶紧拿出了他的绅士气度,照顾着梁柚。 给她捞菜,帮她倒热水,顺便讲点有趣的事情缓解她的心情,只字未提关于她脸上的伤。 他长得微胖,又高大,脸上总是带着笑,看起来就给人可靠的感觉,梁柚也就暂时抛开那些郁闷的心情和他聊天。 四个人坐一起,愣是各聊各的。 吃完饭,时间还早,樊松阳提议大家再去玩一会儿。 乔桥让他提一个好玩的地方,结果他直接开车把人带到了游乐园。 到了门口,乔桥看了看圆口的一群小朋友,问到:「这就是好玩的?」 第90页 樊松阳笑起来,一点没觉得尴尬,解释到:「这不是看梁柚心情不好吗,来这里放松一下。」 梁柚顿时尴尬地扯了扯围巾,樊松阳这样说,好像是专门带她来的。 她还没离婚,这样有一点小暧昧,跟秦澜有什么区别? 「要不,你们玩吧,我先……」 「没事,柚子,正好我们也很久没来玩过,既然今天来了,就玩一玩。」乔桥立即打断梁柚的话,把他留下来。 不管樊松阳出于怎么样的想法带他们到这里来,她都觉得,梁柚有必要放松一下自己。 过山车、大摆锤、海盗船…… 玩一下这些刺激的项目,尖叫发泄一下也好。 他们进去买了票,只玩了两个项目就走散了,樊松阳和梁柚走一起,乔桥和路亦行走一起。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本来四个人,现在就变成俩人独处。 乔桥瞥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她旁边却又一直关注着她的路亦行,竟然很有打他一顿的冲动。 这还是她恢復记忆后第一次跟他真正意义上的单独相处,他就走在她身旁,离得这样近,她都可以 * 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淡淡松木香。 她记得以前他是不用香水的,他的第一瓶香水,应该就是自己送的松木香调的香水。 一开始他不愿意用,还是她强迫他用的,没想到,五年过去,他竟然还一直用着这个味道的香水。 她心里其实有点复杂,这五年中,发生了很多事,如果她没有失忆,他们只是单纯地分开了五年,或许她现在已经忘记了许多事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恢復记忆,那些事就像是发生在同一时间的平行时空,刚刚过去而已,记忆是这么清晰。 他们之间那些甜蜜的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 可是,终归和从前不同了。 不管是他,还是自己。 她实在还没想好,突然和五年后的他相遇,应该怎么相处。 她不说要玩哪个项目,路亦行也不问她,就这么跟在她旁边一直走。 一时之间,俩人都很沉默。 过了会儿,乔桥听见他喊:「悄悄。」 她没答应。 就感觉他的手有意无意地碰她的手背。 要开始耍流氓了? 乔桥往旁边躲了一点,以为他会收敛,没想到他不着痕迹地慢慢靠近,又碰了碰她的手背。 这一回乔桥没再躲开,就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那只温热的手又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见她没有反应,就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勾过来,顿住。 看她还没反应,紧接着,中指、无名指、小手指一根根依次勾过来。 最后,一把握紧她的手,大拇指温柔地蹭了蹭她的手背。 「路大律师。」乔桥转过头去看着他,歪着头,皱着眉,「请问,如果大街上有人想猥亵我,我把他打伤了,是不是算正当防卫,不需要负责?」 路亦行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到:「是,但——」 话音未落,乔桥一把捏住他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想来个过肩摔,没摔动,只好手肘往后,一下捅过去。 路亦行一下松开了她的手,闷哼了一声。 「你以为本小姐大白菜啊?你想甩就甩,想要就要?」乔桥拍了拍手,皱着鼻尖瞪他,「本小姐现在可不是十八岁了。」 「还有!本小姐可警告你,现在咱们不是男女朋友,这双手不是你想摸就可以摸的,给我规矩点,否则,」乔桥说着握紧拳头,举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打得你又哭又闹。」 路亦行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直接整个人愣在那儿,看着她话都说不出来。 乔桥见他傻愣着,气唿唿地吼到:「听见没有!」 路亦行的表情有了点变化,却又好像没 * 有变化,放弃挣扎一般,应到:「没有。」 「你!」乔桥气得狠狠瞪着他,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最后,干脆一脚踩上他的鞋子,又恨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跑开。 凭什么啊! 当初她追他都追了那么久,还受了那么久的冷落,他倒好,想甩开自己就甩开自己,现在又想要自己了,竟然就可以直接摸她手? 简直是,简直是不可理喻无耻至极! 他今天要是敢追上来,她就—— 乔桥转头去看。 他居然、真的没追上来。 第45章 记得 游乐园里周围人群成双成对, 就连小孩子都有玩伴,然而,乔桥却是孤身一人。 她有自己的矜持, 就算路亦行没有追上来, 她也绝对不会回头去找。 从前就是她主动的,凭什么这一次还要自己主动。 不仅没有回头去找他, 甚至都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 乔桥心里生气, 一开始走得很快, 到后来又慢慢放缓了脚步。 也许,他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找到自己呢? 就慢一点,等等他。 他其实也没有很过分吧吧, 就是有点不自信,他也是受害者, 他也不是故意要和自己分手的, 他很爱自己。 如果他追上来,她也是可以勉为其难地跟他一起玩几个项目的。 摸、摸手也……可以接受吧。 第91页 乔桥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为他求情,就仿佛一个精分, 自我拉扯。 走出去好长一段路,她已经走得很慢了, 但还是没听到那道想听到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该不会偷偷跟在后面,不敢叫她,怕被她打吧? 乔桥撇了撇嘴, 故作矜持地假装看风景,悄悄地转过头去看。 身后人群拥挤,热闹非凡,却唯独没有他。 什么嘛! 这就放弃了吗? 只不过打了他一手肘,也没有打很多下, 就放弃她了吗。 以前他说那么多难听的话,她都跟在他后面,一直追着没放手,怎么轮到他,这么容易就放手了? 其实,也没那么爱吧。 乔桥心里酸熘熘地想着,把手机掏出来,再度将他的所有联繫方式拉黑。 本小姐才不要这么卑微地念着你了! 眼眶一热,其实也很不舍。 但她终究是给梁柚发了条消息后就高傲地仰着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 路亦行手脚冰凉,嘴唇发抖,双眸涣散,表情呆滞,心里感觉就像有把大剪子,不断地将他的心揪紧剪断再绞碎。 司机默默地将空调温度调高了,笑呵呵地说:「今天是有点冷啊,看天气预报,晚上又要下大雪。」 路亦 * 行却如同木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司机嘴角的笑就显得有点尴尬,弧度慢慢消失,不再和他搭话。 就在刚刚,路亦行刚要拔腿去追乔桥,手机响了了。 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他眉头蹙了起来,本欲挂断,却又鬼使神差地接听。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一道男声着急地喊他:「亦行!快点回来!你奶奶晕倒进医院了!」 是徐意爸爸。 几乎是瞬间,路亦行脚下就转了个方向,跑出了游乐园打车。 路上徐毅爸爸把经过和他说了,原来是周玉芝昨天叫徐毅爸爸今天去她那里拿咸菜,他今天去拿的时候,敲门没有人应,他翻进去,才发现周玉芝躺在地上,刚刚打了120 ,救护车刚离开。 路亦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车的,总之凭着最后一点尚算清醒的理智买了机票和车票,他就开始像现在这样发呆。 周玉芝今年79岁,虽然年纪大,但是身体一向还算可以。 她时常说,她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她替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儿以及孙女活下去的。 他们没能看到的这世界,她来替他们看。 前几年,她因为去帮邻居种果树,不小心滑到坡下去,摔了腿,虽然不是很严重,可也休息调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好。 从那后路亦行就不再让她做任何用力气的活,还替她请了阿姨照顾她。 可是周玉芝答应他不再去干活,却也不让阿姨照顾。 老人家过惯了苦日子,不缺吃不缺穿,有足够的钱花,孙子也孝顺,她其实很满足了,不需要别人照顾。 路亦行当时劝了她很久,说他们离得这么远,如果没人照顾她,他在鹤呈会很担心。 但是周玉芝一定要坚持,她认为自己可以买菜做饭洗碗,衣服也有洗衣机洗,每天都不需要操心什么,而且周围有这么多邻居,真有什么,可以找他们帮忙。 路亦行不想惹她生气,请阿姨这事儿业绩不了了之。 好在这几年周玉芝倒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没出什么事,每年路亦行回去看她,陪她过年过节,她还会像以前年轻那会儿给他做些好吃的。 路亦行一时之间就忘了,周玉芝其实过了今年就八十岁,是一个很需要别人照顾的老太太。 那天他要来鹤呈,周玉芝看着他收拾衣服,没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过年,只让他多穿一点。 他停下收 * 衣服的手,蹲在她脚边,想告诉她,自己要去找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他曾经把她弄丢了,想去把她找回来。 还没开口,周玉芝就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她一直烤着火,手掌虽然有点粗糙,但是是那样的温暖,让他眷念。 她说:「那天晚上,来家里的那个女孩子,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我很喜欢她。」 周玉芝就嘆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同他讲:「奶奶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和她之间不一般。从没见过你对哪个女生会那样,只要她一出现,随时随地看你的眼睛,视线总落在他身上。」 他心里一愣,没想到她竟然那么早就发现了。 「你替她买药买衣服,又留她在家里住宿,一早起来给她做早饭,送完她回家就魂不守舍,等到下午她突然出现在院门口,你瞬间就有了灵魂,眼睛都亮起来,迫不及待地朝她跑过去。」 「奶奶就想,原来你遇见喜欢的女孩儿是这样的,跟所有遇到喜欢的女孩的男生都是一样的表现。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上谁,要一个人一辈子。」 「其实,她家里条件应该很好吧,看得出来,哪怕是浑身泥泞,也有气质在那里。奶奶就担心,她家里不会接受你。」 「但是你难得喜欢一个女孩子,奶奶不想反对什么,你跟小意,是有缘无分。你要去找那个女孩子,就去吧,如果别人嫌弃你家庭条件不够好,你就多努努力,多赚点钱,辛苦一点。」 第92页 「如果你们能在一起,以后就留在鹤城吧,西和这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美好的回忆,也没什么亲人可以帮到你。」 「至于奶奶,总共也不剩多少时间了,不用挂念我,有时间回来看看我就好,没时间打打电话也可以,让奶奶听听你的声音。」 周玉芝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很平静,好像只是在说很小的事情。 最后,她握住他的手,微笑着说她看了很多这世界上的风景,也看见破坏他们家庭的坏人被绳之以法,她没什么遗憾,让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用将她放在考虑范围之内。 任何时候,如果她成为他的拖累,请让他不要犹豫,直接放下她。 他当时还哽咽着求她不要这样说,他从来都没有把她当成拖累。 周玉芝当时还笑话他,都这么大人 * 了,还哭鼻子。 那双粗糙但温暖的手温柔地替他擦了眼泪,又安慰他说,人老了,总归要落叶归根,总归会慢慢走不动路吃不动饭,让他无需难过。 当时没细想,现在想来,她竟然好像在交代后事。 她确实在这世上没什么好挂念的,唯一的挂念应该就是他,想看他成家,想亲手抱抱他的孩子。 「先生……」司机轻轻喊了一声路亦行,「到了。」 路亦行从回忆中醒过来,准备拿钱包付钱,司机伸手递了张纸到他眼前。 他顿了下,抬头看向他。 司机颇有点不自在,转过头去,安慰到:「不管怎样,别再哭了。」 路亦行这才察觉到自己脸上有湿意。 「谢谢。」他接过纸道了谢付了钱,打开车门下车。 关上门的时候,司机握了握拳,很认真地对他说:「加油!」 路亦行心里瞬时一热,没再像刚刚那样颓丧,关上车门迅速离开。 - 歷经辗转,路亦行总算到了西和市人民医院,徐毅爸爸正在等他,见他到了,就和他说了些基本情况,回家去了。 路亦行坐在病床边,看着周玉芝昏迷的脸,眼睛一阵酸热。 她还插着氧气管,爬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她以前头髮很多,乌黑油亮,随着时间增长,现在只剩下一头稀疏的白髮。 她这样安详地躺着,不再像从前清醒着的每一刻,脸上一直带着笑,让人一看就内心安定。 路亦行想起那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离开,周玉芝拄着拐杖送他,灯光下她的面容看起来竟没有丝毫刚睡醒的睏倦,反倒像是一夜未眠。 他说时间还早,让她回去继续睡,她却坚持一定要送他到院门口。 那天没有下雨,他走出一段路后回头看,她的身影瘦瘦小小的,微微佝偻着,倚在院墙边看着自己离开。 暖黄色的路灯灯光落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渐行渐远,再回头,就看不清她的脸,只能远远看见一顶帽子,和她越来越小的身体。 他不知道那天她是什么时候才进的门,但是,他每次回头,她都在那里。 那画面他不是第一次见。 从前他到鹤呈读书,每一次离开,她也是那样目送他。 只不过,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风霜欺她,将她的皱纹变得更深,白髮变得更多,身体变得越发佝偻瘦小,目光变得更加怜悯慈悲。 他从来都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zwnj * ;,回头时,那里不再有人等候,只留下斑驳的旧院墙,他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路亦行解开衣服,把手伸进衣服里放在肚子上暖了一会儿,等没有那么冰凉的时候,再伸出来去握住周玉芝的手。 他低下头,轻轻亲吻她的手背,放到自己的额头,闭上眼,心里默默祈求她快点醒过来。 - 恍惚间,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十五岁那年的夏天。 那个夏天,他们一家人都还在。 那天是六月十三号,是他中考最后一天,也是他妹妹路亦宁的十岁生日。 早上路亦宁很早就起床,换了新裙子,戴上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髮夹,看上去就像洋娃娃一样可爱。 明明是她的生日,她却送了路亦行礼物,俏皮地对他说:「哥哥,祝你中考成功,顺利考上西和一中!」 路亦行也送了她一份礼物,笑着摸摸她的头,「谢谢宁宁,祝宁宁生日快乐,健健康康开开心心。」 路亦宁双手接过他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开心极了,对他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把我的好运和愿望都给哥哥,哥哥考上一中,以后考好大学,找个漂亮的嫂子!」 路明生笑着向路亦宁招招手,温柔道:「宁宁过来爸爸这里。」 路亦宁蹦蹦跳跳地过去,路明生就变戏法一样从背后给她变出一双漂亮的凉鞋,笑着道:「小公主要有漂亮的水晶鞋,快去换上吧。」 「哇!」路亦宁开心得眼睛都亮起来,「谢谢爸爸!」 她换上新鞋子,在镜子面前左转右转,不停地欣赏漂亮的自己。 宁珂轻轻拍拍她的头,笑着斥责:「别臭美啦宁宁,快点吃饭,一会儿还要送哥哥去考试。」 「好好好!」路亦宁乖巧地答应了,立即回到座位上吃饭。 到了考场外,路亦行要进去考试,路亦宁塞给他一颗糖果,对他道:「哥哥,这是我许了愿望的糖果,今天是我的生日,好运全都在这颗糖果里面,你吃了它,就会拥有我的全部好运了。」 第93页 路亦行不要,摸摸她的头对她说:「哥哥有实力考上西和一中,宁宁的好运要自己留着。」 路亦宁却很认真地坚持,一定要他收下,还要看着他吃下去才肯罢休。 路亦行没办法,考试快要开始了,他只好妥协,快速把那颗糖果吃掉,向她挥挥手就要转身进去。 那天 * 早上的太阳很早就出来了,阳光落在路亦宁身上,她就像是一个小天使一样,扒着学校门口的警戒线沖路亦行喊:「哥哥,中午我和朋友去玩,晚上早点回家,咱们一起庆祝生日!」 「好。」路亦行头也没回地举着手摇了摇,表示收到。 - 如果那天,路亦行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事,他一定会叫她不要出去玩,乖乖待在家里等他回家一起吃饭。 上午考完,午饭是回家吃的。 路亦宁说要和朋友在外面吃午饭,大家要给她庆祝生日。 虽然孩子还小,但是因为有很多朋友,路明生和宁珂也就答应了。 饭桌上,周玉芝给路亦行夹菜,顺嘴说到:「没有宁宁说话,还真是不习惯。」 宁珂笑着应:「谁说不是呢,人小鬼大,讲话最会逗人开心。」 路明生:「下午下班我就去提蛋糕,早上我就去预定了,还是宁宁最喜欢的兔子蛋糕。」 一时间饭桌上又热闹起来,路亦行飞快地吃着饭,看了看时间,提醒宁珂:「妈,你记得早点接宁宁回来,今天还挺热的,别让她在外面玩疯了,到时候中暑。」 「我晓得的,要给小朋友一点空间,人家也要有自己的朋友圈,我看到时间再去,别让小朋友们看见我不好意思玩了。」 - 在家简单午休了一下,路亦行到了时间就出门打车准备去考试。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学校门口,下车后总觉得心跳突突的,很快,有点类似于心慌的感觉。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还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因为最后一门考试紧张。 可是他从小到大成绩都很稳,从来不会考试紧张。 他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慌不知该作何解释,也完全没办法忽略,就连下午的那一整场考试都是在这种心慌中结束的。 年少如他,害怕得出了校门口就立马打车回了家。 还没到小区门口,远远就看见一堆人围在那里,三三俩俩地交头接耳,不知道又在讨论些什么。 路亦行下了车,心慌更加厉害,特别是看见那群围着的人后,更加心慌害怕。 他想快点回家去,正要跑,人群中有个人看见他,立马扬声叫住他:「亦行!」 路亦行停下,回头,内心隐隐不安。 果然,还未开口,就听那男人说:「你妹妹……」 一瞬间,他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来不及听那男 * 人说完,立即冲进人群。 人群中央,早上分别时还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一样可爱欢快俏皮地和他说晚上要早点回家一起庆祝生日的路亦宁正被宁珂抱着,失去了所有生机。 她白色的公主裙上,满是血迹和污渍,连带着露出来的那截小腿都是血。 他大脑立即懵了,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隐约听见周围人群里有人说:「真是禽兽啊,这么小都能下得去手。」 「哎,真是可怜这么小的孩子。」 「希望我老婆这胎怀的是个儿子,是个女儿我害怕。」 …… 宁珂呆滞着,眼泪都流干了,瘫坐在地上,抱着路亦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路亦行飞快地脱下自己身上宽大的t恤,冲过去将路亦宁包住,抱在怀里,拉住宁珂,哽咽着喊:「妈,妈,我们去医院。」 他说不出更多的话,嗓子如同缀了块儿铁球,痛得发不出声。 宁珂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双眸涣散,瘫坐在地上,路亦行手里抱着路亦宁,单手根本拉不动她。 他已经崩溃了,很害怕自己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妈你站起来,」他哭着喊,随即要抱着路亦宁去找车,「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他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冲出人群,刚跑到路口,就有救护车的声音响起。 「是这里吗?」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喊到,随即看见路亦宁,赶紧帮忙把人弄上去。 一路上都是救护车的铃声,路亦行坐在车上,看着路亦宁布满泪痕毫无生机的脸,心痛得如坠冰窖又被火烤。 她额头上都是伤口,像是被人按着后脑勺在什么东西上不断碰撞产生的,流出来的血已经干涸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看见路亦宁这样。 他的妹妹,是像天使一样可爱善良又乖巧的存在,怎么会有人捨得伤害她。 病床车在医院里飞快地被推着走,医生护士们着急地喊到「快!急诊!」 那天急诊室的灯亮了很久,但是却没有救回他的宁宁。 医生说:「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说到最后都哽咽。 路明生哭着求医生,拜託他们再看一眼,医生很无奈地哽咽着:「我们真的尽力了。」 他印象中 * 那个一直像山一样伟岸,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慌乱的父亲,那天在医院的走廊里,失声痛哭。 医生出具了检查结果,被性侵,暴力殴打,下体有被尖锐的武器刮伤…… 第94页 路亦行不敢听不敢看,唿吸都变得困难,一度窒息。 他无法想像,也不敢想像,路亦宁遭受那些折磨时有多绝望。 她是一个从小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姑娘,吃饭烫着舌头都会哭,要人哄好久。 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以被人那样对待。 早上他们分别时,她还把她的糖果给他,说要把全部的好运都给他,而现在,她冰冷地躺在那里,将永远不会醒来。 而这一天,是她的十岁生日。 路明生走街串巷,问遍了所有那天跟路亦宁一起玩的小孩,终于找到了兇手。 他们报了警,却没有足够的证据把他抓起来归案。 相反,路明生丢了工作,还被人跟踪打击报復。 最终,在一个雨夜「失足」坠楼。 宁珂因为自责,加上伤心过度,跳了河。 周玉芝一边哭一边抱着路亦行求他好好活着,说她只剩下他。 他爷爷一早就丢下他们去了,是她辛辛苦苦拉扯着路明生长大,帮他娶了媳妇儿,看着他成了家生了一对乖巧听话的儿女。 现在他们都先后去了,大仇未报,她求路亦行好好活着。 路亦行的名字是他爸妈取的,意思是:不管前路如何,亦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他咬着牙答应周玉芝会好好活着,不仅会好好活着,还会替他们报仇。 他知道那人很快就搬离了西和,到了鹤呈。 他没有钱没有权,只有靠搜集证据,用法律打倒他。 那些充满仇恨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一直是周玉芝和仇恨支撑着他活下去。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好好活下去。 他报考了国内最顶级的政法大学,正好也在鹤呈。 每一个闲暇日子里,他都会去暗地里搜集证据。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永不能忘。 最终,在他毕业两年多后,找到了一个好机会。 那畜生再次犯案,性侵了一个幼女。 他主动找到那家人,帮他们打了那场官司。 赢了。 不仅赢了,还在不久后,利用搜集到的所有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回到西和,买了花去路明生他们的坟头,告诉了他们这样一个消息。 周玉芝哭得一度喘不上气,直道报应。 - 手心里有动静,路亦行从回忆中醒来 * ,低头看,周玉芝正虚弱地睁着眼。 他立即按了护士铃开门,抓紧周玉芝的手,哭着道:「奶奶我在我在我在!」 一连说了三个「我在」,双手把周玉芝的那只手抓得紧紧地。 周玉芝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口。 「您不用说,您会没事的,一定会的。」路亦行低下头去,眼泪不断往下掉。 他很少有这么崩溃大哭的时候,事实上,自从十五岁那年后,他就不敢再哭了。 周玉芝艰难地伸着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泪。 随后,很快医生和护士就全都涌了进来。 第46章 绑人 周玉芝就是老年人那点毛病, 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就不算好了,很多老毛病, 再加上前两天还在家里做咸菜, 着了凉受了冻,本身还有低血糖, 今天早上起来晕倒, 把头给磕了。 老年人最怕磕磕绊绊, 一不小心事情就严重,何况周玉芝马上就八十岁的人,根本经不起什么折腾。 路亦行陪她坐了会儿, 见她精神不太好,又让她接着睡下, 省点儿力气好早点恢復。 到了这时候, 他一颗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有了一点精神去想别的事。 比如,和乔桥说一下今天为何会不辞而别。 他走到没人的角落, 找到乔桥的电话拨了过去。 意料之中,被拉黑。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 自己才联繫她,好像拉黑都不足以让她解气。 路亦行挂了电话,又尝试了其他的联繫方式, 意料之外,全都被拉黑。 他低头自嘲地笑了下,收起手机离开。 - 没几天就是除夕,路亦行在家和医院两头跑。 没有周玉芝,家里冷冷清清, 毫无烟火气。路亦行抽空把房前屋后重新打扫了一遍,又买了大大小小的灯笼在屋檐下和院门口以及树上挂着。 外面街道上的树已经被市里面的人统一挂上了小灯笼和彩灯,一看上去,到处都洋溢着新年的喜庆气息。 周玉芝早早就想出院回家,老年人忌讳在医院过新年,被路亦行劝着多住了两天,到除夕那天才带回家修养。 作为一年之中的最后一天,往往被人赋予了很多意义,就好像,过完这一天,旧的一年所有的不快就跟着一起过去,新的一年将是充满希望和憧憬的美好一年。 路亦行本是社会主义青年,但是为了宽慰周玉芝,特意给她准备了火盆。 火盆里一直燃着火,旺旺的,路亦行挽着她让她 * 跨过去,「奶奶,您抬脚,咱们从这个火盆跨过去,以后就都会好好的,旺旺的。」 周玉芝被他逗笑了,「你呀,倒比我还要信这个。」 边说边给面子地抬脚跨了过去。 路亦行扶着她进去坐下,又把火盆端进去给她烤火,把她安顿好了才去准备年夜饭。 吃过年夜饭,周玉芝就坐在门口看路亦行点鞭炮放烟花。 第95页 路亦行这些年总会买很多鞭炮在过年的时候放,就好像轰鸣的鞭炮声可以驱走寂寞和孤单。 两个人,多多少少会有点冷清。 他抬头看着天空的烟花,心里落寞又惆怅。 忽然觉得,很乏力,努力了这么久,看起来风光,功成名就,实际上,好像什么都留不住。 他想抓住周玉芝,又想找回乔桥。可是,他既抓不住,也找不回。 祝她新年快乐的微信依旧发送失败,电话依旧打不通。 这样家家户户都团圆的日子,他其实很想听听她的声音,哪怕不在一个地方,见不了面,和她说一声新年快乐也好。 可能,她现在心里已经恨极了自己吧。 - 鹤呈。 乔家的佣人已经将鞭炮和烟花依次摆好了,就等着时间一到就开始点火。 「小姐,您往后站点,等会儿那些灰掉你身上伤着你。」小说一边说着一边将乔桥往后拉了啦。 乔桥呆呆地应了声「哦」,然后就这么抬头看着天空。 不过片刻,就听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起,接着又是烟花升空,在空中绽放出大片的彩色光芒。 炫丽,短暂。 乔桥站着呆呆地看了会儿,然后趁大家不注意摸到仓库里去。 那个糖葫芦草垛子还在那里,上面的糖葫芦依旧泛着诱人的色泽。 她不甘心地又数了一遍,还是没有多一个。 自从那天她回家,这里的糖葫芦数量就没有变过。 就那么生气吗,都不给她送糖葫芦了。 乔桥嘆了口气,撇了撇嘴,失落地低着头往外走。 一个没注意,撞上一堵肉墙。 她揉着鼻子抬头一看,是乔宗楠。 「爸……」乔桥委屈地喊了声,「你干嘛站这里呀。」 说着揉了揉鼻子,不知为什么,一瞬间竟然想哭。 其实不痛,但好像就是找到了一个哭的藉口,眼睛瞬间一热,直接扑进乔宗楠怀里「哇」地一声哭出来。 乔宗楠也没推开,也没抱着她安慰,就这么站着不动,让她抱着哭。 等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时候,才淡淡开口:「要不我替你做了他。」 「?」乔桥一下吓得不敢哭了,勐地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呀!」 * 「你别说是因为我把你撞疼了才哭的,肯定是因为那个姓路的,」乔宗楠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不是生气,「既然他老是让你哭,不如我找人做了他。」 「爸!」乔桥气得瞪他一眼,「你是正经人,怎么说话老像个混道上的。」 「那要看对谁。」乔宗楠替她擦了擦眼泪,「怎么就喜欢他呢,你看他,一点耐心都没有,这不过就是十几天,就放弃了,我还打算过两天就让他进来呢,没想到他自己就放弃了。」 「爸爸,」乔桥低着头,语气难掩低落,「我有一点难过。」 她叫一声爸爸,乔宗楠一颗心就跟化了春水一样,软得不像话,有点无奈地嘆了口气:「就非他不可吗?」 「我没办法不想他。」乔桥揪住乔宗楠的衣服下摆轻轻晃,「没恢復记忆的时候想,恢復记忆以后更想。」 乔宗楠揉了揉额头,有点头疼。 半晌,他下定决心:「那我叫人去给你绑过来。」 「爸……」乔桥拖长嗓音喊了一声。 「捨不得?」 「你、你轻一点绑……」 「……」 第47章 失控 说是要去绑人, 倒也不至于除夕夜就跑去。 乔桥洗完澡躺到床上,摸出手机给朋友们都发了新年祝福过去,然后点着手机, 思考着要不要把路亦行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那天他真的是因为自己打了他一手肘才没有追上来吗, 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也许,后来他有联繫自己, 只不过因为自己把他拉黑了, 所以才没收到他的信息或者电话。 乔桥接受不了他真的就这么放弃自己了。 明明都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前程, 也可以为了自己踩着铁钉被戳到满脚心都是洞,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放弃自己了呢? 但是她又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之前他都每天来找她却自从那天后就不来找她了。 正烦着,梁柚发了微信给她。 梁柚:【悄悄, 樊律师托我转告你,路亦行祝你新年快乐。】 看见这条微信消息, 乔桥愣了愣。 那天游乐园她给梁柚说有事提前离开后, 梁柚不久就给她打了电话,问了她和路亦行之间的事,也知道她已经恢復了记忆。 虽然因为秦澜的控制, 她和梁柚很少联繫,但是她们之间的感情依然在。那天她和梁柚聊了很久, 梁柚劝她,一切随心。 所以,梁柚现在发这条微信给她 * , 其实也是支持她和路亦行和好吗? 他被自己拉黑了,辗转几人,只是为了祝自己新年快乐。 乔桥瞬间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了。 大可以不理他,倒也没必要把联繫方式全拉黑, 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乔桥想着,把路亦行从黑名单里面放了出来。 如果他现在给自己发消息,自己就原谅他。 乔桥趴在床上,紧紧盯着手机。 窗外大雪纷飞,房间内温暖如春,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她想有一个美好的开局。 第96页 - 路亦行还在厨房里做第二天的早饭。 他们这边有个习俗,大年初一早上不能烧热锅,也就是这天早上一个锅只能用一次,不能炒完菜或者什么洗干净后再接着用。 他习惯提前把第二天早饭的食材准备好,这样直接煮就可以。 西和市的冬天不下雪,但是外面刮着风,玻璃都吹得不停抖动,一听声音就让人感觉冷。 路亦行站在厨房里,他长得高,厨房里的灯光落在他深山,就像是直接在他头顶发着光。 他站得笔直,只有头微微低着,正在切菜。 这是在做面条的臊子,现在炒好放着,明天早上直接煮面。 手机放在一旁,忽然亮了一下。 他探过头去看,是樊松阳发来的微信:【我让柚子转达了,但是柚子没有回覆我。】 路亦行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点开微信回復他:【没关系,谢谢师哥,新年快乐。】 过了几秒,樊松阳直接打了微信视频过来。 路亦行接起来,找了个地方把手机放好,手上依旧进行着切菜的动作。 屏幕上是樊松阳那张永远带着笑的脸,他穿着薄薄的打底衫,袖口高高挽起,正在喝酒。 「亦行,新年快乐!」樊松阳热情地打着招唿,向他举了举杯,「你还在厨房忙呢?」 路亦行「嗯」了一声,回了一个笑,应到:「准备炒个菜,明早煮面。」 「可以啊,有买很多菜吗?」樊松阳探着头看,喝了一口红酒,「要不我明天去西和看看奶奶,顺便找你玩。」 路亦行抬头看他一眼,问到:「你没回家?」 「嗨,哪儿敢回,一回去都催我结婚呢,我倒是想结婚,上哪儿找个对象去。」 路亦行把切好的菜 * 撞到盘子里,放到一边,拿过肉开始切,笑着调侃:「你不是对梁柚一见钟情了吗?」 樊松阳一向笑着的脸上突然就带了点羞赧,轻轻咳了声,垂下眸自嘲到:「那人家不是没看上我呢吗。」 感情这种事,局外人看得才透彻,路亦行自然也看得懂几分,安慰到:「她既然愿意搭理你,自然不算讨厌你,至于你说没看上你,倒不一定,毕竟人家现在还没离婚,肯定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 听见这话,樊松阳眸子亮了些,抬头看他,带着点期待地问:「你说我有戏吗?毕竟她那老公长得比我帅,好像小姑娘都喜欢那款的,而且我都三十了,是不是年龄有点大?」 喜欢一个人,就是不自信的开始,饶是像樊松阳这样开朗乐观又自信的人,也变得带了点自卑。 路亦行客观地分析给他:「不是全无可能,虽然她老公看起来外貌好,但是她经歷了这样的婚姻,也许想法会有所改变,可能会喜欢成熟稳重可靠一点的男人,我觉得师哥你就很合适。」 樊松阳一听嘴角的笑意就完全压不住了,兴奋地问:「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我吗?」 路亦行切肉的手一顿,无奈地抬眸看他一眼,「师哥,我是男的。」 「咳,」樊松阳挠了挠头,「也对,毕竟男女想法不一样。」 路亦行看他是真喜欢,免不了多嘴提醒两句:「如果她离婚了,可就是二婚,虽然我觉得二婚没什么,只要真心相爱就好,但是师哥,你家里人会介意吗?别让人家受到二次伤害。」 毕竟是乔桥的朋友,他肯定会多关心一点。 「这个你放心,我家里现在一天到晚怀疑我是个基佬,要我能带个女人回去,不管啥样,他们都能开心死了。」 路亦行点点头:「那就好。」 「那就说好了啊,我明天就找你玩去,可能到你那儿差不多就是晚饭时间,你多备点好酒好菜,我来陪你们过年,反正我一个人也怪冷清。」 「好。」 因为跟路亦行打了这一通电话,樊松阳心里舒坦极了,要挂电话的时候,就把视频通 * 话的页面截图保存。 画面里,路亦行繫着围裙,拿着锅铲,正低头将油倒进锅里。 他戴着细细的银色边框眼镜,灯光落到镜架上,折射出淡淡光芒。 就算只是做菜,看上去也这么认真,充满魅力。 有了这张截图,樊松阳便又有了一个和梁柚联繫的藉口。 点开和梁柚的微信对话框,将这张截图发过去。 樊松阳:【图片】 樊松阳:【刚刚给亦行打了视频,随手截了张图,还挺好看的,要不你把这张图发给乔桥吧。】 梁柚刚晾完衣服,手机就响了。 她正要拿起手机,秦澜抢先一步抢了过去。 「谁给你发的消息?」他说着,摁亮了屏幕,「这个太阳是谁?」 他一脸警惕的样子,带着点儿怒气,「从没见过你微信上有这个人,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加的?」 因为觉得秦澜有外遇,梁柚对他再也没有了任何可以容忍的爱意,不耐地说:「一个朋友。」 说着要去抢手机,被秦澜躲过。 他额头青筋跳起,梁柚心里跟着突突地跳。 这表情她太熟悉了,每次他要打她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秦澜欺身压过来,一把拽住梁柚的手腕,「你的情人?」 今天秦澜没怎么喝酒,自然算不上喝醉,所以他这么兇狠地抓着梁柚的手,梁柚就都对他更加心灰意冷。 第97页 从前不管喝醉的他对她有多兇狠,至少没喝醉的时候,对她很温柔,可是现在,没喝醉的他对也这么不温柔,她便觉得,再没有什么好留恋了。 「是啊,就是我的情人啊。」梁柚仰头看着他,带着凄凉的笑意,「他比你好一百倍!」 秦澜一瞬间疯了一样,那只手高高地举了起来,即将落下时梁柚直接躲开。 秦澜更加生气,拽着她头髮把她扯过去,噼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梁柚心已经麻木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只顾着求饶,而是在寻找可以反抗的工具。 秦澜有抽菸的习惯,因此茶几上有好几个菸灰缸,其中一个是玻璃做的,很厚实,下午梁柚才给他洗干净可了放在那里。 她被他打得直往茶几边上缩,浑身都有痛感传来,脸上刚被他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你居然背着 * 我偷人!臭□□!」秦澜骂着又是一巴掌打下来。 他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梁柚被他打得一脑袋撞上茶几的角。 除了疼痛,还有晕眩的感觉。 额角有热热的液体流下,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梁柚费力地睁着眼,胡乱地在茶几上摸索,刚好摸到那个玻璃做的菸灰缸。 她从没反抗过,所以,秦澜以为她这次也不会反抗,他只顾着愤怒地打着她。 就是这时候,梁柚用了所有的力气和意识,手里的菸灰缸狠狠地砸到了秦澜的头上。 鲜血瞬间从秦澜的额头流了出来,他张大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梁柚趁着这个空档,又狠狠砸了他一下,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在她面前到了下去。 只是那一瞬间,他又摇着头,挣扎着,好像又要伸手来抓她。 梁柚一颗心跳到嗓子眼,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太过激动,拿着菸灰缸,狠狠地朝着他又砸了下去。 砸了他好几下,犹如一个完全失去理智的疯子,用了所有的力气和速度,拼命地往他头上砸。 终于,秦澜直接晕了过去。 梁柚颤抖着手,一把丢开菸灰缸,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鲜血不断地从秦澜的头上冒出来,梁柚浑身颤抖着,脸色煞白,一双眼里满是惊慌。 菸灰缸上面沾着鲜红的血迹,秦澜一张脸上都是血,已经分不清伤口到底在哪里,模煳一片。 他就那样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看上去就像是死了。 梁柚吓傻了,急急地从茶几下面拖出医药箱,找到止血纱布,颤抖着双手胡乱地给秦澜按住。 手机被秦澜丢在沙发上,她跪在地上爬过去,双手捡起手机,打了120 。 等待120 来的这段时间,她惊慌、害怕,恐惧到浑身都开始痉挛。 她颤抖着手重新打开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刚拨通就被接听,她双手紧紧握住手机,颤抖着声音不断重复到:「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那边传来询问和安慰,她全都不管,一直颤抖着不断重复:「我杀了他、我杀了…… 她满脸都是血,额头也破了,配上一脸惊恐的表情,看上去确实狼狈极了。 说着说着,她竟低下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理智的话语:「你别慌,我马上就来,先看看人还有气 * 吗?」 终于有人引导,她不再是六神无主的状态,顺从地伸出手去探了一下秦澜的鼻息,立即喊到:「有有有!」 「是在流血吗?家里有没有可以止血的,先帮他止血。」 梁柚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沙发上,跪在地上拿起止血纱布重新帮秦澜止血。 「不要慌,先把血止住,叫了救护车吗?」 「叫、叫了……」 「好,你别怕,等救护车来,配合他们把他送上车,我马上就到,别怕,别怕。」 电话那端的人一连说了三个别怕,梁柚竟真的被他安抚了一点,更加用心地帮秦澜止血。 「你先不要慌,应该是他先打你,你属于正当防卫,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他还活着,这事不算大,你先跟我讲讲事情的经过。」 梁柚心里害怕,有个人引导她安抚她,她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虽然说得有些乱,但是大概意思没什么错误。 电话那端的人安抚到:「好,我明白了,你别怕,这事儿跟你扯不上什么关系,只要他今天活着,你就什么事都没有,救护车应该快要到了,你先看好他。」 电话就这么一直通着,没有挂断,那边的人一直安抚她的情绪。 过了会儿,梁柚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响起,她害怕地叫起来:「来了来了来了,完了完了完了,我……」 她说不利索话,急得哭起来:「他死了怎么办,我会被抓起来的……」 大概是失望积攒太多,将她的爱意消磨殆尽,这一刻,她最担心的是他死了自己会被抓起来坐牢偿命,而不是他死了自己将永远失去他。 「我马上到了,你先配合他们把人弄上车,如果他们问你就说是夫妻打架,别担心,是医生和护士,不是警察。」 「你快点、快点……」 「别怕别怕,我到了,我看到救护车了。」电话那端传来关车门的声音,「我来了。」 第98页 接着是带着微微喘息的唿吸声,听起来像是在跑。 第48章 后悔 樊松阳到电梯口的时候, 梁柚正和医护人员带着秦澜下来。 他抬着手叫了她一声:「梁柚!」 明明是只见过几面的关系,连熟悉都谈不上,但是梁柚一见到 * 他就崩溃地哭起来。 她脸上都是血, 头髮和衣服都是乱糟糟的, 脚上还踩着双家居拖鞋,看上去落魄又狼狈。 樊松阳跑过去, 到她面前站定, 手掌张开又握上, 安慰到:「别怕,我们先去医院。」 虽然之前在汤锅店偶遇那次就看见她带着伤,但远远不及这次严重, 樊松阳虽谈不上什么深爱,可也心疼了一下, 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给她, 「擦擦吧。」 秦澜被送进急诊室,樊松阳跑前跑后地帮忙,末了坐在一旁陪着梁柚等。 梁柚情绪缓和了些, 才觉得有点唐突。 他们其实真算不上多熟悉,就连朋友也只是勉强称得上的地步, 自己却在除夕夜这样的时间,把他从家里叫出来,实在是有点太过分。 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一刻就是想打电话给他。 从前她朋友还算多,可是后来因为秦澜的关系,渐渐都疏远了,只留下几个工作上的同时还有联繫,除此之外, 就是乔桥。 但是乔桥是个女孩子,她怕她有危险,加上刚刚樊松阳给她发了微信,那一刻她好像把樊松阳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想把他紧紧抓住。 她只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决定,只是没想到樊松阳居然真的来帮她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秦澜终于被推了出来。 樊松阳过去交涉了一下,给他转到病房里去,然后再过来安慰梁柚:「他没事,你不用担心。」 梁柚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真诚地向他道谢:「谢谢你,樊律师。」 「没事,大家都是朋友。」樊松阳看了看时间,还差一分钟就十二点了。 他盯着手錶錶盘,时针指向12时,轻声道了一句:「新年快乐。」 梁柚整个人处于非常疲倦的状态,听见这句话时愣了一下。 原来,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吗? 回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没结婚,和秦澜还非常好,对新的一年充满无限憧憬,却没想到,一整年过去,是如今的局面。 她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回到:「新年快乐。」 - 大年初一清早,路亦行早早到院子里放了鞭炮,然后开始准备早饭。 他们没有亲戚,自然也就不会走亲戚。往年还会一起去寺庙烧香拜佛,但是今年周玉芝身体不好,这个惯例自然也就暂时取消了。 「亦行,」周玉芝沖正在厨房里收拾的路亦行喊了声,「昨天你不是说小樊要来家里吗?等下你再去多买点菜,再买些酒 * ,留他多玩两天。」 「好,您放心奶奶。」 樊松阳之前来西和看望过周玉芝,他总是一副笑模样模样,加上一看就敦厚靠谱的气质,说话又讨喜,周玉芝很是喜欢他。 昨晚路亦行和周玉芝说了樊松阳今天要来看她,她很高兴。 这家里这十几年都只有他们两个人,实在是冷清,加上这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热闹极了,就更显得他们家冷冷清清的。 樊松阳要来,再怎么也会热闹点。 周玉芝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就是路亦行,有樊松阳这样一个亦师亦友的好朋友,她自然很喜欢他,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孙子。 路亦行收拾好家里就出门了,大年初一基本上只有超市还在卖菜,菜市场那些差不多都回家过年,街上显得没那么热闹。 他钢筋超市,就接到了樊松阳的电话,语气听起来很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 路亦行请他不用客气,有话直说。 最后樊松阳嘆了口气,才说了昨晚梁柚的事情,并问能够不能带梁柚一起过来。 梁柚的婆家人到了医院,逮着梁柚就要一顿打,他好不容易才拦住人把梁柚救了下来,带她逃离。 她无家可归 ,离婚手续也没办下来,经济资源也全都在秦澜手里控制着,实在无处可去。 梁柚不愿跟他走,毕竟她目前还是有夫之妇,不想让人有什么误会。 他劝了半天,问她:「你难道想让乔桥担心你吗?」 梁柚沉默。 大过年的,她实在不想让乔桥为自己担心什么,不想给别人添堵,虽然可能乔桥不在意。 「又不是咱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这不还有亦行和他奶奶吗?咱们行得正做得直,你不用太担心。再不行,我打电话给亦行,让他叫奶奶邀请你,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路亦行听他这么说,自然同意,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多添双筷子,有什么介意的。 「但是我在超市买菜,奶奶在家里,你让梁柚接电话,我来邀请她。」 「你等等。」 很快那边换成梁柚接电话,路亦行跟她不算很熟,所以也没过多寒暄,开门见山地邀请她:「西和市今天出了太阳,奶奶让我多邀请两个朋友一起来家里吃饭,你来吧,柚子。」 他跟着乔桥喊的,都喊柚子。 其实没这么叫过她,但是听樊松阳那么说,他觉得这样叫可能会拉近一点距离,也许梁柚就同意&zwnj * ;了。 第99页 果然,那边梁柚沉默片刻,轻声道:「谢谢你,麻烦了。」 路亦行微微笑:「不客气。」 他捏紧了手机,感觉那边可能要挂电话了,才抢着问了句:「悄悄……她还好吗?」 「刚刚她跟我发微信,说昨晚将你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你却没发微信给她也没打电话给她,她很生气。」 「……」路亦行愣了愣,「谢谢。」 挂完电话,他站在蔬菜区,翻出了乔桥的电话,犹豫半晌,还是是拨了过去。 通了。 没接。 果然很生气。 路亦行挂了电话,点开微信,想了想,发了一句:【西和今天出了太阳,新年快乐。】 应该不会回復。 路亦行收了手机,继续选购食材。 - 大年初一不准睡懒觉,乔桥早早就被叫了起来,要换上新衣服,吃早饭,然后出门。 他们要走亲访友,所以早早就要出发。 收到路亦行微信的时候,她正在去柯瑞家的路上。 电话响了一整遍,她没接。 她气唿唿地想,昨天就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居然今天才给她打电话,她才不要接呢。 紧接着,就收到了他发的微信。 乔桥点开看了看,非常公式化的祝福,一点感情都没有。 就那句西和市出太阳了,还挺诱人。 她探头朝着车窗外看了下,鹤呈还下雪呢,太阳是奢侈品。 纠结了一路,没想好要不要回復。 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柯瑞一下拉开车门,要拉她下去。 她躲了躲,自己跳下去。 柯瑞一见到她就黏上来,乔桥一直躲着,大人们开着玩笑,柯瑞开心极了,只有乔桥尴尬地应付。 他一直叽叽喳喳,像个麻雀。 乔桥被他烦得受不了了,就抬头打量他一下。 长得很好看,笑起来也够阳光,一见她就笑,不管是家世还是人品,都无可挑剔。 按理来说,这么接近完美的竹马,很容易让人心动才对。 但她就是对他不来电,偏偏就喜欢路亦行那副清冷的样子。 乔桥嘆了口气,给梁柚打了个电话。 她实在纠结要不要回復路亦行,只能躲在洗手间和梁柚倾诉一下。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梁柚接起,乔桥和她嘚吧嘚吧倾诉半天,忽然听见那边有个男人说话,不是秦澜,听着倒有点熟悉,像是那个胖老闆。 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地图导航的声音响起。 乔桥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经抽风,脱口而出:「你俩私奔?」 那边尴尬的沉默了一小会儿,就听梁柚尴尬地笑了笑:「不是,去散心游 * 玩,刚好顺路,就搭一下顺风车。」 「哦……」乔桥拖长了声音,带着点揶揄,刚想调侃两句,忽然听见导航提示音里蹦出个「西和市」。 嘴角的微笑的弧度顿住,乔桥试探着问:「你俩,去西和吗?」 又是一阵沉默。 「为什么去西和呢?」乔桥追问到。 「悄悄……」梁柚开口喊了她一声,下一秒手机被樊松阳接过去。 「乔桥你好,我是樊松阳,路亦行的师兄,之前我们见过,新年快乐,我们现在去西和,看望亦行奶奶。」 樊松阳结果电话干脆利落地把什么话都说清楚了,乔桥还愣了一下。 紧接着,就听樊松阳在那边继续:「亦行的奶奶前几天住院,昨天刚出院回家,需要帮你带上两句话吗?」 这个消息实在是她有点太大,以至于乔桥坐在马桶上直接愣了一会儿。 樊松阳以为她信号不好,还在那边喊了她两声。 乔桥回过神,追问到:「严重吗,什么时候的事?现在好点了吗?」 樊松阳:「晕倒了,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亦行说现在恢復得差不多,我就过去看看。」 这消息实在有点太过突然,乔桥根本没有准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所以,那天他突然不告而别,是因为奶奶住院,他赶着回去照顾。 那么远的路,奶奶又是他唯一的情人,他当时一定很害怕吧? 是不是,很想有人可以依靠一下,倾诉一下? 可是,在那样的时刻,她却还在生他的气,直接将他所有的联繫方式全都拉黑。 而他,不仅没有生气,还辗转几人,托他们给自己说一句新年快乐。 她是什么品种的坏蛋啊! 竟然在他需要人陪的时候,生他的气,对他置之不理。 乔桥仰头眨了眨眼,飞快地冲出去,跑到乔宗楠身边问他要了车钥匙,直接开车离开。 第49章 做鸭 一路上, 由北往南,山水风景渐渐不同。 冰雪消融,万物晴朗。 乔桥没心情看风景, 只顾着开车。 其实她没想好要过去干什么, 但是那一刻冲动上来,她想立马见到他。 从鹤呈到西和, 开车要十个小时左右, 这还是抄近路不堵车全程高速的情况下。 乔桥想早点到西和, 一路上开车都开得很快,几乎是保持着最高限速。 她很少开车,可能是因为之前出了车祸, 导致她对开车这件事有点恐惧。但是她现在只能客服这个心理恐惧,尽量忽略内心的害怕。 第100页 天色 * 渐渐暗了下来, 高速路上的车都跟着少了些。 大年初一, 大概很少有人像她这样既没在家走亲戚也没出门去旅游,而是在路上奔波的吧。 - 樊松阳和梁柚先一步到了,天还没完全黑, 差不多刚好是晚饭时间。 他不是第一次来路亦行家,都不用人去接, 当然也没人去接。 一路上轻车熟路,还在院子外面周玉芝就听见车响,拄着拐杖出来给他开门。 他把车开进院子里停下, 立即打开车门冲下来抱住周玉芝,笑着喊她:「奶奶好久不见,想你。」 周玉芝被他哄得大笑,连连拍他的背,问他路上累不累, 堵不堵车,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 梁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拘束地站在一边。 樊松阳一边回答着周玉芝的问题一边拉住她往梁柚这边走,笑着给她介绍:「奶奶,这是柚子,是我和亦行的朋友。」 周玉芝就抬头看着梁柚,半晌,伸手握住梁柚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孩子,辛苦了。」 梁柚被她温暖的动作和话弄得眼睛一热,差点直接哭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这样来自长辈的温暖。 周玉芝一直烤着火,手掌干燥暖和,梁柚不捨得松开,直接挽住她往里面走,乖顺地问候她。 樊松阳在后面笑看着,转身去后备箱拿东西。 路亦行还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的最后几道菜,远远听见声音,知道他们到了,就提前切了点水果放在果盘里端出来放在茶几上,站在门口迎了一下。 梁柚看见他的时候还是有点不自在,路亦行微笑着和她打招唿:「新年好,欢迎来到西和。」 梁柚就微微点了点头:「新年好,辛苦了。」 说完扶着周玉芝进门,路亦行抬头往后看了一眼,樊松阳走在后面,大包小包地提着往这边走。 他上前去帮着拿了下,樊松阳就同他闲聊起来:「哎呀,还是西和好,我们一路走来,刚刚天快黑的时候太阳才落下去。」 「嗯,今天难得出了回大太阳,奶奶下午在院子里坐了好久,劝都劝不进门,说是要一边晒太阳一边等你们。」 「我们也想快点,在路上遇见一起车祸,耽搁了一会儿,不然还能早点,今天不怎么堵车。」 「到了就好,先进门烤火吧。」 路亦行帮着樊松阳送来的东西放好,转身又进了厨房忙活。 客厅里樊松阳一个人就把气氛调节得很好,不时就能听见周玉芝被他逗得笑出声。 终于,这个家里也有了点热闹的样子。 路亦行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手上动作都加快了一点。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的,比除夕的时候那顿年夜饭还要热闹许多,周玉芝一直被逗得笑出声,合不拢嘴。 吃完饭樊松阳要叫路亦行斗地主,路亦行让他们 * 先休息会儿,他还要收拾厨房。 梁柚要帮他收拾,被他拒绝了:「哪儿能让客人洗碗,而且你还是悄悄的朋友。」 梁柚看上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路亦行问到:「怎么了?」 梁柚拢了拢头髮,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有点尴尬的笑容,纠结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悄悄今天给我打电话,知道我和樊律师来了西和。」 路亦行洗碗的动作顿了一下,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他把一个碗洗好放到一边,才问到:「然后呢?」 「当时她打电话,听见导航的声音后,很快就挂了电话,好像,」梁柚咬了咬唇,「我是说,好像,她要来这里。」 路亦行手里的碗一下掉进洗碗池里,溅起水花。 他捡起那个碗,低下头,继续洗着,应到:「好,我知道了,谢谢。」 「嗯,那我出去了,辛苦你。」 - 路亦行收拾完厨房,又给他们洗了些水果放着,陪着在一旁坐会儿。 一想到梁柚说的那些,他就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想给乔桥打个电话问问,又怕她在开车不方便接听,怕会影响她的注意力。 电视机里放着春晚的重播,樊松阳和梁柚陪着周玉芝在看,又聊着天,很是有趣。 但是路亦行无心关心这些,频频望向窗外。 最后,他实在坐不住了,丢下一句「我出去买点东西」就离开。 外面很冷,他裹紧了衣服,从院子里出来,走到路口。 如果乔桥真的来了,这里就是她的必经之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风将地上的落叶吹得打着旋儿地飞走,车辆一辆又一辆地驶过,路旁的灯笼摇晃着,路亦行低着头,在原地来回踱步。 地上的落叶被风吹得飞来飞去,他犯了小孩子心性,追着那飞着的落叶踩来踩去。 一道灯光倏地打过来,他抬头看去,被刺得用手挡了一下。 他又抬起头,朝着那灯光看过去。 「滴滴——」 车喇叭被按着响了一下。 那车停在原地,看起来像是路亦行挡了路。 路亦行想着,往旁边退了一点。 - 乔桥坐在车里,远远看着他。 又是好几天没见,戴着眼镜的他看起来有点瘦弱。大概是冷,他把两只手都揣在衣服口袋里。 第101页 夜风吹过,他的头髮跟着被吹动,一缕小碎发从额前滑落,挡在眼镜前面,看上去带着点随性。 虽然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但是依然爱极了。 她想,肤浅也好,颜控也罢,她真的没办法不喜欢这个人。 她慢慢启动着车,几乎是蜗牛一样的速度滑到他面前。 停下,从旁边拿起口罩和帽子围巾全都戴上,全副武装。 对着镜子看了一下,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似乎也不太保险。 她弯 * 下腰翻了翻,找到一双墨镜戴上。 这下,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清了清嗓子,试了下声音。 然后,降下车窗。 手臂搭在车窗上,打了个响指,故意压着声音沖他喊:「喂!」 路亦行抬眼沖她看过来。 「小兄弟,」乔桥低着头,装出一副非主流阿姨的样子,「你做鸭吗?」 第50章 倒贴 也许是这个问题太过无理, 或者太过疯狂,总之,乔桥看见他直愣愣地立在那里盯着她看, 没说话。 话都放出去了, 乔桥想了想,探身从副驾上座位的包里拿出钱包, 翻了翻, 找到一张银行卡, 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轻飘飘递出去。 「阿姨有钱,跟了我吧。」 就看见路亦行垂眸盯着她的手, 不,应该是盯着她手里的银行卡看。 这小模样还挺乖巧, 乔桥色胆一起, 就夹着那张银行卡,手往前伸了伸,用银行卡垫着他的下巴往上抬。 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番, 压着嗓子粗噶道:「真是个可人儿。」 或许是终于忍不住了,路亦行开口道:「我不缺钱。」 「哦, 好吧,那你想要什么?」乔桥抬了抬墨镜,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车子?房子?还是别的什么?阿姨都给你。」 「你把口罩取了,我看看你长得好看吗?」路亦行学着她的样子抬了抬眼镜,忽然弯下腰,凑近她,「好看的话, 我倒贴。」 乔桥没想到他会这样,呆愣地看着他,不知作何回应。 一阵夜风吹过,他额前那一缕碎发滑落下来,挡住他半只眼睛,却让他清冷的气质添了几分不羁。 乔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变得很快,快得像是五年前情窦初开追他那会儿。 「小兄弟,你不讲武德。」乔桥稳了稳心态,故意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阿姨就喜欢你这张脸,你还凑这么近,是不是想□□阿姨?」 「这就算□□吗?」路亦行忽然取下眼镜,露出那双让人一看就沉溺其中的眼睛,偏偏这双眼,在黑夜里看起来,更加格外动人。 不仅如此,他还这样深情地看着她,轻声道:「这样才算□□吧?」 乔桥一瞬间害羞地别开脸,心跳咚咚咚,嘴角羞赧地翘起来,完全不受控制。 他居然使用核武器! 明明他知道自己最喜欢他这双眼睛,以前就总是看着他 * 的这双眼睛犯花痴,他还这样,分明就是违规! 不想被他看出来自己被□□到,乔桥把夹着银行卡的手收回来,意兴阑珊地说:「没意思,太油腻了,阿姨还是喜欢你不说话站在那里的清冷样子。」 说着就要升上车窗,假装要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路亦行直接用手抵住车窗,不让她升上去。 「干嘛?小破孩儿还想缠上阿姨?」 「想。」 乔桥被噎了一下,撇撇嘴,伸手挠挠他下巴,「上车。」 路亦行抬眼看看对面的副驾驶座,下巴点了点,「你坐过去。」 「干嘛?」 「前面那段小路不好开。」 「……」 乔桥看了一下距离,又看了眼外面的冷风,直接从驾驶座翻过去。 路亦行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来。 乔桥还是没把武装拆下来,尽管知道他已经看出来是自己。 路亦行纤细修长的手握住方向盘,准备加速,忽然转过头看一眼乔桥,问到:「阿姨,去我家吃饭吗?」 乔桥正在偷看他,冷不丁见他一转头,立即坐端正了,假装在看前面,答到:「正好饿了。」 「好,那我给你做饭。」路亦行把车加了速,往自己家院子里开去。 他停好车,正要去给乔桥拉开车门,乔桥就已经自己跳下车。 只是,帽子口罩围巾都没取下,就连墨镜都还戴着。 「你就这么进去?」路亦行问。 乔桥疑惑抬头:「我这样怎么了?」 路亦行纠结了一下,随即微微摇头:「没什么,进去吧。 」 「小伙子,不要觊觎阿姨的美貌。」乔桥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自己就往客厅里走。 「……」 路亦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客厅里三人正在看春晚重播,梁柚拍了拍手,正要起身,「外面有车响,我出去看看。」 到门口,刚好跟进门的乔桥打了个照面。 「你是……」梁柚带着迟疑的表情问。 尽管一早就猜到梁柚和樊松阳是来西和找路亦行的,但是突然在这门口碰到,乔桥还是惊讶了一下。 她扯了扯墨镜,露出一双眼睛,飞快地又戴回去,小声道:「是我。」 梁柚:「……」 第102页 一进门,周玉芝和樊松阳就朝她看过来,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 。 乔桥咳了咳,压着嗓子做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 还没说完,路亦行已经进门,接到:「悄悄,别玩了。」 「……」 乔桥不满地瞥了一眼路亦行,路亦行关上门,对沙发上坐着的周玉芝喊:「奶奶,悄悄来了,我先去给她做饭。」 周玉芝一开始还没看出来,路亦行一说她才知道是乔桥,立即笑着沖乔桥招手:「悄悄,过来烤火。」 说着要起身过来拉乔桥,乔桥一看,赶紧迎上去,把自己的口罩和墨镜都取了,笑着喊:「奶奶您快坐着。」 樊松阳没忍住笑:「乔大小姐,你这一身打扮也太潮流了吧?」 乔桥摆摆手:「低调低调。」 瞬间客厅比刚刚更热闹了,路亦行在厨房给乔桥做饭,听着客厅里的他们说笑聊天,心里一片熨帖。 这十几年,再没有哪一年比这年的新年热闹。 等乔桥吃过晚饭,樊松阳就提议刚好四个人,大家要不一起打牌。 路亦行家里没准备这东西,只有一副扑克牌,让他们三个斗地主,自己在一旁看。 樊松阳答应了,让他把牌拿出来,几人就摆好牌,开始玩起来。 路亦行自然地坐在乔桥旁边,被樊松阳开着玩笑警告:「不许作弊,否则我们输的钱你来出啊。」 「好,你们玩,我不说话,要吃什么水果或者零食跟我说,我给你们拿,要吃夜宵我也可以做。」 乔桥许久没玩过斗地主,不一会儿就输出去好多,就连梁柚放水她都没赢。 到后来,她就有点郁闷了:「怎么我老是输啊,是不是座位不对,风水不好?」 话音刚落,手里的牌被路亦行接过去,「你先休息会儿,可能是开车太累了,我来帮你玩。」 乔桥输了这么久,自然就听话地让给他来玩,换成她凑到旁边看路亦行玩牌。 他坐得端正,就算上身微微前倾着,也是一条斜直线。 乔桥凑近去看,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不再是松香,而是另一种淡香味。 倒也好闻,但是一想到他之前一直用的松香味的香水,而且自己送他的第一瓶香水也是松香味的,这样微妙的关联,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才这么坚持。 现在他身上的香味换了一种,她心里就有点淡淡的失落。 有几天没见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换了 * 香水。 换香水是因为要对自己放手了吗? 悄悄撇开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凑近去看他玩牌。 他手指修长又白皙,这样捏着牌,光是看上去就足够厉害的,像是专门玩牌的。 等待樊松阳和梁柚触出牌的时候,食指轻轻点着牌的背面,慢慢的,很有节奏。 然后轮到他出牌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丢出去几张牌。 就这么一轮下来,他居然就赢了。 乔桥错愕地瞪大眼看了下,他手里的牌已经出完了,而樊松阳和梁柚手里的牌还剩下好多。 她从前没看过他玩牌,以为他就算会可能水平也一般,却没想到,一出手就这么厉害。 这么一对比,瞬间显得她的牌技好垃圾。 「看来这是风水轮流转啊,现在轮到你们赢了。」樊松阳笑着开玩笑。 因为他说的是「你们」,乔桥瞬间就有了一中与有荣焉的感觉,立即指正他:「不是风水,这是技术!」 「好好好,是技术,乔大小姐,你护夫厉害,我不跟你争好吧,我一个人可争不过两个人。」樊松阳一边洗牌一边调侃着。 乔桥瞬间被他调侃得脸都红了,但是看路亦行也没有反驳,周玉芝又在旁边,她倒不好意思急急地撇清什么,只能像回应玩笑话一样回应到:「你说什么呀。」 靠近路亦行的那只手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趁机掐了一把路亦行的大腿,被路亦行反手握住。 乔桥一瞬间不敢乱动,感觉手心里都慢慢潮湿起来。 因为全身的注意力都在那只手上,就感觉路亦行的大拇指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摩挲。 她不安分地动了动,立即就感觉到路亦行的手握得更紧。 樊松阳已经开始发牌,眼看着马上就要发完牌开始玩,他的手却还在下面抓着她。 乔桥觉得羞赧,又怕被他们发现他们在下面悄悄拉手,便忍不住伸出脚去碰碰他。 她的本意是提醒他,发完牌要开始玩了,不要再抓着她的手。 没想到,她碰了碰他的脚后,他却觉得她在跟他调情,竟然也用脚回碰她。 眼看着樊松阳和梁柚都已经拿起牌开始要抢地主了,他居然还没松开她的手,竟然只用一只手拿牌。 乔桥急了 * ,又踢了他两脚,那意思就是说:「松手。」 谁想到这人手倒是松开了,却在茶几下面跟她的脚玩起来,时不时就碰碰她。 这感觉,偷情一样,乔桥被他搞得脸都开始发烫。 牌局已经开始,他两只手都拿着牌,乔桥就趁此机会又掐了一把他的大腿。 看见他没什么反应,她便得意地掐了一下,紧接着,想要去挠他膝盖窝。 路亦行一下挪开自的腿,拿过一直放在一旁的手机,在上面不知道按了些什么,总之,很快,乔桥的手机就响了。 第103页 她把手机摸出来一看,他发了条微信给她。 第51章 接吻 他说:【乖一点。】 乔桥一看见这句话, 就感觉好像回到了五年前。 那会儿他们谈恋爱,他每次被她惹到受不了的时候,又捨不得凶她, 就会这样无奈地对她说一句:「乖一点。」 她在茶几桌下面又踢了踢他的脚, 然后回到:【不乖。】 路亦行一边盯着桌面上樊松阳和梁柚打出来的牌顺便打出去自己手里的牌,一边看手机亮了就拿起来回復一下乔桥的微信:【乖。】 乔桥翘了翘嘴角, 慢吞吞回到:【就不乖, 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一会儿, 就收到他的回覆:【让着。】 这两个字由他发出来,再联想一下他无奈的表情,乔桥心里就乐了, 忍不住把脚放到他脚上,正要回復, 突然收到梁柚的微信:【聊嗨了?】 乔桥嘿嘿笑, 回到:【没有呀。】 梁柚:【没有你踩我脚干嘛?】 乔桥顿时低头去看,她的脚正放在梁柚的脚上,而路亦行的脚远远放到旁边去了。 啊这。 她默默把脚收回来, 假装啥也没发生,回到:【不小心, 我当成我家地毯了,我还说怎么软乎乎的呢。】 梁柚:【……控制一下表情,悄悄。】 乔桥:【人家只是看到好玩的东西了嘛。】 - 周玉芝看看了会儿他们打牌, 实在看不懂,但是看他们热热闹闹说说笑笑的,她就看了个氛围。 路亦行早早劝她去休息,樊松阳他们也劝,还说:「奶奶, 您先去水,明天我们带你玩去,这次来了可得在您这儿多玩几天,不到收假可是不会走的!」 周玉芝一下就被哄开心了,连连道:「好好好,多玩几天。」 倒是没有再继续陪他们待着,转身回房间睡觉。 路亦行安排他们去洗澡休息,樊松阳在他房间里的洗手间洗,梁柚在外面的洗手间洗,一时间,客厅里就只剩下他和乔桥两个人。 刚刚乔桥还逗他逗得& * zwnj;开心,小动作一波接一波的,这会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忽然又怂了。 假装玩着手机,缩在沙发的角落。电视机里的春晚还在继续放着,声音被她关小了。火炉在旁边,暖唿唿的。 路亦行给他们拿完了东西,没什么事要做,就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旁边。 乔桥等着他开口说话,他却半天都不说。 她急了,按捺不住地踢踢他,小声问:「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路亦行转头看着她,有点无辜地说:「你把我拉黑了。」 乔桥撇撇嘴:「拉黑了你就联繫不到我了?你不会自己想办法么?」 路亦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倾身拿过茶几上的一个橘子开始削起来,像是在掩饰内心的情绪,「我以为你再也不想搭理我了。」 乔桥脱了鞋子,脚伸到他腿上,哼哼唧唧地说:「本来是再也不想搭理你了,但是胖老闆说了你为什么那天会不告而别,我也是勉强可以原谅你的。」 路亦行停下手上削橘子的动作,转头看她,疑惑道:「胖老闆?」 「就是你师哥啊,他不是你老闆吗?胖胖的,很可爱。」 「……」 哪有胖胖的,不就稍微有点发福吗?以前在学校那会儿,师哥也是很帅的。 乔桥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在他腿上蹭了蹭,嘟囔着:「脚疼。」 路亦行就放下手里的橘子,擦了擦手,握住她的脚轻轻给她捏。 他低着头,垂着眸,看起来很是认真。 手上力度不轻不重,一会儿是轻轻地捏着,一会儿是手握成拳在她脚心重重按压。 乔桥没想到他手法这么厉害,差点儿舒服得叫出声。 一会儿又痛到难以自拔,欲罢不能。 要不是想着还有别人,她肯定都忍不住叫出来。 乔桥一边享受着,一边忍不住问:「你这手法这么专业,跟谁学的?」 「没学,就是无师自通。」 「这么厉害。」乔桥撇撇嘴,「还给谁按过。」 「没给谁按过。」 乔桥忽然想起这几年他们分开的日子,不知道他有没有再谈恋爱,或者,对别人有过好感。 这么一想,心里就酸熘熘的,忍不住直接问出来:「后来你还有爱上谁,跟谁谈过恋爱?」 路亦行瞥了她一眼,笑道:「你觉得我有吗?」 「我哪儿知道你有没有,你长得这么好看,小白脸一样,肯定喜欢你的女人多得是,主动的女人不就直接扑上来了吗?」乔桥边说着边冷哼一声,「不知羞。」 「……」路亦行默了会儿,「只有你扑成功。」 乔桥:「……?」 啊这意 * 思,就是说她不知羞? 她气得一下收回脚,转了个身,正对着沙发靠背,不搭理他。 感觉到脚被他轻轻碰了碰,然后听见他轻声喊:「悄悄?」 乔桥不搭理他,想跟他闹闹脾气。 很快,就感觉他起身,沙发那边一下轻了。 但是没有听见他走路的声音,也没听见他说话。 乔桥等了一会儿,有点好奇,就悄悄转身,想看看他在干嘛。 一转身,正好对上他的一张脸。 第104页 不知什么时候,他蹲在她旁边,正安静地看着她。 他们离得这样近,唿吸可闻的地步。 乔桥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长睫毛,根根分明,还有他眼镜镜片下藏着的那双清澈深情的眼睛。 她克制住自己想要去摘掉他眼镜的冲动,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干嘛……」因为离得太近,她就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地。 「想看看你。」 乔桥双手伸出去,轻轻捏上他的脸,扯了扯,「不许你看。」 「想你。」路亦行伸手覆上她的脸,眼神看起来那么深情眷恋,「悄悄,我想你。」 乔桥一下就心软得不像话,小声地喊他:「师哥……」 我也想你啊。 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慢慢移到耳后,摸摸耳朵。 乔桥主动在他手掌心里蹭了蹭,伸手摘掉他的眼镜,扯着他的衣领,把他的脑袋往下拉。 路亦行服从地低下头,与她离得越来越近。 「师哥。」乔桥看着他的脸,着迷一般,轻声喊他,「我……」 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他的手掌忽然用力,把她的脑袋往他的方向压。 她一下闭上眼睛,期待一个吻。 「水太热了,洗澡真舒服,亦行——」樊松阳一边擦着头髮一边喊着从洗手间那边出来。 猝不及防,一下看见这么……旖旎的一幕,声音戛然而止。 乔桥飞快地转过身去,扯过一旁的抱枕盖在脑袋上。 路亦行看起来倒是淡定得多,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樊松阳尴尬地慢慢擦了两下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那啥,我先去睡了,你俩继续,我啥也没看见。」 说着,他就转身进了路亦行的房间。 没过两秒,又飞快地跑回来,从电视柜上拿起吹风,飞快地跑回去。 梁柚正好也要出来,樊松阳喊住她:「柚子,吹风机在我这里。」 「嗯?」梁柚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怎么了?」 樊松阳立即暧昧地笑起来,双手大拇指举起来,弯了弯,比了一个手势。 梁柚一下明白了,点点头:「好吧。」 - 梁柚和樊松阳就一直没出来,客厅里还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乔桥还是抱着抱枕一动不动,路亦行倒是看不出来有什 * 么尴尬的。 过了会儿,乔桥感觉他要抽走自己的抱枕,她立即紧紧抱住。 「好了,别害羞了,他们都没出来,快去洗澡睡觉。」 乔桥偷偷把抱枕移动了一点点,看见确实没认出来,才把抱枕拿开了。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她还是有点害羞。 为了掩饰这样的害羞,她不得不转移话题:「你刚刚给我捏了脚,都不洗手就摸我的脸。」 「……你自己的脚,我都没嫌弃,你嫌弃?」 乔桥当然不嫌弃,不过现在为了转移话题,她只好强词夺理:「那能一样吗?一个是你的手,一个是我的脸,肯定不一样。」 路亦行被噎了一下,又不能真的跟她争论什么,妥协道:「我的错」 「这还差不多。」乔桥挑挑眉,丝毫不觉得理亏。 「现在可以去洗澡了吗?」路亦行温柔地问 乔桥今天是临时决定要来的,哪里有什么准备,自然也就没带衣服。 她撇了撇嘴,不自在地说:「我都没带衣服,不洗了。」 「你先去洗,我出去给你买。」路亦行说着去找她的车钥匙,「正好新年,小朋友都是要穿新衣服的。」 「谁是小朋友?」乔桥被他说得羞赧起来,倒也听话地没再继续在沙发上躺着,而是坐了起来。 「听话,快去,我很快就回来。」路亦行拿上车钥匙,忽然又转过身,「要不跟我一起出去?」 「这么冷……」乔桥下意识要拒绝,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好吧。」 - 外面的商店很多都关门了,只有少部分还开着。 路亦行直接开着车到一家服装店门前,这里还开着门亮着灯。 乔桥跟着他进去,选了些衣服让他先拿着,自己跑去内衣区选。 因为是要马上穿的贴身衣物,所以要买那种无菌免洗的,乔桥也没看见在哪里,正要去问导购,导购自己上前来问她:「请问有什么需要?」 「请问有免洗直接穿的内衣吗?」 「有的。」导购微笑着点点头,「请跟我这边走。」 乔桥跟她过去,挑了合适的,准备去找路亦行结帐。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还没走近,就听见他的声音。 乔桥赶紧跑过去一看,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拉着路亦行不让走,而路亦行正皱着眉要拉开她的手。 「姐姐就喜欢你这样的,跟了姐姐,姐姐有的就是你的。」那女人不肯放手,紧紧抓着路亦行的胳膊不松开。 「请你松开。」 听起来语气很不悦,乔桥就有点好奇他会怎么做,便没出声叫他,躲在一旁偷偷看。 那女人丝毫不罢休,身体一直往路亦行身上凑。路亦行退几步她就前进几步,好像恨不得 * 黏在他身上。 「松开。」路亦行说着用力甩了下手,却依旧没甩开那女人。 第105页 「帅哥,就跟了我吧。」女人说着头要靠到他肩上。 路亦行终于忍不住地一下扯开她的手一甩,往后退了几步远。 「我请你自重。」他理了理眼镜,一脸厌恶地看着那女人,「不是动物,别在公共场所随意发情。」 乔桥听他这话吓了一跳。 她可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还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那个女人显然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就受不了了,袖子一挽,冲上去就要打路亦行。 乔桥站不住了,立即跑上去把路亦行往旁边一拉,挡在他面前,仰着脸沖那女人喊到:「你干嘛?」 乔桥长得极其漂亮,而且不是那种清冷的样子,是惹人眼的那种漂亮。 她就往那儿一站,微微仰着脸,就漂亮得让人自惭形秽。 那女人一看,嫉妒极了,手指张开成爪子形状,要去抓乔桥的脸。 「你个小贱人还跟老娘抢男人——」那女人说着就要扑过来。 乔桥侧身一躲,躲开了她的攻击。 那女人一下往前扑去,差点儿摔到地上。 「你个狗娘养的小贱人!」那女人又要扑过来,「我打死你!」 乔桥秀眉一挑,伸腿一踹,直接把那女人踹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可能还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毒打,顿时瘫坐在地上对乔桥又哭又骂。 刚刚周围就有几个人围观,这会儿围观的人更多了,交头接耳,一时之间,变得极其热闹。 「你的嘴是吃了什么东西这么臭,大过年的你家就吃不上饭了?」乔桥也不管那女人现在是什么表情,反正她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本小姐的男人你也敢惦记,不照照镜子,看看你多大年纪,看看你这副尊容,问问自己,你配吗?」 那女人根本不跟她讲道理,也不跟她对骂,打也打不过,就这么坐在对上哭爹喊娘的。 乔桥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泼妇,好像骂她都是一件无聊的事情。 她想了想,从旁边随便扯了几件衣服丢到她身上:「赶紧好好拾掇拾掇,兴许还有个不挑的能看上你,这钱本小姐帮你出了,就当大过年的行善积德。」 说完拉着路亦行就走,顺便叫上导购:「看看那几件衣服多少钱,我来付。」 顿时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什么「小白脸」「富婆」「包养」之类的词彙。 乔桥这才偷偷去看路亦行的反应,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才放心一点。 直到结了帐出来,路亦行都没说一句话。 上了车,乔 * 桥正要系安全带,路亦行忽然探身过来,抬头看着她。 乔桥一愣,问到:「干嘛?」 「你的男人?」 「……」 「包养?」 「……」 路亦行低下头,扯过安全带给她扣上,却没坐直回去,依旧这么半压着她。 车内这样密闭狭小的空间,这样的姿势,乔桥不免有点不自在。 「你不用感谢我啊,路见不平,拔腿相助,乃是我乔家的规矩,这是江湖人士应尽的职责,这是作为一个社会好青年的义务,你不必对我感恩戴德,也不必——」 乔桥话还没说完,路亦行忽然身体往上,双眼直直地看着她。 「不必什么?」他轻声问, 「不必、不必、不必……」乔桥结结巴巴半天,不知道后边应该接个什么,后背贴上座椅靠背,脸跟着发烫起来。 好傢伙,你要是想亲本小姐你就亲,凑这么近说话又不亲,你想干嘛? 「不必以身相许?」路亦行替她把话补充完整。 乔桥胡乱点着头应:「对对对。」 「不是要给我卡包养我吗?」路亦行伸手理了理她的头髮,给她别到耳朵后面,「我答应了。」 乔桥:「……?」 「我觉得,被你包养也挺好的。」 「……」 「你长得漂亮,又年轻,又有钱,打架厉害,还能保护我,我吃软饭,也不亏。」 「?」 不是,他干嘛? 乔桥瞪大眼睛盯着他,见鬼一样。 「你……该不会是脑子抽了吧?」乔桥迟疑地问。 「需要我现在履行小白脸的义务吗?」 乔桥呆愣反问:「什么?」 刚问完,就见他脑袋凑了过来,那张俊脸越压越低,越凑越近。 乔桥唿吸都快暂停了,双手紧紧地揪着衣服下摆。 难道,这个隔了五年的吻,终于要来了吗? 她闭上了眼,心里开始期待起来。 看不见的时候,其他感觉都很明显。 明显感觉到他的唿吸热热的,带着一点颤抖。 也能听见他微微的压抑着的唿吸。 终于要吻她了吗? 她还没有喷口腔喷雾,也没有嚼口香糖,吃完饭也没有刷牙,会不会有味道啊? 好久没接吻了,接吻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会不会亲着亲着像以前一样摸她胸啊? 自己要反抗吗?还是半推半就? 半天没有一个吻落下,乔桥更紧张了。 结果—— 「可以吗?」 他居然还要徵求她的同意! 乔桥心里忍不住暴躁起来,都这时候了,还废话那么多,要亲就亲问什么问! 第106页 她一下睁开眼,气鼓鼓地瞪着他,「不可以!」 路亦行一副遗憾的表情,轻声道:「好吧。」 说着就要直起身坐回去。 乔桥一下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扯回来:「你——」 你不许这样! 还没说完, * 路亦行倏地勐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第52章 游玩 乔桥呆滞了一瞬, 有些懵地眨了眨眼,随后缓慢地闭上。 这个隔了五年的吻,似乎……没有想像中陌生。 他的嘴唇依旧还是那么软, 就连手放的地方都和以前一样。 这可怕的习惯。 乔桥紧紧抓着安全带, 不受控制地往后仰着,就连唿吸都被掠夺。 明明做什么都不主动的他, 接起吻来却好像主动又强势极了, 让她完全处于只能接受的地步。 渐渐感觉到, 他吻得更投入了,另一只手也开始不安分。 乔桥伸手去推他,却被他制止。 这可是在车里, 还在大街上呢! 乔桥心里一急,刚要咬他, 有人在外面扣了扣车窗。 一开始那几下乔桥听见了, 但是路亦行却好像完全没听见,直到那敲车窗的声音又大了些,路亦行才不得已松开了乔桥。 他把乔桥按向自己胸口, 然后才慢慢降下车窗,问到:「干嘛?」 仔细听起来, 声音里还带着点怒气。 车窗外站着两个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喊到:「哥们儿, 挪下车。」 路亦行往后看了眼,刚刚还是空着的位置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辆车。 「等着。」路亦行说完,把车窗升了上去。 他坐回驾驶座,系好安全带,把车倒出来开走。 这一系列动作, 他做得十分流畅,也没有分心和乔桥说话。 直到走到半路上,乔桥开口喊他:「路大律师。」 「叫师哥。」路亦行纠正她。 「哦。」乔桥不情不愿地拖长嗓音喊他,「师哥——」 「你说。」 「你凭什么亲我?」乔桥质问到,「咱俩现在可不是男女朋友,你亲我可算是性骚扰,信不信我告你?」 「……」路亦行显然有点无语,「那咱们现在不算是金钱关系吗,我是你的小白脸,亲你是我的义务。」 这回就轮到乔桥无语了。 她扣着安全带,思索着这话该怎么回。 想了会儿,翻了下手提包,从里面把刚刚那张卡拿出来递过去给他:「好吧,给你我的附属金卡,你拿去开心一下。」 路亦行瞥了一眼,伸手接过去,随意问到:「里面有钱吗?」 「?」乔桥被他这话气了一下,「本小姐随便哪张卡都有钱!」 「谢谢悄悄阿姨。」路亦行说着把那张金卡随手揣进衣服口袋里。 「不用谢!」乔桥气鼓鼓地说完,开始找音乐放了。 - 次日,几人带着周玉芝去周边游玩,樊松阳非要拉着周玉芝坐他的车,路亦行和乔桥只好单独坐了一辆车跟在后面。 一路上倒也算和谐,只是话很少,乔桥不说话,路亦行也就闭口不言。 西和和昨天一样,出了大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只想坐着不动弹。 好在大家照顾周玉芝,倒也不会一直走动,不时就会停下歇会儿。 他们去的是西和市周 * 边的一个古镇,古镇里有条江,大家沿着江边慢慢走,找到个休息的地方,就在这里坐会儿。乔桥就趁机偷懒,赖着周玉芝,撒娇让她多休息一下。 毕竟是路亦行喜欢的女孩子,长得又乖巧,周玉芝自然是看乔桥哪儿都满意,何况她还撒着娇。 「好好好,今天太阳这么好,咱们就多晒会儿太阳,」周玉芝笑着拍拍乔桥的手,喊路亦行过来,「你去给大家买些吃的喝的,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会儿吧。」 樊松阳立即道:「那我也跟着去吧,多买些,柚子和乔大小姐就留在这里陪奶奶。」 梁柚点点头:「好,那你们快去快回。」 周玉芝一手拉着乔桥,一手向梁柚招手:「小柚子,到我这里来。」 「好,奶奶。」梁柚笑着过去挽住她坐下。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古镇里沿街的店铺里有人敲着手鼓,声音悠扬缓慢,在江边坐着吹着风听着手鼓声,就让人沉醉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奶奶知道,你俩都是好女孩儿,所以奶奶希望你们可以幸福。」周玉芝忽然开始说话,还是这个开头,一时之间,乔桥和梁柚都认真地听她讲。 「奶奶先说小柚子。昨晚一见,柚子脸上还带着伤,眼里神色奶奶看得清楚,总像是泛着泪。虽然不知道小柚子都经歷过什么,但是,奶奶还是觉得,一切都会过去的。」 「松阳是个好孩子,很可靠,奶奶看得出来他应该喜欢你。虽然奶奶不应该多管闲事,但是作为一个过来人,奶奶想说,如果可以的话,珍惜当下,不管过去经歷过什么,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她就点到为止。 梁柚低着头,挽着她的手臂,隐隐有泪光闪烁。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一个长辈这么关系过她了。 「还有悄悄,你是一个很乖巧优秀的小女孩儿,虽然我们家亦行很喜欢你,可是奶奶不会劝你跟他在一起。你的幸福是掌握在你手中的,要想好了再决定,因为……」 第107页 周玉芝顿了顿,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想措辞。 乔桥忍不住追问到:「因为什么?」 「因为家庭的影响,她的性格上有很多缺陷。」 「我觉得他性格还可以啊。」乔桥说。 「不……」周玉芝摇了摇头,「其实他以前是一个挺阳光的小伙,后来因为家庭的变故,他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有点自闭,而且有点容易自卑,不敢主动,你跟他在一起,可能会很累。」 乔桥听见她说家庭的变故,便联想起之前在他家里看见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大家人,然而现实里却是只有他和周玉芝两个人相依为命。 她忽然之间有点好奇,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奶奶,可以跟我说说吗?」乔桥试探着问。 周玉芝犹豫了一会儿,表情看上去有些纠结。 乔桥就抱着她的胳膊轻轻摇晃,「如果不想 * 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想多了解他一点。」 也许是一段很残酷的过往。 乔桥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让一个老人回想起自己的儿子媳妇儿和孙女走在她前面,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唉……」 周玉芝嘆了口气,仰头看天,「其实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我不说,怕是亦行也不会和你说。」 周玉芝说着,就开始慢慢说起以前。 乔桥认真听着,没有插话打断她。 - 因为是过年,出来游玩的人比较多,古镇里比较热闹,所以不管什么店铺,都是挤了一大堆人。 路亦行和樊松阳跑了好几个地方,排队都排了好久,买了吃的和喝的,每人都提了两大口袋东西,回到之前的那地方时,已经过去了好久。 只是一回去,路亦行就觉得奇怪。 为什么她们三个看起来都像是哭过的样子? 都是脾气还可以的人,应该也不至于谁欺负谁吧? 他小心翼翼地把买来的东西分给她们,话也不敢多问。 樊松阳也是一脸懵逼,皱着眉跟路亦行对视一眼,仿佛在问:「这怎么回事?」 路亦行挑挑眉,心想:「我哪儿知道?」 气氛诡异了一会儿,樊松阳突然道:「要不咱们去坐会儿船吧?我划船可厉害了,咱们不要别人划船,我自己就可以!」 路亦行忙应和道:「好,奶奶,咱们去坐师哥划的船吧?」 「走走走!」樊松阳也不等她们答应,弯腰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提在手里,催促她们,「给你们展示一下我的才艺!」 乔桥收了收情绪,忙起身去扶周玉芝,又喊上樑柚:「柚子,走吧,咱们看看樊大律师的划船技术好不好。」 梁柚点头:「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江边租船的地方找人租船。 不一会儿,江上就出现了一艘划得极慢的船。 其他的船都是本地的人划的,收价是往返一趟十五块,从上游到下游,他们划得快,就能多拉几趟客人,多赚点钱。 路亦行他们的船是直接租的,按时间算钱,快慢自己掌握。 因为船上有周玉芝,樊松阳怕老人家收不住刺激晕船,所以划得慢一些。 正好,江边两岸风景各不同,一边是商铺聚集的地方,一边是住户多一些,后面是山和寨子,划得慢一点,顺便可以迎着太阳吹吹风看风景。 逛完古镇,乔桥想去后面那些寨子看一看。 听这里的人说,后面都是住着少数民族,他们有篝火晚会,还会有很多节目表演。 夜幕低垂,路亦行一边待着大家去吃晚饭,一边打开手机找住的地方。 如果要去后面的寨子玩,那今晚就要找个地方住一晚。 周玉芝被大家围在中间,乔桥和梁柚分别站在她的两侧挽着她,路亦行和樊松阳就分别走在乔桥和梁柚的两侧护着她们。 因为听了周玉芝说的 * 那些过往,乔桥对路亦行的喜欢里面多了一些心疼。 她一手挽着他奶奶,旁边站着他,夜风吹过,又闻到他身上的松木香。 看见他低着头看手机,她扫了一眼,发现他在找酒店,周围路过的人多,她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挽住他的胳膊。 「你看着点路。」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后,乔桥这样提醒到。 说完了,手也没松开,就这么自然地挽着他。 路亦行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你拉着我不就好了吗,悄悄阿姨。」 乔桥:「……」 「谁是你阿姨。」乔桥小声嘟囔了一句,手却往下滑动,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衣服口袋里揣。 他的手被夜风吹得冰冰凉凉的,乔桥忍不住在口袋里面搓了搓,想把自己的温度过给他一点。 想到周玉芝说的,他才十几岁,就已经要负担起一个家庭的重任,就算是寒冬腊月,也要早早起床做饭,还要用冷水洗衣服,经常手都被冻得通红。 如果早一点遇到他就好了,她可以给他带一个热水袋暖手,也可以给他带便当做早饭。 可是那些他一个人艰苦熬过的日子,她并不认识他。 甚至,从前追他谈恋爱那会儿,也不了解他的家庭条件,他用为数不多的生活费请她吃饭,给她买礼物,她也都开心地收下。 第108页 尽管她有回送,可也给他带去不必要的开销。 忽然想起,有一次因为下课晚,没有和他一起去吃饭,却又不小心在食堂偶遇,看见他的餐盘里,只有白米饭和两个素菜。 当时他说,没什么胃口,想吃点清淡的,她还信以为真,现在想想,不过是因为要节约用钱,给她买东西而已。 她这一生,平安顺遂,世界多姿多彩,所以,她不知道,有人会生活得那么艰难。 更没有想过,有人会因为自卑,而不敢去爱一个人。 第53章 噼叉 接到乔宗楠电话的时候, 乔桥刚和大家手拉手跳完舞。 一群互相不认识的人围在火堆旁,形成一个圆圈,对酒当歌, 好不快活。 她捂着手机从人群里跑出来, 躲到一旁安静点的角落,接通电话, 陪着笑脸应到:「爸, 新年好啊。」 「我能好?」乔宗楠的声音冷冷淡淡, 倒也没听出来很生气,但总归也没很高兴,「赶紧给我回来!」 「过两天就回去了。」乔桥扯了扯衣领, 踮踮脚,大着胆子回到。 「还过两天?哪有女孩子像你这么不矜持的, 自己上赶着大过年的跑到别人家去?我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哪有丢脸……」乔桥低着头小声嘟囔, 「我喜欢谁,我追着他跑,一点儿也不&zwnj * ;丢人, 主动追求自己喜欢的,有什么好丢人的, 不敢追,那才叫丢人。」 「哦,这么说来, 他不喜欢你?」 「他喜欢我啊,他都爱我爱得不行。」 「那他为什么没来追你?」乔宗楠直截了当地问。 「他……」乔桥一下顿住。 她想说,他追她了,也想说,他是不自信, 不敢追她,还想说,是因为他要照顾他奶奶走不开。 可是她忽然说不出来。 她可以因为喜欢他而追逐他,也可以为他找很多理由在心里说服自己,可是她不能用这些理由去说服她自己的父亲。 「你看,其实你心里有答案。」乔宗楠嘆了口气,「悄悄,女孩子主动不丢人,可是,不应该一直只有你主动。」 「爸,不是这样,其实……」 「如果他真的也爱你爱到不能自拔,自然会抛弃一切来找你,如果他没有做到这种地步,只能说,你还没有那么重要,或者,他其实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爱你。」 乔桥还想替路亦行解释些什么,乔宗楠直接打断她,「我的人一直跟着你,跟他们一起回来,我希望,是你自己主动回来,而不是,他们捆你回来。」 那边乔宗楠刚说完,乔桥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两个戴帽子口罩的男人,恭敬喊到:「小姐。」 乔桥转过头,隐约觉得他们有些眼熟。 昨晚她跟路亦行在车里接吻的时候,敲窗户那两个男人? 「你们……」 那两个男人微微弯腰邀请她:「请跟我们走吧。」 手机里乔宗楠开口道:「听话,你们已经呆了一天了,不是吗?」 乔桥抬头朝人群那边看了一眼,路亦行不在那里,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只一瞬间,她的内心天人交战,思想一个噼叉,再抬头时,她应到:「走吧。」 没有吵架闹矛盾,不至于不告而别。 乔桥给他发了条微信,找了个回去的理由敷衍他。 原本想打电话的,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发出去那条微信后,她就不停 * 地锁屏解锁,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好像期待他多问些什么,又害怕他多问。 她知道的,如果他细问,她的理智一定会溃不成军,立即回头去找他。 然而,微信在她的期待中响起来,她点开看,他的回覆只有寥寥几句:【那你路上小心一点,好好休息,等我安顿好这里,过去找你。】 虽然他的回覆里有说,安顿好这里会去找她,但不知为什么,看见他这样说,她还是有些难过。 他真的会来找她吗? - 年后乔桥就入职了鹤呈电视台,做一名电视台记者。 跟在报社不同,电视台的新闻不只需要文字和照片形式,还需要视频,现场连线。 和以前的工作区别不算很大,但总归也有些不同。 以前报社看销量,现在电视台看收视率。 年后收假一大堆事情堆着,哪怕是像乔桥这样的新人,也一进去就忙得脚不沾地。 这次大家都知道,她是空降的,她爸是个了不起的厉害人物,总之,大家都对她特别友善。 她还是住在之前的那个地方,每一天,她都去敲敲路亦行的门,虽然知道他还没回鹤呈。 每一天都忙碌地进行着,柯瑞似乎也开始忙起来,没再像之前那么形影不离地缠着她。 实际上,好像从她过年那会儿回到鹤呈,柯瑞就不再像以前那么缠着她了。 可能他终于找到他想做的事了,她不再是他全部的理想。 这样真实再好不过了,因为她清楚,就算自己和路亦行走不到一起,也绝不会和柯瑞在一起。 他值得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但绝不是关于她。 乔桥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她低头接起,还没开口,那边立即对她道:「悄悄,民欣药业厂门口聚集了一大堆人,听说是民欣药业制造了假药,你现在赶过去看看,一会儿台里的人会跟过去。」 第109页 她今天在外採风,民欣药业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她赶紧应到:「好,我现在马上过去。」 乔桥说着收拾了东西,跑到街上找了辆计程车,钻进去急急地喊:「师傅,去民欣药 * 业!」 「好嘞!您坐好。」等乔桥坐好,师傅立即踩了一脚油门,计程车飞一样飈了出去。 乔桥又掏出手机跟台里的人沟通了一下,大概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做了个简单的笔记提要。 还没到民欣药业,远远就看见大门口外围着一大堆人,安保在维持着秩序,但是根本抵挡不住群情激愤。 再近了些,乔桥下车,还听见骂声和哭声。 她立即掏出录音笔,戴上工作牌,走过去找到一个正在和周围人控诉的男人说到:「您好,我是鹤呈电视台的记者乔桥,请问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方便採访您一下吗?」 那男人原本正生气地和周围人说着话,听她这么说,就看了眼她的工作牌,点头道:「可以。」 「好的,那就麻烦您了,听说大家聚集在这儿是因为民欣药业生产假药,请问是因为这个吗?」 「对,原本我们一直都很信赖民欣药业,所以相同的药一般我们都买民欣药业生产的,但是这次……」 乔桥採访了一会儿,大概了解清楚,这次大规模的民众聚集,是因为民欣药业生产的一种消炎药出了问题。 冬季寒冷,容易感冒,嗓子发炎也属于常见症状。 民欣药业是本地的医药企业,他们所生产的消炎药一直是大家所信赖并且购入的,也一直被各大药房摆在显眼的推荐位置,是销量极好的一种消炎药。 然而这一次,却出现了大批量的不见效的现象。 头疼感冒嗓子发炎肿痛的确不是立即就能好的,但往常吃了这样的消炎药之后差不多到时见症状也就慢慢减轻了,然而这次大家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 直到大量的人到药房反应了这件事,所有的矛头才指向了民欣药业。 乔桥正要再仔细问,台里的人跟着赶了过来,她便开始做起现场报导。 她找了个角度让摄像小方录像,自己则手拿话筒开始做起现场解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民欣药业生产基地的大门外,可以看到,我身后就是……」 可能是民众越来越激动,也有可能是因为电视台,总之,没多会儿民欣药业的负责人就出来讲话了。 是个面相挺精明的男人,戴着眼镜,先是让大家安静,然后才做解释。 无非就是一些他们企业生产的药是没有问题 * 的请大家相信这只是一个误会,他们一定会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请大家不要激动,给他们一点时间之类的话。 那些群众当然不服也不愿意心,就纷纷吵起来。 安保又上前去维持秩序,以防有人太过激动而冲上去打他。 乔桥穿越人群上前去准备採访他,看他要转身离去就赶紧叫了一声:「请等一下!」 那人听见喊声果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她。 乔桥本来正艰难地从人群里挤过去,因为这一声喊,周围的人会让自动给她让了条路出来。 乔桥顺利地挤过去,急忙道:「您好,我是鹤呈电视台的记者,想採访一下您。」 那男人抬了抬眼镜,微微颔首:「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很忙,不太方便。」 「就一小会儿,几分钟,我问几个问题就好。」 「不好意思,我想该说的,我刚刚已经都说清楚了,事情的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我不方便多说,如有必要,请向我的律师询问,让我的律师代替我发言。」 那男人说完后又朝着她点点头,以示歉意,随即不再搭理她,直接转身进去。 小方扛着摄像机念了一句:「我靠,这人也太狂了吧。」 乔桥微微皱着眉,看向围墙里的大楼,心想这事怕是不简单。 外面的群众还在继续声讨,但因为一直不再有人出来回应,也就渐渐散去。 回去的路上,乔桥把刚刚的录音笔拿出来整理动容,小方凑过来问到:「问出什么了吗?」 「十有八九,那药是真的有问题。」乔桥一边整理一边回答。 只是不知道,最后这事情会闹成什么样子,看起来,药厂不想承认。 没过几天,这事情就越发闹大了,走在路上都能听见市民在讨论这件事。 乔桥下班路上,隐约听见周围人在说,好像民欣药业准备打官司,要告几个带头闹事的,说是造谣影响了他们企业的形象。 乔桥正想笑,就听见他们提了一个名字。 「你说他们会找路亦行律师吗?」 「这个可说不准,毕竟他打官司很厉害。」 「可是去年那个死猪肉的官司他就打输了。」 「打输了是一回事,会不会接下官司又是一回事。」 「哎,可惜了,上次他接了 * 那个死猪肉的官司,真是让人失望。」 「谁说不是呢,原本还觉得他是一个正直又厉害的律师呢。」 …… 乔桥咬了咬唇,很想替他解释。 她恢復记忆的时候就完全想明白了,他之所以会接那个官司,完全就是因为她,可是现在别人这么误解他,她却没办法替他做什么。 第110页 地铁里响起报站的声音,乔桥提起包准备下去,刚刚那几个讨论的人也跟她同一站下车。 他们一同走到门口准备出地铁,忽然,那几个人居然认出了她,仿佛见到明星一般带着激动的语气喊她:「乔记者?!」 乔桥一愣,疑惑道:「你们认识我?」 「就是那个为了百姓上公堂的乔记者,我们肯定认识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 有时候街上确实有人认出她,都是些关注民生新闻的市民。 乔桥跟他们交流了会儿,点头离开。 然而心里却开始更不好受起来。 他要何时,才可以继续重回他的巅峰。 第54章 饭香 忙了好一段时间, 终于有个下午可以休息。乔桥叫了个外卖,给大家都点了奶茶和小吃,准备好好放松一下。 难得休息摸鱼, 大家就关于最近那个民欣药业的事情展开讨论, 毕竟最近就这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乔桥一边跟方安宁聊天一边听他们闲聊,方安宁也在和她说这个, 报社最近也在跟踪报导这件事。 方安宁不知道乔桥和路亦行的关系, 还在惋惜:【我男神真惨, 本来都过去好久了,这次民欣药业准备告人,他又被拉出来公开处刑。】 乔桥差点儿没反应过来她男神是谁。 不过一想就明白是路亦行, 咬着吸管回答她:【那你叫他回来啊。】 方安宁:【我要有那本事,我就叫了, 可惜我连人家好友位都没有, 联繫不上啊。】 这还不简单? 乔桥想了想,按了按键盘:【我有联繫方式,给你, 你去联繫他,叫他回来。】 方安宁:【你哪来的?】 乔桥:【之前採访要的。】 方安宁:【那你自己联繫他啊。】 乔桥:【他是你男神, 又不是我男神。】 就算是,她也不要主动叫他回来。 方安宁大概懒得跟她争论这个话题,妥协到:【好好好&zwnj * ;, 你发我吧,姐姐忙完就找他。】 乔桥翘了翘嘴角,喝下一大口奶茶,翻出路亦行的联繫方式发了过去。 - 趁着休了一天的假,乔桥回了趟乔家。 客厅里摆着一大堆东西, 还有好些空的纸箱礼盒。 乔桥一进门就看见,好奇道:「妈,这都是什么,哪里来的?」 林怡嘆了口气,看向她,有些苦恼地说:「柯瑞明天生日,我在给他选礼物呢。」 乔桥愣了一下,柯瑞的生日? 她转了转眼珠,想起来了。 确实明天就是柯瑞的生日,最近太忙,她都给忘了。 「他是个小辈,您是长辈,随便送个,心意到了不就行了吗?您烦恼什么呢?」 乔桥说着走过去蹲下,跟她一起看。 手錶领带古董啥的都有,乔桥看得直咋舌。 柯瑞也不缺这些,关键是,手錶领带那些也就算了,古董,柯瑞那么年轻,比她还小几个月,用不上吧? 「你懂什么,他今年正式工作,以后可是要接管柯家的,这次生日老柯他们肯定很重视,会给他大办一场,顺便正式把他介绍给大家认识。这么重要的日子,咱们肯定得认真些,好好选个礼物送过去,不然显得咱们没当回事儿。」 「哦,这样。」乔桥点点头,「那是要好好选。」 刚说完,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明天就是柯瑞的生日,根本就没有给他准备礼物。 不管怎样,好歹还是要给他搞个礼物,何况,看起来还要大办的样子。 乔桥抿了抿唇,忽然起身对林怡道:「妈,我出去一趟,晚了就不回来了。」 林怡扬声喊她:「你干嘛去啊?」 「买个东西!」 「真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倒是帮我选选礼物啊,这么快又跑了。」林怡一边嘟囔着一边继续在一堆礼物里面慢慢挑选。 时间不是很充分,乔桥事先也没有准备,免不了有点不知所措。 给男生选礼物这事儿,她实在不擅长。以前给柯瑞送生日礼物,都是随便挑一件买了就送,不管送个啥,那傢伙都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虽然说这次她也可以随便送一个,柯瑞也不会介意,但是毕竟二十几年的情谊了,她也没有认真给他准备过礼物,想想确实有点不太厚道,还是认真选一个比较好。 她从车库里挑了辆车开走,直接开到商业中心。 这里卖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奢侈品,来这里选礼物,不管其他方面怎么样,至少价格过得去,品 * 质有保证。 乔桥冲进商业中心,逛了好多家店铺,最终选了条领带给他。 既然是他要正式工作的第一个生日,那么以后免不了要经常穿正装,送条领带应该还可以。 当然,最主要的问题是,她真的选不出更好的礼物。 天已经黑了,乔桥就没回家去,而是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她之前不敢开车,这里也没准备车位,进去小区以后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临时的停车位。 从电梯出来以后,她低着头看手机,准备点外卖,走到家门口附近,忽然闻到一阵饭菜香。 这边只住了她和路亦行,所以? 乔桥勐地抬头,看向路亦行的家门口,期待地走过去,心跳都加快了。 第111页 她按响了门铃。 半晌不见有人过来开门。 她又仔细凑到门上闻了闻,好像不是从里面传出来的饭菜香。 难道…… 乔桥转过头,看向自己的房门口。 第55章 相逢 难道这饭菜香是从她家里传出来的? 乔桥立即向自己家跑去, 按了密码推开门,果然一股饭菜香,还有炒菜的声音。 谁啊? 乔桥好奇地往厨房跑, 还没跑过去, 柯瑞举着锅铲从厨房门口探出上半身和她打招唿:「回来了,悄悄?」 乔桥拿着手提包愣在原地, 「怎么是你?」 「不然还能是谁?」 「你怎么进来的?」乔桥把包扔到沙发上, 往厨房走去, 想看看柯瑞都在里面搞了什么。 「你猜?」柯瑞神秘兮兮的样子,侧着身让乔桥走进去,「林姨告诉我的。」 「还叫林姨, 小心我妈揍你。」 「嘿嘿,林姨又不在这二天, 当她面我都叫林阿姨的。」 柯瑞说着献宝一样地给她介绍自己做的饭菜:「你看, 我给你做了油爆大虾,红烧肉,蒜蓉西兰花, 咖喱土豆泥,还炖了猪脚汤。」 乔桥看得眼睛都瞪大了, 柯瑞这傢伙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么多菜了? 不是,最关键的是,做这么多菜也要点时间吧,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没等她问,柯瑞就双手扶着她肩膀把她推出厨房,「你先去洗个手喝点水休息一下,我这儿马上就弄完了,你等着吃就好。」 「哎, 不是,我……」 乔桥被他直接推到了洗手间,就懒得跟他争执了。 等她上了个厕所洗了手出来,柯瑞已经开 * 始往外端菜,见她过来,还对她说:「水已经给你接好了,直接喝就可以。」 这感觉奇奇怪怪的,乔桥说不上来,只好过去喝水。 一杯热热的水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一点。 柯瑞已经把饭菜全部端了出来,招唿她过去吃。 乔桥还挺好奇吃起来怎么样,就给面子地坐了过去。 柯瑞把筷子递给她,她就随便夹了一块红烧肉餵进嘴里。 说实话,第一口就被惊艷到了。 软糯浓香,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怎么样?」柯瑞期待地看着她,眼里盛满期待。 乔桥挑了挑眉,毫不吝啬地夸赞:「棒极了。」 柯瑞立即得意地笑起来,在她旁边坐下,倒了一杯酒,才开始吹嘘自己:「那是肯定的,也不看看我这脑袋多聪明,不就是学做菜吗?有手就行!」 乔桥还真饿了,低头勐吃,也不反驳柯瑞这话。等吃得差不多半饱,她放慢了吃菜的速度,这才有空问柯瑞:「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就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很早回来呢,结果林姨打电话给我说你回家去了,我本来都打算走了,林姨又说你出门了。」 说到这里,柯瑞忽然停下来,看着乔桥,嘿嘿笑:「林姨说你去给我买生日礼物了,对不对?」 「你等一下,」乔桥立马放了筷子跑过去,把她刚刚精挑细选的那条领带拿过来,盒子打开递给柯瑞,「喏,生日快乐。」 「好看!」柯瑞一见到领带就开始夸,「我喜欢,你可以帮我系上看看吗?」 「也不是不可以。」乔桥说着扯了张纸擦了擦手,拿过那条领带,「你稍微蹲下点儿。」 「好。」柯瑞听话地微微挽着双腿,调整了一个方便乔桥的高度。 她其实没怎么系过领带,但也不是不会,只不过有点手生,弄了好长时间才给柯瑞系好。 柯瑞就一直笑盈盈地低头看着她,眼神宠溺极了。 「好了,」乔桥扯了扯系好的领带,好像完成什么大事一样,「男人真麻烦。」 柯瑞笑得更开心了。 乔桥一直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的人, * 总觉得他还幼稚不成熟,现在却说,他是个男人。 虽然,是个麻烦的男人。 「快吃饭吧,等会儿凉了。」 柯瑞说着把领带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收到盒子里。 吃完饭柯瑞替乔桥把厨房收拾好了,就缠着她在沙发上聊天。 他的手边一直放着一杯酒,一边喝一边听她说话,看着她笑,喝完了又倒满。 乔桥说了好一会儿,才制止他:「你可少喝一点,别喝醉了,我照顾不好你。」 「没事。」柯瑞手里捏着酒杯缓慢地摇晃着,带着醉意的眸子痴痴地看着她,「你说你的,我不在这里住。」 乔桥总感觉他今天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明明最近一段时间柯瑞都很少缠着她了,她以为他想通了,可是今天他又这样,她就有点搞不懂。 但是毕竟人家刚给她做了那么一顿丰盛的晚饭,又替她收拾了厨房,她就这么把人赶走,好像也不太地道。 就这么聊了不知道多久,乔桥都有点困了,迫不得已想赶人走,柯瑞忽然低头看了眼时间,笑道:「还有一分钟。」 乔桥睏倦的大脑反应了一下,才去看手錶。 原来他的意思是还有一分钟就是他的生日。 她低着头,看着秒针转动,指到12 的时候,她抬头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 第112页 柯瑞倾身过来,手臂长开,看着她询问:「是否可以拥抱?」 乔桥本想拒绝,但是抬眸看见他满是期待的眼神,和这样矜持克制的动作和距离,忽然又犹豫了一下。 过了会儿,她张开双臂抱了抱她:「当然可以,瑞瑞。」 柯瑞缓慢地收紧双臂将她抱住,下巴搁在她肩头,闭上眼,手臂却越收越紧。 乔桥自然感觉到了他的用力,有点抗拒。 正要推开他,他却又忽然自己松开了手。 「很晚了,快点洗澡睡觉吧,我走了,明天见。」柯瑞站起来,沖她笑了笑,低头揉了揉她的头髮,转身离开。 直到关门声响起,乔桥才回过神。 柯瑞今天真的太奇怪了。 但她想不出柯瑞这么奇怪的原因,也就摇摇头起身去洗澡,懒得再想。 - 翌日 * ,在柯家给柯瑞准备的生日宴会上,乔桥终于明白,柯瑞昨天为什么会那么奇怪。 柯家精心为柯瑞准备的这场生日宴,不仅仅是为了给柯瑞庆祝生日这么简单。 除了给他庆祝生日,还要正是把他介绍给企业有往来的各位前辈们,让大家多多带带他照顾他。 然而,这些似乎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柯瑞订婚了,今天,同时也是他的订婚礼。 和他订婚的,是城东章家的章大小姐。 乔桥坐在台下,看见台上的柯瑞,穿着正装,打着领带,打扮得很精緻,嘴角带着微微的笑,看起来清贵有礼。 章家大小姐她认识,但却不算很熟,顶多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和她有过交道。 但即便如此,也听过章家大小姐艷冠群芳,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美名。 他们一同站在台上,笑着对视,看起来郎才女貌,是十分般配的一对璧人。 众人都笑着祝福,言语之间都透露出「般配」两个字。 乔桥却看得难过极了。 她一直都知道,她自己不喜欢柯瑞,但是也同时明白,柯瑞很喜欢她。 就在昨天晚上,他还特意跑到她家里去给她做了晚饭,和她聊了一晚上的天,在即将凌晨的时候,提醒她让她第一个对他说生日快乐。 她当然不会和他在一起,但同时也很希望他可以放下自己,真正得到幸福,寻找到那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人,而不是像这样,突然和一个不喜欢的人订婚。 不管对他自己,还是对跟他订婚的章大小姐来说,都不算一件好事。 过了会儿,柯瑞和章家大小姐给来宾敬酒,到了他们这里。 柯瑞举着杯,笑着喊她:「悄悄姐,有红包吗?给我们筱筱见面礼呀。」 他们这桌的大人们顿时被他逗得笑起来,都盯着他们看,还打趣他这就开始护上了。 乔桥却只看向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些什么。 然而没有。 他很快就笑着道:「是不是因为筱筱没喊人?筱筱,这是悄悄姐。」 章家大小姐立即甜甜地喊她:「悄悄姐好。」 林怡从桌下悄悄给她手里塞了个红包,捏了捏她的手。 乔桥立即敛了神色,笑道:「有的。」 说着把手里的红包递过去,拉着章灵筱的手,认真地对她说:「祝你们幸福。」 「谢谢悄悄姐,我们一定会的。」章灵筱忽然弯腰和她拥抱了一下。 可瑞一直笑看着她们,接着转到另一桌去敬酒。 乔桥藉口&z * wnj;还有事,先行离场。 - 乔桥走到街上,刚刚一直压抑着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但是仍然有些难受。 百无聊赖之下,她打通了梁柚的电话。 梁柚最近在忙着离婚,是樊松阳当她的辩护律师。 秦澜已经痊癒出院了,令人惊讶的是,他没有因为被梁柚打成那样而报復她,反而天天哭求她的原谅。 然而这一次,梁柚终于没再心软原谅他跟着他回去。 而且,有趣的是,她听梁柚说除夕那天,秦澜问她是不是有情人了,她随口一说有,秦澜还真觉得有,并且误会樊松阳就是那个情人。 梁柚还没来得及和樊松阳道歉,樊松阳居然将错就错,扮演起了她的情人,把梁柚保护起来,不再让秦澜骚扰她。 乔桥电话打过去,梁柚正在和樊松阳商量过几天打官司的事情,听她想聊聊天,直接抛下樊松阳就来找她了。 乔桥在一家咖啡厅等她,还没等到她,先等来了秦澜。 秦澜和一个女的一起出现,俩人正低着头聊天,没注意到乔桥。 乔桥迅速拿起菜单挡住自己的脸,偷偷观察他们。 秦澜他们坐到她后面的那个卡座去了,正好被沙发挡住。 乔桥背靠上沙发,偷偷听他们聊些什么。 「学长,你还是没有追回她吗?」那个女的说话了。 然后是秦澜低落的声音:「她爱上别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追回她。」 「啊?学长这么好,怎么会有人抛弃学长爱上别人呢?」 乔桥:「……」 这么好? 拜託啊大姐,换你来挨打好不好? 「可能是我对她不好吧,而且我也不够优秀,人家是律师老闆,有钱有名,比我厉害多了。」 「胡说,学长,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那女生生气地制止他,「学长长得这么好看,工作又这么优秀,脾气还这么好,对待感情还这么专一,怎么可能有人比学长还优秀?」 第113页 乔桥:「……」 她默默掏出手机,给梁柚发了微信过去。 接着,又开始偷听他们俩对话。 不得不说,渣男跟绿茶真是绝配,聊个天都这么有意思,把她都给逗乐了。 梁柚到的时候,已经按照乔桥的提醒戴上帽子和口罩伪装过了,进来的时候还压低了帽檐。 乔桥往里面坐了一点,让梁柚挨着她坐下,这样才方便偷听。 「我已经 * 把之前他们聊天的内容录下来了,」乔桥小声说到,随即把一个录音笔塞给她,「接下来也可以继续录,说不定会有用」 梁柚点点头,没说话,把录音笔拿着凑近了一点。 很巧的是,秦澜和那女的居然刚好说到了一个让她们愤怒的重点。 那女的泫然欲泣问:「学长,你过两天,能不能陪我去医院?」 秦澜关心到:「你生病了吗?」 「没、没、没……」那女的语气十分躲闪,欲言又止。 「你到底怎么了?」 「学长……」又是哭哭啼啼的语气,「我怀孕了,你那天……」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乔桥下意识地去看梁柚的反应,她都这么生气,梁柚应该更…… 结果,梁柚意外的冷静和淡定,仿佛只是听见了无关痛痒的事情而已。 乔桥愣了一下,随即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大概是秦澜的沉默引起了那女的不满,她有些着急地说:「学长,那天你喝醉了,我不怪你,但是我还没结婚,也没男朋友,怀着孕,别人怎么看我?」 「过两天我陪你去打掉吧。」秦澜终于开口,语气却有点疲惫和无奈,「是我的不对,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学长,你当真这么狠心吗?」那女的哭哭啼啼,伤心欲绝,「毕竟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你就真的不要么?」 乔桥心里只想笑,看样子那女的一开始原本就没打算打掉那个孩子,那样说只是想看看秦澜的反应。 可能她也没想到她口中那么那么好的秦澜学长,会这么狠心吧。 梁柚忽然一语不发地提着包就走,乔桥一看,也顾不上听八卦,跟着追了上去。 - 乔桥知道梁柚心里难受,就默默跟在一旁,没有说话。 终于,梁柚暴走了半小时,到了天桥上停了下来。 乔桥跟丫并肩站着,一同看向天桥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和来来往往的行人。 冷风吹在脸上,梁柚忽然开口了:「悄悄。」 听起来声音里带着点哽咽,感觉快哭了。 乔桥轻声应:「我在。」 「我真的很爱他。」梁柚顿了顿,深唿吸一口气,「哪怕是那些他抓着我头髮打我的时候,我就算害怕,可也从没想过不爱他。」 「我懂。」 「但是,就在刚刚,我突然,就不爱他了。」 梁柚抬起手背擦了擦泪,抬头眨眨眼,「其实爱情怎么会一直快乐呢?哪怕吵架或者他打我,就算不快乐,我也总会爱他,他也爱我。可是,他却和别的女人上床,如果真的爱我,他不会这样。」 「我一直在不停地原谅他,不停地给他机会,我想他可能只是一直煳涂,哪怕除夕之后的这些天我一直在准备和他离婚,我的心里,也总是隐隐觉得,他还爱我。」 「也许真的是我太单纯太天真,毕竟从小爱我的家人,最后只是因为发现我不是亲生的就不要我了,我又怎么可以奢求他会一直爱我。」 「没有人会爱我,没有人会一直爱我。」梁柚忽然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 乔桥紧紧抱住她,不停安慰:「我会爱你,我会一直爱你,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还有我的爸妈,他们也是爱你的。」 「柚子,你不要这样想,我相信,一定会有个人好好爱你,将你视若珍宝,呵护你一生,一定会有这样一个人,柚子,你要相信,那个人一定会来。」 可是,她自己也不清楚,那个人,自己的那个人,他会来吗? 将梁柚送回她现在的住处后,乔桥疲惫地回到家中。 明明是一个假期,却搞得身心俱疲。 她从电梯出来,连饭都没心情吃,只想赶紧回去睡大觉。 刚要走到门口,揉着酸疼的脖子一抬头,隔壁的房门恰好打开。 那个许久未见的人,忽然出现在门口。 第56章 正文完结 乔桥就这么揉着脖子愣在原地和路亦行对望。 半晌, 还是她先开口:「你回来了啊?」 路亦行点点头:「嗯。」 「要出去吗?」 「下楼买瓶酱油。」 这感觉怎么有点尴尬。 乔桥扯着嘴角笑了笑,把手放下来,指了指她的房门:「我家有, 要不你用我的吧, 别去买了。」 「好。」路亦行点点头。 乔桥正要准备进去,路亦行房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喊:「亦行, 是不是悄悄回来了?」 是周玉芝的声音。 乔桥一愣:「奶奶来了?」 她那么大的年纪, 年前又生病住院, 怎么能够折腾跑这么远? 路亦行轻声应:「嗯 * ,我带她来鹤呈住。」 又对房里应到:「对,是悄悄。」 第114页 「怎么不叫她进来坐。」 声音听着越来越近, 像是在往这边走。 乔桥不敢让老人家这样折腾出来,立即往他房里进去, 顺带丢下一句话:「房门密码是我生日, 酱油在厨房。」 「奶奶,您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坐下。」乔桥双手扶着周玉芝回到沙发上坐下, 脸上笑意盈盈,「您最近身体还好吗?怎么来鹤呈提前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好接您去呀。」 「亦行说你工作忙,不让你太累,他自己在鹤呈呆了这么多年, 早都认识路了,可以带我过来。」周玉芝说着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玻璃罐子,「这是奶奶给你炒的糖霜花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亦行喜欢。」 乔桥立即往茶几上看, 的确有个玻璃罐子,里面装着雪白的糖霜花生。 她开心地拿过来打开,拈了一颗餵进嘴里,满足道:「太好吃了,我喜欢,谢谢奶奶!」 周玉芝笑呵呵地说:「我问亦行你喜欢吃什么,他说只要是甜的你都喜欢,我就做了这个,你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奶奶做的这么好吃,比外面卖的香!」乔桥说着又吃了几颗,然后把盖子盖回去,一脸宝贝样,「我要省着吃,免得两下吃完了就没了。」 周玉芝被被她逗乐了,连连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你要喜欢就放开就吃,吃完了奶奶再给你做。」 乔桥撒娇一样依偎进她怀里,黏黏煳煳地说:「怎么能让您这么辛苦,我会慢慢吃,一颗一颗好好品尝。」 周玉芝笑着把她揽住,连连夸她是个好孩子。 路亦行把酱油拿回来炒了菜,乔桥自然是留下一起吃。 完事之后,她要回去洗澡睡觉,路亦行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乔桥看了看周玉芝,有点不好意思地拒绝:「不用了吧?」 大哥,我就住你隔壁,这么近,出门就能到家,送什么呀? 路亦行却很坚持:「走吧。」 周玉芝也说:「就让他送你吧悄悄。」 乔桥只好点头答应:「好吧。」 出门走两步就是她家,到了她家门口,她客气地挥挥手:「我到了,你快回去吧。」 路亦行却不离开,对她道:「我看你进去。」 乔桥:「……」 这么粘煳? 她有点累了,也就懒得跟他在这个小问题上纠缠,点点头应到:「好吧。」 心想 * ,反正这么近,也不耽误他事儿,他想看着她进去,就让他看着好了。 她把门推开走进去,转过头正要说:「这下你可以回去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直接从门口挤了进去。 「你——」 乔桥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正要问他想干嘛,他就直接反手把她家门给关上了。 「……」 这不是耍流氓么? 乔桥心里嘀咕。 客厅里还没来得及开灯,漆黑一片,只能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的点点微光勉强辨认出他们彼此之间的身影轮廓,凑近些,还能看见一点点大概的表情。 除此之外,再想看见点别的什么,就看不见了。 乔桥听见他的唿吸声,以及墙上挂钟指针转动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她想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 还是问他为什么现在回来? 她自己都有点不告而别的意味,又怎么好意思问这个问题。 「悄悄。」 半晌,还是他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这份沉默。 乔桥轻声应到:「嗯。」 随后抬起头,下意识想要去看他的表情。 下一刻,忽然一下被他揽在怀里。 她没有推开他。 他怀里有一点点的饭菜香味,应该是刚刚做饭时在厨房里弄上的,怀抱厚实而且温暖。 「我回来晚了。」他说。 声音自她头顶头顶落下,带着一点胸腔的鸣动,像是双重夹击。 乔桥想,她是应该说不晚,还是应该顺着他的话问他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有些事……耽搁了。」他又说。 「什么事?」 路亦行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太想回答,或者不知道怎么回答。 乔桥只好掐了他一下,催促到:「你说呀。」 「徐意……自杀了。」 乔桥勐地从他怀里抬起头:「你说什么?徐意自杀了?!」 「嗯。」路亦行点点头,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救回来了,还活着,你别担心。」 乔桥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纵然她恨徐意,讨厌徐意,可毕竟大学几年的情谊,她从没想过要让徐意死掉。 就算不是她弄死的,而是她自杀,她也会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她现在还在医院?」 「昨天刚出院。」路亦行重新将她按进怀里安抚,「那天他爸哭着来我们家找我,说徐意自杀了,我也很震惊。」 路亦行就这么抱着她和她说起这件 * 事。 原来,徐意早就不想活了,但是因为临近过年,她想过完最后一个新年,也想让她家人好好过完这个年,所以一直等到过完年才找机会动手。 那天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她父母都出去找活干了,她便趁此机会,在家里把门窗关上,割了手腕。 第115页 徐意她爸临时回家想加双袜子,刚好看见割腕的徐意,便立即叫了救护车。 他人老了又没什么文化,也被当时那一幕吓到,完全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他找到了路亦行。 路亦行立即跑过去帮忙,最后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徐意救回来。 命是救回来了,但是她整个人都很消极,根本不想活下去,一直寻死觅活。 她家人难过,只能一直求着路亦行说好话陪着她。 毕竟是多年的邻居,他不在西和的时候,有什么事的时候都是他们帮忙照顾周玉芝,尽管徐意做了那样的事他很生气,可也不能真的就不管她。 就算他不想管,他奶奶周玉芝也要让他管。 总之,就是这么一来二去的,耽搁了些时间。 再加上,他不放心周玉芝一个人留在西和,周玉芝又不想离开家乡,但是他必须要出来找乔桥。 他已经辜负过她一次,又一直让她等,这次再辜负她,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周玉芝他也不能抛下,所以就一直在给周玉芝做思想工作。 人老了,除了老家,哪里都不想去。 总怕有个什么意外,不能魂归故里。 更重要的是,他们一家人都埋葬在那里,她想死后也可以下去和他们在一起。 总之,路亦行一直求她,过了许久,周玉芝总算答应了。 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牵挂就是路亦行,又怎么能够忍心看他不好,怎么忍心看他因为她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 所以,她跟着路亦行,离开了自己的家乡,长途跋涉,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只为了让路亦行和他所爱的人在一起。 乔桥听完这一&z * wnj;切,没忍住埋在他怀里流了泪。 她总怕他爱她不够,所以一直幼稚地想要去找他爱自己的证据。 可她从没想过,在他力所能及的那些领域,他已将所有爱意全都馈赠于她。 「悄悄,别哭。」路亦行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吻了吻她的头顶,「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哭的,我只是想和你解释晚回来的原因,想告诉你,我不是故意不回来。」jsg 「我也害怕,你生我的气,再也不想搭理我,所以,这样幼稚地像一个小朋友一样,忍不住把所有的原因都告诉你,只想你可以原谅我。」 「我没有万贯家财,没有万千人脉,也没有任意妄为的底气,而且,我这样的性格,也不能给你轰轰烈烈的爱,我不敢自信地去徵求你爱我,我只能偷偷爱着你,同时卑劣地祈求着,你也爱我。」 「我不想让你哭,我害怕你哭,可是你一哭,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我想,遇见你之前,我真的很不幸,糟糕透顶,可是遇见你之后,因为你爱我,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将她抱得好紧,他从没这样用力地拥抱过她。 乔桥哭得停不下来,以至于路亦行只好嘆了口气,讲故事逗她:「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乔桥闷闷地应一声:「嗯。」 「从前,有个漂亮的女孩子,睡觉只露出一个头,然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她的头就被砍了。」 乔桥:「……?」 怎么会有人哄女朋友开心讲这种故事? 但奇怪的是,被他这个故事搞得,她一下就哭不出来了。 她又觉得自己有点丢人,干脆岔开话题,「奶奶都那么大年纪了,年前还住院,你怎么可以让她这么奔波。」 「我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那里,而且,我没用,追不到你,只好求她出马。」 「……」 路亦行下巴轻轻蹭她的头顶,安慰到:「你不用担心,我会请阿姨回来照顾她,你也不要有负罪感,奶奶是自愿来的,如果她实在不愿意,是不会答应跟我一起来鹤呈的。」 乔桥知道他这么说是安慰她,也就没和他争论什么。 「那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乔桥想起听 * 见的那些别人对他的议论,有点难受,「你的名声……」 「会回来的。」路亦行肯定地说,「最近的假药事件,就是我的机会。」 「你是说……」 「嗯,我将会出庭,为正义辩护。」 「可是大家还会相信你支持你吗?」 「你相信我吗?」 「相信。」 「那就够了。」 - 民欣药业作为鹤呈的本地药业企业,一直深受光大鹤呈市民的信赖和支持,也因此日益壮大,成为了一家大规模的制药企业。 在过去的很多年间,大家一直无条件地信赖民欣药业,哪怕民欣药业生产的药品近两年价格上涨,大家也依旧选择这个品牌。 可以说,鹤呈市民的回忆里民欣药业占据了一部分位置。 只不过,可能人心总是易变,在时间不断的进程中,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再难坚守初心,受了利益的蛊惑,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冬季容易感冒,广大市民家中基本上都常常备有各种感冒发烧用的药品,因此,尽管各大药店迅速下架了民欣药业生产的那种消炎药,也依旧可以在市民的家中找到证据。 药品拿去检验,成份基本上不存在太大的问题,只是用量和质量上有问题,而这些问题虽然不至于让人有其他的大毛病,但会让药物效果极大减弱。 第116页 感冒这种常见病,基本上拖上很长一段时间慢慢也会自己好,因为人体本身免疫系统就会产生作用。 可能民欣药业以为,只是药物效果减弱,时间拖长一些,总归会好的,不会有很大的影响,没有想到事情后面会闹这么大。 尽管经过检验,已经得知药品确实有问题,民欣药业依旧将带头闹事的那些人告上了法院。 他们的状告理由是,这些人造谣他们制造贩卖假药,损害了他们企业的名誉,应当对他们进行名誉损失的赔偿。 他们认为,他们生产的消炎药,成份没有错,只是效果弱了一点,可以说质量不够好,但不能说他们是假药。 这样极度无耻的说法,让人厌恶,却又无力反驳。 不懂法的市民们,觉得这是一场错误的不要脸的诉讼,但却又是一场他们赢不了的诉讼。 民欣药 * 业特意从外省请了专业性极强又富盛名的律师来打这场官司,看起来像是势必要取得这场诉讼的胜利,以此来澄清自己的名声。 就在这样的一个危急时刻,那个许久没有消息的路亦行律师出现了。 有心人发现,他常年不怎么更新的微博,忽然更新了一条新的内容。 路亦行v: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我有幸成为一名律师,必将用我的一切所学,捍卫法律的尊严,维护民众的利益。【图片】 配图是之前鹤呈市民在民欣药业门外聚众讨公道的画面。 一开始,这条微博只是被一路阳光律师事务所的几个人转发,后来鹤呈政法大学的教授们看见,也都纷纷帮忙转发。 再到后来,这条微博被疯狂转发,不管是业内还是业外,只要是对这件事有所关注的人,基本上都转发了。 路亦行因此又上了一次热搜,连带着之前元旦后输掉官司的那件事也被人提起。 话题里,很多人都在讨论,说他虚伪做作,打自己的脸。也有人说他是迷途知返,亡羊补牢。还有人说,之前那场官司是他故意接下又故意输掉,只为了博取关注。 说什么的都有,而且因为争议极大,导致他一时间关注度噌噌上涨。 这天,在一路阳光律师事务所里,大家都在关注这件事,律所里的其他人都在刷各种消息。 忽然,有人叫到:「路律!民欣药业有人要打你,还说如果你不删除那条微博,绝对会让你好看,给你教训。」 路亦行正在整理各方面的资料,听见这话,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淡淡应了声:「嗯。」 接着便继续工作了。 大家面面相觑,何明环嘆了口气,劝到:「咱们别烦路哥了,尽量小心点保护他一下吧。」 大家都点头答应。 过了会儿,何明环忽然叫到:「我靠!」 众人都围过来,好奇道:「怎么了怎么了!」 「你们快看微博!」何明环有些激动地指着手机,「路哥他不仅没有删掉那条微博,还置顶了 * !」 「我靠真的!」 「路哥有种啊!」 「这波太帅了太帅了!我可听说人家民欣药业背后有人,混道上的,路哥这是真不怕真有种!」 「不愧是曾经的鹤呈第一金牌律师!」 「现在也是!」何明环忍不住强调,「路哥一直都是!」 没过多久,路亦行那个热搜话题又噌噌涨上去,刚刚好像还有人压过,掉到了后面,现在又跑到前面来了。 置顶这条微博的行为,有一说一,是真的有点帅。 强大的网友们不仅将他的从前扒出来了,还把民欣药业的背后力量扒了出来。 穷苦出身的金牌律师,敢跟背后有人的资本主义公然抗衡,这简直就是大写的牛逼! 本来一开始,这件事只有鹤呈市的市民们关注,渐渐的,因为上了热搜,同时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路亦行这个名字,也开始不仅仅只有鹤呈的人认识,而是被广大网友们认识。 曾经,他是鹤呈市稳坐第一的金牌律师,从业以来,从无败诉。 他专业、有能力、不畏强权、为百姓做主,一场幼女性侵官司的胜利,让他声名大噪,也让他成为鹤呈市民心中神一般的存在。 可惜,元旦后的第一场官司,他却一反常态,成为了无良老闆的辩护律师,并且有了人生中第一场败诉。 市民恨他怨他,也一度以为,他的消失是因为受了打击无脸见人。 但却没想到,就在这样一个时刻,他忽然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而这一次,他站在了正义的这一方,将像他以前一样,为正义发声。 虽然之前的事让大家怨他恨他,但是他的专业能力却也一直是让大家信服的。 这一次出现,大家在怨恨他的同时,却又松了一口气。 有他在,一定会全胜而归。 - 开庭那天,法院门外早已有无数媒体和市民等候,一时之间,鹤呈最高人民法院外成为了全市最热闹的地方。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个鹤呈法律界的神话路亦行,復出的第一场 * 官司会是怎样的结果。 乔桥作为鹤呈电视台的记者,一直都在跟进这件事,自然也就早早地等在法院门外,占据有利位置。 这天,长时间阴云密布的鹤呈突然放了晴,太阳高高悬挂,温暖阳光洒下来,照耀着大地。 第117页 法院门外人群拥挤,吵吵嚷嚷,大家都在讨论等下的开庭。 忽然有人嚷到:「来了来了来了!」 顿时相机就开始咔嚓咔嚓不停,人群比刚刚更加骚动。 乔桥抬头看去,远远有辆车开过来,在前面停下。 随即车门打开,一条腿先伸出来,紧接着便是拿着公文包不苟言笑的路亦行。 他依旧戴着一副细细的银色边框眼睛,穿着修身的西服,打着配套的领带,一如分别五年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后面跟着一路阳光律师事务所的其他人,都跟他一样,昂首挺胸,不苟言笑,慢慢朝着这边走过来。 人群一窝蜂地涌上去,将他们团团包围住,争先恐后地发问。 小方戳了戳乔桥:「悄悄,咱们不去採访吗?」 「啊?哦!要!」 乔桥顿时回过神,拿着傢伙沖了过去。 她长得瘦小,灵活地就钻了进去,可怜小方扛着摄像机在后面又要挤进去又要保护摄像机不被人损坏,艰难极了。 乔桥挤到人群里面,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一只手稳稳噹噹地扶住她,轻声道:「小心。」 乔桥抬头一看,他一脸正经的模样,仿佛不认识她,而自己却为了冲到前面差点摔倒在他面前。 这感觉,就像小粉丝和她的偶像。 但是她还是很有职业素质的,没在这里表现出什么,而是立即道谢之后抓住机会对他进行採访,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路亦行从业这么多年,就接受过她一个人的採访,当时那期报纸销量闯了新高,业内人自然知道。 同是媒体人,乔桥问了问题,路亦行回答,他们也可以做报导,所以大家竟然默契地安静下来让乔桥採访,他们在一旁做记录。 乔桥看大家 * 这么给面子,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又问了几个事先没有准备的问题,好让大家多一点素材可以写。 时间毕竟有限,她差不多看时间快到了,就没再问。 这还是第一次看路亦行正儿八经打官司。 他淡定从容,有理有据,针对对方提出来的每一个点,都能有力地反驳。 这样认真的他,只是出现在那里,就会浑身发着光。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方安宁之前说得没有错,他的确是神话一般的人物。 对方气势汹汹,说到最后说不过,甚至有点气急败坏的味道,不停胡言乱语,疯狂被法官叫停。 如果这不是在法庭之上,她感觉他们可能会直接冲上来打他。 而反观路亦行,一直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哪怕对面已经歇斯底里接近疯狂,他也只是搬出法律法规和自己的证据做出说明。 一方是疯狂的野狗,一方是悠闲的仙鹤,谁输谁赢,不言而喻。 他回归后的第一个官司,全胜而归,赢得漂亮,又让人佩服。 一开始还对他有误解的市民们又开始疯狂吹嘘他,说他是正道之光,是天神下凡。 总之吹得夸张极了,乔桥听了都脸红,要不是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真会怀疑那些人都是他的水军。 - 庭审结束,路亦行又忙了好久,鹤呈的春天都过了一半,他才稍微闲下来一点。 正好梁柚的离婚手续正式办了下来,林怡说要庆祝她脱离苦海,给她举办个晚会,收她做干女儿。 乔桥收到林怡的暗示,让她带路亦行回家。 她苦兮兮地纠结好久,才和路亦行说了这件事。 「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路亦行有点疑惑,「不想带我回家?」 乔桥看了他好几眼,才支支吾吾地说:「我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带你回家呢?」 路亦行:「不是男朋友?」 乔桥转过身去,有点郁闷:「严格说来,咱俩还不是情侣关系。」 路亦行一头雾水,甚至有点害怕:「你……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哎呀!」乔桥转过身瞪了他一眼,有点生气,「咱俩现在都没在一起!五年前分手后,到现在,你都没有重新让我做你女朋友,一点仪式感也没有!」 「……」 路 * 亦行懵了。 他还以为,他说了那么多话,就是表白,他拥抱她,她没有推开,就是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也就谈过一回恋爱,还是乔桥追的他,他答应了,就恋爱了,不知道恋爱这么复杂的。 「那你等着,」路亦行忽然说,「我重新追你。」 乔桥:「……?」 还可以这样? - 她是真的生气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任凭路亦行怎么叫她都不理。 林怡给梁柚准备的那场庆祝宴会,她也气得没带路亦行去。 那天家里来了好多人,当然主角不是她,是梁柚。 梁柚穿上漂亮的晚礼服,甜甜笑着,被大家包围着。 她很久没有看见梁柚笑得那么开心,真的打心底里为她高兴。 过了会儿,樊松阳姗姗来迟,乔桥看见他来了,就一直往他身后看。 那个笨蛋路亦行,居然没出现! 她还以为他会自己跟着樊松阳来的。 她不带他来,他就真的不来了吗? 「乔大小姐,亦行托我问你好。」樊松阳面带笑意地对乔桥说完就去找梁柚了。 第118页 他不这么说还好,听他这么说,乔桥更生气了。 路亦行就是故意要气她的吧? 乔桥气得直接出了大厅,跑外面去了。 外面已经天黑,天空中挂着一轮明亮皎洁的月亮,不时能看见几颗星星。 她不甘心地跑到一棵树下躲着,偷偷朝大门口看。 那里根本没有路亦行的影子。 怎么可以这样。 她又觉得有点难过了,正准备转身进去,忽然有人在背后喊她:「悄悄。」 是那道她想听见的声音。 乔桥忽然停下,却没转身。 心跳快了起来,嘴角跟着不受控制地浮上一抹笑。 但是,她还没想好,是要继续生气地面对他,还是笑着和他说话。 路亦行在后面自说自话:「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接着就有脚步声响起,是他走了过来。 哼,就勉强看看,他要搞什么花样。 乔桥在心里这么想着,就故意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路亦行走到了他身旁,接着,走到她身前。 她把头转到一边,故意不看他。 「这是给你的礼物。」 乔桥听见他这么说,好奇是什么东西,就偷偷看了一眼。 他手心躺着个小盒子,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乔桥眨了眨眼,一下顿住。 该不会是戒指吧? 求婚来了? 她一下慌了,连忙转过头,拒绝到:「这么快……」 路亦行忽然手一歪,眼看着礼盒要掉下去了,他「扑通」一下,顺势跪了下去,给乔桥都整懵了。 「你干嘛?」乔桥弯下腰要伸手去扶他。 「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乔桥觉得尴尬,不停拉他,「你先起来!」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他不起,就重复问题。 乔桥被他搞得无奈,只好妥协:「好好好,我答应你。」 真是服了,哪有人这样的,直接跪在她面前。 路亦行这才起来,把小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塞给她,「工资卡给你。」 乔桥:「……?」 这就交工资卡了? 他该不会觉得自己刚刚算是求婚吧? 「这不是求婚。」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他贴心解释,「求婚是另外的。」 「哼,好吧。」乔桥傲娇地昂着头,嘴角偷偷笑了。 乔宗楠在楼上窗户边摇了摇头,对身旁的林怡道:「怎么就喜欢这么个男人,堂堂七尺男儿,给女人下跪,算什么英雄好汉?」 林怡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难道你没跪过我?」 「那我跟他不一样!」乔宗楠挑了挑眉,为自己辩解,「我是……」 「是什么?」 「大丈夫能屈能伸,下跪算什么?又不是跪别人,跪自己媳妇儿,有什么不对?」乔宗楠忽然转变口风,「孺子可教也。」 林怡:「……」 - 夏天来的时候,乔桥又收到了一份礼物。 礼物用一个小盒子装着,一打开,满满当当的糖果,每一个都不一样。 糖果的中间,摆着一把钥匙。 乔桥手指勾着钥匙问到:「这是什么呀?」 路亦行答到:「钥匙。」 「我知道是钥匙,我想问这是谁的钥匙,哪里来的?」 「我在你家路上买了套房子,这是钥匙。」路亦行说着有些尴尬,「你家附近太贵了,暂时买不起,所以就买了你回家路上的一个楼盘。」 乔桥有些呆滞,「送给我?」 「对。」 「为什么送给我?」 「你不是常说,顺路吗?这样,我们就真的顺路了。」 乔桥:「……」 难道这&z * wnj;就是理科生的浪漫? 「好吧。」乔桥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虽然脑袋木了点,嘴巴笨了点儿,心思没有那么花,也不够浪漫,但好歹,真的用心爱她。 乔桥把钥匙放回盒子里,准备拿去放好,腰间横上一双手臂,将她拉了回去。 她被拉进一个怀抱,鼻尖依然是她喜欢的淡淡松香味。 「悄悄,」他温柔地喊她,满是眷恋,「我想和你好一辈子。」 「谢谢你,没有放开我的手,在我自卑晦暗的人生中,做了我的导航明灯。」 「如果仍有来生,希望我会比今生勇敢自信,换我来追逐你。」 话音刚落,他的吻落了下来。 初夏的风吹着纱帘轻轻飘动,冬天已经过去,一整个明媚的夏天,正在悄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