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的安公公是病娇》 第1章 又活了 黑暗又狭小的密道里,白凝薇边跑边喘。 身后一阵阵的回音告诉她,追兵就在她的身后。 心慌,慌的好像能跳出胸口一般。 距离越来越近了,她不想跑了。这条密道太长,她应该是跑不掉了。 “安九,我跑不动了。我给你让道。” 密道狭小,仅能一人通行。自己跑不动,就该把机会留给有能力跑的人。 “娘娘!脱了外袍能跑的快点。” 安九声音带喘,却依然恭敬有加。 能活着就没人想死,白凝薇一点就通,重又跑了起来,不但脱掉华丽厚重的外袍,还动手拆了发髻。 顺手将最长的金钗转身塞给了安九。 “拿着,说不定有用。” 安九一愣,没成想这种危急关头,太后娘娘还会惦记他的安危。 握紧那支金钗,安九没有用来当武器,而是在奔跑中,仔细的将金钗揣进了胸口,稳妥放好。 只是密道昏暗,这样反常的一幕,跑在前面的白凝薇根本看不到。 “太后娘娘还是莫要再跑了。” 又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回音,好似镀了一层魑魅效果让人听了发颤。身后曾经温柔的声音此刻变的冰冷陌生,白凝薇觉得心口有些抽搐的酸涩。 她以为,她以为他对自己是真心的。只是身份有别,俩人才没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明明自己已经想好要假死脱身,和他相守一生的。他也知道的,他知道自己的真心以待,知道自己并非谣传中贪恋权势把持朝政不放的妖后。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昨天这个男人还和自己幽会,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霍城!你骗我!” 白凝薇干脆停住,知道自己再无侥幸的可能。 霍城闲举着火把庭信步的走在密道里,借着火光白凝薇看到霍城停在几步之远的地方笑着反问自己。 “臣骗娘娘什么了?还望娘娘详细告知。” 白凝薇语噎。她要怎么说?说摄政王骗了她的感情,获取了她的信任,才让他顺利的手握京师兵马和内宫的禁卫军吗? 就算说出来了,不但对于现在的局势毫无助益,反而会害了还未亲政的皇上。 摄政王手握实权,不管怎样都能压下对自己不利的部分。何况俩人的事情,一直都是私密隐晦的,没有几个人知道。 但是对小皇帝来说就不一样了。 虽然自己并不是小皇帝的亲生母亲,但是对小皇帝的感情不是假的。小皇帝不能有一个品行不端的母后,哪怕是母后皇太后也不行。 摄政王就是清楚自己一定会护着小皇帝这一点,不会公开两人的私情,才敢毫不避讳的当众反问自己。 不过这些都没意义了,霍城既然敢发动宫变,今天注定是自己的死期。 “无所谓争辩了,要杀要剐随你便,给我个痛快就行了。” 白凝薇放弃了。 安九却突然起身,双手张开撑住整个甬道,回头对她喊道。 “娘娘快走,这里有奴婢挡……” 不等安九说完这整句话,一把刀就劈到了他的后背。 “快走!” 温热的血溅到脸上,白凝薇错愕的看着身首分离的安九,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挫败的一生,最后肯为自己拼命的人竟然是他这个奸邪小人。 明明他就不是个好人,如果自己不是太后,他这样最会拜高踩低的人根本不屑搭理自己。 这种时候他没将自己推出去挡刀,竟还替自己挨刀。 白凝薇心中恐惧又震惊,难言的心绪让她激动到全身颤抖。不等自己作何反应,安九的脑袋已经落地,咕噜噜的滚到自己的脚边。 死不瞑目的样子,口型还维持着那个走字。 而叛军举着血染的大刀不曾放下,只等着霍城一声令下。 “娘娘身份贵重,自然是要体面的。臣这里有个能让娘娘走的体面又不痛苦……” 霍城说着将手里的火把递给身后随行的人,自己从袖袋里往外掏出一物。 眼见霍城确实没有让自己活着的意思,白凝薇心里凄凉,不想连死都要对方施舍可怜。想她一个现代人意外穿越到这个从没在历史上出现的王朝,不管是她来自现代的骄傲,还是这么些年身为宫妃再到太后的尊严,她都不会允许自己连如何死去都得被别人拿捏。 不等霍城掏出他说的什么狗屁玩意,白凝薇直接将自己的脖子抹在了最前头的士兵的刀刃上。 老娘这些年真心累了,不和这个封建王朝玩了。后会无期吧! 霍城看到白凝薇竟自觉抹了脖子,心脏突的一顿。手里的小瓷瓶应声掉地,碎成渣渣,里面的药丸滚落一地。 白凝薇最后的余光看到的就是地上的碎瓶子,竟然就是自己用来装假死药的瓶子。 电光火石之间,弥留的最后一瞬间,白凝薇想明白了一切。 原来他是权势也要,美人也要,这除妖后的名声也想要。借着自己的名声洗白他自己,再将假死的她关进他的后院。 呵,狗男人,后悔去吧! 再睁眼,白凝薇揉揉落枕的脖子,发现自己重生了。 到底是怎样的命格才能让她先是穿越再是重生呢? 白凝薇想不明白,躺在榻上看着房梁发呆。 从房梁上的花纹来看,自己应该是重生回到了 18 年前,那时自己刚刚入宫,还没被皇帝宠幸,只是个才人,位份正五品。在后宫里,自己就是个小透明,和一位婕妤、一位美人还有两位才人一起住在伊芙殿。 这可有的熬咯。 但是白凝薇不想再努力了。 上一世,她原本打算在宫里浑浑噩噩过一辈子,谁知道最后还是没挡住荣华富贵的诱惑,开启了宫斗模式。好在有大宫女挂绿和大太监安九的帮忙,她才一路有惊无险地当上了太后。 人啊,就是不能尝到权力的甜头。一旦碰了权力,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控制地想要更多。而且让一个不懂政治的人来治理国家就是一场灾难。 白凝薇做了垂帘听政的太后之后,就异想天开想要推行部分现代社会的政令。结局是注定的,百姓怨声载道,社会动荡不安;朝廷局势陷入紧张与混乱之中。 好在她也算有错就认,很快就明白自己是在瞎捣乱,就停止了这些完全不符合这个世界的社会发展的决策。 不过国家的动荡不会随着她的认错停止也立马停止。所以她有了妖后的名声,就连一向尊敬她的小皇帝也对她有了埋怨。 唉,想想都扎心。她的本意不过是希望让老百姓过的好一点罢了。结果骂她骂的最凶的就是老百姓。 就在她情绪最低落时,霍城向她伸出了橄榄枝。俩人年龄相当,谈话投契,霍城还总是暗示他对自己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以至于多年来不曾娶亲。 那时她因为前朝的不满,百姓的谩骂心理防线全盘崩溃,霍城的一点花言巧语就轻易让她沦陷,坠入了霍城给她挖出来的爱的陷阱里,这才让他有了发动宫变的机会。 现在想想,霍城那时出现的恰到好处,不过是为了权势趁虚而入,而自己也是软弱,为了逃避现实就对他信之任之。 也不知道最后霍城有没有放过小皇帝。想来他应该打的是清君侧除妖后的名头发起的行动,大概不敢太为难小皇帝。 只要小皇帝熬过这几年,也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第2章 找太监 白凝薇想完小皇帝,翻了个身,又想到了密道。 话说逃生的密道可是皇帝最后的保命底牌,自己作为垂帘听政的太后自然是知道的。 霍城虽然也是皇族,又贵为摄政王,但是按理来说是不该知道这个密道的位置的。 怎么就让他找到了这个藏在犄角旮旯的密道入口的? 难道他是天选之子,甭管什么狗洞耗子洞都能让他找出来? 他应该不会这么好命吧。 或者是有人告密了? 可这密道,也就是自己要逃时才开启的,在此之前,因为小皇帝太小,她还没来得及告知这个皇帝专用的生命通道。 开启后知道的也就她和安九挂绿三人。 安九因为是助过她的纣为过她的虐,留下也没好果子吃,所以和自己一道跑了,没机会告密。 挂绿则选择留下,一是得有人将入口重新掩盖。二是她已成家,有个孩子,心有牵挂,不想跑。 所以挂绿是被霍城捉到,就将自己卖了? 不能吧……自己对挂绿也可以说是掏心掏肺情同手足了。 可是霍城都能用爱情骗人,挂绿若是被抓,生死选择之下选择自保也是人之常情。 白凝薇想的是头疼加心痛。 自己死活一回,竟疑神疑鬼到了怀疑自己的好姐妹挂绿了。 要知道挂绿从小就伺候在自己身边,别说是出卖自己,就是看到自己破个油皮她都能心疼的替自己哭出来。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她。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霍城这个王八蛋不知从哪早就知道密道的事了。 果然是个大骗子啊。从头到尾就是为了皇权在接近她,欺骗她。 她也是个蠢的,竟信了这些甜言蜜语的鬼话。 白凝薇气的坐起身连连捶着床榻,恨不得捶的就是霍城本人,将其捶死才好。 一通发泄,白凝薇捂着红肿起来的右手颓然倒回床榻。 算了,一切的爱恨情仇都随着上一世的结束而结束了。她可没有复仇或者复盘的心思。 这辈子,就这么着吧,能混一天是一天,她不会去争了。 不过有一个人是不能算了的。 那就是安九。 白凝薇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安九这个贪财又恋权的太监,会拼了性命来护她。 她虽然对宦官太监没歧视,但是对于安九的很多手段她是十分反对甚至是反感的。 大约宦官少了一个重要的身体部件,心理多少都是扭曲的,安九也一样。 在宫里是出了名的爱给落马的死对头施加酷刑,恨不能对方在牢里一命呜呼,再也翻不了身。宫外也传言他娶了几房姬妾,却不好好爱护,经常搞出人命,大夫郎中更是日日都要去他府上看诊,治的都是皮肉上的外伤。 这样的人,白凝薇每每使唤起来,总是心惊胆战良心不安,却又苦于困在内宫没有第二人选。 安九大约也是知道他不得圣心,除了要交待处理的事情进展,平时是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俩人相互利用猜忌,可以说是勉强被捆在了同一条船上,除了利益再无其他关系。 却偏偏是他护了自己最后一程。 白凝薇觉得这个人情自己应该还。 于是她重新坐起身。 “挂绿,挂绿。” 殿外修剪月季的挂绿听到主子喊她,手脚麻利的收了剪子,放回原位。这才转身无声且快步的走进了殿内。 “主子您歇好了?喝口茶醒醒神吧。” 挂绿自从进宫后,就严守宫规,即便是私底下也称白凝薇为主子,而不是小姐。 说话间一杯温热的清茶就端到了白凝薇的手边。 白凝薇一手接过茶杯,一手拍拍床榻。 “坐着说话。” 挂绿笑笑不说话,只是接过白凝薇喝完的空杯子放好后,再回来就卧在了床榻下的踏脚上,俯在白凝薇的脚边听她说。 年轻时的挂绿还不是命妇,时刻谨遵着主仆守则。对比白凝薇已经习惯,并不再强求。 “等晚上天凉快点,你跑一趟内务监院,问问最近新进的小太监里有没有一个姓安的,大约是个十三岁左右的孩子。” 安九比自己小两岁或三岁,白凝薇不太确定。 “嗯,奴婢晓得了。只是不知,若是找到这个小公公,主子有什么示下。如若没找到,主子又有什么示下?” “要是找到了,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想来在宫里活的也艰难,咱们就多找他来伊芙殿干活,让他好轻快点。” 算算时间,现在的白凝薇进宫不过半年,位份也不过是个才人,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做不到将安九调到什么轻松且油水大的部门,只能借口伊芙殿有活,需要末等的小太监来帮忙的借口将人找来,到时候一壶茶水,两块点心,也好让还是小孩子的安九能多休息一会儿。 “如果找不到……” 白凝薇为难了。如果找不到,就说明安九还没进宫,是个正常的完人。不过自己可没能力帮他改变命运。 白凝薇对安九从前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只大概知道他的爷爷原是御医,和逆王萧链有些牵扯不清,因此全家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安九则是净了身进宫做太监。 如果安九没进宫,就说明他家现在没出事,还是正经的五品京官。 论官职自己父亲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可没本事从逆王案里捞人。论财富,送自己进宫已经消耗空了家里这些年积攒的钱财,一旦安家出事,自家也没能力出钱上下打点。 况且,自家凭什么去搭救逆王案里的人犯呢。大家躲都躲不过来,谁会上赶子去沾一身腥。 白凝薇啧了一声,看来纵使自己穿越又重生,可是有些事他就注定是改变不了。 安九你还是安心的做你的小太监吧。 “如果今天没找到,那以后总是能找到的,到时候我们就多照顾点这个小太监。” 白凝薇倒不担心自己的照顾会坏了安九以后的命格,以安九的性格,他若想位高权重不过是早晚的事。 自己此时多照应他一点,将来等安九爬到高位了,必然也会反过来照应她。如此一来,这一世自己不用争不用抢,就能在宫里安心养老,做个混吃等死的美人闲鱼也是不错的。 还坐在榻边的挂绿,看着自己服侍多年的主子,心里有一点疑惑。 话说她家才人是怎么知道这个姓安的小太监的? 第3章 做了干孙子 挂绿果然是等到用过晚食,天气不再炎热的时候才去了皇宫的最西角的内务监院的。 内务监院地方不大,却最是拥挤。这里不但是末等太监的集体监舍,也是净身的地方。宫里的人都嫌弃这里埋汰,很少有生人会来。 院门口的老太监看到一位打扮整齐的宫女晚上出现在这里,立马热情的迎了出来。 一股劣质香粉的味道散开,挂绿只是调整了下呼吸,没有做出抬手掩鼻的动作来。 “这位姐姐可是稀客啊。不知是在哪个宫里当差,竟辛苦您亲自来我们这腌臜的地方跑一趟。” 挂绿掏出一粒碎银子放进了躬身哈腰想要搀扶自己的太监手里,对于对方满头花白却叫自己姐姐没有任何惊讶。 “我来打听一个人,一句话的功夫就走。” 挂绿也不打算进去,她要了解的事并不复杂,真就是一句话的事。 “不知姐姐要打听谁?” 老公公白得一块碎银子,喜得见牙不见嘴,实在是自己在宫里混迹多年,一直待在这个监院里,没伺候过贵人,得赏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最近宫里有没有新进一个姓安的小太监,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 “有,有,有。” 老太监大约是高兴的晕了头,竟不用挂绿再问什么,就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最近两个月确实来了个小太监姓安,因为长的好看外加嘴甜,被王公公看上,认了干亲,做了王公公的孙子。他可是走了大运了,刚进宫就能在御前伺候。” 老公公说到最后一肚子心酸,他在宫里做了大半辈子的公公,可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 挂绿也是惊讶这个公公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话唠体质。就他这张嘴能活到这把年纪已是奇迹,就别强求什么机缘了。 不过也难怪老太监心酸,宫里姓王的太监不少,但能被称呼为王公公的就一位。宫里的大太监们排个位,王公公排老大,最是皇帝的贴心人。 新来的小太监一进宫就靠上了行业里的龙头人物,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谁看了不眼红。 挂绿得了自己想知道的,回到伊芙殿的偏殿。 正吃着自己份例水果的白凝薇听了挂绿的话后,吃惊到合不拢嘴。 安九竟然长的好看还嘴甜??? excuse me?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白凝薇认识的安九公公可是个长相阴鸷,喜欢涂着厚厚的白粉和血红唇脂的人。是个白天见到都能让人生理反感的大反派。更不用说他性格冷淡,寡言,张口就是毒舌。哪里有一点像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 白凝薇连连啧舌,没想到啊没想到,未来能让小儿止啼的大魔头,在弱小的时候竟然会是这个模样。 白凝薇想象不来安九这卑躬屈膝的狗腿模样是什么样,但这不妨碍她为此乐呵了一晚上。 皇宫是一个外表光鲜亮丽、金碧辉煌的地方,但实际上它却是一个束缚人心的牢笼。被囚禁其中的人们,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快乐起来。 如果说宫妃好歹在物质上有些许慰藉,但大多数的宫女是连物质保障也没有的可怜人。 深夜的皇宫,不当值的宫女太监都有自己的放松方法。某处僻静的角落里,一个末等宫女小心翼翼的依偎在某人的怀抱里。 “阿贵哥哥,您真的能将我调出林衡署吗?” 林衡署,皇宫里专门负责管理树木花草的部门。小宫女在这里没什么油水,但却没什么风险,是个能安逸熬到放出宫的好地方。 贵公公捏住小宫女有些粗糙的手,笑笑说道。 “瞧瞧我们小美人的这双手,都被这些花草给糟蹋了。你放心,你贵公公别的本事没有,将你调出这个林衡署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你该怎么谢我呢?” 小宫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面上的开心越发真心,当即从胸口里掏出一个荷包要给贵公公表示心意。 这时却从斜侧里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来,不由分说的一把抽走了这只荷包。 “宫里对食不少见,私相授受也不稀奇,但是一个林衡署的宫女竟能用贡缎做荷包可真是叫人觉得奇怪。” 黑暗中,一个不高的身影突然出现,还没变声的清脆嗓子,却说着让人心里发寒的语句。 小宫女浑身一抖慌神站起身,还没开口解释,身边的阿贵哥哥却先躬了身,弯腰说道。 “奴婢见过小久公公。要是知道小久公公会散步到这来,奴婢定然不会在这碍眼。” 小久公公一晃手里的荷包,语气淡淡。 “其他倒也无妨,只是最近宫里时有发生盗窃,本公公没想到这窃贼竟是个小宫女。” 小宫女一听整个脑子都空白了,宫里偷窃可是重罪,不管偷的是什么,一旦定罪判的重一点打死也是有的。 虽然不认识,但也知道眼前的小公公虽然年龄不大却是个厉害的人物。和她不同,她这个小宫女的小,是地位低到不能再低的意思。所以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起来。 “公公明鉴,奴婢不知这是贡缎,这是我从路上捡的一块丢弃的边角料。” “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是假。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走一趟吧,真真假假一顿板子下来不都清楚了。” “阿贵哥哥,求你帮我说说情,这贡缎真是我捡的。” 贵公公却双手一插垂头看地,是一点也没打算掺和进来。 “是你自己走,还是我叫人来压着你走?” 小公公阴恻恻的催促,吓得小宫女小脸一白,一把扑抱住小公公的脚。 小公公虽然年龄小,气势却不少。宫女即便跪着也到小公公腰腹高了,被宫女这样跪着祈求他也神情不变,没有丁点波澜失仪。 “公公,公公,求求您,求求您了。真是我捡的。您饶了我吧,让我做什么都行,做什么都行。” 小公公听了这话,伸手狠狠掐住小宫女的下巴往上一抬。月色下一双莹莹美目展露出来。 小公公挑挑眉,笑得意味不明。 “让你做什么都愿意?” “愿意,愿意。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小宫女一听事情有转机,立马连连保证,就差举手发誓了。 “可是本公公是个疑神疑鬼的性子,要想给我做事,光嘴上说说可不行。” “求公公明示。” 小宫女也不傻,这是在点她呢。 “我这有一丸药,吃下去就是我的人了。只是这药需得每个月按时吃,不然就会七窍流血毒发身亡,且没有解药。你愿意吗?” 说着小公公掏出一个瓷瓶,瓶里散发出一股奇怪得药味,还有些刺鼻。 第4章 换个大腿抱 在立即死和慢慢死之间,小宫女选择了慢慢死。犹豫两息后,小宫女抖着手接过那丸药,狠了狠心闭着眼睛一仰头吃进了肚子里。 贵公公看着好像丢了魂魄一般的小宫女走远后,弓着身笑呵呵的对着安久公公卖好。 “小久公公手段了得,就是小人不明白您到底看上了这个小宫女的什么。” 贵公公面上笑呵呵奉承着比他小来的晚的安九公公,心里却着实不敢有丁点轻视。 今晚这局可是安九公公一个月前就让他设的,贡缎的边角料就是他扔在了翠儿的必经路上。翠儿就是他刻意接近,假意示好的小宫女。 安久公公年纪虽小,心思缜密,做事果决,还能奉承的王公公每天喜笑颜开的。 王公公本就因为他年龄小,相信他还有些许孩童的稚诚,是能够养熟的,这一个月下来,更是坚信自己捡到了宝。私下里亲自调教安九公公不说,还带着他已经在御前悄悄露了两回脸。 最绝的是,王公公没让安九正式去御前伺候,对着皇帝陛下说的是孩子太小,手脚不利索还需调教。 皇帝听了只觉得王公公是性情中人,还对此口头夸赞了几句。 而安九也对比感激不尽,小小年纪去御前伺候,万一不小心出个错,有没有明日就不好说了。 所以,现在的安九是个皇帝都知道了的,却没正式上岗的小公公。虽然在皇帝眼里不过是个小猫小狗般的存在,但是能接触到御前的公公,不管多小都没人敢小瞧他。 贵公公作为直接参与管理皇帝衣食住行,却不怎么露脸的小太监自然是要捧着这个王公公的心尖尖,为他鞍前马后。 安九看着走的谨小慎微,渐渐融入夜色的宫女,还显稚嫩的面上毫无波澜的说道。 “她那双眼睛长的好。所以有些人注定就是享福的。” 贵公公不明白安九话里的真实意思,只当他是年纪小,玩心起来也想有个对食,只是手段曲折毒辣了些。不过也许小公公就好这一口呢,以折磨人为乐。 “翠儿以后会明白小久公公的好的。” 安九听着这言不由衷的奉承并不接话,只是垂眸看着把玩在手里的小药瓶。 这个贵公公无非是以为自己得了王公公的赏识,才得了手里的好东西。 可这世上若真有这种能控制人一辈子的毒药,他又何必为了权势去当太监。 这药丸不过是能让人肚子疼上一会的玩意罢了。不过末等宫女就是病死了也无法延医请药,又怎么能清楚自己吃的不是毒药。 这世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的说的多了也会变成真的。只要翠儿相信自己吃的就是毒药,这辈子她都会被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一个月后,伊芙殿新进了两个做洒扫的宫女。虽说是做洒扫的,但却只是负责打扫殿外的公共区域,并不是特定哪位主子的宫女。而伊芙殿本就不大,再新添两个宫女,活计一分,工作和其他末等宫女一比简直轻松的相当于没有。 更何况终究是伺候在了贵人身边,运气好点,时不时也会有额外的赏赐。即便都是末等宫女,伺候在这里可比别的地方好太多了。 伊芙殿多了两个末等宫女并没在后宫里引来关注,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但这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挂绿上了心。 当挂绿再一次捕捉到新来的一个宫女那不安分的眼神后,终是没忍住走出了偏殿,站到宫女面前,冷斥道。 “看哪里呢?我都逮到你多少回了,怎么总是往我家才人身上看?” “我,我没有。” 翠儿被抓了个现行,心里慌的不行,嘴上却一点也不承认。 “你!” 挂绿被气到,但是眼神这种事情本就说不清,对方死不承认,自己还就真拿对方没办法。尤其她家主子只是才人,不是一宫主位,她一向行事谨慎,不会给主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场对峙无疾而终,挂绿气鼓鼓的回了偏殿。 偏殿朝南的窗口处,白凝薇正趴在桌上埋头雕刻。 白凝薇穿越前是一名高考生,为了缓解高考压力,喜欢上了做手帐,从而也喜欢了橡皮印章。 这大葏朝是不可能有花花绿绿的胶带的,橡皮印章也不可能有。但是找点质地软的木头还是可以的。 白凝薇雕木头自然不是闲的无聊,而是有大用处。 虽说这一世白凝薇不打算再争来斗去,但是人在后宫,基本的生活品质还是要追求的。古代的物资自然无法和未来比,即便是皇帝的女人,也不过是吃穿不愁罢了。加上宫里等级森严,有点好东西层层递减下来,到才人这就不剩什么了。 所以这一世她不会去抱皇帝大叔的大腿,她要转去抱皇后的大腿。 皇后还有四年的寿命,自己要是运作的好,四年时间升到婕妤的位置问题不大。运气好点,说不定能晋升到九嫔之一也未不是不可能。 所以白凝薇就在想要在两个月后皇后的寿辰上送什么才能既能突出自己的心意,又花不了太多银子的礼物。毕竟她口袋空空,家里花大力气送她进宫,也是指望她一朝获宠,好带家族起飞的。 思来想去她就想到了做一本手帐。这东西在古代是个新鲜的玩意,没人见过。虽然胶带是没有的,那就多刻点图章,花花绿绿的印一本,她相信在这里没有几个女人会不稀罕。 于是她让挂绿试着跑了一趟内务府,想要一些质地软的木头和刻刀等工具。 原本想着她现在不过是个未侍寝的小才人,估计内务府那帮踩低拜高的人不会重视,她都做好大放血的准备了,谁知两天后内务府就派了一个小太监送来了裁锯好的椴木和工具。椴木大小规格都有,刻刀也是精致小巧。 后来白凝薇也就付了一笔材料钱,小太监规规矩矩的连赏钱都没要,喝了一杯茶水就跑了。 这事也是稀罕,让白凝薇对内务府的管事看法有了一点小改观。 此刻心情不错的白凝薇看到气鼓鼓进来的挂绿,放下手里的刻刀,好奇的问道。 “难得看你发脾气,发生什么事了?” 挂绿见到主子看了过来,立马调整了情绪,半蹲一下做了见礼才情绪平稳的说。 “新来的一个宫女叫翠儿,我发现她总是喜欢没事盯着主子您瞧。刚刚我去质问她,她就是不承认。” 第5章 心里落差 白凝薇歪头,疑惑自己有什么值得被人窥视的。 要说上一世,皇后薨逝,自己势头猛起荣宠后宫之后,确实有不少宫妃宫女悄么么的学着她的言行举止,兴趣癖好。可是现在她连皇帝大叔的面都没见过,实在不应该招人惦记才对。 宫斗的经验提醒白凝薇绝对不能小瞧了宫里任何奇怪的地方。但她既想不通宫女的目的,也没人手调查,只能拉着挂绿将自己的偏殿里里外外仔细重置了一遍。 “好好检查。咱们的东西,既不能多出一件,也不能丢失一件。” 此时的挂绿还没经历过残酷的宫斗,但是看着主子严肃的神情,立马点头。 俩人一通折腾,发现所有物什无一不稳妥后,这才真的放下了心。 而那个叫翠儿的宫女被挂绿当面抓住一回后,行为也收敛起来,总之挂绿再没发现过不妥。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年。这半年的时间里,白凝薇靠着自制的小本本成功的在皇后的一众寿礼中脱颖而出,加上她刻意讨巧卖乖,对皇帝和争宠的手段表现的懵懂无知,很快得到了皇后的认可。 虽然位份上还没有得到晋升,但是有了皇后的偏护,至少她的吃食待遇已经等同于美人。 待遇虽然只提高了一小点,但是经常穿越古代的人都知道,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里,这一小点的差别都足以让人争得头破血流。 刚刚入夏,啃完冰镇西瓜的白凝薇满意的擦手。炎炎夏日,西瓜这种平民水果在宫里却是美人以上才能享有的份例。 不过有一说一,宫里的西瓜确实比民间的西瓜好吃太多了。不论是口感还是甜度,都媲美现代的西瓜。 果真是九族严选的好东西啊。 当然了,如果没有穿越,她白凝薇至于为一口吃的活的这么费劲巴拉的嘛。 抱怨归抱怨,生活总是要继续的。白凝薇起身整理整理衣服,打算下午去皇后那准点打卡报到。 如今宫里都在说,她是皇后的马屁精。可是那些宫妃懂什么?整个后宫就皇后的份例最好,夏天有足量的冰块,冬天有足量的炭火。她拍马屁怎么了?马屁拍的好,日子过得好啊。 所以为了一下午的凉爽,白凝薇带着挂绿屁颠屁颠的赶到了凤仪殿。这个时间段也是白凝薇精心挑选的,一般这个时候皇后大部分的工作已经完成,处于悠闲状态。皇帝轻易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要是运气好,皇后说不定还会留她一起用晚膳。那当晚的口服,就不用再多说了。 凤仪殿的大管事秦嬷嬷见了白凝薇脸上就挂上了笑。 “白才人来了。娘娘刚还念叨呢,说你贪凉,肯定喜欢午膳的那道绿豆冰,特意让奴婢单取了出来,现在还是冰的呢。” “那可太谢谢娘娘了。容我先去谢恩,回来就吃。” “娘娘吩咐了,白才人来了不必去谢恩,直接用了糕点再去书房。娘娘正在作画,就等您呢。” 秦嬷嬷后一句是专门提点白凝薇的,白凝薇自然听懂了。太后寿辰在即,作为太后唯一的正经儿媳妇,皇后的压力一向很大。自古婆媳关系是个大难题,即便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也一样逃不过,在送礼这件事上,皇后别说出彩了,不出错就万幸了。 白凝薇进到皇后的书房,远远就看到皇后拿着画笔有些犹豫。 听到秦嬷嬷的通报,皇后放下画笔,抬手招了白凝薇过来。 “小白,快过来帮本宫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皇后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是白凝薇却清楚,整个大葏朝要是给大画师排个名,以皇后的水平绝对能进前三十。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自己一个只会画简笔画的人哪里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 凑近一看,果然桌上是一幅完成了的观音白描画,就差上色了。 “娘娘这幅观音画的惟妙惟肖,妾觉得好极了,没有一处不妥呢。” 白凝薇这次的奉承没有得到皇后的欢喜。毕竟皇太后不喜皇后这件事宫里宫外都知道。除非皇后能请观音在太后寿辰上显迹,不然皇后就算掏出一座真人大小的黄金美玉观音像来,太后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白凝薇心里叹气,自己上一世也是做了十多年的宠妃加太后,是站在后宫金字塔顶端的人物。现在一朝打回新手村,不得不从被奉承的角色变回奉承别人的小人物,偶尔还是会有心理落差的。 但是形式比人强,为了生活品质,她还得继续。 “娘娘的画作了得,要不是您的墨宝不能外流,只怕现在每天向您求画的人能排到朝阳殿门外。” 皇后听了这话脸上才有了些欢愉。 “你呀还真敢说。一幅画而已,哪就值得人排队到朝阳殿外了。” “真的。您要身为男儿,绝对是大葏朝的第一大画家。” “可惜本宫不是男儿啊。” 皇后轻抚桌上的观音,对白凝薇的这句奉承有些触动。她出身高贵,虽然不能像兄弟那样自小就有名师大儒调教,却也受到了良好的完整的教育。尤其知道她在书画上有天赋后,家族更是破例让她跟着兄弟们一起上过一段时日的名师丹青课。 进宫后,她作为皇后皇家的名画珍藏她可以随意调取观摩欣赏。深宫寂寥,漫漫长夜让她的画技大幅提升。如果她是男子,凭她现在的作品,或许真就是千金难求。 “可惜了。” 皇后的这句可惜也不知是可惜自己的画作被掩埋在这四方宫墙内无人知,还是可惜太后有眼无珠不识宝。 白凝薇感受不到皇后心中的惆怅,只关心自己要如何应对好眼前这一关。 “娘娘您的观音图已是完美,倒不如在着色上另下一番功夫。” “怎么讲?” 听到白凝薇确有点子,皇后立马询问。 “妾觉得,既然画的是观音大士,若是能在颜料中加上金粉,最终的效果肯定不凡。” “金粉?” 秦嬷嬷惊呼。 不怪秦嬷嬷作为皇后的大总管却会因为金粉感到惊讶。 黄金饰品在大葏朝不稀奇,黄金拉成丝制衣或和不同材料搭配加工出来的精巧工艺品也不少。但是用黄金做颜料,别说秦嬷嬷是头一次听,皇后也是闻所未闻。 “金子能做颜料吗?” 虽是问话,但是皇后显然上心了。 第6章 皇帝落水 白凝薇是领着一盘黄金离开的凤仪殿。 要不说她喜欢往皇后身边去呢。她提议可以试试用黄金做颜料,皇后二话不说就赏她了十块金饼,让她想办法搞出金粉来。 在白凝薇看来,制作金粉最多也就能用掉半个金饼,那剩下的岂不妥妥是她的私人财富了。得到一笔意外横财,即便是她这个曾经贵为太后的人,面对金饼也还是会开心的。 不过金饼拿回伊芙殿,白凝薇就头疼了,如何将金饼变金粉才是最大难题。 她做学生时,喜欢摸鱼刷视频,看到过有博主用金箔研磨制成颜料的,可没人直接用金块研磨啊。 以大葏朝现在的生产力,最多能砸出金片来,金箔肯定是没有的。 所以怎么搞,完全靠自己想。 白凝薇哪里会这些,只能凭着印象,靠着一股青年人才使不完的牛劲,剪出小金块,再捶捶打打成薄片,各种努力后得到了一堆碎金沙。 花了三天的时间得到的却是一堆金沙,这让白凝薇很是头大。好在她如今识得一个靠谱的小太监,名叫李小酒,在内务府当差。 据说李小酒出生那天,他爹难得有钱买了一壶酒,于是起名小酒,希望常常能买到酒喝。 这名字缘由来的奇葩,却总能让白凝薇想到安九这个人。 叫来李小酒,白凝薇让他帮忙去画院问问颜料的研磨方法,最好再给她带一套专业的研磨工具来。 “敢问才人主子,是要自己制作颜料吗?” 李小酒是个人精,给白才人跑腿大半年了,深知这位主子是个爱折腾的性子,好多事都喜欢亲力亲为。这在皇宫里也算是独一份的存在。 白凝薇为明白,李小酒是觉得自己研磨颜料是个吃力的活,提醒她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没必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可是不说黄金颜料是皇后娘娘此次献寿的绝对机密,就说自己研磨颜料这样能满足内心的好事又怎么能假他人之手。 “嗯,这次的颜料珍贵,还是自己研制更加放心。” 李小酒得了确切的答复,也不再啰嗦,领了买工具的银子,行礼后就走了。到了晚上,一套专业且完整的工具和一张研磨教程的单子就已经送到了白凝薇的桌案上。 只不过除了这套工具和教程,还多了五个小瓶子,每个瓶子里都是当今画界视若珍宝,皇家专供中的稀有颜料。 白凝薇看着五个小瓶瓶有些咋舌,这小酒子是有点本事的,这是在暗示她甭管啥颜料,他都能弄来的意思吗? 可惜用金粉做颜料,在大葏朝,她应该是头一份。 今夜天上没月亮,整个皇宫亮灯的地方并不多。黑影重重的一个小监舍内,李小酒对着一个人影跪伏在地。 “主子娘娘说要亲自研磨颜料,奴婢去画院领了一套工具送了过去。想着主子娘娘的玉手会有劳损,还多放了一瓶冰肌玉膏。” “做得好。” 人影简单的吐了三个字,回荡在空荡的宫室里。 “主子娘娘依然给了工钱……” “自己留着花吧。” “谢安公公赏。” “是谢主子娘娘赏。” 人影纠正完小太监的口误后就退回了内室。不过李小酒还是恭敬的又谢了一遍赏。 “谢主子娘娘赏。” 白凝薇这边有了趁手的工具,和详细的制作方法,又花了三天时间终于制作出了一大块黄金颜料。 看着只剩了九块的金饼,白凝薇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带上挂绿去给皇后送颜料。 皇后这边已经开始给观音画像上色了,兑上金色的颜料,整个画面都珠光宝气起来。 “果然添色不少。” 皇后看着仅是在祥云,灵光和观音佩戴的首饰上点缀了些金线金点,就让整副作品有了完全的不同,阳光下更是熠熠生辉。皇后很是满意的赞许。 她就不信太后这次还能说出违心的话来。 皇后不是吝啬的,加之她有心拉拢白凝薇,当即暗示了位份上的事。 “小白进宫也快一年了吧。不能总是躲着偷懒。和你一起进宫的,如今最少也是个美人了。” 白凝薇一听就知道皇后这是要给她机会晋升啊。她可现在对此真不感兴趣啊。 倒也不是她矫情,上一世都跟了皇帝大叔,这一世她也没有排斥心理。只是上一世她是在进宫的第三年,也就是这具身体十八岁了,才在中秋夜唱了一首《水调歌头》从此承宠。现在自己还不到十六岁,这点让她实在是接受无能。 白凝薇正想着要如何婉拒皇后的好意,又不会让皇后心存芥蒂。突然有太监匆匆小跑着进来。 “皇后娘娘,出事了。皇上落水了!” “什么?” 听到皇帝落水,皇后腿都软了,当即一个没站稳就要摔倒,还是白凝薇眼疾手快将人搀扶起来,才没让皇后失仪。 秦嬷嬷年纪大,慢一拍接过皇后,就听到皇后已经连声吩咐。 “去神龙殿,快,快走。” 整个凤仪殿都忙碌起来。白凝薇没跟上皇后去凑热闹,而是回到了伊芙殿。 伊芙殿此时也是慌乱一团,主位的马婕妤也得了消息,带着宫女就要往外走。看到白凝薇立马停住了脚。 “站住!白才人是刚从皇后那里回来的?” 自从皇后给白凝薇在吃食上提了档次,马婕妤就看她哪哪哪都不顺眼。不过白凝薇到底是没承宠,又背靠皇后,这才让马婕妤并没有将白凝薇当做真正的对手那样去对待。就时不时甩个脸子什么的表个她的态度。 白凝薇知道对方是想打探消息,她也不藏着掖着。人在屋檐下,能相处融洽点还是要融洽点的。 “皇后娘娘已经赶去神龙殿了。婕妤不能再耽搁了。” 马婕妤听完,狠狠瞪了一眼身边伺候的人,提起裙摆急匆匆的走了。 凤仪殿到伊芙殿距离不近,白凝薇回来的功夫,皇后应该已经到了神龙殿。而自己还在伊芙殿没起步,马婕妤气的只想给身边的宫人抽上两巴掌。都什么办事效率。 送走马婕妤,整个伊芙殿总算平静下来。挂绿忧心的问白凝薇。 “才人为何刚才不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去探望皇上?” “后宫那么多人,哪里轮得到我去操心。” 皇帝落水吉凶未定,她一个未曾侍寝的才人跑过去,根本不会得到实际性的好处。还不如在送走皇后和秦嬷嬷后,将凤仪殿上下打点稳妥,回到伊芙殿静等皇后事后的褒奖来的划算。 说话间白凝薇靠到贵妃椅上,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上一世皇帝有落过水吗? 第7章 疑似老乡来 皇帝落水,前朝后宫哗然一片。好在皇帝仅是呛了几口水,昏迷了半个时辰后就清醒了。 白凝薇听着挂绿打听来的消息,起初还没太在意,但是听到皇帝对救他的小太监是如何嘉奖后,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才人?才人你怎么了?” 白凝薇顾不得掉落的点心,有些失态的抓住挂绿的肩膀。 “你刚才说皇上嘉奖了小太监什么?” 挂绿有些无措的重复道。 “皇上赏了小太监御前伴驾,还说宫人可怜,要拨银子改善宫人监舍的……” 挂绿突然卡壳,最后的那个词她也是头一回听,意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居住环境。” “对。就是居住环境。才人好厉害竟然也知道这个词。” 白凝薇此时已经听不进去挂绿真心的奉承了,满脑子都是改善居住环境的这个事。 这事太蹊跷了。蹊跷有二,一是皇帝说了一个现代用语,二是皇帝怎么可能拨银子给宫人修缮居住的监舍。 上一世白凝薇执掌过后宫,她虽然不是合格的君主,也不是政治家,但是执掌后宫多年,她还是清楚大葏朝的经济模式的。 大葏朝的收入比较简单,一个大头来自农民,另一个小头来自商人。每年大约也就两千万两的银子。 而这两千万两的银子花销分配是固定。每年根据实际情况拨出四成到七成的银子用作军费,剩下的部分三分之二用来修缮宫室陵寝,祭祀庆典和皇帝皇后太后的寿辰,还有剩下可能不足二百万两的银子,再取一部分入了皇帝的私库,最后的最后,这百万余两银子才是用来养活整个皇宫的。 而皇宫和行宫的主子奴才们加起来有五千多人,哪里还能有多余的银子给宫人改善生活。 皇帝大叔算是个勤政爱民的,他很清楚皇宫的财政尴尬,所以每回出现天灾流民,他都提倡后宫节俭,不要铺张浪费,希望能从宫妃的身上多省出些银子来。毕竟其他方面的银子是不能省,也不好省的。 林林总总想了一通后,白凝薇觉得落水后的皇帝很古怪,没准也是某个来自现代的同乡给魂穿了。 若是这样也就说的通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皇宫的底层人物了。 白凝薇又打发挂绿去多打听点皇帝那边的新消息,心里隐隐有了些期待。 不知这位同乡会怎样提高宫人们的生活质量呢。想她上一世也颁发过类似的旨意,动的可是小皇帝继承来的私库。 这个旨意也是她唯一能拿出来说两嘴的功绩。之所以只能说两嘴,是因为这个旨意只惠及到了底层的宫人。除了得到了宫人们真心实意的感谢外,官员们不是上折子说不该她动用皇帝的私库,就是暗戳戳提示她不能厚此薄彼,朝廷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这样一想,白凝薇就没了兴致。反正这帮高高在上的古人是不懂什么叫人权的。 三天后,挂绿拿着一张纸稿回到了偏殿。 “才人,刚得到的新消息。皇帝画了纸样,说要给品级最低的宫人们换床。” 换床! 白凝薇噌的站起,接过纸样一看,好家伙还真是上下铺的架子床。架子床下还有两个抽屉。 竟和自己上一世的想法如出一辙。 这项举措确实不错,上下铺的架子床即可以节约出宫室来,还能让每个宫人睡的舒坦,两个柜子也能让宫人们更好的保管好自己的财物。这比大通铺可强太多了。 看着设计图,白凝薇几乎可以肯定,现在的皇帝就是她的同乡。 她若是能见皇帝一面,对个暗号,那怎么着也能躺赢这一世了。 白凝薇想的心急火燎,可惜皇帝想见谁都容易,她想见皇帝却是难上加难。 她没面见皇帝的资格,想制造偶遇也不可能。若皇帝没那个心思,一般他去哪,哪都会提前清场。 见不到皇帝,白凝薇着急的不是她自己,而怕新来的同乡初来乍到会吃暗亏。 财帛动人心,白凝薇担心同乡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动了私库后却扛不住雪花一样的折子。 勤政殿里,皇帝萧铎坐在御案后面埋头批折子。三十六岁的他发丝已经见白,身体瘦削却精神不错。 大太监王喜此时进来,趁着萧铎活动脖颈的间隙开口道。 “陛下,昨夜从行宫拉来的木材,造物司已经连夜赶制出了第一张架子床。尚司监来问,不知陛下是否愿意移步去看。” 萧铎一听架子床做好了,眼神一亮,丢了纸笔起身。 “走,去瞧瞧。” 说罢就摆驾造物司。 让白凝薇担心的银子问题,在萧铎这里并没有发生。 改善宫人居住环境,主要就贵在木材砖石上。萧铎下了恩旨后就给造物司的尚司监说,行宫有一批陈旧的木材,用来修建宫室应该是不行的。但是加工利用做成床架还是可以的。 整个皇宫喜气洋洋好似过年一样,前朝也没有雪花般的折子去骚扰萧铎。 白凝薇得知这些消息后,吃惊不小。万没想到,事情竟然还能这样巧妙的解决。 上一世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宫里每年都要修缮,年年都得买建材。不管是为了避免修葺时没材料可用影响工期,还是为了捞油水,材料总是要比实际需求多买两成的。 皇帝这么操作下来,确实花不上银子,是全员满意的结局。也不对,还是有些专等着偷卖这些木材的人会不高兴。 想通关键,白凝薇就有些郁闷。这就好比一个差生,好容易刻苦几天,答对了一道选择题,结果学霸告诉她这是多选题,答对了,但没答全一样。 看来这个同乡是个厉害的人物啊。 被白凝薇视为厉害人物的萧铎却不觉得这种小事有什么值得被刮目相看的。因为他根本不是穿越人士,而是重生了。 白凝薇觉得皇帝提出改善宫人生活,制作架子床是来自未来同乡的巧合,其实压根就是萧铎照着白凝薇上一世的做法提前做了一遍而已。 收买人心这种事,即便是收买宫人这种小蝼蚁的人心,帝王也是要抓在自己的手心里。 皇宫一处监舍内,安久站在室内的阴暗处一言不发的看着院子里。 院子里的小太监们对着新出炉的架子床新奇的又摸又看,嘴上感恩戴德的说着皇帝的好话。 角落里的安九冷笑转身回了内室。 第8章 皇帝的心思 萧铎是大葏朝的第四任皇帝,虽然没有做出开疆拓土的丰功伟业来,却也是个不错的守成之君。 就是死的时候稍稍早了点,四十五岁驾崩,只留了一个不满两岁的太子。 重生后的萧铎自然是希望能改变一些事的,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的寿命。这一世他一定要努力活到太子及冠才行。如此算来,他得活到六十三岁。 并且还得给太子留下一个稳定的朝廷和干净的后宫。 要做的事不少,首先要解决掉的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 三十有六的萧铎,目前有两子两女。大皇子是德妃生的,二皇子是丽妃生的,如今一个马上及冠,一个也快出宫建府了。至于太子,太子的母妃还没进宫呢。 和大多帝王的心理路程一样,萧铎年轻时有多盼儿子,中年后就有多防儿子。 看着开始独当一面的皇子,即便重生归来,萧铎还是看不开。不过虎毒不食子,萧铎没打算对两个儿子下死手,甚至还要预防上一世两人一死一残的结局。 还有一个绝对要除掉的人,就是他的表弟霍城。 亏他临终托孤,谁知霍城竟然是个狼子野心的,想要谋朝篡位。好在他的太子争气,隐忍多年,在及冠之年夺回了政权,霍家满门抄斩。 至于萧铎为什么一个死人会知道死后的世界都发生了什么,这就是一段奇遇了。 或许是死时执念太深,萧铎竟然变成了一抹幽魂,整日飘荡在皇宫里。 多亏这段游魂的日子,他亲眼看到了后宫的女人为了权利是如何的手段频出。也清楚白凝薇虽然不是个聪慧的,但却是个好养母。 后宫的女人没有几个手里是干净的,即便白凝薇也不是个傻白甜。但是白凝薇有一个底线,那就是绝不谋害年幼的皇嗣。不管是当太后前还是当了太后之后,她对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做到了爱护有加。 这也是为什么重生后,他没下旨赐死这个敢在他死后给他戴绿帽的女人。 萧铎重生后忙的事很多,今天看到定北将军要粮的折子,突然就想到了这个敢给自己戴绿帽的女人,气的是牙根痒痒,好一会才幽幽吐了一口气。 身在皇家,看待问题不能凭心情行事。如果这一世自己不能改变寿数,那么太子他还是只放心交给白凝薇的。 反正这一世他绝不会留着霍城来恶心自己。精神上的恶心也不行。 眼神再次回到奏折上,定北将军李博福的请安折子其实就是在提醒他这个皇帝,别忘了镇守北边的将士们,请早早准备好过冬的粮草和冬衣。 为什么看到李博福的折子会想到白凝薇,那是因为萧铎做幽魂时,看到白凝薇给太子做过一身内穿的袄子。这袄子质地轻盈,却异常暖和。太子穿着行动方便,冬天里最冷的时候也没听到太子喊冷过。 这袄子要是能大量做出来,穿在士兵的身上,那每年能减少多少冻死冻伤的将士啊。 可惜那时他关心的事情太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勤政殿飘着,不知道白凝薇这袄子是拿什么做的。 现在他若是让白凝薇做袄子,也不知道才十六岁的她能不能做出来。 萧铎这么想了,就问出了声。 “王喜,宫里是不是有个姓白的才人,还是美人的?” 王喜将整个后宫都装在了心里,哪怕白凝薇进宫快一年也没侍寝过,他还是能开口回复道。 “回陛下,是有个白才人。” “哦。知道这个白才人是什么样的人吗?” 王喜估摸着皇帝的问题和现在的心情,对这种没有具体指向的问题,觉得可以回答的模棱两可一些。 “听说白才人喜欢没事就到皇后娘娘那里坐坐,皇后娘娘似乎也不反感白才人过去。” 王喜没见过白凝薇,不知模样性格如何,只能借着皇后娘娘的态度暗示,应该是个讨喜的小宫妃。 听到白凝薇喜欢去皇后宫里,萧铎立马计上心头。 “有段日子没去皇后宫里用膳了,摆驾凤仪殿。” 凤仪殿,萧铎漱了口才拉着皇后坐到榻上说起了私房话。 “陛下这几日清减了。” “梓潼一如既往的细心啊。” 萧铎捏着皇后的手感慨起来。 “朕知道梓潼最近为了母后的寿礼很是费心,可是朕还是有件为难的事想让你帮帮忙。” 皇帝有事找自己,皇后怎么会觉得为难。身为皇后她只怕皇帝对自己没要求呢。 “陛下,臣妾是您的妻子。夫妻一体,何谈帮忙二字。” “李博福上折子,要朝廷今年多准备些冬衣。你看看现在才刚入夏,他的折子在路上还得走两个月。他那边是刚过完了冬,就想着下一个冬季了。” 后宫不能干政,皇后听到萧铎说起前朝,不知其意,凭着萧铎的神情斟酌一下后才缓缓开口。 “北边冬季漫长,李将军这也是爱兵如子的表现。臣妾会带头节省后宫开支的。” “那倒也不必。” 萧铎觉得铺垫差不多了,就直接说道。 “你无事时多见见外命妇,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冬衣既保暖,又容易得的。若是能做出能抗住寒冬的冬衣,可比省银子来的有效果。” 任务下达完,萧铎就走了,只留下皇后愁眉不展的看向秦嬷嬷。陛下这次交待的事情确实是为难啊。 时人过冬,屋内靠炭火,出门靠裘毛。但这都是有钱人,平民哪里有什么冬衣可以抗严寒,最好的也不过是一件纸衣。但是北境极其寒冷,纸衣的保暖效果就很差了。 要是真能做出皇帝说的这种好东西,那就不是每年能避免冻死多少人的事,而是青史留名,功比嫘祖了。 “嬷嬷,陛下让我做冬衣,你说我能做出来吗?” 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皇后,秦嬷嬷也知道皇帝提出的事太过难办,只能宽慰道。 “十五外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就要到了,到时候娘娘问问,没准谁家就有法子呢。” 第9章 似有雷锋来 白凝薇发现最近后宫很热闹。因为皇后宫里总有外命妇来请安,尤其皇后的娘家来人最是频繁。这直接影响了白凝薇去皇后那里蹭吃蹭喝的福利。 尽管凤仪宫里消息瞒的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但是皇后在为什么而忙,阖宫上下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毕竟后宫里有没有秘密全看皇上是怎么想的。 此时白凝薇手里端着一个竹编的簸箕坐在桌边若有所思。竹篮里面摆的全是一个个巴掌大的蓬松小布包。 小布包里塞的是鸡鸭鹅的绒。 这些绒是她吩咐挂绿没事时向御膳房讨要来的各种禽类的羽毛。拿回来后挑了羽毛尾部最柔软细致的绒毛剪下,清洗干净收集好。等收集一定量后就缝制一个小布包,再拍打蓬松。 这个鸭绒包是一进宫就开始积攒的,如今也才缝了七八十个小布包,拼起来还没一床被子大。 冬天时,她把小布包拼了两个暖手的筒子,白天暖手,晚上暖脚,让两人多少好过了些。 自从抱上了皇后的大腿,这鸭绒包收集的速度快了不少,御膳房的人会将褪下来的各种羽毛收集整齐等挂绿来拿。约莫冬天她俩能做一床鸭绒被出来。到时候就算炭火不足,晚上也不难过了。 挂绿看着自家才人抱着竹筐发呆,有些不解。 “才人,皇上要皇后娘娘寻找制作冬衣的法子。凭您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将这鸭绒包呈上去有什么不妥吗?” 挂绿知道主子想晋位分,但是皇帝不喜欢幼女,不曾侍寝却晋位分就只能靠立功了。 白凝薇点点头。 “确实是不妥。皇上将制冬衣的事交给皇后,这事多少有些古怪。不过从传回的消息来看,这事要是没办出个结果来皇上约莫是不会怪罪的,但要是办成了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你觉得皇后娘娘会愿意别人领这个大功劳吗?” 挂绿摇头。 “难怪皇后娘娘见的大多是娘家人,原来是想将这功劳揽到自己头上。” “对啊。虽然我视皇后马首是瞻,但皇后心里我连秦嬷嬷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若我献计,只怕皇后不会高兴。” 毕竟这鸭绒包要用到的材料,挂绿都去御膳房讨要了有一年了,鸭绒包一旦亮相这事就瞒不住。有了这个隐患,以皇后的性子,她绝对不会将功劳全算自己头上,那自己就是制冬衣的头号功臣,晋位分自然是有的,引来皇后的忌惮也是必然的。 她可不想当后宫里的活靶子,被皇后带头霸凌丢失性命。 而且还有个重要的,鸭绒包一旦过了皇帝的眼,只怕大葏朝会一毛难求。古代可没有养殖场,自己的这点鸭绒还是挂绿借口白才人爱踢毽子,需要羽毛挑好看的做毽子才慢慢收集来的。 虽然鸭绒衣是利于民生的好事,但是没有养殖场,大批量做鸭绒衣就不可能实现。上一世的改革失败还历历在目,白凝薇在心里叹口气,到底是收了这矛盾的心思,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白凝薇是这么想的,但是世事无常,三天后,伊芙殿迎来了大太监王喜。 王喜人如其名,见面都是笑嘻嘻的,手举着明黄色的圣旨站在院内。 “给白才人道喜。恭喜白才人…不对,该称呼一声白美人才是。恭喜白美人,冬衣献计有功,皇上大喜,不但晋了您的位分,还给您的父亲也升了官。” 白凝薇吃惊的看向王喜,不明白这冬衣的功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王喜从来不错过给自己结机缘的机会,这白美人虽说目前看着不显,但是如此聪慧的人,未来说不定也会有一番造化。搭个善缘不吃亏,于是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白美人门户不紧啊。幸亏那东西到了奴婢的手上,不然别人可不一定有奴婢这样公正无私了。” 一番话说的白凝薇立马明白,自己的鸭绒包到底是被人注意到了,并且献到了皇帝大叔的面前。 白凝薇云里雾里的磕头谢恩,收了圣旨和赏赐,看着多出来伺候自己的宫人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这事怎么处处透着邪门呢。 若说有人看出她的鸭绒包的妙处,想偷去领赏,她是能想明白的。可怪就怪在,这功劳竟然还能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总不能是有人学雷锋,专门为了自己前程特意做的这一切吧。 怎么都想不通的白凝薇出了偏殿,不由自主的寻找起那个叫翠儿的宫女来。 今天的事一定要论明白的话,白凝薇能怀疑的就只有这个总爱盯着自己的宫女了。 只是当白凝薇真的看到正在干活洒扫的翠儿时,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将人喝进来审问的想法。 她能问什么呢?自己得了好处,却要质问对方是不是偷东西卖好吗?那不是表明自己不想为皇帝分忧了。 而且翠儿人还好好的在这当值,就证明了东西不是她偷的。不然就算没被杖刑她也该被罚到慎刑司了。 白凝薇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只能叫来挂绿,让她端起大宫女的身份,管理好新来的两个宫女。她的宫里再也不能出现少东西或多东西的情况了。 吩咐完重要的事,白凝薇转身躺回床上,她要想想明天去给皇后请安时,该如何面对皇后的怒火了。 床帐落下,陷入一方小世界的人不用去想外界是如何运转。偌大的皇宫,五千宫人各有轨迹,有人安分守己恪尽职守,有人嚣张跋扈作威作福,有人机关算尽栽赃陷害。 半天前的神龙殿里,皇帝萧铎拿起王喜献上的鸭绒包神情莫名。 多次揉捏手里的蓬松布包,触手升温,质地轻柔。萧铎确定这就是白凝薇给小皇子做的冬衣所用的东西。 作为皇帝,萧铎有一不喜,那就是被阉人哄骗。索幸王喜呈上鸭绒包后也没多说什么,所以萧铎决定给王喜一个老实交代的机会。 “王喜,朕没想到你竟还有这分聪慧。藏着这么个好东西倒是瞒的朕好苦啊。” 王喜刚还在为立功一件而心里乐开了花,听到皇帝这么说,腿肚子都软了。 拿到鸭绒包时,他把一切信息都问了个清楚,设想了一切皇帝可能会提到的问题。不管皇帝问他填充的是什么东西也好,还是如何想到用鸡绒鸭绒来做冬衣,他都编好了回答。 万万没想到,皇帝得了想要的冬衣,没想着赏,先想到了罚。 于是王喜立马躬身下伏。 “陛下,奴婢哪里会有如此巧思。这个鸭绒包是伊芙殿的白才人做出来的。” 王喜不提隐瞒,直接推出白凝薇。萧铎听见这才有了笑意。 “没想到,朕的后宫竟有如此妙人。赏!” 王喜心知自己安全了,暗暗吁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心里又啧了一声,万岁爷,刚才您对奴婢可不是要赏的意思啊。 第10章 惊 晚上王喜伺候着萧铎翻完牌子进了后宫才算下了职,回到自己的监舍自有小太监为他烧水打水,伺候他洗漱。 作为太监里的头一份,王喜在宫里不但有个独门独院的小监舍,还有贴身伺候他的四个小太监。 王喜坐在拔步床上,双脚泡着热水,整个人才真正的松快下来。 这时候小太监阿吉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过来。 “干爹吃葡萄。” 王喜端过葡萄,随意吃了两颗,没觉得这葡萄好吃在哪里。虽然整个皇宫这个时候能吃到葡萄的人不出十个。 王喜跟着皇帝养的嘴也叼,本想将葡萄随便赏出去,但是盘子在烛火下闪出一丝光辉,让王喜伸出去的手愣是顿住了。 “这盘子倒是精巧,哪来的?” 阿吉看到盘子心里暗恨,同样是巴结人,这安久年纪不大,却总是能投其所好,也是烦人。嘴上却是安分的回答。 “是小安公公晌午时送过来的。他说这盘子若能让忙碌一天的干爹在吃东西时心情好一些,也是这盘子物有所值了。” 王喜端着盘子,仔细看了两眼,心里确实喜欢。他这人除了金银,就喜欢这些做工精巧的瓷器。这盘子不但画了配色合适的缠枝纹,还包了一圈细细的银边,衬得这青色越发水嫩。 王喜心中得意,自己收的这个干孙子果然有手段,短短一年的时间不但摸清了自己的喜好,还有能力搞来这些好东西。 王喜刚想叫人将盘子洗干净,好摆到圆桌上什么东西也别放时,突然就想到了白天给他鸭绒包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叫楚十二,王喜隐约记得这个楚十二似乎和安久有些来往。 似乎有什么纷乱的线头索突然就搭上了,王喜一下子想通了这几天来一直觉得怪异的事情。 挥退阿吉,王喜一个人在屋里踱步,越想越觉得恐怖,眉头紧锁的复盘这一整天的每一个细节,确保自己没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差点让陛下对自己厌弃了。 王喜这些天其实一直对皇帝拜托皇后寻找冬衣制法的事有些耿耿于怀。 那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今天才发觉,这制冬衣看起来是件寻常小事,但其实是关乎军政的国家大事。后宫不得干政,所以说到底皇帝拜托的人做的事是有违祖训和朝纲的啊。 再想想当时皇帝得到鸭绒包后对自己的质疑,和得知东西是白美人制作后的前后态度。王喜可以肯定,皇帝一定是早就知道白美人的这个鸭绒包了,才会将此事交给皇后去办。 而自己竟然还妄想将功劳算在自己的头上,最好也来个青史流芳,皇帝没有砍了自己都是看在这些年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了。 想通关键,王喜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伴君如伴虎,按说自己才是整个宫廷最了解皇帝的人,可是却没察觉到皇帝是何时知晓的这个白美人。 如果楚十二没献上鸭绒包,自己也不会生出多余的心思。 说到底,这楚十二一个小太监怎么就知道白美人的手里有皇上要的东西。要说这里面没有皇上的授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么重要的事情,皇上却绕过了自己让别人去办…想到这些王喜就觉得危机重重。 太监可不兴退休一说啊。没根的东西,人走茶凉时可比别人更是凄凉。 所以皇上要办的事肯定不会找楚十二这种小太监,人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可不可靠。所以皇上找的人会是谁? 王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久。安久虽然年龄小,但是会来事啊。这不就将自己这个见惯各种阴谋阳谋的老家伙也哄的开开心心的么。 虽说安久是自己认的干孙子,但是他王喜的干儿子干孙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哄他高兴了他就愿意捧着,让他不高兴了那就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不过王喜做事有讲究,尽管心中有了猜疑,那也得将人叫来,问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才好动手。毕竟吃一堑,长一智,他得搞清楚一切,才能避免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 当晚王喜的监舍灯火通明,进进出出了好几趟的人,院里时不时还有闷哼声和击打声发出,最后一桶清水泼净了血污。 日升月落,白凝薇装了心事一夜浅眠,醒来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梳妆打扮后就按时去了凤仪宫和其他嫔妃一起给皇后请安。 今日请安,白凝薇能明显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不少打量的目光。有羡慕的,有嫉恨的,也有不安的。不管内心怎么想,这些嫔妃倒是出奇一致的和她保持了距离。 看来大家都清楚她这次的晋位是祸不是福。 白凝薇面上不显,维持着自己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依旧和几个相熟的小宫妃打了招呼,略显高兴的进了凤仪宫。 等到皇后出来,所有人行礼后一一落座,皇后坐在上首,神情自然的点了白凝薇的名。 “还没恭喜白美人昨天献计有功,得了皇帝的赏。听说连带你的父亲也升了职,可见你的冬衣确实不错。不如白美人说说是如何想到用鸡鸭鹅的绒毛来做冬衣的。” 白凝薇被点名,自然是要起身行礼答话的。 只是以往妃嫔们被问话,行礼之后皇后都会赐坐下答话的待遇,今天白凝薇可没这待遇,是要站着回答了。 虽然站着答话并不算什么折磨人的法子,但却是明晃晃的信号,皇后对她白凝薇很不满意。 白凝薇适时做出困惑了一瞬的表情,最后才不解的回道。 “禀娘娘,其实臣妾昨天接到旨意时根本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是王公公告诉我是有小太监拿了我做的小布袋向陛下请赏,陛下慧眼识珠,知道小布袋不可能是小太监所做,才查明小布袋的来处,最后给臣妾封了赏。臣妾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布袋竟然会入了陛下的眼,明明臣妾做的小布袋是为了做布老虎用的。” “小布袋是用来做布老虎的?” 皇后微微挑眉。昨天知道皇上给白凝薇了封赏后,她就派人打听过了,小布袋是什么她是知道的。 “对。臣妾原本爱踢毽子,就是踢不好,毽子总被踢坏。一次挂绿清扫寝殿,扫出一个毛团,我好奇之下捏了又捏,发觉是毽子羽毛尾部的绒毛聚集而成,触感q弹,好玩的紧,没舍得扔,又怕散了就缝进了布袋里。后来臣妾没事就喜欢捏两下布袋子玩,日子久了就觉得用这绒毛缝个布老虎,抱着一定舒服,这才总是借口要做毽子让挂绿如御膳房讨要羽毛。” 白凝薇说明原委,不明所以的看向皇后,好似在说,我不知道啊,谁能想到自己不过想做个玩具,摇身一变竟成了皇帝嘉奖臣子的殊荣了。 皇后心里算算这羽毛绒的收集时间,确定这次是白凝薇误打误撞得了好,心情立马松快了一些。 不过凭着白凝薇这一段条理清晰的说辞,皇后也清楚,白凝薇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无脑美人。 第11章 毛衣 “没想到这冬衣竟是阴差阳错而成的。还是皇上英明,看出这鸭绒包有御寒的大用。真是天佑我朝啊。” 秦嬷嬷看着气氛,皇后显然不能再责问白美人,赶紧开口打圆场。 白凝薇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秦嬷嬷出面了,至少自己就没了抢功藏私的嫌疑。 皇后这时似乎才想起白凝薇还站着,淡淡开口。 “怎么还站着回话了。本宫没这规矩,快坐下吧。” 这算是不怪罪了。 白凝薇放心下来,坐好等着散场。 请安结束,宫妃相序离开,白凝薇却坐着没动。 皇后此时根本不想再见白凝薇,干脆起身离了正殿。秦嬷嬷上前赶人。 “白美人,这几日娘娘一直为冬衣忙碌,虽然没帮陛下解忧,却也真的是劳累太过。白美人不若以后再来陪她。” 白凝薇起身对着秦嬷嬷歉意的笑笑。 “秦嬷嬷,老实说,昨天赏赐下来我很惶恐,总觉得自己德不配位。毕竟我从来就没想过边关将士过的是什么日子。自己无意做的小玩意要不是过了陛下的眼,就是让我想破天也想不到还能有这天大的用处。” 白凝薇这话说的秦嬷嬷很舒服,就算鸭绒包是你白美人做出来的又如何,这功劳最大的却是慧眼识珠的皇帝。 见秦嬷嬷愿意继续听她说话,白凝薇才说出最重要的。 “因为深觉辜负了皇恩,我就想了一夜,总觉得应该再想出点东西来才配得上这份恩典。这不我有了些新想法,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想让娘娘给我指点指点。” 秦嬷嬷听后有些不可置信。这鸭绒包才献上去,白美人不可能还有好点子吧。但是万一真有呢?那就不能推了这送上门的好处啊。 “白美人稍坐片刻,容奴婢去看一眼娘娘是否用了汤药。” 白凝薇心领神会,真就坐了片刻,才被秦嬷嬷请到了内殿。 皇后已经换过衣服,一脸随和的将人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一副要闲话家常的样子。 白凝薇也没端着,直接开门见山。 “娘娘,臣妾也不知道想的对不对,您可一定要帮帮我。我幼年时得到过一块羊皮做的袄子,冬天穿来可暖和了。可惜皮袄难得,长大后臣妾就再没穿过了。那时就想这畜牲要是每年能褪下一身皮毛就好了。” 秦嬷嬷听了捂嘴直笑。 “这羊又不是蚕,如何能褪皮。白美人幼时也是天真的紧。” 白凝薇不好意思的点头。 “所以我就想,既然不能褪皮,为何不能收集羊毛做衣服呢?” 皇后略微失望的说。 “没有皮,如何固定毛?羊毛可和鸭绒不同,总不能也都缝进布袋子里。” “可是羊毛能纺成线,为什么不用羊毛线织布做衣服呢?” 秦嬷嬷也失望。 “羊毛线粗糙,只能制成厚重的毯子之类,不能做衣服。” 秦嬷嬷虽然在宫里行走,但也有休沐的时候,时常能回到宫外的家里。寻常百姓家里的日常她知道,也知道一些外族的奇闻趣事,所以认得羊毛线。 “可若是编织得当,也能做成衣服吧。” 白凝薇终于将话头说到毛衣上,就掏出一小块歪歪扭扭用羊毛线织的方块来。 “昨夜臣妾瞎研究的,样子丑了些,娘娘您且帮我看看成不成?” 皇后拿过那块丑到不行的方块,一不小心护甲就勾开了一段,看着脱线的方块有些不知所措。 “这怎么如此轻易就坏了?” “是臣妾的错,臣妾没研究好,不知该怎么给它收尾。” 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皇后才认真研究起这块方片来,并让秦嬷嬷一起来参谋。 “娘娘,白美人织的这个方巾虽然松散,却也比那毯子之类柔软许多,若是织的大一些应是能做成衣服的。就是缝隙这么大,能保暖吗?” 皇后出身大家,也不是没脑子的,略一思索就有了想法。 “套在中间保暖。里面穿一层衣物,免得这毛线贴身不舒服,外面套一层,清洗也方便些。” “娘娘英明。” 秦嬷嬷激动的立马应声,好似这羊毛线制衣的法子全是皇后的功劳一般。 皇后也满意的点头,再开口问起了织毛衣的细节。 织毛衣本是白凝薇穿越前看到表姐给男友织围巾,一时好奇缠着表姐学的。因为收尾还早,所以就学了一个起头和最简单的平针,再多的她也不会了。 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交代完,皇后并没有不满,反而让秦嬷嬷去私库取了一对新进贡的黄宝石耳铛和娘家送来的时新布料以及一件雪青色团纹灰鼠皮的鹤氅,赏给了白凝薇。还让大宫女彩云亲自将东西送到了伊芙殿。 这也算是昭告全后宫了,白美人在皇后这依然看重。 送走了白美人,皇后拿着这块方巾出神的问秦嬷嬷。 “嬷嬷看这白美人到底如何?” 秦嬷嬷知道皇后的意思,思量一番说道。 “白美人聪慧,虽然年纪小,但是懂分寸。” “是啊,在这宫里懂分寸就很难得了。” 白凝薇领着赏赐回到偏殿,看着满桌子的赏赐,无奈一笑,皇后这一关她可算过了。 要不是鸭绒包的意外暴露,她原本是不用这般辛苦谋划的。 毛衣这个东西课本里影视剧里都没有提到过。穿越后的她深知即便是古人,拥有大智慧的也比比皆是。所以毛衣这个简单易做的东西没发展起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被限制住了。 这种限制,和鸭绒衣不能量产一样,是难以解决的。所以自己的这个法子,大概率改变不了什么民生问题。 但是至少能让自己在后宫活下来。 凤仪殿,皇后召来了制衣局的掌司等人,多个手工艺人凑在一起,对着那片歪歪扭扭的方巾研究几天之后,给了皇后一份完整的织毛衣教程。 “所以毛衣只需用两个棒针加上羊毛线就能完成,并且利用不同的针织法可以织出想要的形状。不用裁剪,一个人一根线就能完成一件衣服。” 皇后听着底下的刘掌司讲完,只觉得不可思议。 “回皇后娘娘,是的。而且有织女还研究出了花样来,可以让这毛衣变化更加美观。” 第12章 升级了 皇后带着刚编织好的毛衣去了神龙宫。 因为鸭绒难得,皇后吩咐制衣局研究出毛衣的织法并制作出时,皇帝吩咐的第一件鸭绒衣的成品也刚好完成。 萧铎看着御案上摆放的毛衣和鸭绒衣相互比较了一番。 “梓潼做的毛衣虽然没有鸭绒衣轻便,但是更易制得。就是不知这毛衣和鸭绒衣的御寒效果谁更胜一筹。王喜,将衣服送去冰室,一个时辰后回禀结果。” 王喜领命下去吩咐,御书房暂时就剩萧铎和皇后俩人。 萧铎看着自己的发妻,想到她终究是比自己早走了好些年,两人除了一个公主也没皇子,上一世因为皇后母族而产生的一些不快,再耿耿于怀就显得很没必要。 于是心中难得对皇后生出些温情。 “是朕让梓潼受累了。” 皇帝的一句关心,让毫无准备的皇后鼻子猛地一酸。多少年了,她和陛下就只剩君臣之间的客套,能再听到陛下对她的关切,皇后觉得这些年的委屈也算值了。 “臣妾不累。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该做的。” 气氛正好,萧铎上前一步搂住皇后的肩膀,坐在软榻上说起了家常话。一对中年夫妻难得感受到了片刻寻常夫妻才有的温馨。 一个时辰后,王喜带着结果回到御书房。 “陛下,冰库有了结果。毛衣御寒效果比寻常冬衣有效,但不及鸭绒衣。” “好!” 萧铎大喜。大葏朝幅员辽阔,季节温度差异不小。毛衣虽然不及鸭绒衣,但是比鸭绒衣好制作,能用到的地方也不会少。 “梓潼,你真是功比嫘祖,你给朕立了个大功劳啊。” 萧铎喜极,对着皇后好一顿夸赞。 皇后面露红晕,谦逊开口。 “臣妾哪能和嫘祖相提。而且这毛衣也不全是臣妾一人的功劳。陛下拜托臣妾寻找冬衣的法子,臣妾无能,想到白美人蕙质兰心,就请教了她,这才想出了织毛衣的法子。” 皇后虽说话里提了白凝薇,但是这毛衣的法子却说成了是她想出来的。 原本好心情的萧铎心里立马像被泼了一盆凉水。皇后后面还要再说什么,他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朕的梓潼果然心胸不一般。毛衣呈上来时不提别人,毛衣验证确实有效了,才提出来给别人请功。” 都是天生的演员,萧铎尽管心里微凉,但是演的依然深情,皇后不察,含笑说道。 “都是后宫的姐妹,臣妾已经坐拥所有,给姐妹们讨些许好处也是应该。” 一切能侧面标榜自己美德的事,皇后都不会错过。 “那你说该怎么赏?” “白美人还太小,但是好吃好玩,不如晋个位份,份例能改善不少。” 萧铎闭眼靠在椅背上,想到这白凝薇确实是个不愿在吃食上受委屈的性子,就有些意动。 但是想到白凝薇不仅能做出鸭绒包,还能想出织毛衣,就觉得此人太过聪慧。未来太子说不定还要交给她来扶养,过早让她身居高位,萧铎担心会将白凝薇的胃口养大,变了心性,那就不好了。 “白美人才晋位不久,再晋位无法服众。但是梓潼替她求恩典,朕也不能驳了你,不如给她赐个封号,享婕妤的份例好了。” “陛下英明,臣妾在这替白美人谢陛下赏赐。” 皇后听到皇上只赐封号不升位份,心中只有愿意。原本她给白凝薇求恩典,也不过是为了拉拢白美人,让她明白跟着自己不会亏,并不想皇帝因此看重白凝薇。皇上如此安排,才是最合她的意的。 于是午间皇后去看望了皇上,下午白凝薇就收到了赐封号慧美人,迁居绫绮殿的恩典。 由于萧铎并没凑齐四妃九嫔,所以后宫有不少空置的宫室。白凝薇虽然没有升为婕妤,但是享有婕妤的份例,又有了封号,也算是美人里的首位了。 迁居绫绮殿,即便还是住在偏殿,却也是一人独大,很是逍遥了。 一时间,白凝薇所在的绫绮殿成了低位份的小妃嫔都爱去坐一坐的好地方。 这让白凝薇苦不堪言。她虽依然依傍皇后,相处却不如之前自然。每每请安皇后都将话题往她最近有什么新创作上引。皇后那里躲不了清净,自己宫里又招待不起这么多莺莺燕燕。 很快后宫就传开了白凝薇的差评,性子冷傲,自负,不爱理人等等。 白凝薇为此头疼不已,干脆关了宫门,除了每日向皇后请安,就闭门不出,也不待客。 渐渐的,白凝薇又多了个怪人的评价。但白凝薇也不再伤神,随他去吧。小命要紧,她的宫室是一定要守好的。 看着偌大的绫绮殿空荡下来,白凝薇命人搬了贵妃椅到树荫下,整个人美美的窝上去晒太阳。这事她早就想做了,也就只有独霸一个宫室才能这么做。 一把团扇盖在眼睛上,白凝薇享受着日光浴,脑子里却在想皇上。 如今冬衣的事情尘埃落定,她已经可以确定皇帝并不是自己的老乡了。 若是老乡,看到鸭绒包和毛衣后,皇帝不说封自己做个四妃之一,那也得来和自己两眼泪汪汪见一回面才是。 而皇帝没召见自己这个立功的人,却赏了奖励,也是古怪了。 皇帝似乎都不用询问自己,就能确定这些东西就是自己做的。他是一点儿没怀疑自己的能力啊。 白凝薇被秋后的阳光晒得舒服,就差化成了一滩水。突然一个灵光闪现,将她刺激的直接坐起身来。 她都能穿越加重生,皇帝又凭什么不能重生呢? 如果皇帝是重生的,那有些事就说的通了。 比如自己爱制作这事,陛下是清楚的。 上一世,自己做了淑妃后,因为年轻,说一句宠冠后宫也不为过。那时候不管是为了献计还是固宠,她是做了很多生活上新奇的小玩意给陛下的。 比如茶杯沥水架衣架夹子挂钩等。 这大概就是陛下连问都不问就给她晋位的缘故了。 可是上一世陛下对她应该也是喜爱非常的啊,重生后为什么不召见自己呢? 自己虽然这辈子不打算抱皇帝大叔的大腿了,但要是人儿就是愿意带她飞,她也不能拒绝啊,对吧。所以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白凝薇在心里快速将上一世回忆了一遍,自己除了和霍城那点三瓜两枣的破事,再没什么了。 而霍城的出现也是皇帝过世后的事了,陛下又不会知道。 所以这就是帝王心术,你就算知道他是重生的,也猜不到他为什么不召见自己啊。 白凝薇想了一脑门的官司,想不通,自觉自己行事妥当,松了心弦,被阳光晒的渐渐迷糊的睡着了。 第13章 寿礼 白凝薇享婕妤的份例,除了没有相应的仪仗和伺候的人数,关起门来她的小日子过的还是挺不错的。 但也只是关起门来才不错。 没两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了,想到皇帝是重生的,皇后虽然拉拢自己却也同时提防着自己,这巴结太后的事情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说起太后,白凝薇又是叹了口气。太后是陛下的生母,原本属意的儿媳是娘家侄女。可惜先帝却不这么想,选了如今的皇后做皇家妇。 本就是千古难题的婆媳关系,因此从一开始就打了死结。 可以说不管是谁做了皇后,只要不是出自太后的娘家,就不可能得到太后的喜欢。 而皇帝不愧是太后的儿子,在这一点上,母子俩的观点出奇一致。只要是母族选出来的女子,不管她是什么样的才情和容貌,皇帝就是不喜欢。 气的太后为此和皇帝没少争吵,这么些年过去,母子情分也被消磨的不剩多少。 上一世自己也试图修复过太后和皇帝的关系,效果没有,反而让太后更加讨厌自己。 所以这一世,一开始白凝薇是没打算搭上太后这条大腿的。毕竟这老太婆难伺候着呢。 要说太后心里最惦记的就两件事,头一件就是自己的儿子坐上帝位。这件事成了,她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没有女人再能越过她去。 另一件就是保住娘家的永世荣华富贵。这件事就挺为难皇帝的,毕竟他不想被所谓的母族而牵制,而且母族除了外公和两位上了年纪的舅舅,剩下的都是一些招猫逗狗一事无成的二世祖,难堪大任。让这样的人做官,皇帝表示没可能。 皇帝都不干的事,白凝薇也解决不了,所以她要另辟蹊径。 她想太后是不会拒绝寿数绵绵定的,上一世太后可是在皇帝驾崩后的第四年才薨逝的,享年六十二岁,可见平时保养的有多好。 所以这次她画了一本第九套广播体操作为寿礼。 如果太后不喜欢也没所谓,她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太后不会和她计较。 若是得了太后的喜欢,那她一定会被召唤到慈宁宫,亲自示范教学。 其实这大葏朝也是有五禽戏八段锦这类养生操的,只是这些养生操对于深闺妇人来说要么难度太大,要么动作不雅。所以学习的女性少之又少。 而广播体操在太后眼里,大概只有跳跃运动不够端庄,别的都能接受。 毕竟上一世,自己时不时就会做这广播操。当上淑妃以后,这个广播操就在后宫里秘密流行起来了。 挂绿看着自家主子准备的寿礼,有些不放心的问。 “主子,太后会喜欢吗?” 如今主子是美人之首,虽然位份不高,但是名头不小,若是遭到有心人挑事,只怕自家美人会吃亏。 “难说。” 白凝薇答的也不确定,她能保证的只有自己的这份礼物一定能让太后看到而已。 想起上一世,自己第一次听说要参加寿宴时,就因为不会任何才艺而着急了许久。 还是挂绿在一旁不解的提醒她,为何不做个绣品以表心意,那时她才知道,宫里三巨头的寿宴是普天同庆的,寿宴当天不止有宫妃,还有外臣和外命妇一起来庆祝。 寿宴上没有宫妃献艺的说法,毕竟宫妃的才艺只能给皇帝一个人欣赏。当众展示,那是在丢皇家的颜面。 这让白凝薇松一口气,穿越前她就是个普通人家养出来普通学生。要让她表演才艺,除了背诗,她想不出其他。 而她会背的诗词在寿宴这种场合也不应景,总不能别人说祝陛下万寿无疆,她背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吧。 难得一首《水调歌头》,也只适合在中秋那天卖弄一下。 所以上一世自己给太后画了一幅简笔肖像画。她画画的本事是画漫画练出来的,除了能画出本人的三分相似以外,没什么画工,全靠大葏朝没有的透视法和上色打光,才让自己的作品脱颖而出,得了太后的一句还不错。 再就没有了然后,连个赏赐也没有。 只是那幅大头画像最后让画院的人讨了去,没几年就传出画界有了新流派,画出来的人和物真真的,就像实物摆在眼前一般。 收回思绪,所以白凝薇也不确定自己的这份寿礼到底能不能得到太后的青睐。 不过她也不用为此太过困扰,寿宴的日子转眼就到。 坐在宴席的一角,白凝薇吃着端上来的菜肴,透过前排桌椅看着教坊司新排练的歌舞,享受着难得的热闹,惦记着高位妃嫔的吃食。 宫廷制度森严,即便是宫宴,菜品也是严格按照品级分类上菜。看着帝后的摆盘和四妃的摆盘,白凝薇心里叹气。婕妤的待遇还是差了些,她的席面上可没有八盘十二碗。更不要说这其中的品种质量的差距。 寿宴举行到最后是献礼的环节,小宫妃的寿礼都是早早交上去的,堆在一起,由太后挑出几个感兴趣的瞧一眼就过的。 白凝薇的画册在其他寿礼中显得格外袖珍。但就是因为小,所以画册被摆放在所有礼物的最上方。 寿宴年年办,次数多了太后也习以为常。看着台下小山一样的礼物,她兴致不高的点着最上面的画册。 “那个看着像是本册子,拿过来瞧瞧。” 有小太监上前递过册子,太后身边的梁嬷嬷接过打开,和太后一起翻看了十几页后,太后疑惑出声。 “这是什么意思?” 梁嬷嬷翻到册子背面,只见上面写着慧美人献礼。 “慧美人在哪?你的册子是怎么回事?” 听到太后问话,白凝薇起身从后排出列,走到了丹陛下方行礼说道。 “回太后娘娘,臣妾献的册子要快速翻阅,才能瞧出妙处。” 梁嬷嬷快速翻阅了两下,隐约觉出了慧美人说的妙处,但是依然没有完全明白。 “不如让臣妾来展示?” 看着梁嬷嬷不得其法,白凝薇再次开口。 得了太后的首肯,白凝薇才得以走到梁嬷嬷的身旁,拿着册子弯成拱形,匀速放页,让册子里的小人犹如活过来了一般动了起来。 原来白凝薇竟然将体操画成了一本手工动画,难怪太后看了十几页也没看懂画的是什么。 第14章 翠儿变福子 白凝薇画的动画火柴人收到了太后的赞赏和赏赐,这多少让她有些意外。 上一世自己画的太后头像,也就只有几句不咸不淡的夸赞而已。 这次只是画了火柴人,却收到了一支鎏金粉贝蝴蝶耳挖簪。 簪子材料不算名贵,但是胜在样式好看做工精细,又是太后赏的,这就引了不少人眼红。 白凝薇谢了恩退回自己的席位,强忍着打开盒子欣赏簪子的冲动。不怪大家眼红,这簪子真真是个艺术品,别说戴在头上,就只是放在眼前就近欣赏,那也是满足的。 上一世白凝薇能得到这般好东西时,已经是四妃之一了,年纪也过了二十,不管是维持尊位的体面,还是不能和二八年华的宫妃比嫩,她的衣料首饰,都不再选用粉色了。 天知道她有多喜欢粉粉嫩嫩的东西。 收了思绪,大殿上献寿礼的环节还在继续,太后的喜好也很好猜。是她的人,只要送的不差,她都会称赞几句,并有赏赐。不是她的人,就由梁嬷嬷夸两句没赏赐,若是讨厌的人,那就给几句阴阳话,让听的人去细细品了。 到了献礼的尾声,皇后画的观音图自然是要单独拿出来展示一下的。 原本已经准备开口阴阳人的太后,看到金光闪闪的观音图后,嘴里的话就转了个弯,只说了一句。 “皇后今年是用心了。” 瞧这话说的,只今年用心了,那之前那些年就没用心呗。 说的好似夸赞的话,实际却还是指责。 可皇后提着的心却微微松快了。老太婆哪年不借着寿辰当着满殿的贵族功勋说上好长一通她的不是,就盼着有人能懂她的心思提废后。今天只有这一句话就结束了,可不就让皇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白美人果然靠得住。 可惜皇后还没想好就这件事该给白凝薇赏点什么时,太后的赏赐已经由太监唱贺了出来。 一匹洒金红底石榴蝙蝠纹的云锦。 多少年没得过太后的赏赐了,皇后看着大宫女接过的云锦面上不做态,恭敬谢恩,心里其实已经恨的咬牙切齿了。 谁都知道她在生公主的时候伤了身子,很难有孕。这么多年了,她和陛下夫妻生活是固定的,但是再也没有遇过喜。 石榴多子,这匹云锦是太后对她赤裸裸的嘲讽,无子无福啊。 偏偏这云锦她是一定要裁剪成衣服穿出来给全宫上下看的,以此表达对太后恩赐的感激。 白凝薇坐在宴席后面,隔着桌椅,也能看得出此时坐在高位的皇后,即便面带微笑,其实头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这局面是白凝薇不曾想到的,所以皇后会不会事后迁怒于她可真不敢想。 寿宴结束,白凝薇心神不安的回到了绫绮殿。 在殿门口没留神和一个小宫女撞了个趔趄。 “大胆!谁这么不长眼的往贵人身上撞!” 知道闯祸了的小宫女立马跪下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的搞罪。 “奴婢该死,求美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白凝薇此时心身疲惫,满脑子都是宫斗的那些官司。但她毕竟和这土生土长的上位者不同,不管活了几世都没有为点小事就打杀宫人的习惯。 “行了,罚她点银子长长记性得了。” 白凝薇现在只想窝在自己的贵妃榻上,什么都不想,什么也都不做,当个没思想的木头人才好。所以直接拍板做了处罚,省得挂绿去教育这小宫女。 至于罚的银子,事后再找个由头赏回去就好了。 这个小插曲在白凝薇这就过去了。 但是在挂绿这过不去。 虽说主子放过了小宫女,但这小宫女的声音她听着有点耳熟啊。 将主子交给新晋上来的大宫女彩荷,挂绿转身捏起还没起身的小宫女的下巴。 “是你?!” 挂绿吃惊,跪着的宫女不是翠儿又是谁?! 可是翠儿不是伊芙殿的洒扫吗?怎么来了她们绫绮殿。 “你怎么会在这里?” 挂绿又惊又怒,语气里带上了真火。 “挂绿姐姐怕是认错人了。奴婢叫福子,是内务府派来给绫绮殿做洒扫的。” 福子? 挂绿捏着福子的脸左右打量,错不了,这张脸就是翠儿的,怎么又叫福子了。 而且还是被派来做洒扫,这事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你叫福子,那么翠儿又是谁?” “挂绿姐姐,奴婢不认识什么翠儿。” 福子跪在地上,头埋的低低的,嘴里咬死自己不是翠儿,语气里好似真的被人错怪了似的委屈。 但她攥紧到发白的指尖能证明她的心里其实紧张的要命。 没事的,没事的。那人说过,慧美人一定不会打杀她的,而且也一定会留下她的。 只要她能留下来,那么自己才算真的安全了。 看到这翠儿嘴硬,挂绿气的转身往偏殿走。她要找主子禀明这事。 偏殿里,白凝薇已经散了头饰,彩荷在一旁拧了帕子服侍她洗脸。 挂绿看到自家主子疲累的样子,想了想,还是走到跟前说了翠儿变福子的事。 “竟有这事?” 白凝薇也惊疑了。说起来最近自己身上惹了这么许多的事,追溯源头,不就和这个翠儿有关嘛。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鸭绒包是怎么到了皇帝的手里,肯定和翠儿脱不了干系。 如果没有鸭绒包这事,她也不至于现在活的这么辛苦,为了自保要处处经营。 原本她是想躺平的。 “将人叫进来。我倒要瞧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挂绿得了令,转身将福子押了进来。 如今白凝薇独住一宫,服侍的宫婢有四人,不敢说上下一心,但是审个洒扫宫人也不是什么值得热议的事情。 再加上之前的封赏已经过去了一段日子,现在再追究一些人和事,没人会往她不愿献宝的方向去想。 福子一进来就扑倒在地,嘴里急急说道。 “慧美人明鉴,奴婢确实是叫福子。内务府有存档的,您派人一查即知。” 白凝薇挑眉,内务府存档都说出来了,看来这福子背后的人物不简单啊。 看着这个从头到尾都是埋着头的小宫女,白凝薇不耐的撇撇嘴。 “抬起头来。” 第15章 真是栓q “抬起头来。” 白凝薇看着跪在脚边的宫女,声音里有种不容反抗的威慑力。她可是做过太后的人,真要有了脾气,这气质真真是能将下位者给拿捏住的。 福子果然抖了一下,不敢违抗缓缓抬头。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只是眼睛有几分出彩。如果不是她总是偷摸打量自己,估计一辈子也不会被挂绿注意到,更不会被自己叫到近前。 “说吧,你身后的主子是谁?” 白凝薇不拐弯抹角,直球出击。 吓得福子身体又是一抖,立马扣头趴在地上,急急辩解。 “奴婢就是被分派来做洒扫的,没有主子。慧美人明鉴啊。” 死鸭子嘴硬。 白凝薇在心里没形象的撇撇嘴。就这演技,这城府,这心态,对方是怎么有信心将这样的人安插到自己身边的。 接过挂绿递过来茶碗,白凝薇抿了一口,茶水香气缭绕略微抚平她了烦躁的心情。 “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如今我的困境却是你们一手造成的。” “既然改名为福子了,但愿你真的能给绫绮殿多带点福气来。” 白凝薇对着福子来了个雷声大雨点小,什么也没罚就放人了。 福子出了偏殿赶紧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大喘气。安公公果然料事如神,慧美人不但没罚她,甚至也没赶她走。 那这个月的解药就能拿到了。 挂绿看着离开的福子,急的想跺脚。 “主子!你怎么就这么放人走了呢?” 白凝薇端着茶碗没法解释。 她要怎么说呢?她总不能说自己其实已经大概猜到福子背后的人是谁了吧。 其实从皇上晋升她的位份那天起,她就一直在想偷拿她鸭绒包的人是谁了。 后宫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能只看表面。 她丢了鸭绒包,如果对方只是想冒名领功,却因为陛下是重生的,而没得逞,那这事就简单了。 但是鸭绒包的作用,也只有自己和挂绿清楚,哪来的第三个人清楚这其中的奥妙。偌大的后宫,对方却一偷一个准,可见是早有准备而来。 想给陛下献宝,送什么不行,送一个没见过没听过没用过的未知物,这不是在找死,这是在玩九族消消乐。 那什么样的人能知道自己的私事呢? 换个思路,答案就很清晰了。对自己私事最了解的人除了挂绿就是上一世的安九了。 既然她和皇帝都能重生,那么安九也能重生。 这安九虽然性格阴鸷扭曲,但是上一世对她交代的事总是做的尽善尽美,让自己想挑刺给他找麻烦都不行。 这鸭绒包他还真是门清的。 所以他为什么不贪了这冬衣的功劳,要绕个圈子送给她呢? 难道是想仗着知晓上一世的发展轨迹,早早傍上她,做她的人,好获得她这一世的信任? 要是这么想的话,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不过这安九还是眼界太低了些,没想到鸭绒包这事还会给自己带来一系列的后续问题吧。 还好自己也都解决了。 现在还是想想明天请安时怎么安抚皇后吧。 凤仪宫里,皇后狠狠地将云锦摔在了地上。 “可恶!可恶!可恶!” 一连三声可恶,足以看出皇后此时心态已崩。 除了秦嬷嬷,其他人都早早退了下去。 秦嬷嬷心疼的看着皇后,等她再次想开口时一把捂了上去。 “娘娘啊,发泄一下就好了。再多就不行了。小心隔墙有耳啊。” 皇后的嘴被轻轻捂住,听到奶嬷嬷的话浑身僵硬了片刻,才猛然脱力,瘫坐在地上。 “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音未落,泪先流。 看着满面泪痕的皇后,秦嬷嬷心痛不已。她家娘娘太难了。 “不管怎么说,衣服要赶紧做出来。下次外命妇觐见才好穿给她们看。” 太后赏的衣料,如果不穿一次见人,那就代表皇后对太后不敬。到时候太后就又多了一件指责皇后不是的理由。 “可她这是在剜我的心啊!” 皇后泣声哭道。秦嬷嬷也跟着垂泪,紧紧搂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姐,她的小姐啊,本该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人才是,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 “嬷嬷,我想试试……” 皇后美目噙泪,可怜兮兮的看着秦嬷嬷。 秦嬷嬷心里咯噔一下。 “娘娘,娘娘,我可怜的娘娘啊。” 秦嬷嬷哭着摇头。 “人人都想娘娘您有嫡子傍身,可是老奴不能看着娘娘自毁啊。老奴只盼着娘娘平安顺遂一世啊。” “可是中宫无子,终究无福。” “嬷嬷,我想试试,找章太医,按我娘递进来的方子去抓药吧。” 皇后娘家递进来的方子是个生子的偏方,一得到这方子皇后就找了章太医来瞧过了。 章太医当时说了,这方子多用虎狼之药,霸道至极,用了恐怕会伤根本。 秦嬷嬷手抖嘴也抖,抖到最后也只能起身派人将章太医悄悄找了来。 章太医知道这药用了,大人小孩最少会没一个,左右为难之下,也只能将方子里的几味药稍稍改改,希望能给母体一个缓和。 等章太医走后,秦嬷嬷又找了尚衣局的司监,将洒金红石榴蝙蝠纹的云锦安排了。 忙碌完这一切时已是深夜,皇后也好,各宫妃也好都在宫女的服侍下净面就寝,整个后宫逐一熄灯。 福子也是这时从自己的监舍内,一身黑袍的溜了出来,往一处花园摸去。 她和安公公约好了,每五日碰头一次,汇报慧美人的近况。 到了地方,已经有个熟悉的人影等在那了。 “给安公公请安。” “慧主子一切安好,只是慧主子今天查我了。” 福子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本以为安公公会多问两句。谁知道对方什么都没问,依旧是打开火折子冲向了她。 “走两步。” 柔柔绵绵的少年音响起,不像别的太监那样捏着嗓子眼的尖声细气,很是好听。 福子忍住耳朵的酥痒,站直了身子,学着白凝薇的神态走动了几步。 “有进步,还是得练。” “这事别让人发现了,否则我可保不了你。” 对于安久的话,福子深信不疑。她立马埋头于胸,恢复了谦卑的恭敬姿态。 “奴婢晓得。” “回去吧。记住,慧主子心软,见不惯打打杀杀。但是本公公可不是心慈手软的。” 第16章 胸台的真相 一大早,白凝薇穿戴整齐前往凤仪宫。昨天皇后被太后嘲讽,今天请安自己只怕很难得好。 心里揣着忐忑进了凤仪殿,有城府的宫妃今日对上她的视线就有意无意的躲闪开。 但也有不知深浅的小宫妃硬要凑上来恭维她。 “慧姐姐不愧是得了陛下封号的。咱们姐妹这么多人,也就只有您得了太后的赏。诶,您今个怎么没把那蝴蝶簪子带出来啊?” 白凝薇看着眼前一朵小白莲一样的王宝林,感到头疼的不行,心里恨不得能动手让对方闭嘴。 谁不知道同样是昨天被赏赐,皇后是被太后羞辱了。 这王宝林到底是多没脑子,非得今天提起这茬。就算想给皇后上眼药,你也得想想,皇后愿不愿意此事在今天被提及。 就算皇后今天要发难自己,也绝不会拿这件事做由头。 冬衣的事可以说她有藏私的可能,毕竟阖宫上下都知道皇后为冬衣的事绞尽了脑汁。但太后的赏赐,这纯纯就是婆婆看不惯儿媳妇的手段。 皇后要是为这事为难她,那就是在明着说太后这个婆婆做的不对。 王宝林犯蠢,白凝薇可不会上套,端着上位者的架子漫不经心的说。 “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太后赏我的簪子,我是万万不敢就这么直接戴在头上的。只恨不得打张供桌将它供起来才心安。” 这话谁也挑不出毛病,没能看到一出好戏,众人之间气氛就有些尴尬。 内室里,皇后有些头晕的按着太阳穴。昨晚她就喝了章太医熬制的汤药,也不知是自己心理缘故,还是药的缘故。用完药,她就一直耳鸣的厉害,影响的她一夜没睡好。 先是崩溃大哭,再是夜不能安。今早她这气色就差了很多。 秦嬷嬷此时附身来报。 “娘娘,各宫的人都到齐了,您还没说要给慧美人什么赏呢。” 听到秦嬷嬷提到白凝薇,皇后一腔的怒火就有了发泄的口子。 “还赏她?如果不是因为她,我能得这么大的一个赏,成为满宫里的一个笑话吗?” 昨天只顾着伤心难过,却忘了若没有白凝薇提的什么用金粉做颜料,那她最多也就和往年一样被太后阴阳两句罢了。这石榴蝙蝠还不如不赏。 秦嬷嬷将其他宫人挥退,摩挲着皇后的后背劝道。 “娘娘已经用了药,这身子不日就会笨重起来。现在可是要笼络人心的时候。” 说完又将前面白凝薇和王宝林口角的事讲了。 “她确实是个知进退的,两头都不得罪人。既然如此,把本宫那串粉碧珍珠玺璎珞找出来赏她吧。” 秦嬷嬷愣了一下,这粉碧玺珍珠璎珞可是娘娘当初大婚时带进宫的嫁妆,是她闺阁时最喜爱的首饰。 就这样,白凝薇顶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带着璎珞回到了绫绮殿。 看着桌上的东西,白凝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皇后虽然不是一个小气量的人,但是也从来不能容忍有人压她一头。 这次不但没挤兑她,甚至还赏了她,就让她有点不好的预感。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眼前的麻烦不知道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化解了。但是这赏赐也在提醒她,这事还没完呢。 不过这璎珞也确实好看啊。 她要不要做个等身的胸台,专门用来展示这些好看的首饰呢?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白凝薇的手下却已经无意识的画好了一个专门展示项链的胸台。 “主子,您画的这是什么啊?” 看到白凝薇举起画纸,挂绿和彩荷一起凑上来瞧稀奇。 “这是胸台。” “兄台?” 眼见给两人讲不通,白凝薇一抬手,在自己的脖子和锁骨处比划了一下。 “就是我们身体的这个部分。” 挂绿和彩荷比对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但是俩人的脸色却都很奇怪。彩荷是刚来的,她自然不敢开口,但是挂绿就能直接多了。 “主子,您为什么要画这么一个东西啊?怪不吉利的。” “啊?为什么不吉利?” 这下轮到白凝薇不理解了。 “没人这么画像。主子您画这个是有什么用处吗?” “我想照着这个做个模子,好挂首饰,方便欣赏。这主意不好吗?” 挂绿摇头,表情一言难尽。 “主子,这主意有点吓人。掌灯后不知道的人要是冷不防瞧见这个,会吓出毛病的。” 万一日后皇上被吓到,那可就全体躺板板吧。 白凝薇不是个自负的人,听到挂绿这么说,自然歇了做胸台的想法。只是她突然就想起了上一世自己给太后画的半身头像。 “挂绿,你说我要是给一个人画了一个从头到胸的头像,但是那个头像非常逼真,就好像照铜镜一样。你说对方会喜欢吗?” 这下不止挂绿摇头了,彩荷和其他两个宫女也跟着拼命摇头。 “主子,你可千万别这么画。这世上只有通缉犯才只画头像。正经人都是画全身像的。” 这一句可真是醍醐灌顶了,白凝薇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为什么上一世自己的画作明明开启了新画派,却没能入太后眼里的缘故了。 不过这臭丫头上一世为什么一点也不提这些事呢?倒是对着自己的画作不停吹捧,说是什么绝世好画。 接受到主子怨念颇深的挂绿一脸不解。她也绝对想不到上一世的自己,因为前期没见过太后,主子画的头像既没有能体现身份的服饰也没啥头饰的,(女主水平有限,只会画头)她不知道画里的人是尊贵的太后。 而上一世白凝薇以为自己已经和挂绿说过画的是谁了。 于是挂绿以为主子画的是没完工的某个神仙老太君,白凝薇以为自己可以一画动京城。结果俩人都想岔了,最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将画献了上去。 现在想想,太后还是对她起了爱才的心吧,不然事后怎么连点惩罚也没有就放过她了呢。 所以这人啊,就算是个再难相处的,若是方法用对了,也是能找到些许的相处之道的。 白凝薇这边正想着太后她老人家,太后宫里的大宫女就来传了召见的口谕。 原来太后要她去指导示范青春操要怎么做。 这青春操,就是她给第九套广播体操改的新名字。 第17章 失仪 慈宁宫里,冯太后看着下首规矩请安的白凝薇,面上是一派祥和。 “听说老身赏你的簪子你不舍得戴,还要打个供桌供起来。确有此事?” 白凝薇垂眼看着地砖上的纹路,心想这后宫里果真处处都有太后的眼线耳目。而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心里门清的她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了一张没见过世面的小白花模样。 “臣妾是不是给太后娘娘丢人了?” 白凝薇这番表演,全是因为冯太后其人出身不高,入宫后直到给先帝诞下了皇子才晋升到了嫔位。 先帝驾崩时,掏出遗诏,命如今的陛下登基。 冯太后是从嫔位一下子飞升成为了如今的太后。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冯太后的行为举止都不符合她的尊位。只是冯太后地位超凡又远离前朝,所以也没人会在明面上说三道四。 但这背地里看她笑话并不少,为此冯太后也私下伤心过很多回。 即便如今做了十几年的太后了,她的身上也总是时不时的体现出一股小家子气。 就拿她的寿宴来说,年年都在这一天当众找皇后的不痛快,从没得到任何人响应,却依然乐此不疲,就足以体现她的心胸和眼界。 所以白凝薇此刻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大大满足了冯太后那想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这种感觉是不会从她那个出身豪门世家的皇后媳妇身上体会到的。 果然冯太后也不再提起刚才的问题,而是嬉笑的指着白凝薇。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等会把你那青春操教会了老身,老身再赏两件能让你开眼的好东西来。” 拿捏了冯太后,白凝薇立马讨巧卖乖的跪伏在地,朗朗谢恩。 “谢太后娘娘赏。臣妾记住了,是赏臣妾两件宝贝的。” 听了这话,冯太后不怒反乐,笑骂道。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调皮的。怎么皇后如今喜欢你这样的陪着?” 话锋一转,又是个带坑的题。 “臣妾在皇后那可从不敢调皮。” “那为何在我这就敢了?” “臣妾见皇后娘娘威严,自然是恪守君臣之道。但是见了太后娘娘……容臣妾说句不恰当的话,太后娘娘让臣妾感到亲切,所以不自觉就活泼了些。” 这话说完,冯太后细细品味了一下,就觉得非常顺耳动听。 谁都知道这整个后宫里就皇后最端着,活的没个凡人气息,真当自己是凤凰转世的天命之女,也不嫌累的慌。 冯太后就看不惯她的这些做派。 她虽然不是正统出身,但她活的自在啊。高位上坐久了,她偶尔就想亲近亲近寻常百姓的日子。白凝薇说她亲切,愿意在她面前活泼些,不就是在说她比那个凤仪宫里的泥塑般的人好相处嘛。 “好啊,好。老身就爱看你这样活泼的小姑娘。” 当天白凝薇教会冯太后体操,回绫绮殿时,身后跟了一溜六个宫女,各个手里捧着托盘宝盒,在后宫里一时风光无限。 用冯太后的话来讲,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就得用好东西养养眼。两个太少,四个不吉利,六个正正好。 自此白凝薇在后宫里的地位越发水涨船高。 而白凝薇依旧紧闭大门,除了每天给皇后请安说话解闷,陪太后跳操以外,杜绝一切社交。 转眼就到了新年。 一样的宫宴,一样的热闹。只是白凝薇的位置有了些许不同,她的座位竟然直接被安排到了嫔位的一列,连跳两级。 一众宫妃见此自是议论纷纷,但白凝薇却神情自若。 这位置是太后让调的,因为太后发话了,宫宴合该是个欢快的日子,所以要让她多看到一些能让她开心的人才行。 而白凝薇正是能让她开心的人之一,所以这位置自然是往上排了排。心心念念的八盘十二碗就在眼前,白凝薇却有些食不知味。 太后这可是给她拉足了仇恨值,宫里本就暗箭难防,处处是坑,以后她得更加百倍小心才行。 正值一众宫女有序的上菜时,身侧的吉嫔突然转头和她来搭话。 “听说慧美人在教太后娘娘青春操,不知妹妹什么时候有空也来姐姐宫中坐坐,教授一二这青春操啊。” “啊。年后姐姐若有空闲,妹妹一定前去叨扰。” 尽管心里不愿,但是吉嫔将话都说的如此直白了,白凝薇也不好拒绝,只能违心答应。 “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妹妹了。” 吉嫔说着举起自己的酒杯以示感谢,白凝薇也得同样举杯。 只是酒杯还没沾唇,上菜宫女却脚下一歪,趔趄的倒向白凝薇。好在宫女也是训练有素,硬是控制住身体没有真的倒在白凝薇的身上。 只是手里的那杯酒终究是洒了。 这宫女有问题。 白凝薇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上菜的宫女是随机的,但是负责给她端菜的宫女总是同一个人。这安排太过刻意,所以整场宴会,她都吃的不多。 不过她并不太担心有人在饭菜里下毒,今天是新年的宫宴,意义非凡,如果不想被九族消消乐,就没人敢在这时候搞事情。 毕竟一年365天,哪天不能宫斗耍心机,没必要非得选这种日子。 白凝薇对着吉嫔歉意的笑笑,再次斟满酒杯举起,就见吉嫔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表情可太能说明问题了。心中咯噔一下,白凝薇有些不可置信,难不成刚才那杯酒真的有问题?玩的这么大吗? 可现在是新年宫宴啊,这里不止有帝后宫妃,还有一众亲王以及朝廷重臣。 在今天搞事情,不管被算计的人是谁。都无疑是在打皇家的颜面,甚至是在扇皇上的脸,到时候雷霆之怒,牵连之广不可想象。 吉嫔不可能不知道这些道理。 白凝薇做了做样子就将酒杯放下,心跳也快了几分。实在是有些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不过很快她的猜测就被验证了。 因为吉嫔突然开始发笑了。 一开始只是低着头,无声的笑得花枝乱颤,肩膀一抖一抖的。 很快抑制不住的笑声也溢了出来。 事情大条了,吉嫔明显中招,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仪,白凝薇不敢想象后果会是什么。 第18章 皇后有喜 大殿上歌舞正好,教坊司排的舞蹈年年看,年年有新意。这种团体大型舞蹈就是皇帝也不可能时常欣赏。 看着高位上一脸享受的帝后,再看看身旁马上要笑颠的吉嫔,白凝薇只觉得倒霉,想远离。 她现在没心思去分析,原本中招的人该是自己,还是那个宫女是不是安九安排的。 她只希望吉嫔的宫女能赶快将她的主子扶出去。 可惜终究是晚了,宫女勉强将吉嫔搀扶起身,吉嫔却笑得无法维持平衡,身子一歪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并撞歪了席面,好在一桌菜肴还好好的躺在桌上,没掉没洒。只是酒壶倒了,酒水洒到了吉嫔的宫裙上,浸染了一大片。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但是整个大殿热闹非凡,这时候走快点,兴许也不会出事。 可惜吉嫔歪倒之后,笑中带喘的喊起了皇上。 “皇上~呵呵…嘿嘿嘿…陛下,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这一嗓子虽然声音不大,却绝对突兀,引的这边宴席的王公贵族们纷纷侧头来看。 到底是让上首的帝后发现了吉嫔的丑态。 萧铎危险的眯着眼睛,不用说话,王喜就自觉的走到下边安排人将吉嫔扶走。 如果吉嫔能安静的被扶走,结局也许还不会太糟。偏偏让她中招的东西叫一日醉,只要入口,就能让人迅速神志不清。还因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中招后有可能大哭大笑,也可能疯疯癫癫,犹如发酒疯,只有少数人会沉沉睡去。 这一日醉,原本是个用来释放心中烦闷,发泄郁气的。能想出来将其用在这里的人,还真是不简单。 吉嫔被两个太监搀扶起来往外走,谁知她却猛地挣脱搀扶,抓住身上的披帛猛地往外一撒,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白凝薇离的近,才模糊听出她在说什么 “捞鱼喽,捞上鱼来给陛下吃。” 啊,这……就很难评。白凝薇想不明白吉嫔也是官宦人家养出来的闺阁千金,她是从哪学的这捕鱼技术。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难评不难评的事了,吉嫔刚才的动作就是大家想装看不见都不行了。 白凝薇低垂着头,不用看都能想象的到皇帝大叔此刻脸能有多黑。 萧铎此时心里确实要气死了,大过年的给他整这一死出。但他不能因为妃嫔的丑态而大发雷霆,现在最好的处理方法是说一件喜庆的事,来将这事盖过去。 皇后是最懂萧铎心思的人,她伸手搭在萧铎的手背上,笑意妍妍。 “陛下,臣妾有件喜事想借着今天这个好日子,告诉大家。” 萧铎心里正有火气,听到皇后这么说,脸上立马轻松起来。 “梓潼有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臣妾有喜了。章太医才请的平安脉,确认一个多月了。” “真的?” 这可真是喜事一件,还是大喜事。萧铎高兴的直接站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被皇帝的举动吸引了过来,吉嫔也被太监趁机扭送了下去。 “哈哈哈,皇后有喜了。朕要当父亲了。” 皇后有喜,这事关乎国体,众人纷纷出列跪下三呼万岁。 宫宴圆满结束,萧铎陪着皇后回到凤仪宫,立马就召了太医院院正来见。 来的不是章太医,这让皇后和秦嬷嬷多少有些紧张。 院正请了平安脉后,果然眉头紧锁,去找皇帝汇报结果。 “陛下,娘娘确实有孕月余。只是这脉象着实让臣担心。” 萧铎已有一些猜测,并不意外。 “怎么说?” “娘娘的脉案虽然不是臣在负责,但是臣还是清楚的。自从娘娘生完公主伤了根本,再难有孕。如今娘娘已经三十有四,本就不胜从前。臣斗胆猜测,娘娘应该是服用了药性强烈的方子,才有了这一胎。” 眼看皇上并没有因为这些事实动怒,院正才大着胆子继续道。 “娘娘身子孱弱,强行孕育,次胎必然艰险。而且娘娘上次生产距今也有十二年之久,生产之日只怕和头胎妇人无甚区别。” 院正这话就很直白了,相当于提前给皇帝打预防针。这胎难保,真保住了也不好生,结果难料。 萧铎捏了捏晴明穴,点头表示知道了。 过了片刻,才又低声问道。 “可知这一胎是男是女?” “回陛下,月份尚小,无法探知。” “皇后的脉案以后由你负责,朕要母子平安。” “喏。” 院正领了差事,就回去考虑该如何用药了。 背药箱的小太监跟在他的身后,不明白的小声询问。 “院正大人,您都和陛下说了,此胎凶险,为什么陛下还要您保母子平安呢?” “你这性子得改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知道,是会害了你的。” 院正敲了一记小太监的脑袋,捻捻胡须,叹口气继续往太医院走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图的到底是什么,那还用得着明说吗。 萧铎在外间坐了片刻,想着上一世也没这一胎的事,怎么这一世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动?难道就是因为他重生了,所以老天格外优待于他。 对于这一胎,萧铎是充满期待的。大葏朝嫡庶分明,没有嫡子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终究是一件憾事。 但想到梓潼的寿数有限,他又多少觉得这种想法有些对不住自己的这位发妻。 一边欣喜一边愧疚,两种心情惹的萧铎很是不快。所以这事全坏在给皇后瞎出主意的人身上。 于是萧铎叫来王喜,吩咐他去彻查皇后为何能有身孕的事。 内室里左等右等,不见皇上过来,皇后的心里就有些没底。不知院正到底和陛下说了些什么? 如果陛下知道了自己是强行受孕,是否会怪罪下来。 忐忑不安中,萧铎终于走了进来。 “梓潼受苦了。” 不管怎么说,能有嫡子终究是人生一大喜事。抛开外戚的问题,萧铎是真心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皇后见状松了一口气。 “陛下不怪臣妾任性就好。” “只是按照规矩,女子怀胎,都是满三个月才公布的。今日实在是因为事出突然,臣妾不能让宫宴变成笑话,只能提早说了。” 因为皇后有孕,萧铎一高兴倒是忘了宫宴上的小插曲。此时想起,就有了杀心。皇后贵重,就因为这么个狗东西,不得不早早公布喜讯。若是因此坐胎不稳,就是将吉嫔杀十回也是不能解恨的。 第19章 暗戳戳的某人 白凝薇日常去凤仪宫请安,结果却见到秦嬷嬷站在宫门外。 “慧美人请回吧。昨日宫宴娘娘累着了,这几日的请安都免了。” “免了?” 白凝薇立马领悟,这几日的意思只怕是要等到两个月后,皇后胎象平稳才会开宫门的意思。 白凝薇自然是能少一事少一事,让挂绿送上贺礼,说了两句吉祥话请秦嬷嬷转达,就离开了。 秦嬷嬷拿着一堆礼物进了外殿,从中挑了一卷没有装裱的画纸进了内殿。 “娘娘,各宫的主子留下贺礼已经回去了。别人的我瞧着也没趣,只有慧美人的礼物看着有些许不同,奴婢特意拿来给娘娘瞧个稀奇。” 摊开画卷,画上的是一个抱着锦鲤的大胖娃娃,从发饰能看出是个男娃娃。 白凝薇现在的画技是带了上一世后期的技巧的。上一世她身居高位后,无所事事就学学画,学学琴的。 所以这画技就很耐看。中式水彩画法加上一点点漫画的q版比例,让画里的娃娃更显的软萌可爱,星星眼让皇后看了又看。心想她要是生个皇子能如画上一般可爱就好了。 “她一直很用心啊,竟然连夜画了这么一幅图来祝福本宫。” 皇后看着手里薄薄的一片纸,不觉被轻视,反而觉得这样才好。 “找人装裱好,挂我床头,方便我日日看着。记得检查仔细了,别让人动了手脚。” “喏。奴婢一定全程盯着,一眼不错。” 秦嬷嬷领命下去安排。 看着最信任的嬷嬷离开,因为怀孕而多愁善感的皇后幽幽叹了口气。 “这后宫里若非要再找一个能让我放点心的,大约就只有慧美人了。” “母后,您要找放心的人为何不找儿臣呢?” “鸢儿,今日怎么这般早就过来了?” 萧鸢儿,皇后的亲女,也是萧铎的大公主。 “昨夜就想来了。但是父皇在,儿臣就没来打扰您。” “瞎说,你什么时候来,都不会打扰母后的。” 皇后一把拉过公主,爱怜的帮她扶正一支珠钗。 萧鸢乖乖坐好,只是嘴里埋怨。 “母后刚才提到了慧美人。母后为何信任她?皇祖母喜欢的人,儿臣都讨厌。” 皇后无奈的笑着摇头。 “后宫里的妃子都是你的长辈,不可在外面对她们无礼。懂了吗?” “儿臣明白。对了儿臣是来给母亲送礼的,愿母亲给儿臣生个弟弟。” 凤仪宫里总不缺热闹。 白凝薇完成任务回到自己的绫绮殿,才得知昨晚皇帝一连下了几道旨意。 先是斥责吉嫔殿前失仪,褫夺位份打入冷宫。又斥责吉嫔的娘家疏于管教,教子无方。 虽然没对吉嫔的娘家有实质惩罚,但是这句教子无方,就基本注定吉嫔娘家所有未出阁的姑娘们以后姻缘困难了。甚至连带的家族男丁婚事也不会顺畅。 听的白凝薇暗暗咋舌,这惩罚,不得不说是真的挺狠。 再一个,太医院一个章姓太医被流放岭南了。章太医负责着谁的脉,这个大家都知道。 最后一道旨意,是个不能公开说的,据说皇上收回了皇后娘家人每个月进宫请安的权利。 这就有点打皇后的脸了,按理说皇后这个时候最是情绪不稳,也最是需要娘家人宽慰时候。这时候不让进宫请安,大约这次皇后怀孕和娘家脱不了干系。 白凝薇吃着水果,心里分析着目前的局势,就皇后那体质,这一胎可以说是生死难料。 如果皇后因为这一胎提前殁了,那她的命运可就和上一世大不相同了。 同样想到这个问题的人还有萧铎。 回到神龙殿一个人独处时,萧铎开始整理整件事的原尾。 作为重生者,萧铎只希望所有事情尽在掌握,超出掌控的事情难免会让他疑心,上天让他重生的目的是什么。 想来想去,他的结论就是,他的重生一定会导致了一些事情的走向有了改变。可是哪些事会变,结果是变好还是变坏,他不知道这些问题扰的他心火难灭,摔了一晚上的杯子。 于是宫里就有流言,陛下并不希望中宫有嫡子出生,所谓的开心大喜不过是在掩饰心中的厌恶。 秦嬷嬷得知流言后,就下了死命令,谁若敢将这流言传进娘娘的耳朵里,那就可以全家一起上路了。 为了稳胎,皇后将后宫的管理权分发给了皇帝唯二的两个妃子,良妃和贤妃。 自此除了皇帝每日不间断的赏赐送进凤仪宫里,后宫就甚少能听到有关皇后的消息了。 再听到有关皇后的消息,就是两个月后了。三月胎稳,皇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手一挥,要去行宫住上一段日子。 陪行的宫妃共有八人,也有白凝薇的名字。 按说一个没侍过寝的美人是没有随侍的资格的,但是白凝薇是皇后如今少有能放心的人,加上太后也喜欢白凝薇时不时去给她请安,说点新鲜好玩的,所以八个名额就给了她一个。 其实白凝薇想说,谢谢,大可不必带上是她。 行宫毕竟比不上皇宫,那边景色虽然不错,但是很多设施却无法和皇宫比。去了那里,她的品级估计能得到红罗碳会十分有限,春天乍暖还寒,可有她受罪的了。 但是不管愿与不愿,一个月后,她顶着其他宫妃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带着挂绿采荷坐上了自己的车辇。 一上车,白凝薇就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东西。 车壁一角,固定了一个方寸大的小柜子,柜子上固定了一个小巧的铁丝架,铁丝架里牢牢放了一个红泥小火炉,火炉上又有一片铁丝网,方便侍女可以随时热茶。 话说白凝薇的车辇和皇帝的二十三马力的四轮豪华房车相比,她的两轮马车就相当小了。她坐进去,再进来个伺候的宫女,这宫女就只能蜷着了,也不知是哪个小 可爱 竟然想着利用这个角落,给她的车辇里安这么个小火炉。 但是你还真别说,去往行宫的路程要一整天,有这么个小炉子,车厢里的温度就是能高上不少,更不要说喝个热水什么的有多方便。 “看看柜子底下是不是碳。” 听到吩咐的挂绿拉开两层抽屉,发现上面的一层有一套茶碗,茶碗里是用油纸包的炒油茶,旁边是一包去了壳的板栗,因为炉子的缘故,到现在也是热乎的。 下面的抽屉,是满满一屉,大小一般无二的银丝碳。 “哇,主子,这回内务府还真是贴心呢,又是炉子又是零嘴的。” 白凝薇挑起一点车帘向外看去,浩浩荡荡的车马人群,谁又能看到谁,嘴上不忘提醒道。 “车里的事保密,不要说出去了。” 第20章 拉个小手 行宫里,白凝薇分到的是靠水的一个小院。在这乍暖还寒的时节,住在湖边,这安排也真是让人没法高兴起来一点点。尤其屋里的一扇窗户,正对的就是湖面,寒风习习,晚上就好像住进了冰柜里。 好在屋子里点的火盆不少,温度倒也还算可以。 因为抵达行宫已是夜晚,皇后免去了其余七位妃嫔的请安。白凝薇松了一口气,只能说皇后如今身子贵重,她是一点也不想往上凑。天知道皇后这一世是怎么了,拼着一死也要生孩子,搞得她这个抱大腿的人心惊肉跳的。 因为颠簸了一路,白凝薇也没有什么食欲,草草喝了一碗鸡茸粥就要洗洗去睡。 这时外面有小太监来送东西。 采荷出去接了,领头的太监见了采荷恭敬的施了一礼。 “奴婢是来给惠美人送炭火的,夜里湖边寒凉,不能少了炭火。须得提醒这位姐姐,记得开一扇窗户,保证通风,不然容易出事。” 采荷是懂这些规矩的,谢过领头的公公,并塞给对方一小把银瓜子 。 那公公笑着接过,指挥其余小太监将东西放下悄悄离开了。 挂绿看着抬进来的两筐碳,揭开盖子一瞧,竟然是银丝碳。这让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她家主子虽然享的是婕妤的份例,但也不该用银丝碳的。 还有来时坐的车辇,车里的红泥小火炉,明显也不是份例里的。 到行宫的时候,除了帝后,其他妃嫔官员下车时脸都是青的,手脚僵硬,一看就是冻了一路。只有她家主子,一路上除了被颠簸的不得劲,可没冻着冷着一点点。 这一切的反常都透着不对劲,但是白凝薇知道后却不觉得惊讶,只是吩咐了不许张扬,就拉下床帘子安寝了。 一路舟车劳顿,白凝薇身心疲惫,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而外面夜色正浓,除了湖水拍打岸边的的波浪声,万物俱寂。挂绿和彩荷只在正殿留了一盏长明灯,俩人也相继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窗外的波浪声渐渐近了。月光下有人影撑着一条扁叶小舟逐渐靠近白凝薇的院子。 白凝薇的院子靠湖,为了方便观景,院子这一面的外墙就巧妙的并到了建筑体内,只是将这个看景的窗户垫的特别高。 撑船的人上了岸,单臂挟着一个木箱,熟门熟路的走到这个窗户的边上。 来人借着木箱的高度,轻而易举的推开早就上了油的窗户。果然这扇位置最高的窗户没有关,都不用去找就悄无声息的跳进了屋。 寒气则随着人影开窗的动作,也涌了进来,他从容不迫的回身将窗户又推回原位,保证冷气影响不了殿里的温度,也不影响新鲜空气的流入。 做好这些也不过是片刻之间,人影动作流畅,丝毫没有一点心慌的表现,好像偷摸进来的是自己的屋子一样。 在窗边又静静的站了半柱香的时间,确认身上带来的寒气和水汽都散去,人影才借着隐隐约约的月光和正殿里散射过来的那点橘光,抬步往寝室走去。 厚厚的皂靴踩在波斯地毯上,他就像一只灵巧的夜猫,无声又迅速的向目标处靠近。 不过十来步,拔步床就在眼前。尽管隔着一层床帘,昏暗之中依然能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女人。 女人身姿曼妙,曲线尽显。仔细去看,还能看到女人清浅的呼吸起伏。 人影走到床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隔着帘子,从白凝薇的头顶沿着她的身体轮廓,一拃一拃的丈量起来。 丈量过后,人影轻笑出声。 “不过八下。” 这声音虽然雌雄莫辨,但分明是个身材高挑,却没长全的少年郎。 少年伸手轻轻挑开一点帘子,向里看去,有些不满的咬唇。光线太暗了,让他看不清楚。 但帐子里满满都是白凝薇独有的香气,让少年贪恋的深深吸入肺腑。是他念念不忘的香味,却还不够。 重生回来快两年了,他好容易才能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夜思梦想的女人,只是闻一闻看一看,根本不能犒赏自己为她付出的辛苦。 少年索性坐到床榻之上,伸出两根手指,模仿双腿走路的样子,一点一点的凑近到白凝薇的手指上。 手指相贴的瞬间,少年满足的长叹一大口气,心尖都跟着颤了两颤。总算不枉他安排了这一场。 摩挲着手里的指尖,不但柔若无骨,肌肤更是宛若丝绸。 爱不释手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了。 贪婪的五指最终和白凝薇无知觉的红酥手十指交握。少年不甘心的狠捏了两下手指,并没得到心中期望的回应。 也是,人都睡着了,又怎么可能会回握住他的手。更何况,人要是醒了,看见是一个小太监在把玩她的手,只怕再好的性子也会给他一巴掌吧。 睡梦中的白凝薇,此时正做着一个噩梦。 梦里,她感觉到自己的手里贴上了一个滑溜溜软糯糯的东西。抬手一看竟然是一只巨大的水蛭!它紧紧地贴在自己的手上,仿佛要把她的血吸干。 白凝薇吓得惊慌失措,拼命甩手,想要将水蛭甩出去。但无论她如何用力,自己的胳膊和手却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根本无法动弹。她只能像个疯子一样在原地惊慌失措地乱蹦乱跳,试图摆脱这只恐怖的水蛭。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她越是挣扎,那只水蛭似乎就缠得越紧,让她感到无比绝望。 就在这时,床帐内的少年已经将白凝薇蹬开的被子重新裹好,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他并没有意识到白凝薇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梦魇。 第二天清晨,当挂绿叫醒白凝薇时,她一睁眼便下意识地甩手,仿佛要甩掉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一夜,她的梦境异常混乱,各种稀奇古怪的场景和事物交织在一起,让她醒来后有些恍惚。她努力回忆昨晚的梦,但大部分情节都已经模糊不清,只有那只巨大的水蛭仍然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不寒而栗。 甚至,她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仿佛夜里真的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手。这种感觉让她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 “挂绿,今天去找内务府要点驱赶蛇虫鼠蚁的药,我感觉这边有动物。”白凝薇皱着眉头对挂绿吩咐道。 挂绿听了主子的话,立刻紧张起来,她上下打量着白凝薇,关切地问:“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直到确认主子并无大碍,挂绿才松了一口气。 第21章 侍寝 行宫的日子比皇宫里的繁杂礼节要轻松很多。 皇后的身子越发笨重,嗜睡,就免了请安的环节。这让本就是起床困难大户的白凝薇可是能多睡会懒觉。 说实话,行宫除了小点,导致见到皇帝的几率上升以外,其他都还好。 人少是非少,风景秀美宜人,是个养身的好地方。而且白凝薇有安九在暗处替她打点,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不过行宫到底荒凉了些,尤其夜晚寒凉,经常能感觉到有小动物来过夜。 好在不是蛇鼠虫一类的东西,撒药驱赶了多次无用后,白凝薇就放弃了。 在行宫一住就是三个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皇后已经是7个月的孕体,格外怕热,而行宫本就是避暑之地,于是萧铎大手一挥,决定在行宫住到皇后生产。 要说萧铎对皇后也是有些真心的,按照祖制,皇子必须得在宫里生产。就因为皇后热的厉害,他破例了。 宫里的产婆和奶娘也跟着过来,行宫早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但是皇宫那边却出了一件大事。 贤妃抓到良妃宫里的一个宫女和侍卫私通幽会。 宫女和侍卫当场就堵上嘴巴杖毙了,只是贤妃对如何惩治良妃这事拿不定主意,只好派人送了消息到行宫,等着陛下来裁决。 这事往小了说是良妃驭下不严,疏于管教,惹出宫廷丑闻。往大了说,宫女都敢和侍卫偷情,那么做主子的良妃到底还清白不清白,这就看皇帝会不会往这方面去想了。 皇帝会怎么想,自然是往歪里想了。 如果他在宫里,他也许不会这么想,但他人在行宫。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宫里的女人心思九曲十八弯的,能做出任何事来他都不惊讶。 若论女人的忠贞,萧铎只信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原配皇后。 即便最后坐上了太后宝座的白凝薇都不行。要不是白凝薇待皇子和公主没话说,也不会对孩童使阴损的招数,不然照着上一世她敢对霍城心生爱慕这一点,在他重生回来时就会找理由将她赐死了。 所以萧铎直接褫夺良妃的妃位降为婕妤,迁居兴元斋。 这事本来皇后不知情,结果大公主却当个笑话讲给了她的母后。 皇后对皇帝的感情是整个后宫里都无人能比的,哪里能愿意丈夫受这样不明不白的委屈,竟然自顾自地生气发火动了胎气。 白凝薇听说后都要无语死了,这都叫什么事啊,屁大点事也能动胎气。 关键是皇后动了胎气,做嫔妃的就得侍疾,而皇后现在只信任白凝薇,所以侍疾这事自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虽说宫妃侍疾就是做个样子,走个过场,但是该做的一点也不能少。 总之白凝薇在皇后那里待的时间变长了,和皇帝碰面也在所难免。 皇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以往一定会借口将她打发走的,现在却反其道而行,不但不让她走,反而给她和皇帝创造独处的机会。 看着因为孕后期,脸色越发难看的皇后,白凝薇大约也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皇后这是要给自己制造上位的机会,让自己记住她的恩典,并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日后得站在她和她的皇子这一头。 想明白这些,白凝薇只觉得心气儿不顺。 她可是做过皇太后的人,怎么会愿意为了别人的儿子委屈自己到如此地步。 夜里,王公公的小院里,几个小太监垂首而立。 安九跪在干爷爷的脚边伺候着捏腿捏脚。 王喜把玩着新收的玉把件,斜眼打量着低眉顺眼的安九,突然开口。 “之前冤枉了你,心里怨不怨杂家?” 安九头也不太的接答道。 “不怨。” 王喜听了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为什么不怨?” “我是您的干孙子,您好我才好,您要是有个不好,我也逃不掉。宫里的事您最有资历,若是心里有了怀疑,那一定是有问题。防患于未然,我一时受点委屈没关系,总归您一定会彻查清楚。”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马屁拍的润物无声,既说了王喜洞察秋毫,又说了他慧眼如炬,更表明了忠心。两人的爷孙关系皇帝都知道,若是安九敢背叛,就算成了也得落个叛徒的名声。 这样的人在皇宫里可没人敢用。而一个阉人,除了皇宫又能去哪里。 王喜其实对安九很满意。 自从上次鸭绒包的事差点让他在皇帝那落下不好,他疑心是安九害他,大查特查,打死了一个小太监,也对安九动了刑,最后却是御书房司礼监那个姓严的在搞鬼。 事后安九依旧对他孝顺有加,没有怨言,时间一长,王喜心里就难免有些愧疚。 上次的事,他还没给这孩子补偿呢。 “如今你也十六了,陛下身边有两个缺,你看看想挑哪个?” 王喜从袖口中摸出两个写了字的牌子。 一个写的是司礼监,一个写的是敬事房。 安九没有犹豫,拿了敬事房的牌子在手里。 “爷爷,孙儿想要富贵。” 王喜挑挑眉,这答案他喜欢。 司礼监在御书房活动,是掌权的地方,但是王喜作为皇帝的大总管,可是身兼掌印太监一职的。 这也是为什么严太监总是想给王喜找不痛快的原因。他是秉笔太监,名副其实的太监老二,太监已经没了自身的老二,谁会再想当个万年老二。 安九不去那里,既表明了不想争权,也保证了不会被姓严的拉拢去。 敬事房的太监虽然听上去不气派,没出息,但是油水大啊。 而且安九很孝顺,经常给王喜上供,他去捞油水,就是在给王喜捞油水。 于是,敬事房的副总管就落在了安九的头上。 只是没人会知道,安九为了得到敬事房的这个活,又安排谋划了有多久。 不管是王喜,还是姓严的,或者被打死的那个小太监,所有人都不过是他前进路上的踏脚石罢了。 而他当上敬事房副总管没多久,就得到了皇帝翻了慧美人牌子的消息。 第22章 上替身 白凝薇被翻了牌子,这事可吓了她一大跳。 明明皇帝大叔是喜欢熟女的,她如今还不到十八岁,身体虽然不是干瘪的小白菜,却也远远达不到皇帝的审美标准啊。 看来这是皇后的推波助澜起作用了。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她也只能接受。这就是身为古代君主后妃的无奈,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她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还会怕侍寝吗。不过是心里不得劲,不愿意,不情愿。 算了,矫情都是小姑娘的事,她反正打定主意这一世不会去争去抢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入夜,敬事房的小太监就捧着沐浴香膏等,到了白凝薇所住的院子。 大葏朝的后宫规矩,除非皇帝特别嘱咐过,不然低位份的妃嫔头回侍寝是要沐浴更衣去皇帝那边的,并且不能过夜。 所以当一个小太监低垂着头,端了一杯欢情酒让她饮用时,白凝薇不曾有疑,一口就饮下了。 “请慧主子宽衣,好让奴婢给您先松快松快。” 看着又是精油,又是小锤的,白凝薇一点也想不起侍寝前的准备流程里有这个。 不过到底是上一世的记忆了,非要细算的话,自己也空窗了小十年了,遗忘点什么也很正常。 解了外裳,白凝薇就卧在了贵妃榻上,感受着小太监超凡的手艺,从她的脖颈开始,打圈,按压,捏锤。 浑身的肌肉在力度合适的按摩下越发绵软无力,舒服的让人不想动弹。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白凝薇竟然睡着了。 挂绿守在一旁,见主子睡了,着急的要上前摇人,却被刚才端酒的小太监一把捏住了手腕。 “这位姐姐莫慌。主子睡了就别打扰,且随奴婢到外面来。” 挂绿挣不开手腕,也不敢得罪敬事房的太监,又是头一回伺候主子侍寝,一脑门的糊涂官司,就不明不白的跟着太监走到了屋外。 然后就被按摩的太监一掌劈晕了过去。 彩荷看了一口惊呼没出来,却被按摩太监的眼神吓的不敢再出声。 所以天老爷啊,她家主子就是个小小的美人,到底碍着谁的眼了,竟这么明目张胆的做起了手脚。 谁知端酒的小太监此时抬起头,摘了帽子,一头青丝垂下,竟然是宫女福子。 福子一脸冷漠的开口。 “把嘴闭紧了。我也是奉命行事,总归不会让你的主子吃亏的。” “快过来帮忙。” 这话福子是对着另一个太监说的。 说完就脱了自己的太监外袍,套上白凝薇的宫裙。按摩的太监打开妆奁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一番后,一个和白凝薇八成像的复制品就出现在了彩荷面前。 “你这是要做什么?” 彩荷心里有了一个胆大的猜想,浑身都因为这个猜想而颤抖起来,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不想死就闭嘴。” 福子冷冷提醒后,扶着另一个太监的手,调整仪态,缓缓往外间走去。 只这一瞬,她就成了妥妥的白凝薇本薇。 彩荷吃惊的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福子就这样顶着白凝薇的面容,沐浴更衣,坐上鸾车去了皇帝的寝宫。 而彩荷作为贴身宫女,带着一颗乱七八糟的心情,忐忑的跟上走了。 白凝薇的宫室内,一个睡的香甜,一个昏迷不醒。 外面夜色更深,安九熟门熟路的摸进来,掏出怀里的安神香饼点上。袅袅青烟徐徐升起,如同薄纱覆盖,熏的室内飘渺朦胧。 今天和往日不同,烛火通明。安九走到贵妃榻边,静静站了片刻后,伸出食指,细细的描摹起白凝薇的眉眼。 先是眉骨,再滑到鼻尖,最后指尖停在了唇瓣的那抹艳红之上。 微微用力,指尖传来温热绵软的触感。呼吸吐纳扫过指尖,吹酥了某人的指骨,并一路火花闪电间传递到脊髓。 一个激灵从骨子里迸出来,带着难以言喻的舒爽让他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半晌他才想起呼吸,平复心情后失笑摇头。自己似乎在这女人身上总是特别的没出息,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看着睡的安稳的人儿,他没忍住坏心思的捏了捏白凝薇的鼻翼,得到对方不满意的扭头躲闪。 看到她不为人知的小表情,安九最终满意的收手,将人打横抱起,送到了床榻上。 细细的盖好薄被,又为她执扇驱蚊,做好一切后才放了床帐悄悄离开。 临走还不忘吹了烛火,还她一室幽静。 只是可怜挂绿昏倒在地,无人问津。 慎德堂内,福子躺在御床上,内心也是慌张。 安公公从两年前起就安排她到慧美人的身边,让她模仿慧美人的一颦一笑。那时她不懂,为什么这么有手段的人,却要盯着一个小小的才人不放。 原来一切竟是为了这一天,替慧美人侍寝。 福子不明白,安公公走这步棋的用意是什么。但是跟着安公公快两年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用意的,只是她们这些棋子总是在尘埃落定时才能看明白。更多时他们甚至压根看不明白,或者说都不知道一切已经结束了。 就像现在,虽然安公公说了,皇上根本就不会察觉今天躺在床上的人是谁。 这话福子是信的,但是依然止不住的去胡思乱想。 皇上是真龙天子,万一他要是发现了呢?那就是可以灭九族的欺君之罪。 她还不想死,所以这两年她对安公公忠心耿耿,图的就是每个月能按时拿到她的解药。 就在福子想东想西的时候,萧铎终于处理完政务,回到寝宫安置。 今夜慎德堂少点了两支烛火,室内不如往常那般明亮,却又不易被人察觉。 萧铎站在外间由小太监服侍着换了衣裳,又净面洗脚后才踩着地毯进了内室。 看到白凝薇静静的躺在床上,他不由的有一阵追忆往昔的恍惚感。 这个白凝薇别看娴静温顺,其实内里是个有主意的,脾气倔着呢。 想到自己这一世万一还是那个寿数薨逝,自己王朝还是得交给她保管一段时间才是最放心的,心中不免生出一股莫名的柔情和憋屈来。 柔是因为白凝薇是值得托付的人,憋是因为这女人不是个能守节的。竟然打算玩假死,和霍城双宿双飞。 第23章 要生了 萧铎对白凝薇的感情很复杂,爱是肯定谈不上的,上一世格外喜欢她是因为年轻又知情知趣,是个不错的解语花。 但是萧铎死后,灵魂飘在皇宫里的那些年,他算发现了。 白凝薇这个人不是只会做解语花的花瓶。她有谋略,会思考,聪明的不得了。不过是缺少经验,很多决定不能贴合实际,所以才导致总是失败。 而她最大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并且不贪恋权势。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掌权人后,能很快放手。 但也就是因为不贪权势,所以她也能抛去所有荣华富贵,为了所谓的真爱,假死遁去。是个妥妥的死恋爱脑。 那段日子萧铎没少生气,他可是个帝王啊,自己的女人给他头上种草,哪怕只是心里想想,还没有实际行动那也不行。 所以现在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他可没心情对她温柔缱绻,只想草草了事,抬高位份,将人打发走。 他这次之所以翻了白凝薇的牌子,目的就是给她抬位份。 太医院院正回禀皇后的脉案,她的身子是彻底垮了,腹中的皇子生下来后,八成是活不了的。他要给嫡子找个放得下心的母妃。 放眼整个后宫,他只放心白凝薇。只有白凝薇会把皇子视若己出,细心呵护长大,正确引导其成长。 所以白凝薇的位份就不能太低。 萧铎忍着心中对她背叛产生的疙瘩,坐到床边,吹了烛火,摸黑做任务。 自己这也算为祖宗家业,为了王朝大业做的一次自我牺牲了。 萧铎如是安慰自己,草草结束了这场房事,就叫人将白凝薇送走了。 皇帝安寝后没有两刻钟就叫了水,又将人匆匆送走,种种迹象表明,慧美人没得到陛下的欢心。 各宫的探子得了消息,就回到各自的主子那里汇报结果了。 谁能想到,第二天皇帝就抬慧美人做了慧昭仪。 昭仪是九嫔之首,加上白凝薇还有个封号,这地位就相当于是半妃了。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这可不单单是连跳两级的事,萧铎的后宫本就不充裕,除了皇后就只有良妃和贤妃,良妃如今也不再是妃位。也就是说,如今的后宫排个序,白凝薇一个新人竟然成了后宫里第三大的宫妃。 这事不止后宫里的人不服气,前朝也有人坐不住,上折子替良妃求情,要求恢复其的尊位。 毕竟皇后和贤妃良妃等人都是皇帝潜邸时期的老人,不但有情分,各自的娘家也有强大的实力。 白凝薇有啥?她的娘家到现在也不过是挂了个五品的闲官。 要说这个结果最不能接受的人是谁,那就数皇后了。 正所谓既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说的就是皇后此刻的心情了。 她想要后宫多一个助力,可不是想要多一个竞争者。所以白凝薇成了九嫔之首的结果,这让她如遭雷劈,偏偏这雷还是自己引来的。 见到皇后气结,秦嬷嬷自然要上前宽慰。 “娘娘,慧婕妤虽然当了九嫔之首,但是陛下并没有按例嘉奖她的母族,可见陛下对她并没有特别的喜爱。而且奴婢听说昨晚慧婕妤在慎德堂总共待的时间也不足两个钟,只能说陛下这次如此抬举慧婕妤,全是看在娘娘的份上。” 秦嬷嬷分析的不错,但是女人的心思本就百转千回,再加上孕期多虑,皇后根本无法静心不去乱想。 心火一来就动了胎气,下身见了红。 太医院所有御医连夜想招稳胎,也依旧没能阻止皇后早产。 半个月后,皇后勉强撑到九个月的孕期,在某一天的下午终于发动。 皇后提前生产,这事非同小可,萧铎直接去了皇后的院里坐镇等着。 白凝薇作为行宫里除皇后之外的最高妃嫔,当仁不让的接管了其他宫妃。 白凝薇虽然一心想要混到高位,但也没想过以这样的速度坐到九嫔的位置。 按她心中的计划,原本是抱住皇后的大腿,在自己十八岁的那年按部就班的侍寝,升为美人。 再等皇后崩了之后,因为对皇后服侍用心,待在全宫嘉奖时再升为婕妤。然后专心攻略太后,由太后出手升她为嫔。 这一套做完,少说也得七八年的时间,多了得十几年,但是过程润物无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不像现在,就跟坐火箭似的,两年多一点的时间,自己就嗖嗖嗖的成了九嫔之首。 整个过程扎眼又招摇,甚至不合理。 但是天命难违,白凝薇除了谢恩,别无选择。甚至跟着封赏圣旨一起来的,还有一碗避子药,她也是在王喜的眼皮子下,莫名其妙的喝了个一干二净。 此事暂且不表,皇后生产,为了以防有人趁机作乱,作为行宫里目前最高的掌权人,白凝薇立马吩咐下去。 “所有妃嫔回到自己的宫室为皇后祈福,不得踏出院门一步。” “管好自己的宫人,但凡有人在外乱窜逗留,即刻打死。” “长春苑的一切由秦嬷嬷接管,所有关乎娘娘的事情必须得有秦嬷嬷示意。” “挂绿去太后那里,请她老人家千万不要担心,这边已有陛下坐镇。” “彩荷去大公主那里,告诉她不要来长春苑添乱,这里有陛下坐镇。” 一连数道指令,全部都在考虑皇后的安危,秦嬷嬷听的心里感激不尽,站在宫室门口对着白凝薇深深一福,这才转身回去给皇后宽心。 “娘娘且安心生产,慧婕妤已经在外面安排好了一切。今天什么牛鬼蛇神都不会来干扰您。” 皇后此时已经冷汗淋漓,时隔十多年的再次生产,其实她和头胎生产的妇人没有区别。 加上在医疗设备落后的古代她又是高危的大龄产妇,就算一切外部的恶意都被屏蔽,她今天也是凶多吉少。 一碗催产药灌下去,皇后就疼得嘴唇发白,身下根本使不出丁点力气。 急的旁边的接生婆团团转。 皇后身份尊贵,一般的生产手段她万万不敢施展在皇后身上。 但是皇后肚子里的皇子她也不敢耽误,已经确诊的男胎,是皇帝的嫡子,要是有个好歹,就是赔上她的九族也不够。 第24章 送命题 产房内,皇后已经没了力气,即使心中想拼了命生下嫡子,但是身体不配合。三魂七魄已经散去大半,恍惚之间,连秦嬷嬷在对她说了什么都听不见。 眼前好像蒙了一层纱,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熟悉的人影在激动的比划着什么。 良久,终于续了一口力气,皇后只憋出一句话。 “皇上……” 然后就昏了过去。 生孩子的关头昏过去,这可绝非好事。 众人掐人中的掐人中,拿秘药的拿秘药,结果皇后只是微微睁眼,不见意识清醒。 一个接生婆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对着秦嬷嬷开口道。 “秦嬷嬷,皇后娘娘这个情况,还是要趁早有决断啊。” 啪的一声脆响,秦嬷嬷一掌狠狠掴在了开口的接生婆脸上。 吓的一屋子的仆妇迅速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秦嬷嬷压制着自己快要崩溃的泪腺,狠狠深呼吸几下后,最后还是指着刚才开口的接生婆颤抖着说。 “你起来,随我去回禀陛下。” 纵使秦嬷嬷心里对皇后再有多少舍不得,但是事关皇嗣,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能左右结果的权力。 明知结果如何,她也得请示皇帝做最后的决定。 秦嬷嬷还没走出去,太后身边的梁嬷嬷跟在挂绿的身后急匆匆赶了过来。 “陛下,太后娘娘听说皇后娘娘早产,急火攻心刚才已经晕过去了。阖宫上下的太医都在这里了,太后那边可没人了。” 梁嬷嬷说的着急,却没急着要太医跟她走。 皇帝和太后是母子,自然清楚梁嬷嬷说的意思是什么。 他和太后都清楚,皇后的身子已经亏空了,这次生产除非大罗神仙相助,否则皇后是熬不过去的。 皇帝势必会遇到二选一,所谓二选一其实也只有保小一个选项。 太后此时晕倒,就是利用孝道帮自己儿子脱离难题,不用因为选择而让安国公得到皇家的愧疚。 所以皇帝几乎没有犹豫的吩咐白凝薇。 “皇后的事你不可怠慢,朕去看看母后。” 眼见皇帝大叔要走,白凝薇哪能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白凝薇也清楚皇后的寿数有限,此次生产凶多吉少,皇帝甩手走了,出了一切后果都是她来背。她怎么可能接这个烫手山芋。于是急忙开口。 “陛下,娘娘此时是紧要的关头,可否请国公夫人前来。娘娘有了宽慰,兴许能少受些罪。” “可。” 萧铎留下这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秦嬷嬷出来时就看到宫门消失的一角明黄布料。 看到离去的皇帝,秦嬷嬷浸淫后宫多年,自然懂的这是什么意思,当下心里一凉,只觉得两眼发黑,为她的娘娘不值。 但是里面不能耽误,秦嬷嬷最终只能稳住身形,带着接生婆走到白凝薇面前。 接生婆一脸惶恐,她就算不懂宫里的弯弯绕绕也明白,皇后的事轮还不到一个婕妤来做主。 但现在也只有慧婕妤的位份最高了。 “启禀娘娘,皇后娘娘已经没了力气,有些事还请您来做个决断。” 白凝薇听了头皮都炸了,她一个昭仪哪来的本事做皇后和嫡子的主。于是她反手就给了接生婆一个大嘴巴子怒斥道。 “宫里养你们这么多人,难道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听你们说丧气话的?本宫已经请旨派人去接安国公夫人了。” 第一句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第二句是说给秦嬷嬷听的。 秦嬷嬷听到果然懂了白凝薇的意思,不管如何,让一个未曾生育的人来主持大局本就是个笑话,请来安国公夫人才是最恰当的。 秦嬷嬷噙着泪再次深深一福,感谢白凝薇如此为皇后娘娘着想。 因为事关皇后,传旨的事得王喜亲办。比皇帝晚一步的王喜走到院门时听到白凝薇的做法,心中对这个慧昭仪再次刮目相看。 想不到慧昭仪年龄不大,不仅聪慧,而且城府极深。 现在的局面就连陛下都避开了,最合适替皇后做决断的人,除了安国公夫人,皇后的亲娘以外,还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白凝薇稳住局面之后,立马对着挂绿使了个眼色。对方秒懂,于是脚不停歇,又跟在王喜身后走了。 王喜察觉身后的人,有心给白凝薇卖好,就默认了挂绿跟随。 行宫远离皇都,不少公卿王族都在附近有宅院。安国公府也不例外,所以这一趟请人的差事办起来不麻烦。 安国公夫人虽然被禁了觐见皇后的资格,但是忧心女儿的她依然跟着住到了行宫边上。 王喜来的第一时间,安国公夫人就准备好跟着他慌忙进宫了。 而挂绿则留下来将宫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安国公。 许久,安国公颓然的坐下,心知女儿这次大势已去。 皇后和嫡子,自然是保小不保大。 皇帝此时避开,就是为了不当这个恶人。 慧昭仪不想麻烦沾身,请了夫人去做这个残酷决定,巧合还是有预谋? 但是慧昭仪半个月前才初次承宠,一个初经人事的女娃子能做将长春苑里外防范的一只苍蝇也进不去,已经对他们安国公有大恩了。 安国公背过身揉搓了一把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叫人给挂绿送了一份打赏,也算表明安国公府记住慧昭仪的恩惠了。 挂绿推辞一下没推辞掉,拿着赏银匆匆回宫。她家娘娘现在身边也离不了人,她得抓紧赶回去。 而皇后那边,安国公夫人已经坐着轿辇赶到了长春苑。 一进产房,安国公夫人的心就碎了。她的女儿面无血色的躺在那里,耳边全是接生婆唯唯诺诺的小心提醒。 字字句句都是在提醒她赶紧开口说保小。 保小保小,没有大哪来的小。她的女儿命苦啊。她后悔了,后悔为了家族的荣华富贵成了谋害女儿的帮凶之一。 她不该找来生子的秘方,女儿没了,安国公府也就走到头了。 没有母后的皇子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就是个人人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她就算现在保下了外孙,谁又能护他一世平安呢。 院子里,白凝薇看到安国公夫人进了产房,立马叫来了一直待命的小公公合子。 “去太后那里,告诉陛下,皇后娘娘要生了。” 第25章 留在了行宫 小公公合子是白凝薇做了婕妤后,按例添置的三个太监之一。 难得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领了去太后那里活,跑的那叫一个飞快。 敷春堂那里,精气神俱佳的太后听到皇后要生了,只问了一句,安国公夫人来了没。 得到肯定得回复,太后这才起身,陪着皇帝往长春苑赶。 刚到地方就听到产房内一声女人凄厉的惨叫声,没多久就有婴儿的哇哇啼哭声传了出来。 接生婆抱着一个棉包走出来,见到皇帝和太后,将怀里的婴孩递了出去,说不上该喜还是该忧的说道。 “陛下,皇后娘娘诞下的是个皇子。” 看着一身血乎拉碴的孩子,萧铎心里一酸,想起发妻和自己的种种过往,一串泪珠深情滴下。 半晌才问出口。 “皇后怎么样了?” 接生婆哪里好说实话,这孩子是用了非常手段才生出来的。甚至因为决断的太晚,孩子可能还受到了些影响。 严格的说母子俩没一个是平安的,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啊。 也就在此时,产房内,安国公夫人大喊一声。 “娘娘!娘娘!我的女儿啊……” 秦嬷嬷也满手是血,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太医,太医!娘娘血崩了……” 说完秦嬷嬷就气急攻心晕倒在了地上。 萧铎知道此事已经无力回天,抱着孩子就要闯产房。 太后自然不允许。 “产房不吉,皇帝是天子,万万不可。” “母后!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朕要看看梓潼。” 看着萧铎深情满满的样子,白凝薇在心中冷笑。 上一世她就知道皇帝是个好皇帝,好君父,但他不是个好丈夫。但是皇帝大叔毕竟是自己在后宫里赢到最后的依仗,所以多少对他有了一层滤镜。 如今这层本就不牢靠的滤镜更是碎了一地。 也是上一世皇后没怀孕,所以才没发现枕边人竟然是如此冷血冷心之人。 关键的时候,为了制衡前朝,可以找借口走掉。现在人救不活了才来掉鳄鱼的眼泪,她敢肯定,只要产房没有收拾妥当,萧铎绝不会进去。 果然萧铎在太后的阻止下,只是趴在门边对着里面喊话。 “梓潼,你要为了朕和孩子坚持住啊。” 白凝薇不想再看这假惺惺的一幕,叫来挂绿让她去通知大公主,她是该过来了。 萧鸢儿慌乱的赶来时,秦嬷嬷已经醒了,搂着小主子让她不要往里面闯。 萧鸢儿大约从所有人的脸色中知道自己的母后是抗不过这一回了,转过身对着白凝薇就开炮。 “是你!对不对,都是你害的!” “你不过一个婕妤,凭什么在长春苑指手画脚安排一切?要不是你,我母后不会遭这么大的罪。都是你害的!” 萧鸢儿吼完就要扑上来厮打白凝薇,秦嬷嬷急的不知是该堵上她的嘴还是拉住她的手。 两头都没顾上,竟让萧鸢儿把不该说的话全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萧鸢儿还是个孩子,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但是太后怎么会理解一个讨厌之人的孩子心情,哪怕这也是她的亲孙女,当场就黑了脸。 “萧鸢儿!你身为公主言行无状,成何体统!还不将她拉下去,在这里添什么乱!” 萧铎此时也注意到萧鸢儿说了大实话,心里升起一丝愧疚,将怀里的小皇子交给奶娘后上前拉住萧鸢儿的手。 “乖,别闹。你母后在里面听到了,还不知道会有多着急呢。” “父皇!母后她,她一切都好吗?我想进去看看她。” 萧鸢儿哭花了脸,只想从父皇这里得到一个肯定得答复。萧铎搂着她,也红了眼眶。 “鸢儿乖,等会我们一起去看你母后。” 这话刚说完,产房里哭声一片。 院子里除了太后和皇帝,所有人齐齐跪下。皇后薨了,竟是连自己的丈夫和女儿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皇后没了,这是国丧,为了身后的尊荣,丧仪是要回到皇宫里办的。 但是小皇子是早产儿,不能承受行路的颠簸。 最后白凝薇被留了下来,照顾小皇子到双满月,其余人跟着皇帝回宫。 得了旨意的白凝薇只觉得真是晴天霹雳,天打雷劈。 早产儿扔给她一个从没有生育过的宫妃,皇帝也真敢想。 就算他是重生的,知道自己不会拿孩子来宫斗,但他不能连自己也是重生的这事也猜到了吧。 更何况,上一世她接手小太子时,那孩子可都养了三个月会抬头了。现在的小皇子小的猫儿大的一团,他可真敢下决定啊。 但是旨意以下,白凝薇拒绝不了,就要来了梁嬷嬷和大公主的贴身女官环儿一起留在行宫。 并请旨让安国公夫人就在行宫伴驾两个月。 也许是因为对皇后的愧疚,皇帝对白凝薇这些要求都一一批准了。 皇帝一走,整个行宫都变的空荡荡的。 但也因为整个行宫只有白凝薇和小皇子两个主子,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牟着劲想往她的宫室钻。 毕竟行宫的日子比不得皇宫,要是能得了贵人的另眼相看,被带回皇宫可比留在行宫要好太多倍了。 白凝薇对比只是关闭院门,制作了一批条子。 现如今最紧要的是把早产的小皇子平安养护到两个月。 小皇子和她住一个院子,真多人看着,若有人想动手脚几乎不可能。最有可能出问题的是奶娘的饮食。 所以白凝薇做了这些条子,每次奶娘的餐食都是秦嬷嬷带上条子亲自去膳房盯着,谁做的餐食,谁负责送膳,哪个奶娘喂了小皇子哪一餐,都在条子上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都别想蒙混过关。 太医院的儿科圣手也是早晚两趟的平安脉,一趟不落。 白凝薇一天三趟按点检查所有事关小皇子的一切,并不近距离接触。她只要保证小皇子安然无恙就好。 安国公夫人作为过来人,对白凝薇的安排感到满意。小皇子是安国公府最后的依仗,不需要和一个婕妤过分亲近。 而萧鸢儿的女官环儿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等着回宫汇报给公主殿下。 第26章 皇子发热 皇宫内一片缟素,皇后的丧仪是停灵二十七日。 这一个月里,宫里宫外最清闲的大约就只有敬事房的人了。 安久躲在自己的小院内,发了好大一通邪火。 屋里收集来的精美物件全部散落,一地的瓷片碎玉,没处落脚。 他是一点也不心痛,恨不得来场地震,将这宫里所有的人都埋了才好。 一通发泄过后,才喘着大气撑在书案上。 书案上一幅还未完成的金钗画稿让他烦躁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是了,现在发火一点用也没有,倒不如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自己重生回来后发现这一世还是晚了。爷爷在逆王的事里摘不出来,虽然他可以凭着上一世的掌握的东西让自己一个人完全脱身出来,但是白凝薇已经进宫了。 宫里的女人到死也是也是皇上的。而且白凝薇那个性子,肯定不会甘于做一个小才人。宫里波云诡谲,没人护着,她会走的很艰难。 上一世的遗憾,他不想延续到这一世。不管是为了心中的执念还是为了保下流放的家人,他最好的选择都是进宫做太监。 如今远在流放地的祖母和大哥已经安定下来。他就剩白凝薇这个执念,抓不住,得不到。 只能守着一堵宫墙安慰自己,至少他们都被困在这深宫之中,谁也抛不下谁。 安久看着画上的金钗,想到皇后薨逝,白凝薇如今被滞留在行宫两个月。本就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现在还要分隔两地,想一想都让他觉得窒息。 所以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皇帝女人成为自己的掌中宝,笼中雀? 想到上一世是摄政王霍城差点拐走了白凝薇,安久掏出随身的小册子,在上面添补起来。 册子用药典加密,就算懂医术的看了,也不过是觉得有些许蹊跷,发现不了什么。 安久在小册上添上一笔,争权。 是时候去掉王喜的左膀右臂了。 是他的权势不够高,如果自己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皇后腹中的皇子就不会降生下来,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事。只等到皇帝一死,白凝薇就是自己得了。 上一世白凝薇的假死药就是他找来的,他以为霍城会给她幸福,他放手了,甚至还帮忙了,结果霍城为了权势就是这么做的。 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他,只有他才是真的只为她这个人而来。 如果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旁就好了。 一个危险又胆大的念头悄然而起,还没成型就被外面的小太监打断了。 “安公公,王公公找您。” 安久抚平画纸走了出去。伺候的小太监一脸畏缩,不知道今天的安公公到底怎么了,火气大的,连眼角都泛红了,看起来妖媚又邪性。 这让小太监想起曾经听到的故事,吃人的妖精都格外的好看嘞。 行宫中,白凝薇坐在榻上揉着太阳穴。 小皇子虽说身边有足够的人手伺候着,但她作为暂时的监护人,总不能双手一甩不闻不问的。 所以每次小皇子夜啼,她总是得醒一醒,关切两句。 谁让这是嫡子,她一个没有娘家势力的婕妤,能得到照顾的机会那是得了天大的恩典,又怎么能安心的睡觉。 好在安国公夫人和秦嬷嬷是个清醒的人,对她没有太大敌意,相处下来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小皇子毕竟是个早产儿,身子孱弱,啼哭的次数频一些。这也导致白凝薇休息不好,最近时常头疼。 好在小太监合子有一手按捏的本事,才能让她轻松一点。 说起来,那天她本该侍寝,却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看着自己人还在宫室没动,她都傻眼了,一度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没醒来。 结果封赏的旨意就送来了,自己莫名其妙做了九嫔之首。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什么时候三品的婕妤是这么好当的了。 直到她看见按份例,婕妤得添置宫女太监数名。而三个太监中混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宫女福子,才想到这里面的事八成就是安九做的。 了解了前因后果,白凝薇对安九只有一个词能形容-肆无忌惮。 这事一旦事发,不止安九得死,自己也得受牵连。 而她不是个傻的,就算想不明白情由何而起,也明白了安九竟然对自己是这种心思。 一个太监竟然觊觎皇帝的女人。 白凝薇被吓到了。她不是觉得一个阉人对自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是多么的无礼,变态,大胆。 而是想起上一世关于安九得传闻,他的后宅几乎天天都要请治外伤的大夫,被他喜爱上,那可是相当于被毒蛇盯上了。 但她还不能表现出来。作为没有重生的正常人,她现在的反应应该是对事情走向感到不解,忐忑和愤怒。 所以她罚了福子跪在外面,等她支撑不住昏过去后,才叫人将她抬到最小的一间屋子里独居。 在别人看来她这是针对,是厌恶,是杀鸡儆猴。其实她这么做是因为福子是个姑娘,就算太监不再完整,也不能让她和太监住一块。 而福子也是再次对安久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来之前安久就说了,白凝薇认出她后,肯定会找借口让她单住,不用为身份的事担忧。 收拾了福子之后,白凝薇就在等安九上门给她一个解释。可是安九是沉得住气的,竟一直没有来。 想到这些纷纷扰扰,白凝薇只觉得脑袋更加胀痛了。 合子有眼色的上前为她按压缓解。 白凝薇装作不知道这些都是安九得人,享受着服务的同时,心中暗暗盘算着,如果这次能平安回到宫里,她一定得找借口将这些人都换掉才行。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小皇子得平安的过完双满月。 正所谓什么来什么。 白凝薇刚想着小皇子的事,彩荷就惊慌失措的进来。 “娘娘,小皇子发热了。” “什么?” 白凝薇心头一跳,立马站起身往外走。 早产儿发烧,这可不是好解决的。 第27章 上澡盆 皇子发热,非同小可。若有个闪失,白凝薇就可以领盒饭下线了。 等她过去时,屋里除了秦嬷嬷和汪太医,宫女太监已经跪了一地,这就是情况很严重的意思了。 安国公夫人眼睛通红的抱着孩子,不知所措。 太医也站在一旁唯唯诺诺。 “夫人,皇子发热,实在不易捂的这么严实,适当的解开点衣裳散热是可以的。” “散热我明白,但是孩子要是因此受了凉该怎么办?而且这么捂着发了汗就好了。” 安国公夫人根本不听太医的嘱咐,只将孩子搂的更紧。 白凝薇到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种无知之言。 “国公夫人还是听听汪太医说的吧。毕竟他才是儿科圣手。” 见到来人是白凝薇,安国公夫人并不理会。 她是二品的诰命,按说面对三品的婕妤总的点头示意一下,表示尊重皇室。但是现在她没有什么心思去管尊卑,只想护住外孙,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这个时候白凝薇也不会计较这种细节,因为她注意到小皇子因为发热难受,已经哭喊的嗓子发哑,就快哭不出声了。 可是安国公夫人怎么会去听一个未曾生育的宫妃指点。只当听不见白凝薇的话,护着孩子转过身去,显然是拒绝沟通。 白凝薇当即就冷了脸,她请旨让安国公夫人留在行宫伴驾可不是让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得了皇家的主的。 “秦嬷嬷,小皇子要是有任何闪失,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你我肯定逃不掉。就算不为别的,为了自己,小皇子也不能有一丁点的不好。所以现在到底是该听汪太医的还是国公夫人的,你要想清楚了。” 秦嬷嬷是皇后的忠仆,为了皇后,她就是拼了性命也是愿意的。白凝薇的话就差明说了,她就算是为了自保,也不会让小皇子出事,所以她选汪太医。 一语惊醒梦中人,秦嬷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屋子里只有汪太医是能救命的。她是关心则乱,着相了,总怕有人想要趁机害孩子。 于是她立马伸手就要接过小皇子。 秦嬷嬷动了,其他宫女也明白该做什么,立马上前帮忙去接国公夫人怀里的孩子。 接过小皇子,汪太医伸手一摸,就烫的他眼皮子一跳。 “小皇子高热了,再不降温……” 汪太医说着就去扯襁褓。 只是这样做根本没作用。 “药呢?” “已经在熬了。” 秦嬷嬷抖着嘴,看着烧的浑身通红的小皇子,心肝都跟着颤起来。 烧成这样,是会死人的。 汪太医抹了一把冷汗,哆哆嗦嗦的说道。 “药不是最紧要的。现在还是要想办法让皇子尽快降温才是。” 一个婴孩怎么可能好好喝药,每每都是涂在乳母的身上,趁孩子喝奶时舔两口,药效有限。 “洗澡吧。” 白凝薇不懂医理,但是热成这样,洗澡是最快的法子。 安国公夫人听到白凝薇出了这么个主意就要冲上前来,却被宫女太监硬生生的拉住了。 白凝薇看着汪太医补充说道。 “每个人都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我们调好水温,比拟母体温度,小皇子泡在里面想来可以快速降温也不伤身。” 汪太医一听,眼睛一亮。确实,每个人生出来前都是泡在羊水里的,调好水温确实又快又安全。 而且小皇子的脐带已落,泡澡完全没有问题。 秦嬷嬷和国公夫人听了白凝薇的补充,设身处地的去想,好像确实如此,当即不再怀疑,所有人立马张罗起来。挂绿拿了一个工字形的兜布出来,固定在澡盆里。 等接好水,就能将小皇子放在兜布上舒服的躺着。 孩子一入水,他就舒服了,哼唧了两下就不再哭喊。秦嬷嬷给他的小肚子上撩了两把水,这孩子就阖上眼皮睡着了。 再探一下脑袋,果然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秦嬷嬷看着兜布心有所感,问了出来。 “这兜布做的精巧,小皇子躺在上面既能泡在水里,也不担心呛着。” “是婕妤娘娘为小皇子特别设计的。” 挂绿如实回答。 秦嬷嬷心中有数,对白凝薇自是感激不尽。她一直都明白,白凝薇是个心中有数的。在这偌大的后宫中,是少数不会主动去害人的。 如今小皇子失势,又不在皇帝身边养着,她还能事事想着小皇子,这份心就更难得了。 安国公夫人看到外孙终于不再难受,才知道自己刚刚错怪了白凝薇。想到丈夫说的,皇后生产那天要不是有她主持大局,她的外孙还不一定能顺利生下来。 有些事情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只是身在局中,又有几个人能预见到最后。 萧铎收到行宫的消息已经是两天之后。 看到记录册上说小皇子早产,似有哮症。偶有发热,慧婕妤制作浴兜,供皇子泡澡降温。 小皇子不愿吃药,慧婕妤找来羊肚装药,绑上细芦管,徐徐喂之。 小皇子已平安度过一月,等等 萧铎看过,只觉得一切果然如他所料,只有将皇子养在白凝薇那,才是最妥帖的。 如今最难的一个月都能平安度过,再养一个月也不成问题。 想到当初太医回禀,说孩子在母体中憋的有些久,有早夭之状,他就连名字也没敢起。现在是该好好想想该给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了。 萧铎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都不甚满意,坐在龙椅上难免又想到了白凝薇。 这女人实在是比自己想的还要聪慧一些。当初那个局面,他自然不能去做二选一,只能由白凝薇去做这个恶人。 皇后关乎国体,事后前朝必定会有折子上来,要白凝薇为皇后的事情有个交代。 他都想好到时候要用什么理由为她开脱,保住她的一切,让她对自己感激不尽。夫妻之情加上救命之恩,他不信日后她还敢再有异心。 谁知仓促之间,她竟想到将安国公夫人拉出来。国公夫人在女儿和外孙之间做出选择,满朝上下自然无人再来为难。 事情圆满结束,皇家不欠安国公府,安国公夫人保下皇子赢了赞誉,白凝薇全身而退。 只有皇后是真的死了。 想到元妻已死,宫里的缟素也撤下了,萧铎眨眨湿润的眼睛,继续在纸上写起了名字。 至少他要给他们的孩子起个好名字。 第28章 贤妃有动作 皇帝要给小皇子起名,这事在宫里动静不小。实在是萧铎想给这个嫡子起个最好的名字,才不辜负他对皇后的一片真心。 这事传到贤妃的宫里,只换来了贤妃的冷笑。 贤妃是大皇子萧祔的母妃,想当初刚生下萧祔时,萧铎也是这般认真的想给孩子起个好名字,才配得上他的长子身份。 还是王爷的萧铎为了增加自己的政治筹码,是多么期待自己的这一胎,如今就有多介意大皇子日渐增长的年龄。 无非是皇帝正当壮年,孩子却要成年,出宫建府,娶妻生子就是这几年的事。一旦有了孙子,立储的事就会有人提出来。 作为皇帝的枕边人,良妃很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不会愿意的。 所以他肯定愿意重新培养个小的,也不愿让大的进入朝堂。 这也是为什么贤妃的娘家已经暗戳戳的提了好几次大皇子的婚事,都让她给打岔避开了。 不是她不想早早为自己皇儿早早筹谋,实在是几个兄弟里,她的祔儿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最低。 她只能慢慢筹谋,不能心急。 但是人活一口气,就算自己的祔儿日后与大位无缘,那也不能输在这个婴孩身上。 “彩娥,行宫那边打听出什么来了?” 贤妃的大宫女彩娥凑上前来说。 “回娘娘,行宫那边慧婕妤躲在自己的仙霄苑里,几乎是闭门不出。至于小皇子,听说一切吃穿用度,只要有人经手,都得是两个人共同完成。慧婕妤为此还做了个特别的条子,谁做了什么,都得在条子上签字。为的就是能追溯本源,不出岔子。” “她倒是谨慎。” 贤妃听完用手懒懒的支起侧脸,指尖挑的眼尾翘起,显得她多了几分戾气。 “告诉行宫的人,不管用什么法子,让那小的不能活着回到宫里。” “是。” 彩娥领命下去。 皇宫的夜是那么的深,挣扎在其中的人有几个不疯魔的。 贤妃捡起裙摆上的流苏,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低低的笑出了声。 贤妃要动行宫的人,这事绕不过她的娘家镇北侯府。镇北侯齐厖是贤妃的大伯,对于侄女的安排他没有意见。 一个嫡子的分量是不好估量的,尤其皇后已死,对着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皇帝会怎么对待,不用想都知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然皇帝也不能允了安国公夫人长住行宫,还把太医院一众儿科御医都留在了那。甚至让孩子在行宫住满两个月,养壮实了才接回宫。 两天一趟的书信汇报更是一封不落的有来有回。 所以这孩子不能留。 只是皇帝子嗣不丰,现在除了大皇子,就只有一个二皇子健康的长大了。 除掉小皇子,这事显得太刻意,就算能将一切痕迹抹去,都会在皇上心里留个大疙瘩。 所以不能直来直去的做,得换个做法。 小皇子有哮症,他可以从这件事入手,将一切都归为天意如此,如此大皇子才能全身而退。 只是这样倒是便宜了二皇子。 当然如果二皇子那边按耐不住做了蠢事,那他也不介意趁机添把火。 齐厖想好一切关巧,叫了心腹一一吩咐下去。 一场阴谋正在进行。 安久安排在各宫外做洒扫的小太监回报,贤妃的宫女彩娥在落锁前出宫了一趟。 想着上一世,贤妃为了儿子的大位没少折腾,他倒一点也不意外这女人会有小动作。 但是重生回来的皇帝也不是吃素的,小皇子人在行宫,守卫在四周的御林军统领可是皇帝的表哥加发小。 可以说为了小皇子的安全,皇帝相当于把自己一半的血槽都给了出去。 谁要想在行刺上动脑子,那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贤妃会怎么做?或者说镇北侯齐厖会怎么做? 安久思量半晌,对于现在的局面很无措。 进宫两年多,他的势力依旧只限于宫内,情报网也才刚刚建立完成。 整个后宫的事情,除了皇帝,大约就数他最清楚了。甚至有时候皇帝都没他来的清楚。 但是遇到贤妃和镇北侯这样的对手,他依然毫无办法,这感觉可不好受。 如果小皇子有个闪失,白凝薇后果如何他连想都不敢想。而今他能做的除了提醒也就没了。 只是白凝薇如此聪慧,这些应该早就想明白了吧。 安久靠在太师椅上想了又想,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上次侍寝的事还没给人交待呢,这次是个缓和的机会,他总得表明立场,让她知道自己是一心为她的。 于是他叫来了这两年一直给白凝薇跑腿的李小酒。 “去找太医院的邱太医……” 安久一番吩咐,李小酒领命而去,到了第二天就成了福子手里的一匣子中药。 白凝薇看着匣子里分了九格,分别装满了山奈,苍术,藁本、菖蒲、甘松、冰片等。 尽管不通医术,这些日子跟着汪太医,她还是认得其中两味药的。 都是治哮症要用的,而且是用来做香囊的。 心中知道这是安九在求和的信号,不过自己要是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日后岂不是就会被一个太监轻易给拿捏了。 她的这些念头倒不是在针对太监,而是已经当了多年上位者,管理经验告诉她不能允许以下犯上,奴大欺主这种事发生。 “安公公作为敬事房的副总管拿这些给我做什么?” 白凝薇冷眼看着福子端着匣子跪在地上,心中将那个胆大包天的安九骂了个狗血淋头。 实在是安九得这一手安排成功惹到了她,又让她有些巴不得如此的矛盾感。 毕竟替她侍寝是掉脑袋的事,但是那碗上一世不存在的避子药让她也清楚,皇帝就是个渣男,为这样的人献身不值得。 所以她如今也成了既要也要的讨人嫌。 明明该感谢福子的牺牲,对她另眼相待才是,现在却要做出厌恶至极的态度来。 福子不知道头上的贵人心中所想,面对主子的质问,老老实实回答道。 “安公公说了,这些药对小皇子的哮症有帮助。他人在皇宫,帮不上娘娘,只盼着娘娘平安回宫。到时他自会负荆请罪,求得娘娘的原谅。” “他还挺自信的,凭什么认为我会原谅他?” 白凝薇在心里冷哼,上一世就是个鬼见愁的,这一世还不定给自己添多少烦恼呢。 第29章 回宫意外 白凝薇虽然气恼安九胡来,但是送来的药她还是收了。没办法,他送来的药比太医院的品质还好,不收白不收。 叫来汪太医验过没问题后,她才和秦嬷嬷和环儿三人,用这些药材亲自缝制了六个香囊以备万一。 第二个月有惊无险的度过,虽然期间也出过一些岔子,但是白凝薇出台的几项规定不是摆设。不管是奶娘被人想要买通,还是传膳的宫人想要动手脚,这些都被第一时间发现并处理了。 所以当还有两天就该是大皇子的满月宴,行宫里的白凝薇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宫人的服侍下,抱着小皇子上了自己的辇车。 白凝薇的辇车不大,因为小皇子的缘故,萧铎特别安排,让她做了贵妃规制的辇车。 这下空间大了一圈,又因为还是夏季,所以车上放个婴儿床,以及伺候的秦嬷嬷和一个奶娘,倒不显得挤。 看着特制的婴儿筐在颠簸的辇车里,摇晃的不甚明显,秦嬷嬷感叹的谢过白凝薇。 “娘娘为小皇子处处用心,嬷嬷我也不知该如何感谢。日后只要娘娘需要,嬷嬷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说的很直白了,只要白凝薇愿将小皇子视为己出,真心以待,拼死保护。她秦嬷嬷愿意成为白凝薇的人。 “嬷嬷这话说的早了。我们平安回宫,将小皇子交给了陛下,才算真的不负所托。” 白凝薇没有直接接过秦嬷嬷递来的橄榄枝,转身轻轻掀起一侧的车帘,看着外面的骑兵无数。 今天回宫不止有御林军保驾护航,还有安国公府的府兵也全部出动。全部人手加起来有三百人之多。 从她们的人数上看,只要不是打算今天就逼宫篡位,应该不会有人傻的派人来刺杀一个婴孩。 因为只有十几个人行刺的话根本靠不过来。 若是行刺的人数多了,各地官府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而且今天是急行军,没有下马歇息的环节。所以今天应该不会出现刺杀这种狗血情节。 但是白凝薇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宫斗远不止看上去的那些陷害毒杀,还有太多无所察觉的小动作,让人稀里糊涂的就做了枉死鬼。 这一路,谁知道会有什么在前面等着她们。 正午阳光正好的时候,白凝薇坐的辇车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后,侧歪瘫倒。车里的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甩的东倒西歪。 只有小皇子的婴儿筐摇晃几下,稳稳的停住了。孩子在筐里皱了皱眉,又沉沉睡下。 白凝薇心中一悸,知道是对方出手了。她立马爬起身来,将小皇子下巴处挂着的口罩给他戴好,又将婴儿筐上的两层纱帘全部放下。 这些动作刚做好,车帘就被一个慌张的太监一把掀开。 “婕妤娘娘辇车的车……” “出去!” 白凝薇感到随着车帘的掀开,有看不清的絮状物飘了进来,她鼻尖微痒,立马明白了这次要遇到的是什么。立马呵斥眼前的太监。 那太监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呵斥,竟然不知所措的跪下,一下下的磕起头来。 “娘娘息怒,奴婢只是来禀报的。” 这太监看似老实胆小,却没将车帘放下,而是顺手勾了起来。 秦嬷嬷也明白了过来,气的目眦欲裂,一把将车帘拉下,再转身去看小皇子。 只见纱帘内,小皇子戴着口罩睡的平稳,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车撵后面的挂绿这才下车赶来,她在车外看的更加清楚。隔着车帘对白凝薇说道。 “娘娘,外面飘满了花粉毛絮,有两个有哮症的人已经发作了。您和小殿下可千万不要出来。” 三百多人里难免有带有哮症的,成年人都发作了,若是她们没有准备齐全,小皇子此刻只怕是要憋死了。 辇车车轮碎裂,现在不能行动,只能等宫人将车轮换过,才能继续前行。 有哮症的两人随身带有缓解的香囊和药,服用后就让赶紧离开了。 其余人不敢松懈,将辇车团团围住。但是花粉毛絮无孔不入,这是谁也没办法阻挡的。只能让换车轮的人动作快点,好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等待的功夫,白凝薇让人拿下刚才来回话的小太监,又让挂绿打了水和抹布进来。 辇车内,秦嬷嬷和奶娘已经下车。白凝薇坐在车内连直起身也难。 而婴儿筐外因为有两个平行环连接,总是能够保持水平状态,所以孩子躺在里面一点也不受影响。 而白凝薇此时打开沾湿的抹布在空中挥舞,想尽可能将车厢里的花粉棉絮都吸附住。 这个法子虽然不是多便捷,但多少是有用的,很快水里就飘了一层细小的絮状物。 而车外,因为出发前一切都是检查过的,没有备用车轮。只能拆了奶娘做的车子,勉强安在白凝薇做的辇车上。 车队这才再次出发。 可是没多久,车队再次停下。 这回没有冒失的太监上来掀帘子,挂绿在车厢外禀报。 “娘娘,路的前方有个被捆绑的人。御林军统领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再过了一会儿,挂绿接着汇报最新消息。 “娘娘,是放花粉棉絮的人。不知是被谁给捉到的,捆成了粽子扔到路上了。装花粉棉絮的袋子就套在他头上,足足有三个大口袋呢。” 白凝薇听了没做声,而是在想这个出手帮忙的人是谁。 显然今天会发生这一出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如果没有抓到这个放花粉的人,就算回到宫里,这事也很难认定是人为的。 而现在不同了,人证物证俱在,就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抓到躲在后面的大人物了。 而被白凝薇惦记的帮了大忙的人,安久,此刻已经打马跑远了。 他今日特意请了假,雇了五个镖师,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来保护白凝薇的。 若是有人刺杀,也许他可以趁乱将人救出。皇子一旦有恙,白凝薇难逃一死,到时候他就是英雄救美,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只是没想到这次没有动刀见血,而是瞧了这么一出好戏。 在出事路段的制高点处,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解开了三个大口袋。其中一人拿着一人高的蒲扇将口袋里的粉尘呼哧呼哧朝下扇去。 安久见了深感佩服,并表示学到了。和这些自视甚高的贵人相比,自己的手段果然是上不得台面。 第30章 协理六宫 白凝薇带着小皇子平安回宫,萧铎携整个后宫相迎。 这份隆重虽然是给嫡皇子的,但是风头无疑都给了白凝薇。 尤其高调的迎回嫡子后,萧铎并没有另行安排嫡子的去处。所以孩子默认还跟着她回了绫绮殿。 这在众人眼里就是一个信号。扶养嫡子的宫妃,自然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妃。 看似平静的后宫,此刻暗潮涌动,心思各异。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作为皇后的老人,秦嬷嬷自然跟着小皇子走的,环儿则回到了大公主萧鸢儿的身边。 两个月里萧鸢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亲弟弟。得知自己的胞弟依然要寄养在一个婕妤身边,心中怎么能愿意。 但她也深知贤妃有大皇子,是不可能对胞弟真心的,所以在这事上没有任性,而是拉着环儿仔细询问胞弟这两个月是否在白凝薇那受过委屈。 两个月的相处,白凝薇没有特意和任何人套近乎,却依然让所有人能感受到她对小皇子的认真负责。 所以环儿将自己所见,平白直述全讲了出来。 萧鸢儿得知白凝薇确实对胞弟用了心,心里有了计较。这才吩咐下去,拿出私库准备的宝贝,要亲自去送谢礼。 贤妃那里,当听说小皇子的仪仗到了宫门口时就知道她的计划失败了。 她不担心东窗事发,一切都会由她的大伯处理好的,什么事也牵扯不到她和大皇子的身上。 所以她整理了仪容后,陪着皇帝站在了c位上,仿佛自己就是后宫之主般的迎接了小皇子和白凝薇的归位。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路上遭遇花粉袭击的事,以及太监和被捆绑的人一起带到了萧铎的面前。 听完整件事后,萧铎只觉得这帮人真是用心险恶,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和白凝薇想的一样,萧铎心中也是这般想的。 如果没抓住这俩人,谁都会认为这就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萧铎一想到上一世见过的那些阴私,如今用到了自己嫡子身上,气的直接摔了自己把玩多年的田黄手把件。 吓的王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碎了一大块,好老天爷,那可是国手雕的田黄料子的手把件啊。 “说,谁指使你去害皇子的?” 萧铎气的厉声喝问,但是能做掉脑袋的事的人,又怎么会轻易交待实话。 小太监不复在白凝薇面前的唯唯诺诺,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被捆绑的人就不淡定了,他就是拿钱办事的小老百姓,哪里晓得自己做了一件灭九族的大事。得知审问他的是当今皇帝,当场就傻了,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皇上饶命啊,草民不知啊!是这个公公找到我们兄弟俩,说在背狼山上,只要听到信号把花粉扇下去就行。我们没想过害人,也不知道花粉能害人啊。求皇上饶命啊。” “你那两个兄弟呢?” 王喜听到还有两个兄弟,立马逼问。问出来任何信息都是功劳,这种事他很有经验。 “跑了。但,但我知道人躲哪里了,我带路,将人都抓了。” 犯事的三人原本关系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在天子面前,这人显然是被吓破了胆,还没用刑就将知道的全说了。 看那全交待的人说的也不像是假话,王喜挥挥手让人将其拖下去,再审问审问。实在审不出来,就可以准备准备全家上路了。 不过刚才那平民的话,指向的还是这个不说话的太监。所以突破口还是在他这,只要他不开口,那么就没有新线索。其背后的人也挖不出来。 萧铎亲自审问无果后,烦躁的上前踹了一脚犹不解恨,只能让王喜将人送到慎刑司,务必得交待出点什么来。 也不知是不是慎刑司的威名太响,听到要去慎刑司,刚才一直做哑巴状的太监终于舍得开口。 “奴婢是曾经李侧妃的人。陛下可能忘了,在潜邸的时候您还有位李侧妃。可惜她福薄,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落了个男胎,没多久也跟着孩子去了。” “奴婢最近才得知了,李侧妃的孩子是怎么没得。李侧妃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无以为报,只有杀了仇人的孩子才能让她含笑九泉之下。” “你放屁!” 萧铎再也忍不了,竟然蹦出了这么一句粗鄙之语。 这贱人竟敢映射皇后,暗指皇后在杀害皇嗣。 皇后生萧鸢儿时还是王妃,那时太医就说了她恐难有孕。作为主母,她不能生,自然不能阻挡别人生。尤其子嗣是每个王爷的政治筹码,是加分项。 当时的王府,每个人都有可能对孕妇下手,只有王妃不会。 现在冒出来个攀咬皇后的人,其心可诛。 这太监自觉完成使命,就瞅准机会一头撞到墙角,虽然没死,却也没有进气了。 御书房里一片狼藉,萧铎看着眼前的纷乱,只觉得心口一滞。 这些人,竟然连已故的人都不肯放过,也不肯放过这么小的孩子。 他现在不再在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了,左不过是大皇子或二皇子的母妃动的手。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萧铎气到失笑,点了王喜到身旁。 “传朕口谕,慧婕妤照顾皇子有功,赐其协理六宫之权。” “贤妃,王修仪禁足三个月,为皇后抄经一百篇。” 这两道口谕可以说是相当有内容了。 小皇子回宫路上遇险这事皇帝没公开,结果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母妃被禁足罚抄经书,慧婕妤上位协理六宫…… 这信息量就很让人多想。 萧鸢儿拿着要给白凝薇的礼物还没走出宫门,就听到小太监来报白凝薇掌权的事。 宫里的明争暗斗,她从小就参与了,所以萧鸢儿立马就明白这里面的事是怎么回事。 于是再看到准备的礼物,就显得单薄了些。 “环儿,去本宫的私库里,再找一架插屏和一件玉雕来。我要去贺一贺慧母妃。” 萧鸢儿说的去给对方道贺,脸上的神情却淡淡的,甚至带着些冷意。 虽说胞弟这次遇到的事和贤妃王修仪脱不了干系,但是父皇让慧婕妤抚养弟弟,又给了她管理后宫的权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想让白凝薇做继后? 萧鸢儿或许早熟,但到底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她猜不透父皇的真实想法,也不敢去问,只能在心里胡乱猜测。 她的母后才去了两个月,难道她的父皇就迫不及待的要立新皇后了吗? 可她不想让任何人替代了母亲,坐上皇后的宝座。 第31章 满月宴 萧鸢儿带着重礼到了绫绮殿时,这里已经坐满了宫妃。 如今白凝薇要协理六宫,她就算想关起门来过日子也是不可能的了。 萧鸢儿抬手,身后的太监们将礼物一一摆上,这架势可比其他人要大许多。 “鸢儿来贺慧母妃得偿所愿,一领六宫。” 萧鸢儿的话就是明说了,白凝薇现在的所得都是她自己耍手段得来的,不是什么好人。 室内一片静默,在场各位虽没说话的脸色却精彩纷呈起来,大抵就是觉得果然如此。如果不是手段了得,白凝薇又怎么可能短短时间从一个没有封号的小才人,一约成为了慧美人。 全然忘记了,白凝薇第一次地位改变是她给萧铎献计鸭绒包,让皇帝多了一个可以赏赐臣公的好东西。 她的成功,和这些只把目光放在雌竞和内耗上的宫妃完全不同。 白凝薇也不恼,反正她现在的各种尊荣叠加,在各位宫妃的眼中就是个心机城府深沉,机关算尽的人。 她无心解释,解释了也白解释。而且就算已经站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她也一点不带虚的。 不过萧鸢儿当众给自己没脸,自己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她。毕竟自己协理后宫的面子怎么能让她一个公主来打呢。 想到上一世萧鸢儿的婆家,白凝薇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让她坐过来,才笑吟吟的说。 “本宫只是协理六宫,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让贤妃来做决断的。而且众姐妹也知道,我还要照顾皇子,分身乏术,在贤妃娘娘解禁之前需要一个助手。” 助手一出,所有人都精神一震。谁不想过过当家做主的瘾,这可是只有皇后和四大妃才有的权力。 “所以我要拜托大公主,好歹这三个月一定要来帮帮我。” 萧鸢儿千娇百宠的长大,她虽然知道后宫管理的权力很大很大,但她到底是个孩子,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秦嬷嬷比萧鸢儿反应快,已经深深福下身子,替小主子谢恩了。 白凝薇看都不看秦嬷嬷的示好,正所谓人走茶凉,她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心系旧主的奴婢态度。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捏了主子,底下的人自然会乖顺。奴婢的主子和自己不对付,自己掏出真心结果也不一定有用。 她作为上一世笑到最后的人,自然不是什么纯洁良善的好人。之所以将这个人人都想要的权力给了萧鸢儿,是因为上一世没有这个小皇子,俩人来往只是寻常。 所以这一世她不妨给这孩子一个机会。 三个月内萧鸢儿若是明白,她们不是敌对的关系,她可以教她一些真东西,避免她走了上一世的老路。 上一世萧鸢儿出嫁后理不清公主和人妻的转变,先是被从小陪在身边的宫女背叛,后又被驸马家愚弄。到了三十岁后才终于看透一切,郁结于心蹉跎一生。 若她搞不明白,也没关系。让姐弟离心这种事对白凝薇来说没难度。 白凝薇的这个决定再次让众人变了脸,让一个孩子来管后宫,她也真敢想。 但是萧鸢儿是嫡公主,其他人的位份可没有质疑俩人的资格。最多看看今晚是谁侍寝,能不能趁机在萧铎面前抱怨抱怨。 打发走来巴结恭维的的人,白凝薇对着萧鸢儿安排工作。 “后个就是小皇子的满月宴。虽然本宫位份不高,但是目前也就只有我能主持大局。到时候我要招待外命妇,小皇子就全靠你照顾了。你也知道回宫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什么。满月宴那天,你哪怕将一切搞砸本宫都给你兜着,但是你的皇弟,你一定要看好了。” 白凝薇的安排相当高明,萧鸢儿为了皇弟,自然不会在此事上和她唱反调。而且心里已经暗暗发誓一定要有质有量的完成,给皇弟长脸。 让白凝薇不敢小瞧她,让父皇对她刮目相看。 满月宴当天,白凝薇将挂绿和秦嬷嬷一起给了萧鸢儿,告诉她绫绮殿的一切都可由她调配,只要守好小皇子即可。 萧铎带着一干大臣来观礼时,就被室内的巨大桌子给惊讶住了。 “怎么搞这么大桌子?” 萧铎看着可以同时坐二十人的大桌,非常不解。 白凝薇上前行礼后,一板一眼的回道。 “桌子大,才不挤。” 这样才不会导致局部空气稀薄。 其实这样可以避免有些人趁机搞小动作。 萧铎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这孩子体弱,朕给他起名萧祺,愿他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萧铎话音一落,身后就有臣工捧场的拍马屁掉书袋。 “陛下取的是寿考维祺,以介景福的祺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怜天下父母心,小皇子一定会福寿绵长的。” 一旁的白凝薇听的一头黑线,什么寿考什么维祺,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总归这名字大有来处,她以后不用再小皇子小皇子的叫了。 萧铎到位,洗儿礼正式开始。 众人看着桌上的鱼龙变化盆,心中百转千回,知道皇帝对这个皇子有多重视。 澡盆为金丝楠木所雕,呈豆瓣状,刷了金漆,内镶一铜盆。 木盆底部雕出浪花翻卷直至盆沿,又浮雕有四条鲤鱼,最大一条独占一面,为鱼身、鱼尾、龙头。那龙头昂首向上,龙须微微低垂,似有腾达九天之势。 这盆隐喻着以此盆洗浴的小孩日后飞黄腾达之意,是其他皇子公主从没有过的待遇。 安国公夫人作为萧祺的外祖母执汤勺向盆内舀水,其余人则掏出做成各式吉祥物的金荷花,金花生,金粽子等添盆。 乳娘抱着萧祺贴着澡盆沾水打湿胎发,揉洗手脚和屁股。 这套流程做完就是安国公世子来给外甥剃胎发并保存。 最后萧铎给儿子送上金镯金锁,表示绑住锁住孩子的寿数。 所有仪式完成,乳娘就将萧祺抱回婴儿床,拉下两层纱帘,不再见人。 萧铎带着众位王亲去赴宴,留下白凝薇招待命妇。 这场面对她来说应对有余,瞧不上她的,她也不凑上去,只安排宫女多加照顾。想要和她交好的,她就将这些人凑成一堆,相互玩去。 闲时再看两眼萧鸢儿和秦嬷嬷。 萧鸢儿守在萧祺的婴儿床边,一动不动。不管谁来,除了她们姐弟俩的外祖母,一律不让人靠近。 这表现就让白凝薇很满意。 避免意外发生最好的方法,就是将意外掐灭在萌芽状态。她作为成年人是不好拒绝每一个想要表示亲近的命妇的,但是萧鸢儿可以。 即便满月宴后萧鸢儿会落得一个嚣张跋扈,不近人情的名声,那又如何。 只要今天不出意外,不给自己惹上麻烦,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利用了一个萧鸢儿的护弟心切,她可不会有一点愧疚的心思。 谁的孩子谁心疼,她无故接到萧祺这么个烫手山芋,使些非常手段,再正常不过。 第32章 不愧是你 安国公夫人看着自己外孙女像个小战士一样守在萧祺的小床前,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白凝薇的用意,也明白只有三品的白凝薇面对超一品,二品的诰命时,萧鸢儿才是最好的挡箭牌。 所以白凝薇做的安排是对的,只是苦了萧鸢儿,名声蒙尘。 她能做的就是陪在萧鸢儿的身旁,尽可能的替外孙女打圆场。 一场宴会下来,众人也都看明白了,安国公是认可白凝薇这个人来做萧祺的母妃了。 不管事实如何,白凝薇是绑在了萧祺以及安国公府的大船上了。 而这也是白凝薇要的,她很满意安国公夫人的识趣。 这一世她不会主动去对付谁,只要不给她使绊子,她都愿意和对方和平相处。 满月宴上因为小皇子不给人看,难免有不愿意的人说风凉话。 大家都是高门贵妇,就算有不满也不会当着面说,都是找到自己相好的小团体背后蛐蛐。 不过总有人例外。 “看慧婕妤将祺儿安排的如此妥当,也不知日后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不会如此尽心尽力。” 这是妥妥的挑拨离间,安国公夫人听到后脸色都僵了起来。 说话的人是裕安公主,先帝的小女儿,如今已经四十多岁的年龄。从小性子就颇为娇纵,一把年纪了也没学会为人处世,反而因为年纪渐长越发尖酸刻薄讨人厌。 和她相好的妇人也都是差不多的货色,听到裕安这么说都纷纷点头,刻薄的表情恨不得也开口说上几句酸话。 不过尊卑有别,她们有自知之明,宫里可不是谁都能放肆的。 白凝薇听到声音就知道是哪个讨厌鬼,她不在意的笑着转身,对裕安公主回答道。 “陛下对祺儿的心意是有目共睹的。如此宝贝的孩子让我暂时抚养已有两月,这是陛下对我的肯定和信任。妾身自然不会辜负陛下,也望公主对妾多点放心。” 白凝薇话说的软和,却抬出了皇帝。人家父亲都放心的把孩子交出去了,一个姑祖母在这找存在感就是自找没趣。 她是曾坐到过最高位的人,性情养的就很有上位者的特点。这种场合她会多听少语,只在有必要时才开口,语速缓慢,但却毋庸置疑。 此时寥寥数语,却将尔等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睥睨感完全展现。 这气场就连名门出身的皇后都不曾掌握,唬的众人不自在的别开了眼。 最后还是安国公夫人站了出来。 “皇子又睡下了,都围着他没意思。难得大家聚这么齐,自然是要好好的乐一乐。” 借着安国公夫人递来的台阶,裕安公主才缓了脸色,不过宴会后她还是第一个离场。 满月宴算是平安度过,除了说酸话的这些人,没人不长眼的在今天使阴招。 送走所有人,白凝薇才不怎么雅观的活动了下脖子。 这一天的,全副妆容应酬这么老些人,实在是对体力和心理的两重考验。 敷衍的夸奖了萧鸢儿两句,将最后这个小鬼也打发掉,白凝薇才回了内室,坐在榻上等挂绿几人热好水叫她去洗漱。 阖眼眯盹的功夫,白凝薇感觉有人攀上了她的肩膀揉捏起来,不轻不重的很是舒服。 她以为是太监合子,也没在意。她人是真的疲累,不想这时候再教训人,只在嘴里不太情愿的哼了一声。 “胆子不小,未曾召唤就敢进内殿,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站在白凝薇身后的安久轻笑出声。 “娘娘说的是,要是合子不合您的心意,我就将人提走喂狗,不来惹娘娘心烦。” 这声音白凝薇也熟,不就是安九这个狗东西吗? 她的瞌睡虫随之一散,立马扭头向后看去。她的身后不是安九又是谁? 还好白凝薇反应快,此刻她不该认识安九才对,于是立马借着震惊的状态问出。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本宫的宫室内?” “娘娘莫怕,奴婢是敬事房的副总管安久。平安的安,长长久久的久。行宫的事奴婢还没来给娘娘请罪,今日恰巧合适,不请自来,还望娘娘莫怪。” 安久的名字和上一世不一样了,白凝薇心里觉得古怪。她记得上一世安九说过,他本是安太医家中二房的孩子,排行第九,进宫后不敢污了名字就叫了小名,安九。现在又改成了长久的久,难不成是为了和她长长久久? 这念头一跳出来,白凝薇的心就漏跳了一拍。 她才不要和太监玩对食,尤其是安久,这家伙玩的大着呢,她怕自己的身子骨扛不住。 “你,你要干什么?” 白凝薇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觉得被安久这样的人盯上,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亏她重生后还想着帮扶他一把,别让他在宫里开局太难。 谁知这家伙重生后竟然觊觎的是自己,自己可没有特殊癖好,真要被他得逞了,自己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奴婢不干什么。至少奴婢现在没有干什么的东西。” 安久狠狠地重复着白凝薇的话,让她很难不往歪里想。所以因为没有作案工具,就想通过凌虐别人,好达到自己变态的快感吗? 白凝薇脸色一白,恨不得大喊救命。 但是安久的手就在自己的肩膀上,看似老实的揉捏按摩,谁知道这变态下一秒会做什么? 今晚她的疑问是不是太多了?白凝薇心里的宽面条泪都飙出来了,谁能主动进来瞧一眼啊,你们的主子被人胁迫啦! 大约是看到白凝薇惨白的小脸太过可怜,安久收了手,改给她拆发髻。 “娘娘不必忧心,奴婢是来请罪的。娘娘入宫已经三年,见到陛下的次数屈指可数,直到行宫才初次承宠。难道您的心里就没有感到奇怪吗?” “什么事奇怪?” 白凝薇顺着他的话提问,今天总是要把这事解决了的,干脆耐下性子听他怎么胡扯。 “陛下喜欢丰腴的。” 安久说着松了手,对着她的曲线夸张的描了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陛下不喜欢我这样的?” 安久没回答,但是点了点头。通过手把镜,白凝薇差点没露出撇嘴的表情来。 就扯吧,宫里肥环瘦燕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皇帝只是不喜幼女。他以为自己是傻的,所以想怎么骗就怎么骗。 “想来娘娘从没注意到过,奴婢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您时就觉得亲切,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所以奴婢不忍娘娘受苦。” 安久说完突然凑到白凝薇的耳边补充了一句。 “陛下在房中有特别的癖好,所以才子嗣不丰,导致后宫妃位多是空悬。说句大不敬的话,奴婢见您如见亲人,怎舍得让娘娘受这苦楚。” 温热的鼻息扫过耳边,白凝薇半边身子都酥软了。这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什么都不能代表。 这一酥软也让她成功的忍住了翻白眼的举动。 她如今算是知道了安久这狗东西都是怎么办差了,颠倒黑白,诬陷栽赃,他玩的可真脏啊。 他一个敬事房的副总管,将自己才会做的事安给皇帝,说给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听。这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得吓的以后见了皇帝就绕道,还没有去验证真伪的可能。 妙啊,妙啊。也多亏自己这一世什么都不想争,同时还碎了对皇帝的滤镜。不然她现在就会叫人将他的真面目扒下来。 好让他知道姑奶奶也是重生的。 还敢编排皇帝,你倒是有几个脑袋能拿去砍的? 第33章 皇家幼儿园 安久拆了白凝薇头上的钗环,规矩的像一个本分的梳头小婢。再拿起梳子,一下下的给白凝薇顺头发。 “娘娘,福子是奴婢给您找的替身,绝对忠心。以后陛下召幸这种苦差事就交给她去办,娘娘只要在绫绮殿美美的等着封赏就好。” “那福子岂不是很可怜。” “娘娘心善。但是一个人一个命,娘娘生来就是要享福的。更大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静谧的室内,两人一站一坐,如果不去计较服饰,远远看去还是有两份和谐存在的。 白凝薇受不了这样暧昧的气氛,挥手拍掉安久服侍的手。 “这么久了,我的人呢?” “自然是有事绊住了。” 安久低眉顺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支金钗,不顾白凝薇的拒绝,将她的发丝挽起用金钗固定了个简约的发髻。 这才彻底松了手。 “彩荷也是你的人?” 不然挂绿不能这么久不进来。 “彩荷不是。” 彩荷不是,那其他的都是喽?白凝薇差点没忍住将金钗拔了摔到安久得意的脸上。 这家伙白长了一副好模样,干的却都不是人事。 “娘娘不必恼我。终归你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奴婢以后都会为您清扫前路障碍的。” “可我不想争什么,九嫔之首,只要我不犯错,这辈子也不差了。” “娘娘养着嫡子,就算你不争,别人也不会这么想啊。” 这就是她最糟心的地方。养着嫡子,她自然是所有人的枪靶子,所以她也做不到拒绝安久。 好在安久这次来只是为了糊弄她,没提别的,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打发他走就是了。 安久察言观色,一看白凝薇神情萎靡了下来,以为她需要好好消化自己说的这些信息,小心的收起她掉落的发丝,克制且隐忍的福身退了出去。 等人退出去后,白凝薇才凑着手把镜细细的看着头上的金钗,吐出一口浊气。 这都叫什么事啊。难不成就是因为上一世密道逃生时自己递给他了一个金钗,才让他对自己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这还为难上了自己。自己到底是该利用这份背德的情感,还是该直言拒绝,或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和对方暧昧下去呢。 想想对方是个残缺的变态,白凝薇觉得和这样的人虚与委蛇,最终的结果都不会太好啊。 所以还是和他保持距离,等他自己没了兴致或许就不会再来纠缠了。 不过回想一下,从自己打算抱皇后大腿开始,桩桩件件的大事小情都格外顺畅,八成都有安久在后面暗中相助。 尤其李小酒,也一定是他的人。 到底受了对方的好处,占了便宜还不卖乖,也容易惹恼对方。实在不能拿正常人的思维去想这种人,所以白凝薇在安久的事上,难得觉得棘手。 好像怎么处理都不合适。 然而有一个法子白凝薇却忽略了,那就是上位者一旦觉得某个下人是麻烦时,完全可以直接抹杀处理,不必留着当隐患。 白凝薇为了安久苦恼了好些日子,结果这件事还没摆平,皇帝又给她找了一件事。 因为抚养了萧祺,即便皇帝没再召幸她,但是来往却密切起来。 萧铎忙了就让王喜把萧祺抱到勤政殿让他稀罕稀罕,闲了就来绫绮殿看看。 三个月的时候,萧铎来到绫绮殿看小儿子,突发奇想的对着白凝薇说道。 “祺儿三个月了还不会翻身抬头,是不是该给他做些辅助的东西锻炼锻炼。阶段性的,从小到大的训练。” 萧铎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是对着王喜,而是对着白凝薇。 婴儿辅助的东西,大葏朝有这概念吗?还做些东西,皇帝大叔你是从哪知道的这些? 白凝薇再次对萧铎的重生有了判断。 上一世她好多政令都搞砸了,只除了几样,其中一样就是皇家幼儿园。 当时她垂帘听政,本想着推行义务教育,全民脱盲,结果遭到群臣反对。 为了让这帮老古董明白脱盲的重要性,她就在宫中画了一块地,办了个皇家幼儿园。 因为这个幼儿园办的确实不错,所以再提义务教育的事,反对声就小了很多。结果推行了不到三年,就被老百姓骂到不得不取消。 白凝薇此时怀疑上一世皇帝死后,又以魂体的状态在世间逗留了一段日子。所以才在刚重生回来时做了很多让她以为老乡的举动。 其实他就是在抄作业罢了。 如果她的猜测正确,那她上一世和霍楼的事情皇帝岂不是也都知道了。白凝薇霎时觉得头皮发麻,自己头上似乎多了一把砍头的大刀。 不过她反应也快,很快冷静了下来,整个人都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异样。 如果皇帝知道自己和霍楼的那点破事,那他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该是杀了她。 可他没这么做,那就一定是自己对他来说还有价值,所以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 “凝薇带了祺儿三个月了,应该有些经验,知道做些什么才有帮助,对吧?” 看到白凝薇没立即答话,萧铎有些担心这个时候的她说不定还什么都不会。但他上一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所以皇家幼儿园的事情也就知道个大概,具体的还得看现在的白凝薇是否有想法。 此时白凝薇已经将一切都想明白了,忽略浑身冷汗的粘腻感,她略带迟疑的点点头。 “臣妾会好好想想的。” 萧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又逗了逗小儿子就离去了。 留着白凝薇一个人怀疑人生,要不要玩的这么刺激。 不过说到育儿的问题,白凝薇确实是知道点东西的。 穿越到大葏朝之前,她也是有家人朋友的。之所以她一个准大学生懂的一些育儿知识,全是因为她家开了一家很不错的早教机构。 众所周知,玩孩子要趁早,刚生下来的婴儿最让人稀罕。 很多常见的护理知识,她就是在那偷偷捏小宝宝手脚和屁屁时,顺带耳朵记下的。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幼儿园办成功的原因吧,毕竟这个她熟。 但是自己明明是不想争名夺利了,萧铎却捏着自己的把柄,总是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往权力的这条路上带,这就让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欲望啊。毕竟自己又不是圣人,贪嗔痴怨这些骨子里的东西重生几世也不可能真的看淡啊。 所以要不要搏上一搏,单车变摩托。 晚间,听到消息的安久也来凑了一脚。 一张室外组合豪华滑梯的稿纸,差点没把她给气笑了。 这不就是上一世自己给皇家幼儿园设计出来的东西嘛。 安久竟然拿着她的东西来向自己献宝。偏偏自己守着同样重生的秘密发作不得,不然还真想让他跪下,再钳住他的下巴看他会如何辩解。 安久见白凝薇拿着图纸低头不语,以为她是被震撼到了。 再无他人的宫室内,他有意无意的贴近到白凝薇的身边,撩起她的一缕长发,掏出贴身的梳子顺了起来。 “娘娘您说奇不奇?白天听说陛下让您做东西,午间打盹的时候,您就出现在了奴婢的梦里。梦里您就站在这个滑梯上问奴婢,能不能把东西做出来。” 安久的嗓音有些阴柔,却不刻意捏着嗓子,听上去顺耳极了,好似他是个凡事好商量的翩翩公子一般。 白凝薇低头挑眉,这次还真让他给装到了呢,现在她心甚悦。 一个有手段有能力,暂且还不会背叛的行政助理,谁会不喜欢。 第34章 副园长 萧铎拿到滑梯的稿图后就照着上一世白凝薇做的那样,在宫里画了一片地,要办皇家幼学。 之前他抄的架子床本就省出来了一部分监舍,加上宫里材料都不缺,工人也有,稍稍改动改动,月余皇家幼学就能完工。 因为这算不上国事,萧铎也只是在和进宫陪他下棋的宗亲王爷提了一嘴。 皇家幼学,招三到五岁的孩子,男女不限。 谁听了都知道,这是皇帝在给萧祺提前挑伴读呢。还收女童,没准还有提前挑王妃的意思在里面。 王妃比王爷大两三岁这事不少见。所以踊跃报名的人不少,甚至有点挤破头的感觉。 贤妃被禁足在自己宫里,听到这个消息急的恨不得立马能解禁。 皇家幼学,这是和各家命妇光明正大交好的好机会啊。皇上不把这个事交给她,却交给白凝薇,这是明显厌弃她了。 “彩娥,你说等禁足解了的那一日,这宫里还有本宫的位置吗?” 听到主子语气里的失落,彩娥上前持扇扇凉。 “娘娘,您可是跟着陛下从潜邸出来的。这宫里没了谁的位置,都不可能没了您的位置。” “可是陛下更喜欢嫡子。” 贤妃已经三十,对于帝王的宠爱已经不再执着,权力才是她如今的追求。 自古嫡子的意义就格外重要,这嫡子还占个小。老父亲本就偏爱小儿子。 用旧礼来讲,萧祺才是萧铎正儿八经的独子,萧铎要是不偏爱独宠才奇怪。 “若是慧美人没了,也不知道谁能抚养小皇子。” 彩娥知道这次娘娘禁足就是因为萧祺遇险,她自然不敢将话头往皇子的身上引。但若是白凝薇出了事,萧祺自然是要换母妃的。 总不能皇帝会亲自将孩子养在身边。 贤妃听了没说话,彩娥大着胆子去瞧了一眼主子,结果却发现她睡着了,也不知自己刚才的话听见了没。 白凝薇不知道贤妃就这点出息,她这会打算和萧铎谈贤妃的事情。 说实话,她不喜欢打理六宫。 每天看着账本,这让她有种掏自己的钱包,养了一大堆想要害她的敌人的憋屈感。所以她这人绝对不能当皇后,不然她一定会克扣宫里每个女人天天吃青菜豆腐汤,让她们没力气天天搞小动作。 所以皇帝让她主持皇家幼学挺不错的,这样她就能从后宫的账本里抽身出来。宫务还是交给贤妃为好,这个她熟,才做的更上手。 而且太后一年一次的寿宴就要到了,这么琐碎且重要的庆典,她躲都来不及。 寿宴之后是秋狩,相比起来开个幼儿园还是要更轻松一些,没那么多斗来斗去。 至于贤妃惦记的和各世家命妇打好关系的机会,白凝薇连想都没想过。 皇家幼学,收的都是幼儿,有幼儿的都是年轻的媳妇,这样的年龄有几个身上能有诰命的。更别说在家族也没有发言的权力,最多只能吹个枕边风。 总之,白凝薇虽然有那么一些事业心,却又懒得争权夺利,所以主动对着萧铎请辞。 “陛下,您命臣妾做皇家幼学的副园长。臣妾身兼数职,恐难兼顾两全。不如在贤妃解禁之前,六宫的事交给大公主来办。” 萧铎抱着儿子,心情相当的好,对于白凝薇有些不合适的提议,他也没有不快,而是提问道。 “鸢儿翻过年才十三岁,她来管六宫有些吃力吧?” “大公主已经帮臣妾打理六宫一个月了,有秦嬷嬷指导,她处理起宫务很有皇后娘娘的风采。” “像皇后吗……” 想到皇后,萧铎的心有片刻酸软。 “不过马上太后寿宴了,鸢儿能行吗?” “礼部本就对寿宴有一套固定的流程,公主只要把好关即可,而且臣妾也会在旁看着。最主要的是公主不小了,有些事她早早学会了,对她日后也有好处。” 白凝薇和萧铎的对话,让一旁旁听的秦嬷嬷心里忽起胡落。 她既怕皇帝不答应,又怕公主应对不了,内心矛盾极了,但对白凝薇却是感激不尽。 这些庶务正是公主该学的本领。 萧铎想了想,在这些事上他是放心白凝薇的。 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听说萧铎宁愿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学着打理六宫,都不愿意解了自己的禁足,气的将手边的东西砸了一个遍。 “你不是说了,太后保证一定会想办法帮助本宫解禁吗?为什么是这个结果?这不是在打本宫的脸吗?” 一连串的发问吓的踩娥当即就跪在了满是碎片的地面上。 “娘娘,奴婢不敢欺瞒娘娘。太后娘娘真的对奴婢说了,一定会想办法为您周旋的。” 被贤妃蛐蛐的太后,此时爱怜的拍着萧祔的后背哄着自己的大孙子。 太后不喜皇后,所以和皇后暗中不对付的贤妃就得了太后的喜欢。再加上隔辈亲,爱屋及乌下她就更偏向贤妃了。 贤妃刚被禁足时,太后是生她的气的。不管如何,皇帝子嗣不丰,有一个算一个。不管贤妃有没有想法,皇帝警告她们是应该的。 但是白凝薇让萧鸢儿协理六宫就让她不高兴了。原因无他,太后本就重男轻女,加上萧鸢儿日渐长大,明白母后和祖母之间的不对付,她天然站队母后。小孩子的反应最真实,没多久太后就察觉孙女的态度,于是越发不喜这个孩子。 听到让萧鸢儿协理六宫,太后自然不愿意。 不过考虑到这是自己儿子决定的惩罚,她还是耐着性子想着等到三个月的惩罚期结束。 谁知道皇帝突然办起皇家幼学,还让死掉的皇后做了院长。 这就让太后不痛快了。 宫里是没人了吗?皇家幼学需要一个有地位的女性做园长,是她这个太后不够格吗? 所以太后觉得是时候为自己的权力争取些什么了。 先将贤妃放出来是最要紧的,所以太后吩咐了白凝薇,要她为贤妃说说情。 结果呢?萧鸢儿协理六宫成了正式打理六宫,贤妃依旧禁足到三个月。 太后表示有被气到,萧祔听说母妃依旧禁足,难过的掉了眼泪。 祖孙俩抱团伤心难过,白凝薇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画面,搞得她好像是个恶人一般。 第35章 心思各异 慈宁宫里,冯太后坐在高位,冷冷的看着没有赐座的白凝薇冷哼一声。 “白氏,如今做了昭仪,就能不把老身的话放在心上了,是吧?” 听着太后的怒意,白凝薇立马影后附身,低垂下头,摆出一副弱柳扶风的小家子气来。 然后才弱弱开口。 “太后娘娘明鉴。臣妾不管何时,都不会不将太后的话放在心上。实在是陛下不同意。臣妾已经说明了,自己年龄小资历浅,协理六宫已经是勉力支撑,实在没能力去做幼学园长。只是陛下说了,小儿闹腾,这事臣妾要是管不了就会劳累到太后。至于贤妃娘娘,臣妾也不知陛下为何不肯原谅,反而提了大公主来。” 白凝薇这一手欺上瞒下是和安久现学的。反正太后不可能为了贤妃去和儿子对质,所以过程是什么样的,随她去说。 但是冯太后也不是讲理的人,尽管白凝薇将一切都推到了萧铎身上,她还是怒不可遏的叱道。 “说这么多还是你无能!明知道自己无法担当一开始就不该接受。我看你就是当了昭仪整个人都轻狂了。如今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竟一点也不能体会母子之间难以割舍的亲情……” 白凝薇维持着低头的姿态,听着冯太后在上面对她指控的长篇大论。反正她也就只能动动嘴皮子,她就等她说尽兴后,在抽泣两声,窝囊退场好了。 果然没多久,冯太后说的嘴皮子都干了。看着下首一直保持乖顺的白凝薇,心里多了几分得意,这才是大权在握的感觉啊,爽! 照顾完冯太后的心情,白凝薇无伤回宫。她这样的心态还真不在乎太后对她的各种挑事。将其当做无能狂怒的老糊涂,糊弄过去就各自安好了。 反正如今她也无需天天请安。 绫绮殿里,萧鸢儿已经一本正经的在等她了。 白凝薇前脚去了慈宁宫,秦嬷嬷后脚就派人叫了她过来。将白凝薇给他争取的一切一一讲明白了。 萧鸢儿是宫里长大的孩子,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分辨出来。这一个月的接触下来,萧鸢儿对白凝薇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这个白氏自是不能和她的母后相提并论的,对着自己,她甚至连面子功夫都懒得装。 对着胞弟,白氏虽然会多喜爱一点,但也不多。萧鸢儿怀疑,任何一个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小婴儿摆她眼前,都会让她多看两眼。再多一眼都不会有。 对于胞弟,白氏更喜欢趁他睡着时捏捏他的小手小脚小脸蛋,以及偷偷捏他的小屁屁。 萧鸢儿不理解她这奇怪的癖好,次数多了也仅能保持不干预。 至少她能肯定,白氏对他们虽然谈不上多喜爱,但却不会面甜心苦的苛待他们。 感觉更像是一个不得不负起责任的管事,保证他们姐弟的健康,并给他们争取权益,不让他们被人欺负了去。 因为他们一切安好,她才会安好一样的绑定关系。 这样的关系是萧鸢儿从没经历过的,一个不关爱自己的负责人,难过是有的,但是这样的关系却让她渐渐放下了浑身的戒备。 整个宫里,似乎除了自己的宫殿,就只有这里是安全的了。 所以听到秦嬷嬷说白氏又给自己争取了更多的权力后,萧鸢儿的眼睛里是跃跃欲试的火光。 因为她想明白了一件事,这宫里大概也只有白氏能得到自己的认可了,而她留在宫里的日子却不多了。 胞弟还小,为了他,她得保证白氏没有自己的孩子才行。 他们的关系很薄弱,一旦白氏有了自己的孩子,现在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而自己身为公主,要想左右庶母妃是否拥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就得获得足够多的权力。 当然,只要胞弟能平安长大,她愿意真心实意的喊白氏做慧母妃,并成为她宫斗中的坚实后盾。 思及此处,见到走进来的白凝薇,萧鸢儿头一次认真的对她行了一个晚辈礼,乖巧的叫了声。 “请慧母妃安。” 这正儿八经的样子,让白凝薇没忍住挑起了眉毛。 这孩子是想通了?还是憋了坏水? “起来吧。秦嬷嬷应该都和你说了,今天起你就跟着挂绿学看账册。有不懂的就问她,她要有讲不明白的再来找我。提前说好,我可不是个好师傅。” 白凝薇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大袖一挥盖在膝盖上,自是仪态万千,只是整个人透着点冷淡疏离。 “宫里的大事小情多问秦嬷嬷,她见过的事的最多,最知道怎么应对。” “搞砸了,我陪你去和陛下请罪,但别想我来给你背锅。” 毕竟我让你管六宫,就是为了固权的同时给自己挡箭。 这种心里话白凝薇自然不会说出口。 两人各有心思,各求所需,初步共识也算达成。 萧鸢儿点头,表示知道了。 自此后宫的一切,明面上就由萧鸢儿暂时掌握。 后宫虽然有反对的声音,但因为位卑人轻,这些反对声甚至都传不到萧鸢儿的耳朵里。 也不知从何时起,绫绮殿有了个不成文的新规矩。 夜里慧昭仪要是想一个人看书时,无事不可打扰。 殿内,安久看着背对自己有两丈远的女人,心里有些悻悻的。 “奴婢以为娘娘是将奴婢当自己人的。” “自然是自己人。” 白凝薇在心里没形象的咂巴了两下嘴,腹诽自己人又不是房里人,干什么偷摸进来还要偷摸拉手。她可没暗示或答应过什么,有些话今天她得说清楚了。 “不过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本宫很好奇,你哪来的胆子敢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是怕自己脑袋掉的不够快吗?” “更大不敬的事奴婢都做过了。” 安久实在了解白凝薇,直接爆了个大的。 白凝薇直接被炸傻了,自己都想好要怎么演好一个不通人事却坚决守贞,有立场的宫妃了。结果安久却告诉她,他不但在心里有过大不敬的想法,还做过。 虽然一点印象也全无,但是安久能说出来,就不会是子虚乌有的事。这,这玩的也太刺激了。 白凝薇心里发怵,这都怪上一世的霍城,要没有他,安久怎么敢有这样的心思。 她不知道的是,有些心思上一世安久就有了。 安久对她的关注远比她以为的要多得多。 第36章 来一波回忆 安久是什么时候对白凝薇起心思的呢? 这事还是得从上一世说起。 安久的爷爷出事,他因年纪小免了流放,但是却被净身送进了宫。 原本读书识字,最差也能接了家里的衣钵,做个高起点的负有盛名的医者。 本该一生衣食无忧的过活,却转瞬间成了宫里最末等的太监,食不果腹,还要遭受霸凌。 这其中落差之大,若不是存着和家人团聚的念头,一个孩子早就在宫里找个地方自杀了。 摸爬滚打十几年,安久终于在御书房有了一席之地。那时的他已经有了权势,宫外也也有了房产,巴结他的人还送了他妻妾。 看似有家,其实他早没家人了。 每个沐休的夜里,他都特别折腾。因为不再是完整的男人,以及太监的竞争和旁人不同,他的内心本就阴暗扭曲极度变态。 身边躺下的女人,时刻在提醒他的残缺。隐秘的欲望盘绕着他整个人,让他如何也不得解脱。他只能化身成为野兽,用别的办法疏解自己。 天亮时看着遍体鳞伤的女人,他觉得自己烂透了,就像阴沟里腐烂的泥巴,任何人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那时他的师傅说他,他这样读过圣贤书的人就是容易想不开,矛盾还拧巴,害人也害己。 他这样的人,说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没有未来可言,自我厌弃,所以行事越发无所顾忌。 直到皇帝驾崩,白凝薇带着小皇帝垂帘听政,他才发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 白凝薇掌权后,第一件事就是对后宫开源节流。 不过她的法子不是克扣宫人的银钱,也不是裁剪宫人。 而是提出了改善宫人居住条件的任务。有愿意的太监可以自己准备木材,跟着工匠学习木工活,制作架子床上下铺。 这个政令一推出,报名的太监可太多了。 毕竟能出人头地的太监是翎毛凤角,更多的太监根本攒不够养老的钱。到年龄离宫后,没有家人就只能找个破庙乞讨余生。 白凝薇让太监跟着工匠学手艺,这可是能养活自己的技艺。只要有脑子的都愿意去争取这个机会。 如果进宫前,他们就有机会做学徒,又有几个愿意净身进宫呢。 没多久,白凝薇又开了皇家幼儿园,很多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按时出宫的老宫女有了新的工作。因为有过教育贵族幼儿的经验,这些宫女再被特赦出去时,就不缺想要荣养其的家族。 幼儿园又有大量玩具木工的需求,当时跟着工匠学了手艺的太监也发挥了作用。有的出去后还做起了相关的买卖。 而且白凝薇不过寿辰,用她的话说不喜欢搞得那么隆重,让所有人都来提醒她又老了一岁。 所以省下来银子,就换成了所有宫人在那天吃一顿好的。 不管后来世人是怎么骂白凝薇的,宫里的人却对她感恩戴德。有的甚至凑钱偷偷给她点长明灯。 白凝薇上台时,安久该受的苦遭的罪,一样不差的都经历过了。所以她的所有安排,实惠都没照拂到他。 他有钱,不需要学手艺。他有权,不缺那一顿好吃的。 但他心里羡慕那些受她恩惠的太监宫女们。他偶尔会想,如果在他最可怜的时候也有这样的人能照拂到他一点点,他是不是就能活的像一个人。 安久不得而知,但他无法不去关注她。 后来他做了执笔太监。因为皇帝太小,他狠压掌印太监,成了太监里的第一人。 权力大到甚至连一些大臣都站队到他这头。 这时候摄政王霍城冒出头来,频频进宫向太后请安。 他听到两人在林间树下挥退众人情意绵绵,互吐衷肠。 也见到白凝薇对着月亮许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愿望。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爱处处给霍城使绊子。也许是政见不合,也许是俩人注定对立,也许是他单纯嫉妒。 意识到自己嫉妒霍城,嫉妒他是个完整的男人,嫉妒他可以得到她的一颗心,安久才明白,自己竟然在心里偷偷觊觎白凝薇。 他不是没想过接过霍城递来的橄榄枝,利用自己的权力和霍城合作。发动宫变,将白凝薇困在深宫,还政给小皇帝。他得到人,霍城得到权。 但他难得想在白凝薇的事上做一回好人,他帮她找来假死药,向霍城表明自己绝对忠心太后的立场。白凝薇跟他走,他也会是霍城的人。 可是霍城不满足,他人也要,利也要,名声也要。 打着清君侧,除妖后斩奸佞的名号,成就正义之师杀进来。 将白凝薇钉在妖后的耻辱柱上,成全他自己的名声。 重来一次,在白凝薇身上,他要是再相信别人能给她幸福,那他这一世就活该当太监,生生世世做太监。 想完这些,安久看着心上人,有些心虚的开口。他到底还是有些自卑自己的身份的。 “娘娘,陛下与您来说并非良人。” “那你就是了?” 白凝薇说完恨不得抬手给他脑袋上来一下子。她算发现了,自己两世练出来的演技,和他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还说什么看到她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演的那叫一个可怜可叹,令人动容。其实自己比他要大上两三岁呢。 “你知不知道你的想法不但会要了自己命,还会牵连到别人跟着你一起死啊。啊?” 白凝薇压着声音发大火,宫妃和太监,这事要传出去一丁点的流言,那整个绫绮殿上下都不会再有活人。 听着白凝薇在发火,安久心里没有难过和伤心,反而眼睛越发亮的看着她。 这么生气的白凝薇,说来说去,说的也只是他大胆,他僭越。就是没有说一个太监凭他不配。 白凝薇就是这样的性格,即便成为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特权,面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死对头时,她也不会选择揭对方伤疤来刺激人。 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她能弄死对方,就没必要再去折辱。 她的教养让她做不出这种事,却给了安久不该有的期盼。 安久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脚边,抱住了她的小腿。 “奴婢的心思是塌天大祸,娘娘现在就赐死奴婢吧。” 白凝薇呆住了,没想到安久就这么水灵灵的跪在了她的脚下,嘴里还说着要赐死他。 这世界终究是魔幻了啊。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执笔大太监,好似在对她玩以退为进的撒娇戏码诶。 第37章 缠郎 “娘娘不若将我弄死吧。” 安久跪在白凝薇的身下抬起头,露出白净的面容来。 太监是为了方便伺候宫里的女人而来的,大多又是下苦人家的孩子。不说长相,就肤色这一块,为了在贵人面前讨喜,所以都喜欢涂脂抹粉。 但十六岁的安久,本就生的肤白清秀,点点唇脂就足够出挑。看的白凝薇心神一晃。 她竟不知,少年时期的安久是这般惹人怜爱的可怜样,满满的破碎感和怕被拒绝的怯懦。和后期满脸阴鸷生人勿近的大管事完全是两种相反的气质。 白凝薇对他本就没有杀心,见他这般可怜,生起了一点逗弄的心思。 不是她要见色起意,而是上一世面对执掌大权又阴晴不定的安九,她是窝囊过一段日子的。 小皇帝登基没多久,王喜就在内斗里不明不白的死了。 陆续几个大太监都相互陷害,时不时就有新的消息,谁谁谁死掉了。 宫里的气氛紧张而肃杀,好像随时都会被莫名其妙的杀掉。 即便作为太后的白凝薇和皇帝也是惶惶不安。 直到那天,安九杀了所有和他不对付的人,坐上执笔太监的位置,领着自己的心腹来给她请安。 那天有雨,已经入秋的天气,穿的再多也觉得丝丝寒凉,驱散不掉。 灰蒙蒙的天里,一群穿着墨绿或墨蓝色服饰,戴着黑色三山帽的太监齐刷刷跪在宫门前请安时,白凝薇只觉得是一片乌云包围了自己。 尤其领头的安九,虽是跪着,却直挺挺的身板,阴恻恻的看向她,好似在说今天我跪的是你,明就不好说是谁了。 那种震慑感,让她心慌气短,差点维持不住太后的威仪。 收回思绪,再看看眼前可怜巴巴的年下小奶狗,要不是脸蛋一模一样,并且行事作风也一样利落有效,真的很难相信,现在的安久和上一世的安九是同一个人啊。 “你是敬事房的副总管,我一个昭仪可没本事赐死。” 白凝薇转身想抽腿,安久却死死抱住,就连整个上半身都贴了过来。 “娘娘不赐死奴婢,可是允了奴婢僭越的心思?” 白凝薇挣不开他,心里有了羞恼,气的声音都快压不住了。 “你这是胡闹,两码事,别给我往一块混说。” “您不弄死我,我的心思就止不住。娘娘不管说什么,奴婢都不在乎,总归在这宫里我是要守着您的。” 说完,安久松了手,飞也似的转身跑了。竟然是跑掉的?! 甚至因为跑掉的动静太大,引起了门外挂绿的注意。 “娘娘,奴婢能进来吗?” “进来吧。” 白凝薇不想让挂绿起疑,干脆让她进来。 “这书太乏味了,看的人直犯困。” “那娘娘今天就安置了吧。奴婢叫人打水来。” 挂绿不觉有异,看一眼角落的漏刻,转身自去安排。 白凝薇被服侍后就熄灯睡下了。刚才安久突然跑掉,她也没来得及问清楚安久到底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就眼睁睁的看着人跑了。 刚才跳窗跑出去的安久却没走,靠在角落里大喘气。 他太激动了,以至于顾不上规矩,用了跑的。 伸出刚才抱过白凝薇的双手,看了良久后,安久再重重的握住,好像这样就能抓住什么一样。 身体里有一团火在拱他,让他不得不跑起来。生怕慢了,这一世的秘密会被发现。 安久手背搭在额头,闻着染上的沁香,无声的低笑。白凝薇虽然对他无意,却也不揭发他不杀他,这难道不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都说烈女怕缠郎,她又是个心软的,自己缠紧了她,总能等到她点头的。 而且他看出来了,白凝薇喜欢他这样可怜的模样。 而他也确实可怜。 睡着的白凝薇自然想不到安久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不杀他就等于默认,这也就安久这种执拗的性子会这么想。 至于安久,这事并不好解决,人她不会杀的。就凭上一世安久护她最后一程的份上,只要安久不背叛,她都会荣养他一生。 对于他的感情,白凝薇只能冷处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她只要不同意,她不信安久能坚持下去。 毕竟男人的劣根性是基因里带来的,即便做了太监也改变不了根子里的东西。有几个男人能克制本性,一生只钟情于一个人。 好在这晚过后安久没再出现讨嫌,只派了李小酒过来传话。 说了萧鸢儿私底下有动作。萧鸢儿最近有偷偷召见太医院的人,似乎对学医有了兴致,尤其对避子药很是好奇。 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对避子药感兴趣,总不会是她在为自己防患于未然。 白凝薇点点头表示知晓了,且随她折腾去。 这么多的医学圣手都搞不出有效的避子药,她一个孩子能搞出来才有鬼。 若她真能搞出来,那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不用萧鸢儿想办法,她自己都会讨一份来吃。 贤妃虽然闹腾,但是禁足是萧铎开口的。天子一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更改的,何况这还是为了维护嫡子的地位,更不可能提前放她出来。 太后虽气,但是那是她的亲儿子,除了那次将白凝薇叫去指桑骂槐的数落了一通,也没别的动静。毕竟她喜爱的是大孙子,依靠的却是儿子,有些事表面功夫做到了就行了。 后宫的大人物都不整幺蛾子,其他宫妃更不敢闹腾。太后寿宴和秋猎在即,谁也不想这时候犯在公主的手里,没脸不说,还会影响自己争宠的机会。 所以后宫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银子都花哪里去了。 萧鸢儿跟着挂绿看账本学的认真,每天晚上准时和白凝薇汇报一天的流程。也是她发狠了要为弟弟争取更多,所以事情办的都不错,这让白凝薇很放心。 所以她也逐渐将重心放到了皇家幼学上。 相比起每天要管理不相干的女人吃喝,每天去幼学看看小崽子们撅屁股和泥巴不是更有趣。 萧铎也不召她侍寝,这小日子过的就像平安退休的老干部一样,悠然自在的很。 ………一句话小剧场……… 表面破碎感满满,心里实则狠狠拿捏的安久:娘娘只要不赐死,这独角戏我可以唱两辈子。 第38章 出事了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太后的寿宴。 这次寿宴由萧鸢儿负责,整个流程虽然有固定的模板,但是为了出彩,还是要有一些不同的小调整。 白凝薇直接给她提供了一个精彩的小节目。 《皇家幼学一百童子祝寿曲》 当几十个小萝卜头穿着统一的衣服,打扮的像天宫的小仙童一般无二。屁墩墩的站到台上,再用甜糯糯的奶音唱了一曲生日歌,最后再引出由冯家姑娘扮演的麻姑出来时,冯太后果然乐的一连说了好几个赏字。 下台的小萝卜头一人得了一个做成毛笔样式的金锞子。金锞子个头不大,顶上有个孔,穿了绳子就能当个坠子挂脖子上。 这可是御赐之物,天子近臣可能不少见。但除了皇子公主,又有几个能在这个年龄就得到这份殊荣。 台下的家长们笑的压不下嘴角,心里疯狂给自己孩子点赞,心想这每月二十两银子的束修值了。 幼学的孩子一唱成名,白凝薇这个副园长也水涨船高。原先还在背后蛐蛐她德不配位,猴子当大王的那些贵妇们,现在一脸恭维的围着她,想要给自家的孩子谋个名额。 白凝薇全部婉拒。笑话,皇家幼学是皇帝开的,当初就有这么些人,觉得小皇子的伴读而已,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现在发现,白凝薇竟然是这么玩的,再想争取,那也是不能够了。 寿宴结束就是秋猎,白凝薇特意给幼学的萝卜头们申请了一块地。用彩带围了起来,搞了一个两天一夜的露营。 就像做游戏一样,还在里面分出了打水区,捡柴区,饲养区。甚至安排了三头毛驴,做了驴车供小萝卜头来玩。 秋猎其他人是怎么勾心斗角,白凝薇不知道,她这边抱着萧祺看其他萝卜头撅屁股捡柴打水,玩的不亦乐乎。 幼学的露营一结束,她就打道回宫。萧铎念在萧祺身子骨弱,出来这两天换换心情已经足够,就准了她提前回去的要求。 白凝薇这样的安排看的其他人不明所以,明明是固宠的好机会,她却借口幼学事忙回去了。 白凝薇自然不会解释,上一世秋猎,大皇子在最后一天不知发生了什么,在林子里落了马,咬到了舌头,从此就口齿不清了。 皇帝为此震怒,查处了一批人。大皇子到底遭遇了什么,不得而知。 她不过是借着机会离开是非之地罢了。 惟愿皇帝大叔这次能及时阻止悲剧发生。 白凝薇不知道的是,她回宫的当天,夜里贤妃竟乔装一番偷偷出了自己的宫。 安久是敬事房的副总管,自然是皇帝在哪,他在哪。收到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时,他挥了挥手,打发掉了来送消息的小太监,表现的似是毫不在意。 到了第二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二皇子的大帐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随侍的小太监和侍卫匆匆进去检查,发现二皇子躺在血泊中,正大口大口的喷着黑血。 萧铎收到消息时,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千防万防,没想到重来一次,这次竟然是二皇子遭了殃,而且还是在大帐之中熟睡之时。 等他赶去时,太医已经垮着老脸跪地请罪了。 “陛下,恕臣无能,二殿下中了蛇毒,已无力回天了。” 萧铎看着口吐鲜血的儿子,紧张的不知还能不能抱他。床铺被血液染成大片的红色,他知道这出血量人是活不成了。 看着皇帝双目含泪,额头青筋暴起,太医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很有可能就要给二皇子陪葬了。 于是以头抢地,颤抖的说道。 “陛下,二殿下中的蛇毒异常凶险,臣虽找到伤口做了切口排毒,又敷了蚤休,但是没有一点缓解的表现。而且一般毒蛇咬伤也不是二殿下这般呕血不止。臣怀疑咬了二殿下的不是寻常毒蛇。” 这话就很有深意了。 位处北方的猎场即便有些毒蛇,只要及时治疗,总是会有一定得缓解,争取更多的治疗时间。 然而太医忙前忙后没有效果不说,二皇子的表现也和其他中蛇毒的人大大不同。 萧铎听明白了太医的言外之意,咬牙沉声问道。 “依你所见是什么蛇咬的?” 太医擦擦额头的冷汗,憋了半天才抖着音说。 “臣猜测,这大约是蝰蛇所咬。” “蝰蛇?这是什么蛇?” 萧铎又惊又怒,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学富五车,却从没听过蝰蛇这个名字。 “是,是南边才有的一种蛇。” “大帐内怎么可能有蝰蛇?” 萧铎怒不可遏。每年秋猎,都有先头部队来清山,并在扎营的地方撒上驱赶蛇虫的药粉。 老鼠都溜不进营地,怎么一条南边才有的毒蛇会还钻进一个皇子的营帐再把人咬了? 这事明显是人为,不是意外。 萧铎对着二皇子的贴身太监一指,厉声问道。 “说!蛇呢?这蛇怎么可能进来?你们这些伺候的人又是干什么吃的,竟没一个人发现?” 地上跪了一片,谁也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只有一个侍卫颤巍巍的提着一条死蛇,抖着腿跪下。 萧铎一眼望去,果然是从没见过的样子。但不等他再去审,二皇子就在他身旁咽了气。 霎时间,二皇子的营帐哭声震天。 第二天,除了二皇子的营帐留着,好方便三司查案,秋猎几乎是连夜结束,拔营回宫。 白凝薇一大早就收到了皇帝回宫,和二殿下殁了的消息。 这消息可太吓人了,白凝薇立马吩咐下去,绫绮殿关门闭户,无故不得出门。 萧铎一回宫就召见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他的心很乱,上一世的悲剧到底在这一世又上演了。 不过上一世受害的是大皇子,这一世受害的是二皇子。 萧铎很难不去怀疑这一切都是贤妃做的。 毕竟上一世大皇子的遭遇就有王修仪掺和在里面。 可是贤妃又为什么会这么精准的选择在这次秋猎动手呢?就好似知道这次大皇子会出事,先下手为强一样。 难道贤妃也重生了?如此说来的话。拿到也能解释的通了。 而且贤妃的大伯镇北侯,虽然是靠北击匈奴挣的军功,但他隐约记得,齐厖有个义子,是在南边做游骑小将的。 心中有了怀疑,萧铎立马让王喜去查这段日子贤妃的动静。 第39章 排查 贤妃盼星星盼月亮,盼着皇帝能早点解了她的禁足。没想到刚收到二皇子殁了的消息,王喜就到了她的云仙宫。 见到王喜她就知道自己昨天偷偷溜出宫,果真是是中计了。 神龙殿内,贤妃跪在萧铎面前未语先泣。 萧铎挥退众人,连王喜也没留,只剩他们二人在御书房内。 “你哭什么?” “臣妾听说二皇子殁了,心里难过。” 萧铎垂下眼,看着手边的柿柿如意琉璃镇纸,一脸平静。 贤妃却知道这是萧铎雷霆之怒的前奏,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老二不是你的孩子,你竟也会难过么?” 听到这嘲弄的语气,贤妃的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的往外掉。 “臣妾身为人母,听到这些,最是感同身受。不管怎么说,二皇子臣妾也是看着长大的。情分总是有的。” “是啊,情分总该有的。你被禁足宫中,没去围场,所以没看到。老二被毒蛇咬伤,大口大口的吐血,好似要将身体里最后一滴血也要吐尽一样,可怜极了。最后甚至连声父皇也没叫出来,躺在朕的怀里咽的气。” 萧铎陷入回忆,摩挲着手里的镇纸,半晌才又开口道。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贤妃脸颊上的肉都抽搐了一下,咽了口口水,艰难的回答。 “臣妾昨天收到一张条子,说是事关祔儿,要臣妾深夜去独自前往,可是到了地方,没有人……” “条子呢?” “条子……丢了。” 话音刚落,琉璃镇纸就擦着贤妃的额头砸了过来。 “齐淑!你是不是也回来了?所以你知道这次秋猎祔儿会受伤,这才提前动手的?” 贤妃扶着红肿起来的额头,不知所措的摇头,萧铎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懂。 “陛下不是臣妾!臣妾是被陷害的。” 萧铎起身,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贤妃面前,蹲下身子钳住她的肩膀,厉声质问。 “齐淑,你给朕说句实话。你是不是也回来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巧,上一世也是这场秋猎,祔儿跌落马咬伤了舌头。这一世我都安排好了,明明什么都不会发生,营地却偏偏半夜进了毒蛇。你知道是什么蛇吗?是只有南边才有毒蛇!” 萧铎说完将人狠狠地往后一推,贤妃被推的趴倒在地,却因为听到儿子咬伤舌头又手忙脚乱的爬了回来,攀着萧铎的腿问。 “陛下!陛下!祔儿怎么了?他咬到舌头了?严重不严重?” 看着贤妃慌乱的神情不似作假,萧铎的一颗心凉了下来。不是贤妃,贤妃没重生。 但是有些不该说的话已经说出口,即便身为帝王,一些秘密也是不能宣之于口的。萧铎很快冷了脸,失望的开口。 “贤妃,你太让朕失望了。朕不杀你,但也留不得你了。” 贤妃听出自己大难临头,崩溃哭喊。 “陛下,二皇子的事您为什么一定认为是臣妾做的?慧昭仪如今在后宫独大,为什么就不能是她做的?” 萧铎不再理会贤妃的攀扯,他没必要和一个马上该傻的傻子解释什么。他虽然给了白凝薇嫔位,却从没有嘉奖她的娘家。至今白凝薇的父亲还只是个外放在东北的五品官。 白凝薇就算再有本事,她的手也伸不到宫外。 很快王喜端了一碗药进了御书房,深夜,神志不清的贤妃被宫人小心的送回了云仙宫。她从此汤药不断,再没有清醒过。 有小太监来报,说贤妃被带到皇帝那里问话时,安久正借着烛火烧了一张纸条子,看着条子燃烧殆尽他才点点头。 又转身从桌上拿了一个瓷罐,对着小太监说。 “这是内务府新做出来的羊乳膏。说是自从咱们毛线的需求量增大后,北边的蛮子从羊毛里提取的膏脂,格外滋养皮肤。宫里的师傅给里面添加了蜂蜡茉莉玫瑰牛乳等,以后就换这个涂抹在侍寝的娘娘身体上吧。” 安久是敬事房的副总管,换膏子的事,他说了算。小太监接过羊乳膏闻了闻,果然是奶香四溢,还有淡淡的混合花香,让人忍不住闻了又闻。 “这膏子,我估计高位的娘娘们也喜欢。” 高位份的娘娘都是一宫主位。要是被皇帝翻了牌子,也不用被送去帝王的寝宫,而是等皇帝忙完政事之后,自己来到后宫找娘娘温存。 而各宫的娘娘有自己的固宠手段,鲜少会看的上敬事房的东西。 不过这次的羊乳膏是新玩意,别处还没有。也许透出风声,会有娘娘愿意买一罐试试。 安久点点头,不咸不淡的定了个价。 “要是有谁要买,那就二百两银子一罐吧。” “这么贵!” 小太监咋舌,他一年也才能攒下三四两银子。这一罐要是摔了,卖了他都赔不起。 “哪里就贵了,一罐能用好几次呢。这些娘娘的背后,有几个不是大家族在后面撑着,还怕缺这点银子花吗?” 安久今天心情不错,难得多说了两句。 小太监受教,拿着羊乳膏恭敬的退后几步才转身下去。他可一定要把这羊乳膏宣传出去,卖了膏子,他们这些小太监也能有点油水捞捞。 而御书房里,萧铎站在御案边上,拿着红色朱笔勾勾画画。 二皇子的事让萧铎确定了一件事,贤妃不是重生回来的,但一定有人和他一样重生了。 萧铎现在就是要找出这个重生的人。 御案上的宣纸,写满了名字。有前朝的臣公,也有皇亲国戚,还有宫妃。 总之一切可能和二皇子一事能沾上边的,他都写了下来。 就连白凝薇的名字也在上面。 不过没有安久。 安久重生回来时年纪太小,除了一开始在萧铎面前露过脸后,后面就没往上凑过。 尤其萧铎落水后没多久,安久就猜到他重生了,就更是避的远远的。 即便现在他也是个副总管了,但翻牌子,守夜记档这些活都不用他亲自上阵。 萧铎每天要见的人何其多。宫里的太监两千多,除了王喜,他就记得住御书房伺候的几个人。 像安久这样总是不露脸的,早就从他的脑海里挤出去了。 一晚上涂涂抹抹,毫无头绪。萧铎干脆圈出重生后人生轨迹变化最大的几人。这样一圈,疑似重生的人有七八个,包括白凝薇也在里面。 第40章 燕乌卫 萧铎在宣纸上点了又点,实在不能确定这里面到底谁才是重生的。 尤其这里面的霍城和白凝薇,两人如今的境遇都是自己主导的结果,并不是他们耍手段获得的。 重生回来后,萧铎就找了个借口将霍城打发到了南边做了个小小的巡按。为这他的姑母没少找他哭诉,霍城在南边的日子如何如何的苦。 可是这小子上一世他当他做兄弟,托孤给他,结果他不但想占他的女人,还想占他萧家的天下。 重生回来没有杀了他,就是看在他是姑母唯一的儿子的份上。 霍城人虽在南边,但他是稀里糊涂被贬过去的。如果他是重生的,必然会想办法留在京都,而不是傻乎乎的远离权力中心。 至于白凝薇,她的每一次晋升都是自己为了得到想要的而安排好的。她没争取过,甚至不愿意为了获得权势而操劳,将身上的担子能推出去就推了出去。 但这些都是他看到的,是他的主观想法。谁知道表面岁月静好的人是不是演的呢。 上一世他受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只是他总不能因为怀疑,一气将这七八个人都杀了,还是要调查清楚了才行。 该怎么查?派谁去查?都是问题。 他自己重生的事一定要捂严了。若是被第二个人知道,他的皇权就会不稳。 人若能重生,身体里的芯子要怎么证明是自己本尊,而不是孤魂野鬼? 皇权正统将不复存在。 他的找一个绝对忠心的,有能力的人,这个人还能行走在后宫和前朝。 萧铎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安久。 萧铎上一世关注到安久也是他坐上了执笔太监的位置后。 萧铎知道,安久这个人为了权势向上爬什么都敢做,是个有能力有手段的。 而且在他的视角里,安久还是个忠于皇权的好奴才。 这宫里似乎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于是萧铎叫来王喜。 “给朕去找一个叫安久的太监。” 王喜耳朵一痒,怀疑自己听错了。 虽然前两年,自己带着安久在皇帝面前露过脸,但他不信皇帝能记住一个奴才。 所以一定是安久做了什么事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想想昨个二皇子殁了,今天贤妃被灌了迷失心智的汤药。王喜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皇帝找安久是为了什么事。 但是自己和安久的关系几乎人尽皆知,要是真有什么不好,自己也是逃不掉的。于是他乖觉的跪在地上,老实回禀。 “启禀陛下,安久是奴婢认的干孙子。不知那小子犯了什么错,奴婢这就将人给提过来。” 王喜说着这话,眼睛却是偷偷朝上打量萧铎的神情。 萧铎听说了安久和王喜的关系,心里有点微妙的感,竟然这么巧吗? 和白凝薇不同,对于安久,萧铎注意到有此人后也没太重视。毕竟对于帝王来说,一个奴才,再有能力也就是个奴才,而且这个奴才虽然是个奸邪的,却忠于皇权,那别的缺点就不算什么。 所以他没对安九做过背调,不知道上一世安久的晋升路程,也不知道这两世安久名字的不同。 对着王喜,他只问了问俩人如何相识,是否可靠。 王喜见萧铎并不是要问罪的意思,自然是将安久往好的说。到底是自己认的干孙子,要是人品不好,岂不是显得自己心怀鬼胎。 “奴婢有次路过掖庭,见到他小小一点的人,握着比他还高的扫帚在认真扫地,一时心软就和他讲了两句话。谁知他是个懂礼数的孩子,又很讨人喜欢,就稀里糊涂的认了干亲。” 王喜虽说安久人品尚可,但是对认亲的事却说成了稀里糊涂,为的就是万一皇帝翻脸,他好有个退路。 萧铎不在意王喜的小算盘珠子,他得到肯定的答复就叫人去传召安久,并再次挥退了王喜。 御书房里,萧铎看着跪在下首的安久,措辞一番后才开口。 “宫里最近不安宁,朕需要一个人去查明真相。” 安久低头,心里已经隐约猜到皇帝想让他做什么。 二皇子的事有三司在查,贤妃也已下线,皇帝这时还想查什么,别人想不明白,他清楚。 “朕知道你,你是个有手段的。朕将这件事交给你来做,配上十个人,并赐你通行玉牌。一旦发现异常,随时来报。” “记住,一切行事暗中进行。” 安久诧异,没想到皇帝竟然给了自己职权,虽然是见不得光的,但是能够直达天听,这权力可不小,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于是他叩头谢恩。 “陛下要奴婢查谁?” “宫里的,宫外的,谁有古怪的地方就查谁。懂了吗?” 萧铎说的语焉不详,也就安久知道他想查什么,于是领了玉牌退出了御书房。 王喜早就等着他了,一挥拂尘挡住他。 “陛下召见你所为何事?” 安久做出一脸为难,亮了亮手里的牌子。牌子上刻了两个字燕乌,是乌鸦的雅称。但再是雅称,也是乌鸦。 王喜挑挑眉,知道这事不能再问,于是笑的有些凉薄。 “好好干,以后有你加官进爵的时候。到时候爷爷我说不定还要在你这崽子手里讨生活呢。” 看到老东西不痛快了,安久在心里啧了一声。他现在还不想和对方撕破脸,于是躬身执礼道。 “陛下让我带十个人一起办差,爷爷疼孙子,好歹拨我两个人。” 王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没再阻拦安久,一甩拂尘进了御书房, 安久看着老东西消失,狠狠搓了一下指尖,在心里给他加了一个死亡倒计时。 新官刚上任三把火,安久的第一把火就烧到了绫绮殿。 大半夜的,白凝薇都躺下了,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一睁眼竟看到安久坐在自己的床帐内。 这是一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白凝薇的困意立马散掉,决意今天必须得给这人一点教训才是,于是开口就要叫挂绿进来。 真当自己不敢叫人,怕被撞见引起谣言吗?她也是有忠心的人护着的。 谁知安久却顺势欺身压住她要坐起的身体,并上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娘娘莫叫。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您且委屈一下,配合奴婢一场。” 第41章 换想法 白凝薇若有所感,一睁眼就看到床帐内多了个人影子,吓的三魂七魄飞走了一半。 正要起身呼叫,就被来人一手按在肩膀处又给按了回去。 熟悉的皂角香激活了惊慌的大脑,白凝薇认出来人是安久,不满的正要开口,安久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她的嘴唇。 “娘娘莫慌,奴婢如今皇命在身,不得不深夜潜入,还望娘娘担待一二。” 安久说完松了手,但是拇指指腹却擦着白凝薇的红唇划过,触手的温软让人心悸。 白凝薇听到是皇命在身时,就知道出事了,也没在意这些细节,只是盯着安久的两只眼睛不确信的问。 “什么皇命,竟能让你深夜去爬一个妃嫔的床榻?” 安久将拇指摩挲在自己的唇上,笑的眉眼弯弯。昏暗的帐帘内,只有两人的眼睛格外亮堂,水灵灵的折射着彼此的一双眼珠子。 白凝薇看到安久弯了眼睛,觉得他可能在骗自己,不悦的叱道。 “有什么好笑的?” “娘娘怎知奴婢笑了?” 白凝薇语塞,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沉默两息,安久知道得说点有用的东西了,只是按着白凝薇的手从肩膀划到她的手腕,自然而然的握在手里。 白凝薇要抽回手却动弹不得,不等她发火,安久的声音刚好响起。 “二皇子殁了,这事陛下心里存疑,特意点了我的名,让我成立燕乌卫,秘密探查百官和后妃。娘娘,今夜前来奴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白凝薇听完气笑了,好一个不得而为之。 “陛下知道他任命的燕乌卫是靠上后妃的床榻调查吗?” 要知道古代规矩森严,这床榻只有夫妻才能坐卧,安久现在堂而皇之的坐上来,这僭越的心思是越来越过分了。 “娘娘不知,奴婢的师傅是王喜公公。他为人阴险,知道奴婢进了燕乌卫,就塞给奴婢两个盯梢的梢子。要不是他们盯着,奴婢哪敢这个时候来扰您清梦呢?” “说的很好听,你先放开手!” 安久无奈,不舍得又捏了两下白凝薇的手腕才松开手。 所有的冒犯,在第一时间都没能发成火来,这会儿再计较还不知道安久又会做出什么举动来。白凝薇只能在心里骂了一句可恶,才问起了正事。 “二皇子的事有三司会审,为何还要成立燕乌卫探查百官和后妃?” 二皇子一出事,白凝薇其实就猜到这是安久做的。 因为时机卡的太巧合了,而她压根就没往贤妃身上想。 人生能重来,总是要纠正上一世的错误,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萧铎一回来就将霍城打发走了,安久一回来就给自己找了个侍寝的替身。 贤妃要是重生的,她想报上一世的仇,就不会选择在这次秋猎动手,让自己成为萧铎心里的第一嫌疑人。 但是面对安久她无法指责他的残忍。不对孩童下手只是她自己的底线,她不可能强加给别人。 而且是她先选择隐瞒自己也是重生的,不然以安久的做派,他一定会以自己为马首是瞻,行动前会给自己通气。 而她明知道这次秋猎会出事,即便知道皇帝会有安排,但是为了避免麻烦还是选择了提前离开,远离是非。 更没有想过提醒任何人要注意皇子的安全,明明两位皇子的母妃都在禁足。 最重要的是,宫斗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宫里就三个皇子,二皇子死了,竞争者就只有两个了。尽管她这一世不想争什么,但是在世人眼里她就是这件事的受惠者之一。她又怎么好正义凛然的指责安久什么。 所以她现在这么问,其实还是在维护自己重生的秘密。 安久从一开始就没疑过她,现在也查觉不到,有些调笑的回道。 “这事太大了,三司会审只会查出面上的东西。陛下想要真相,只能另作安排,让我们秘密的进行。” 白凝薇总觉得这燕乌卫和自己知道的东西两厂很相似,看似是太监在运作,但是代表了皇帝的眼睛和耳朵。这种机构要是掌控不好就会成为作恶多端的鹰犬走狗,为了自身的利益陷害忠良,扰乱朝纲。 想到自己所熟知的历史,可不就有这种阉党乱国的事发生嘛。她可不想自己所在的王朝也出现动荡,甚至王朝覆灭这种事发生。 毕竟上一世她就没能寿终正寝,这一世她不争不抢,为的不就是能平平安安活完这一遭嘛。 所以白凝薇没有犹豫,决定要提前敲打一下安久。 “陛下成立燕乌卫,是给自己多了双眼睛和耳朵。监察百官和后妃,这权力可不小。虽说要对陛下尽忠,但是行事深浅该如何掌握你得有个度。正所谓人无完人,做事不要太绝,凡事留一线,也是给自己留条退路不是。” 白凝薇不好说他们这种机构做大做强后会是怎么一种可怕的存在,只希望安久能听进去一点她的劝告,别真成了奸佞小人,害人害已,影响她平安喜乐。 白凝薇的话是发自内腑,语重心长。听到安久的耳朵里就成了牵肠挂肚,儿女情长。 只见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白凝薇,压抑着兴奋的问。 “娘娘这些话可是在关心奴婢的安危?” 啊!这…… 白凝薇不语,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想说请不要自作多情,但是不知为何,她选择闭嘴。 他要想这么理解就这么理解吧。 安久不是个好人,他阴暗且变态,现在又有重生加持。上一世都能做到权倾朝野,把持后宫,让身为摄政王的霍城都得忌惮三分。这一世他还不定会爬到什么样的高处呢。 而且看安久的频频动作,就知道他这一世是一定要让自己继续走垂帘听政的老路的。 到底是自己隐瞒了重生的事实,现在安久有他的安排和打算,自己竟成了有口难言。 现在才坦白,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毕竟自己手里有嫡皇子,安国公府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白凝薇不想纠结,一切顺其自然好了。总归这一世没有霍城,自己也不会恋爱脑。 所以一个对自己有意的安久,总比因爱生恨的安久更好相处不是。 眼见白凝薇没有驳斥他,安久心里喜滋滋。搓搓难耐的手指,从怀里掏出一支金钗压在枕边,雀跃的退出床帐离开了。 白凝薇摸索着发丝被压的地方,找到了金钗,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这重生也太失败了,一切都改变了,不在掌握。自己如果还是抱着不争不抢的念头,只怕这一世活的还不如上一世长久。 她是该转变想法了。 ………一句话剧场……… 燕乌卫甲:咱俩不是今天才被王喜公公拨到安公公手里的吗? 燕乌卫乙:对啊。今天才报到的。 燕乌卫甲:可是听说昨晚咱俩就入职了,还加了一夜班呢。 第42章 陈淑妃 萧铎成立了燕乌卫,让安久去找重生者的事他不能明说。 安久虽然明白,却也也不会直接给他找他想要的,只能装糊涂的收集了两箱京都官员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挑挑拣拣了一些给呈了上去。 这里面有某官员癖好爱闻臭脚丫子,某官员畏妻如虎在外养外室,某官员喜欢躲在书房扮女装。 大一些的秘密有陈阁老作为清流典范,私下收受巨额贿赂。魏太常在别院养了十八美婢经常大被同眠。 安久将自己查到的这些交了上去,倒不是忘了白凝薇对他的叮嘱。 而是皇帝也是重生的,有些大臣其实是什么样他最是清楚。 就好比陈阁老,上一世就是萧铎亲自批的全家流放。 这一世萧铎按兵不动一定是他另有安排。 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向皇帝证明,燕乌卫是有实力的,皇帝可以放心用。 果然萧铎看了这些隐秘后,没表达什么,只是指了指其中一条,某官员的夫人因为嫉妒妾室勾了主君的心,私下找了个江湖道姑做法,要这妾室死。 “查查这个,看看京中还有谁在做这等混账的事。” 萧铎不敢说重生,只能往迷信上来引,希望安久能以此找出重生者。 安久领命下去,萧铎坐回龙椅上捋思路。 如今一个皇子没了,这事超出他的掌控,让萧铎的心里没来由的产生恐慌。 重生回来他改变了很多事,但是也有很多事上一世是怎么发生的,这一世一样发生了。 这让他不得不想到自己的寿数上。 如果自己的寿数不变,等太子出生,到时候依旧是主弱臣强,大权旁落,难免又是以下犯上,生灵涂炭。 所以他要怎么做才能避开上一世的结局? 如果太子能早点出生就好了。 当夜一位陈美人被萧铎翻了牌子。 第二天这陈美人就连跳两级,成了昭媛。 事后更是获得了萧铎的专宠,一连七日都宿在了陈昭媛的宫里。 这事惊动了后宫,不止是陈昭媛的专宠,还有陈昭媛的年龄,不过十六岁,是寻常萧铎瞧一眼都不去瞧的年龄。 如今贤妃病重,她人虽然解了宫禁,却日日服用汤药,人不见好,反而越发糊涂,神志不清,宫中事务尽数是萧鸢儿在管。 只是萧铎的房里事萧鸢儿作为女儿管不着,其他妃嫔就只能找白凝薇做主。 这乌泱泱一堆女人挤在绫绮殿,看的白凝薇很是头疼。 皇帝要宠幸谁,那是她一个昭仪能说的上话的吗?而且皇帝为什么宠幸陈昭媛,那还不是为了生太子。这帮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却让她做主,这不是在为难她吗? 送走所有人,白凝薇也想到一个现实,皇帝的后宫确实太过空虚。 上一世这个时候皇后还在,皇后没了却有包括她在内的三大妃。 如今却是没了皇后,大妃也只有一个,而且是名存实亡。 听上去还挺凄凉的。 不过她倒不着急这些事,因为前朝会有很多人坐不住的。 她要想的事,是皇帝对太子这件事的执念。 原本她以为有了嫡皇子,萧铎应概会重点培养这个孩子。谁知萧祺大概是出生时在娘胎里憋的久了,身体多少有些损伤。 谁也不敢说是脑子有问题,但是这孩子确实比正常的孩子长的慢。 都说小孩是三翻六坐九拿爬,十个月的伢儿喊爸妈。 萧祺这孩子三个月的时候才勉强能抬头,五个月才能勉强能够翻身。现在六个月了,没有靠垫围着根本就坐不住。 这大约也是萧铎没打算将皇位传给萧祺的原因,所以如今竟提前两年就宠幸陈昭媛。 想必是希望太子早出声两年,他好早教导两年吧。 不过白凝薇很怀疑陈昭媛这么小的年龄能平安生产。 而且谁又能保证提早出生的孩子就一定是皇子呢。 不管白凝薇是怎么想的,总之一个月后的新年夜宴上,萧铎一脸喜气的宣布,陈昭媛有孕,晋升为淑妃。 新年夜宴热闹非凡,白凝薇的心却凉了一半。 扶养嫡皇子的她还是个昭仪,刚刚有孕的陈昭媛却一跃成了淑妃。 她本就在抚养萧祺后再没被萧铎翻过牌子,不过是有嫡皇子抚养和嫡公主站队,才在宫中不被其他人小瞧了去。 背地里她可没少被人笑话,虽是宫妃,却成了养皇子的嬷嬷,不得陛下的喜欢。 这些其实她都不在意,毕竟任她们怎么说酸话,她的地位和份例是不会因为这些酸话而改变的。 只是陈昭媛成了淑妃,这就让后宫的平衡有了很大的改变。 做了昭媛后,陈氏就爱拿乔,总是瞅准自己去皇家幼学的路上,或者带萧祺去看花看景时突然出现,说一些有的没的废话试图挑起她的火气。 这种嘴皮子上的输赢她一向不在乎。 但现如今她成了淑妃,那以后的日子是可以想象的不好过了。 白凝薇可以不争太后宝座,却绝对不可以受来这种人给她的窝囊气。 冯太后偶尔刁难一下她,她只当晚辈让长辈了。淑妃要是给她气受,她可就要想想怎么才能当场报仇了。 当晚散席,白凝薇凑到了冯太后的身边,亲自扶着她回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冯太后净脸后,懒洋洋的靠在凤座上。 “说吧,什么事劳动你大晚上来老身的宫里?” 冯太后语带讥诮,在她看来这白凝薇是个会钻营的。平时不一定能见到人,但是心意总能出现。看不到真心,却又让人忘不掉她的好,这感觉就挺难受的。 白凝薇恭恭敬敬的奉上一杯茶,乖巧的说道。 “臣妾之前觉得后宫有些空虚,只是二皇子的事当前,不好提起。而且鸢儿今年又长一岁,该准备准备选婆家了。如今淑妃有喜,四大妃的位置空了两个,您看后宫是不是得添新人了?” 白凝薇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萧鸢儿总是要嫁出去的,六宫不能没人管。淑妃有孕,家世不显,年龄小也不服众,不是个合适的。贤妃越发疯癫,也不行。 还有个合适的人选就是她自己。只是她的位份总不能越过淑妃去。淑妃又没犯错,如今还有功德在身,没有太后支持,六宫的权力自己握在手里也不会长久。 冯太后听了眼睛都亮了,她盯着白凝薇的眼睛,想要确定。 “你当真如此想的?” “当真。” 第43章 动动嘴皮子的事 萧铎从建牙开府后,冯太后就一心想要扶持娘家。 只是冯家的姑娘不争气,因为不是正妃又仗着是萧铎的亲表妹,在府里天天作妖,被府里的女人集体针对。于是没挺过宅斗,香消玉殒了。 后来萧铎意外登基做了天子,冯太后有心再塞一个娘家人进宫,却被萧铎婉拒了。这里面多少也是被冯家养出来的姑娘过于小家子气给整怕了。 对于冯家,白凝薇也是了解过的,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对女儿家的培养不重视。养的富贵有余却没什么内涵,只能勉强做个花瓶。 现如今,前朝对萧铎的后宫空虚很有想法,已经敲定三月选秀,礼部都在走程序了。 白凝薇却在这个时候找冯太后说后宫的事,明显是想帮冯太后另辟蹊径完成心愿的。 事关娘家的荣华,冯太后自然欢喜,再看白凝薇,那眼神就像看着自家晚辈一般慈爱。 “详细的给老身说说。” 白凝薇从袖口抽出一卷画纸。 “陛下如今年纪大了,偶尔喜欢小姑娘的娇俏,只要不过分聒噪,就是蠢一点也觉得可爱,这并不奇怪。” 这蠢的说的就是今天刚封的淑妃了。 “陛下几十年的喜好不会一下子就全变了,只是宫里处处都是规矩,总是一成不变的让人也难免提不起兴致。选秀在两个月后,等秀女们调教好又是一两个月,这可不就又空了小半年。” 说着白凝薇展开画纸,只见纸上画的是一幅月下美人起舞图。 美人从头到脚都和宫里的打扮不同。斜梳着飞星追月髻,缠绕上珠串,配上玫红色的广袖分叉流仙裙,和手足上的铃铛,在月下就像妖精显形一般,美的飘渺又勾人心魄。 冯太后规规矩矩一辈子,哪里见过这种露骨的东西,一张老脸立马羞红。这要不是白凝薇献给她们冯家的计策,她指定要骂上一句下贱胚子。 “你私下就是这么打扮的?” 冯太后一把将图纸扯到手里匆匆卷好,不自然的问了一句。 白凝薇摇头。 “臣妾就承宠过一次,那时还只是个美人。” 美人不是一宫主位,是要洗涮后穿上睡袍被抬到皇帝的寝殿侍寝的,这是规矩。 “那你这画……” 冯太后说不下去了,以她的多年的教养来说,后面的话实难开口。 “妾偶然从天禄玲琅里翻出来的。” 天禄玲琅是皇家的藏书阁,画从这里面翻出来,那是谁的东西就一清二楚了。左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罢了。 没想到自己的皇儿私下竟然会好这一口,冯太后很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么一句话。 “咳咳,那你想让老身为你做些什么?” 冯太后尴尬的轻咳两声,找补的转移话题。 白凝薇再次摇头。 “臣妾不需要太后娘娘做什么,作为皇家妇,陛下好,臣妾才能好。” 冯太后对白凝薇的回答很满意,于是挥挥手将人打发走了。 她身为太后,本就不是会去感恩的人。白凝薇真要求她什么,反而会惹她不快。 而白凝薇也是真的不需要冯太后多余做什么。只要冯家女进宫,那一切都会往她预想的那样去发展。 如果冯太后要好心替她说话,反而会坏了她的事。 至于那幅画,事关皇帝的房事,谁会去当面验证。 白凝薇一离开,冯太后就连夜吩咐梁嬷嬷要如何如何。冯家一心想往宫里送姑娘,一直在家族中有培养,一个十八九未曾婚嫁的姑娘那都是现成的。 十五元宵节的那日,听说皇帝赏灯结束回宫时,听见一串清脆的铃铛声伴着隐约哼唱的小曲。寻声找去,竟然发现一个月下起舞的妙人,当即就按耐不住将人打横抱起找了个僻静处来了个干柴烈火,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事后萧铎知道这美人竟是冯家女,知道自己被太后摆了一道,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将人封了个充媛。 淑妃听说后,自然是在宫里摔盘子砸碗,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 这些都在白凝薇的预料之内,她了解过后就没有理会了。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萧鸢儿。 萧鸢儿为了萧祺,私下里学习医术,想要制出一味能绝嗣的药方。大半年过去了,她的药方没成,但是霍霍的宫女却不少。 李小酒将这些事报告给白凝薇时,她就想到了一句话。 当你发现一只蟑螂时,暗处其实已经有无数只了。 所以萧鸢儿绝对不止是害的几个宫女落红不止,没准都要闹出人命了。 白凝薇不敢耽误,立马差了秦嬷嬷去叫人过来。 路上秦嬷嬷就将出了什么事都给萧鸢儿讲了,等她到了绫绮殿时人也一点不慌了,进来福了身就等着白凝薇骂她。 “你倒是沉得住气。” 白凝薇让挂绿拿了笔墨在旁伺候。 “说吧,你研制的药都给几个人试过了?我叫挂绿记好名字,让太医院的人去给她们把身体调理好,别闹出人命来给你加业果。” 萧鸢儿一愣, “你不骂我吗?” “骂你能解决问题吗?” 白凝薇神色平常,让人看不出情绪。但就是她太过平静,身上散发的气场反而让人生畏。至少宫女环儿是顶不住这压力,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环儿,公主事多记不住人,你来说。要是说不清楚,搞出了人命,到时候别说本宫没替你事事考虑过。” 环儿也是个没经过事得宫女,宫里的公主就两位。二公主还小,两人一嫡一庶,加上萧鸢儿是萧铎的第一个孩子,争父爱勾心斗角,谁都得花心思,就她萧鸢儿根本用不着。 所以听到会闹出人命来,别看萧鸢儿一脸不羁,其实心里是发怵的。环儿作为大公主的首席宫女更是吓的一点没敢隐瞒,将名字都报了出来。 总共十二个宫女,有三个甚至已经因为腹痛当不了值了。 都这样了。萧鸢儿怕事迹败露,只是让人回去躺着歇下,没敢延医请药。她又是个没来月事的姑娘,找太医抓药都不行,自己正在宫里急的跳脚呢。 挂绿不敢耽误,拿着名册去太医院请人了。 白凝薇看着眉眼闪躲的萧鸢儿,知道她是真的怕了。 知道怕是好事,引导一下,也许还能将这孩子掰过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论你的做法是否妥当,只说你对祺儿的心思,总不是错的。但是鸢儿,你叫我一声母妃,我就得承担起教导你的责任。你身为大公主,日后的长公主,有些事别人能做,你不能做。尤其淑妃这一胎,你别动歪心思。” 第44章 押宝 白凝薇的话萧鸢儿不回应。 这态度就摆明了,她不想淑妃的孩子能生下来。 “萧鸢儿,这世上就没有子女去谋害父亲子嗣的。你真要这么做了,那可是古今第一人,千古留名了。以后你的嫁娶只能是和亲蛮疆。” 和亲,蛮疆,这大概是每个公主最怕的遭遇了。 萧鸢儿脸色果然变了又变。 “我知道你不放心本宫,但有些话索性今天和你说清楚。” “生产对每个女人来说都是去鬼门关前走一遭。本宫如今抚养着嫡皇子,日后再差也是个太妃。一辈子荣华富贵已是板上钉钉,所以我没想过要用生命的代价去拼个血脉出来。” “如果你能听懂本宫的这些话,那我希望你不要参与后宫的争斗,管好自己手里的事情才是给祺儿最大的帮助。如果你非要参与进来,一旦被查明,那我作为你的教养母妃必然逃脱不了干系。我出事事小,只是谁来接管祺儿,你能放心?” 白凝薇字字珠玑,每一句都压在了萧鸢儿的痛点上。 她明白白凝薇说的不错,可她不信白凝薇会真的不想要一个有自己骨血的孩子。明明她是那么的喜欢小孩子。 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堂堂嫡公主,没道理把疑问憋在自己的心里。 白凝薇撇撇嘴,心里在想该不该说实话。 实话就是她喜欢小萝卜头,但也仅限喜欢小萝卜头。 自己要是有了孩子会怎么样她不知道,反正别人的孩子,她只喜欢六岁之前的,年龄越小越喜欢,按月算大小的最最喜欢。 只是实话有些伤人,这也是为什么白凝薇不太喜欢萧鸢儿的原因。 年龄大了,没玩头,还叛逆,又是个公主,打不得骂不得的。若是她能安安静静做个木头美人,她也能将她当做芭比娃娃天天换花样的打扮玩弄,当然这也就是她偷偷想想罢了。 “你与其在这怀疑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不如先想想本宫如今可被你的父皇所喜爱。” 白凝薇这话说的秦嬷嬷都觉得公主有些过分了。一个不被召幸的宫妃,哪里来的孩子怀。 萧鸢儿显然是懂一些男女之事得,脸颊臊的通红,嘴里嗫嚅了一阵,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还是秦嬷嬷在一旁拼命的偷扯她的袖子,才终于说了一句。 “我晓得了,慧母妃。” 这算是低头了。还是萧鸢儿人生的头一遭,说完她转身就要溜。 没等她彻底溜走,被白凝薇在身后叫住。 “你研究的东西不是坏事,若能制出来是功德一件,但不能再拿宫女做人体实验。” 萧鸢儿听了,没转身,但是背对着白凝薇乖乖点了点头。 白凝薇见状又补了一句。 “生孩子不光是女人的事,你若能制出男人用的药,以后对你也是受益无穷的。” 萧鸢儿也是个聪明人,她立马就将今天白凝薇说给她听的串到了一块。 自己也是要嫁人的,日后也要生孩子。她是金贵玉贵的公主,怎么可以因为生孩子而频频脚踏鬼门关。 如果能制出男人吃了就绝嗣的药,那她只要生一回孩子,不论男女,就可以给驸马赐药。 日后夫妻琴瑟和鸣,也不会有生产的风险。这想法就很妙啊。 萧鸢儿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天白凝薇给她的提点,直接改变了她上一世郁郁寡欢的结局。 后宫的一切似乎都在按着白凝薇预想的那样发展。但是前朝却渐渐脱离了萧铎熟悉的轨迹。 上一世虽然秋猎大皇子舌头咬伤,不善言语,和帝位无缘,但是也没有嫡皇子和淑妃这一胎。 二皇子是唯一健康的皇子。 前朝虽然有立储的声音,却呼声不大。 如今格局变了,前朝的动静也变了,要求立储的折子一波又一波。 萧铎坐在大殿上,看着底下立长派和立嫡派争得面红耳赤,感觉看谁都像是重生者。 立储的风声吹到后宫,反应最大的是淑妃。 辰澜宫内,淑妃虚扶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对着一地宫人发脾气。 “为什么这个时候提立储?还只提立嫡立长?本宫的皇儿还没生下来呢,他们在着什么急?” “陛下都说了,本宫这一胎肯定是龙子,他可是很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的。” “什么立嫡立长?贤妃已经神志不清了,大皇子若是继位,那岂不是让一个疯女人做了太后,皇家的脸面搁哪里?至于那个嫡子,听说至今都还坐不稳当。有的孩儿七八个月的时候就能爬了,他怕不是个痴的。” 淑妃的大宫女听到自己娘娘在这大放厥词,吓得浑身发抖,拼命磕头提醒道。 “娘娘有些话不能说啊,小心这些话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哼。传到陛下耳朵里又如何?这些都是事实,本宫还不能说实话了?” 殿外,萧铎已经不知来了多久了,听到淑妃的这些话气的他呼吸一滞,愤愤甩袖离去。 王喜看这样子,精明的眉毛高高挑起,虽然陛下很看好淑妃,但是他却觉得宝还是得压在慧昭仪的身上。 而萧铎在回宫的路上想,他不能再等了,有些事安久必须给他查出个结果来。 当他意识到还有重生者之后,尽管白凝薇只是众多怀疑人之一,但他已经对白凝薇不再信任了。 他宠幸淑妃,给她位份,就是想将她扶持起来。 如果淑妃产子之后性命无忧,那么孩子交给生母肯定好过养母。 虽然淑妃孩子气了些,和白凝薇不能比,但是只要他用心调教,未必不能调教出一个似白凝薇那般合格的母妃出来。 遥想上一世,白凝薇一出现在他眼里,她就是一副稳妥恬静的性子。没有同龄人的幼稚和沉不住气,教养孩子也是耐心十足。 面对前朝的逼迫和为难,她也总是能够一一化解,为小皇帝争取更多的成长空间。 她还有一套不同于别人的教育理念,让小皇帝不但自强还自立,坚韧且强大。这也是小皇帝为什么后来能卧薪尝胆,不声不响的做掉霍城,重掌政权,夺回萧家的天下。 想到上一世白凝薇的各种优秀,萧铎在心里不得不叹一口气。淑妃果然不行,也不知道生了孩子后是否能为母则强,成长起来。 不过他现在更需要知道,那个重生者到底是谁? 第45章 找个替死鬼 安久到了御书房就看见皇帝在原地踱步子,这是急躁的表现。 他知道,这次要是再不拿出点东西来,只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皇帝要找重生者,他自然不可能自揭底牌,凑上去自首,那就只能找一个替死鬼交上去。 只是安久找的这个替死鬼,任谁也想不到,竟然是殁了的二皇子的母妃王修仪。 这事得从燕乌卫成立说起。 萧铎成立燕乌卫就是为了找重生者,安久明白皇帝这是要抓自己呢。可偏偏皇帝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就是没想过一个地位卑贱的奴婢也能有重生这样的大机缘。 最后他竟然还让安久做了燕乌卫的掌印,这不就成了相见不相识的狗血剧情了吗。 安久很清楚,重生者必然是要查出来的。既然不能是他自己,那他就找一个合适合理的人出来。 也是他心思异于常人,既然送走了二皇子,独留王修仪在世也是伤心难过,不若送他们母子一程,好叫他们娘俩在地府结伴,也算全了这一世的母子缘分。 安久本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上一世他没少干栽赃陷害屈打成招的恶事。现如今为了自保,搭上一个无辜人的性命,他也不会有愧疚感。 安久的方法并不复杂,他让手下的洒扫的小太监去王修仪的宫门前闲聊。 只说秋猎皇子们的围帐距离相近,也是二皇子倒霉,害冷点了炭火,才让毒蛇钻了进去。要是当晚二皇子没着凉,没点炭火,这蛇还不定往哪钻呢。 其实这话漏洞百出,出事当天二皇子没着凉,也没点炭火。这蛇是怎么钻进二皇子的围帐内,只有安久最清楚。 但是王修仪没了儿子,心里总要有个发泄的口子,所以当她听到这段对话后,心里就认定了,儿子就是因为着凉点了炭火才引来的毒蛇。 如果不是这炭火,那这毒蛇就一定会钻进大皇子的围帐内。 王修仪自此起了心魔。 心魔最是难解,这时再来两个小太监,说些民间换命挡灾,替死鬼的故事,王修仪自然是深信不疑。 立马召了娘家人进宫,要嫂子回去找大师替二皇子补上一卦。 王修仪的嫂子得到的签文是-鸳鸯分散各无心,口舌官司祸患深;病者防亡有外鬼,行人托友去无音。 王修仪见到签文,人就崩溃了,只觉得一切都对上了,说的通了。她的皇儿就是官司惹祸,就是外鬼作祟。 这正是安久想要的效果,前后他也就用了不到半个月的功夫。 至于王修仪后面会怎么做,就全看她自己发挥了。安久只要按兵不动,等着做最后的那个推手就可以了。 于是御书房内,安久呈上记录着王修仪近期日常的册子。 -一日,王修仪午休,梦呓,错了!咬错了。梦醒,崩溃大哭。 -王修仪殿外有动土痕迹。 -王修仪娘家四处寻找得道高人。 萧铎看着手里记录的这些东西,眉头越皱越紧。联想到三司会审得结果,处处漏洞,处处疑点。比如毒蛇是怎么钻进二皇子围帐却无人发觉的;比如当时大帐那么多,这毒蛇为什么就这么精准钻进了二皇子的围帐内? 现在两相一结合,竟隐隐有了真相。带着重生后的上帝视角,萧铎觉得一切都合理且说的通了。 王修仪就是重生者。 因为重生,所以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打算在老大和老二之间挑选继承者,所以心怀不轨想要刺杀天子好为二皇子夺权。 毕竟他们父子三人的围帐是在一处的,这也是为什么王修仪梦魇之时会哭喊咬错了这种话。 原来这毒蛇是冲着自己去的。 这也解释的通了,为什么一条毒蛇不偏不倚的咬死皇子,却无人察觉。一定是自己携带,却没关好,最终阴差阳错,终是害了自己。 萧铎指着动土两字,冷冷的吐出一句。 “去看看,这里埋了什么?” 在宫里只有算过日子的开工动土,私下动土是忌讳。 和种花种草不同,动土就是只挖了土却没有栽种东西的意思。 什么事用得上挖土? 就和萧铎猜想的那般,王修仪竟然碰了厌胜之术。 安久带着人趁着夜色突袭王修仪的宫殿。 因为他们是燕乌卫,安久特意改了制服行头。一身漆黑,后背鸦纹,所选的太监也都是懂拳脚的高手。 一行只五人,身形各异,在宫道上疾行而过,竟有那么点黑云压城的逼迫感。 王修仪守宫门的太监见了五人吓的目瞪口呆,心里知道来者不善,已经低了头退后一步。 宫女对燕乌卫这个新部门还不了解,习惯性的张口就喝叱道。 “什么人竟敢深夜闯宫?” 只见最魁梧的那个燕乌卫一把将呵斥他们的宫女推搡到了地上。 其余三人除了安久外四散开来,在东南西北四角找到新翻泥土的痕迹,并将里面的东西挖了出来。 王修仪听到动静出来时,见到被挖出的四个木偶,已是脸色惨白,两股战颤了。 安久接过四个被泥土包裹的看不出样子的木偶,象征性的在众人眼前划过。 “这是在你们雎鸠宫里挖出来的,没错吧。” 安久话落,一众人等全部瘫软跪地,吓的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已然是知道自己的下场如何了。 “既如此,还得麻烦王修仪和掌事宫女跟着奴婢亲自走一趟了。” 安久单手一挥,自有两个燕乌卫上前将王修仪和那宫女拖拽提起。 另两个燕乌卫则直接封了雎鸠宫,守在了朱门外。 回御书房的路上,安久走在最前头,手里还把玩着四个泥巴糊的看不出原样的木偶。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拇指一挑,一个木偶身上贴的纸条脱落,安久从另一只袖子里抽出一张一样大小的纸条沾了回去,再裹上泥巴。 御书房外,安久招来王喜的干儿子柳全。 “打盆水进来。” 吩咐完后,就禀告一声后,独自一个人进了殿内。 将刚才在王修仪处的发现说给萧铎听后,柳全也端了水进来。 安久在角落里将四个木偶的泥巴洗净,突然就对着盆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萧铎见了,心里就有了七八分的猜想。 “将东西拿过来。” 这语气,不怒自威,隐隐藏着杀意。 安久不敢违抗,全程垂着脑袋,将四个木偶高举过头捧到御案前,甚至没敢放在桌上。 萧铎看着破烂的纸片上写着自己和大皇子的生辰八字,气的再也没忍住,一脚踹到了安久的肩膀上。 “大胆!” 第46章 终究是没心 萧铎在御书房里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御案上因为沾水脱落的纸条单独摆在一侧,木偶摆在下排。 四张脏兮兮的纸条上,两张写着萧铎的生辰八字,两张写着萧祔的。 木偶埋的时间不长,纸条没有腐烂,现在又是泥巴又是泡水,四张纸条也分不出有哪里不同。 安久当着萧铎的面将木偶洗了,就是为了展现没有他人做手脚的可能性。 所以萧铎对于纸条上的内容深信不疑。 厌胜之术,诅咒皇子和皇帝,这是绝对会牵连九族的大事。 王喜看着安久被踹翻在地,心里可生不起一点快意,只是感同身受般的觉得膀子疼,生怕震怒的皇帝也给自己来两个大嘴巴子。 “将那毒妇带进来!” 萧铎将镇纸拍得啪啪响,在外候着的王修仪此刻已经回魂,知道自己这次必然会死,竟意外的冷静下来,心如死水般的迈进御书房,跪在地上,以头顶地不再起来。 萧铎看她那样,似是已经认罪伏法,先入为主的想法影响他的判断,心头一堵,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御书房内还有王喜和安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不相干的人都赶出去。 贤妃就是在自己私下审问后疯癫的,王修仪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能再是自己私下审问的状态。 萧铎克制再克制,最后还是没忍住,捡起一个木偶狠狠砸在王修仪的脑袋前。 “这是你做的?” 王修仪微微抬眼,看着已经清洗,依旧脏兮兮的木偶,闭上眼睛重又扣下脑袋,不肯回答一个字。 这是默认了。 萧铎气的胸脯剧烈起伏,心想这毒妇果然是想害自己死。不管是秋猎的毒蛇还是现在的巫蛊。 就因为皇位,她一点不念夫妻之情,以及他和儿子的父子亲情。 “你就这么恨朕?” 萧铎这话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一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枕边人会这么无情。 没了儿子的王修仪早就没了活下去的欲望,对于萧铎的质问,她心想。 如何能不恨呢? 她的儿子没了,所有人都知道是贤妃干的,可是陛下却只是给她灌了迷失心智的汤药。为了全了大皇子的颜面,贤妃依然保留尊位,就算现在是个痴傻的疯妇,却也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疯妇。 贤妃的娘家也只是革了镇北侯世子的官职。 多好笑啊,过上个两年,镇北侯世子就一定能官复原职。 而她却实实在在没了儿子。 “是的。臣妾……恨您。” 两人心中所想完全不同,但是对答却严丝合缝。 萧铎被这回答伤透了心,喃喃自语。 “朕自认为对你不薄。上一……” 后面的话几不可闻,但是安久知道他在说什么。 上一世,大皇子咬伤舌头与大位无缘,就是王修仪和娘家一起动的手。但是那时候二皇子是他唯一的皇子,所以为了二皇子的面子,萧铎将这事定为意外,没有处罚王家任何人。 萧铎以为自己这样做是顾全大局,但是贤妃又怎么可能放过伤害自己儿子的人。 于是联手镇北侯打压王家,毒杀二皇子。王修仪后来承受不住痨病缠身,没多久就去了。 此时的王修仪哪里会知道所谓上一世的事情,现在的她可不认同萧铎说的待她不薄这样的话。 她也是潜邸出来的老人,没有白凝薇以前,她觉得自己做个修仪是因为娘家不显,自己不够讨得陛下欢心的缘故。但是白凝薇处处比她还不如,却做了九嫔之首。 那她这些年的自我宽慰不就是一场笑话。 所以不提这个还好,提了反而伤心。王修仪实在没有话想和这个薄情的男人讲述,只是跪伏在地,自嘲道。 “成王败寇,臣妾无可辩驳。只是后悔自己优柔寡断,不然结局必不是我的儿子横死。” 王修仪的话指的是秋猎针对大皇子的安排。和上一世一样,王修仪的哥哥买通了猎场上管马的小吏,只等王修仪下定决心就动手。 结果王修仪犹豫好久,没有给出指令。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一直到秋猎的最后一天大皇子才出事。 如果从一开始她就狠点心,让大皇子出事,秋猎就一定会草草结束,班师回朝,哪里还会有毒蛇咬人的事发生。 王修仪觉得,说到底是自己棋差一招,没有贤妃来的心狠,才枉送儿子性命。 而王修仪的话听到萧铎的耳朵里,就是她坐实了毒杀丈夫不成,反而害了儿子的罪名。 萧铎疲倦的靠在龙椅上,眼睛虚看着屋顶上画着图纹的四方平棋,最后开口。 “还有什么想说的话没有?” 这是让王修仪交待遗言的意思了。 王修仪此刻才郑重爬起,直起身子对着萧铎重重磕下。 “一切的一切,皆为罪妇一人所为。求陛下不要迁怒罪妇的家人。” 萧铎没再看她,挥了挥手将人送回雎鸠宫,王喜跟着,亲自端了毒酒送去。 萧铎对外公布王修仪的死因是因为失孤而自戕,除了赐死了替她宫外跑腿的嫂子,以及雎鸠宫上下宫婢,萧铎果真没有再动王家其他人。 安久冷眼看着一切如他计划的那样发生,又如他猜测的那般结束。 其实御书房里,皇帝和王修仪对峙时,他的心也是悬在半空不着地的。 他们两人有太多机会将一切说清,解开误会。虽然厌胜之术辩无可辩,但是重生者不是王修仪总是能说明白的。但是最终俩人却没一个人真正了解对方,这才便宜了他李代桃僵逃出生天。 若是萧铎对他后宫的女人多一些用心和了解,以他应对人心的经验,就会在第一时间想明白,如果王修仪真是重生的,那她一定会做什么,一定不会做什么都是有迹可循的。 可惜在他的眼里,后宫的女人只是他生活上的调剂,合他心意就给予恩宠和家族的荣华;不合心意就丢在宫墙之中,当个摆设养着足矣。 他从没有真心对待,不了解自己的枕边人,有些结局就是注定的。 也就怪不得安久从中利用。 安久自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坏人。但萧铎,或者说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制造他们这些反派坏人的源头。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让白凝薇最后能站到一个高点,自己能光明正大的随侍在侧罢了。 这一局,安久揣摩人心算是玩出了境界。 王修仪的死讯传到绫绮殿时,正好是安国公夫人递牌子进宫觐见的日子。 自从皇后没了以后,安国公夫人进宫的禁令就解了。她才得以每个月能进宫看看外孙的情况。 第47章 安国公的算盘 绫绮殿内,安国公夫人坐在下首,抱着七个月的萧祺,一脸宠溺。 “娘娘将祺儿照顾的很好,我们安国公府上下感念娘娘的辛苦。” 白凝薇不在意的挥挥手。 “国公夫人谬赞了,祺儿还小,平日里更多是秦嬷嬷在精心呵护。” 安国公夫人很满意白凝薇这般不居功的态度,笑着指了指身后宫女捧的宝盒。 “这是国公爷让臣妇一定带给娘娘的。宫中近来事多,娘娘要保重自己。” 对于送上门的东西,白凝薇没道理拒绝,抬手让挂绿收了。 白凝薇收了东西,有些事情就是心领神会了。 安国公夫人说出此次进宫的真实目的来。 “马上就是选秀了,也不知宫里是如何打算的。” 白凝薇看着安国公夫人笑而不语。 安国公夫人见她没有表态,也委婉起来。 “要说现如今,贤妃娘娘是不成了,淑妃娘娘身子重不能操劳。选秀这件事总不能是鸢儿来主持吧?” “本宫虽然有心,奈何名不正言不顺啊。” 白凝薇说到底也只是嫔,选秀这样的大事,一个嫔妃还真没这么大的脸面来主持。 除非让皇帝晋升她做四妃之一。 “整个后宫,除了娘娘能将选秀办好,臣妇不信还能有别人可以办好。” 不管是为了安国公府的利益,还是对白凝薇的实力认可,安国公夫人说这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宫里最近事多,陛下心烦大约是忘了这茬。礼部是该去提醒一下陛下的。” 安国公夫人得到白凝薇肯定的答复心中有了底。只要白凝薇愿意去争,那他们安国公府就愿意给她一定的支持。 只是到了选秀时,白凝薇得留下安国公府的姑娘。 这些事也都是心照不宣的,两人也算达成了今天的第一个共识。 安国公夫人话头一转又说起了萧鸢儿。 “说起来鸢儿也不小了,还得麻烦娘娘在这孩子的婚事上多费点心。” “怎么,国公府已经有合适的人家了吗?” “没有,没有。公主的婚事是国事,国公府没有任何的想法。” 安国公夫人听出白凝薇的不悦,立马否定。 “鸢儿是嫡公主,又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如果可以,本宫希望她的婚嫁无关政治,顺心遂意最好。” 安国公夫人没成想能在白凝薇的嘴里听到这样的答复,整个人都有些出神。 一个养母竟是希望公主能嫁给爱情,哪怕这只是一个想法,也足够感人。 白凝薇不知道国公夫人在瞎感动什么,她之所以希望萧鸢儿能嫁给爱情并不是什么母女情深。 而是见证了两世的古代婚姻,她实在想找到一个能真的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爱。好歹慰藉一下自己那个求而不得的恋爱脑罢了。 自己组不了cp,总得让她有cp嗑吧。 而且公主作为整个王朝,在婚姻面前最该有特权去追求爱情的女性,要是都得不到圆满,那多浪费这难得的投胎技术。 知道萧鸢儿的婚事,安国公府大概插不上手,加上进宫时间不短了,安国公夫人起身告退。 等她走了,太监合子才进来。 “娘娘,王修仪没了。” 合子说的是没了,那死法就一定有蹊跷。 只是这事牵扯了萧铎的秘密,让他给死死捂住了。 而王家,萧铎因为念着旧情,加之安久处理迅速,厌胜之术到底没传出去,所以除了赐死了一个宗妇并没有牵连其他人。 至于王修仪做的事,王家的话事人恨不得带进棺材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才好,这让前朝后宫竟没人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凝薇心中隐隐有些放不下心来,但是她打听一圈,除了知道雎鸠宫上下全部处死外,再也问不出别的。她也不能毫无根据的瞎猜,这事就只能暂且撂下了。 要不说安久这不同常人的脑回路,还真就没几个人能猜明白。 王修仪的死有问题,丧仪几乎没有。一口薄棺让王家拉了回去。 尽管后宫乱糟糟的,但是前朝可不管这些。有些事情该准备得准备,该提起的时候就得提。 朝会上,所有重要的事情说完后,礼部尚书出列,提醒皇帝,大选在即,操持这些事务的娘娘还未定下。 萧铎这才想起选秀这档子事。要不是事情早就定好,他如今是真的没心情选秀女。 当场草草定了白凝薇来安排。礼部尚书却说她地位不够,没有嫔位主持的先例等等等等。 听的萧铎不耐烦极了,最后只能压着烦躁回到御书房晋白凝薇为德妃。 萧铎原本的计划是,如果淑妃实在扶不起来,他再晋白凝薇的位份也不迟。 虽是小事一件,但是这些日子后宫接连让他不痛快,选秀也不是他所愿,所以这个旨意他颁布的就有些不情愿。 外人是不会清楚这里的细节,都只会羡慕的向白凝薇贺喜。 王喜是将大宝押在白凝薇的身上的,所以他给白凝薇传旨时就顺便卖了个好。 白凝薇接了五彩圣旨,将王喜迎进殿内,挂绿已经沏好了茶水,并在旁放了一个鼓鼓的钱袋子。 王喜一看就知道淑妃和德妃根本没得比。 “宫里这些日子接连出事,前朝却非要架着陛下选秀,陛下心里其实不乐意着呢。” 所以这个晋位的旨意也是不乐意的。 白凝薇听懂了,对着挂绿使了个眼色,挂绿转身又去准备了一个钱袋子。 其实萧铎不乐意选秀才正常。 不说二皇子的事才过去小半年,萧铎身边的老人本就不多了,现在一死一疯,亲娘还趁机给他塞人。塞人还不够,前朝还要办选秀,他得多没心没肺,才能惦记着选秀,迎新人,等着做新郎。 “喜公公果然处处在为陛下着想。本宫晓得了,自然不会让好事变成坏事。” 白凝薇明白了萧铎的心思,谢过王喜后立马去书房写了份选秀的企划书,只等着萧铎来看祺儿的时候给他过目。 她之所以愿意主持这场选秀,本也不是为了给萧铎添新人。 只是萧铎终究是迁怒了白凝薇,晋升的旨意过了七八天了,他也没踏入绫绮殿一步。 只是每天按时叫王喜抱嫡皇子去御书房。 等不到人,白凝薇干脆将她写的企划书塞给王喜,让他带给萧铎好好看看。 只是这份企划书被带走后,她没等到萧祺来找她,却等来了淑妃挺着肚子来挑衅。 第48章 留宿 萧铎的后宫高位宫妃等级从上到下是皇后,四妃,九嫔。 四妃九嫔虽然各自平级,各有称号,但还分个前后高低。 就拿妃位来说,分别是贵妃,淑妃,德妃,贤妃。都是正一品。 但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淑妃的地位要比德妃再高上那么一点的。 但这些也会随着皇帝的主观意愿变化而变化。 所以看着盛装打扮的淑妃,在宫婢的拥簇下走进绫绮殿,白凝薇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真不知道皇帝给她承诺了些什么,竟然让她张狂的以为整个宫里属她最大,摆谱还摆到了她这里来。 平级宫妃相见,是要相互行礼的。天大地大,规矩最大。来者又是客,白凝薇起身相迎,并执礼轻福。 淑妃却抬手托了托满头珠翠的发髻,懒洋洋的说。 “德妃,本宫身怀龙嗣,行动不便,就不必回礼了吧。 白凝薇自然回道,不必。 “都是女人,本宫体谅淑妃的辛苦。孕期总是要特别小心才是。” “德妃未曾生育过,竟也知道孕妇的辛苦吗?” “本宫见过孝元皇后是如何辛苦的。” 白凝薇实在不喜欢和蠢人聊天。淑妃会来,不过是想暗示她同为妃位,她是有宠有子。不管是封号顺序还是实力地位,自己都远不及她。 但白凝薇又岂会受淑妃这种蠢货的气,她纤纤玉手一抬,太监合子就有眼力见的躬身递上手臂,虚扶着人力拐杖,也摆起架子,笑的云淡风轻。往那一站就贵气天成,好似生来就该站在巅峰一样。 开玩笑,白凝薇做过太后的人,这仪态摆起来,谁能出其右。 淑妃立马感到自己被比下去了。 对方只有一个宫婢伺候,就仪态万千,气场大开。自己左右前后这么多人伺候,除了富贵逼人,没有一点上位者该有的气势,这着实让她气恼。 而白凝薇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心里不平衡起来。 “孝元皇后孕期,都是秦嬷嬷在照顾。也是秦嬷嬷用了一万分小心,才让孝元皇后少受了些罪。比如每日喝的水,那必须是恰到好处的恒温水。哦,对了,淑妃大概不知道恒温水是什么吧?” 白凝薇故意停顿一下,看到淑妃的眸子虽有不甘,却又十分想知道的表情,继续胡诌道。 “恒温水就是和体温是一个温度的水。这水不冷不热,对孕妇是最好不过的。也就只有秦嬷嬷这样的忠仆能做到这般尽善尽美。更不用说寻常穿用,都是用沸水蒸煮,做到绝对的去尘除秽。还有菠菜汁,每天都得喝,对孩子好……” 白凝薇捡着大葏朝没有的几个名词胡诌,说的秦嬷嬷都有些汗颜,要不是明白德妃是在给淑妃下绊子,她真的很想澄清一句,她们娘娘才没有这么穷讲究,爱折腾。 这些话却把淑妃给听的迷住了,也不全是攀比的心思,为了皇嗣,她在心里竟认真的做起了笔记,全然忘了今天是为选秀主持的事来放狠话的。 最后淑妃带着一肚子繁琐且没甚用的孕期小知识回去了。 秦嬷嬷在一旁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这德妃不费一点心神,只是嘴皮子一碰就将人哄的回去当作精了。问题是她说的这些也是言之有物,还有三分道理,由不得人不信。 只怕有段日子,淑妃都顾不上来找茬。 而淑妃回宫后先是叫了太医,证明白凝薇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后,果真要求宫婢给她全天备好恒温水,衣物要蒸煮,每天榨汁等等。整的宫婢们苦不堪言,还总是因为做不好时常受罚。 因为无端增加的工作量,导致淑妃的宫婢们心怀不满,不过这些就和白凝薇没关系了。 这种斗嘴皮子的宫斗,她想让对方有多狼狈全看当时的心情。 淑妃离开的当晚,萧铎就拿着选秀企划书找来了。 萧铎来了绫绮殿,依然是先逗逗儿子,看着儿子坐不稳当,心里虽然叹气,面上却不显半分。 叫秦嬷嬷把孩子抱下去后,就叫王喜在这摆膳了。 一般来说,萧铎在哪宫用的晚膳,就是今晚留宿哪里的意思。 白凝薇还没什么反应,挂绿已经吓的小脸泛白了。 还是她镇定的吩咐彩荷跟在王喜后面打下手,这才没出现尴尬的场面。 用完晚膳,萧铎才掏出那份企划书。 “说说吧,你写的这个是怎么想的?” 白凝薇写的东西直接打破了延续百年的选秀传统。 选秀三年一选,各地方送至少一名妙龄少女来京参加。 选秀就两轮,第一轮是按照宫中的标准筛选掉不合格的秀女。 合格的秀女学会皇家礼仪之后,再由皇帝亲自挑选。 中者入宫,不中者返乡。 中了的秀女暂且不提,不中的秀女返乡后结局并不好。 白凝薇当初穿越到这个大葏朝时,就是得知自己要去选秀,原身担心落选,一时钻了牛角尖,约莫是抑郁死的,这才让她魂穿在其身上。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选秀可不是留牌子或赐花这么的简单。 能被送去选秀的女子,本就是当地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就是因为选秀落选,返乡后也不得嫁人,一辈子孤零零的结束。 大葏朝的女子若不能婚嫁,是活不久的。 白凝薇同和萧铎坐在一个罗汉榻上,接过那份折子。 “臣妾觉得对于大多数的秀女来说,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入京的机会。与其直接让她们返乡,倒不如办一场才艺表演,即可以给宫里添一份热闹,陛下说不定还能成就几桩命定的姻缘呢。” “命定的姻缘吗?” 萧铎对才艺表演没有兴趣,但是说到赐婚,平衡前朝,这就让他很有兴趣了。 “这些秀女行吗?” 萧铎不确定的问,有的秀女家乡可是穷山恶水,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作用。虽然他不确定的问,但是心里是意动了。 “她们可都是当地万里挑一的姑娘,总是有出彩的地方。” 至少都是大美人。 “选秀是你在负责,一切都由你安排吧。” 对于白凝薇的提议,萧铎很满意。不得不说,白凝薇也是天地之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了,总能想到一些曾经不曾留意的方面。 想想以前直接落选返乡的秀女,萧铎就觉得有些可惜。 “臣妾提前替那些落选的秀女谢陛下隆恩。” 得到萧铎的同意,白凝薇才递出一杯饭后茶饮。 看着茶杯上葱白一样的指尖,萧铎上前捂住。 “嗯,不早了,安置吧。” 第49章 受刺激了 “时候不早了,该安置了。” 萧铎拉着美人的小手,心里是对白凝薇的各种怀念。 上一世她能宠冠后宫,自是有她的长处的。只是这一世萧铎心里有事,各种平衡之后就刻意冷落了她。 今天留宿竟难得对她生起了两分愧疚,言语间就带了点柔情。 白凝薇也是含羞带怯,垂头抿笑,娇滴滴的说。 “臣妾叫人打水,伺候陛下洗漱。” 安久得到消息,淑妃今日声势浩大的去了绫绮殿。他担心白凝薇会受委屈,忙完手里的事,赶在宫门落锁前回了宫。 只是看到绫绮殿外皇帝的仪仗时,他瞬间头皮发麻,手脚冰凉,连步子也迈不开了。 好半晌,他的理智才渐渐找了回来。他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发生,所以让福子扮做太监留在了白凝薇身边。 不管是白凝薇也好,福子也好,她俩都能应付的了这种局面。 只是任凭他设想的再好,没见到结果前,安久始终不能释怀。 现在就只能等了。等到天再黑点,他就翻进去,要亲眼确定了才行。 这一等,就等出了心魔。 安久抵在冰凉的宫墙上,脑子里控制不住想的全是上一世,白凝薇对着霍城情意缱绻含情脉脉的模样。 她若动了真心,对待爱人何止是柔情似水,缠缠绵绵。那爱意会如春风般温暖,又如夏雨般热烈,看的旁人心生嫉妒。 上一世安久没见过白凝薇对皇帝是如何的,但是皇帝是她名副其实的丈夫,想必两人更是恩爱甜蜜,不然萧铎后来也不会独宠于她。 猜疑和想象折磨着他的心,又酸又涩,憋闷的只想找个地方发一场大疯。 他也是真疯了,不但肖想着皇帝的女人,还妄想皇帝的女人只能属于自己。就光他这个念头就足以拉着许多人一起死了。 他就这么抵在宫墙上,耳朵贴过去听着墙那头隐约的忙碌声,克制着内心想要发疯的欲望,猜测里面这时在忙些什么。 是传膳了,还是叫水了?福子到底有没有成功替换了娘娘?娘娘又是否想要脱身? 太多的不确定折磨着他,他才忽然想起,从始至终,娘娘就没给过他任何承诺。 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安久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冷,是发自骨子里的寒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显得如此漫长难熬。终于,皎洁的明月爬上了天空,洒下清冷的光辉。 安久再也受不了等待,熟门熟路的助跑蹬墙,再借力向上一跃,悄无声息的翻进了绫绮殿的院内。他竟然还有些功夫在身上。 只是刚一落地,他就被已经熄灯的寝宫抽空了力气,脚一歪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守夜的太监听到闷响提灯过来查看,没发现什么,又四处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才又回到原处。 躲在阴影里的安久忍着脚踝的巨疼,一瘸一拐的往常去的窗口挪去。 刚才他道心不稳,落地失误,此刻已是疼得冷汗淋淋,却还是倔强的要去那个窗子去瞧一眼。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去那扇窗子还能做什么。他现在都不能无声无息的翻进去。 但是他就是想去。 也许换过来了呢?可是娘娘从来也没给过他回应。 况且哪个女人愿意跟一个太监呢? 越想越沮丧,心里因为这些猜想自虐的抽痛。看着眼前黑乎乎的窗口,安久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突然就不想过去了。 这时,一旁的树叶摇曳,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 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人影从中走了出来。 安久看见,心如死灰。 “娘娘料到我会来?” “不错。” “她有没有说什么?” “说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在今晚夜闯寝宫。” “呵。” 安久冷笑一声,心中愤怒冲向头顶,竟伸手擒住小太监的下巴。动作粗鲁的甚至摇散了对方的三山帽。 “说!是不是你,没有按令行事!” “安久你放肆!” 白凝薇被擒住了下巴,不敢大声,气的语调都破了音,对着他的大掌就一顿猛捶。 安久这才借着月光,不敢置信的看着手掌里气恼的容颜。 竟然是白凝薇。 “娘娘?” 安久呆住,生怕是自己眼花。毕竟福子就是按着白凝薇的模子找来的,一言一行都是学了个十成十的像。 “认出我了还不放手!” 白凝薇是真生气了,两世的养尊处优,让她何时受过这种欺辱。恨不得化身九命猫妖抓烂安久那张欠揍的脸。 安久自然是要放手,只是松了右手的同时,左手勾住白凝薇的腰肢往自己身前带,右手则转了方向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都狠狠地嵌在了自己的怀里。 “娘娘,是你,真的是你。” 安久满足的将人锁进自己的怀中,白凝薇想挣扎,却动弹不得。看着近在眼前的肩膀,她恨不得一口咬上去,脑袋却被他也固定。她想用撩阴腿,偏偏想到对方是个太监,这一招估计没用,只能恨恨的一脚踩在安久的脚上,刚好踩在他的伤脚处。 脚背被踩,扯到伤处,钻心的疼痛直窜全身,疼得他那条腿都快没了知觉。但是他依旧不松手,好像抱住了全世界。 黑暗中两人的拉扯是白凝薇先败下阵来。今晚到底还有萧铎的宫婢在,动静太大暴露了可就玩完了。 “抱够了,就松手。这个姿势久了,本宫不舒服。” 听到白凝薇没好气的说她不舒服,安久这才松松手,将人从锁换成了搂,调整姿势,让她能舒服的依靠在他身上,只是依旧不让人离开。 “容奴婢再抱一会儿。今晚奴婢不但吓到了,还受伤了。” “受什么伤了?” 白凝薇在心里吐槽,可别和她说受了情伤,她就没答应过什么,还明拒绝过,现在这般也是因为挣脱不开。 “翻墙时扭伤了脚,您刚才又重重的踩了奴婢一脚。” 安久说的平淡,但是说的白凝薇有了些心虚。 怎么感觉,自己是从原告变成被告了。 “你不锁着我,我能踩你吗?” “娘娘,我那不是在锁您,我是失而复得,太过激动。” 安久贴着她的耳边,吹气如兰,将失而复得四个字咬出了暧昧旖旎。听的人耳朵发烫,好不刺激。 第50章 又来 “娘娘,在此等奴婢,是不是在回应奴婢?” 安久克制的闻着怀中女人的发丝,带着一点点期待,小心的问了出来。 结果白凝薇却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 “我等在这,就是为了以防你捅出大篓子来。” 要不是挂绿彩荷和合子,这几个她能放心的全安排在殿内,去配合福子;而且她也没想到安久竟能这么疯。不然她指定不会一个人守在这。 “没关系,只要你在其他的都没关系。” 安久嘴里低低呢喃,听的白凝薇一脸莫名其妙,他在这没关系什么呢? 不管什么没关系还是有关系,都抱了这么久了,也该松手了。 “安久,本宫要正式的提醒你,搞对食请找别人。本宫不会以身试险。” “奴婢不会让娘娘涉险。” 白凝薇在心里呵呵呵。他本身就是个大危险,是怎么好意思和她保证的。 “不说陛下发现会如何震怒。据我所知,好多宫女很怕对食。” 白凝薇这话说的,暗示很明显了。 在对食关系里,太监虐打宫女很普遍。地位越高的太监,花样手段越残忍。 安久听了心头一紧,想到了自己上一世的所作所为,顿时有些心虚。 “奴婢不是那样的人。” 装,你就装吧。我也是重生的,我可太知道你是不是那种人了! 白凝薇在心里吐槽不断,手也抚上了自己的下巴。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刚才某人手劲可大着呢,恨不得将自己的下颚骨给捏碎了。 安久意识到自己刚才做的和自己说的完全不符,连忙想上手给她揉揉。 白凝薇则趁机离开他的怀里,退到半步远的地方。 “行了,赶紧走吧。今晚上已经够你死几回了,别再给我得寸进尺。” 安久看着空了的怀抱,也知道不能再强求什么,只能遗憾的拖着伤脚一瘸一拐的阴在树影中。 白凝薇看到危机解除,整理了下衣服回偏殿凑合一晚。 刚开春的夜里,潮气深。安久伤了脚只能留在绫绮殿的院里,等着第二天皇帝离开后再找机会溜走。 和刚才浑身发寒不同,此刻他整个人都因为兴奋而察觉不到冷。 不管白凝薇说了什么,在安久看来,她能等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至于她所说的虐打,安久垂眼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一世和上一世,自己的境遇变化很大,那些黑暗到淹没自己的欲望这一世不会再有。 他不贪心的,他割舍了男人的尊严,只求这一世能伴在她的左右。 她可以拒绝自己,可以讨厌自己,但一定不能误解自己。 她拒绝他就再争取,她讨厌他就去改变。 但是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娘娘对自己的误解呢?毕竟太监的一些手段,在宫里不是秘密。 对于这个问题,安久一时也没有解决的法子。 清晨天还没大亮,王喜就上岗摇醒了萧铎。 皇帝得早朝,睡懒觉是不可能的。 福子也跟着起身,要服侍陛下穿衣洗漱。 两人先各自去解决生理问题,白凝薇也趁机和福子换了回来。 这一整出的李代桃僵,萧铎是一点也没差觉出哪里不对劲。 要非论个明白,绝对不是夜里昏暗,晨起灯不明的缘故。说到底就是他没用心,女人又太多,干完就睡,从没想过多了解一下,对所有嫔妃的印象只停留在表面。 就拿白凝薇来说,萧铎眼里,她聪明,所以曾封号慧字。识大体,所以皇子还是给她养。 但他好歹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却从不知道白凝薇是个千人千面,影后级别的实力派表演者。 对着太后她是卑微小白花;对着皇帝她是知性解语花;对着妃嫔是塑料姐妹花;对着宫婢她是高岭之花,对着讨厌的人她是霸王花。 所以看着此刻低眉顺眼给他穿衣束带的女人,萧铎配合的抬手转身,压根没觉得头发整齐又溜光水滑的白凝薇哪里有不对劲。 “行了,剩下的让王喜他们伺候,你再歇一会儿吧。” 萧铎自认为体贴,捏了捏白凝薇的手,让她回去再躺躺。 其实就是不想早膳太麻烦,浪费上朝的时间,一个人用餐更快些。 白凝薇懂,所以目送萧铎去了前厅,才坐回妆奁前。 等萧铎带着仪仗离开后,柳全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了进来。 “娘娘,陛下的意思您是懂的。” 柳全头垂的很低,心里对干爹王喜也是埋怨极了。这种得罪人的事,竟推给了他。 王喜既然把大宝押在白凝薇的身上,这避子汤他自然不会送。 白凝薇对萧铎的做法心知肚明,也不为难柳全,接过汤药,一口饮下。 柳全接过药碗并没有退下,在心里急急数了百下后才跪了安。 柳全一走,白凝薇就感到小腹隐隐开始作痛。 一直躲在一旁的福子将她喝药看了个全过程,见到白凝薇已经疼的脸色煞白,心里是一阵阵的后怕。 她因为再次侍寝,而生出的那一点点的小心机立马散了个干净。 她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不让她怀孩子,但她清楚了,如果真怀了,只有白凝薇能保她。 挂绿和彩荷看到药效已经发作,连忙换了全部床褥,扶着人躺上去,又点上安神香。 躺在床上的白凝薇只觉得腹部如同有个螺丝刀,绞的她生不如死。疼的她翻来覆去,啜泣哀嚎。 避子药的效果只有三分,但是绝对能让人疼到十二分。 这也是她支持萧鸢儿去研制绝嗣药的缘故。 因为古代根本没有避孕药。所谓避子药不过是大寒之物,吃了后能不能真的避孕全靠运气。落胎药也一样,服用后还得棍棒加身,也不一定能清除干净。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未婚先孕的女子大多是直接寻死的缘故,因为根本没有有效的解决方案。 若真有这么一剂药,她一定会当着萧铎这个老毕登的面吃上一剂。省的他总担心自己有了亲骨肉会苛待嫡皇子。 天杀的他根本不明白,对于她来说,无痛当妈才是人生喜事。 这一场疼痛,一直到太阳西落才渐停。 白凝薇一身冷汗的从床上爬起来,挂绿立马递来一碗热乎乎的姜丝红糖汤,服侍着她喝了,忍不住难过的埋怨道。 “陛下也真是的,同样是妃嫔,为什么淑妃可以有孩儿,您却不能有。” 白凝薇难受的躺了回去,听到挂绿接着埋怨。 “明知道这汤药伤人,也不派个人来看看娘娘,今天还有心去看淑妃。陛下也太薄情了些。” 第51章 扩圈 听到萧铎前一晚留宿绫绮殿,淑妃自然不乐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她如今有皇嗣傍身,自然更娇贵些。等到今天萧铎再翻牌子前,她差人去禀,说自己心慌气短,需要皇帝去看看她。 淑妃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她知道不能等萧铎定好了今夜侍寝人选后再去抢人,不然这就成了恃宠而骄。 就算萧铎会忍她,太后和其他宫妃也不能忍她。闹不好前朝还得有人参她娘家不会教女。 而且她也算的门清,皇帝昨晚是实打实的交待了一夜,他又不是重欲之人。所以淑妃这几日都可以借口心慌,让陛下陪她。 虽然不能侍寝,却也能借此昭告后宫,皇帝最宠爱的人是她淑妃,谁也别想和她争。 萧铎去了淑妃那里留宿,消息传开后,后宫也是议论纷纷。毕竟这不合祖制,有孕的妃嫔不能侍寝,这是定死的。 所以在众人眼里,萧铎是在用委屈自己方式成全淑妃。对淑妃的不满和忌惮更是与日俱增。 别人怎么惊讶白凝薇不知道,反正挂绿是气红了眼。 “陛下在感情这块真是眼盲心瞎,后宫这么多娘娘,他怎么就独对淑妃娘娘好。” 白凝薇却觉得,最好淑妃有手段让萧铎别再来,那她就真是谢天谢地了。 萧铎对淑妃还是宠溺的,不但一连宿在她的宫里好几日,还嘉赏了她的娘家一个小爵位,有娘家撑腰的淑妃立马觉得腰杆子更硬了。 选秀的日子临近,一些秀女已经抵京,住在了相应接管的府邸或驿站里。因为这事是白凝薇在负责,各家命妇都接二连三的递牌子要进宫请安。 白凝薇挑了几个人选,定好在同一天见。 这几人分别是长公主,和几位王妃,以及安国公府,礼部尚书,户部尚书等几家的夫人。 这也是这一世白凝薇正式融入贵族圈的会面,各位超一品的贵妇宗妇也算给她面子,至少没有嫡皇子满月宴时那样有人背后蛐蛐。 大家齐聚一堂对着白凝薇行礼后一一落座,白凝薇坐在上首说起今天的重点。 “今年各地送到京城待选的秀女共计三百一十二人。本宫也是才听说的,往年落选的秀女返乡后,因为各种原因多是终身不嫁,困顿一生。秀女都是当地精挑细选的好姑娘,就因为落选获得如此结局倒显得皇家不近人情。本宫和皇上商量了一下,决定从今年起,给落选的秀女们一个不一样的安排。” 这事听起来新鲜,而且也确实是功德一件,皇帝都同意了,在坐的夫人们也没意见。 偏偏有人这时不同意。 “给什么安排?既然秀女是为皇家挑选的,那么即便落选,也该为皇家守节。” 开口的人正是淑妃,她挺着看不出来的肚子被宫婢们拥簇进来,直接站在长公主的位置旁。 其余人起身行礼,只长公主坐着不动。刚才众位对白凝薇行礼时,她也只是行了颔首礼,白凝薇还得回个万福礼。 长公主的母妃是先皇的贵妃,从小无尽荣宠的养大。年龄更是比萧铎还大了七八岁,活到如今这个岁数,就连萧铎都对她客客气气,尊敬有加。 不想今天淑妃竟然目中无人的要她让座。 “长公主,本宫没到,这位置你坐得。本宫来了,你就坐不得了。” 白凝薇看了觉得叹为观止啊,这长公主可是连皇帝都削过的血脉级压制的存在,这淑妃是怎么敢的?难不成是皇帝承诺她了后位,不然怎么轻狂的不知道了祖宗家法。 白凝薇抬手,挂绿就明白了意思,摆了一个新的胡凳放在主位旁边,扶着长公主坐下,空出淑妃要抢的位置。 这样既全了长公主的面子,又避免长公主和傻子道长短。 白凝薇的行事,对比淑妃的胡搅蛮缠,两人之间高下立见。 不知是谁先噗嗤笑出声来,淑妃的脸立马变的青红交加,她这会知道丢人了。 但是想到自己一进门说的,又觉得自己说的没错,捡起话头强行给自己升咖,找补面子。 “哼,陛下虽说让德妃主持选秀,但是给落选秀女做安排,前所未有,你这样做将皇家的脸面放哪里?” 白凝薇心里叹气,面上已经在微微摇头,一脸看傻子似的。 “淑妃看来是不清楚选秀流程啊。” “秀女入宫要先进行体态筛选,只有全部符合皇家标准者才能算是真正的秀女。其余的姑娘不是说不好,只是不符合皇家标准而已。她们既不符合标准,又不曾面圣,合谈为皇家守节?就好比做衣裳,宫里拿了上百的花样给淑妃你挑,总不能你没选上的就得将这些漂亮的布料压在库房落灰一辈子,而不给其他妃嫔们穿用吧?” 这道理通俗易懂,在座的听了连连点头。 一旁的长公主看着身侧的年轻人,满意的点点头。 “德妃说的很对。之前是不知道这些落选秀女的结局,如今知道了,就不可再看着她们潦草一生。德妃能这么想,也是在给陛下积福。” 长公主都开口了,其余人也都纷纷赞同附和。 京兆尹的夫人孙氏最是激动,原因无他,她的娘家侄子就爱慕上了一位进京的秀女,最近一段时间为此茶饭不思,意志萎靡,害了严重的相思病。 她的娘家嫂子为此都愁出白头发了。 如果落选秀女可以婚配,那她的那个侄子就有机会迎娶心爱的姑娘了。 “不知娘娘打算怎么安排呢?” 孙氏立马捧场发问。 “本宫想了一个有意思的法子,可以搭一个相亲的台子……” 白凝薇将心中的构想说了出来,听的所有人都来了兴趣。觉得这个法子确实可行,而且还十分有趣。 在娱乐单一的古代,这个法子是可以让众人津津乐道好些年了。 淑妃看着都加入了讨论的贵妇们,气氛热烈,兴致高涨。气的她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可她一点逆转局面的办法也没有。 明明她是想在借机和这些皇亲国戚搭上话拉点人脉的。 结果她人脉没拉到,还坐了冷板凳,成了白凝薇妥妥的对照组。 难道这些人都想不明白吗,自己可是怀有龙嗣的宠妃啊。难道不比一个只侍寝过两次的人更该巴结吗? 淑妃越想越气,这一次二次的,自己怎么总是在白凝薇的手里讨不到一点好。 第52章 真气到了 秀女进宫的日子,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一群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怀揣着对皇宫的憧憬和忐忑排队进了宫。 嬷嬷们将人分成六队,交待了不可东张西望,不可大声喧哗,见到贵人要靠边站好不可抬头观望…… 交待完一大串,也不管这些秀女是否记住了,就带着她们往掖庭去。 去掖庭的道路会经过御花园。 宫里的规矩,嫔位以下的宫妃是不能乱串门的。加上萧铎的后宫并不充裕,所以御花园平日里也没什么人。 不过今天倒是奇了,淑妃和德妃都来了御花园赏花。 见到先一步坐在八角凉亭里的白凝薇,淑妃撇撇嘴,远远的坐在了另一边。 “德妃今日不去幼学,也不管那劳什子相亲会,怎么有闲心来赏花了?” 淑妃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白凝薇也不和她绕圈子,直击她的要害。 “今天秀女们进宫,我担心有贵人会为难这些姑娘,倒显得皇家毫无气度,惹人耻笑。” “白凝薇!你在指桑骂槐说谁呢?” “我说什么了?” 白凝薇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一脸疑惑的等着淑妃给她解惑。 “你难道不是在说我毫无气度会惹人耻笑吗?” 淑妃兰花指一翘,恨不得戳到她的鼻子上。 “淑妃还是早早回宫请太医来瞧瞧吧,你这听力可能是有些问题。难不成是受孕期的影响?” 白凝薇摇头叹气,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 “诶呦,我的肚子,我肚子好疼。” 淑妃眼见又要落下风,立马捂着肚子往地上倒去。吓的宫婢们手忙脚乱的扶人的扶人,当肉垫的当肉垫。 白凝薇淡定的抿了一口茶水后才不咸不淡道。 “都别慌,刚才见到你们娘娘时我就叫人去请院正大人和梁太医了。估摸着现在也该到了。” 淑妃正演的起劲,想着这次必定要让她吃亏一次才好。怀孕的人就这点好,舍了脸皮,只管说肚子疼,一准儿能叫对方喝上一壶。 谁知白凝薇竟然早早就去请了太医来,就好像早就料到自己会这么做似的。 难怪一直没见到德妃的大宫女,原来是亲自去请人了。 梁太医是负责淑妃这一胎的,请他来没人会质疑结果。但是院正也来,梁太医必然不敢配合她演戏。 这白凝薇果然狡猾的很。 话音刚落,背着药箱的梁太医和院正就匆匆赶来了。 淑妃尴尬的捂着肚子,只好说。 “又不疼了。大约是胎动吧。” 听的两位太医一脸黑线。 胎动好歹要五个多月了,淑妃如今还不足五月呢。 (古代营养单一,新生儿体重轻,所以盲猜胎动也会晚一些。) 为防万一,梁太医还是上前请了平安脉。只说春日寒气未消,淑妃可能是受凉导致突然腹痛,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 强行挽尊看的白凝薇没忍住摇了摇头。 看着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淑妃恨不得让梁太医闭嘴。 自己陷害不成还丢了脸,她不想再待下去,匆匆摆驾回宫。 路过的秀女们刚好看了个淑妃仪仗的尾巴。 队伍里的姑娘们立马小声的羡慕起来。 “瞧见了吗?是妃子诶,好大的排场啊。” “也许是皇上呢。” “不可能吧。这会皇上都是在处理政务的。” 带队的嬷嬷突然转身对着她们呵斥道。 “都保持安静!刚才说的规矩你们都忘了吗?” 嬷嬷的训斥,立马让小姑娘们噤若寒蝉,纷纷垂下脑袋不敢乱看也不敢再开口。 慢一步的白凝薇,正好看到这一幕。 这让她想起上一世,自己也经历过相似的场景。 嬷嬷转身正要起步,看见不远处的仪仗,立马跪下请安磕头。 这位嬷嬷在宫里等级不高,难得能见一次贵人,自然是要抓紧每一个能讨好的机会。 “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嬷嬷一跪,身后的秀女有样学样的也跟着跪了一地,起起落落的说着请安的吉祥话。 杂乱不统一的请安声,把白凝薇逗乐了。 她大概是知道为什么淑妃今天要守在这了。原来是想体验一下被众人跪拜的感觉,没想到这体验竟让自己给捡到了。 “都起身吧。她们不懂规矩,嬷嬷们耐心些教导就是了,不必过于苛责。这些日子你们是最辛苦的,这些银锞子拿去,买点爱吃的,犒劳犒劳自己。” 白凝薇说完,挂绿去递来一个鼓鼓的钱袋子。嬷嬷拿到手里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连谢恩。 送走了白凝薇,嬷嬷一脸认真的对着身后的秀女们说道。 “记住刚才那位贵人。她是德妃娘娘,就是她为你们改了多年的规矩。你们啊,真是走大运喽。” 秀女们听不明白嬷嬷的话,但是没关系。李小酒已经在掖庭就位,很快他就能将白凝薇的事迹详细的给这些秀女好好宣传一遍。 淑妃一回到宫里,就听说白凝薇遇到了秀女,当时的排场是多么多么的大,所有秀女齐齐跪拜德妃,高呼娘娘金安。 气的淑妃砸了一套茶具都不解气,最后真就气的肚子疼了起来。 萧铎听说她动了胎气立马扔了政务赶了过去。他赶到时,淑妃已经用过安胎药。 叫了伺候的人寻问,她竟然是为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怄气闹脾气,萧铎心中失望不已。知道淑妃就是个立不起来的,心中对她的宠爱当即就散了个七七八八。 淑妃还丝毫未察,到了下午还欢欢喜喜的等来了母亲和堂妹。 淑妃的娘家本就在京都,父亲原是个从七品的州判。 如今因为淑妃受宠,娘家得到皇帝的嘉奖,承了一个伯爵的爵位,虽然不是世袭罔替,但是加上淑妃和皇嗣,如今她家门前也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一家人的心气也就被这些人给捧高了。 淑妃的母亲早就想进宫来看女儿了,不过宫中规矩多,她不想给女儿丢了面子,特意请了一个宫里的嬷嬷在家里学了规矩,才递上牌子等日子。 要说淑妃母亲也是有点运气的。她被带到淑妃的宫里时,皇帝刚好从里面走出来。 她被领路的太监提醒,立马跪拜在地。可惜萧铎没注意到她,径直走了。 伯爵夫人甚至连请安都没做到,更别说天子是何模样她更是没看到。 听到母亲说皇帝都没瞧见她,孕期本就敏感,又接连在白凝薇那吃了败仗的淑妃,趴在母亲怀里哭的是稀里哗啦。 “母亲,女儿在德妃手里总是吃亏。” 伯爵夫人抚着淑妃的发髻,语重心长的劝道。 “娘娘的肚子才是如今最金贵的,只要您这一胎生下的是个皇子,以后还会有人敢给您委屈受吗?” “这,太医也还摸不准呢。” 第53章 相亲大舞台 “娘娘,您只要能生下皇子,这宫里就不会再有人能越过您去。” “俗话说得好,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陛下的子嗣本就不丰,你这胎若是皇子,就应该是陛下的小儿子了。到时候,凭着这个孩子,封你做皇后也说不定呢。” 伯爵夫人的话里透露着满满的贪婪,听的淑妃的心脏砰砰的跳。 皇帝说过这胎是皇子的话,这是不是一种暗示呢?不然为什么太医都不敢确定的性别,皇帝却总是坚持说是皇子呢。 “娘娘,您这一胎到底确定了没?” 淑妃不确定的点点头。 “陛下总说是皇子,应该就是个皇子吧?” “太医没说是皇子还是公主吗?” 淑妃摇头。 “太医说本宫的脉象暂时不显。” “那娘娘平时是爱吃酸的还是辣的?” “酸的和辣的都喜欢。” 伯爵夫人拉着淑妃问了好些问题,最后也没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 犹豫片刻,她从随身的荷包内掏出一丸腊封的药丸,压低声音道。 “娘娘,这是我从高人那里求来的转胎丸。只要吃了,就一定能一举得男。” “若是女胎,吃了变男胎。若是男胎,吃了强身健体不生病。” 淑妃惊讶的接过药丸,有些兴奋的向母亲确认。 “真的如此神奇?” “千真万确的真。这高人已经帮了好多豪门贵妇生出嫡子了。这还得多亏了娘娘,要不是因为您家里承了爵,这高人还不肯接待我呢。她说了,这药丸只特供皇亲国戚非二品以上大员不接待。” 淑妃听到这高人如此大的架子,心中本就希望是真的,现在就更是信了八九分。 “药丸分九份,每隔一日化水吃一份。” 淑妃后面会如何暂且不知,秀女这边只一天初选就筛选完了。 符合皇家要求的约百人,不符合的约二百人。 除了家中自有安排的可以直接返乡,若是没有安排的可以报名参加三日后的相亲大舞台。 因为是头一回允了落选秀女可婚嫁,所以二百落选秀女没有几个是有着落的。几乎所有的姑娘都选择了报名。 人数众多,身份又杂,宫里根本不方便举行,所以这一期的相亲大舞台就选在了长公主府里的戏台上。 除了落选秀女作为相亲的女嘉宾,还有京中未婚的男嘉宾。 这些男嘉宾有文官也有武将,要么是祖上阔气过,如今没落的子弟;要么是凭本事靠自己获得了如今的成就。 他们都有一个必备的基本条件,那就是未婚。 毕竟女嘉宾都是她们当地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就算嫁不得皇家,也万万不能随便配人,更不能做妾。 相亲规则是男嘉宾一个一个上戏台,台下女嘉宾先从外形上打分。 每个女嘉宾会戴薄纱斗笠,满意了再掀帘。然后进行下一轮的男嘉宾全方位自我介绍,并回答五位评委的提问。 五个问题结束后,此时依然保持掀帘的姑娘就可以举出自己的简介纸牌,进行相互了解。 最终男嘉宾牵手心仪的女嘉宾,就能现场登记婚书,准备婚礼了。 白凝薇的这些设计几乎就是完全照抄了穿越前的世界里某一档相亲综艺。 对于现代人来说那是娱乐大于实用的综艺节目。但是放到古代,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盲婚哑嫁相比,却是难能可贵的婚前沟通。 白凝薇真正是做到了给这些落选秀女一个寻找幸福的机会。 虽然她人出不了宫,但是安排的五个评委也是用心挑选的。 由长公主做首席评委,其余四人,是家规不许纳妾的翰林夫妇,琴瑟和鸣的清流崔氏夫妇。 相亲那天,慕名前来围观的人不少。也就是长公主的园子足够大,人手足够多,竟也将这么些人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待大家坐定,首位男嘉宾上场。只见台下两百个姑娘,只有十几人勇敢的掀开了斗笠上的薄纱。 薄纱下的姑娘还戴有面纱,不但能护住闺誉,又添十足的神秘感。 上台的是个文人模样的公子,没想到自己竟然只有十几人青睐,心里还有点小失落。 但他很快调整状态自报家门。 “在下刘瑜,祖籍***,***年生人,父母健在,是个从七品的***,略有薄财。” 长公主听完他的介绍,开始了她的提问。 “你今高二十有一,为何至今不曾婚配?” “之前是白身,耽误了。” 翰林夫妇接着提问。 “家中除了父母,可还有别的兄弟姐妹?” “只一个妹妹,今年十二岁。” “你若娶到姑娘,可会爱她护她敬她?” “自当托付中馈,相敬如宾。” 翰林夫妇问完,接着是清流崔氏夫妇。 “你的父母身体可还康健?” “父亲有咳疾,母亲康泰。” “有什么爱好吗?” “在下不才,平日喜欢丹青。” 五个问题结束,就只剩五个姑娘没摘薄纱了。 五个姑娘举起自己的简介牌子,并不出声,让刘瑜选择自己的真命天女。 刘瑜最后选了字迹漂亮的姑娘。 姑娘可以再向刘瑜提出三个问题,刘瑜的回答让姑娘不自觉的落下了泪来。不止她是他的真命天女,他也是她的意中人。 最后姑娘走上戏台,掀开面纱,惊艳了刘瑜。俩人牵手成功,府尹就在台下,在众人的见证下,和恭喜声中,俩人签了大红的婚书并造册,成为了天地祖宗认可的夫妻。 现在只待刘瑜回家筹备婚礼,就能将新娘真的带回家了。 后面的相亲继续进行,这热闹的活动一连举行了七天才结束。 除了个别没有找到姻缘的姑娘,其他人在这七天里,陆续被吹吹打打的喜轿迎回了家。 至于没有找到姻缘的姑娘也不用担心,自有各大家族认作干亲,以便日后联姻。这些姑娘的婚姻虽然比不上相亲大舞台来的贴心,却也比返乡守节一辈子强上许多。 京都因为这场相亲大会,连带热闹了快两个月。一直都有迎亲队伍,发喜糖,洒铜板的。 就连小乞丐们都因此沾了光,伙食改善了不少。 可惜这些热闹白凝薇只能从别人嘴里听上一耳朵,不能亲眼去看。 真是郁闷啊,皇帝都因为好奇去看了半天的热闹呢,她这个策划人却只能困在这四方宫墙内。 第54章 又来一个爱宫斗的 “娘娘,当时长公主的园子就是这么的热闹。现在宫外好多人都在说您的这个活动办的有意思极了。有个说书的先生最先将相亲的故事凑成了一个系列,如今可是高朋满座,天天有人挤破头也要去听呢。” 白凝薇自然能猜到当时有多热闹。 人类的本质就是听八卦凑热闹。可是不管挂绿说的多兴奋,有些东西是只有在现场才能体会的。 绫绮殿的所有宫婢,都错开安排了一天沐休,去长公主府看节目。 还因为是她德妃宫里的人,挂绿彩荷等人都被开了后门,有幸得了个不错的位置看了现场。 看着戏台上,一对对佳人佳偶天成珠联璧合,击中了多少少女心,又满足了多人的猎奇心。 白凝薇在心里嫉妒啊。 没天理了!这可都是她策划的,她却连去现场观看的资格都没有。萧铎这个大猪蹄子,自己都去凑热闹了,也不说将自己这个大功臣一起带去,一点人性也没有。 气的白凝薇躺在床榻上蹬了一套组合拳,又扯过被子撕咬了一大口。 不行!她怎么着也得再安排一场自己能亲自参与进去的热闹才行。 于是秀女们还在学规矩时,皇家幼学贴出了亲子运动会的通知。 试问谁会不喜欢看一堆圆滚滚肉嘟嘟的小萝卜头摇头摆尾呢。 也是因为相亲大舞台的举办很成功,这个亲子运动会的通知贴出来后就得到了各位贵妇家长的积极响应。 于是绫绮殿又热闹了起来,每天都有人递牌子,要拜见德妃。 不是给自家的秀女走后门,就是想给孩子插班上幼学的。 还有娘家实力雄厚的秀女,也暗中找机会来请安。 白凝薇本就有幼学的事要忙,又被几路人马一起折腾,眼见的憔悴了不少。 而淑妃在自己的宫里捧着肚子犯眼红的毛病,只恨这些人有眼无珠,不来捧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了幼学亲子运动会的这天,冯太后和萧铎也到了场。 亲子跳绳,筷子运球等小游戏,让一向规规矩矩活的好像一个模板的贵妇们也玩的很尽兴。冯太后和萧铎也是被这些小宝贝儿逗的笑到停不下来。 最后是由太后颁发奖状。 奖状盖了太后的金印,其中的殊荣也是难得一见。 只是陪着太后颁奖的人不是白凝薇,而是冯充媛。 冯太后要帮着冯充媛出风头,大家心知肚明,对于后宫的这些明争暗斗并不奇怪。 亲子运动结束后,大家也没急着离开,而是带着孩子找机会想在皇上面前露脸秀才艺。 若是哪家的宝贝能得到萧铎一句夸奖,那这个孩子就会成为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有小宝贝捂着自己的小手哭闹起来。 一个哭,很快就引起了一片哭闹。 不等白凝薇走上前查看发生了什么,就有一个贵妇又惊又怒的吵吵起来。 “我家麟儿的手怎么了?怎么红肿了一片?” “我家笙儿也一样,一手的红疹子。痒的她受不了,一直哭。” “我家的也是这样。”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孩子一起手上起红疹?” 现场立马乱糟糟的,是从没有过的现象。 白凝薇吩咐身旁的宫女幼师快去找看儿科的太医来,自己则握住一个孩子的小手。 果然是红彤彤一片,孩子痒的难受,又抓又挠,细嫩的皮肤立马多了几道细口子。 “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一位贵妇抱着孩子,急的快要哭了出来。其他妇人见状也抱着孩子挤了过来。 白凝薇心里猜测这样突然的变故,应该不是传染病,更像是集体过敏。但她不是医生,所以也不确定。 “太医马上就到,先给孩子们净手,也许能缓解点。” 说完,白凝薇招来小朋友们的负责宫女,打水,排队净手。 净手是每个小朋友都熟悉的环节,听到这样能好受些,都乖乖的排起了队,一个接一个的将小手泡进水池里。 幼学每个月有开放日,会邀请家长来看自家宝贝在园中的表现,所以她们虽然心里焦急,但也知道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也就耐着性子在一旁等着。 冯充媛看着着急却镇定的贵妇,自己明明哭唧唧却还是乖乖排队的小公子小小姐们,眉头狠狠一跳。 这和她预想的可完全不同啊。 这么多的孩子怎么就没一个闹腾起来呢?而且这些家长难道不该围着德妃讨要说法吗?即便有人忌惮德妃的身份,怎么就没人向皇上或太后告状幼学管理疏忽,导致这么多孩子遭罪呢? 冯充媛进宫月余,几乎天天能听到有宫婢在说德妃是如何如何的好。这可让她很不服气,她觉得白凝薇就是那种惯会面子功夫,实则面甜心苦的蛇蝎女人。 不然凭她不受宠的程度,如何能抚养嫡皇子,还顺利坐上妃位,不过是她手段高明而已。 而她从小被家族培养,目标是超越冯太后,坐上最尊贵的位置,和皇帝携手天下的。 她可不会将目光只放在帝王的恩宠上,她还要掌握有实质的东西,所以幼学园长的位置,她一定要争到手。 只是她一手挑起的闹剧却没有向她希望的那样发展,让她犹如吃饭噎住了一般,脸色怎么也好看不起来。 这时提着药箱的儿科圣手也赶了过来,挨个检查过小朋友的手背后,顺顺自己的山羊须慢条斯理道。 “看来是风疹,不严重。德妃娘娘已经带着孩子们冷水冰敷了,过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众夫人听了齐齐舒了一口气。 “那太好了。有德妃娘娘在,妾身总是放心的。” “你这是马后炮,刚才你脸都白了。” 知道孩子没事,各位夫人轻松起来,相互打趣对方。 有人也没忘了心里的疑惑。 “可是为什么突然就风疹了?咱们园里一直都很注意卫生的,从没出过这种事。” 风疹就是过敏,古代没有过敏的概念,但也知道风疹是因为接触了风邪导致。比如有人闻不得某种花香,吃不了某种食物。 “快别说话了,也不看看今天都谁来了,这就显得你聪明。” 有反应快的,扯了一把还想继续刨根问底的夫人,使了个眼色给她瞧。 这眼神不偏不倚就冲着上首的冯太后和冯充媛。 谁都不是傻子,皇家幼学开了这么久,什么问题都没出过。今天的亲子运动会,一天都没事,偏偏要结束时出了问题。 所以这问题到底是谁搞出来的,谁会不明白。 第55章 真相大白喽 皇家幼学的贵妇,那都是世家培养出来,日后要能独当一面做宗妇的。 没有几个是傻白甜。 今天这风疹闹出的风波让白凝薇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了,没有一个宝贝疙瘩受到真的伤害。 冷静下来的贵妇们自然也就想明白了今天这是有人给德妃做的局。 只是委屈了她们的孩子,偏偏心里有气还发不得。 好好一场难得的亲子回忆,结尾却被某人毁了,众人冷了表情,就想告退离开。 只是冯太后显然是个不通透的,见这些阁老家的,尚书家的大孙子都没事后,放下心来,就叫了太医要立威。 “太医,太医。你倒是给老身说清楚,今天这风疹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孩子没得遭这一回委屈,总得有人给个说法不是?” 冯太后话虽是对着太医说的,眼睛却看的是白凝薇。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今天,白氏必须得为风疹的事负责。 太医只觉得头大,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也是倒霉,怎么就卷到后宫里的争斗中了。 “回禀太后,微臣仔细检查过了,众位小公子和小小姐们似乎是接触到了某样东西。由于孩子的皮肤不如成年人那般厚实,所以才导致红肿发痒。当然,因人而异,也不是每个孩子都得了风疹。至于引起风疹的东西,微臣见识有限,只隐隐闻到一种奇特的甜香,应该是种水果,具体是什么,微臣也不认得。” 冯充媛好似想到了什么,举起没用完的奖状意有所指。 “是不是奖状?陛下,这奖状上就有一股香香的味道,臣妾也是头一回闻到。” 王喜接过递到萧铎面前的奖状,仔细翻看,确实隐约间有香味,有点像果香,但也不确定。毕竟以前没有闻到过。 “德妃娘娘,奖状是您准备的。您不解释一下这个香味是怎么回事吗?” 冯充媛跟在冯太后的身旁,此时也在上首,举着奖状质问下首的白凝薇,就好像她是审案的青天,白凝薇是证据确凿的囚徒。 冯充媛的话让贵妇们连忙抽走孩子手里的奖状,贴在鼻子前细细的闻。 这下刚才还坚定的认为,今天的事情就是冯充媛在搞鬼。现在她们又不确定的看向白凝薇,希望她能回答这个问题。 白凝薇对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并不纠结,只是从这些贵妇手里随便抽了几张奖状,拿在鼻子下扇了扇。 芒果独特的香味进入鼻腔,让她差点没分泌出口水来。 没想到大葏朝此时就有芒果吃了吗?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她要是早知道,她就拿来做酸酪拌芒果,芒果冰沙,芒果雪媚娘…… 食指微勾,抹了一下不存在的口水,白凝薇回归正题。 芒果是热带水果,古代交通不发达,大多数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吃了会过敏就很正常。 但她不能说这个,说了就成了自己认得此物,所以事就真成自己做的了,这就挺怨。 “奖状是本宫准备的,请了太后的金印后,也是我保管的。” 乍一听好像是承认了一样,白凝薇却话头一转。 “但这香味却不是我弄上去的。如果这个香味就是引起风疹的风邪,那么冯充媛,为什么不能是你沾染了这风邪,又不小心染到了奖状上,才引起了这一场风波呢?” 白凝薇说完,就见冯充媛下意识的想将双手藏起来。她站在上首,这动作就被下面的众人看的是一清二楚。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碍于她是冯太后的侄女,加上陛下也在,才没人上去唾她。 冯太后不明就里,还想维护冯充媛。 “白氏你在说什么啊?冯充媛今日好心陪老身来参加运动会,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到你嘴里她就成了居心叵测的恶人了。” 白凝薇笑笑不说话,反正大家都知道真相是什么。皇帝也不会为了冯家将锅扣在她身上,因为冯家还不配。 果然,萧铎正想起身呵斥两句冯充媛毛手毛脚,不注意个人卫生,将此事小事化了,却被另一道声音给叫停了。 “本公主可以证明,这风邪就是冯充媛带来的。” 萧鸢儿此时突然出现,对着萧铎和冯太后行礼毕,继续开口道。 “如今六宫皆由本公主在掌管,皇家幼学里的一切用度也在本公主的管理之内。如果这次的风疹是因慧母妃管理不当导致,那么本公主也难辞其咎。” “你既然管不好,就将掌宫之权交出来。这后宫又不是没人,倒不必由你来插手。” 冯太后不喜孝元皇后,连带她的孩子也一样喜欢不起来。 “皇祖母别急。我要说重要的部分了。前段日子,番邦送来一批果子,本公主从没见过。使者说这果子味道鲜甜,口感爽滑,一时好奇就切了一块吃了。果子确实好吃,香气独特,只是吃完本公主就口舌红肿,又扎又痒,请了院正来看,他说我的症状就是风邪引起的风疹。” “知道这果子不是人人都能吃的,儿臣就没有将果子分至各宫。只是果子是使臣找了冰块一路冷藏送来的贡品,直接扔了未免会寒人心,所以儿臣就将果子划到了贡品里,送到佛前以表心意。” 萧鸢儿说完,萧铎认可的点点头。冰块可不便宜,这么珍贵的果子若是扔了,会显得太过奢靡,如此安排正正好。 得到父皇的认可,萧鸢儿对着冯太后道。 “这几日皇祖母的小佛堂里就有这个果子做贡品。孙儿吩咐过奴才,一定要告知打扫佛龛的宫婢,这个果子不可食用,只当是个香果来用。” 宫里的菩萨,贡品都是一日一换的。用过的贡品宫婢也不可贪食,这是宫规。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宫里下人的日子并没有想象的光鲜,有的是人连肚子都填不饱。所以撤下去的贡品到底是怎么处理了,只要没被发现,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宫婢也清楚,他们可没资格看医生,所以若是被提醒什么是不能吃的,自然也不会轻易去吃。 话说到这份上,真相就很明显了。 太医说了是不认识的水果,对上公主说的贡果。加上冯太后的坤宁宫,冯充媛是每天都要去的。 一定是她听到了贡果不能吃还会引起风疹,所以才在今天搞了这么一出。 第56章 丢大人了啊 ??^?? 皇家注重颜面,即便大家都知道了真相,但是冯充媛也不能真的认下谋害大臣孩子的罪名。 于是冯充媛跪在太后脚边,哭的梨花带雨。 “臣妾就是好奇,那果子太香了,模样从没有见过,就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臣妾没起风疹,所以没当回事……” 这话就是骗鬼了,不过是一个果子,再霸道也不可能沾沾手就能染了这么多的孩子,肯定是使了别的手段。 萧铎听了不悦,也只是冷着一张脸,打算大事化小。 “不知者不罪,这也是个意外。朕看,罚你给每个孩子抄写一份《地藏经》……” 白凝薇眼瞧着皇帝要轻轻揭过此事,哪能愿意。对方都向自己开火了,这可不是嘴皮子的输赢,不让对方疼到长记性,下次还不定又出什么阴招呢。 “陛下,冯充媛抄经还需要时间,但孩子们的难受不可再耽误。臣妾听说宫里最近新出了一个羊脂膏,最是润肤,不若让冯充媛给每个孩子送上一罐,先解了孩子的苦楚才是。” 萧铎觉得此法才更显诚意,于是点头同意。 “就这么办,经文也不能落下。” 说完萧铎抬腿走了。他也不知道羊脂膏是个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价值几何。 冯充媛听到要她给每个孩子买一罐羊脂膏,更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天子一诺千金,东西她必须给。 可这羊脂膏,敬事房要价二百两一罐,润肤膏又不是药膏,德妃就是故意的! 白凝薇看着冯充媛脸上没了血色,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对着各位夫人保证道。 “宝宝们今天也累够呛了,各位先回,冯充媛一会就派人将羊脂膏送到你们的府上。” 坤宁宫里,冯太后坐在宝座上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不争气的。 “你说多少?你再说一遍那羊脂膏多少银子一罐?” “姑母,是二百两银子一罐。德妃她就是故意的,那羊脂膏是敬事房的人研制出来的,只能润肤。谁要额外需要,是得花银子买的。” 冯充媛这回是真哭了,今天起风疹的孩子少说也有四五十了,真要一人一罐,冯府只怕要卖宅子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当你是个有出息的,谁知道是个不中用的!你说你不把心思放在皇上身上,去找白氏的不痛快做什么?” “臣妾也是为了家族荣光,想着能因此事接替白氏得到幼学园长的职位啊。姑母救我!” 坤宁宫里热闹了一整夜,最后是太后拉下老脸,召了敬事房的人来,用太后的身份压人,才算勉强帮着冯家度过了这次危机。 不过后来冯家到底还是因为此事当了不少家当,被人看了笑话。 原来这羊脂膏的原料羊脂,虽然格外润肤却味道膻腥,要想调制成膏,还需多样昂贵的香料和药材。 不说羊脂本就是北方那些蛮子给羊毛脱脂得来的,数量有限,就是其他材料也都是敬事房为了挣钱自掏腰包买的。 所以想要羊脂膏,要么给银子要么给东西,不然敬事房表示,没有。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银子,即便对方是太后,敬事房的人也有办法捞油水。 不是不想给钱吗?那就买材料吧。 送上平平无奇的清单一份,直接掏空冯府的所有现银还不够,又当了不少的东西才勉强凑齐。不过好在保住了宅子,也算挽尊了。 宫斗也是要成本的,冯充媛直接断了自己的经济来源,好几年都别想缓过来。 别人如何心急如焚,白凝薇才不管。她现在有自己手忙脚乱的时候。 萧鸢儿看着白凝薇红肿的嘴巴时,人都傻了。 人生的第一次失态,竟然是因为看到慧母妃贪嘴吃芒果后,肿成了香肠嘴。 “你们都是死人吗?看到娘娘吃果子会起风疹也没人拦着吗?” 萧鸢儿对着挂绿彩荷就是一通怒斥。 挂绿低着头不说话,彩荷就比较有勇气了。 她小声嘟囔着将白凝薇当时的原话说了出来。 “娘娘说了,这果子虽说吃了会起风疹,但是只要她吃的足够多,就能吃到脱敏,以后都不会起风疹了。” 什么脱敏,脱什么敏?萧鸢儿听不懂,但她看的明白,白凝薇将自己吃成这个样子,这几天都别想出门了。 “愣着做什么?快叫太医啊!” “娘娘怕丢人,不许我们叫。” 挂绿垂着头,也闷闷的开口。 “现在知道丢人了?吃的时候怎么不想呢?” 萧鸢儿急的在殿内团团转。 “吃了足足五个呢。” 合子也趁机告状。 白凝薇听到五个,自己先没忍住咧嘴偷笑了出来,没想到自己这么贪嘴。紧接着嘴角疼痛又让她的脸都皱在了一起。 萧鸢儿瞧见了,气不打一出来。 “这样子还怎么出门?幼学不管了?马上就是选秀了,不找太医治疗,到时候能露脸吗?” 白凝薇自知理亏,捂着帕子不再吭声。是她自大了,想着吃芒果最多嘴巴红肿发痒,忍忍就过去。 可是没想到这具身体反应这么强烈,红肿的这么厉害不说,痒劲过了,自己现在张嘴就刺疼紧绷,好似裂开了无数个小口子。 这情况就有点糟糕了。 如果感觉无误,自己的嘴巴就算能够消肿也会起皮,干痒,不自觉想舔唇,加重病情,继续起皮干痒。周而复始,大约一个星期才能彻底见好。 这个时间线确实拉的有点长。 白凝薇心虚了,觉得确实不能讳疾忌医,但是今天肯定不行。至少得等到明天消肿了,再召太医来瞧。 萧鸢儿见说不通她,气的转身走了。 既然慧母妃不愿意看太医,那她去太医院先帮她讨个药膏来缓解缓解好了。 环儿看着大公主为了德妃走的火急火燎的,心里也是惊诧,不知从何时起,大公主竟这么在意起德妃来了。 “如今公主很关心德妃呢。” 萧鸢儿听了眼睛一瞪,气鼓鼓的反驳。 “谁关心她了?本宫是在担心过两日的选秀。慧母妃要是不能出席,难道要便宜了淑妃那个蠢货?” “公主说的是。” 环儿憋着笑,不去拆穿自己主子的口是心非。 都是妃位的娘娘,公主叫别的娘娘都是淑妃,贤妃。只有面对德妃,她一直叫的是慧母妃。 这其中的亲疏远近,谁会分不清。 第57章 梦里的马甲线 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白凝薇躺在床上有些发愁自己的嘴巴。 真是吃的一时爽,现在毁断肠。 自己的嘴巴呦,这回是真惨喽。 尽管已经涂了香油,但是她很怀疑其效果到底如何。 香油的味道萦绕在鼻尖,狠狠勾着她肚子里馋虫蠢蠢欲动。 这时候要是能有个鸳鸯锅,蒜末,牛肉,毛肚,金针菇 “不能再想了。” “娘娘在想什么?是奴婢吗?” 一段日子没再现身的安久掀起窗帘,熟稔的坐在了床榻上。 这次白凝薇没先去呵斥他于理不合,而是猛地抽手将自己的嘴巴捂住。 床内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辨识人影,安久见了她的下意识反应,心里有些高兴。 “娘娘不用担心,现下幽暗,奴婢什么都看不到。” “你来做什么?” 白凝薇没有放手,瓮声瓮气的问道。 这人是翻墙进来是越发得心应手了,怎么从来都没被挂绿和彩荷撞见过。 “听说娘娘今天贪嘴了,奴婢给您送药来了。” “不必,我已经按照太医讲的法子涂过香油了。” “娘娘,香油只是应急的,不是真的治疗方子。” 安久的话让白凝薇记起来,他因家学渊源是有医术傍身的,加上两世积累。估计医术还不低。 心里还没将一切捋顺,安久就俯下身子,一只手帕就轻轻的蹭上她的唇角。 “奴婢先将香油擦掉,再涂上自制的药膏好不好?” 安久吐气如兰,语调轻柔,就好像在哄一个娇气的孩子。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坚定且温柔的擦拭了上去,另一只手按在白凝薇的肩头,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白凝薇知道反对无效,只能任凭摆布。 帕子是最柔软的云锦裁制的,按压在红肿的皮肤上不会有粗粝感。安久的手稳且轻,一点点擦拭。并没有为了稳住身形将自己的重心通过胳膊转移到白凝薇的肩膀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凝薇已经在心里数了一百下了,安久依旧维持着半趴的状态,给她擦拭着香油。 白凝薇无聊的猜测着,难道安久有腹肌吗?不然这个姿势很难维持特别久吧。 胡思乱想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久掏出了一个小瓷盒,用食指沾上药膏给她涂抹起来。 药膏含有薄荷,薄薄的涂上一层冰冰凉凉的,瞬间就让她好受了不少。 “这药膏你做的?” “娘娘怎知是奴婢做的?” 白凝薇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这一世自己还没理由去查安久的背景,又怎么会知道他懂医理。 “听说敬事房的羊脂膏价比黄金。我要没记错这东西就是安公公做了副总管后才有的。” “娘娘若有需要,奴婢自会奉上,但您可别用敬事房给的。” “为什么?” “自然是别人做的没有奴婢做的好。娘娘要用的东西,必须是最好的。” 切。白凝薇在心里撇嘴,不知是谁当了燕乌卫的大统领,忙的连宫门都回不来,还能有时间亲自给她做羊脂膏? 两人说话间,药膏已经涂抹好。白凝薇将安久没有停下的手打掉。 “涂好了。” 安久有些遗憾的叹气。 “这药膏最好是按摩直至吸收效果才最好。娘娘真的不需要奴婢帮您按摩吗?” 竟然敢威胁她?还有他那遗憾的口气是什么意思,他在遗憾什么啊? 白凝薇觉得自己在安久面前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吃瘪吃瘪再吃瘪。安久所求只是自己,来的时机又都是精打细算过得,知道不管对自己做什么,都会让自己投鼠忌器,拿他毫无办法。这样就真的好气啊。 白凝薇咬住一口银牙不甘心的拒绝道: “不用,我自己也可以。” “好吧。药膏放在枕头底下了,感觉不舒服了就可以涂抹。不够了就叫李小酒……” “知道了!” 白凝薇怒了,三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混蛋的家伙,竟然借着放药膏的机会,手指轻薄她的脸。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呢。 “那奴婢走了。” 走吧,走吧,快走吧。 “娘娘,您若是想见奴婢,也可以让李小酒带话。” 回应安久的是一个砸向他的装了安神香的香囊。 “奴婢谢娘娘赏。” 赏你个大头鬼啊。 白凝薇再也维持不住高贵的人设,噌的一下坐起身来,就好像身上装了弹簧一样。 她一把扯开床帘,安久却已经悄无声息的走了。 “他是属猫的吗?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嘟囔一句过后,白凝薇泄了力气,又瘫软回到床上。 对于安久这种可以嘎九族的选择,她是真的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即便她拒绝,对方听不进去,依旧我行我素,就让人很头疼。 总不能设局将人杀了吧? 不过对方是活了两世的安久,相比起两人的手段,白凝薇觉得自己应该做不到这点。 而且平心而论,如果她不是宫妃,安久也不是心理变态的太监,他这样要长相有长相,要腹肌有腹肌,还处处贴心的暖男行为,真的很难让人不心动呢。 不过他一个太监为什么会有腹肌呢?虽然没有摸到过,但是刚才他附身坚持了那么久,马甲线肯定得有吧。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安久的脸加宽肩窄腰和腹肌的限制级画面,再加上撩拨人的bgm和擦边摇,这画面太美,让白凝薇没忍住,咧嘴笑了起来。 还真是嘴角扯的生疼都压不下去啊。 有些东西是不能想的,一但想出来了,那就控制不住了。 这晚白凝薇就连梦里都是马甲线和擦边摇,没露脸的男人无耻的邀请自己去摸腹肌,考验她的定力。 偏偏梦里她不知怎么了,双手就是被什么给固定住了,伸不出去,急得她直接给醒了。 白凝薇扶额呻吟,难道是自己欲求不满了吗?空窗期太久与身体无益,所以才做了这样的梦吗。 这也太可怕了,虽然梦里的男人没露脸,但她能确定,梦里的人就是安久。但是也不可能是安久,因为梦的男人下身可是鼓出了一个大包呢。 真是疯了,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清空脑子里的废料后,白凝薇闭眼,还能再睡会,她就别发癫了。 第58章 做大妃就是屁事多 白凝薇不过因为风疹,一天没出门,淑妃那边和秀女就掐上了。 环儿着急上火的来到绫绮殿汇报时,急的眼眶都要红了。 现在秀女名分未定,归萧鸢儿管。淑妃到底是长辈,萧鸢儿却不能管。 现在环儿找上门来,一定是萧鸢儿被淑妃拿话给压制住了。 要是自己不去救场,这孩子不定得多委屈呢。 白凝薇也顾不得还未好全的嘴巴,挂了个面帘就跟着环儿去了掖庭。 宫规森严,秀女们在正式选秀前是不能出掖庭的。想逛御花园,偶遇天子,站队娘娘,是没可能的。 除了白凝薇偶尔会摆驾这里了解下秀女们的学习进度,贵人们没事也不会来这里。 到了掖庭秀女们住的地方,只见有一处围了不少人。 远远的就听到萧鸢儿气的浑身发抖。 “淑妃娘娘,陈秀女也是无心之失,您已经处罚过了她,再将人打三十大板也未免过了。” “大公主啊,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秀女顶撞宫妃本就该罚,何况她还摔坏了本宫的步摇。这步摇可是陛下赏赐,是御赐之物,陛下说我戴着摇曳生姿……” “淑妃,你和陛下的私房话就不必对着公主讲了吧。” 众人见到德妃来了,纷纷行礼请安,这反应和态度可比见到淑妃时整齐多了。 淑妃看到,眉毛没忍住拧了起来。 “都起来吧。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昨日没过来,你们就偷懒不学规矩了吗?” 白凝薇看似训话,实则解围,果然萧鸢儿见到是她来了,立马告状。 “慧母妃,原本这几个秀女都是在学习宫规的。只是淑妃娘娘来了,点名要她们几个把这几天学的规矩演示一下。谁知道正演示万福礼时,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把一串珠子给洒了,陈秀女没防备摔了一跤,偏她离淑妃比较近,吓的淑妃退了一步,那个步摇就这么摔了下来。” 最后萧鸢儿都懒得称淑妃为娘娘了。 白凝薇一眼扫过去,淑妃的大宫女手上捧着的是个琉璃做的步摇,这么一摔,还真是没有修复的可能。 “淑妃如今身子一日比一日重,今天出门散步怎么不去御花园赏花赏树,反而来这掖庭。难不成掖庭有什么值得淑妃非来不可吗?” 掖庭是地位不高的宫女居住的地方,特点就是床位管够。秀女也许日后会有大造化,但是名分未定前,都得住这里。 别说淑妃没必要来这,只要有了名分,哪怕只是个小小的才人,又有谁会到这里来找回忆。 “本宫是淑妃,这宫里哪里去不得?怎么只准你来掖庭查看秀女,本宫就不能来吗?” 淑妃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抚着肚子,一点也不怕白凝薇向她发难。 白凝薇自然不会和她直接对上,而是让秦嬷嬷上去给那大宫女狠狠甩了一巴掌。 别的时候,白凝薇出门不会带上秦嬷嬷,但是今天是帮萧鸢儿找场子,她就特意带上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秦嬷嬷一巴掌扇过去,冷冷的骂道。 “不长脑子的小蹄子,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你家淑妃现在身怀龙嗣,是该操心的时候吗?还敢将娘娘带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有个万一,你,你们全部加起来,死一万次都不够赔的。” 自己的宫女被打,淑妃惊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个贱婢!” “淑妃慎言,秦嬷嬷可是孝元皇后身边最得力的老人。” 同时是陛下亲封的正经四品女官,是官身。一言一行都严格对照宫规,可不是谁想骂就能骂,想罚就能罚的普通宫婢。 “而且秦嬷嬷说的没错,淑妃这个时候你确实不该任性来到这里。” 白凝薇直接将淑妃的举动定性为任性,让淑妃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淑妃自然是去哪都可以,但她应该以龙嗣为重,不要乱跑。挺着孕肚来这里摆谱,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可是步摇如今坏了,这是事实,总得有人为此负责!” 淑妃知道在白凝薇这谈不到好,干脆死咬这点不放。 她来就是要想法子除掉两个最有威胁性的秀女。 再过几天就是正式选秀,她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不能侍寝。如果陛下在这个时间段有了新的爱宠,甚至又有了新的孩儿,那她的地位肯定会动摇。 所以她设计了这一出,损毁御赐之物,当场杖杀都可以,偏偏萧鸢儿也过来了,不但阻止了她,还叫来了白凝薇。她真的是好气啊。 “损毁御赐之物,不管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都得受罚。” 就事论事,御赐之物无论贵重,都皇家的脸面,白凝薇也不好维护什么。萧鸢儿听到连她都这么说,急的都想来拉她的手了。 “不过,这其中的处罚程度自然不能相同。” 说完,白凝薇看向那位陈秀女,她大约是受了掌掴,两手捂着脸颊,垂头落泪。 “既然淑妃都给她了教训,就不好再做其他了。” “那怎么能行?就因为她是无心的就可以藐视天威吗?” 淑妃还以为白凝薇这次终于要服软了,没想到还是来拆台的,恨得牙根发痒。 “淑妃,每一位能留到现在的秀女,都是严查了亲族的。你的话是在质疑这点吗?” 白凝薇这话多少是偷换概念了,但是古人规矩严谨,很多话不能乱说,也不算她夸大其词。 毕竟敢藐视天威的人,除了反贼就是余孽。而秀女,从一开始就要做背调,现在还能留在宫里的,大多是有背景的官家女。从萧鸢儿的反应来看,这陈秀女说不定以前还做过她的伴读呢。 淑妃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她是上位者,说错话而已没人会追责她。所以僵了一下又想继续强调自己的步摇。 白凝薇却不给她机会。 “陛下赏赐你的首饰没有一千个,也有百八十个了。给你东西就是希望你穿戴身上,打扮的漂漂亮亮,心情愉悦的。既是穿戴在身上的东西,有个磕碰都是正常。如今你罚都罚了,再追究下去,没得显你小气。” “你我同为妃位,你凭什么干涉我处罚一个小小的秀女。” 见淑妃还是不服气的在嘴硬,白凝薇淡淡瞥了她一眼。这一眼,瞧的淑妃心里发慌长毛。 “本宫不是干涉你,而是在为你腹中的小皇子积福。如果不服,我们可以去皇上面前辩一辩。” 第59章 新的节点 白凝薇说要不然去找皇上来裁定这件事到底该怎么罚,才算最合适。 淑妃当然知道这事不能麻烦到皇帝,只好不甘心的带人离开。 白凝薇这才放下心来。真要闹到萧铎那,她也讨不了好。 男主外女主内,这种小事敢麻烦他,那养这么多的人都只是干吃饭吗? 淑妃走了,陈秀女的事还不算完。 挥退其他人,白凝薇叫萧鸢儿到她身边来,只挂绿上前去查看陈秀女的伤势。 萧鸢儿看过来,乖乖福礼后,委屈巴巴的说。 “慧母妃,陈欣欣是陈御史家的女儿,也是儿臣之前的伴读。刚才淑妃那两巴掌太狠了,要是她脸上落了疤……” 还真让白凝薇给猜着了。 不等萧鸢儿说完,挂绿那边小声惊呼了出来。 白凝薇心里咯噔了一下,抬眼看去,挂绿重又将陈秀女的手摆回脸颊旁,冲着她摇头表示。 知道事情可能比她们以为的还要麻烦,白凝薇立马安排道。 “将人带回绫绮殿,叫个治外伤的太医来。” 绫绮殿内,等太医的功夫,白凝薇想亲自瞧一下陈欣欣的伤势,挂绿却伸手拦住了她。 “娘娘,陈秀女的伤口有碍观瞻,还是别看的为好。” 白凝薇不解,两巴掌的力道能有多严重的伤势?但她是个听劝的,挂绿不让她看,那算了。 等太医到了,陈欣欣颤巍巍放下手,白凝薇隔着些距离才看的出来,陈欣欣的右脸红彤彤的一片,并高高肿起。 太医看过伤处,就叫人端了水来,又是清创又是上药。忙碌了好一会儿才过来给白凝薇汇报。 “回禀德妃娘娘,这位秀女的脸只怕是治不好了。” 太医说完遗憾的摇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怎么就是治不好了?本宫听闻只是甩了巴掌。” “娘娘有所不知,这姑娘的脸不止是掌掴导致的红肿,还有利器的划伤。最要紧的是,利器上大约是有不好的东西,伤口愈合后也会有明显的印记 ” “淑妃!一定是淑妃。打陈姐姐的是个宫女,她带着戒指。戒指上肯定有毒!但是宫女怎么会有毒药?肯定是淑妃指示的。” 不等白凝薇再问,萧鸢儿已经沉不住气叫嚷着要为自己曾经的伴读讨公道了。 白凝薇按住她的肩膀,盯着太医问。 “你能确定是否用了毒?” 太医听到这事扯到了淑妃,还有毒药,恨不得打自己的嘴,让他多话。 “微臣不敢妄断。” 淑妃有孕,德妃势大,两个人太医谁都不敢得罪,话都快说不顺溜了。 “你刚刚明明说伤口上有不好的东西。” 萧鸢儿气的跳脚。 白凝薇安抚的拍拍她,让太医把话说完。 “到底真相如何,你要看清楚了。一个秀女容颜被毁,和宫里有人藏毒,这事可马虎不得。” 太医连忙擦汗,他马上就可以熬到退休的年纪了,怎么临了临了,遇到这种破事。 “容微臣再去确认一下。” 说完又小跑到陈欣欣跟前,看了又看。 苦恼的回禀。 “那姑娘的创口不大,是不是毒药真不好说。微臣只能肯定确实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大约是墨汁一类的。” 墨汁,那不就相当于是黥刑。 多亏白凝薇多问了一嘴,不然真放任萧鸢儿去找淑妃,到时候她可没法收场。 萧鸢儿还想再说什么,白凝薇却制止了她。 “既如此,尽量去治吧。不管用什么药,只要有帮助,都去试一试。” “慧母妃!” “鸢儿,你冷静点。没有确凿的证据,冲动行事只会让你处于被动。” 毁掉一个秀女的脸,淑妃是得不到实质处罚的。 “去和她说说话,等她情绪平复了带到我这儿来。” 萧鸢儿看着在一边掉眼泪的陈欣欣,点点头过去了。 两炷香过后,陈欣欣才收了泪,眼睛通红的过来请安。 “臣女谢过德妃娘娘救命之恩。” “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欣欣选秀是不可能了,不止进不了帝王家,连门当户对的婚配也没有可能。 如今她的选择似乎只有两条,要么出家,要么脱离家族立女户。可这两条都不是好选择。 即便下嫁,也不会有读书人愿意娶她。嫁给贩夫走卒,落差太大,是会逼疯一个曾经的闺阁千金的。招婿也不行,陈御史有儿子,陈欣欣没有招婿的条件。 “臣女也不知道。” 陈欣欣的未来可以说是一片黑暗,小姑娘无措的摇头,她只听过受辱的女子会出家会自尽,女户她连听都没听过。 “你如今这样,留在宫里做宫女都不可能,又没有一技之长,总不能留在家中一辈子吧。” 陈欣欣眼泪落的更凶了,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留在家里做老姑娘是家族的耻辱,会影响其他同族姐妹的姻缘。 “而且女子的容颜何其重要,毁容的仇想不想报?” 陈欣欣自然想报仇,毁了她的脸就等于在逼她死,生死之仇,不共戴天。 “我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听起来会很疯狂。但我可以保证你能报仇,并且平安的活在阳光下,一辈子。” “我送你回家去和父母告别,从此女扮男装,帮本宫在外面做些事情。再过几年鸢儿选好驸马,建了公主府,你若是想恢复女儿身,可以找她做公主府的女官。” 陈欣欣惊呆的连眼泪都止住了,结结巴巴了半天才找回声音。 “女扮男装?就像戏文里演的那样?” “对。刚好本宫想在宫外办点产业,需要人手,你若是愿意可以去试试。若是不愿意,躲在家中几年也可以。总之鸢儿是不会让你没有着落的。” 萧鸢儿对着陈欣欣点点头,不管这个曾经的伴读选什么,建府后她都会安排好她的。 陈欣欣陷入了沉默,从小的教养在告诉她躲回家里等待公主建府是最正确的。但是德妃娘娘的话也在敲打她那颗惶惶不安的心。没有一技之长,出了事情除了哭再没有别的自保能力,这真的是她要过的人生吗? 有些决定很难下决心,但是有些遭遇一辈子遇到一次就足够成长。而且她恨啊,所以她想报仇。 “请娘娘赐名。” 白凝薇微微挑眉,没想到这陈欣欣看着娇软易推,却有一身的勇气,就挺招人喜欢。 “旭日东升,意味新生。日后就叫你陈旭吧。” 第60章 干点实业 秀女陈欣欣因为言语无状,冲撞了淑妃,被连夜赶出皇宫,送回了家。 结果当晚归家的陈秀女就留书一封,说对不起家族的养育之恩,如今容貌有瑕,不好连累亲族,唯有一死以报生恩,当晚就投缳自尽了。 淑妃逼死秀女,在前朝招来了雪花般密集的声讨折子。朝堂上送家族女孩入宫选秀的不在少数,不带被这么羞辱的。既然宝贝御赐之物,那就该找个香案供着,而不是插在头上招摇过市。 看着折子里各路声讨,萧铎被淑妃这蠢女人气到头疼。 最后萧铎让王喜找到打人的宫女直接杖毙,淑妃降为昭仪,削减份例,无事不可离宫,相当于软禁了。 陈御史家,已经一身男儿装扮的陈欣欣,坐在屋内的妆奁前听着父亲带来的结果不悲不喜。 她如今没了身份,没了名字,成了一个无亲族之人。淑妃却只是降为昭仪,这个处罚对于淑妃来说可能比杀了她还难受,可是陈欣欣却觉得,这种惩罚根本还不够。 陈欣欣的房间里,此时窗边还站着一个旁人,此人正是安久。 安久捏着手里的东西,看着陈欣欣冷着一张臭脸,心里却酸的能滴出水来。 李小酒昨晚上给他传信,说娘娘有东西给他,他二话没说就雀跃的摸黑去了凌绮殿。 还以为是娘娘发现了他的好,想他了。谁知道一见面娘娘就给他了一个只有右半边脸的异型面具,让他出宫时捎给这个陈欣欣。 不对,现在叫陈旭。 “那女人怀着龙种,皇上肯定不会狠罚她的。” 陈御史试图给女儿讲道理,如今能有这个结果已然是皇帝能给的最大交待了。而且他就是个御史,皇帝这个交待很有诚意了。 “但是生下皇子后没准还会恢复妃位。” 安久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陈旭,欠欠的补充了一句。 “娘娘说了,这只是利息,等孩子生下来了,才是真的让对方后悔这样嚣张过。” 陈旭戴上鎏金面具,不置可否。她不了解德妃,虽然选了以男子的身份帮她在宫外做事,但其实两人之间建立的联系并不密切。 陈御史瞪了一眼多嘴的安久,说起了自己的猜测。 “德妃娘娘说等生产之后,难道是要借口这件事,获取小皇子的抚养权。” 安久笑的阴恻恻的。 “陈御史,咱家可没说过这种话,这一切可都是你自己的猜测。” 陈御史一张脸憋的黑红交加,要不是这阉竖是来替娘娘传话的,他们陈家是不可能给他开门的。 等会送走此人,他要叫家仆重新洒水打扫除晦气。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时,陈旭却悟了。 原来如此。宫里谁不知道,陈昭仪就盼着这胎是个皇子,好更进一步呢。但她德行有亏,别说更进一步了,就是孩子都不能养在身旁。哪个母亲能受得了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叫别人娘亲?这就叫杀人诛心啊。 想通了这些,陈旭一改颓废,向父亲抱拳告辞。她也该信守承诺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半年后,为父会认回你做义子,到时候,你想回来就回来,不必有所顾忌。” “儿子明白。” 陈旭说完就跟着安久走了。 半个月后,京城开了一家书肆。书肆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老板是个年轻的小公子,脸上戴着半张掐丝祥云纹的鎏金面具,不但不影响其出尘的容颜,还颇有些神秘感。 尤其听说他的店背后有个大人物,后台是邦邦硬的。所以好奇的人不少,一时间店里的生意竟还不错。 晚上,头回学做生意的陈旭坐在桌前,打着还不熟练的算盘,算盈利。 最后毛笔一扔,往后仰去,得,忙活半天还倒贴二百文。 虽说是德妃掏银子,让她开店练手,但是自己真没把事做好,心情也是蛮糟糕的。 半个月的时间,陈旭的认知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开始她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艰难。选地方,谈铺子,请工人,每一样都少不了安久公公的帮忙。要是没有燕乌卫这些人出手,别说半个月,半年她也开不起这间书肆。 也是这半个月,她也学会了很多。再和人谈事情,她能从容淡定了。因为给公主做过伴读,一但能张嘴了,这通身的气派和语境就能让对方晓得她不是一般人。再和人谈事情,几乎是无往不利。 而且她还交到了朋友。 说起这个陈旭还有点不好意思,她受安久公公的照顾,所以燕乌卫上下对她也很照顾,她的新朋友就是这帮太监。 相处下来,她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燕乌卫对外是各种嚣张跋扈,可以说和御史是天然的对立面。 自从燕乌卫横空出世,她爹没少在家里骂他们。 可她和燕乌卫的公公们熟稔后,太监杨申有次就翻出了关于她爹的册子。 册子里写,陈御史于某年某月某日大骂安公公和燕乌卫******,陈御史于某年某月某日大骂明王爷******,陈御史于某年某月某日大骂陛下****** 看的陈旭冷汗直流,她竟不知自己亲爹竟然这么勇,还偷偷骂过陛下。 她吓的小心肝直抖,小心翼翼的问杨申公公既然她爹都这么骂安公公和燕乌卫了,他们有没有对她爹下黑手。 毕竟燕乌卫的名声可不好听,她爹说过他们是睚眦必报,栽赃陷害,屈打成招。 杨申公公从她手里把小册子一收,笑嘻嘻的说。 你爹官太小了,又不贪啥钱,整他我们又没油水捞。 这回答亦正亦邪的,细品之后还挺有点侠肝义胆的感觉。 不过燕乌卫这些公公们,虽然个个都是致富小能手,听说靠着勒索敲诈某些官员,已经基本实现了人手京都一套大宅子。 但是吧,他们没一个是会做生意的,所以她这个书肆要怎么经营才能盈利挣钱,还得要她自己琢磨。 还有件要紧的事她也得准备起来了。 德妃娘娘让她多招些缺钱的学子来,说要着书一本,就叫大葏字典。 着书她不懂,字典是啥她也不知道,但是德妃娘娘说了,先让她招十个学子来,工作铺开后再视情况继续招人。 所以她得挣多少钱才能养活这么一帮人啊? 第61章 编写本字典 编字典是上一世白凝薇就想过要做的事,不过那会她以为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就把这事给放下了,到了最后也没提起过。 上一世,白凝薇垂帘听政后就想搞个义务教育。毕竟你人都坐到这个位置上了,不搞个海晏河清万国来朝百花齐放工业革命什么的,就挺对不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也对不起自己“寒窗苦读”的十二年。 正所谓少年强则国强,那她搞个五年义务教育就很合适,对吧? 群臣反对?那是他们食古不化冥顽不灵,不听不听。 白凝薇仗着太后的身份,跳过所有人的反对,直接拍板,以京都为试点,推广五年义务教育。 她其实也没有异想天开,要什么科技兴国,只是希望先达到全民脱盲。 只有都识得了字,才能说其他。 不过就这样初级的想法都没能实现,直接被老百姓骂到不得不关门。 原因也很简单,在古代,老百姓的孩子也是重要的劳动力,不止能帮着家里干活计,甚至还能再外面挣个三瓜两枣贴补家里。 你让孩子们全部去上学,那普通家庭就很为难。不过为了孩子好,男孩的家里也能咬牙忍一忍,女孩家里好多就一直是请假状态。 不过这都不是让白凝薇的教育计划直接夭折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上学贵。 白凝薇是免了学生的束修,但是课本得买吧,笔墨纸砚要买吧。这些东西可都不便宜。课后作业还得点灯写,灯油也很贵。 上学上的老百姓家庭负担不了,学个五年也得不了功名,注定回不了本,于是人们就纷纷抗议不干了。 跑到学校,将学校拆成废墟,能换一文钱就换一文钱,不过一夜就只剩一地残砖碎瓦。 等她想明白失败的原因时,黄花菜都凉了。 这一世,白凝薇小日子从开局过的很不错,就又把全民脱盲的事惦记起来了。 她看着萧铎的一系列举动,猜测这一世,如果陈昭仪生的还是皇子,萧铎也和上一世一样的寿数离世,八成是要让自己再当一回圣母皇太后的。 而且自己现在早早坐上了妃位,又有安久做助攻,那有些事就可以早早安排起来。 她有认真的想过,之所以上一世她设想的全民脱盲没成功,除了花销大负担重这个原因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字的笔画太多,太复杂。 就连她,上一世还是因为要垂帘听政批折子,才不得不练起了繁体字。 不要小看了简体字的厉害之处,简体字不但学起来更容易,而且省笔省墨省纸。最神奇的是,学会简体字,不影响认繁体字。 也就是会认却不会写。 如果将繁体字设定为官方文字,简体字为大众文字,对贵族的利益影响也会小很多,那帮人的反对声音也会小一些。 所以当陈欣欣说愿意以男子的身份帮她在宫外做事后,她就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实行了。 只要有了简体字的字典,那么全民脱盲就有了一个非常坚实的基础。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想学,掌握百十来个基础字,就可以自学,不一定非得找先生,上学堂。 如此,自己穿越一场,也算做了一件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书肆顺利开张,陈欣欣以陈旭的身份招人来编书,这是个需要时间的事情,暂且不表,总之是在有序的进行。 白凝薇人在深宫,也就每隔一段时间能从安久那知道书肆的进展,并且在简体字的事情上指点一二,毕竟这东西她熟。 说回她在宫里的日子。 冯充媛和陈昭仪相继在她这没讨到好,反而丢了大脸,这也让整个后宫越发一片平和。 选秀如期进行,除了内定的秀女和格外出挑的秀女,萧铎共给自己添了六个新人。给皇室其他宗亲又指了几门家世相当的亲,剩下的家世普通,不够出挑的秀女则进行了一场才艺比赛。 当时邀请了京都各大豪门的主母宗妇前来观赛。比赛后,几乎每个秀女都有一份皇家认证的才艺书。这张认证书就是这些秀女最高规格的嫁妆了。 她们尽管没有入选皇家,那也是各高门大户争着抢着也要娶回家的优秀女性。 白凝薇这次对选秀的创新,不止解决了这些女子无法婚嫁的困境,还调和了很多的高门大户内里的腌臜事。 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庶子女多,庶子的婚事又得主母点头。主母有几个愿意给庶子的婚事费心力的? 白凝薇的这场才艺比赛就给了这些主母们帮了大忙。 给庶子娶一个有才艺认证的秀女,既全了家族的面子也造就了自己的名声。 古代的婚姻观本就是奔着相敬如宾去的,娶妻娶贤,这个贤不一定带着颜。如今娶的妻子有颜又有才,庶子睡觉都能笑醒的好不好。 这里面还出了好几对婚后恩爱非常的,一时间家里母慈子孝,可把当爹的乐坏了。甚至写折子对着白凝薇一阵吹嘘,称她蕙质兰心,是月老的座下童子转世。 约么是前朝赞美她的折子有点多,六月白凝薇生辰这天,萧铎不止按例赏了十二盘珍宝,还给白父了一个伯爵爵位。 爵位还附带一栋宅子。 只是白父的职位没变,依然得在任上呆着,所以白父让儿子白良传上京城去谢恩。 白凝薇对自己的这个爹感情比较复杂,但是对她这个哥哥还是很有好感的。不过这人是个正儿八经的傻白甜,被人卖了还能高兴的帮对方数银子。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到京城来,会不会被人骗个精光,想想就挺愁的。 这一愁,就愁了两个月。 期间长公主找过白凝薇几次,都是为了自家的游园会来请她帮忙出点子,搞点好玩的节目来。 一来二去,长公主就将白凝薇视为忘年交,两人的互动也就频繁了起来。 七月的时候,嫡皇子萧祺一岁生辰,萧铎这次没大办,只是请了安国公一家来观礼。 一岁的萧祺还不会走,叫爹娘也是肚肚和靓靓。 萧铎对萧祺也是用心了,几乎这孩子的每一次成长他都没落下。如今看着比正常孩子成长慢一拍的萧祺,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在抓周时,萧祺很争气,抓了一枚条章不放手。 萧铎这才松了眉头,说萧祺选的好,日后要给他封王。 安国公听了,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 第62章 不祥之兆 萧铎一句给萧祺封王,直接让安国公变了脸。 但他的不满也仅是一瞬,富态且慈祥的脸上依旧挂着笑脸,只是眼神冷了下来。 周岁宴结束后,安国公夫人借口多留了一会。 “娘娘,您说刚才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白凝薇将怀里的萧祺交给秦嬷嬷,才坐回上首,无奈的开口。 “国公夫人问的有些太着急了吧。” “不说大皇子和陈昭仪肚子里的孩子,陛下可还是盛年,刚又进了六个新人。有些打算想的太早了可不是好事。” 这话安国公夫人听了很不以为然。她都是做奶奶的人了,男女的那点事她有什么不清楚的。 陛下从大婚起已经过了二十多年,那么多妃嫔伺候着,如今平安生下来的孩子才不过五个,这成绩可不怎么地。 这从侧面也说明了皇帝的身子可能有隐疾。 “但是自古都是立嫡立长。祺儿是嫡子,没了母亲,只能是我们做外祖的为他多打算啊。” “自古有几位君王真的遵守这条的?真要能这么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灭门抄家的事发生。” 白凝薇的当头一棒,让安国公夫人的脸色很难看。 “可是贤妃已经疯了。” 安国公夫人试图找出对萧祺更有利的凭据。 “贤妃是大皇子的保命符。贤妃在,大皇子就不会有举动。” 这话安国公夫人听的犯糊涂,她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下,回去再说给丈夫听。 白凝薇瞧着安国公夫人听不懂的样子,也懒得再说,心累的端茶撵人。 做上位者就是这点不好,说重要的事情总要藏一半,为后面的事情发展先做好推卸责任的准备。 如果事情进展顺利就是上位者的决策正确,如果超出控制甚至出现严重后果,那就是下面人办事不利,手段过激。 如今的她这一手玩的也很溜。主要上一世安国公府并不显眼,她也不清楚安国公的手段如何。 倒不如借此机会试一试。 安国公夫人匆匆跪安后回到府里,就被国公爷的随侍请去了书房。 听完夫人的话,国公爷表示知道了,就换了心腹门客来议事。 “德妃娘娘的意思将贤妃除掉,逼大皇子行动吗?” “老爷,在下不这么认为。在下倒是觉得,德妃娘娘提醒我们了两点。一个是陛下可能嫡长都不选,一个是小心大皇子的人已经在暗地里有所行动了。” “先说大皇子,贤妃只要活着,大皇子就没有登大宝的可能,大伙的目光也不会紧盯着他。可一旦时机成熟,死一个疯子在正常不过了。所以现在的局面大皇子很有利,贤妃在明面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他可以在暗中进行着什么。” 门客的话让安国公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他想岔了。不是贤妃必须死,而是如今的贤妃可以随时为了大皇子去死。 将大皇子逼到明面上,也就暴露了自己,与其这样,不如大家都来玩暗的。至少不能让皇帝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头上。 至于嫡长的问题,安国公危险的眯眯眼睛,难道陈昭仪这胎已经确定是皇子了? 这样的消息可不能只有自己知道,而是广而告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果然很快宫里宫外都在传,陈昭仪这胎怀的是皇子,皇上格外看中这个孩子等传言。 等这话传到了萧铎的耳朵里时,又过了一个多月,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气的他立马叫安久去查,是谁放出的这些动摇社稷的流言。 安久领着燕乌卫的十人,在京都挨家挨户的兜了一圈后,回禀萧铎,消息是陈伯爵府中流出的,而且还顺便得知了一个更不得了的消息。 “转胎丸是何物?” 萧铎听这名字就感觉事情要糟。 “回禀陛下,据说转胎丸有转胎之效。孕妇服用后女胎可转男胎,男胎可强健身体,百病不侵。” 安久将自己了解的如实以报。 “传太医,朕要问问太医是否确有此事。” 院正很快就到,听说是转胎丸,心里惊疑不定。 “陛下从何处听说的这种东西?此物并不能真的转胎。孕妇如果服用,轻则流产,重则生下阴阳人,……” 院正止住自己想要发问的嘴,皇帝关心转胎丸,八成是某个妃嫔碰了这东西,现在整个宫里就一个人有身孕。 阿弥陀佛,这陈昭仪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他们做太医的也太难了。 “阴阳人是什么?” 萧铎惊怒交加的听着让人倍感不详的名词。 “回陛下,阴阳人就是同时具有男人和女人的特征的怪胎……” 萧铎听完只觉得整个头部轰的一下炸开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的太子会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去,去给陈昭仪诊脉!去看看她的肚子,看看朕的皇嗣是否无恙。快去!” 萧铎这句话吼完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御书房一时兵荒马乱,院正哪里敢去看陈昭仪,赶紧给皇帝掐人中,把脉。 “陛下这是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既然陛下无恙,院正大人是否该去看看陈昭仪?” 王喜还惦记着皇帝晕倒前吩咐的事呢。 “我叫章太医去看吧,章太医一直负责着陈昭仪这一胎。” 死道友不死贫道,院正大人可不敢沾陈昭仪这一胎。 章太医垮着一张脸去了陈昭仪的宫里,进去后他没请脉,而是直接跪在陈昭仪的面前。 陈昭仪最近的日子总算是过的风生水起,虽说自己被降了位份,减了待遇。但是暗地里,御膳房,织造司,内务府,哪个不是捡最好的给她送来。 尤其自己怀的是皇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天天上赶的来巴结她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多。 所以看到章太医对着自己行了这么大的礼,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起身吧。上午不是才请了平安脉吗,怎么又来了?” 章太医不敢起身,趴在地上浑身抖得像个筛子。 “娘娘,微臣向您求证一件事情,望娘娘解惑。” “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啊?” 陈昭仪纳闷的看着直冒冷汗的太医。 “臣斗胆问娘娘一句,您是否吃过转胎丸?” 陈昭仪眼睛不安的转动,最后飘忽的说了一句没有。 章太医紧张的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心虚,感叹自己虚惊一场,长长吐出一口郁气,才轻松道。 “没吃就好,没吃就好。臣也能和陛下交待了。” “你要和陛下交待什么?” 陈昭仪终于察觉出不妙来,下一秒肚子也跟着抽痛起来。 “啊!我要生了。” 第63章 扎心 陈昭仪生产的日子本就是这两天,刚才猛地听到皇帝知晓她吃了转胎丸的事,虽然心里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心里还是狠狠地一慌,顿时就觉得剧痛从肚子传来。 白凝薇得到消息立马匆匆赶过去主持大局。 不过这次她倒不用过于费心,陈昭仪防着她会动手脚,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现在她只要等结果就好。 大约是年轻底子好,不过一个多时辰,产房就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白凝薇左右环顾,没看到萧铎的仪仗,心里难免嘀咕起来。 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皇帝过来。 她还不知转胎丸的事情,自然不理解一直关注这一胎的萧铎为何迟迟不现身。 不止萧铎迟迟不现身,产房内,明明是母子平安的好事,此时却鸦雀无声,毫无任何喜庆的意思。 陈昭仪看了一眼孩子后就昏过去了。几个接生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躲避,谁也不肯抱着小皇子出去报喜。 陈昭仪的贴身大宫女此刻也是面露菜色,完全没了主意。 还是等在外面的白凝薇没耐心了,挂绿在外面问了一声,最后才有一个接生嬷嬷一咬牙,抱起孩子往外走。 嘴里还嘀咕着。 “瞒是瞒不住,生孩子这事又不是咱们说了算的。” 话是这么说,真将孩子抱出了产房,这接生嬷嬷还是瑟缩了一下。犹犹豫豫的将孩子抱到了白凝薇面前。 “请德妃娘娘安。陈昭仪生了一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接生嬷嬷的脸色实在难看,白凝薇心里感觉这里面有古怪,就没亲自去揭襁褓。 “这孩子哪里有不妥?” 不然为什么接生嬷嬷一脸死全家的倒霉样,宫里的规矩可不是这样的。 “娘娘还是自己看吧。” 接生嬷嬷闭上眼,将襁褓揭开一个小口子,一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婴儿的脸就露了出来。 看的白凝薇的眉头狠狠一跳。 这孩子的下巴处,有一块小指甲盖大的黑斑。 上一世的小太子可没这东西,难道是哪里出错了? “挂绿,去御书房传信,说陈昭仪喜的龙子……” “娘娘。” 接生嬷嬷打断白凝薇的话头,觉得还是该提醒一句的。可别让皇帝欢欢喜喜的来了,知道真相后再发雷霆之怒,那大家可都别想有好。 “奴婢约莫数了一下,小皇子身上有几十处这样的黑斑。” 接生嬷嬷说最后两个字时,声音小的,好像只要她声音足够小,事情就能如她所想的那样也不会搞大般。 “什么?几十个?” 白凝薇觉得不可置信,她不懂医,但她也能猜到,一个正常人不该有这么多的黑斑。 “彩荷,将所有在外候着的宫婢全部带到偏殿关起来。” 白凝薇将不明真相的宫婢全部清场后才叫来章太医。 “章太医,快过来看看。” 守在一旁的章太医,早就听到接生嬷嬷的话了,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虚。抖着手将襁褓又揭开了一些,在小皇子的胸口处又看到十几处黑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娘娘,这是兽皮痣。” “兽皮痣?有什么不妥之处?” “回娘娘,兽皮痣不但是黑色,且有毛发,还会随着小皇子的长大而长大。” “啊?!” 活了两世,已经将高贵优雅刻进骨子里的白凝薇这一刻也维持不住仪态,惊呼的向后退了一步。 白凝薇很清楚,兽皮痣可不是容颜有损这么简单,这孩子会被定义为怪胎的。 怪胎在古代视为不祥。 他又是皇家的孩子,处理不好可能会被前朝诟病陛下德行有亏,是上天的警示云云。 “将孩子包好了。合子守着宫门,除了陛下谁来都不能开。挂绿去请陛下。” 挂绿领命离开,合子带着人将陈昭仪的宫门牢牢看住,以防有人这时不识趣的凑上来。 “陈昭仪呢?” “陈昭仪看了一眼小皇子就晕过去了。” 这是看到孩子面容有损,无缘大位,所以急火攻心晕的。 白凝薇不再去管她,而是问起了章太医。 “太医可知这兽皮痣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白凝薇心里有些慌,这事要是被扯到皇帝德行有亏上,那前朝后宫不知多少人会被牵连。她涉事其中,要想想如何自保才好。 “娘娘,臣听闻陈昭仪服用了不该吃的东西。” “宫里怎么会有不该吃的东西?” “将产房里所有人提出来,本宫要挨个审问!” 大宫女被带出来时,她很是乖觉,知道大难临头,便将那转胎丸的腊封也拿了出来。 “德妃娘娘,这是伯爵夫人从宫外带进来的。我们娘娘只单吃了这个,当时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就将腊封收了起来。” 白凝薇没接,只是让章太医拿过来查验。 章太医闻了闻,又伸手在腊封里刮了一下尝了尝,最后点了点头,确定无疑了。 萧铎此时也赶到了,他这次只带了王喜和安久,没有仪仗。看得出来这事他也不想声张。 “陛下,臣妾尽可能将消息捂住了。所有知情的人都在此了。” 除去白凝薇的宫婢,和章太医,产房当时只有三个接生嬷嬷和两个大宫女看到了小皇子。 其他宫婢只是帮忙端水倒水,事后又被白凝薇通通赶到了偏殿看管了起来。 萧铎只是扫了一眼孩子,就厌恶的移开了眼睛。 他甚至不用开口说什么,王喜就已经明白了。 王喜上前从接生嬷嬷怀里接过小皇子,一转身将婴儿塞到了安久的怀里。 “小安子,该怎么做,就不用爷爷我教你了吧。” 王喜不愧是老奸巨猾,这种时候都能找到机会铲除异己。自从安久做了燕乌卫的统领,成了萧铎在宫外的眼睛和耳朵后,王喜就将这个曾经当做可以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干孙子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他可算找到了好机会,小皇子如何处置皇帝虽然有了决断,但这不代表替皇帝解决了这个麻烦的人能得到什么好。 毕竟是皇子,做与不做,结局都别想好。 安久接过孩子,神情不变,只是抬头去看皇帝和白凝薇。 只见两人并排而立,白凝薇上前半搀着陛下,正轻声低语的安慰着心绪复杂的皇帝。 几个宫婢低头守在一侧。 那画面是如此合适又和谐,理所当然的让他觉得刺眼。 第64章 白凝薇的哥哥是吃货 安久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那对男女。男人身材高大挺拔,身姿伟岸如松。身旁的女人娇小玲珑,娇俏可人。 男女并肩而立,帝王的明黄和贵妃的紫裙相互映衬,看上去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心中有一根弦在拉扯他的心,大逆不道的念头再次浮现。 如何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旁? 不是以太监的身份,而是她唯一的男人的身份。 可是想到自己已经成了太监,并且因为宫刑身材远没有皇帝来的高大魁梧孔武有力。 相比之下,自己的身板就有些太过单薄。尽管这一世他有习武强体,但身形还是有些瘦削,这让安久本就酸涩的心越发的阴沉。 他这样又怎么配站在她的身侧。 尽管心里自卑,但是看着两人柔情缱绻的互诉衷肠,安久就恨不得将白凝薇拉到自己的身后,阻挡其他人的一切目光。 在安久眼里眼神快要拉丝的俩人,实际上只是白凝薇在向萧铎如实汇报。 “陛下,刚才接生嬷嬷将孩子抱出来,臣妾察觉不对后,就将其他宫婢都关在了偏殿里。除了产房的五人,其余人等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萧铎心乱如麻,敷衍的点点头。 “你做的很对。这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白凝薇巴不得远离是非中心呢,得了批准就要走,又被萧铎叫住。 “管好你的人。今天的事,朕不想听到任何流言蜚语。” “臣妾明白。” 白凝薇深深一福,带上挂绿彩荷和合子急匆匆的往回走,生怕晚一秒,皇帝改了主意。 生下预示不详的皇子,即便是人为原因,也难免会被前朝的某些言官抓住不放,成为他的人生污点。 最终,萧铎公布的是陈昭仪孕期不爱惜自己,导致难产生下死婴,数罪并罚,封宫。 待天色暗了,安久才披着玄色大氅盖着婴儿离开是非之地。正头疼这孩子到底要怎么处理时,拐角处等他半天的合子向他挥手。 安久眼睛一亮,知道这定然是白凝薇的安排,克制着雀跃的心情快步走了过去。 “娘娘可是有话要带给我?” 合子见了自己的真主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主子料事如神,娘娘让我给您带句话,佛法无边,可渡人去厄。” 这可不就解了安久的生死难题。 他怀里的丑东西再怎么说也是皇子,而且还是皇帝认为的上一世的太子。 若是杀了,万一事后皇帝心有不忍,他可不会认为是自己要这孩子死。 可若是留着这孩子,又会时时刻刻提醒皇帝他重生的失败。 安久心里原本打算的是等皇帝问起,他就说养了两天夭折了。不过显然白凝薇的法子更合适。 事后,萧铎果然没忍住,问了安久一嘴,孩子怎么处理了。 安久回答,自己私自做主将孩子送到了寺里,愿得佛祖感化,修来世顺遂。 萧铎听了眼眶一红,觉得这样安排才最合适,还顺便嘉奖了安久几句,说他办事用心。 随着陈昭仪被封宫的,还有新晋的陈伯爵府被摘了牌子,陈夫人赐死。 这些事情并没有在前朝掀起什么浪花来。 镇北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时,也只是吩咐心腹将那道婆处理干净了。 而心腹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将卖转胎丸的道婆一家灭口后,又布置成了拿钱跑路的假象。 一场阴谋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有人有所察觉,却也毫无证据。 白凝薇的哥哥,白良传也就是这些事都尘埃落定后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京。 白家虽然有了爵位,却不是世袭制,所以白良传作为家中独子,也做不得世子,加上白凝薇去信时特意嘱咐过,路上一定要低调。 白良传自然是听妹妹的,这一路是一切从简,只带了些银钱和书童。 这也导致了安久直接错过了人,没接上。 等安久得到消息,白良传已经进了伯爵府,开始找自己的院子了。 白府里,白良传看着不大的五进院子,嘴里感叹道。 “多亏了我的妹妹,如今咱们也能在京城白得这么一套大宅子。宅子不错,就是空了点,回头去买点花草树木植在院子里。” 看着自己的公子心情如此美丽,书童白山没忍住泼了他一身凉水。 “公子说的轻巧。咱们现在哪里还有银子买花草树木?” 白良传被白山怼的有点尴尬,他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凑到白山跟前小声问。 “咱们还有多少钱?” “不到十两。” “啊?出门前父亲可是给了我六百八十两银钱的。” “公子好记性。” 白山一脸生无可恋。 “公子博记,那就该记得,咱们这一路,您只要打尖住店,就会被店小二哄的掏银子吃招牌菜,喝独家秘藏酒。那六百七十两银子有六百两都是让您给吃了。” 白良传被说的脸红,一直守着宅子等待交接的小公公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心里想坏了,自己辛苦一场可能没赏银。于是眼珠子一转,就凑上前去恭喜道。 “请国舅老爷安。如今您到了京城,有德妃娘娘照顾着,那是一点都不用再担心了。奴婢就是干活激灵,才被娘娘点名来看宅子的。等您进京的这些日子,奴婢可是里里外外叫人修补的修补,翻新的翻新。为的就是让您一来就能住的舒服。” 小太监口条不错,一段话说的让人听的浑身舒坦。 白良传乐的直点头,满意的看着院里的一砖一景。 白山为难的在袖带摸了又摸,他的主子听不懂这太监的意思,可他懂啊。连德妃娘娘都搬出来了,他家公子总不能在太监面前丢她妹妹的脸。 只是初来乍到,他也不知道这赏钱该给多少才合适。 最终他摸出两个小银锭,肉痛心疼浑身痛的递到小太监手里。 小太监得了二两银子,心里说不上失望,好歹也是捞到了油水,恭敬的行礼后就留下一串钥匙走掉了。 等小太监走了,白山掏出最后的几两碎银子欲哭无泪。 “公子,您还要进宫谢恩呢。这点银子哪够啊?” 宫里要打赏的人,还不知道要用掉多少钱呢。 “不用担心。妹妹给我开了一间书肆,已经经营了一段日子了。今天用这些银子买点好吃的,明天我们去书肆拿钱。” 白山听说有钱可拿,无处安放的心才终于踏实了。 而书肆那边的陈旭,猛地打了几个喷嚏后,又投入到算账里去了。 开业快三个月了,她总算掌握了些经营书肆的法子。如今终于是收支平衡,不赔钱了。 第65章 被拿捏 伯爵府除了守房子的宫派太监,再无其他人。 这么大的宅子也就大面上过得去,妥妥一个空房,晚上睡哪都是问题。 “公子,晚上咱们睡哪?” 这问题白良传哪里能回答,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后,不确定的说。 “不然咱们今晚先住店,明天拿了银子再回来置办东西,买些丫鬟婆子。” 白山猛摇头。他这不靠谱又天真的主子,说的是明天,但是真要置办东西,没个三五天根本连采买家具都不一定能做好。 总不能这些日子一直住店吧? 这一路,白山明显感觉到,越靠近京都,物价越贵。 书肆又不是酒楼,能挣多少钱也不知道。他家少爷还没去了解,就想当然的以为银子管够,天真的让他这个书童很抓狂。 “少爷,我觉得,咱们可以先去书肆问问,有多少银子能拿。咱们今天就得开始置办起来。” 白良传觉得确实如此,于是掏出贴身的一个香囊,从里面抽出一封信。 信中详细写了书肆的位置和名字,以及一句加粗了强调的话。 -书肆是你的,但是一切听陈掌柜的。 白良传一直没明白妹妹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没去琢磨,记好重点信息就和白山出门了。 安久带着家具仆从过来时,就只看到落了锁的伯爵府大门。 白凝薇开的书肆本就不是为了卖书,所以图便宜位置比较偏。 等白良传找到时,天也快要暗了下来。 “公子还好找到了。” 白山心想好险,再晚点,要是书肆关了门,要不到银子,自己手里的这点碎银可就真的守不住了。 “怎么这么偏啊。” 白良传也是不解,踏进书肆,就看到柜台边上站着两个容貌出众的少年。 一个身材高挑些,但瘦削,神情冷漠,看着约么十七八九岁;一个矮了不少,覆有一个半边的面具,也就十四五六岁。 两人俱都是好颜色,一个邪中带妖,寒气森森;另一个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年纪偏小,加上雌雄莫辨,戴着面具也只是添了一些叛逆和不羁。 就是怎么看都不像是掌柜,更像是来买书的顾客。 白良传在两人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将视线锁在了陈旭的身上。还是小孩子看着更安全一些。 “请问陈掌柜在吗?” “在下正是陈掌柜。想必你就是白东家了。” 白良传眨眨眼,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陈旭。而陈旭也配合的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她身材娇小,被柜台遮住了大半,一走出来,才让人看清她穿的就是掌柜的衣服。 “你多大了,就做掌柜?” 白良传觉得要么妹妹被人骗了,要么妹妹把人骗了。 怎么会有人让一个孩子来做掌柜? “在下已经十六,精通算筹,所以被娘娘看中,派来做掌柜。” 陈旭知道白良传在怀疑什么,但她也是从小被家族当做主母培养的,算筹庶物这些早就学过。实际练手一段时间也就得心应手了起来。 和管理偌大的后宅相比,掌握关巧后,单纯的管理一个铺子要显得简单很多。 听到陈旭十六岁就能当掌柜,白良传立马佩服起来,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在想到底是谁骗了谁的问题。 高兴的上前一步自我介绍。 “我叫白良传,是我妹妹的亲大哥。我比你大五岁,今年二十有一,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了。” 白山在主子的身后拼命的拉扯,可不带这么给自己找兄弟的。这一路公子你都找了多少个兄弟了,对方都只当他是冤大头,用来逃单的。 陈旭被白良传的举动给惊呆住了,面具也挡不住她肉眼可见的呆愣了一下。 难怪德妃娘娘给她传信,一连写了三遍,书肆由她做主这句话。 德妃娘娘的哥哥有些不靠谱啊。谁会一见面就和陌生人称兄道弟啊。 要不是安公公提示她这就是白良传,她是一点也不可能将这样的人和有能力有手段的德妃娘娘联系起来。 忽略白良传自说自话的好兄弟,陈旭指着安久的位置介绍道。 “这位是燕乌卫的安统领,安久公公,也是娘娘的人。” 安久挑挑眉,看着白良传快速扫了自己一眼后就躲开的眼神,心里知道他是个妥妥的乖孩子公子哥,和自己这种人就好像天生的猫鼠关系,躲都来不及。 他也没打算要和白良传打好关系,只是多照看一下,人别遇到难处就行。 于是他抱拳拱手,行了一个平辈礼。 “在下安久,受娘娘嘱托,给公子送些生活物品。结果去的晚了,想着公子应该是来这里了,于是就抄近路等在这了。” “啊,谢谢,谢谢安兄弟。” 白良传看着一脸不好惹的安久竟然这么客气好说话,就好像恶狼在对小白兔说自己以后改吃素一样,就挺不可置信的。 心里突突乱跳的慌忙回了礼,嘴里不断的说谢谢。 安久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暗搓搓的磨了磨牙根,拎着白山的后脖颈子往外走。 “大公子,我带这小书童先去府里放东西。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陈掌柜就好。” 白良传手足无措的看着白山对他伸来求助的手,最后也没敢将人拉回来。 还是陈旭咳了一声,才将他的视线拉回来。 “大公子,娘娘说了,店虽是您的,但是由我全权负责。这个您知道吧?” 白良传一听要说正事,分神想了一下白山应该不会有危险,然后就将人扔出了脑海,一板一眼的回答起陈旭的问题。 “知道。妹妹在信里说过了。可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在店里,连你也得听我的。” “啊,为什么?可我才是老板啊。” 白良传傻眼,为啥自己一个做老板的还得听一个掌柜的?他不理解。 “你也看到了,书肆的位置并不好,而且刚经营起来,挣不了几个钱。娘娘还有个大计划,缺人手。大公子也是读书人,又是书肆的老板,理应为书肆的发展作出更多的贡献,你说是吧?” 陈旭虽然比白良传低了快两头,但人小气势可不小。这几个月她手底下管过的人林林总总也有几十号了,领导者的压迫感小有所成。 对上白良传这个小白花一样的人,就挺能唬住他的。 一句反问,直接将白良传的求生欲给问了出来。 “是,是,是。” 第66章 也算一种同居 “大公子,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室。” 陈旭将白良传带到书肆的二楼,这里一样是个大通间,摆了十几张桌子,几乎每张桌子都坐着人,在忙碌的写着什么东西。 “他们在写什么?” 白良传头一回见这场景,不禁好奇发问。 “他们在编写简笔字字典。” 说着陈旭拿起一张已经编写好的内容给他看。 “这是娘娘的主意。她说文字是一种魔法,如果老百姓都能识字,那么世界会变得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娘娘说的魔法是什么,也想象不出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但是简笔字真的有魔法。它比我们通常使用的文字更好记,适合更多人学起来,却也不影响正统文字的使用。” 白良传拿过那页纸,看到上面写着一个简体“乌”字,确实比平常的写法少了好多笔画。 不仅有字,还有组词和造句。 白良传看完,只觉得很心痛。既然这是妹妹的主意,为什么她不早几年想出这个好东西来。 不,为什么就不能是她先出生几年做姐姐。 如今他该练的字都练过了,该罚抄的文章也罚抄过了。现在告诉他,不想科举的孩子可以认简体字,那他那么多年的辛苦岂不是都错付了。 他至今都忘不了,曾经被罚抄写的绝望。 龙和龙相差十二笔,一百遍就是一千二百笔。 想想自己曾经多写的笔画,白良传感觉自己吃大亏了,痛心疾首,谁会懂他的心痛啊。 陈旭奇怪的看着白良传突然萎靡不振的样子,继续说道。 “最近字典快整理好了。为了将简体字推广出去,娘娘想出了报纸这个点子,现在需要做出报纸的雏形。” “也是大公子赶上了,以后每天都按时来书肆,找到适合自己干的活记吧。” “只要干的好,薪酬也不会少。” 陈旭说顺嘴了,就将招工时的话术也说了出来。 白良传也没觉得哪奇怪,就这么点头同意了。 陈旭三言两语给他安排好了966的福报。等白良传从情绪低落中恢复过来,觉得有点事做也不错,而且还有钱拿,又满血复活,跟在陈旭的后面认真的听讲学习起来。完全忘了这间书肆他才是老板。 白山这边,看着府外等着的大量仆妇和家具,以极快的速度在安久的调配下将家具一一归置好,心中对安久的崇拜达到了一个巅峰。 不愧是德妃娘娘派来的人啊,太能干了。 同时也心里也忐忑了起来。 这么厉害的公公,打赏的话是多少银子起步啊。他总不能丢了他家公子的脸。 大约是看出了白山的纠结,安久待一切都安顿好后,食指和中指并起冲着他勾了勾手。 “安公公可是有话要交待?” 白山不自觉的恭敬起来。 “出门时带的银子,是不是让你家大公子一路上都吃光了?” 白山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看的安久心里一哂。这白良传是个蠢的,他爹给他选的书童也没聪明到哪去。 “这袋钱收好了。我每个月只给一次,造完了就饿着吧。有不懂的问管家,他是能放心的。” “谢谢安公公提点。” 白山以为这都是白凝薇安排好的,谢过安久后就接过了钱袋子。再抬头,安公公已经走远了。 伯爵府安顿好后,厨房的就立马上岗了。安久安排的很细致,连带这几日要吃的米面肉菜都准备了。厨子更不用说,知道白良传好吃,一南一北外加一个点心师傅,共三个厨子。 白山闻着饭菜香,转身就去书肆找大公子。 天色此时已经暗了下来,万家灯火陆续点亮。 白山到的时候,他家大公子已经喜滋滋的在自己的工位上干活有一会儿了。而其他工位上的人已经下班走了。 “大公子,咱们该回去了。” 白良传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他头回有个正经事来做,看什么都新鲜,加上这又是自己的店,就格外的卖力,一点也没觉得累。 听到白山叫他,他才站起身舒展身体。 同时看到陈旭正端了一个陶罐往一个小房间走去。 “陈兄弟,你拿个陶罐做什么去?” 陈旭将陶罐举高了一些,方便好奇宝宝看清楚,然后说。 “煮点东西吃。你们要回去了吗?路上注意安全。” “你在这里煮饭?不回家吗?” 好奇宝宝一千问。 “我吃住都在书肆里。” 陈旭耐下性子回答问题,希望对方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后能尽快离开。 夜晚书肆就是她一个人的,她也只有这个时候能放松自在些,做回陈欣欣。 “你住这里?一个人?这太不安全了。” 白良传皱着眉毛,一脸不赞同的摇摇头。 陈旭觉得自己的耐心值在极速下降。 “店里和燕乌卫有合作关系,所以这里很安全。” 书肆承包了燕乌卫所有文房四宝的消耗,来往也算密切。只要不是嫌自己活的太久,真没人不长眼来这里刷存在感。 “不行,不行。而且你吃的也太简单了。” 白良传看看陈旭的陶罐,再次不赞同的摇头。 “这样,你住我家去。我们伯爵府五进的院子,就住我一个也挺空荡的,你就当是陪我了。” 说着白良传就上手抽走了陈旭的陶罐,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就要下楼。 “诶,大公子,这可不行。” 尽管自己现在身份是男人,那也不能去住别人的府里。 “有什么不行的?别不好意思,都是兄弟,相互要多照应。” 两人拉扯着往外走。陈旭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哪里抵的过成年男人的力气,就这样反抗无效的被拉下了楼。 气的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低吼一声。 “大公子,你别太过分了。” 白良传被吼的一愣,不明白自己哪里过分了。 “我抓疼你了吗?” 白良传抱歉的松开手,忍不住继续劝说。 “你也太瘦了点。真的,住到我家去,我不收你租子,还包你三餐。听说安兄弟给我家找了三个厨子,肯定特别好吃。” “而且人只有吃好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 白良传虽然二十有一,但他有张不显年龄的娃娃脸,个头虽高大,却透着一种清澈的无辜感。 对上这样一张脸,看着他有些可怜巴巴的表情,再听他说的情真意切的话,陈旭觉得自己的拒绝,多少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第67章 机不可失 陈旭还是没抗住白良传的再三邀请,住到了伯爵府里。 她挑了位置最偏远的那套小院子,也拒绝了伺候的人,一个人独居在里面。 除了一开始的拘谨,再后来,她发现白良传虽说性格有些天真,爱自来熟,有时候热心的让她有负担。除此之外,他也懂的进退有度,掌握分寸。 俩人一起用餐后,若有话题,会多聊几句。若是没有,各自休息,白良传并不会突发奇想的来个深夜串门,找她对酒当歌畅谈人生什么的。 很快陈旭就因为安全感满满,加上伙食的提升,人也眼见的红润了一些。 白凝薇收到这些消息时,已经是陈旭入府的三天后了。 深秋难得有个好天气,白凝薇吩咐挂绿准备了热水,今天绫绮殿里的所有人都能轮流洗洗头发。 安久悄摸摸进来时,刚好白凝薇洗好头发,一个人靠在窗户下闭着眼睛晒太阳,晾头发,顺便怀念一下淋浴房和吹风机。 怕吓到毫无察觉的人,安久清了下嗓子。 白凝薇认出了声音,只仰头向后确认了一下来人,就继续靠在躺椅上没动。 今日阳光充足,晒得整个人好像要化了一般,发懒犯困,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稀奇啊,白天不都是叫李小酒传话的吗?” “最近要忙一阵子,总得亲自和娘娘说一声。” 白凝薇不问他要忙什么,左不过都是萧铎吩咐的机密事情。如果和她有关,安久自会告诉她。 拿起一支牛角小梳,安久一下一下的梳着女人的青丝,享受这难得的亲密,一时没想说话。 “你来的也巧,桌案上有一叠纸,你去瞧瞧,看看喜不喜欢。” 安久没想到白凝薇有东西送他,放下梳子去看。只见桌案上的一叠纸画的全是各式各样的乌鸦。寥寥几笔就将乌鸦画的神武威猛。 安久摸着画稿,心里激动澎湃。娘娘竟然愿意为他费心思画这些,还真是让他受宠若惊。而且娘娘的画技在这个时候就隐隐有了以后的大成之相。 “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奴婢很喜欢。” 安久说着小心的将画稿贴进怀中,寻思着回去就找几个绣娘,看能不能一晚上给他绣个全套的花纹来。 “喜欢就好。你的辛苦我记在心里,只是我也没什么能赏你的,你喜欢就行。” 白凝薇依然窝在躺椅上,几句话的功夫,人已经困的睁不开眼,嘴里含糊的说完例行公事的话,就舒服的像只猫一样,又陷入到半寐半醒的状态里。 虽然她强调自己的画稿是对他办事的赏赐,但她自己也没留意到,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将安久当做了自己人。 在他面前从不自称本宫,相处也随意许多。或站或窝皆随意,没有一点戒备和防范,也不维持上位者的威仪。 说到赏赐,上位者随便打发点金银,说几句夸奖都是赏赐。哪有她这样还用心去想,去设计。这不就是把安久当成自己人在宠着嘛。 安久本就心思异于常人,白凝薇对他有一点好脸,他都能臆想出一万字的爱恨纠缠来,现在实打实的对他好一下,他能想象出什么来,此处就暂且略过。 因为他直接上手了。 安久收好画稿,就走到了躺椅前,半跪了下去。 白凝薇似有所察,勉强睁开了一下眼皮,看到是他又重重合上。 在迷迷瞪瞪中,她感觉到安久拾起她的手腕,手背上突然有柔软温热的触感传来。 是熟悉的感觉,但她现在只想打瞌睡,脑子犹如一滩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反正不是别人,就任由困意裹卷着她睡的更沉。 安久将头轻轻搭在她的身侧,握着她的柔荑,低低的说。 “奴婢就知道,娘娘的心里也是有我的。” 白凝薇被压的不舒服,无意识的往外抽抽手。 安久顺着这微小的力道起身抬头,看到她此刻乖的像个娃娃一样,睡的香甜。 这还是他头一回能这么直白清楚的看着心上人。 不同于夜晚,清晰的视线能让他看到女人白玉般精巧的下巴。阳光渡在脸上细小的绒毛上为白凝薇添了一层柔光,显得格外可爱。根根分明的睫毛挠的安久的心里痒痒的,滋长了他心中的迫切。 目光一寸一寸的挪移,最后落在那一抹嫣红上。 白凝薇是注重保养的。秋季干燥,她有涂抹口脂的习惯。 古法的口脂配方就是蜂蜡和猪油,玫瑰精油带点微红,涂在唇上格外滋养,显得水润又粉嘟嘟的。 欲望驱使着安久直起身子,轻轻的朝着那处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落下一吻。 是他不曾认识的柔软,软的他大脑霎时一片空白,让他流连在这片柔软里回不了神,甚至都忘了呼吸。 直到自己憋不住了,安久才猛地惊醒,自己竟然得逞了。 就好像食髓知味一般,有些事情是天生的,安久按捺着怦怦跳起的心脏,又落下一吻。 轻轻落下,感受着肌肤相亲的妙处,安久控制着呼吸,不敢惊动梦中美人。可是见她睡的这么毫无知觉,又忍不住想吮吸一口。 他在谨小慎微和胆大妄为之间反复横跳。 先是红唇,再是鼻尖,还有额头。每一下都带着他的虔诚和执念。 盖了章就是我的人,不许耍赖哦。 毕竟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又怎么能安心的在我面前熟睡呢。 挂绿包着没干透的头发走进来时,就看到安久趴在白凝薇的脸跟前。因为是背影她看不到安久在做什么,但是这距离也太近了。 挂绿吃惊的捂住嘴,手里的梳子也因此掉了下来。 一声轻响,好似惊雷,炸的安久迅速起身站好。看到来人是挂绿,他反而没了惊慌,竟然竖起食指比在唇边,让她保持安静。 挂绿感觉自己有被深深地挑衅到,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安久解了玄色大氅披在娘娘的身上,再熟门熟路的跳窗离开。 挂绿气的胸口起伏,这人真是狗胆包天,也不知这样偷偷摸摸来了多少回。 挂绿快步走到白凝薇身旁,仔细打量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才放下心来。 只是她刚才明明看见安久贴的娘娘那么近,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想想还在偏殿当隐形人的福子,挂绿直觉这安久就没憋好屁,等会娘娘醒了,她一定要告状。 第68章 各忙各的 挂绿到底是没有向白凝薇告状。 从她的视角来看,安久是偷偷摸进来的,白凝薇在午休,很可能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她若提了,没准会让白凝薇感到困扰,平添心烦。 于是她收了安久的大氅,没提这回事。只是在心里记下了,要多留意安久的动向,省的再让人偷摸进来。 女人的直觉加上皇宫生存的本能,让挂绿猜到安久对自己的主子有非分之想。这种作大死的行为,她势必是要防范的。 不过安久可不给她防范的机会,他带着燕乌卫的人坐船南下了。 自从出了转胎丸的事之后,萧铎心中认定的太子彻底废掉,事情再次超出他的掌控。这直接扰乱了萧铎的心理,让他生出了许多消极的情绪,并疑神疑鬼起来。 其中最担心的就是因为这些变故,影响了自己本就不多的寿数。 萧铎觉得这一世准太子之所以废掉,就是因为自己着急了。 上一世的同一时间,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还在,陈昭仪也还没走到人前。 这一世二皇子没了,大皇子那边动作更加频繁。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嫡子成长缓慢,准太子又身患隐疾,获利最大的就只有大皇子。 可是萧铎一直不看好大皇子来做继承大统。 镇北侯本就是个野心不小的,如果大皇子登基,凭他的智商和情商,只怕会沦为镇北侯的傀儡。 萧铎现在最想做的,已经不是做功绩,给自己的继承者留下一个更好的江山;而是要让一切恢复正轨。 只要一切又重新回到上一世的轨迹,那么他的寿数就不该有变动的可能。 萧铎已经不去想这里面的合理性,反正他也没听过蝴蝶效应,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留给白凝薇,事情就能回到正轨上去。 至少上一世白凝薇就成功的培养出了一个少年天子,而那些教育理念他是认可的。 所以谁做太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要由谁来抚养。 而且白凝薇没有强大的娘家,不会有外戚专权的担忧。 只要除掉霍楼这个变数,她就能一心一意扶持小皇帝坐稳皇位,平安长大。 所以萧铎将除掉霍楼的任务交待给了安久。 原本听说要他过年前出差,安久心中是不乐意的。离了京城,见不到娘娘,但他就是个奴才,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听到是让他杀霍楼,安久眼睛里一道寒光嗖的闪过,觉得这件事舍他其谁。 于是安久领命走了,一走就是三个月,整个年都过完了才回来。 安久走了,白凝薇宫里宫外的联系并不受影响。 她要发行的报纸,陈旭做了七八个排版,由李小酒当了跑腿的,送到了宫里。 白凝薇看着两份每一旬发行一版,分男女刊的报纸,满意的点点头。 有那么个味了。 “挂绿,给长公主递个话,让她有空来咱们绫绮殿来坐坐。” 白凝薇吩咐下去后,第二天,长公主就来了。 “本宫听说你在找我,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了?” 白凝薇将人迎到身旁坐下,递上一张报纸的样板给她。 “让你猜着了。我哥哥来了京都开了一间书肆。他想出了这么个好玩的,搜罗一些民间的杂文趣事,编辑在一起,每旬出一期,也算多个乐子。” 长公主接过印成豆腐块的报纸,饶有兴趣的看了看。 “所以你是让我帮你做宣传的?” “让你做宣传岂不是大材小用了。找你来是想拜托你给我哥哥的报纸做一档情感栏目。” 自从相亲大舞台成功举办后,长公主自觉自己是红娘圣体,就喜欢上了牵线保媒。不过她身份贵重,她也不能随便见谁就保媒,没得降身份。 但是越是高门大户,亲事越慎重,也不可能让外人插手。所以长公主心有所想,却奈何现实不允许,就只能期待下一次的选秀。 不过皇帝选秀,最快也是三年一次,这就让人挺郁闷。 白凝薇要长公主给报纸做宣传,让她出情感专栏,刚好挠到了她的痒处,长公主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 而白凝薇之这么安排,是在给书肆找一个皇家的人做担保。毕竟推广简体字这事,等到事发时,万一皇帝要是质问起来,长公主就不得不出站到他们这边来。 虽然大葏朝也是女子不得干政,但是长公主历来是特别的存在,政治地位还是有的。有了她的支持,一些事就会好办很多。 不过这些都是白凝薇以防万一做的安排,毕竟让人们意识到简体字的便捷需要时间,在民间普及起来会需要更多的时间。 到那时候萧铎大概率已经躺在皇陵里了。 而长公主听说自己被诚聘为所谓的编辑,还有独立办公室云云之后,虽然她没完全听懂,但是不妨碍她欢欢喜喜的接受了。 于是长公主摆驾到白良传的书肆打卡上任。 看到位置偏僻的小楼,长公主嫌弃的皱皱眉,玉手轻抬,身旁的贴身女官就安排了油漆工明日来这里粉刷大门。 到了二楼看到办公环境又是眉头一紧。 贴身女官立马记下,所有办公桌换成统一的鸡翅木桌椅。 长公主的独立办公室,是陈旭之前生活的那个小单间改造的。自然也入不了她的眼,食指所到之处,全部整改。 到了第二天,整个书肆有种鸟枪换大炮的感觉。 白良传看着富贵逼人的办公环境,惊的下巴都要合不上了。 “这也太豪华了吧。” 不止桌椅统一了,长公主似乎还有一些强迫症,就连笔墨纸砚笔架也都换成了统一的。 不管怎么说看上去不止壕无人性而且甚是美观。 “你说她也不用天天来,怎么舍得花这么多银子?” 土包子白良传一点也不理解长公主的做法,尤其是今天本尊都没来,多少是嫌弃办公室有点小。 因为门板上的长公主办公室的门牌,换成了更大,很显眼的鎏金牌子。 “习惯就好。娘娘说了,长公主年纪大了,是个老小孩,要多哄。你说书肆派谁去哄她最合适?” 陈旭见怪不怪,京都豪掷千金的事多了,她虽没见过,但是听御史父亲没少说过。 白良传一脸不懂,他是小地方来的,对于京都的一切都陌生的很。 “怎么还要哄啊?” 陈旭看着一脸不解,处处透着清澈又愚蠢的东家,拍板决定。 “以后就由你来负责找长公主催稿。” 第69章 被盯上 “公主,白大公子今天又巴巴的来了,他还是来催稿子的,说您再不给他东西,后天报纸要开天窗,他就堵在大门处不走了。” 祁嬷嬷笑呵呵的端上一杯茶递过来。 长公主闻了闻茶香,呷了一口,才老神在在的说。 “年轻人还是太浮躁。” “可不是嘛。铺盖都拿来了,他说了,就是打地铺也要等到您的稿子呢。” 长公主不说话,只是翘起来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一盏茶喝完,才去书桌前拿了早就写好的东西。 “给他吧。天天来闹也不嫌烦人。” 虽然嘴上说着烦人,但是整个人却透着得意。 想想也是,这么多人就等着她了,她要是写不出来东西,多少为情所困的夫人们得伤神烦忧。 她可是她们的心灵导师啊。 长公主想到白凝薇赠给她的称号,就觉得确实如此。放眼京城,现在有谁还不知道她这个长公主的大名。 可惜这报纸每旬才出一期,而且只能在京城贩卖。要是每天都能出一期,并且全国贩卖,那就好了。 长公主心里美滋滋时,女儿王翎请安后走了进来。 “给母亲问安。” 长公主看到女儿就头疼。 “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翎三年前就嫁人了,可她仗着自己的母亲是长公主,自己是郡主,在夫家一有不顺心的就会回娘家。 以前长公主也不觉得女儿如此做派有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只要不是叛国造反,做什么她这个当母亲的都能替她摆平了。 不过现在嘛,她可是情感导师,心灵教母诶,自己的女儿天天跑回娘家来,这不是明晃晃的在给她拆台嘛。 “你说说你,成婚三年了,还这么任性,什么时候才能从你婆母手里接过中馈啊。” “接什么中馈?谁爱接谁接去。” 王翎听的不耐烦,回了一句嘴,又不想多说自己的事情,干脆转了话题。 “母亲,女儿归家看到门外站了一个青年,抱着被褥,那是谁啊?” 长公主果然被转了注意力,笑着斜了她一眼。 “和你一样是个讨债的。” “什么人讨债还带着被褥啊?” 王翎好奇心起,追着发问。 祁嬷嬷就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逗的王翎笑的前仰后合。 “这人也太有意思了,哈哈哈,他竟真的准备在公主府外打地铺吗?” 长公主也笑不可支,好容易收了笑,她想起女儿的正事,爱怜的拍拍王翎的手背。 “母亲今天留你吃饭。用过膳,赶天黑前家去吧。到底是嫁人了,不好再任性。” 王翎短暂的愉快立马烟消云散,一句想和离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和离是大事,就算她是天潢贵胄也不能由着她的意思来。何况她的这门婚事,长公主当初为了突显她是被皇帝舅舅的偏爱那一个,还特意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长公主不让她留宿,王翎一下没了心情,也没用饭,直接离开了公主府。 坐上马车,她也不想回去,就吩咐下人,去白良传的书肆转转。 书肆里,白良传将手稿交给陈旭,有点委屈,有点可怜的小声抱怨。 “陈兄弟,你今天可坑死我了。万一长公主不给我东西,难不成我还真在公主府的大门外打地铺吗?” 陈旭两眼扫完长公主写的稿纸,不过是用自己的说法方式抄了一段女戒,毫无用处的东西。 她如今接触了更宽广的天地,自然明白以前奉为圭臬的女戒,其实大部分都是一堆屎。 不过这不影响其依旧是这个世界的女人的精神基石。 她将稿纸交给排版的工人才转身安抚自己的憨憨东家。 “大公子,我怎么能坑你呢。娘娘都说了,长公主是要哄的。咱们书肆谁有资格去哄她?只有你。而且我让你带铺盖,只是做个样子的,她不可能真让你睡大街的。她的公主府那么大,真没东西给你,她会给你安排客房的。” 白良传觉得这话说的没毛病,一扫之前在外面丢人的拘谨。 “是我把你想错了,我赔罪,晚上请你吃锅子。我让白山冻了羊肉,还准备了一壶花酿……” 陈旭戏谑的看着他,忍不住调侃道。 “这是这个月第几顿锅子了?安公公刚出远门没多久,你确定不省着点花,免得后面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啊,这……” 白良传不自在的摸向自己的后脖颈,想要逃避这个话题。 “大公子,你这管家的能力,我看啊,你是该娶个老婆帮你管管账了。” 陈旭不过是无心调侃,白良传还没什么反应,门口就有人接上了话。 “看来这位就是白大公子喽?瞧你这般的样貌,竟然还没成家吗?” 来人正是王翎,她也没想到刚进门就听到了八卦。不知为何,听到白良传还未婚娶,她竟然有了逗弄此人的想法。 大约是白良传的眼神太过干净,和这京都的其他人不同,就显得格外珍贵,让人心生好感。 白良传瞧见来人一身非富即贵的打扮,就推了推陈旭。虽说他是东家,但店里的一切都是陈旭在经营,他连收银子的权力都没有。 因为陈旭怕他拿了银子去买零嘴吃。 陈旭也不认识王翎,上前客气招呼,但是王翎眼里,陈旭小矮子一个,根本入不了她的眼,竟直接将人忽略掉了。 “我是瑞平郡主-王翎。我母亲和德妃娘娘交情不错,想来你我也可以亲厚一些。” 王翎说完就上手要来拉白良传往楼上的工作室去,这让他不知所措起来。他完全没听懂,王翎的母亲和他妹妹,以及自己和王翎的关系网是怎么回事。 陈旭则趁机对他做口型,说,她是大公主的女儿。 白良传匆忙转头,看着陈旭一张一合的嘴,理解成了,她吃大公猪的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良传看不懂,他就明白了一件事,陈旭将他扔给这个郡主了。 可他完全不会应付对方啊。 王翎拉着人一边往上走,一边自顾自的问。 “听我母亲说,你们的报纸不拘男女,只要投的稿子够有趣,就会刊登在报纸上,是真的吗?” “是,是啊。还有一定的稿酬。” 白良传有点结巴,他实在不会和陌生女性闲聊天。这和他当场认兄弟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 跟在后面的陈旭,看着笑的颇有深意的王翎,再联想到一些贵圈里的传闻,觉得白良传这次怕是要遭啊。 第70章 做点政事 “这里就是我母亲办公的地方?” 王翎在书肆的二楼瞧个稀奇,转了一圈后,顺便将正工作的十几个书生的魂也勾飘了。 王翎掩唇一笑,眼里全是不过如此的鄙夷和得意。 偏偏她最想逗弄的白良传却不解风情,完全get不到女人的魅力,还不停的回头去找另一个小个子的男孩。 这让王翎有些挫败,不明白那小矮子有什么好。看着似乎是个好颜色,但是戴个古怪的面具,显然是破相了,难不成这白大公子好南风? 这让王翎生出一身的恶寒,她的郡马就是男女通吃,被她发现,从此两人各玩各的。 白良传不明白王翎为什么突然变了脸,但是随着女人气急败坏的离开,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到底是谁啊?感觉怪凶的。” “长公主的女儿,估计是看上你了,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不高兴了。” “她为什么会看上我?” 白良传破防,他是男的,他才不要被女人给看上。 “我怎么会知道?你要是不放心,就赶紧让娘娘给你赐婚吧。” 其实白良传这次进京,除了收宅子,给皇帝谢恩,还有一件事就是他的婚事。 说到他的婚事,就扯到了白凝薇为什么会进宫。 说来也是因为那一年,白良传年龄到了,该说亲了。 白父虽是官身,但是官职不大,说的亲事也是门当户对。 本该欢欢喜喜的继续往下走流程时,女方的父母却搭上了更高的枝头,悄悄把亲事给定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也是正常,偏偏女方和高枝反复拉扯那段日子,也没放手白家,让白良传的一颗春心好一阵荡漾。 最后白家的亲事没成,还成了当地的一个笑话。白父气不过,又正好赶上了选秀,为了争一口气,他就拼了人脉将白凝薇的名字给添了上去。 上一世白凝薇没升的这么快,白良传也是拖到这个年龄在老家重新定了亲,结的婚。 日子就那么不温不火的过着,可是到了后来,随着她成了太后,垂帘听政。白良传的日子就水深火热了起来。 白良传的性格就适合做个富贵闲人,妻子一家却雄心壮志,俩人观念不同,没少争吵,更不要说惹了多少事让白家在后面擦屁股。 所以这一世,她升到了妃位后,就早早去了信,让白良传来京定亲事,她要亲自把关。 白良传也是想娶媳妇的,只是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女子做妻子。 他想对方总得是个温柔漂亮,肯对他好,会陪他吃美食的好姑娘才行吧。 “婚事先不急,今天的锅子你吃不吃?” 白良传甩甩脑子,清空脑子里的臆想,还是先解决那块冻好的羊肉才是最实惠的。 “吃啊。这么冷的天,吃锅子最暖和了。” 陈旭哈口气搓搓手,由着白良传去吃他想吃的。自己的这个东家,虽然优点不多,但却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是个再好相处的人不过了。 几个月下来,两人早就成了好友。既然朋友好吃,她自然不会冷场。 虽说书肆如今的进项很一般,但是让他多吃几顿锅子,也是能维持住的。 说到底白良传信的过她,店里的银钱都是由她掌管,所以她还是攒了些银子用来应急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同意。” 白良传大手拍在陈旭的肩膀上,颇有一种找到知己的欣喜感。 绫绮殿,白凝薇收到陈旭和大哥的来信。看到王翎对哥哥感兴趣后,她就知道大哥的婚事不能拖了。 只是一时半会她也没有好人选。 她困在深宫,知根知底的人实在有限。她不想重蹈覆辙,只想找个没有野心的愿意陪着哥哥踏实过日子的老婆。 就在她想着等到春天,要找个什么借口组织一次宴会,好给白良传相看相看,一场漫长的大雪如约而至。 上一世也有这么一场大雪,一连下了半个多月,大大小小加起来足有上百场雪。 积雪不但压垮了不少屋舍,带来的低温还冻死了不少人,京都外挤满了流民。 道路难行,流民作乱,导致京都内物价飙升不说,很多物资也出现断供。 那段日子就好像陷入了恶性循环的怪圈里,外面在不断的死人,死人,再死人。 宫里各处却喜气洋洋,准备着新年。 白凝薇那个时候也才刚从后宫崭露头角,人脉重心都在晋升地位上。自然也不知道宫外是怎样的一番人间炼狱,只在事后才听说了一星半点。 现如今,萧鸢儿跑来找她说今年宫中炭火消耗太大,才让她想起了一些事情。 “慧母妃,今年好像格外冷,各宫都在说炭火不够用。儿臣算了一下宫里炭火的储备,好像真的有些拮据。” 白凝薇看着窗外的大雪,虽然才刚下了一天,但屋顶的积雪已有二十公分厚,各宫的太监已经在忙着除雪了。 她隐约记得上一世有一年闹雪灾,死了不少人,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一年。 “问过内务府的人没有?” “去问过了。管事太监说,每年的炭火是有定数的,若有额外的需求,拨银子再买就是了。只是没有提前准备,这炭火可能没法及时送来。” 白凝薇看着地上的积雪,想也知道外面道路肯定难走,运输不便。 “宫里不是最难的,大家省一省也就扛过去了。宫外才是最难的。” “慧母妃是在担心外面的百姓吗?” “嗯。咱们都觉得冷,百姓们也不知道怎么生存呢。翻过年,你也该说亲了,到时候就要在宫外生活,知道点民生对你没坏处。。 萧鸢儿听的认真,白凝薇虽然对她甚少说教,但是每次说的都是顶顶重要的。 “那,慧母妃是想要做什么吗?” 萧鸢儿不太明白,这种事关民生的事情,不都是父皇的工作吗。女人能做什么?而且后宫不能干政,这是祖训,难道慧母妃还能越过祖制不成。 “不是我要做什么。” 白凝薇笑的神秘,她一指轻点在萧鸢儿的鼻尖上。 “是咱们要做些什么。” 白凝薇才不会让自己当出头鸟,等级森严的父权社会,她要想做什么,自然是拉着所有人一起干。 而且人越多,效果才越明显。 第71章 差点露馅 想干实事就得花钱。 白凝薇表示自己没钱。 那就得想法子来钱。 身为宫妃,来钱的路子不要太多。 不过白凝薇都没看上。 她要来一场贵族们的狂欢,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银子,做善事。只有这样,她的计划才不会因为懈怠,贪墨等原因而大打折扣,甚至半道终止。 白凝薇当下就去了幼学,给幼师们通知了皇家幼学拍卖会的具体事项。 这些幼师要么本来识字,要么后来自学,如今都是能写字的。 得了吩咐后,几十个人立马找纸条手写通知去了。 当天接孩子回家后,这些贵妇们收到字条已经习以为常,一看内容,欣喜若狂。 皇家幼学要搞一场小朋友的慈善拍卖会,各家拿出一件价值十两银子以内的物件,竞价拍卖,所得款项全部用来赈灾,为孩子积福。并且报纸报道,分发全京城。 这些高门大户,本就年年要去庙里给家人捐上百两甚至上千两的香油钱供大海灯,塑金身。 区区十两,就不叫个事。而且这是做善事,给孩子积福,谁会不愿意呢。 两天后,这些贵妇们就带着东西准时参加。 这件事动静不会小,白凝薇为了添点噱头,也为了给萧铎报备,就趁着萧铎来看孩子时提了这事。 “陛下,我们这个慈善拍卖会还差一件压轴的拍品,不如您给提个字吧。” 萧铎听完白凝薇的话,一时无语,只是看向她的眼神讳莫如深。 半晌,他才开口。 “德妃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筹款赈灾了?” 今年的雪灾受到影响的不止京城,重生的萧铎也是早早就有了准备。只是他要控制的是整个国家的局面,这里面的调度和人性拉扯有多复杂自不必说。 尽管早有准备,但是结果和他的预想肯定会有差别。贪墨的,懈怠的,玩忽职守的,尽管各地的奏报还没交上来,但他都能猜到,今年这场雪会给各地带来怎样的损失。 不过和上一世的损失相比,自然是要好上许多。 尤其是京城以及周边城镇粮价绝对不会飙升,坍塌的房屋也该少一些,流民也会相应减少。 只是萧铎想不通,一个深宫里的的妃子为什么会想到要做这些。 难道白凝薇也是重生的,所以她知道这场大雪会成为一场灾祸? 萧铎有一瞬的怀疑,但是又很快的否定了这个念头。 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都和白凝薇扯不上关系。如果白凝薇是重生的,那以她的头脑,和薄弱的娘家力量,她应当要想着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来巩固地位才是。 看着萧铎审视的目光,白凝薇也能想到萧铎在猜忌什么。心中咯噔了一下,是她大意了,或者说,萧铎的疑心病越发重了。 好在有萧鸢儿,只能将她拉出来做挡箭牌。 “鸢儿给臣妾说的,宫里炭火紧张,宫外道路难行,今年恐怕各宫都得省着点用。所以臣妾难免多想了一些。” “臣妾的家乡是个小地方,没有京城来的繁华,每年冬天都有不少被雪压塌的屋舍。今年的雪格外厚,臣妾就担心多了点。这场拍卖说到底也就图个乐子,得来的银钱也不好用在别处,倒不如搭棚施粥,既做了善事,也给孩子们积福,何乐而不为。” 萧铎点点头也看不出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起身往桌案走去。 这是同意题字了。 白凝薇的心却又重重的一跳,桌案上有她的墨宝,这东西最能暴露自己是不是重生的。 一个人的字会随着岁月的沉淀而有所不同,如今她的字可不是小姑娘能写出来的。 她连忙跟了上去,强装镇定的取水研墨。 白凝薇的桌案不算太整洁,颜料刻刀小木章,东西多而杂,占地不小。所以她写过的纸都是对折两下后整齐摞好放在右上角。 萧铎挑了一支毛笔,沾了墨在纸上写下一个善字,然后将笔递给了她。 “你是拍卖会的发起者,理应也写个字。” 白凝薇点头说好,将萧铎的字挪到自己那摞纸上,再提笔,写下了一个横平竖直毫无特点的丰字。 “瑞雪兆丰年,虽然今年冬天难熬了些,但是来年肯定好收成。不过臣妾的字多少有些拿不出手吧。” 萧铎嗯了一声,没接她的话,只是盯着自己写的善字底下的那摞纸。 犹豫两息,他到底是没有直接将那些纸抽出来做比对。而是掏出自己的私章,印在白凝薇的丰字上。 “这样就能拿的出手了。” 皇帝的私章不同于大印,收藏价值很高,也算是对她的恩宠了。 白凝薇笑靥如花的谢了恩,恭送走了萧铎后,立马叫了挂绿过来。 “娘娘你在做什么?” 挂绿一进来就看到白凝薇将自己写过的纸全部泡进了水里。 这些纸不能烧,飘的烟灰不好清理,烟味也不好散。 “将你写的字帖全部拿过来,要快。” 挂绿听到白凝薇语气里的着急,一点也不敢耽误,回到自己的住处,拿出了一大摞的纸来。 她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这些纸要避人耳目。好在冬天的衣服厚重,她仔细裹进怀里才带到了白凝薇那。 白凝薇已经将那盆纸浆藏好了,又从挂绿的那摞纸里挑出写的还不错的几张,两两对折原样放好。 这些事全部做完,还没喘上一口气,王喜就带着人端着一盘盘笔墨纸砚走了进来。 “给德妃娘娘问安。您瞧,陛下刚离开您这,就又惦记起您来了。陛下说了,娘娘大善,特赏文房四宝一套。” 王喜说完,几个太监就主动将东西摆到了白凝薇的桌案上。 王喜笑眯眯的,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恭维着。 “这一套可是进贡上来的贡品,大皇子之前向陛下讨要,陛下觉得大皇子的字实在配不上这般好东西,就没给。没成想是给娘娘留着呢。” 挂绿送来一个荷包,这次王喜也不做样子推拒,就直接收了。他是个老江湖了,皇帝哪里有点不对劲,他都能察觉的到。 送走王喜,白凝薇回到桌案,细数了一下那摞纸,果然少了两张。 好在她反应快,做了应对。 也好在这一世她依旧教挂绿识字,并没有区别对待。 而挂绿一直练习的是她写的字帖,为了让她学起来容易,特意写的是基础字体。 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些字体救了自己一回。 而萧铎拿到那两张字之后,仔细查看一番,心中大定。 字是一样的字体,纸也是一样的贡品澄心堂纸。 所以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吗。 第72章 名声起 过了萧铎的这一关,白凝薇才渐渐缓过劲来。 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啊。她都能想到给安久的画要注意不能露出端倪,自己的桌面竟然没想到要注意。 幸亏萧铎是个要面子的,心里有所猜忌也不愿承认,而是悄摸摸收集证据来证明自己不是无端猜测。 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有了萧铎的墨宝和私章,这场拍卖会就算得到了最高官方的认可,即便皇帝没到场,那也是热火朝天,燃爆现场。 每个小朋友拿着自家的拍品上台做简短介绍,没有妙语连珠,只有童言童语,忘词跑题还有掉眼泪的,逗的场下的贵妇们哄堂大笑。 而拍卖师是小朋友,氛围组抬价的也是小朋友。 加上整场拍卖规定所有物品封顶不能超过五十两。这价格对于这些人来说就连漏指缝都算不上,几乎每个拍品一介绍完,就被疯狂抢拍。 现场激烈的,白凝薇怀疑就是放上去一个鸡毛掸子,也能被她们秒走。 一场拍卖会结束,筹集善款近六千两银子。 事后白凝薇留下夫人们开小会,成本价提供粮食的,出人力搭棚施粥的,派人监督善举一定会落到实处的,家中孩子名字就会排在报纸的最前面。 虽说白凝薇的报纸不过是刊些民间趣事,登些文字游戏,并夹带一点简体字,但是报纸在大家的心中地位也是蛮高的。有不少人会将报纸一期期珍藏起来,反复拿出来看。 所以听说孩子的名字能上报纸,还能排前面,白凝薇几乎没费口舌,就得到了所有想要的。 所以父母对孩子的爱,有时候就是这么毫无底线。 赈灾的所有关节全部打通,白凝薇就将这一摊子全部交给了萧鸢儿。 她是无法出宫的,但是萧鸢儿可以请旨出去。由她出面,还能为皇室迎来民心,萧铎没有不允的,就给了她出宫的令牌。 陈旭这边得知,这临门一脚的功绩被萧鸢儿全部摘了去,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 如今她的一切都是德妃给她的,在她心里德妃犹如再生父母。明明赈灾的法子是德妃想出来的,这些人力物力也是她想的主意拉来的赞助,怎么可以到最后却没有她的一点身影。 陈旭为白凝薇抱不平,哪怕萧鸢儿从没想过抢功劳。 于是临时加刊的报纸上,最大的标题是《皇家幼学园长举办慈善义卖》。整个版面,标题加大加粗,正文不足一百字,白凝薇的简介占了三十字。再后面才是筹集善款的小朋友的名字。 整篇文章,从头到尾就没提起过萧鸢儿一个字。 陈旭承认自己就是这么的小气,她还为此特意悄悄回了一趟家,拿了家里的银子自费印刷五百份报纸,免费发放。力求人人知道真相,不能被表相所蒙蔽。 于是这场雪灾过后,白凝薇在京城名声大噪起来。百姓们都知道宫里有个德妃娘娘是大善人,菩萨心,心怀天下。 越来越多关于她的事情,被热心的百姓找了出来。 宫里放出来又被请去荣养的宫女,退下来开铺子的老太监,嫁人的秀女,都对白凝薇感激不尽。 京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些民意已经悄悄改变了白凝薇这一世的命运。 远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镇上,安久一行人穿着当地人的服饰,藏身在一处破屋内。 明明是冬季,这里的气候却如春日般舒适。 二把手陶昉提着一只大鸟走进来。 “都督,今晚的牙祭。” 安久点点头,坐在火堆旁借着火光看舆图。 天晓得他们紧赶慢赶,赶在河水结冻前到了这里,霍城这个家伙竟不在。 从探查来的消息看,霍城不满自己明明是公主的儿子,皇帝的表弟,却被埋没在这犄角旮旯里。一气之下,竟在这里玩起了花花公子那一套。游走在各乡镇之间,整天寻花问柳,勾搭寡妇,名声臭的很。 但是安久可不信这些。上一世野心勃勃直到逼宫都没娶妻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外放就意志消靡到这个地步。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每当他们找到霍城的下落追赶过来时,他就偏偏早他们一步,离开了。 你追我赶了四五天了,就一直在霍城的屁股后面追着,连根毛都没找到。 安久看着已经拔了毛,架在火上炙烤的大鸟,神情冷峻,心思却飘回了京都。 不知娘娘此刻在做什么,京都冷不冷,自己一走就是几个月,她会不会想他。 出发前的那次偷吻,没成想竟成了自己的心魔,夜夜在他梦里侵袭出现,让他甜蜜又痛苦。 鸳鸯绣被翻红浪,青丝缠绕诉衷肠。梦里的娘娘娇软又黏人,让人欲罢不能…… 这时破屋的房门被敲响,安久几人立马戒备起来。 门外是一个姑娘,操着一口当地的方言,细细软软的说着什么。 陶昉看了眼安久,见他点头才两步跨到门边,从指缝宽的缝隙里朝外看。 月光如纱,姑娘胳膊上挎了个篮子,有面饼的香味飘了过来。 陶昉打开房门,姑娘就高兴的说起了什么,眼睛还时不时的往里瞥,似在找什么人。 陶昉是他们一行人里唯一能说几句这里方言的人,和那姑娘勉强沟通了几句后接过篮子关门送客。 再回来,他笑的一脸贱兮兮的。 “都督,刚才那姑娘特意给咱们送吃的,就是为了能和您说上一句话。可惜您一直黑着脸,把小姑娘给气跑了。” 听到有姑娘冲着安久来,燕乌卫的几人都低低笑出了声。他们自然不是笑话安久是太监,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过是笑这里的人没见识,连正常男人和公公都分不出,看见男人长的好看就想要亲近,实在肤浅。 安久头都没抬一下,冷哧一声。 “太闲了?还是打算在这山沟沟里长住了?” 陶昉赶紧摆手。 虽然这里的姑娘大胆又奔放,但他是个太监,无福消受。 而且这里山多虫也多,别看陶昉是个大块头,但是特别怕虫子。甭管啥样的,只要是个虫,都能让他束手束脚起来。 “赶紧吃。今晚我们赶夜路,这次一定不能再错过了。” 安久收好舆图,心气不顺。 本来追不到要杀的人就烦,偏偏还有人不长眼要凑上来。 第73章 挂绿该下线了 植被茂密的树林里,阳光透过层层树叶落下点点光斑,光线在这里晦暗不明。 这里没有现成的道路,入眼全是绿色,看的久了,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飘忽感。心里明明知道该全身戒备,却不自觉的松了心弦 潮气弥漫,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安久勾起领巾将鼻子盖住,一股提神醒脑的樟脑味传来,才让他找回了清明。 陶昉几人有样学样,也立马将领巾固定在面上。 “都督,这里有瘴气,不宜久留。” “那还不速度。” 安久是追着霍楼过来的,这次他们连夜出发,中途没有休息,但还是没能将人找出来。 到了这里,霍楼就好像一个幽灵,怎么也打听不出来了。 安久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只怕这里才是霍楼真正想要到的地方。他一路招摇过市不过是在掩人耳目。 而这地方就十几户零散的人家,只怕也都是霍楼的人。 他们已经打草惊蛇,要么退回去,要么快刀斩乱麻。 安久选择后者。 果然假意离开后,就等到了有人行踪鬼祟的钻进了林子,大约是要通风报信去。 于是一行人尾随那人也跟了过来。 只是这个林子是个密林,地形复杂,深不可测,一个不留神就将人跟丢了。 好在队伍里有专门追踪的高手,给他点时间就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果然安久话音一落,王青就给大家指了一个方向。 那里果然有个不明显的脚印。 这一路从清晨一直追到了中午,终于让安久抓到了正在啃干粮休息的人。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看似老实的人拼命挣扎着,并大声的叫喊起来。 安久一挥手,一个燕乌卫的人就将男人的嘴堵住。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安久不疾不缓的走着四方步,来到人前,一手掐住对方的下巴,看着对方慌乱的眼神,轻笑道。 “这里是不是就接近你们的腹地了,会有人在附近巡逻?” 男人听了安久的话,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微颤,显然被说中了。 下一秒安久一刀向外抹了对方的脖子。动脉喷射出一米高的血柱洒向空中,安久掏出绢子擦拭沾了些血液的手指,不在意的吩咐。 “藏起来。” 于是一行人分工明确,拖走尸体用树枝盖住,清理脚印,伪造现场,并且快速隐藏好自己,静等巡逻的人来。 整个过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等巡逻的两人走来,看着地上的血迹和野兽的足迹,其中一人见怪不怪的说。 “看吧,我就说了是你听错了。林子里野兽多,这里显然刚来过猛兽,咱们赶紧走。” 说完就要推着同伙赶紧离开。 但是俩人哪里还能有的了。 两只暗器同时扎进两人的眼睛里,一声惨叫后双双倒地。 陶昉和一个有身量相仿的人走出来,将衣服剥了穿在自己的身上。 安久捡起地上的兵器,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杀意。 这可是军队的武器,两个巡逻的人为何能拿到军队的武器?难道霍楼和军队的人有交集? 可是他只是来做巡官的,完全没有和军队打交道的必要。 陶昉显然也想明白这里面的不对劲。 “都督,这事不对啊。我们是不是要上报朝廷?” 如果霍楼和军队有交集,那么仅凭他们几人,可杀不了此人。 “不急,先去查看一番。就算真有哪里不妥,他总是要离开这里,到时候就动手。记住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杀死霍楼。” 不管霍楼在谋算什么,这一趟他都要他死,哪怕因此影响了未来的走势也在所不惜。 皇宫里,萧铎再次从噩梦中惊醒。 最近他夜里盗汗多梦,睡眠质量奇差,太医看了说他忧虑过度,需要静养,不易房事。 喝一口奉茶宫女端来的温水,萧铎重新躺了回去。 太医说的委婉,但是萧铎知道,自己最近在房事上和之前这些年相比,确实疯狂了很多。 全是因为孩子给闹得。 重生以后,萧铎在政事上补救了许多上一世的遗憾,但是在孩子的身上,他感情用事了。 他总觉得老大老二还小,他不该用雷霆手段去对付,结果老二惨死,比上一世还可怜。 想要早点教导太子,却导致他连一个普通皇子该享受的都得不到。 现在的局面竟隐约成了死局。 一个被母族牵着鼻子走的老大,一个成长疑似迟缓的嫡子。这让他不得不考虑再生出一个孩子来。 虽然自己想要纠正一切轨迹,但是现实却推着他,让他不得不做出更多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选择。 所以他翻牌子宠幸妃子的次数多了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导致自己的身子出现了不对劲。 身体发出的警告让他心惊肉跳,太医却说他的身体没有大问题。可是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和上一世确实有不同。 到底是太医院的人没用,还是他们在蒙骗自己。因为他是重生的,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他越发看谁都像是重生的。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萧铎又想起了噩梦。说是噩梦也不准确,应该说是梦到了上一世霍楼带兵逼宫的那一天。 他飘在皇宫的上空,看着霍楼杀进金銮殿,翻找玉玺无果后又冲进了坤宁宫,抓住了小皇帝。 白凝薇是被安久那些太监护着逃出去的。 他飘在空中,看着儿子被霍楼的人控制住,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知道霍楼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气的他灵魂颤栗却毫无办法。 好在他的儿子是争气的,没有惊慌失措,不像白凝薇那个蠢货,轻信别人,还有脸仓皇出逃,最后还没能逃掉。 霍楼是抱着她的尸体回来的,竟逼着他的儿子给这女人追封为孝贞顺颐皇后,气的他都想撕了这对狗男女。 虽然俩人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但是白凝薇和他都许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了,哪里还配一个贞字。 唯二让他气顺的是,都进了逃生密道却依旧没逃掉的白凝薇,是被她的贴身大宫女挂绿给出卖的。 而且白凝薇脖子上的伤口让霍城的一切计划,都只能止步于清君侧除奸佞。 斩杀太后,不留全尸,这罪名足够让他背上骂名。 等小皇帝终于亲政,霍城想要利用密道再次逼宫谋权时,也是挂绿告的密,让他彻底下线。 这就叫,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回想完上一世那些让他不愉的回忆,萧铎觉得自己是该留上一道密旨给自己的皇兄,梁王。等自己驾鹤西去,白凝薇抚养小皇帝亲政后,赐毒酒一杯葬入皇陵。 还有挂绿。霍楼这会大约已死,挂绿也不该活着。 白凝薇养这种背主的东西,没准这一世还会将逃生密道告诉她。他皇家的逃生密道是什么前门大街吗?谁都能进去溜两圈。 第74章 挂绿的始末 我叫挂绿,这是我十五岁时才得来的名字。 在此之前,我没正经的名字。 我的爹娘叫我招娣。但是我们村里,叫招娣的姑娘有七八个,不少婆娘婶娘也曾经是这个名字。 所以我们这些招娣都清楚,这不是名字,而是爹娘对生儿子的期盼。我们不过是承载着这个期盼的一个物件。 不管爹娘后来会不会生个弟弟出来,都改变不了我是赔钱货,丫头片子的命运。 十岁那年我就被爹娘卖给了人牙子。 离开了村子,去给有钱人家当粗实丫鬟。 从此我就被别人叫,喂,你,那边那个…… 那几年我的命真的不好,主家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卖掉我。 有的是主家犯了事,有的是主家要高升,总之都不在县城生活了。我不是家生子,主家搬走也不愿带我们这样的,就又找来人牙子把我们卖了。 十五岁那年,也许是我向菩萨念叨了太多次,菩萨被我打动,让我遇到了小姐。 那天我们一群人去小姐家,等着被挑选。听说这位小姐是要去京城当秀女的,需要一个贴身的丫鬟伺候。 我们这些人都是做粗实丫鬟的,没想到竟也会有一天能去当大丫鬟,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所有人都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抹了水,力求平整服帖。 我也没想到自己竟成了那个幸运儿,被小姐挑中。 小姐问我叫什么,我羞红了脸,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连连摇头。 小姐猜我可能没有名字,就给我起名挂绿。 小姐说了,挂绿是荔枝里的珍品,价比黄金。既然是她的人了,自然身价百倍,理当有个好名字。 小姐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我虽然听不太懂,也不知道荔枝是什么,但我喜欢这个名字。 后来我跟着小姐到了京都,进了皇宫,将小姐照顾的很是妥帖。 小姐总是拉着我说谢谢,要是没有我,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能跟着小姐这样的主子,我才要说谢谢。她是能自己动手的事,从不使唤我,看到我一个人干活辛苦还会来搭把手。 她说虽然我们是主仆,但是相互依靠更该是朋友。 宫里的日子和戏文里演的完全不一样,不是进了宫就是娘娘了。 小姐变小主,吃穿虽然比家里好,但是限制也很多。 才人在宫里,几乎见人就得拜。小姐不爱这些规矩,就甚少出门。 她窝在小小的殿宇内,教我读书认字。 她说每个人都应该认字,这样整个国家才会进步,汽车空调手机游戏才会慢慢的被发明创造出来。 如果我见过这些东西,就会知道皇宫其实不算什么。 有时候我根本听不懂小姐在说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听懂了,小姐不喜欢生活在皇宫里。 明明这里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了。 就算是宫女,每天有三餐,有月银,每年还会有一身新衣裳。 不过我知道,小姐在来宫里的那段路上才是最快乐的。 小姐花了快三年的时间才适应了宫里的规矩。她在皇帝面前唱了一首歌,那歌太好听了,连我这么笨的人都记住了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陛下被小姐深深地吸引,封她做婕妤,吃的穿的待遇都提升了。 小姐吃到了想吃的东西,却又哭又笑的。我看的担心,她平静后对我笑着说就当这一切是在打工了,毕竟钱难挣屎难吃。 我想说,小姐要是不开心,就不要笑了,这样不好看。 做了婕妤后的小姐日子终于顺风顺水了,我也没想到她竟然成了太后,还垂帘听政。 以前她给我说的那些东西,我也似乎有些明白了,但是明白的不多。 总之她是我最崇拜的人,没有哪个女人比她更厉害了。 到了可以离宫的年纪,她给我找了个好夫婿,我也成了官家的太太。但我还是回到宫里当差,做了小姐的贴身女官。 我的日子很圆满,但是小姐却开心不起来。 她说自己在做一些变革,可是都失败了。 后来摄政王霍楼来到了她的身边,开解她,安慰她,小姐才渐渐从失落中走了出来。 我看在眼里,虽然知道这是大逆不道,但我却为小姐偷偷感到高兴。 这大概就是小姐说的爱情吧。两情相悦,天造地设。只是可惜身份阻碍,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 小姐问安久要假死药,我就知道小姐是想离开皇宫了。 同时我发现自己的夫君也在给霍城做事。 那时我还不懂,枕头风不是只有女人给男人吹的,男人同样也能给女人吹。 夫君常常和我提女戒,提人伦纲常,夫为妻钢。 我想到了小姐,我反驳。这世上总有是女人当家做主的人家。 可是夫君说,如果女人能做主,小姐就不该坐在帘子的后面。她终究只是在给皇帝做嫁衣。 于是我问他,如果娘娘有一天只想做个普通人,她会幸福吗? 我的夫君告诉我,自古男子多薄幸,只有男人欠了女人的,这个女人才能拿捏男人一辈子。 我那糊涂的脑子就信了这番鬼话。这世上的男人有点钱财就想纳妾娶小,何况摄政王。如果让他欠了小姐的,那凭着这个,他也不能辜负小姐。 霍城逼宫那天,我不懂为什么都打算假死离宫的小姐,却要从密道逃走。也不明白明明知道娘娘的打算,霍城为什么还要来一出逼宫的大戏。 只是当霍城对我说,这次是他欠小姐的,我就鬼使神差的说了密道的位置。 可是最后小姐真的死了。 没人告诉我密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我隐约知道,自己被夫君骗了,被霍城骗了。 从此以后我做了小皇帝的嬷嬷,没再出过宫。 小皇帝很厉害,他被小姐教的很好,小皇帝偶尔也愿意和我说说心里话。 渐渐的我才想明白了逼宫的真相。无非是一个无耻的男人想要利用一个女人的真心,将她的价值全部压榨。哪怕他有三分真心,也一定要在最后给她泼上脏水,成全自己的美名。 而我成了霍城的帮凶,害死了小姐。 所以在小皇帝长成少年,霍城狗急跳墙时,我将密道的事和盘托出。 听到霍城身死后,我也喝下了早就准备好的毒酒。 意识弥留之际,我在想,若有来世,一定不要小姐再遇见我。 我到底是不争气的,给她添乱了。 第75章 连锁反应 挂绿失踪了。 这不是件小事。 白凝薇作为目前的后宫之首,她的贴身管事宫女莫名失踪,引起的动静不小。 三天过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王喜倒是来过,只是公事公办的走了个过场,就没有下文了。 偏偏安久也不在,白凝薇连个趁手的人都没有。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立无援。 夜深人静时,白凝薇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等着合子和李小酒。 现在她能用的人竟都是安久留给她的,能力自然比不上安久。心里知道挂绿已经凶多吉少,但是连尸体都找不到,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是萧铎。 这个宫里能悄无声息的将一个人完全抹除掉,除了他不做别的猜想。 白凝薇抹了抹被泪水粘湿的脸颊,心里一阵阵抽痛。 她不知是在哭上一世挂绿的背叛,还是在哭萧铎剥夺了她查明真相的机会,亦或者在哭身不由己,或生或灭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重生回来后,她就想过密道暴露的问题。她有猜过是挂绿,只是想不出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想不出来她就不想了。 所以这一世她是不打算争得,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实在太心累了。还不如就当个小才人,和挂绿相互守望,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没想到安久也重生了,他推了自己一把,让她不得不再次踏上宫斗的内场。她当时就想好了,这次她不会再被男人趁虚而入,握紧权力,不给任何人逼宫造反的机会。 到时候挂绿若还是背叛了自己,那她就要剖开她的心看看,看看她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但是不论想的有多么的快意恩仇,等人真的没了,还是在什么都没发生时就没了,白凝薇难过了,伤心了。 尤其对挂绿的一切都只是怀疑,没有凭据,更没有实证。 她死在绝对无辜的时候,这让白凝薇的脑子里想的都是挂绿曾经对她的好。 一件件一桩桩,要是没有挂绿,她在这宫里寸步难行。没有开局,又何来身居妃位。 而且挂绿的失踪也让她看透了一件事。不管她在后宫站的有多高,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仅仅是她争取来的,还得是萧铎愿意给她的。 所以,在这世上,自己就算当了太后,掌握了权力,只要皇帝不愿意了,那她就会落得和挂绿一般无二的下场。 这也是霍楼为什么要逼宫的原因之一吧。 权势滔天自然人人想要,但是功高盖主必然是兔死狗烹的结局。谁会愿意自己倾力付出后落得如此的下场? 白凝薇坐在宝座上,想起了原世界的武则天。同样是垂帘听政,却同人不同命…… 合子回到绫绮殿,看到主殿依旧点着灯火,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娘娘该歇下了,公主的人和李公公他们还在找。有消息了,一准给您送来。” 白凝薇缓缓开口。 “都散了吧。已经三天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了。” 白凝薇虽然说的平淡,但是鼻音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合子不敢接话,只是默默上前,和彩荷将人搀扶起来,送回寝殿。 合子正要退下,白凝薇突然问了一句。 “安久来消息了吗?” 合子头埋的更低了,他是安公公的人,这事可一直没被戳破。白凝薇突然问起这么个问题,他就很为难。 好在白凝薇也不是真想得到什么答复。她只是这会儿很脆弱,想找个至少现在能信得过的人说说话。 只是她也清楚,安久不在京都,她问的不过是句废话。 等寝殿的灯熄了,合子拉过彩荷着急的问。 “娘娘睡下了?看着可安稳?” 彩荷叹口气。 “挂绿姐姐是娘娘从娘家带来的,情分非比寻常。现在看似没事,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 “你说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彩荷只觉得她们宫女命比纸薄,以为跟个好主子就能把日子过好,谁知道还能发生这样的事。 合子也是叹了口气,没说这里面的古怪。 “那你晚上辛苦点,将娘娘伺候好了。我还要忙别的去。” 合子要忙的就是给安久去信一封。 可惜这会儿已经是整个冬天最冷的时节,合子的这封信没能及时送出去。 而安久这边已经摸清楚了霍楼千方百计在遮掩的是什么事了。 “我嘞个乖乖,特马这是个矿啊!” 陶昉看着远处忙碌的劳工在运着一车车的矿石,嘴巴都要惊的合不住了。 安久看着那座矿山,以及外围一圈看守的官兵,思绪翻飞。 上一世可没听说过这里有矿藏,不过霍楼上一世成功逼宫,可不止是娘娘将京都的兵马司给了他的缘故。 掌握京都的兵马司只是让他起兵造反更容易些,真正的原因还有他背后的六万大军。 现在想想,若不是他财力雄厚,给的足够多,他一个外姓摄政王又凭什么能获得范将军的支持。 所以上一世霍楼就是凭着这个矿发了财吗? 安久危险的眯起眼睛,这个矿,他要了。 到了下午,霍楼带着侍卫,骑马往回走。 许是没想过在这偏远的地方会有危险,霍楼身后只跟了四个侍从。 从体型上看,应该是军队里的骑兵。 安久一共十一人,找了霍楼必经的路段,并攀爬上大树的顶端。 只待霍楼五人一经过,就直接动手。 先是石灰粉从天散落,五人惊慌失措不敢睁眼。 接着暗器齐飞,五人纷纷负伤落马。 有心算无心,自然是一招就得手。 安久等石灰粉散去,跳下树来,一脚踩在霍楼的胸口处。 “你是谁?为何要害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霍楼躺在地上,捂着伤口挣扎不开,只能无能狂怒。 安久直接摘下蒙在脸上的领巾,好让霍楼看清楚他是谁。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是不是要银子?我有银子,只要放过我,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银子。” 安久冷冷的看着霍楼所有的表情,确认他真的不认识自己,知道霍楼并不是重生的。他一挥手,另外四个跟着霍楼的侍从就身首异处了。 霍楼吓的音都吓破了。 “别杀我!我给银子,我全给你。只要别杀我。” “我不要银子,我要那个矿。” 第76章 有喜欢的人了 “别杀我,一切都好商量。我母亲是公主,我父亲出身京都霍氏嫡支。当今天子是我表哥。” 霍城躺在地上,试图搬动胸口的大脚。可他肩膀有伤,根本使不出力气,只能试图用权势打动对方。 安久却加重力道,压的霍城脸色越发的惨白。 “陛下的堂兄弟都数不过来,你一个表兄弟算什么?” 霍城一听安久对皇帝的称呼,就知道来人不是草莽。 “你到底是谁?” “燕乌卫都督,安久。” 霍城离开京都时还没有燕乌卫,加上燕乌卫成立日子不久,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名声不显,这种边陲小地更是无人知晓。 霍城听了只觉得对方有诈。 “什么燕乌卫?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好叫霍公子明白,陛下要咱家问问你,叫你来这做巡官,一年也写不到一封折子,却在这里偷偷挖矿,是何居心?” “休要拿陛下诓我,燕乌卫,听都没听过。” 安久也不废话,掏出燕乌卫的金边木牌给霍楼看仔细了。 木牌不值钱,但是雕工花纹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内务府的匠做处。 “现在霍公子能开口了吧。” 霍楼冷汗直流,他以为自己做的隐蔽,没成想竟被发现了,再开口已经没了底气。 “我,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刚发现不久。我知道该上报朝廷,只是刚开始,产量不定,我本想着等产量稳定了,有确切的数字了再报给陛下。对,就是这样,真的。” 霍城现在不过二十出头,还没经历过背负社稷的磨砺。而诛九族的罪名已经贴到了脑门上,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恨不得将知道的全说了,获得皇帝的宽恕,免去杀身之祸。 安久看着通身窝囊的霍楼,心里生出些许感慨。原来霍城这样让人望尘莫及的高贵公子,面对死亡时是一样的没有骨气。 他可不喜欢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确定那是私矿后,接过陶昉递来的刀,直接将霍楼的头削掉,两辈子,恩怨扯平了。 陶昉看着尸体,咂巴咂巴嘴,心里忍不住对安久佩服起来。 这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皇帝的发小。虽然他们就是领着皇命来的,但是保不齐皇帝哪天又心生悔意。他这都督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将人杀了,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他又哪里能知道,霍楼必死。只是心里对安久更加忌惮,心里告诫自己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就少一点花花肠子。 安久扯了霍楼的袍子当布袋,装好他的脑袋,扔下尸不蔽体的狼藉收队走了。 原本计划这次暗杀一但得手,就立马返京的,没准还能赶上年。现在事情有变,一行人骑马往驻守西南的范将军的大营而去。 西南大营并不好进,安久一行人的令牌在这里根本没人认。 别说令牌没人认,安久的名字更是没人听说过。 安久将装着霍楼脑袋的布兜扔给守兵,让他拿给范大将军好好认认,这才被放了进去。 安久如何和范将军谈的就不细说,回到京城。 已是新年,宫中夜宴,白良传虽没有功名,也靠着妹妹的缘故获得席位一张。 自进京以来,除了给皇帝谢恩,匆匆进过一次皇宫,这还是他时隔多年第一次见到白凝薇。 俩人隔着规矩只能遥遥相望,白凝薇坐在妃位的首席,叫来宫婢将自己席上的一道乳鸽汤给他端了去。 明目张胆的袒护,也好让一些不知深浅的人安分点。 席间白凝薇借口更衣退出大殿,一个太监也悄悄给白良传递了信,两人才在一处偏殿说上了话。 “给娘娘请安……” “别浪费时间在虚礼上。” 此处无人,但宫规森严,白良传是外男,按规矩若没有皇帝的同意,白凝薇此生都不可再私下见哥哥的。 “家里一切都好吧?” 白凝薇对这个哥哥还是很有好感的。上一世他就从没仗势欺人过,妻子一家各种闹腾,他也是严厉处置了。明明性格随和,在她的事上却格外严格,目的就只有一个,不能给妹妹添乱,也是妹控一个了。 只是他的情感含蓄,不说只做。而白凝薇将一切也看的很明白。 “父亲母亲一切都好。娘娘的事我也听说了……” 白凝薇深吸一口气,大过年的,她不想和人谈自己的心事,故而转了话题。 “来京一段日子了,可有喜欢的姑娘?我如今身为德妃,给你赐婚也不算辱没了对方。” 白良传耳朵一红,有些羞赧,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的。 “我来京城才几日啊,除了书肆就没去过别的地方。” 这意思就是连个姑娘都没认识,何谈喜欢。 白凝薇疑惑歪头。 “那你耳朵红个什么劲啊?” “啊?没有,没有,是冻的。今天太冷了。” 白良传慌忙伸手捂住耳朵。 欲盖弥彰啊。这里可是国宴的大殿,就连偏殿也足够温暖,怎么会冷。 白凝薇挑挑眉,没去揭穿他,她时间不多,没功夫和他闲聊天。既然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那等春暖花开时,我给你挑一个贵女好了。” “不要!” 白良传直接拒绝,一点也不带犹豫的。 “大哥,我要提醒你,过了年你就二十二了。和你同岁的公子,孩子都满地跑了。” 白凝薇不支持早婚,但是现实却是这个年龄还不结婚,多少是那方面有隐疾。这会让家族蒙羞,出门被同僚笑话的。 白凝薇是不在乎,她人在宫中,又有尊位护体,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她担心的是白良传会被人嘲笑针对。 白良传急的摆摆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好像是有喜欢的人了,但他也不确定,主要是他不敢去确定。 但如果真的确定了,妹妹再给他指婚,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嘛。 “我,我,我现在还不想成婚。” “你怎么知道的自己不想?” 白凝薇环手于胸,有了点好奇。 “就,就是知道啊。” 某人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妹妹的眼睛。 “你有喜欢的人了。” 白凝薇一语道破白良传的秘密。 “是谁?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呢?” ………一句话剧场……… 霍楼:我以为我两世拿的都是男主剧本。结果第一世你不让女主和我花好月圆,第二世我刚有了钱,你让我直接扑街。为什么啊! 第77章 先从兄弟处起来 白凝薇到底是没问出来白良传喜欢谁。 她时间有限,不能离席太久,白良传不肯说,她也只能先放他一马。 兄妹俩一前一后回到席上,终于待宴会结束,各自散场。 回到空荡荡的寝宫,白凝薇今日难得没有伤怀,反而走到桌案前拿起毛笔写写画画了起来。 她在做推导图。 白良传不说,但她可以猜啊。 白家在京城没有亲戚,白良传的生活几乎就是两点一线,府里和书肆。 能接触到的人也就是那么几个。 从各项情报汇总来看,他接触最多的人是陈旭,再下来是安久,以及王翎。 白凝薇在陈旭和王翎的名字上来回的看了又看,得出一个不太美妙的结论。 要么他哥有龙阳之好,要么他哥喜欢人妻。 毕竟陈旭以男子示人,没听说她要露馅了。 只是这两个推论,可都有些不道德。 白凝薇将纸揉了,拍拍脑袋回去睡觉。自己应该是想多了,没准是大哥在别处认识了什么小女娘呢,八成还是豆腐西施馄饨西施之类的。 他怕自己不同意,所以不敢说。 那边白良传终于等到宴会结束,提着向宫女要来的食盒,一路快走走到宫门外,白山已经架着马车在等他了。 “公子,皇宫夜宴是什么样的?您见到娘娘了没?” 白山有一肚子的问题,皇宫他来了两次了,一次也没进去过,好奇的紧。 “啰嗦,赶紧赶车。我东西要凉了。” 白良传掀起帘子上车。 白山瘪瘪嘴,不开心的说。 “公子急什么。且不说现在路上都是马车,快不了。就算您能立马飞回家,陈公子也不在府里。” “陈旭为什么不在府里?” 白良传又掀起车帘,一脸不可置信。大过年的,他不在府上去哪了? 陈旭自然是回自己的家里了。 她往日不方便回家,现在过年,怎么说也得回去。 此刻她正和父亲母亲以及自己的大哥坐在正堂守夜吃饺子看烟花呢。 “欣欣,转眼半年已过,爹爹打算过几日就去书肆和你偶遇,认你做义子。你也好早日搬回来住。天天住在别人家,爹爹心里难过。” 陈欣欣此刻依旧是一身男装,她饮下杯中酒水,笑的放松。 “爹爹不用难过,白府我单独一个院子,住的并不委屈。” “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陈母拉过女儿的手,爱怜的不放手。 “女儿家的手也是脸面,你看看,都糙了。” “母亲,我就是回来也不好添侍女。再说了,手虽然糙了,但我并不为此难过。相反我的手如今会的东西可多了。” 看着妹妹眼界开阔,不再拘泥于小女儿心态,陈通很为她开心。 “父亲母亲,不必难过。妹妹是要做大事的,我们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 可是陈母高兴不起来,同一批的秀女都已嫁人,有了归宿,而她的女儿今生可能再无依靠。就算去公主府做女官,也只是表面光鲜,若是有选择,谁又会终身不嫁呢。 这个新年夜,陈家人的心情五味杂陈。 白良传看着食盒里逐渐冷掉的糕点,垂头丧气。 “陈旭哪里认识的朋友,我怎么不知?他竟如此轻率的去别人府上过年,也不怕叨扰别人。” “平时给我讲京城各家关系复杂,礼节如何如何讲究,怎么他就能随便去别人家过年了。” “亏我给他带了宫廷的佳肴和美酒,现在全凉了。” 白良传一个人坐在正厅嘟嘟囔囔,外面官家带着仆从放烟花。 火树银花下,等不来自己最想见的兄弟,白良传生闷气,一个人将御酒全喝了。 等第二日陈旭回来,就被白山拉着跑进了白良传的院子。 “白山,慢一点,你放手。” 陈旭还是头回进白良传的院子,这于礼不合,所以压根不想进。 “陈大公子,你就行行好吧。昨个你说去新认识的友人家过年,可把我家公子的心给伤到了。他还特意给你带了宫廷点心呢,结果你一晚上都没回来。他一生闷气,就喝了个烂醉如泥,到现在还耍赖不肯起床呢。” “那你拉我过来做什么?” 陈旭抢回袖子,不明白白山想做什么。 “公子说了,你不回来,他就不起床。这是你惹下的,不得你来善后。” 陈旭觉得白山这么说就是在胡搅蛮缠,但屋里的白良传已经听到了动静,躺在床上哼唧唧。 “白山,白山,我头好疼啊,我要喝水,我昨晚怎么回来的啊?” 白良传在屋里喊的中气十足,外面听的却是模糊不清。 白山两手一摊,一副你瞧见了吧,要不是你我家公子能在大过年的晚上喝这么多吗? 这有点无赖的架势,搞的陈旭完全不会了。她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回应,白山已经将她一推,推进了里屋。 陈旭赶紧转身闭眼,生怕看到不该看的。 白良传再次听到动静,掀开床帘一看,嘿,不就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的好兄弟陈旭嘛。 “诶呦,我头疼。白山,我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啊,你也不拦着点。” 这话听的陈旭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昨个她可是回家吃了年夜饭,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你穿好衣服,我给你递水。” “陈旭,你可算回来了。” 白良传装作才发现的样子,一边套衣服,一边抱怨道。 “昨晚我给你带好吃的了,你却不在府里,让我好等。不过你认识的友人是谁啊?你竟然会去他家过年,这和你平时谨慎的性子很不符啊。” 白良传念念叨叨,陈旭觉得是该趁此机会给他说点关于年后自己认亲搬走的事。 “认识了一个陈大哥,和我同姓。我俩聊的来,志趣相投,就结义为兄弟……” “什么?你俩志趣相投结为兄弟了?那我和你就聊不来,不相投吗?” 陈旭语噎,她只是觉得直接说被父亲认干亲哪里有些怪怪的,所以折中说成了结义,为什么白良传的反应这么大? “我不管,你能和一个刚认识的人结义,为什么就不想着把我也带上?” “不行!白山,准备东西,我要和陈旭结拜为异姓兄弟,就是现在。” 陈旭傻眼,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白良传要争着和自己结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 第78章 金钥匙 白良传拉着陈旭硬是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事可把陈旭的亲哥陈通给气坏了。 照着陈旭的说法,排姿论辈,他是给自己找了个哥和自己抢妹妹。 等陈旭再想改口说自己其实是认了义父就可不能够了。 这也导致她没了正当理由住回家去。 谁没事总住在义兄家里啊。非要住也行,陈旭可有两个义兄呢,总不能厚此薄彼,既去了陈府住两天,就得在白府也住两天。 事情就朝着一种奇异的方向发展。 这其中陈通如何和白良传抢妹妹回家住,竟成了书肆里经常上演的日常。 白凝薇整理心情,重新投入到幼学里面,开始分级,为皇家小学做准备。 汲取上一世失败的经验,她这一次一定要把义务教育搞出来。 二月初安久终于带着霍城的人头回来。 御书房里,萧铎看到霍城的人头和舆图上新添的一座银矿,心里激动不已。 “安久,你很好。这事办的漂亮,说吧,想要朕怎么赏你?” 安久单膝跪地,眼睛盯着脚下的地毯,回答的不卑不亢。 “陛下高瞻远瞩,奴婢不敢居功。” “没有想要的?可朕向来赏罚分明。赏你一座宅子,外加皇庄百亩。” 皇庄可比金银更实惠,可见得了一座银矿,萧铎是十分满意的。 安久领了赏,待到夜里就猫近了绫绮殿。 白凝薇已经在等他了。 白天安久得赏皇庄的事传遍了宫廷,谁人不说一声羡慕。 知道他会来,白凝薇早早驱散了宫婢,一个人坐在正殿的宝座上,大妃的气势摆的很足。 安久摸进来时,就看到他心里记挂着的人儿如九天玄女一般,坐在上首在等他。 这让他心里激动之余又有点小慌乱,毕竟偷的次数多了,还是头一回这么正经的相见。 “给娘娘请安。” 白凝薇没等他正经跪下去,就抬了手。 “过来。” 这话里多少憋了点气,只是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 殿内灯火通明,气氛有些庄重,安久难得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低眉顺眼的开口。 “娘娘在宫里的委屈奴婢听说了。这次出门久了点,没能给娘娘带什么好东西,只有乾丰钱庄的金钥匙一把。” 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把金钥匙,规规矩矩的上了踏跺,站在宝座边上,交到了白凝薇的手里。 只见钥匙上刻有乾丰二字,以及一个私章,私章上的名字就是白凝薇。 “你送我银子?” 白凝薇感到吃惊,乾丰钱庄是京都数一数二的老字号了,她没在里面存过银子,却也听说过它的大名。 没有一万两存银可换不来一把金钥匙。 “里面是两万两的银子,只要娘娘需要随取随用。” 安久说着就顺势将双手撑在宝座两侧,呈包围状,将人圈在自己的范围内。 白凝薇听到是两万两银子光顾着震惊数字,都没发觉形势逆转,刚还是高高在上的她现在成了需要仰视的人。 “你哪来的这么多的钱?” “剿匪得来的。” “骗鬼去吧。” 白凝薇可不信什么土匪能有这么多银子,而且她发现自己被困在宝座上,没好气的上手一把扫开某人的桎梏。谁知安久真被她的力气给推的一个趔趄,翻倒在地,顺着踏跺滚了下去。 “不是,你怎么一推就倒啊?” 白凝薇也不端着了,着急起身要去扶人,却被安久一把拽进怀里,将人锁住,带着她趴在自己的身上。 “娘娘别动,奴婢受伤了,容我缓一缓。” “受伤了就让我起来,别再压坏了你。” 白凝薇呲牙,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就是多余。 “为了能早点回来,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马,到京城的时候又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浑身骨头都好似散了。娘娘且疼我一回。” 安久不但不放手,还可怜唧唧的诉委屈。 听了这话,白凝薇还真不敢挣扎了。到底是拿人手软,而且对方还说的这么可怜。既不知真假,那她就只能使出绝招了。 平板撑! 安久还在窃喜装可怜果然有用时,却感觉哪里不对劲,抬头一看,满脸黑线。 果然醒着的娘娘很难对付。 “我感觉能起来了。” 这话说的就很咬牙切齿了。 白凝薇站起身拍了拍手,不忘好心提醒。 “要爱惜身体,毕竟身体是自己的本钱。” 安久却缠了上来。 “娘娘觉得我的身子不值钱么?” “我说的是没有好的身体,其他都是一场空。” “是啊,奴婢就没有一副好身体,所以在娘娘眼里就不值钱,所做所想都是一场空,对不对?” “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白凝薇想扶额,不明白这话怎么就绕到安久的自尊上了。她明明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原话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但是革命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词,她这才换了个说法,怎的就对上了安久的缺陷。这下可真的不好解释了。 “娘娘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安久一手将人固定在自己的怀里,一手握住白凝薇的手腕。 好巧不巧,正是她拿着金钥匙的那只手。 看着烛火下闪闪发光的金钥匙,白凝薇知道安久就是故意的。这是在暗示她呢,给她挣钱还不哄人,没有她这样当主子的。 安久总是这样,利用一切能利用到的,先让自己觉得受之有愧,再抓住她话里的漏洞自揭伤疤,只为换取她小小的回应。 如此不平等的交换,他知道自己最后一定会因此而妥协,他则会进一步试探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面对这样拿捏人心的高手,她突然就不想再和安久玩迂回了。 “安久,我从来不觉一个人有所残缺就该低人一等。你是懂我的,不然你不会选择我,不是吗?” “娘娘,不要说。” 听到白凝薇冷静的开口,安久感觉浑身血液瞬间冰凉,他不自觉的松了手,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执念会维持多久,但是安久,相比情爱,我更相信共赢。我们可以拥有共同的利益,长久的合作。” 听到不是拒绝的话,安久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做的美梦太多,人也逐渐贪婪,他想要更多。 白凝薇不杀他已经不能满足他单方面的感情臆想,不拒绝成了他的新底线。 就连他也不知道,如果刚才娘娘拒绝了他,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幸而,俩人心思百转千回,在这一刻,似乎终于合并到了一条线上。 第79章 约法2章 “安久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看着再次缠上来的人,白凝薇懒得再扯开他。 手里的金钥匙沉甸甸的,让她想到了一句话,给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但是不给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 而这个男人是直接给她送钱,两万两白银的心意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骗不了人。 “你能做到,我们就试试看。你要做不到,我依旧是娘娘,你也依旧是安久。” 安久听的心脏怦怦怦的狂跳,他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有意外之喜。他不敢说话,生怕这是一场梦,一开口就散了,只是搂着人的手臂又紧了紧。 “第一,我要至高无上的权力,怕死就别来沾边。” 这话说的隐晦,即便上一世安九愿意为了她赴死,但她也不确定安久能为她做到哪一步。 毕竟这个时空可没有女皇的说法。 安久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只是埋在她肩颈的脑袋点了又点。 “第二,别拿对食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姑娘,有的是雷霆手段收拾你。” 安久愣了一下,又疯狂的点头,这个他明白。 “第三条我还没想好。你先回去吧,顺便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这就让我走?” “不然还留你过夜?” 安久见好就收,今天已经是神佛显灵,祖宗保佑,让他得偿心愿,自然不能得意忘形。 看着安久离去,白凝薇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但是挂绿的失踪让她不想再活的如此被动,受制于人。 这天杀的皇权,让她连平安活到寿终正寝都成了奢望,那不如就让她学学前辈,登基为帝,给这天下带来点不一样的震撼。 而她第一步,就是要让安久来助她。不管是安久的能力,还是这一世他的势力,都是她所需要的,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利用到的。 安久回到自己的监舍,关门后就走不动了。 他太激动了,以至于回到自己的地盘后就再也不想动弹,只脑子里在一遍遍的回味着白凝薇刚才的话。 娘娘说了要和他试一试,嘿嘿嘿,还挺让人脸红的。 咳,但娘娘也说了,约法三章来着。 都是些什么呢?至高无上的权力,是太后的尊位吗?可是上一世她已经是太后了,结果还是落得被杀的下场。 太后显然在关键的时候并不是多么厉害。 比起皇帝就差太多了。 那能不能让娘娘做皇帝呢? 安久脑子晕乎乎的,好像喝了大酒,想的全是大逆不道的东西。 如果娘娘做了皇帝,是不是也要有三宫六院,那他是不是就能当正宫。至于三宫六院,凭他的手段,弄死他们岂不是轻而易举。 突然之间,安久就好像打通了堵塞已久的任督二脉,他觉得自己的野心终于找对了路。 让娘娘做皇帝,他来做皇夫,满朝文武见证,俩人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在中药白薇旁边添上金丝菊皇四个字,这事就这么定了。 至于怎么说服娘娘胆子要大一点,反而成了安久心里的大难题。 该说不说,安久这脑回路果然是异于常人,想常人所不敢想。竟意外的和白凝薇再次想到了一处。 正在看文书的萧铎似有所感,猛地咳嗽起来。 王喜见了连忙递上一杯温茶。 一口水咽下,萧铎觉得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这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他的身体好似越发虚弱,最明显的就是体现在房事上,力不从心。 这是上一世不曾有过的状态。 他压下心里的惊慌,缓了片刻,在文书上落了一个可字。 这是崔氏求娶萧鸢儿的折子。 上一世,他的鸢儿过的并不快乐。 驸马崔闵是个花心的,背着公主没少偷人,养外室。崔家个个也都是混蛋,仗着公主对庶物一概不知,蒙混哄骗了不少公主府的钱财铺子。 虽然后来鸢儿看清楚了枕边人,也收回了自己的财物,但是到底是伤了心,郁郁寡欢了一辈子。 但是不管是因为前朝,还是自己想要尽可能的修正偏离的轨迹,他依然同意了崔氏的请婚,并且定下了和上一世同样的婚期。 也许这一世鸢儿会过的不一样,至少她如今会打理庶物,明辨是非,眼界也开阔不少。 萧铎如是安慰自己,将折子给了执笔太监,让他去拟圣旨。 第二天,萧鸢儿就接到了赐婚圣旨。 崔闵是她的青梅竹马之一,长的俊秀,由他做驸马,萧鸢儿是欢喜的。 如今她有些什么高兴的事,都爱和白凝薇去分享,于是特意打扮了一下,兴冲冲去了绫绮殿。 白凝薇听说这道赐婚后,心情自然不好。萧铎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遭遇了什么,为什么还要赐婚崔氏?真真是让人心寒。 看着一脸笑靥的萧鸢儿,白凝薇堵在心里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她总不能直接揭穿这场婚事的不堪和丑恶,不说对萧鸢儿的打击有多大,她会不会信也未可知。 “慧母妃,父皇给我赐婚了。” “一早就听说了。还听说已经派人去修公主府了。过完夏天你就不住宫里了,想想还怪舍不得的。” “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慧母妃,我一直想对您说一声谢谢。要是没有您,我肯定不会长成如今的自己。” 经历的事多了,萧鸢儿也渐渐明白,白凝薇看似疏离的管教,其实用心满满,处处细节,这让她懂的了很多书上学不来的道理。 “倒也不必和我客气,咱俩这叫守望相助。不过从今天起,我想也是该有些改变了。日后只要你还当我是你的慧母妃,那我就是你的娘家人。” 萧鸢儿听的懵懂,娘家人这个词多少有些陌生。 事后她去找秦嬷嬷。 “秦嬷嬷,慧母妃说她以后是我的娘家人是什么意思啊?” 秦嬷嬷愣了愣,一时也不确定白凝薇是不是那个意思。 “娘家人是民间的叫法。就是说绝不会让嫁出去的女儿在夫家受一点委屈。如果在夫家过的不好,娘家的男子是会打上门去为自家的姑娘讨公道的。” 萧鸢儿噗嗤一笑,没当回事。 “那这也太粗鲁了些。 第80章 眼线很重要 萧鸢儿的赐婚还没上京都的热搜,另一则消息倒是传得沸沸扬扬。 同样是公主,嫁给霍家二房的嘉柔公主被抄家了。 萧祔作为大皇子,头一回办差事,就是来他的三姑祖母家抄家。他人虽只有十三岁,但是为了在父皇面前表现,全程冷着一张脸,一副公事公办没啥好说的架势。 从旁协助的安久假惺惺的提醒抄家的大头兵动作都轻一点,别把公主的私人物件碰坏了。 嘉柔公主一脸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抄家,从萧祔那问不出来就只能找安久。 一身华服,养尊处优的公主也有了些许狼狈,一脸不愉的问安久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皇上要抄我的公主府?” 安久微微躬身,算是行礼。 “公主且安心,陛下说了,抄家但不动您的私库。” “放肆!整座公主府都是本宫的,这里的一切你们都不可以动。” 这话让人没法接,安久不和她费口舌,只退后半步,稳稳站在一边。 抄家的又不是他,他就是当监管的,不过这动手的人里有他们燕乌卫的。宰肥羊啊,当然不能忘了自己人。 嘉柔公主看着自己府上的花瓶盆栽,就连廊上的花灯都被一一摘了下来,气的手指发抖。 “萧祔,本宫是你的姑祖母。你什么都不说上来就抄家,是一点也不将本宫放在了眼里啊。” “姑祖母,您也不必和我急。要怪就怪你那好儿子,做什么不好,偷偷开采私矿。这个是灭九族的事情,父皇只是让抄家,霍家的二房可是全都抓起来了。” 公主听到儿子私矿几个字,腿一软就要摔倒,被眼疾手快的女官一把扶住。她还不知道霍楼在外面做了什么。 也是霍楼包藏祸心,发现私矿后就勾结了驻守西南的范将军,想将这座矿给私吞了,没敢和自己的母亲汇报。 而嘉柔公主也不知道,此时的儿子已经凉透月余了。 “阿楼呢?那也是你的表叔,你告诉我,他人呢?” 眼见公主逐渐癫狂,萧祔年纪还是太小,没经历过事,心里一紧,就将安久挡了出来。 “姑祖母,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安都督吧。” 公主立马调转枪头,对上安久她就没那么客气了。 愤怒和担忧让她先给安久可一巴掌。 “说,我儿子霍楼现在如何了?” 安久用舌尖顶了顶被扇的发烫的脸颊,再抬头,皮笑肉不笑的说。 “奴婢也是奉皇命办事,公主何必在奴婢这问结果。不若想想这一切是因何而起。” 好一个结果,好一个因何而起。她的皇兄竟然连审都不审,就定了结果。 都是从宫廷里长大的,谁又不了解谁了,嘉柔公主两眼一翻原地晕倒。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白良传今天的书肆迎来了一个大客户。 来人是皇商王家的大公子。此人三十出头,是王家内定的下一任家主。 他就是注意到了书肆出的报纸上夹带的简体字,特别感兴趣,过来打听的。 “所以这是简体字,目的就是为了方便更多人能识字。了不起,了不起。这简体字要是能推广开,可是功德无量的一件大好事啊。” “推广还不敢说,但只要你买本字典,学起来很容易的。” 白良传拿起一本字典,给王公子翻看。 “字体竟然可以这么小。” 简体字笔画少,字也相对小。同样一页纸,原本只能写不过几十字,现在可以写百来字。这要是换成一本书,不知道要省多少纸,携带起来也会方便许多。 王公子一下子就想到了简体字的诸多便捷之处。 王家是皇商,开的铺子,养的掌柜,小厮,每天过手的财物货物不计其数。 他们王家挣钱的法子是不少,但每天要处理的琐碎事情也很多。 有时候口口相传,导致信息传达有误,耽误事;有时候是盘货的伙计不识字,记账自有一套方式,别人看不懂,本人若记不清了,就成了糊涂账;还有掌柜欺负伙计不识字,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再让底下人背锅。 林林总总,一年下来损失也不少,没得让人生闷气。 若是让王府的所有人都学了简体字,那会少了很多麻烦事。 王家不愧是皇商,五两银子一本的字典,直接买了三十本,将书肆的库存全清了。 还留下五十两银子,又预订了七十本。 王家商号遍布整个大葏,不说一人一本,至少一个商号得放一本。 王公子买了字典,很快就在王家商号的内部流行了起来。 眼见王家就连小厮都带有一副读书人的清高,别家商号纷纷打听后,也都陆续来买字典。 安久晚上顶着巴掌印又摸进了绫绮殿。 白凝薇没忍住嘴角抽了一下。 她昨天才松口,这家伙就来的这么勤了。 “你是燕乌卫的都督,天天来我这,被发现了可说不清楚。” “可是奴婢今天被人打了,心里觉得委屈,想要娘娘安慰。” 说完微微侧脸,露出受伤的一面。 安久对着白凝薇,是真舍得下脸皮,进来前还不忘给自己狠狠补了一巴掌,生怕红的不显眼。 白凝薇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巴掌印,昏黄的烛光下,确实不太显。 “你如今是都督,怎么还有人敢给掌掴你?” 白凝薇咋舌,走到妆奁前,取了一罐冰肌雪玉膏递了过去。 “奴婢看不见。” 安久不接,顺势席地而坐,右脚屈膝,胳膊搭在上面,红肿的脸蛋高高抬起。 不得不说,安久虽然生的不够威武高大,但是头身比例不错,这个姿势显得他腿笔直细长,整个人松散慵懒,斜向上看她的眼神又委屈又勾人,好像在外受尽委屈的狐狸精,回家找主人讨贴贴。 单看这画面孩子生几个都想好了。 果然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 “你画眼线了?” 白凝薇虽然没拒绝,但是直接戳穿他的小心机。 “……” 和他想象的画面不一样,安久觉得自己受到了亿点暴击。 “画的不错,以后也给我画画。” 沁香的吐息呼到他的脸上,安久心头一甜,说了声好。 第81章 出宫玩 “其实奴婢来还有件事想问娘娘,您想不想溜出宫去玩一玩。” 诶,还能有这等好事? 白凝薇涂抹药膏的手一顿。 “你能安排好?” “明天娘娘请平安脉的时候只要说身体有些抱恙,剩下的奴婢会给您安排妥当。” 这话让人很心动。算算日子,她竟也在这宫里困了二十多年,皇宫再大,她也看够了。 第二天,白凝薇报了身体微恙。 萧铎最近是真的身体欠佳,王喜听了后没将此事禀报惊扰他,而是直接替皇帝做主,按例拨了一份补品以示安抚。 天还没暗,白凝薇就表示要喝药躺下。整个殿内飘着汤药的苦涩味道,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彩荷和合子两人轮流守夜,彩荷是上半夜,合子是下半夜。 彩荷到点可以休息时,还不放心的去殿内看了一眼。此时的白凝薇早就出宫去了,福子躺在里面,挥挥手将彩荷打发掉。 而白凝薇赶在宫门落锁前,披着燕乌卫的大氅,跟在安久的身后,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宫门外,一辆精致的青帷油车停在那里。 “我们去哪里?” 白凝薇抑制不住心中的雀跃,期待今晚的行程。 “奴婢带娘娘去转转夜市,再去河边坐船听曲。” “出了宫门叫我小姐,我叫你阿九,可好?” 白凝薇出于谨慎才这么说,听的安久心里有股暖流,很久没人叫他阿九了。 “好。” 上了小车,白凝薇才发现安久真是无处不心机。 这青帷油车是一匹马拉,车厢里只能乘坐一人,再多一人就拥挤的不行。 偏偏还有个赶车的,外边的车辕上也没多余的地方。 “你那么多银子,就买这么一辆小车?你大都督的排场呢?” “小车暖和。” 安久笑眯眯的挨着白凝薇,说的好像真的一样,还哈口气搓搓手。 “小姐冷不冷?让我给您捂捂。” “不冷,谢谢。” 可是这事由不得她拒绝,安久将她的双手握住,摩挲揉捏。 “等会想吃什么?我知道一家馄饨铺子特别好吃,这会应该没有糖葫芦了,但是我白天让人买好了,就放在府里。游完湖,小姐赏脸去府上小住一晚可好?” “我要不肯赏脸,你安排我睡哪?” 白凝薇不答反问。 “小姐不肯的话,阿九的怀里尚可一睡。” 啊?白凝薇猝不及防被安久闹的脸颊微烫。而安久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竟握着她的手往自己的怀里带。 “春季乍暖还寒,夜里寒凉,小姐不如试试我的温度是否合宜。” 九敏,不带突然开车的。 摸着手底下的滚烫坚硬,白凝薇想起了之前的某个夜晚,安久给她上药,她就猜过他有腹肌。现在摸到了,还真是让她的脸红了又红。 “练得不错。” 中肯的评价,听到安久耳朵里就变了味。 “小姐怎么知道我练的还不错,您摸过别人的了?”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好在夜市到了,白凝薇起身要下车,躲过了这个问题。 所谓夜市,其实也就一条五十米长的街道,两边零星几个摊子,还都是没有桌椅的。食客扔上几个铜子,接过碗或蹲或站着吃了了事。 安久带着她穿过这条街,就是让她瞧个新奇,转角才到了正经地方。 是一家门面作坊。 平日里是夫妻档,一起忙碌。今天白凝薇要来,安久包了场,只让女人出来忙。 桌子也提前备了一张高低合适的,等她落座,精致的汤碗盛了十二颗馄饨,撒上葱花香菜热腾腾的端了上来。 安久将一切能安排的都安排了,只为了让她感觉舒适不别扭。 咬一口馄饨,馄饨馅是素的,汤也只是清水,洒了几颗咸菜,是正经老百姓的吃食。 清汤寡水的,她却一口气吃了七八个。 安久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对着馄饨吹气,轻咬,再送进嘴里,樱唇贝齿不知晃花了谁的眼。 想到这张嘴的绵软,安久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下巴,食指无意识的擦拭过自己的下嘴唇,眸色渐渐变深。 白凝薇一抬头,就看到安久那专注的有些危险的眼神。 “你在想什么?” 安久调整姿势,手心撑着下巴,眼睛含笑的说,变化只在转化之间。 “在想怎么亲你。” 啊!受不了鸟,这一晚上,安久撩拨她多少次了,真当她是吃素的,什么都不懂吗? 要不是怕他最后尴尬玩不起,她勾勾手就能让他知道宠妃可不是光说着好听的。 “我吃好了。” 安久丢了一锭银子,带着她往城外走。 等两人消失在街角,馄饨店的女人才招呼男人出来收拾东西。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出手这么大方。请人吃碗馄饨,还给咱们一套桌椅,一套碗。这可都是好东西,留着给儿子将来结婚用。” 女人听了也兴奋的八卦道。 “那公子请的是个姑娘,刚才我听到了,公子说想亲那个姑娘。诶呀俩人甜的,让我听了都羞得慌。那姑娘闹了个大脸红跑了,公子扔下银子去追了。” “有钱人就是会玩啊。” 男人看着门外,早就不见了的人影,心想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遇到一回这种贵人。 此时还未宵禁,乘车到了城外的河边。 一艘艘精美的花船在水面上摇曳生姿,船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将整个河面映照得如梦如幻。这些花船有的小巧玲珑,有的宽敞豪华,每一艘都是天上人间。 花船上,客人们或倚栏而立,或围坐在桌前,品酒赏夜景;也有吟诗作对的,引来阵阵喝彩。 配上歌姬的婉转歌唱,在夜色里忽远忽近,为这美好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浪漫与风情。 安久牵着白凝薇的手登上了一艘两头尖的乌篷船。船头船尾挂的灯笼也不少,还挽了层层纱帐。 河风一吹,纱帐飞舞,烛光下似烟似云,灵动飘渺。 看的白凝薇的少女心泛滥成灾。要是有相机,这条船必定是网红打卡地,她高低得拍一套九宫格。 船舱内,一样布置精致。 铺着锦面的桌布,摆两盘精致的点心,顶上挂着羊角流苏球灯。 船里隔了一道帘子,另一边坐着两个人。 安久扶着人坐好,塞了四五垫子垫在白凝薇的身后,确定她是舒服的。 “光游湖显得单调,叫了两个清倌给你唱曲听。” 说完他敲了一下船舱,那边的俩人一人琵琶一人清唱,这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 第82章 诱哄 泛舟湖上,听着小曲,哪能少的了酒。 安久从一个暖匣里取出一个葫芦,将稠酒倒在碗里。 “船小颠簸,不易煮茶。我备了点稠酒小姐要不要尝尝?” 白凝薇听过红的白的黄的,还是头一回听说稠酒,心里自然是有些好奇的。 但她酒量不高,还是摇头拒绝。 安久也不劝酒,自顾自倒了一碗来。 稠酒特有的香甜味瞬间弥漫整个船舱,惹的白凝薇忍不住抬起鼻子嗅了嗅。 “闻着不像酒啊。” 甜中带着果香,就挺馋人的。 “尝尝?” 安久说着递过了酒碗。 奶白色的酒水还是温热的,白凝薇浅尝一口,睁大了眼睛。 这也太好喝了点吧。 甜口带点点酸,说不出的果香味,加上淡淡的酒香气充斥着整个口腔,就连呼出去的气都是香香的。 “好喝啊。” 安久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的白凝薇,笑的有些狡黠。 “小姐吃块点心,莫要贪杯醉了。” “怎么可能会醉?” 白凝薇不信,在她看来,这就是一碗含有酒精成分的饮料。这种饮料,330ml一瓶的,她能喝三瓶。 安久不再说话,只是假模假样的捏了一块最小的糕点递给她,又将酒碗满上,看着她小口小口的抿着,喝了一碗又一碗。 耳边听着婉转清灵的小调,品着美酒,加上小船在水上荡漾。不知不觉间,白凝薇就三碗下了肚。 这稠酒要热着喝,味道甜香,好似没有度数,却后劲极大。 此时她已经脸颊绯红,眼神迷离,进入微醺状态,浑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安久晃一晃葫芦,显见的是空了。 但是白凝薇却盯着葫芦,还想要。 “小姐有些醉了,还是别喝了。” 虽然这么说的,但是安久却打开暖匣,露出里面的葫芦。 白凝薇不满的嘟嘟嘴,她觉得自己只是微醺,脑子还很清醒,可以再喝点。 喝醉了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 安久从善如流,又给她倒了半碗。 白凝薇盯着那个葫芦,却在迟钝的想着,要是有个吸管就好了,她喝起来省的麻烦。 可她已经浑身绵软的连手都不想抬起来了。 看到她酒碗都瞄不准了,安久轻笑出声。 “小姐,酒都让你喝了,我还没尝过呢。” 白凝薇听了,猛地抬头,努力睁开眼睛,想把酒碗端给他。 她可不是小气的人。 “那酒凉了,不能喝。” 她赞同的点头。这倒也是,这酒是要趁热喝。 “小姐可否赏我尝一口?” 尝啊,她也没霸占酒水啊。 脑子已经糊涂,无法处理多种叠加信息,却还觉得自己逻辑清晰,有问必答。其实连说话都已经懒得张口,说出来的都是哼哼唧唧。 恰在此时,船顶上的羊角流苏球灯里的蜡烛烧尽,熄灭了。 船舱内暗了下来,只有月光和外面的灯光透进来,倒也不算黑暗。 白凝薇不满的叮咛一声,根本察觉不到两个清倌已经停了歌唱,起身去了另一条小船上。 原来这花船后面还跟了一支没点灯的小船。 多余的人已经走开,船里只剩二人,安久对着遐想了整晚的红唇印了下去。 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 白凝薇混沌的男子瞧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只觉得唇上一软,好似被果冻啄了一口。 紧接着又是一下, 后知后觉她才反应过来,安久在亲她。 见她反应迟钝,却不厌恶,安久备受鼓舞,逐渐加深这个吻。 再一次的吮吸发出啵的一声轻响,白凝薇才要伸手去挡。 谁家好人第一次约会就亲亲的,这是登徒子的行为,该谴责。 绵软的力道抵挡不住男人的蓄谋已久,安久干脆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将人往平放倒,另一手抽来垫子放她身下。 细密的亲吻不断落下,贴着她的脸颊和耳边发问。 “小姐还没告诉我,您还摸过谁的身子?” 安久没忘车上白凝薇嘴瓢时说的话,可是白凝薇早就忘了。 她无力的摇摇头,摸男人这么好的艳福哪里轮得到她。 “那您怎么知道练过没练过?” 她没摸过,却见过啊。想当初手机在手,天下我有,什么样的男色擦边小视频她没刷到过。 白凝薇含糊不清,安久只模糊听到看过两字,心里顿生醋意,掐着她腰的手不自觉重了一分。 昏昏沉沉之间,白凝薇觉得真是烦死了,又是吻,又是审,扰人安宁,冒犯她的威仪。她可是不是能受委屈的主,于是蛄蛹着挣扎起来。 安久长手长腿,一边亲吻一边伸手去控制她的不安分,试图安抚住她。 却让白凝薇找到机会抽出手来,一把环住男人的脖子,主动凑了上去。 浅尝辄止变成反客为主,两军交战,攻城掠地,旗鼓相当。 一吻结束,娇喘未休,白凝薇就醉的睡过去了,留下安久一个人错愕失笑。 他靠在船舱上平复良久,才又点了羊角灯。 船夫收到信号回来撑船。 一夜过去,白凝薇迷糊的睁眼,就感觉哪里不太对。 她睡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身侧躺的是安久,此时正一手支起脑袋看她,也不知醒了多久了。 “这里是……” “我的府里,我的床。” “你的府上就没多余一张床吗?非要和我睡一起。” 白凝薇对昨晚的事情有些印象,亲都亲了,再端着就是矫情,但也不能太不讲究。 头回过夜就睡一起,即便不会发生什么,但是感觉速度还是太快了点。 “前几天才收的房子,只来得及整理出来了这这一间,也只有这么一张床。下回你再来,必然不会委屈你。” 白凝薇不知道安久在她大哥的府上,是如何高效的只用一个下午,就解决好了五进院子的所有家具,还觉得他这话也没错。 “快要到朝会了吧,赶紧趁现在送我回去。” 宫外在有意思,时候一到,她还是得回去。 安久拍拍手,有丫鬟鱼贯而入,捧脸盆的,捧毛巾的,一行六人,和她在宫里被伺候的人数相同。 丫鬟们一看就是被调教过的,只看着脚下,行动举止一切皆是安静。 等洗漱过后,安久将她按在妆奁前。 “我来给小姐上妆。” 第83章 过招 只要宫里没落锁,安久就能随意进出宫门。 趁着朝会的时候将白凝薇送回了绫绮殿,再到太监的监舍,接走留在宫里宿了一宿的王青,这样人数就对上了。 安久刚到了自己的监舍,就被敬事房的小太监给堵住了。 “给安都督请安。” 安久停下脚步看向来人,知道对方是为什么而来的。 “安都督高升,向来是把我们这些没用的都忘了吧?” 小太监恭维的话里还带点酸。实在是安久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同为太监很难心里不平衡。 安久今天心情好,难得不和他计较,等着他开口说正事。 等不到安久的回应,小太监向他看去,只见安久冷冷的看着他,嘴角勾着嘲讽,仅仅是站在那,一身肃杀的凉意就扑面而来,是个不好惹的主。 想到自己是来求人的,小太监缩了下脖子,躬身恭敬道。 “安都督之前调制的羊乳膏,如今敬事房已经没有了。不知都督是否还有调制羊脂膏。” 果然是为这个来的。 敬事房是肥差,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银子拿。 安久做副总管的时候,定了规矩,额外卖出去的羊乳膏,银子大伙买茶喝,算是所有人都能拿得到福利。 走之前,他留了十几罐,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卖完了。 安久调制的羊乳膏,和那次白凝薇坑冯充媛让她买的羊乳膏不同。冯充媛买的就是简单调制成的膏体,主要是为了坑她这个冤大头的。 而安久调制出来的羊乳膏特有一种乳香和果香,摄人心脾,皇帝很是喜欢。 所以即便不是敬事房伺候洗浴,裹成粽子般送上龙榻的高位份妃子,也喜欢额外买一罐用来擦拭身体。 “等着。” 安久回到屋内,打开一个带锁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了一排一样的白瓷罐,正是装羊乳膏的。 但他手指划过这些罐子却没拿,而是从中抽了一纸方子出来。 出门就将方子给了来人。 “我既已不在敬事房,这些东西自然没有。方子给你,也算全了曾经共事一场的情谊。” 小太监接过方子,乐的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谢安都督赏。”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哪个人能不疯狂。 安久没再理会,锁了房门去忙自己的事了。 而朝会上,以镇北侯为首的上百名官员联名上书,要求萧铎尽快册立皇太子。 龙椅之上,萧铎被下面的大臣逼到胸闷耳鸣。强忍着想咳嗽的冲动,等到底下的人都叽叽喳喳说完了,才表示会慎重考虑的。 下朝后,回到御书房,他就忍不住将御案上的东西通通扫落地下。 一定是自己的身体情况被人泄露了,不然这帮老不死的,怎么可能选在今天提起立太子的事。 都在盼着他死! 这么多的官员是什么时候结为一党的? 萧铎有太多的怀疑。 重生回来后,他明明占尽先机,为什么没能如他所想的那样事事顺遂如意,反而让自己陷入困境进退两难。 萧铎想不明白,一切的根源就在于他是皇帝,站在明处,一举一动皆是国之大事。 世间万物都有定数。当他要强行改变一种局面时,就必定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管是他想添嫡子,还是想要早生太子,都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他暗箭难防,局面自然比之上一世更糟。 同样重生的安久和白凝薇与他又是不同。 安久潜伏于暗处,心之所想都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借着上一世掌握的,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迅速往上爬。除掉所有的绊脚石,还能安全的隐于人后。 而白凝薇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主动不招惹,却总能借力打力,稳坐钓鱼台。 最主要的是两人并没有因为重生急功近利。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安久向着白凝薇的默默奔赴,还有白凝薇这一世的清醒认知。 不过这些萧铎是不会有机会搞明白了。 他现在急需见到一些人,这其中就有安久和白凝薇。 萧铎吩咐安久拔出镇北侯安插在宫里的钉子。 而白凝薇,他就有太多话要吩咐了。 午膳用了一半,传口谕的太监就来了。 白凝薇不知道萧铎召见她是为了什么事,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不过召见的地方不是寝殿神龙殿,而是紫宸殿让她心里稍稍松了一些。 紫宸殿是萧铎见朝臣的地方,不过那里不设仪仗,随意许多。 紫宸殿里,除了萧铎,连王喜也不在。 这让白凝薇态度也谨慎了起来,今天只怕是场硬仗。 想到昨晚溜出宫去,今天就被召见,这其中的巧合让人心慌慌直发毛啊。 白凝薇还没行礼,萧铎就挥了挥手。 “免了吧。你过来,到朕身边来说话。” 这态度,看来和昨天的事情无关。白凝薇松了心弦,也关心起了萧铎。 “陛下脸色不好,是有烦心事吗?” “今天朝会,那帮老东西又在催朕立太子了。” 白凝薇恨不得去捂萧铎的嘴,他这哪里是召见她,明明是挖坑来试探自己,看要不要把自己埋了。 “德妃,你对这事怎么看?” 呵呵,我怎么看?我睁着眼睛看呗。 她养着嫡子,问她立太子的事,她一个说不好,今天就可以全剧终了。 想着萧铎是重生的,对自己又有所期待,如果只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肯定不会让他满意。 “陛下,立太子是国事,臣妾本不该发言。但是臣妾教养着祺儿,想来还是能说两句的。” 萧铎靠在椅背上点了点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今日那些大臣推举的一定是大皇子吧。” 萧铎再次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安国公夫人进宫没和臣妾透露过这个意思。不然臣妾大抵是要抱着祺儿在您面前多刷些存在感的。” 这话说的就很巧妙。 安国公府是老牌贵族,家族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没有实权没有兵权,外孙萧祺又疑似成长缓慢。 就算有心争些什么,也没人敢轻易站队啊。 同时这也侧面说明了,镇北侯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有多大。 白凝薇继续说道。 “如果朝廷需要现在就立一个太子,那就只有大皇子最合适了。” 一个现在,直戳萧铎的心窝子。 他知道自己寿数有限,但是倒也不必如此着急,非逼着自己现在就得立太子。 第84章 有毛病? 深夜,合子安排好轮班后,悄悄离开了绫绮殿。 一路贴着墙根小跑,到了安久的监舍里。 安久的屋子里有很重的乳香和果香混合的味道,合子觉得这很不正常,于是乖觉的低下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等着安久的问话。 安久将最后一点羊脂膏也填进了花盆底,用泥土覆盖,栽上一棵看不出来是什么的植物后,才慢条斯理的拿了帕子擦拭干净手指。 “你在娘娘身边待的挺久了,可留意过都有谁时常和娘娘走动?” 合子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糟,安都督的心思,他是从一开始跟着他就知道的,所以安都督才会将自己放到娘娘的身边。 所以这问题问的可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合子有些欲哭无泪,和娘娘最常走动的男人,如果他算是男人的话,那就是他自己啊。 “李小酒?” 合子也不知道说出这个名字到底有没有用,总之不能是他的名字。 “脱。” “啊?” 合子傻眼,他没听错吧?都督让他脱。脱啥? “脱衣服,全脱了。” 合子不懂这是啥意思,但是他也不敢违逆,手脚麻利的将自己剥了个干净。 安久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尤其是身下的那块疤实在让人心情好不起来。 但他要看的地方免不了扫到那里,也真是晦气。 “谁让你脱裤子了?” 没有吗?合子凌乱的将裤子又提了起来。 看着合子的腹部一片软肉,隐隐还有发福的迹象,安久才收回了眼。 “穿上吧。娘娘如今缺个趁手的人,你就机灵点。内务府明天会给娘娘送个宫女过去,她有功夫在身上,让娘娘且放心用。” 合子穿了衣服,一脸莫名其妙,带着早就明白的道理又回去了。 萧铎那边,立太子的事被暂且搁置了。 但他也知道这事不能拖,他最近越发觉得胸闷气短,耳鸣眼花。这感觉很熟悉,但他不想承认。 太医院正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概推说是房事太频。 他不过是三五天去一次后宫,怎么就能是因为这个。 通通都是废物。 这个时候也就德妃能懂他的心。 萧铎摔了折子闭眼休息,不忘让王喜将白凝薇召来。 他已经决定了,若是后宫不再有新生儿的诞生,他就立萧祺做太子,由白凝薇抚养孩子他很放心。只是白凝薇到底是个女人,眼界有限,不懂朝局,不会用人。 他得多给她交待一些事,避免再次出现上一世被人逼宫的情形。 宫里的风向传的很快,一向无宠,只被陛下看重的德妃居然复宠了。 陛下几乎天天宣召德妃去紫宸殿,没人知道俩人在做什么。 在做功课。 白凝薇如今竟然被受命,接替了执笔太监披红的工作。 虽然每天只能批问安之类的折子,再写个阅字,但这也是一种成功的前兆啊。 对此白凝薇很满意。 而且每回批完这些废话折子,萧铎也会休息一下,简单的和她讲讲那些大臣都分别是管什么的。 遇到什么样的事,该找哪个人。 这种好似教课一样的聊天,含金量不高。就好像数学题老师告诉你某类题有个万能公式,遇到了只管套就行了。可是一但题里有些微的变化,脑瓜子转不过来的学生就套不上去了一样。 萧铎不教治国之道,只想白凝薇日后能撑的更久一些,给皇子留下更多的成长时间。 幸而她学习能力并不差,这其中的关巧事后细细思索,总能品出点其中的妙处来。再通过安久的信息渠道补充一二,一个庞大的朝廷关系平衡图就逐渐在她的脑子里形成。 想到安久,白凝薇是有些不自在的。 不止她去紫宸殿的次数多了,萧铎吩咐安久的事也多了不少。这导致了刚刚才有过正式约会的安久,一直不得空去偷偷看她。每天竟然只能抓着给萧铎汇报事情进展时,才能借机制造两人的擦肩而过。 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请安问好,她不甚在意的点头离开。 白凝薇不觉得有什么,这可是萧铎的地盘,可不能作死,搞什么眼神交流暗送秋波偷摸拉手之类的事。 萧铎只是病了,又不是马上就不行了。而且宫妃和心腹太监,要是这会儿搞出绯闻来,哈哈,都不敢想前朝后宫能热闹成什么样。 但是安久不这么觉得。他感觉回宫后的娘娘对他冷淡许多,俩人不但没能找到机会说上几句话,娘娘更是连眼神都不曾给他,没想过找个偏僻的地方等等他,有事也只是让李小酒当充当两人的传话筒。 已经陷入热恋的安久觉得这样可不行,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娘娘至少,得多给他点甜头才行。 毕竟他依着自己的计划早早做了那么多,讨点奖励不过分。 于是在白凝薇再次从紫宸殿里退出来回绫绮殿的路上,途径一处宫殿时,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臂拽了进去。 彩荷正要呼唤,合子却让她稍安勿躁。陶昉从暗处走了出来,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看到是燕乌卫的服饰,彩荷咽了咽口水,安静了下来。 她隐约觉得娘娘和燕乌卫有些隐隐的联系,今天也算是验证了。 殿内安久从后搂着女人,深深嗅着她的发丝,白凝薇也任他搂着。 “娘娘不曾想奴婢。” “我若是没想,刚才就该大声呼救了。” “可您没想见我。” 白凝薇一顿,这是基本求生法则啊,兄弟。 大白天偷偷私会,次数多了容易被抓包啊。但她不能这么说。 “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你忘了和我约法的第一章了吗?” 这话在转移矛盾,但是安久很受用,不管是男人还是事业,都戳中了他的心。 安久点了点头,才闷声道。 “娘娘可以站的更高些。” 更高是多高,白凝薇正愁什么时机合适坦白野心呢,安久竟然说她应该站的更高,难不成他想的是? “你想我站多高?” 白凝薇干脆在他的怀里转了身,一双眸子直盯盯的瞧着他看。 安久贴着她的耳廓低低的说了一声皇上,就再也忍不住双手捧着白凝薇吻了下来。 白凝薇一愣,下一秒就配合的勾住他的脖子去回应。 这吻带着虔诚和真挚,却又凶又狠。先是紧紧贴了上来,辗转厮磨,再逐渐加重加深。 唇舌间的交换互动,好像要将对方拆之入腹般。 清醒时的白凝薇明显不敌,被吻的七荤八素,节节败退。脑子一片空白,身娇腿软的站不住。安久却适时一把托住她的屁股,一把抱了起来。 俩人上下交换,倒显得白凝薇才是索吻的那一个。 第85章 准备工作要做好 白凝薇软成了一滩水,浑身无力,头也抬不起来,只能无力的搭在安久的脑袋上。 额头相抵,白凝薇眼里就是安久那张有些无赖又近似妖冶的脸。 半晌呼吸平复,她踢踢了腿。 “放我下来。” “不。” 安久仰着脸,享受着温存时刻,耳鬓厮磨大约就是这样了。 “这个姿势,娘娘的眼里能全是奴婢。” “可我该走了。” “但是我好久没好好和娘娘说过话了。” 那你倒是抓紧时间说话不要上来就亲啊,白凝薇觉得安久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点。 不过她也挺喜欢的就是了。 吻技若能打分,她给安久96分……(这个梗,dddd) 安久还是不舍的放下了白凝薇,只是环着她的腰肢,说起正事来。 “陛下时间不多了。” “怎么说?” 白凝薇表现出诧异,萧铎的状态她也看出来了,安久自然也能察觉到。 “奴婢懂点医术,瞧到了陛下的脉案,情况不容乐观,就这一两年的事了。” 这可比上一世早了三四年。 “可是现在祺儿没有完全的胜算。” 想要自己称帝,也不是一步登天的事。 萧铎死后,必须先保证萧祺先坐上皇位,给她留出更多的操作空间,才能过渡到自己登基。 “可是奴婢是想……” 白凝薇贴上去伸手捂住他的嘴。 “你说的我也想。但是萧祺必须先坐上去,才能图谋别的。” 而且现在大皇子也还生龙活虎的,甚至提早领了差事,若后面他不蹦跶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自己若是发动宫变,一场战事必不可免,但她从没想过要打仗,她也没有兵马可以去打。 安久立马就懂了白凝薇的意思,心中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萧祺上位的必要性。 不过白凝薇所担心的缺少的,他又怎么可能不提早安排,他掏出范将军的一叠书信交给了她。 白凝薇匆匆扫了一眼,竟有十几封之多。 原来西南之行,发现私矿后,明明是霍楼勾结范将军一起有了隐瞒私吞的心思,最后却是霍楼一人承担了所有。 范将军只得了一个轻信霍楼瞒骗,调兵五十人助其偷矿。 萧铎斩杀了相关部将,而范将军本该获得九族消消乐最后只是罚俸半年。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安久的运作,结果范将军只能上了他的船,也就是白凝薇的这条大船上。 所以白凝薇如今也有兵在手。 “皇商王家买了不少书肆的字典,他们下一任的家主对您很感兴趣,一直想要见一见能想到字典的高人。奴婢去将他争取来,给娘娘做钱袋子。” 加上燕乌卫这近一年收集的各位大人的阴私。集齐钱,权,把柄,萧祺的上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殿内透过窗棂的光柱碎成光斑,落在两人的身上。明明暗暗之间,看着安久一切尽在掌握,运筹帷幄的样子,白凝薇突然就觉得他俩这样很像话本子里写的奸臣妖妃,正在密谋不轨。 就挺相配。 “为我做了这么多,你想过自己要什么吗?” 安久没想到白凝薇会问他这个,心里想做皇夫的那句话就在舌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今能这样已经是他上一世所不敢想的。 他怕听到拒绝。 他这样的人能做娘娘的情人,已是奇迹。 更多的,做皇夫,他会想法子让娘娘不得不选他,就不要说出口,给自己找难堪了。 太监总归不是完整的,这份自卑,他大约会背一辈子。 “我只想永远伴在娘娘的身边。不管您是殿下,还是陛下。” 说完他又取出一支金钗,插到她的发髻上。 白凝薇抬手摸到那支带有体温的钗子,眼中柔情似水。 “没了你,谁还会惦记给我送钗子呢。” 承诺来的猝不及防,安久一激动又要落下一吻,白凝薇却推开他转身往外走。 “节制点吧。还有你的口脂没了。” 白凝薇回到绫绮殿,先去看了萧祺。 萧祺马上两岁了,虽然比别的孩子成长慢了些,但是如今也会走路说话,面相也不痴傻。 只是萧祺至今不能说出完整连贯的句子,这才让一些人怀疑他的智力可能有问题。 但是白凝薇却觉得,萧祺的问题不在智力上,很可能是口吃。而且这孩子可能也察觉到了这点,所以平日里并不爱说话。 一个口吃的孩子,如何能坐上那个位置。但是她们这些人的命运,又全在他是否能坐在那个位置上。 白凝薇蹲下身子,亲了亲他的小脸蛋,看他认真的搭积木,不同形状的积木被他打乱重组,摆放的东一堆,西一堆的,看上去毫无美感,杂乱无章。 但是她知道,她看到的和萧祺眼里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她倾斜着身体,等自己的视线和萧祺一样高时,那些毫无章法的积木就变的条理分明起来。 最外的一层是城墙,那些堆砌的积木块是城楼。熟悉皇宫结构的她能看出来,有一堆积木就是绫绮殿。 这孩子是有些天赋的。 “祺儿,你真的好厉害啊。” 萧祺对着白凝薇甜甜的笑。他虽然人小,但他清楚这么多照顾他的人里,只有慧母妃是最懂他的,所以他也最喜欢慧母妃。 萧祺有人疼有人爱,萧祔就显得可怜多了。 贤妃痴傻后,总是疯言疯语,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连儿子也认不出来。 萧祔站在紧闭的宫室外,对着里面的母妃说着最近受到的委屈。 “母妃,镇北侯让儿臣娶他的孙女,可是儿臣不喜欢她。” “镇北侯欺人太甚,连他的孙女都敢给我使性子。如果母妃没出事,他们定不敢如此对我。” “母妃,您要是能好起来就好了。” “父皇迟迟不肯立儿臣为太子,这是为什么啊?难道他还指望那个小傻子吗?” 萧祔一个人对着门窗说了许久的话,终于疲累了,才离开了贤妃的宫殿。 走过一处拐角,一个小太监冷不丁的撞过来,萧祔差点没摔倒,小太监手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奴婢该死,冲撞了大皇子,求大皇子赎罪。” 小太监反应很快,一眼认出自己撞到了谁,吓的立马跪地磕头。 萧祔被身后跟着的太监扶起,站稳后却被地上散落的积木吸引。 “这些木块是什么?” “回大皇子的话,这是德妃娘娘给三皇子还有幼学的孩子准备的玩具,名叫积木。” “积木?拿来我瞧瞧。” 第86章 一物降一物 萧祔从小太监的手里捡过一个锥形的积木,瞧偏稀奇。 这东西木头做的,刷了清漆,他手里的是红漆。 积木每个形状差不多鸡蛋大小,只有锥形的体积小一些。 萧祔手掌一握,收了这块锥形的积木,挥挥手放小太监离去。 他在宫道上犹豫思索了良久,又挥手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都打发掉,才脚步一转,往绫绮殿的方向走去。 萧祔如今已经十三岁,按理说是不该随意进出后宫的。但萧铎的孩子少,太后偏爱他一些,而且贤妃疯了,有些规矩对萧祔就守的不是那么严。 而且谁能想到他进了后宫还会拐去绫绮殿。 这个时间的绫绮殿,白凝薇自然不在,而萧祔也不是来找白凝薇的。 秦嬷嬷见到萧祔也是一脸狐疑,除了宫宴家宴,萧祔可从来没在私下里看过弟弟。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尽管心里对萧祔的突然到访有诸多不解,但是哥哥看弟弟,天经地义,做下人的也没资格阻拦。 萧祔免了所有人的请安,踱步走到萧祺的身边坐下,逗他说话。 萧祺自然不开口,但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本就慕强慕大,对着找自己来玩的大小孩,他的反应是高兴的。 没一会就往萧祔的身边蹭,还拉着萧祔的手一起看他最喜欢的绘本书。 书是白凝薇找绣娘做的布艺书,内容就是平日的生活起居,一个独立的小人偶和一个独立的小狗,可以在对应的场景里吃饭,洗漱,游戏。 这样一本新奇的书,按理说对萧祔这样半大的孩子也是有一些吸引力的。可是萧祔眼睛四处打量,根本没去看那本充满新鲜感的玩具书。 秦嬷嬷端上茶点,站在一旁不敢松懈。 萧祔见到,捏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 “这糕点味道不错。” 说完,他又捏起一块径直送到萧祺的嘴边。 萧祺笑呵呵的张开小嘴就要吃。 突然,宫女燕女一把抓住萧祔的手腕,并向外一翻,一块糕点和红色的东西掉了下来。 秦嬷嬷一直关注着兄弟俩,看到燕女的动作时,心里就跟着一紧。现在看到异样,连忙上前捡起红色的东西拿起来看,竟是一块锥形的积木。 “大皇子,您这是在做什么?” 萧祔被抓现行,慌了一瞬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双手一摊,对着秦嬷嬷无赖道。 “本殿下什么也没做啊。” “您明明是想将这个东西喂给三皇子的。” 秦嬷嬷举着手里的积木,气的脸色通红。不敢想象,要不是燕女眼疾手快,这东西一旦塞进萧祺的嘴里,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我有吗?这东西不是在你的手上吗。” 萧祔眼神一厉,举起红肿的胳膊反质问起来。 “本殿下倒是想问问,刚才抓伤本殿的宫女该当何罪?” 秦嬷嬷担忧的看了一眼燕女,只见燕女一点也没被萧祔给唬住,反而往前又踏出一步。 萧祔见了想喊人,才想起自己是偷偷来的,一个人都没带。 于是他不甘心的放下狠话。 “我会禀告父皇,让他治你的罪。” 说完才恨恨的跑了。 白凝薇晚膳时才回了绫绮殿,秦嬷嬷立马向她禀告了一切。 “知道了。叫燕女过来。” 燕女,就是这几天才被分配到绫绮殿,有功夫在身的宫女。 “燕女见过娘娘。” “起身吧。你是安都督从哪找来的?” 白凝薇对燕女有些兴趣,在古代,养出一个会武的女性是很难得的。 如果不是家里极其宠爱,那么就只能是专门培养了。 但是燕女相貌平淡,并不像是专门培养出来的女杀手。 “安都督办差回京,曾在我家借宿。知道我会武,答应会安顿我阿爹,我就来了。” 燕女的阿爹是走镖的,天南海北的跑了半辈子,日子只能勉强过的去,也没娶到媳妇。 燕女是他一年冬天捡到的,就当亲生的养了起来。 他是个粗人,家里也没女人操持,就把燕女当成半个儿子来养,让她学了自己的全部本事。 只是这样的燕女到了年龄也找不到合适的婆家。而燕女的阿爹也因为年纪增长干不了走镖的工作,家中日渐艰难。 刚好这时候,安久路过他家借宿,一眼就看中了燕女的本事,承诺给燕女在京城落户,让她有钱给阿爹养老,就来到了白凝薇的身边。 白凝薇点点头,先宽慰她道。 “大皇子没有去给陛下告状,这点你可以放心。” 萧祔他根本不敢去告状。如今前朝嚷着要立储,他谋害幼弟的事情哪怕没证据也不能闹到皇帝面前去。所以他才是最害怕被告状的人。 “还有白天你做的很对,我要谢谢你。要是没有你,今天绫绮殿上下还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条人命。” 燕女很诧异,她以为这些贵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她头一次听到有贵人对她说谢谢。 “今后这样的事不会少,你能答应我每次都会毫不犹豫的去保护三皇子吗?当然,在这宫里,只要我在一天,我也一定会保你平安。” 燕女看着一脸诚恳的白凝薇,心里没来由的相信她。 一个会对她这样的下人说谢谢的娘娘,她完全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燕女也是很单纯啊。) 看到燕女毫不犹豫的点头,白凝薇拉过她的手。 “这一身不配你,我给你重新设计一身方便你行动的衣服。” 白凝薇对今天的事并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 因为燕女的反应迅速,萧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事闹开了,萧祔最多挨点训斥,可是燕女的下场就不一定是什么了。挨板子是少不了的。 但让她报复回去,手段轻了没必要,既不能让萧祔长记性,还会让对方不断报复回来,没完没了。 重了也不行,萧铎或许没想传大位给萧祔,但是这个时候萧祔要是出事,萧铎肯定会把矛头对准她这个监护人,得不偿失。 这也就是因为萧祔年龄小,白凝薇的道德感对上他时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真是应了那句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的话。 但是绫绮殿发生的事瞒不了安久。白凝薇不好收拾萧祔,安久可没什么老弱妇孺的三观,他抬手就是一招,让萧祔吃了大哑巴亏。 第87章 婚一个 安久捏着一块红色的小积木,看了又看,不明白这东西到底哪里好玩了,竟让一群小屁孩玩的不亦乐乎。 他拿来尖头的工具在那块积木的底部钻了个眼,再掏出一个洞来,填上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又封了口,刷上厚厚的红漆。 积木看上去还是那个积木,但是扔进水里就沉了下去。 这天,萧祔又去看了母妃,转道去了坤宁宫,找太后刷好感。 太后也是他的重要资源,在一定程度上能掣肘皇帝的决定。 祖孙俩其乐融融玩闹一会儿,一直到了太后要喝汤药的时辰,萧祔才告退。 冯太后年纪大了,时不时要喝些补品。这些东西她是喝惯了的,黑褐色的汤药味酸且涩,她也不会小口细品,而是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这次她却被汤里的异物呛得连连咳嗽,洋相百出。 吓的阖宫上下叫太医的叫太医,上前查看的上前查看。 梁嬷嬷帮着冯太后顺好气,才从地上捡起一个红色的锥形木块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太后娘娘的汤药里?” 梁嬷嬷厉声喝问,吓的所有人齐齐跪下。 “今天是谁端来的药碗?” 一个宫女连忙跪行出来,不断磕头。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奴婢像往常一样,从小厨房端来的,也没遇到过什么人。” 宫女都是服侍了冯太后多年的,她的话可信度不低。 问了一圈下来,只有一个环节可能会出问题。那就是药碗呈上来前在桌上放了一会儿,因为那时大皇子萧祔还在,就没将汤药呈上来。 直到大皇子退下,离开坤宁宫后,才将汤药再次呈了上来。 也就是说,异物就是那个时候被人丢进去的。 只是这个红色的东西没人知道是什么,不然也能顺藤摸瓜,找到做这事的人。 这时,一个年龄大点的宫女盯着梁嬷嬷手里的红色物体,不确定的开口。 “梁嬷嬷,这东西有点像幼学孩子们玩的东西。” “你确定?” 梁嬷嬷看着手里的锥形木头,再次确认。 “奴婢的妹妹就在幼学,奴婢有幸见过,有种玩具叫积木,其中就有这个红色。” 东西知道是什么了,但是谁会拿一个孩子的玩具往太后的汤碗里扔呢。 所有人似乎已经有了答案,虽然其中也有些许多说不通的地方。 但是太后千金之尊,真要有人谋害,有机会不投毒,却投个玩具,这不是在搞笑嘛。 所以这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临时起意的恶作剧。 只是恶作剧做到冯太后的头上,不管对方是谁都是不能原谅的。 当晚萧祔就被萧铎宣到了御书房,当着几位皇族宗亲的面将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顽劣不堪,胡作非为!那可是你的皇祖母,你竟然淘气到她的头上!” 萧祔看着砸在他眼前的积木,心里有苦说不出。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说实话,这不是自己做的,而是绫绮殿的陷害;还是干脆吞下这个哑巴亏,承认是自己一时糊涂起了捉弄人的念头。 两相比较,他也不知道到底说哪个才能让父皇对他的生气少一点。 最后萧祔选择了默认,他已经被骂了,说了实话只会招来皇帝新一轮的火气。 第二天,镇北侯下了朝就去找萧祔,听到他委屈的说完整件事情,脸色黑如锅底。 “殿下不该认下此罪啊!” “可是谋害兄弟,父皇一定会厌弃我。” 镇北侯摇头,萧祔还是太小了,面对当时的情况反应不及,竟然以为面对二选一,只要选其一能自保。 “殿下就不该认下,也不要说出绫绮殿。” “那,那如何……” 萧祔果然糊涂了,不知道镇北侯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镇北侯叹口气。 “殿下当时应该一口咬定不知此事。陛下没准会去怀疑是否有人在构陷殿下。” 可惜木已成舟,萧祔有了一个顽劣的名声,加上萧铎没有遮掩此事,萧祔就差被指着鼻子说是忤逆了。 萧铎这也算是一个表态,萧祔他没选上。 镇北侯站在启元殿上看向后宫,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绫绮殿的那位德妃娘娘,看来不简单啊,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手伸到了坤宁宫。 后面的日子,镇北侯一派的人,不断的给安国公等一派老牌世家使绊子,上折子说他们尸位素餐,仗势欺人,圈占土地。 安国公一派的也不是软柿子,上折子说镇北侯等人居功自傲,卖官鬻爵,中饱私囊。 没人知道这一切的导火索是安久点的。 而折子上的事情,萧铎大多都是清楚的,趁机发作,和上一世一样,抄家的抄家,发配的发配。 朝会上两派大臣就像菜市场的大妈一样,你骂我一句,我必问候你全家一遍。 这样吵吵闹闹不成体统的骂仗一直持续到了夏末。 转眼就到了萧鸢儿出嫁的日子。 婚礼前一晚,白凝薇作为萧鸢儿的教养母妃,承担起了新婚夜的指引工作。 拿着一本避火图,她来到萧鸢儿的身边。 萧鸢儿的宫殿里外都布置上了红绸,一派喜气洋洋。 就连寝衣都是一身大红的她,娇滴滴的看着白凝薇,头一回生出了不好意思的扭捏感。 看的白凝薇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孩子,但她无力改变什么,能做的也就是送个懂妇科的医女给萧鸢儿做添妆。 “明天你就嫁人了,按规矩得有人来给你讲点新婚夜的事情。” 萧鸢儿大约也是知道些男女的那点事的,听了白凝薇的话,小脸红的像是快熟了。 “不过这些你大约都知道了,所以今天给你讲点你不知道的。” “世上婆媳关系最难解,即便你贵为公主也不能免俗。可是如果你的驸马,能做好你和婆母之间的调和剂,那么很多问题就不会是问题。” 萧鸢儿完全听不懂白凝薇的这番话。毕竟男主外女主内,公主也好,婆母也罢,都是内宅女子,出了矛盾,驸马也不好插手。 看着还是一团孩子气的萧鸢儿,白凝薇在心里叹气。她该如何让一个千娇百宠的天之骄女明白,嫁人,不只是嫁给了喜欢的人,女子还要以一己之身去融入对方的整个家族。 新妇在陌生的家族里犹如夜行迷宫,夫君的真心则是唯一的引路明灯。他若是真心爱护,定会陪着她护着她带着她,不让她磕碰。 “他若爱你,敬你,重你,就该坚定的站在你的身旁。他的坚定程度决定了日后他的家族对你的态度。” 多的白凝薇也不便再说,只希望萧鸢儿能记住她的话。 日后有了难过能早点醒悟自己所托非人,才能避免上一世被哄骗的潦草结局。 萧鸢儿虽然性子娇纵了些,但是个真性情的女子。你若真心相待,她也会直白回馈。这也是白凝薇哪怕她会生气也要说这些话的原因。 第88章 修罗场 白凝薇的话萧鸢儿听不太明白,但她至少记住了一点,婚后驸马自该站在她这一头。 如此收效也不算不错,白凝薇自觉义务尽完,回到绫绮殿洗漱睡觉。 明天她还要早起观礼。 这段日子她忙坏了,幼学她得管,紫宸殿的口水折子也得批,还得操持萧鸢儿的婚事。说真的,这样的日子再多来两天,她非得生病给所有人看。 终于躺下时,她美美的吐出一口气,果然还是只有躺着的时候最舒服。 这时一条胳膊却从床帐外伸了进来。 微弱的光影变化,让她下意识睁眼,安久的脑袋就这么钻了进来。 见白凝薇没有制止的意思,安久不客气的就要坐进来。 白凝薇却抬手一挡。 “脏。” 安久愣住了,他,他不脏的。 “外袍脱了。” 安久那颗差点凉透的心又活了过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二话不说解了外袍扔到床帐外,只着里衣坐到床边,意外的有些拘谨起来。 俩人都是白色里衣,这感觉就好像是夫妻共寝。 虽然此情此景安久在梦里不知梦到了多少回,但是真当发生了,他反而束手束脚,有些放不开。 “你怎么想着今晚过来啊?” 白凝薇嗓音疲惫,自觉今晚没精神应付他,想问清楚他来做什么后好把人赶紧打发走。 “明天大公主结婚,奴婢想沾点喜气。” 安久是看到了满宫的红灯楼,一时有感而发,就想来看看她。 白凝薇却不懂他来自己这能沾哪门子的喜气,有喜气的人又不是她。 “那你回去吧,我这几天太累了,明天还要早起,没功夫陪你胡闹。” 白凝薇说的绝情,安久看看自己一身的里衣,觉得外袍白脱了,屁股都没坐热就被赶。 更别说亲亲抱抱拉小手这些可一个都没得到呢。 别的话他都听,这类话他可不会听。 “那奴婢帮您松乏松乏筋骨,好让您明天精神饱满一整天。” “不要。” 什么都比不上睡觉来的有效果。 可是安久已经牵起了白凝薇的手,此时他已拘束全无,找回状态,从按摩手指开始,揉搓按压,力道不轻不重,顺着指尖往上走。 不等白凝薇将手抽出来,安久就已经按到了她的肩膀。 “你好烦人啊。” 白凝薇无奈的爬起身背对着他,她可不习惯躺平让人按摩,更接受不了让人骑在身上按摩。 安久听她低低的抱怨心里却异常满足,这大约就是打情骂俏了。手里揉捏着她的双肩,自顾自乐的勾起了嘴角,并毫无征兆的低下头,在她的后脖颈处落了一吻。 这可刺激的白凝薇一哆嗦,好似有电流划过,直窜天灵盖。 她没好气的扭头就骂。 “你大……” 胆字未出口就被安久凑上来,给她堵了回去。 唇瓣相贴,呼吸交融,狭小的空间里温度在上升。 白凝薇要退,安久却长臂一挥,将人拐到了自己的怀里,一手拖着她的后背,一手扶着她的脑袋,任他予求予取。 被桎梏的动弹不得,白凝薇也只能被动回应。 她今天真的很累了,这个狗东西就不能换个日子吗。 安久也察觉到了白凝薇的敷衍,想到刚才亲她脖子时不同寻常的反应,坏心思的又往她的脖颈处亲去。 脖子不止是一个敏感处,也算是白凝薇的命门。温热的吻落下,只听一声短促轻细的嗯声,她就好似被抽走了一半的力气,连挣扎都做不到了。 而她的这声叮咛,虽短却娇而媚且惑。 让本就热血沸腾的人立马有了反应。 这下不等白凝薇回过神发火,安久就慌张下床捡起衣服从窗户跑走了。 重新躺平的白凝薇闭着眼睛调节呼吸,却没了睡意。 她刚才不知道是不是产生错觉了,有一瞬间,她在身下感觉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 加上安久反常的落荒而逃,白凝薇觉得或许刚才并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有些事好像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一晚白凝薇做了好几个梦,醒来眼圈都有些发青。 她在心里狠狠唾了一口安久,都是他害的,让她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 强打精神上了妆,穿上礼服,坐着轿辇出发观礼。 好在公主的婚礼重头戏在宫外的公主府,而她也只是观礼的,坚持到公主上轿,白凝薇也就跟着大伙一块散了。 今天连朝会都停了,幼学自然也跟着停一天,她可以回去补个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膳,所以到了晚上她反而不困了。 白凝薇正发愁这大晚上的没了困意该怎么打发时间时,萧铎突然摆驾到了绫绮殿。 这可把她给炸出了个心惊肉跳。 这个点来,自然是要留宿的。 可不管是因为安久的缘故,还是第二天的那碗避子汤,白凝薇都不欢迎萧铎来她这里。 可惜这都不是她能选的。 萧铎今天嫁女,虽然是第二次了,但是想到萧鸢儿上一世的日子过的并不幸福,心里就有些排解不了的疙瘩,想来想去他就想到了白凝薇。 鸢儿跟着白凝薇这么久,肯定会有不小的变化,没准这一世就把日子过好了呢。心里如此宽慰自己后,他就想来看看白凝薇。 来的路上他又想到自己这一世冷落她不少,事却没少派。如今霍楼已死,他为以防万一,还是给景王了留了一份密诏,等新帝亲政,太后白凝薇仪礼殉葬。 想的多了,加上今日嫁女的伤感,他竟觉得这一世有那么一点亏欠白凝薇的。毕竟到目前为止,她还是个非常合格的宫妃。 所以萧铎决定今日留宿绫绮殿,并且停下避子汤,如果她能有幸受孕,那她此生也算圆满了。 同样是今天公主大婚,安久带着燕乌卫的人在外忙了一整天,趁机收集了某些大臣的阴私和罪证。 原本他是不打算回宫的,昨晚似乎露了马脚,他这段日子都不敢往娘娘的身边凑。 但是总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万一娘娘没察觉呢。而且她都没承宠,说不定压根不懂呢。 人嘛,总是抱着侥幸心理的。所以安久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到了宫里。刚一回来就碰到李小酒来报信,皇帝摆驾绫绮殿。 李小酒知道安都督对绫绮殿的娘娘很上心,所以有任何消息都会来报一声,讨些赏。 安久听到消息哪里还能坐得住,面色沉静的掏了银子将李小酒打发走后,才转身往绫绮殿赶。 虽然皇帝不是第一回去绫绮殿留宿了,但是安久就是不放心。天知道他赶过去能做什么,但他就是要赶过去。 第89章 没有安全感 “陛下尝尝我宫里的点心,是秦嬷嬷照着家乡的口味做的,吃起来味道不错。” 萧铎捏起一块点心尝了尝,觉得确实新鲜。 “还不错。” “看来祺儿在吃食上随了您,别的他都不爱,就秦嬷嬷的点心他愿意吃两口。” 白凝薇将话头引到萧祺的身上,萧铎果然关心起了幼子。 “祺儿睡下没?” “这个点他正精神呢。对了,陛下既然来了,很应该瞧瞧祺儿搭的积木玩具,臣妾瞧着总觉得大有深意。” “哦?那一定要去看看。” 萧铎被说的好奇心起,牵过白凝薇的手往偏殿走去。 安久紧赶慢赶翻进绫绮殿,躲在树影暗处,就看见皇帝牵着白凝薇的手,两人错开半步,并立而行。 俩人去的是偏殿,安久知道这是去看皇子。一家三口,老夫少妻,竟也和谐的让人眼眶发红。 心脏就好像被人捏了一把,紧的让他喘不上气。 偏殿里,白凝薇指着地上好似毫无章法的积木给萧铎看。 “陛下,祺儿摆的积木从这个角度去看没什么出奇的。但是咱们要是把视线往下,就能看出来,这是整个皇宫的布局。” 视线往下就得蹲着或趴着了。萧铎是不会做出如此不雅的动作的,他只是弯下腰,稍稍降低了些身高。只是这点高度的改变不足以让萧铎感受到这些积木有什么神奇的变化。 白凝薇只能指着各个不同位置的积木堆解说,这里是绫绮殿,那里是启元殿。 萧铎点点头,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这些积木似有规律,却也没有那么壁垒分明。你可以说是皇宫的布局,也可以说是孩童的凑巧摆弄。 萧铎身为父亲,显然在育儿上没有什么丰富的经验。在他的认知里,二岁的孩子若是张口能背上一首古诗,那就是聪颖机灵,其他行为的解读都只是在强行贴金。 不过这些积木至少证明萧祺这孩子不是痴傻的。 “你将祺儿养的很好。以后你那汤药就停了吧。” 这口气听起来好像避子汤是白凝薇求来的似的,好悬没让白凝薇憋出一口来。 逗弄完萧祺,萧铎觉得也是时候该安寝了。 回到正殿,福子已经待在洗漱的地方,只等着白凝薇过来。 可今天萧铎却格外想和人聊两句,白凝薇不敢离开,生怕福子换过来后接不上话会露馅。 萧铎被人伺候着净了手脚,洗脸漱口,还不忘想着萧鸢儿的婚礼此刻进行到了哪一步。 白凝薇随侍身侧,帮着递巾子,端水盂,再回应他的说话。 她心里不急,萧铎性格古板,做任何事情都自成规矩。夫妻敦伦,他也没有什么情趣,肚子里的话说完了,自会进入正题。 而她只要等到他说尽兴了,再去洗漱顺便和福子调换即可。 如今的情形,她游刃有余,但是躲在窗外的安久快要到达忍耐的临界点了。 殿内灯火正亮,娘娘还在里面,如果自己是个绝世高手,是不是就可以杀人于无形,抢回自己心爱的人。 又或者,自己就不该停了羊脂膏,拼着被怀疑的风险也该让皇帝更早的下线。 安久靠在墙边,眼中黑云翻滚,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让一个人死。 殿内的烛火照映了他的半张脸,让他留有一点理智。他该冷静的,以娘娘的聪慧,她一定能全身而退。即便退不了,他要想的也该是如何保下娘娘,而不是在这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 只是心好痛。 就在这时,窗户里的动静大了起来。安久的心狠狠被揪住,不敢去想这些动静意味着什么。 紧接着烛火一一熄灭,窗户暗了下来。 安久死死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冲进去做傻事。 他死了不要紧,连累了娘娘就罪该万死了。 双手握成拳,他好想现在就打一套拳来发泄郁气,耳边的窗户却被人咔哒一声轻响从内推开了。 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透着窗户缝往外看。 只需一双眼睛,安久就能认出来,来人是白凝薇。 安久瞬间感觉春回大地,立马抬手帮忙抬窗户。 白凝薇手里一空,就瞧见窗外的黑影,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她赶紧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安久明白,一把托在她的腋下将人整个提了出来。 突然悬空,惊的白凝薇差点没叫出声。然而还没完,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了,安久将她举高后又将她往上轻轻一抛。 白凝薇就这么水灵灵的在半空中扑腾了一下,落进了安久的怀抱里,一个公主抱! “你吓到我了!” 白凝薇惊魂未定,咬着牙低声控诉。她还以为安久把她给扔了。这样的公主抱,不要也罢。 “您也吓到奴婢了。” 委屈和不甘,让安久收紧了双臂,将人牢牢的困在自己的怀里。 “娘娘只做奴婢一人的娘娘好不好?” 负面情绪太浓重,安久还是没忍住说了心里最真实的愿望。 白凝薇捏起眼前人的耳垂扯了扯,想到刚刚突然失重的惊慌,坏心思的拒绝道。 “那可能不太行。” 果然是不行吗…… “毕竟所有人见了我都得叫我一声德妃娘娘。” 看到安久脸上神情不断变化,白凝薇戏谑道。 “真不知你都在瞎想什么。你都断了我的后路,我又怎么可能自投罗网。欺君之罪那可是死罪,我可不想死。” “娘娘是在怪我?” “我若怪你,你还能有命在?” 从一开始就找个借口除掉他,还能等他成为今天的安都督。 安久不安的心终于一点点踏实,但他还有疑问,垂着眼皮不敢去看白凝薇。 “刚才熄灯前,陛下有对您做什么吗?奴婢听着动静有点大。” “你这是在疑我,还是在审我?” 白凝薇不悦的皱眉,感觉安久不是第一次对她的事刨根问底,只是想不起来到底还有哪一次。 安久抿唇不答,他僭越了,但他还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不道歉,也不开口。 面对他这倔强的沉默,白凝薇无奈环住他的脖子。 “什么也没发生。我借口洗漱脱身,所有人忙碌起来才动静大了点。” “我发现你对我很没有信心啊?” 安久被质问的有些心虚,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问题,而是从始至终他都因为太监的身份没有安全感。 第90章 小学建起来 找了一个一辈子都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就会时不时的被对方盘问行踪。 白凝薇此时还不清楚,自己这一世到底是被什么样的男人给缠住了。 安抚好了安久,将人打发走,绫绮殿内外才重回平静。 公主府上,一群宾客围着驸马不停劝酒。 白良传作为德妃的亲哥哥也参加了这场婚宴,而且被安排在最重要的那一席,和王翎同桌而食。 这就很糟心了。王翎自从见过白良传后对他就有些意动,但是白良传可没兴趣招惹人妻,就一直躲着她。 次数多了,王翎也看出来了,这个白良传只怕也是个兔儿爷,天天围着那个叫陈旭的屁股后面转,甚至还和陈御史家的公子为那个陈旭大打出手。 王翎此生最恨好好的男人不当,偏要去好南风的人,自此就和白良传杠上了。 她也是奇怪,自己的郡马不去管,偏偏要管和她没关系的人。 每每遇到,一定会当众奚落白良传两句。次数多了,白良传是个断袖的流言就出来了。 今天见了,王翎正要开口,就被白良传抬手止住了。 “今日公主大婚,郡主还是安静观礼,不要添乱。” 别看白良传总是一团和气,等他认真说话时,那男子气概也是足足的。 看的王翎眼睛一闪,心里又有了活泛。多好看的一个男人,为啥她就掰不直呢。 等到酒席散去,白良传踩着有点虚的步子往自家马车走,王翎从后面匆匆追了上来。 “白大公子,你醉了,不如坐我的马车回去。” “不用,我的小厮就在府外等我。” “那我扶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白良传其实可以自己走的,只是不能快。偏偏王翎不放过他,一直跟在身旁,让他大为慌张,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两分,步子就乱了。 眼见他就要左脚绊右脚的摔倒,从旁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稳稳拉住了。 白良传感觉天旋地转,然后惊讶的发现,他没摔倒。 “多谢郡主相送,我们已到门口,慢走不送。” 陈旭将白良传拉到自己的身后,对着王翎恭敬一礼,不再去看对方气到铁青的脸色,拉着人就上了府外的马车。 王翎刚生出来一点的好心情一下子都没有了。 “那个戴面具的丑八怪,他怎么会出现在公主府?” 丫鬟仆从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哇。 马车里,白良传看着陈旭呵呵傻笑。 “嘿嘿,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今天又得被郡主针对。” 陈旭摇摇头,也是不解。 “你早点成亲就没这么多事可。” 白良传靠在车厢里,长手长脚一伸,四仰八叉的将有限的空间全部占据,有些难过的说。 “郡主可能说的也没错。” “她说什么没有错?” 陈旭将他的腿挪开,给自己腾出空间。她隐约知道王翎在说白良传好南风,对此她其实有些不以为然。 书肆里工作的落魄公子不少,也有几个长相标致的,她可从没见过白良传有什么不妥当的举动,连眼神也没乱瞟过。 白良传眼神躲闪的看着这陈旭,装作醉酒不回答这个问题。 王翎说他是兔儿爷可能是对的,因为他总是不自觉的想和陈旭待一起。看到她开心,他也跟着开心。看到她忧愁,他也会忧愁。 不过这种异样的状态他也只对陈旭有,别的男人他一概没感觉。这让他很苦恼,因为陈旭对他只有兄弟情,他却好像非她不可。该怎么掰弯好兄弟,是个大难题,也不知道面冷心热的安都督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能帮到他。 白良传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作死的路上走的有点远。 公主大婚三朝回门后,就叫了陈旭进府,问她要不要来做女官。 在书肆工作一年,已经有了新的人生目标,陈旭自然不愿意为了恢复女身放弃她的事业。 “谢公主惦记,只是我还有未完之事,只能辜负公主的美意了。” 萧鸢儿刚嫁人,正是和驸马蜜里调油你侬我侬之时,所以很不理解陈旭的选择。 “你若来做女官,等过两年,我给你指门婚事,不比在书肆里和一群男人混一起来的安定?” “德妃娘娘需要我,而且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慧母妃到底让你在忙些什么啊?竟让你连女儿身也不要了。” 陈旭笑的自信且自豪,是对自己现如今身份的认同。 “我的身份就是我自己,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大大方方的告诉所有人,我是一个女人,一个不比任何男人差的女人。” 萧鸢儿很诧异,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女人不比男人差这种话。 “你真不打算嫁人了吗?” 陈旭的年龄又长一岁,很快就会成为老姑娘,加上面容有损,到时候就算公主做保,也难觅姻缘。 陈旭摇摇头,如今这样也不坏。她有亲人和朋友。而她的东家白良传也是个难得糊涂,换个别人可能早就发现她的不妥了。 萧鸢儿无语,虽然不知道陈旭要做什么,但是陈旭不打算变回陈欣欣,身为公主也不能勉强。 同一时间的御书房里,白凝薇坐在一角对着拍马屁的折子一边批阅,一边走神。 她有事想和萧铎提,就是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萧铎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笔,此刻就在观察着白凝薇。 不知为什么,萧铎觉得白凝薇白天和晚上是有些不一样的,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最后他揉了揉发涩的晴明穴,不去再想这种奇怪的问题,他还有一大堆重要的事都想不完。 “陛下。” 趁着萧铎喝茶的间隙,白凝薇趁机开口。 “什么事,说吧。朕看你今天走神好几次了。” “最近不少进宫请安的命妇和臣妾说,想让孩子回来继续上两年幼学。” “哦,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 萧铎也起了两份好奇。 世家大族的孩子开蒙时间不定,但也差不多就是六岁的上下。 上过幼学的孩子,表现的要比同龄人出色许多,动手能力独立性都远超别人,自然是一毕业就被家里安排去族学里开蒙上课。 族学的孩子有身份地位的排序,有年龄大小的差异和文化知识储备的差异,小小的人儿扔进去,那肯定不适应,也适应不了一点。 回来单独让夫子授课,和幼学的环境完全不同,那效果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总之没几个孩子能符合家长对他们的期望。 “孩子年龄尚小,过两年再开蒙也不迟。” 萧铎嘴上说的很开明,但是皇家的孩子都是五岁开蒙,可一点也不松懈。 “臣妾在想,是不是应该按年龄分级,从简到难,一级一级的去学习。” 第91章 惜才 萧铎听着耳熟的话,眉毛一挑,这个话题有趣啊,不正是上一世白凝薇搞的什么失败的义务教育嘛。 他最近越发觉得身体不行,心里正在发愁怎么在身后事之前狠狠打压一次白凝薇,让她明白身居高位不能异想天开,没想到机会就这样来了。 “分级教学?这倒是个有意思的说法,具体你想怎么做?” “臣妾想,是不是可以在皇家幼学的基础上增加小学。” “只建一所?” 萧铎觉得这可不对,白凝薇应该大搞特搞,这样最后才能以惨败收场。只办一个皇家小学,失败了也不会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白凝薇没想到萧铎对她的提议竟然是支持的态度,她以为熟知上一世的萧铎会拒绝她的提议,她都在想说什么才能说服对方了。既然皇帝都同意,她没道理不争取更多的资源。 “陛下同意在宫外也办一所小学吗?” 同意是同意,就是数量有些少啊。 “宫外只办一所,那不就成了僧多粥少,顾此薄彼了。” “陛下说的是,只是办学需要人手,臣妾没人啊。” 现在她只是德妃,权力有限,她就算想办个十所八所小学,也得有人听她调令执行啊。 萧铎也想到了两世的差别,加之他虽然想给白凝薇教训,却也不想增加成本。思量下来,两所小学的成本换来给白凝薇长记性就很实惠。 小学的事萧铎全权当给了白凝薇去折腾,静等最后失败的结局。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世,白凝薇在民间本就因为赈灾等事有些声望,加上她对小学的安排也有了全新的改变。 皇家六年收费制,民间五年免费制。民间的小学拉到了皇商王家和其他商家大户的赞助,孩子学简体字,毕业包分配。 仅这一条,就让老百姓为了一个上学的名额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而她还安排了一个小小的竞争机会给百姓的孩子,成绩优异者可获得去皇家小学镀金一年。 更不要她说汲取上一世的经验,课本教材做的更贴合这个时代。 依旧是男女同校,这一次没人会浪费名额,也没人会无故请假。京都的孩子都以能入学为荣。 民间的学校建起来需要时间,皇家小学是在幼学旁边划了一块地方,不过也显得有些紧张。一栋教学楼就显得很有必要。 为此白凝薇找了将作司的人来商讨。小书房内隔着一道水晶帘,将作司的人跪在门外,看着彩荷递来的图纸,只听屋内传来一道女声。 “皇家小学的场地过小,本宫在想能不能盖两层高的教学楼,加大利用空间,好让孩子们能有个宽敞的学习环境。” “回娘娘,娘娘的图纸精美绝伦,若如娘娘所画,修成平顶的房子,建筑高度应该也合规矩,只是这样式就和整个皇宫有些出入。” “这就要看你们将作司的本事了。能不能把教学楼修盖的符合规矩,又能多出一层空间来。” “下官领命。” 将作司金司管不觉得白凝薇给他的差事是个麻烦,相反,作为有野心有理想的人,他就想在有生之年完成点旷世奇作,在建筑行业里能千古留名,开宗立派。所以他接过这张有着诸多问题的图纸,准备回去大干一场。 跪安后,金司管还没走出绫绮殿,又撞见一个小萝卜头,知道这就是三皇子,他立马跪下请安。 “给三皇子请安,三皇子万福金安。” 萧祺不爱讲话,见到陌生人根本没打算理人。谁知这时金司管袖子里掉出一个木头做的小东西,发出哐啷的声音。 萧祺顺着声音看去,是个木头拼出来的小房子,精致精巧,刷了彩漆。打眼看去就吸引了他的目光。萧祺迈开小短腿几步跑了过去,蹲下身子,撅着小屁股将那个小房子捡起来,高兴的乐呵起来。 小手高举给秦嬷嬷去看。秦嬷嬷知道这是萧祺喜欢上新玩具的意思,一个眼神递给金司管。 金司管会意,又掏出小木桥,小亭子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的袖子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小玩具。 东西留下后,金司管才得以脱身。萧祺抱着新玩具屁颠屁颠的往回跑,要去玩。 等白凝薇知道过去看时,就见萧祺已经在拆解那些小玩具。 拿起一块零件看,玩具竟然都是特意打磨过的榫卯结构拼接而成的。 白凝薇对这金司管的印象更深了些,此人倒是会钻营的,这么多的小玩具显然是特意给祺儿带来的。 她不讨厌会钻营的人,只要做对的事,她就愿意给他更多的机会。 彩荷为此特地跑了一趟将作司,送去了白凝薇的赏赐,和对他赏识的赞赏。 很快金司管就做出了新方案,宫外的学校好说,盖两层小楼不是难事。皇宫对建筑有高度限制,就地往下挖半米深,盖两层,修平顶,四角装饰,就能兼顾高度和整体的观赏性。 金司管大约是受到了鼓励,这次的设计甚至考虑了回收利用原有材料,预估整个教学楼除了时间和人力,光建材的银子几乎省掉七成。 这就让白凝薇很满意,她就喜欢这些能花小钱办大事的人。 有了白凝薇的再次肯定,金司管就像打了鸡血一般,隔三差五的想给德妃娘娘请安,给她看自己对建筑的想法和创意。 白凝薇还有幼学和紫宸殿要去,不总在绫绮殿内。金司管见不到人就留下图纸,只等娘娘阅览点评。 安久时隔半个月再次摸黑来到绫绮殿时,就看到他的娘娘在看画着各种建筑的稿纸。 “娘娘在看什么?” “图纸。” 白凝薇对着一张有些未来风的建筑写了一个赞字。 所谓的未来风,用现代的眼光来看是有些新中式风格的雏形。主打的就是简约又不失身份,视觉明亮又带有奢华,在精小的空间里做到移步变景的妙处。 白凝薇在感慨,果然不能小瞧古人。瞧瞧仅仅是个建筑行业,就隐藏着这么一个大佬级别的人物。 安久看着图纸上红色的赞字,就浑身不痛快。他还没得过娘娘的墨宝,至少这一世还没有得到过。 所以他要怎么表示,才能让娘娘给他也写个字呢? 第92章 怎么办呢 “娘娘喜欢这房子?” 安久拿起被批了赞字的那张图若有所思。 白凝薇点点头。 “房子看着很新颖,而且上下三层,可以同时生活更多的人。京城的土地也紧张,如果再能优化生活用水等问题,住在里面会很舒适的。” 说到住房,白凝薇不自觉的想到了独栋小别墅,曾几何时她也梦想过工作挣钱,买房子,若是能中彩票就能买带花园的别墅。 看着白凝薇确实喜欢,安久默默记下了图纸的样子。 “奴婢这段日子没来,娘娘都不问问我在忙什么吗?” “你忙是因为陛下给你安排了事,这是我能打听的?” 白凝薇收了笔,对他的话并不感兴趣。 “娘娘您只管问,奴婢自然是知无不言的。” “不用。” 眼见白凝薇真的没兴趣,安久急了,娘娘不问,他怎么开口换她的墨宝呢。 “娘娘。” 拉长的尾音和被握住的手腕,白凝薇抬眼看去,就见安久有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 他这变脸的技术也是真的厉害,紫宸殿里冷若冰霜,一副人鬼莫近的样子。在她面前却是眉头轻锁眼眶微润,眼尾似乎都掉了下来了两分,一副我伤心,我难过,我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 偏偏白凝薇就吃他这一套,抽回自己的手,又好气又好笑的问。 “那你说吧,陛下让你做什么去了,一走就是半个月。” 安久打蛇上棍,撑在桌案上,一脸得逞的模样。 “陛下让奴婢做的事可是机密,娘娘若没赏赐,我可不能说。” 原来是为这个,白凝薇真想捏捏某人的脸皮,怎么在她面前如此厚颜无耻。 “那你说吧,想要什么?” 安久捡起毛笔,递回她的手上。 “求娘娘赏奴婢一张墨宝。” “就这?” 白凝薇有点点惊讶,她还以为安久会对她提什么不可言说的要求呢。竟然只是要她写个字吗?是她给想歪了。 “嗯,求娘娘墨宝。” 这倒显得自己成了大黄丫头了。白凝薇暗自搓了搓贝齿,这么小的要求自己又不会拒绝,绕这么大的圈子做什么。那等会就别怪她也给他绕圈子了。 “行,你可以说了。” 白凝薇本就对萧铎的私事不感兴趣,现在她更想快点给安久写好字,看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陛下让奴婢去找会炼丹的道士。” 这又是一个让她没想到的消息,萧铎竟然把希望开始寄托在长生和炼丹上了吗? “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一共三个,刚送了过去。” 一口气送三个,也不怕皇帝虚不受补。而且哪有什么长生丹,萧铎这是在自掘坟墓啊。最主要的是,别人或许会信这些牛鼻子老道,安久是懂医理的,是绝对不会相信什么大补丹的。三个道士,他比萧铎还着急啊。 “娘娘。” 安久打断白凝薇的思绪,催促她写字。 白凝薇却看着安久歪头勾唇一笑,这笑里夹杂着一些狡猾又蔫坏。 “你把衣服脱了,我写在你的背上。” 安久听后脸色爆红。 什,什么?娘娘让我脱衣服,还要在我的身体上写字!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冒出一幅幅让人心驰神往的画面,安久已经不能思考,配合的两下扒了外袍和里衣。 线条分明的人鱼线和腹肌就这么赤裸裸的展露出来,白凝薇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耳朵发烫。自己这主意有些玩脱了啊,怎么还把自己给整饥渴了。 提起笔,有些没好气的将人转了个圈,手掌还是没忍住,在鼓鼓的肱二头肌上摸了一把。 提笔写字,白凝薇却没立即下笔。她要写什么字呢?总不能写精忠报国吧,那也太对不起此时此刻的气氛了。等到以后自己回忆起这一幕,也会后悔的。可是写情啊爱啊的也太肉麻了。 最后白凝薇在安久的左肩处写下了一个薇字。 冰凉且柔软的触感划过安久的肩膀,就好像划过了他的心尖,痒的他发颤。偏偏他怎么回头也看不到娘娘在他身上写了什么字。这抓心挠肺的感觉,真真是磨人。 “娘娘,您给奴婢写的是什么?” “你自己看喽。” “奴婢看不到。” 安久的嗓音里有点急,但,急就对了。 “看不到,回去想办法去看。” 等墨迹完全干透,她拉起衣服给他披上,然后赶人。 “事也说了,字也写了,跪安吧。” 安久可从来没在白凝薇这跪过安,他知道她在戏弄他,但他也是真被难住了。 他今天来,一个亲亲抱抱都没做呢。但是他又担心背上的字会被衣服剐蹭掉,左右为难,第一次既舍不得走,又不得不走。 于是他一把拉过女人,将人搂在怀里印下一吻,就匆匆翻窗跑了。留下得逞的白凝薇一个人笑的花枝乱颤。 安久翻窗出去后又立马顿住,他可不能剧烈运动出汗了,不然背上的字晕染了,他能郁闷死。 现在他也反应过来娘娘这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让自己又着急又没办法的样子。这小情趣,不在其中,很难体会。 安久乐傻了,这不就是妥妥的打情骂俏嘛。 回到监舍,点亮所有的蜡烛,安久抬高铜镜,依旧看不到背上的字。他没办法,只能叫来伺候他的小太监。 “小骰子,进来。” 小骰子应声进来,老实的跪地上。 “都督找奴婢。” “拿上纸和笔,把我背上的字一模一样的描下来。” 小骰子不识字,安久要想知道背上是什么字只能用这个法子。但他是个机灵的,不然不能留在安久身边照顾他的起居。手脚麻利的就将背上的字照猫画虎的描了下来。 安久拿到手里一看,心头有暖流缓缓划过,是娘娘的名字。这样亲密的写在自己的身上,就好像标记自己的所属物一般,自己永远都是他的。四舍五入一下,就约等于在承诺俩人永远不会分开一般。不是含蓄暗示,而是直白的占有。 安久被自己的解读甜的要醉过去,幸福的要找不到北。 小骰子看着安都督笑的甜到发齁,不安的退后了一点点。自己好像看到了主子不为人知的一面,会不会被灭口啊。 而安久还在想自己肩膀上的这个字,自己的肩膀可不能沾水啊……啊!这字到底是墨写上去的,在身上挂不住,他该怎么做才能保证这个字不会被蹭掉啊。 第93章 认娘 安久赶走毫无用处的小骰子后,想着背上的字。 他不想洗掉这个字,意义实在是好,他舍不得。只是不洗澡也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刺青。 只是宫里没有人会这个,只能等天亮后去一趟诏狱,那里的工具齐全,也有这方面的行刑老手。 安久趴着睡了一晚,睁眼就起身去了诏狱。一路上都不敢剧烈运动,尽可能的动作轻柔,看的陶昉几人觉得安都督今日很公公。 诏狱里,听到安久说要刺青,黥刑的老杨都要给跪了。 “都督,这可是黥刑啊,您为啥要弄这个?” “啰嗦,你只管做,哪那么多废话。” “容小人多一句嘴,身上一但刺了墨汁,可就一辈子都洗不掉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您真的想清楚了?” 老杨一脸为难,早知道今天出门看黄历了,怎么会有人会想给自己身上刺个字,这可是黥刑,是对犯人的刑罚。 陶昉也不理解,劝阻道。 “头,您真的得想清楚啊。” “我想的很清楚。你们几个出去,你动作快点。” 安久指着陶昉几人让他们退出去,字他一定得刺,但是不能让陶昉几人看到,他们是识字的。 老杨是个睁眼瞎,黥刑就那么几个固定的字,多的他一个也不识。 看到安久确实要刺青,几人不敢再违抗退出了刑房。 老杨硬着头皮打开一套工具,再次提醒。 “都督,纹字很痛苦,你要受好大一场罪。事后可能还得发烧一场。” “你再不动手,我就把你的手剁下来。” 安久的耐心告罄,阴着一张脸看向老杨。 老杨吓的一哆嗦,他一个老刑手了,依然会怕真的不要命的人。他看的出来,这个安都督就是那种疯起来不要命的。 他掏出自己藏的酒,喝了一大口,一口喷在工具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安久趴在桌上,感受着一针针刺入皮肉的痛楚。如果痛楚能换来他的所求,那这点痛又算的了什么。 到了夜里,安久果然烧了起来。他给自己配了两副药扔给小骰子,让他给自己熬好送过来,自己趴回床上躺着。 夜里是他最烧的最厉害的时候,恍惚之间,他似乎见到了娘娘穿着宫女的衣服来看他。 但怎么可能呢?娘娘千金之躯,如何会踏足这里。他确实回宫后刻意绕到了绫绮殿,遇到了合子。他就是希望合子能把他生病的事告诉娘娘,能让娘娘多念他一会。 谁知娘娘竟然来了。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自己在做梦,安久被烧的眼神涣散,大脑思考不了几息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白凝薇站在他的床边,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滋味。这人的小心机还蛮多的,用了晚膳没多久,合子就在自己面前一脸为难了半天,她实在看不下去问了一嘴,才知道原来是安久发烧了。 古代发烧不是小病,一个不查就会死人。 她在殿内坐了半晌,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尽管自己对安九的感情没有他的那么深厚和强烈,但人心换人心,自己每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安久都会赶来确认她的安危,所以她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于是白凝薇换了彩荷的衣服漏液来此,就是来确认一下他是否有药吃,有人照顾着。 看到他趴在床上,肩头是斑斑血迹,白凝薇还疑惑了一瞬。今天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竟然受伤了。 这里没有酒精,碘酒,伤口不清创可是很容易感染的。 这么想着,她就伸手揭开了安久的衣领,想瞧瞧伤口大不大,处理了没有。 谁知渗血的肩头红肿一片,竟是因为刺了一个薇字。 白凝薇吃惊的捂住了嘴。在这里,刺青并不叫刺青,而是叫黥刑。代表的不是谁的个性和独一无二,而是耻辱的印记。只有罪大恶极的罪人或是流放的犯人才会被刺青。 安久到底是怎么想的,竟把她玩笑下写的字刺在身体上,这想法也太超前了,甚至有些偏执。 早知道他会如此重视,自己该写在纸上的。如此损毁自己的身体,不仅容易被人拿来攻讦,还要遭罪。这实在和他的平日的衡量取舍做法大不相同。 白凝薇叹了口气,将繁杂的思绪先抛到一边,解决发烧才是关键。她又不懂药理,烧的这么烫,也没大澡盆子给他降温啊。 “这位姐姐,都督的药煎好了。” 小骰子端了药碗进来,他没见过德妃,看着衣服,以为她是哪个宫里的大宫女。 白凝薇点了点头,让出位置。 小骰子上前想将都督扶起来,好让他喝药,但是安久的姿势是趴着的,比躺着扶起来要困难不少。人得先提起来,他若醒了还好,自己支撑着喝药。要是醒不了,就得有人撑起他。屋里两个人明显都做不到这一点。 白凝薇只能坐到床边,尽可能搂着安久肩膀,在他耳边试图叫醒他。 安久隐约听到娘娘在和他说话。虽然是在梦里,但是依然不能错过撒娇卖惨的机会,他闭着眼睛,眉头痛苦的挤在一起,嘴里呢喃的说着疼。 这是拉扯到他肩膀了?白凝薇手下的动作果然更加轻柔,并不断的试图叫醒他。 “安久,吃药了,醒醒。” “娘娘?” 安久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嘴里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 小骰子听了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位姐姐,我们都督错把您认成他娘了。” 白凝薇无语的看着小太监,心想安久哪找来的这么个活宝。等明天安久清醒了他要敢再这么讲一遍,那才是真的勇气可嘉。 接过药碗,端到他的嘴边,白凝薇继续小声的哄着他喝药。 也不知是不是认出了她的声音,安久配合的将一碗药全喝了进去。 小骰子对着白凝薇不断的作揖。 “谢谢这位姐姐。要不是您,就我一个人还真搞不定我家都督。姐姐留个姓名,明天我好告诉我家都督,让他回头登门感谢。” 看着空了的药碗,白凝薇稍稍放心,留了一块折叠整齐的帕子,放在了枕头边,不便多待就离开了。 第二天,安久退烧,睁眼就看见了帕子。原来昨晚不是做梦,娘娘竟然真的来了。一时有些懊悔昨晚没清醒过来。 “小骰子,昨晚有人来过?” 小骰子听到叫他,连忙进了屋,对着安久如实道。 “是的都督,昨晚来了一个宫女姐姐。您昏昏沉沉的还把她认成了娘亲。” 第94章 一起来搞事 小骰子捂着自己肿起来的右脸,一脸委屈以及不理解的看着他的安都督。 -为啥一大早打我呀。我忙活一晚上,又是煎药,又是打水擦身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安久搓了搓手指,念在他照顾自己一晚上,确实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二巴掌就免了。 一大早说他不爱听的话,没抽死他都算他命好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安久赏了小骰子一袋碎银子。事后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肩背处的一片火辣,心里异常的踏实。 原来昨晚娘娘真的来过呢。这才是真正的证明,不比自己一个人想象来的让他更踏实。唉,现在就好想见到娘娘怎么办。 一场秋雨一场凉,又是深秋。王喜今天轮休,回到了自己的宅子。 王喜的宅子不大,不过五进。如今只养了一妻三妾,小日子过的很滋润。王喜已经快要五十,四个夫人最大的也不过二十有八,几位能在他手里熬到现在也都是个人物,见他回来齐齐围了上来嘘寒问暖,让王喜很是舒服。 就在王喜沉浸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里时,门房来报,镇北侯请他过府一叙。这让王喜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四位夫人也都收了讨好,一人一角安静站住,不想这个时候被迁怒了。 而王喜此时也没功夫翻脸,叫了马车就去了镇北侯府。 齐厖已经不是第一回私下找王喜了,随着萧铎的状态越发不好,他找来的次数也越频繁。王喜不可能总是躲着,而且为了自己后面能全身而退安度晚年,有些事他也确实要做两手准备,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齐厖的书房里,一张房契,一张田契再加一张两千两的银票。这不是一笔小数目,王喜很难不心动。 在立储的事情上,王喜是最清楚皇帝的真实想法的人。但是在王喜看来,现在还远不到他站队的时候。 虽然皇帝属意三皇子,但是大皇子背靠镇北侯齐厖,实力也不容小觑。尤其皇帝到现在也没写下立储的圣旨,这就平添许多不确定性。 “侯爷这是做什么,如此厚礼,咱家受之有愧啊。” “王公公是个忙人,本侯爷不耽误你的时间,只要公公指个方向,这些谢礼就是公公理应得的。” 王喜对比也是早有准备,有些事反正躲不过,他就两头卖好,只看谁的速度快了。 “侯爷要的咱家确实没有,但是不巧让咱家知道一件事,或许侯爷会感兴趣。” 王喜卖关子,齐厖就配合,王喜面子上满足了,才又开口。 “前段日子陛下宣景王进宫下棋,景王应该得了一份密旨。” “什么密旨?” 王喜笑着摆摆手。 “密旨之所以是密旨,就是因为它是个秘密。除了陛下和景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其中的内容是什么。” 齐厖对王喜的这个情报其实并不满意。至少对不起他今天准备送出去的东西。 王喜是人精中的人精,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不满,于是摸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又提醒道。 “侯爷不管要做什么,都要格外注意燕乌卫,那可是陛下的眼睛和耳朵。” 王喜如今视为头号对手的人,就是昔日认下的干孙子安久。只要有机会,他就一定要给对方下绊子,添堵。 齐厖对燕乌卫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毕竟成立一年之久,也就办了一件出名的差事,还把公主得罪了。不过王喜的提醒,也多少说明了景王的那份密旨一定和立储有关。于是点点头,算是满意了。 “那咱家就谢侯爷的赏了。” 收了三张纸,王喜就告退了。齐厖则在书房里坐了许久。 到了第二天王喜回宫当值,紫宸殿里抽空的间隙,他给白凝薇添茶水时说了昨天被镇北侯邀请的事。 “娘娘且放心,老奴可没有说任何不该说的话。倒是镇北侯昨天说漏了嘴,提到了景王有密旨在手。” 平地一声惊雷,惊的白凝薇是心惊肉跳。密旨这东西往往是关键时刻的杀手锏,若是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就好像头顶悬了一把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她警觉的抬头去看御案,今天是三个老道出丹的日子,萧铎不想错过第一炉丹,亲自去守了。而王喜是阉人,为免炼丹时沾染不洁,他是不被允许踏入那里的。 快速平复心情,白凝薇的脑子在飞转。她知道王喜嘴里的话十句只能听两句,关键信息提出来就是,镇北侯比她要早知道密旨的事。 密旨应该是真的,而且八成和自己有关。以萧铎的帝王尊严来看,让自己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但萧铎又怎么可能真的允许自己尊贵的活完一生。必定是要留上一手,只等自己的价值全部用完再送自己去死。 这些猜想她之前就有想过,如今不过是证实了自己不是在瞎想,第二只靴子终于落了地。现在就看是安久先找到密旨,还是镇北侯先得手了。 而镇北侯此时已经在思索要怎么样才能和景王结成姻亲,绑在一条船上了。 景王是萧铎的亲叔叔,是个除了皇帝,其他萧姓皇族小辈见了就得立正站好的存在。行事极重祖宗家法,密旨在他身上,除非时候到了或他自愿拿出,否则别人就不可能用别的途径拿到手。 镇北侯那边已经开始行动,白凝薇却只能等到晚上安久来找她。 看到人坐在桌案前沉思不动,安久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娘娘难得唤我,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凝薇点头,做出一副有些不是很确定的模样。 “王喜今天和我说了点事,我觉得有些不妥当,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遇到正事,安久也没了嬉笑玩闹,站在桌前静静听着她讲话。紫宸殿里冷面都督的感觉就有了点,只是那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人,才没了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王喜说景王身上有一道密旨。我在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王喜要告诉我?” 白凝薇至今都维持着自己非重生的人设,所以按理说她是不会明白密旨的意义的。 安久听了瞬间想明白了全部,心中一跳,转身就走。 “娘娘且安心吧。奴婢会处理好一切的。” 这行动力也是快的没谁了,白凝薇只来得及说一句:“注意安全。” 第95章 宫斗不能停 白凝薇没等到安久的消息,先等来了萧铎赏赐的两颗丹药。 王喜端着精致的木盒,里面是两颗东珠大的红褐色药丸。 “娘娘,陛下惦记您,昨天一炉就成了二十一丸,后宫里就只有您得了两丸呢。” 王喜的语气里是止不住的羡慕。 白凝薇接过木盒面上笑嘻嘻,内心狂吐槽,这泼天的恩典她也可以不要。 然而白凝薇看不上的丹药,在萧铎眼里却是灵丹妙药。三个道士试药后,眼见人没异常,萧铎也立马服了一丸,当晚龙虎精神,召幸了妃嫔叫了三趟水。自此他对这丹药越发沉迷,甚至有些悟道参玄的架势。 宫中变化暂且不表,安久一连三天摸黑夜闯景王王府,依旧没找到密旨。 正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此刻的景王府此时人声鼎沸,所有家仆府兵举着火把在抓贼。而安久,半路学武,也只学会了保命的招式,此刻因为行踪败露躲在暗处,静等巡夜抓捕自己的人都散了,才好脱身。 只是他胳膊挨了一刀,血流不止,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好在陶昉几人守在景王府外,久久等不回来都督,也都悄么翻了进来,吸引了府里的注意,将安久救了出来。 安久失血过多,一直坚持到了自己的府上才让自己昏死过去。 等大夫的时间,王青不解的看着被推平的主院,望向陶昉。 “都督到底在做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懂呢。” 碍于安久是他的顶头上司,王青的话没说完全。安久学功夫的时间短,论实力并不适合单独行动。 陶昉也不清楚,但是能让都督如此拼命的大约也就只有宫里的德妃娘娘了。 对此陶昉是不看好都督的。如果都督只是站队,那也无妨。偏偏他能感觉到都督用了情。 两人身份天差地别,陶昉觉得,都督是被那个德妃给蛊惑了心智,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将来德妃娘娘一但得偿所愿,一定会毫不留情的一脚蹬开都督。 “做什么?猴子捞月一场空呗。” 王青的话头却不是安久这几晚的行动上,而是指着推平又重起的宅子费解道。 “你在说什么啊?我说的是宅子。好好的宅子都督推了它做什么?” 这个确实让人很费解,陶昉摸摸后脑勺猜测的说。 “肯定是要建一个黑狱,方便审问不听话的犯人。” 王青听了精神一振,这也不是没可能,他们的都督是个心狠的,恐怖的手段多着呢。 “睡不着去黑狱里活动活动筋骨,确实容易睡的香。” “估计还会挖水牢。” “那咱们得找些水蛇放进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将安久给白凝薇准备的小别墅描述成了鬼来了都得脱层皮的“好”地方。 安久这次受的皮肉伤不小,第二天还得画个全妆,精神饱满的进宫述职。这次他没去白凝薇面前讨乖,反而刻意避开了两人碰面,以至于白凝薇压根就不知道他受伤的事情。 而景王那边知道家里半夜进了贼,心中猜测来人不是镇北侯,就是安国公,于是报了京兆尹,又进宫找萧铎告状。 萧铎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密旨这事除了景王和他,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么消息是如何泄露的?想偷密旨的人到底意欲何为? 最后京兆尹和安久各自领命,一条明线,一条暗线去抓人。 安久本就是隐在人后的,借着京兆尹的手,得知镇北侯想和景王联姻,就想了个损招。 立冬这天,京都的官员跟着皇帝去参加祭祀,女人们也有各自的宴请。镇北侯家也不例外,请了不少关系不错的官员家眷进府小聚。 诶,就有几个妇人被引到一间暖阁里歇脚时,听了一出刺激的活春宫。主角竟然是镇北侯家有心和景王联姻的小儿子和他嫂子。 鹑鹊之乱被人不耻,尽管镇北侯尽力遮掩,景王还是听说了。两家还没开始的联姻就此搁浅。 接连几次失利,加上景王家进贼,让齐厖终于意识到,冲他来的不止有安国公的势力,还有别人。 想到王喜曾提示他的燕乌卫,齐厖开始关注起了安久。朝堂站队各为其主,齐厖以为安久投靠了安国公,拉拢不成就换打压。 两人之后在朝堂外斗的是有来有回,安久有上一世托底,见招拆招。镇北侯两代人的人脉和势力也不只是摆着看的,安久一时找不到能一举压死对方的罪名,只能时不时的捅点镇北侯家里的一些阴私,败败他的名声。 前朝因为萧铎封天师的举动而暗潮涌动,各方势力纷纷下场。明争暗斗也影响到了后宫,年关将至,却处处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仿佛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倾盆而至。 冬至家宴,照例由白凝薇操持。一切都是按部就班,说些祝词,上饺子,至于歌舞节目就看皇帝有没有心情看了。 自从尝过丹药的甜头,萧铎对歌舞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就没了兴致。勉强耐着性子听了一曲后宣布散了,就回到神龙殿去守丹。 而这场家宴是白凝薇操持的,所以萧铎走人后冯太后当着一众宫妃的面又阴阳了两句她办事不利。让白凝薇丢了好大的面子,也让有的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小心思。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合子拖着一个小宫女进了正殿。 白凝薇已经睡下,被彩荷叫醒她就警觉的起来。 虽然这两年她的日子过的很安稳,但是对于宫廷生活的天然警惕让她从没松懈过。当然安久是个例外。 披上袍子坐到正殿的宝座上,绫绮殿有排面的宫婢都已经就位了。所有人看着那个瑟瑟发抖的人等着白凝薇发话。 也不用她发话,合子上前将人的脸捏着抬了起来。秦嬷嬷看到那张脸就认了出来。 “云香,怎么是你?” 秦嬷嬷连忙向白凝薇解释。 “娘娘,云香是先皇后在时做洒扫的宫女,所以奴婢是认识她的。前两天她还来找过奴婢。” 秦嬷嬷可不想和什么污七八糟的事沾上边,一点也没藏着掖着说了两天前云香找她的事情。 “既然不是绫绮殿的人,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点最让白凝薇介怀,难道她的寝宫成了筛子,谁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不成。 第96章 有的是手段 云香瑟缩在地上,一言不发。白凝薇忍住打哈欠的冲动,抬抬手,就要搜身。 “先搜搜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这事合子不方便做,燕女上来在云香的几处一摸,就掏出了两样东西。 白凝薇接过来一看,一个是纯金的九尾凤钗。九是极数,用在凤钗上就是皇后的仪制。细看一下,这凤钗还是用过的。白凝薇转手将东西给了秦嬷嬷让她认一认。 云香看到东西转到了秦嬷嬷的手里,面如死灰,比抓到她时还难看。 “云香!” 果然秦嬷嬷见到东西就顾不上礼节规矩了,上前一步对着云香就是一阵撕扯。 “这是先皇后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你说话啊!” 云香被打的嘴角溢血,终于受不了般以头抢地,哭噎的向白凝薇求饶。 “德妃娘娘,奴婢是被逼得。求娘娘饶命啊。” 原来云香曾经在先皇后宫里,只是个打扫宫室的宫女,皇后殁了后,宫人重新分配,有头有脸的自然有各自的去处。她这样的小透明兜兜转转去了新晋的李才人那。 李才人位份低却有野心,知道云香是曾服侍过先皇后的人,以为她能有大用处,对她很是好了一阵子。最后发现她不顶事,就变了脸。 一个不得主子庇护的宫女,哪怕主子只是小小的才人,日子也很难熬。为了让自己日子好过点,她鬼迷心窍的和一个太监做了对食。 谁知这个太监平日会偷盗宫中财物运出去卖钱,找她做对食就是看中她曾经的身份,威胁着她去皇后的宫里偷东西。她实在受不了太监的磋磨,于是回去偷拿过几次东西。 这事终究是被李才人发现了,只是李才人却没揭发她。直到冬至晚上她赴宴回来,吩咐她去偷一件先皇后的首饰,又让她想办法将这件首饰藏到白凝薇的妆奁里。 云香也算是惯偷了,借着来找秦嬷嬷叙旧的机会来了绫绮殿,后面就没走,胆子大的藏在了另一处偏殿里找机会。 自从白凝薇入住绫绮殿,两侧偏殿,一侧给了萧祺,另一侧就一直空着,除了每日打扫,平时就没人。只是绫绮殿进去不难,但想摸进正殿或萧祺的偏殿却不容易。 直到今晚实在是饿到受不了,没办法了云香才冒险出来一试。谁知她刚出来没两步,就被合子给发现了。 众人听完倒吸一口凉气,私藏皇后的凤钗是僭越,一但发现轻了也是一撸到底,重了直接赐死。皇权威严不可侵犯,就算能够自证清白,也会在皇帝心中留下一根怀疑的刺,毕竟妃位之上就是后位,别人或许没有这个胆,但是妃位就不好说了。这么大的东西得多么不小心,才会不当回事的收在自己的妆奁里。 而白凝薇的妆奁有上百个小抽屉,藏在其中,还真有可能三五天都不被人发现。 知道了凤钗的用意,白凝薇又打开另一样东西问。 “那这符纸是怎么回事?” “这是天师给的,说是只要将符纸贴到娘娘的床板下面,就能将娘娘的气运全部转到我家才人的身上。” 天师就是那三个进宫给萧铎炼丹的道士。萧铎服用丹药后,自觉良好,高兴之余封了三人做天师,虽是虚名却引来无数信徒,挣得是盆满钵满。 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白凝薇揉了揉太阳穴,精气神不足的问。 “你家才人让你来做这些事,就没想过你会失败吗?如果失败了她凭什么逃过我的怒火?” 白凝薇觉得,能想到僭越这条来陷害她的人,多少是有些脑子的,不能一点后路都不留就来搞事。 云香听了白凝薇的话,无奈苦笑。 “让娘娘说中了。我家才人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太医院没人去请平安脉吗?” “才人知晓自己有孕后就推了平安脉。” 这倒也有可能,才人位低,稍有推诿,也没人会上赶子去伺候。 “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李才人还挺有自信。” “天师算过了,是皇子。” 真不知是该说聪明还是蠢了。懒得再费口舌,白凝薇将凤钗插到云香的头上,吩咐合子。 “宫女云香偷盗宫中财物,人赃并货送去暴室。” 去了暴室,就等于处死了,云香不解,拼命挣扎。 “德妃娘娘为什么?奴婢可以指认李才人,求娘娘慈悲,饶奴婢一命。” 云香不会懂,李才人有孕,自己做什么性质都会变成借机生事铲除异己,除了让皇帝对自己产生猜忌,毫无益处。不如就这样处理,再给对方一点小震撼,让她以后不敢对自己轻易出手。 白凝薇起身回去睡觉,合子掏出帕子堵上云香的嘴拖走。燕女则拿着那张符纸出了门。 第二日一大早,李才人一睁眼,看到床顶上本该贴在德妃宫里的符纸,却在自己头顶上,惊呼一声就滚下了床。 云香总也不回来,让她本就心慌,现下更是受惊,一番折腾,小腹就抽疼起来。 这下她也顾不上再遮掩,急忙唤人给她找太医。只是身为才人,贴身宫女就一位,云香没在,她是叫天不应。 跌跌撞撞挪到宫室门口,想要唤人,宫中人心凉薄,谁会多管闲事。主殿的娘娘听到李才人说自己动了胎气要找太医,惊诧之余吩咐下去,只说自己昨晚宿醉还没起。 直到李才人见了红,这才有人出门去找太医,但是动作到底是太晚了,孩子没保住。 萧铎听说了后大发雷霆,却也无济于事。李才人有苦说不出,她不敢将符纸的事交待出来,只能咬着主殿的娘娘不松口,说她故意拖延,不肯为她找太医看诊。 主殿的娘娘也不是好欺负的,说她不知李才人有孕,而李才人隐瞒身孕,是何居心。 两人相互撕扯,萧铎没了耐心,杖杀相关宫婢,草草了事。至于李才人,赔了夫人又折兵,没了贴身伺候的云香,小月子还没过一半,就死了。 安久从合子那得知有人想陷害白凝薇时,已经是事后的第三天了。他在心里算了下日子,自己竟然光顾着在外面瞎忙,有一个多月没去看心上人了。于是当晚就翻进了白凝薇的寝殿。 看到是他,白凝薇就没好气,一个枕头丢出去。 “都是你带的头,我这绫绮殿都快成菜市场了,谁都能摸进来。” “娘娘的事奴婢听说了,这事确实怪我,明个我就叫内务府再给娘娘添置几个宫婢。” 对于白凝薇丢来的锅,安久直接背上,并且给出了弥补方案。 对此白凝薇没再拒绝。之前她总觉得用不了这么多人围着自己转,于是将绫绮殿的宫婢数量削减了几个,如今看来是自己想法不合时宜了。 安久瞧着白凝薇白他一眼,这让他心头一痒,提议道。 “娘娘想不想出宫散散心。” 第97章 贴身教学 安久提议出宫散心,这是说到白凝薇的心里去了。只是现在是多事之秋,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发生些什么,想了想她拒绝了。 “过段日子吧。最近宫里人心浮躁,你找来的三个老道在宫里兴风作浪,竟然伙同李才人来陷害我。” “李才人目的就是让陛下收回我对祺儿的抚养权,这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的才人能想出来的。” 觊觎后位的人如何能抚养嫡子,萧祺一但换了母妃,那就不是做的一切都白费那么简单,而是她马上就能领盒饭下线。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一拳砸在床褥上,手腕上的镯子碰的叮当响。 安久瞧的心疼,几步上前,想把自己的身子凑上去让她捶,却被白凝薇一把抱住他的腰。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抱他。 “安久,我害怕,真的有些怕。” 白凝薇将安久紧紧的搂着,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恐惧。 宫里宫外都不太平,萧铎身子外强中干已是事实,着急要跳出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在这后宫她能游刃有余,但是宫外的事情她无法掌握。 现如今的局势和上一世何其相似,在朝中依旧有人说她是妖妃,蛊惑皇帝出入紫宸殿。虽然没了霍楼,但是镇北侯却咬着她不放。 萧铎也就是这一年的事了,到时候她会不会再次遭遇逼宫,被杀。就算她赢了镇北侯,还有那道密旨,萧铎想要她什么时候死。 李才人的事不过是提醒她,夺位倒计时已经开始,以后的每一天都请小心翼翼的活着,直到尘埃落定。 有着上一世的阴影,暂时没有实权的白凝薇现在能握住的也就只有安久。 偶尔的示弱既是给安久的甜头,也能增进感情。她希望至少安久在权势面前能永远坚定的选择她。就像他决定刺青一样,明知不会被世俗认同,却依然为了心中所爱选择这么做。 被抱住的安久血气翻涌,心中无数粉色泡泡飘了出来将他淹没。这么好的娘娘,怎么总有刁民想要谋害她。 他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旋身坐到床上,将人从后面搂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发顶,珍重又亲昵。 “娘娘莫怕,一切有奴婢呢。不管是密旨还是镇北侯,都不会威胁到您。”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只错金黑檀木的袖里剑,塞进白凝薇的手里。 “不过现在形势紧张,娘娘确实应该多一手准备。如果某些人狗急跳墙要对娘娘不利,像这样……” 安久说着搂着白凝薇肩膀的左手慢慢滑到她的脖颈,修长的五指虚扣在下颚处,食指却暧昧摩挲着她的唇角,凑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像这样从背后挟持您,您就反手抽出这把匕首,从这里……” 骨节分明的右手包住握着匕首的柔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贴着白凝薇的左肋边插了下去。 “从这里狠狠地插进去。” 白凝薇被“挟持”着,只能抬头看着安久深情望向自己,四目相对,有化不开的情愫萦绕其中。 烛火下,他的鼻子格外挺直,快要贴到自己的鼻尖,只要她再抬抬下巴,就能亲上去。 手中的匕首还“插”在身后安久的身上,没来由的,白凝薇的心脏突然砰砰加速跳了起来。 这样的安久似乎有些帅的过分,让她忍不住想要去吻他。结果不等她动作,他却手臂使力将她身子一转,两人呈面对面的状态。 “如果来人正面袭击您,就拔剑划破对方的喉咙;如果对方太高,就从下巴插进去。” 说完他握着她的手再次模拟起来,并配合的向后仰头,暴露出自己的咽喉。 安久是太监的缘故,喉结不显,如此仰头后,喉结才凸现出来。 白凝薇没忍住,左手抚上了他的喉结,好似电流划过,激的安久浑身一酥。 他一把握住作乱的小手,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得逞笑意。 “奴婢教的,您记住了吗?” 虽然他心思不纯,但也是真的想教她两招能保命的招式。 白凝薇胡乱的点点头,谁家好人教学是这样贴身教的?好在这两招并不难学,她以后会没事就练习几下,练出肌肉记忆,就能在关键时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吧? “记住容易,要想一刀命中还需练习。” 安久说完拉着她起身站好。 白凝薇看着他,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只见安久握着自己的右手,将她一把拉进怀里,轻声调笑。 “娘娘,现在我是您得师父,学生不认真可是要挨罚的。” “罚什么?” “罚您吻我。” 说着握着她的手再次抬起,划过,落下。 “记住了吗?” 白凝薇被动的被他带着的或划或刺或扎,他竟带着她打了一套拳法。 动作算不上好看,但是烛火光影间,白凝薇的眼睛被地上的一双影子吸引,衣袂飘飘好像跳一曲纠缠不休的舞蹈一般。 “记住了吗?” 安久再次询问,白凝薇被气笑了,一套拳法打的稀碎,她只看影子了,能记住才有鬼。干脆转身捧住那张狡猾的脸狠狠亲了上去。 唇齿相交,自有陶醉沉沦。一吻毕,白凝薇攀上男人的脖颈,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不急着将人赶走。 “做了我的师父是不是很得意?” 安久将人搂着,笑的眼睛好似装满了星辰。 “嗯,很得意。” “既然做了我的师父,以后和我独处,就不要自称奴婢了。” 也许是气氛使然,也许早就这么想了,白凝薇说了出来。 安久愣了一下才明白白凝薇在说什么,他鼻子一酸,眨巴着湿润的眼眶不明白自己在感动什么。 他自然不懂真正相爱的两人,灵魂是平等的。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两人之间大不相同了。 “奴……我,我不明白,但是娘娘,我真的好高兴啊。” 简简单单一个我字,他有多久没这么说过了。 “别叫我娘娘。” 白凝薇回搂住他,不再说话。她想不管两人以后会如何,从今以后,至少她该给他一个公平公正的相处模式,这才不辜负两人好了一场。 第98章 破解 男人是一种很会打蛇上棍,甚至蹬鼻子上脸的物种。 白凝薇说不要叫她娘娘,安久就装起了糊涂。 “不让叫娘娘,那我叫什么?叫薇薇好,还是叫阿薇,或者薇儿?” 白凝薇想收回刚才说过的话,她被人娘娘,娘娘叫了这么久,突然被安久起昵称,她不但没觉得亲密,反而觉得好羞耻啊。 “很晚了,赶紧走吧。” 这么突然?明明气氛正好。 安久有点悻悻的摸摸鼻尖,不明白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被赶了。 不过他今晚确实还有件事要办,在这已经超时,于是在白凝薇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珍而重之的道了别。 今晚确实是有些不同了,往常安久离开,白凝薇是目送他离开,今晚她将人送到了窗口。 这让他感觉就像送丈夫出门的妻子,寻常却又不寻常,亲密的让他有些不可置信。 安久翻出窗,还不等他真的离开,白凝薇又拉住了他的衣袍。 安久暗爽,回头还以为是心中所想,谁知白凝薇却一脸认真的向他提问。 “镇北侯家叔嫂不伦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他家关系很乱,镇北侯也在其中。” 安久都不想提,怕脏了白凝薇的耳朵。 那这还真是个需要爆出来的大消息,免得祸祸别家的姑娘嫁进去。 白凝薇点点头,她不圣母,安久做事她也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只是这里的女人处境本就艰难,所以她不喜欢利用贞节做文章来达到目的。 “知道你不喜欢这样,所以我不做。” 女人失贞一直都是最有效果且低成本的做法,不过这次是现成的东西,安久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走吧,夜里小心点。” 白凝薇挥挥手再次赶人,安久却拉过她又印上一吻,这才心满意足的消失在夜色里。 倚在窗前,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子,有些冷,不过花前月下总是甜的。 安久穿梭在宫道内,目标明确,直奔天师的居所。 这个时辰除了值夜的,没几个醒着的。安久把匕首送给了白凝薇,没了撬门的工具,依旧是找了个窗户翻了进去。 这个宫室是萧铎批给三个天师炼丹加起居的。塔状,上下两层,是宫里少有的高层建筑。 三人睡在楼上,丹炉全天候燃烧着,安久摸上去时也不用担心环境太黑的问题。 丹炉前一个小道童支着身子守着柴火,保证丹炉不能熄火,已经困的睡着了。 安久上去捂住他的嘴,等他终于冷静不再挣扎后,才开始了审问。 “听说天师卖符纸,哪位天师卖给了李才人?” 小道童恐惧的泪流满面,拼命的指着一扇门。他不认识什么李才人,张才人,但是卖符纸的天师只有一个。 “很好。” 好字说完,安久就将人敲晕过去,进了那扇门。 看着床上鼾声不断,体态渐润的狗道士,哪里还有当初刚寻到时仙风道骨的模样。 安久在室内找到几根腰带,先将其手脚捆了,又将那山羊须分成两撮牢牢绑住,才猛的一拽胡子。 道士被拽的下巴生疼,嗯了一声恍惚的睁眼,就看到一个黑影坐在床头,吓的三魂去了七魄,好悬没尖叫出声,是安久手速极快的将一团破布塞进他的嘴里,这才保持了安静。 安久拽了拽手里的两根细绳,让道士感受到下巴两处撕扯后才低低开口。 “我问你答,点头或摇头。留神点,说一句假话我就拔你一半胡子。” 道士慌忙点头,老天爷,没了胡子,他仙人之姿会大打折扣;要是被扯掉一半,那他这天师就不好混了。 “李才人的符纸是你卖给她的?” 道士连连点头,接着又摇头。 这操作安久看不懂。 “帕子给你摘了,胆敢叫嚷就拧断你的脖子。” 道士表示明白。 一旦能说话了,他就急忙将自己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大人饶命啊,不是我要卖给李才人符纸,是她找我来买的。而且我画的是镇宅保平安的。” “如此说来你全然无过啊。” 安久的手随之一紧,疼的道长眼泪都冒了出来。 “我,我真的没有害人之心。但是雒道长就不一定了。” “怎么说?” “贫道看到过好多次了,他总是和一个小太监接头,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安久挑挑眉,没成想今晚会有意外收获。 三个道士是他随便找来糊弄皇帝的,目的就是为了以防皇帝吃出好歹来和他扯上关系。没想到其中的雒道长竟已经和某些势力挂上了关系。正好皇帝让他拔钉子,他总觉得没抓到个大的,这不就机会来了。 这雒道士也是倒霉,遇到了今天兴奋的睡不着的安久,一整晚被安久用各种磨人的小手段折磨,将他的那点小秘密全都给抖了出来。 “所以开年钦天监的第一卦是预示大凶的天象?” 开年第一卦有多重要就不必赘述了,让安久诧异的是,这事真做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钦天监。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京官,愿意这么做,对方这血本下的不小。 而雒道士要做的就是在事后说有黑气笼罩皇宫上空,是祸根所在。只是雒道士目前也不知道到时候这祸根指的是谁。 后面的话安久也不用再听,这事无非就是冲着两个皇子去的。这么大的动静他一无所知,就只能是镇北侯做的。 这做法相当毒辣,是奔着必有一死去的。就算最后娘娘能够自证清白,从此事件脱身,也会因此在皇帝心里留下印象,日后想难免会疑神疑鬼。 这也是为什么白凝薇每每遇到宫斗,都是凭着自己速战速决,能不闹大绝不闹大的缘故。 毕竟一个人再厉害,手段再高明,在皇帝面前斗的次数多了,就算总能全身而退,也会引起帝王的反感和猜忌,为什么总是麻烦去找你。 所以这次新年第一卦一定不能和娘娘沾上一丝一毫才行。不然很难说皇帝的心里会怎么想。 安久心里迅速有了决定。 “我想听听,你到时候要怎么证明皇宫里有黑气笼罩。” 雒道士被捆成了粽子,只能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罗盘桃木剑等家伙事,哭丧着脸说。 “贫道一般都是用罗盘定风水的,配合钦天监的说法,陛下到时候必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安久拿起罗盘,瞧不出所以然来,直接揣进怀里。 “那就让我拿走去研究研究。” 第99章 设死局 将作司,金司管正在低头做模型,哐啷一声,面前多了一个罗盘。 安久双手环胸,矜傲的抬抬下巴,对着金司管吩咐。 “拆开看看。” 金司管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一遍君子不和小人计较,才拿起罗盘来看。 “都督怎么突然想着要研究罗盘了?” 安久才不会和这人多说一个字,金司管也习以为常。虽然他不懂这个安都督到底为什么这么别扭,对自己敌意很深,但是吧,给钱的是大爷,他就把这位爷供着呗。 安久之所以和金司管打交道,就是那次在白凝薇那见到了批赞的图纸后。 知道白凝薇喜欢那样的房子,他就找到了金司管,出钱让他给自己原模原样盖出来,于是就有了陶昉和王青看到被推平的主院。 因此两人就成了甲方和乙方。 只是安久这个甲方脾气阴晴不定,让金司管很憋屈。 金司管是个恪尽职守的小匠人,一生痴迷各种建筑。虽然白凝薇不懂建筑学,但她见过别人没见过的啊,加上白凝薇有心想栽培金司管这样的人才,所以俩人之间对于建筑还是有一些交流话题的。就算见面不便,金司管总会画些图纸呈上去的给娘娘过过眼。 这些无关感情的交往就让安久很难受,他难受了就来给金司管挑刺摆脸色,金司管不知道其中的官司,只是头疼他这个外行总是来指手画脚。 就像现在,安久阴沉着脸看着金司管手里的动作,让他头皮一阵阵发麻,也不知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他。 金司管用手里的工具一挑再一翘,罗盘层层完整分开,内里的东西展露出来。 安久捏起天池内的指针,开口就是提要求。 “这针指的方向改一改。” 哈?金司管头大,这东西他也有类似的,专门用来定位测量的,凭什么他说方向改一改就改一改啊。 “我加钱。” “那,那你说要改哪个方向?” 金司管在身上擦擦沾满木屑的手,决定要尊重银子。 “我还要这指针隔上一段时间后,再回复到原来的方向。” 安久提的要求越来越离奇,金司管觉得他有病,什么技术都不懂,就会瞎咧咧。 “这指针只能指一个方向,怎么可能两个方向跳转?” “100两。” “你说的是不可能的事……” “200两。” “你这是在为难人。” “300两。” “我研究研究,明天给你答复。” “500两,加急。” “成,明天给你东西。” 金司管觉得自己被金钱侮辱了,所以他要赶今晚前将东西研究出来,明天好把东西摔到某人的臭脸上。 摔是不可能真的摔的,第二天安久来取东西。金司管给他演示了新罗盘,指针乱转几息后,指向了别处,过了一会才跳转回了原位。 金司管给安久可一块石头模样的东西。 “你的要求我做不到一模一样,要想恢复原样得用这个磁石贴一下。” 安久接过罗盘操作了几下,见效果不错,揣了东西就走。多一个眼神都没给,气的金司管在他身后做了个摔打的动作。 安久这时却突然转身交代他。 “晚上再给你拿几个,都改了。” 金司管抬起的手尴尬的竖着,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安久见了嗤笑一声,这回真走了。 新年未至,贤妃先殁了。 白凝薇收到消息时,萧铎的旨意也随之而来。礼部以皇后的仪制下葬贤妃,而她则是率所有妃嫔悼念守灵。至于他这个皇帝,听闻噩耗伤心过度,罢朝一日。 萧铎这一系列的操作让所有人都看不明白。说他厚待贤妃,或是看中大皇子才以皇后的仪制下葬贤妃的话,但是贤妃的棺椁只停灵了三日,而非七日。 礼部的答复是新年将至,宫中不宜做白事。而且贤妃的谥号是礼部定的,停灵三日萧铎也没来送一场。 白凝薇心里清楚,皇后仪制是萧铎对贤妃的补偿,再也没有多的了。但是有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给一个本就没什么交集,甚至有过节的人守灵,已经很无语了。萧祔还总是用仇恨的眼神盯着白凝薇,就好像如今的局面是她搞出来的一样。 “德妃娘娘,我母后薨逝,你身为妃位,不以身作则守夜吗?” 天色已黑,白凝薇起身正要回去,就被萧祔拦了下来。 “大殿下,停灵三日,守夜的名单已经安排好,若有疑问可要看看名册?” 萧祔黑了脸,并不满意。 “本殿下问的是你,你不守夜吗?” “守夜清苦,大殿下需要长辈陪在身侧才会少些害怕吗?” “谁会害怕?你又是我哪门子长辈?” 白凝薇一句话就让萧祔破了两次大防。 “既然大殿下拒绝身为长辈的关照,那本宫就走了。” 萧祔伸开的手臂还在空中拦着,但是嘴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凝薇绕过他的身侧消失不见。 好的很,姓白的,纵使你伶牙俐齿,但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萧祔在心里暗暗咬牙,这一次一定要将这个女人摁死才行。 白凝薇从来都不得意,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绫绮殿,心里知道贤妃死了,那么萧祔和镇北侯很快就会有大动作。 安久给她送来了消息,新年钦天监会有动静,让她有些准备。 钦天监是测天象的部门,新年第一测会说什么?对帝王来说最不愿意遇到的星象就是荧惑守心。 荧惑是指火星,荧荧似火,行踪捉摸不定,又名赤星、罚星、执法。 荧惑守心往往在预示帝星陨落。 要真说这个倒也是说对了。如今萧铎虽然看上去精神不错,却一点也不能离了丹药。已经从之前晚上一丸,到现在一日三丸。虽然面色红润,但是眼眶发青,只要是近侍都能看出他的状态不正常。只有他本人察觉不到罢了。 现在最坐立不安的就是太医院的人了,明明知道皇帝的问题在哪,却也不敢坦言相告。毕竟谁也没法摇醒一个装睡的人。 只是荧惑守心从玄学来讲,是可以破解的,只要破解就可躲过殒命的命运。所以自己就是那个要被破解的人。 还真是好计谋,就算自己再巧言善辩,将这口锅甩掉,或者推到别人身上。面对自己命数的问题,不管萧铎之前有再多的谋算,都会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自己竟是进入了死局。 第100章 闹起来吧 因为多了一个钦天监,这次新年白凝薇只用心安排了阖宫上下的红包,其他的事都是能推则推,能找人替就找人替。她整个人恹恹的,根本提不起兴致。 而安久也不知道具体在忙些什么,除了让李小酒送过两次礼就没再出现。 出了这么大的事,在白凝薇看来应该是共同联手,一起解决问题。可是安久故意隐藏了重要的信息。 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却知道的不全面,剩下的全靠她猜,即便她经历过无数明争暗斗,此时也不由的生出对未知的彷徨感。 新年过起来也快,元宵节的烟火放完,第二日就是大朝会。 白凝薇终于打起精神,穿上一身深紫色广袖宫装,衣领袖口衣摆处散落的是金线勾勒的团花,贵气逼人。发髻高高挽起,装饰素金祥云点缀,没有宝石步摇。 彩荷看着铜镜里有些不一样的白凝薇忍不住开口。 “娘娘今日和往日有些不同啊,就是感觉还缺点什么。” “有何不同?” 白凝薇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支同样素金的阁楼人物金钗,这是安久送她的,插在了发髻上,这下彩荷口中的缺点什么就刚好补上了。 “奴婢嘴巴笨,说不上来。但是今日的娘娘,让人觉得更加不能冒犯。” 说完彩荷就闭上了嘴,她刚才说话就有些放肆了。 坐上宝座之上,白凝薇神情淡漠,不怒而威,身如万斛之舟,驾于巨浪之中,摇而不动,引之不来;气定神闲,却似猛虎下山,百兽自惊。 彩荷几个伺候的宫婢都不自觉的低下脑袋,站的越发恭敬,隐约猜到今天会有大事发生。 然而今天不管发生什么,白凝薇都做好了面对的准备,是生是死她都不会逃避,且看谁更技高一筹。 大朝会上,钦天监监正果然出列说出了荧惑守心四个字。 满朝文武皆是哗然,萧铎听完喉头一紧,猛地咳嗽起来,拿起帕子一看,点点猩红。 “怎么可能?” 他不信,他明明服用丹药情况有了好转。可是充斥口腔的血腥在提醒他,这一切或许是真的。 雷霆之怒不是谁都能顶得住的,钦天监监两腿一软跪下伏地,勉力补充。 “回陛下,紫薇帝星贪狼星同宫,隐约形成紫贪冲格局。” 贪狼星是紫微斗数中的桃花星,代表贪婪欲望和享乐。知晓一定天文的萧铎立马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一时陷入沉思,不知钦天监是不是在借着天象暗喻他的荒唐。又或者正是贪狼星作祟,才让紫微星暗沉。 “可有解?” “陛下,钦天监只能观星预测未来。若要破解还需陛下找出贪狼星转世。” “一群废物,朝廷养你们何用?” “陛下这是天象,无人可逆。” 钦天监还想为自己说两句说几句找补的话,萧铎已经气急败坏的让他闭嘴。 天象不可逆,不就是说他实在荒唐,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吗。 不过要找到贪狼星转世,萧铎想到了养在宫里的三个天师,他们总该有些神通才对。 不等下朝,萧铎就宣了三位天师进殿。 雒天师心情忐忑的上了大殿,听说让他们找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另外俩个天师开坛做法,将曾经街头卖艺的本事拿了出来。 大殿前面好不热闹,引得宫中之人纷纷瞩目,一时间,宫里有邪祟的传言快速传播了出去。 一套表演结束,雒天师掏出罗盘一看,大惊失色的说道。 “宫中果然有妖人作祟,竟然扰的罗盘失灵。” 其余两个天师的罗盘亦是如此。 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唬的一众大臣更加紧张起来。 先是荧惑守心,再是妖物作祟,有人真的担心宫中有妖邪吓的脸色发白,也有人猜测这出大戏到底是给谁安排的? 站在人群中的镇北侯不易察觉的点点头,只等着天师带人去后宫。 “待我做法,压一压这妖物。” 只见一口黄姜水喷在符纸上,符纸凭空染红,显示斩妖成功,而罗盘也在此时停了下来,指着一个方向。 “这……好生奇怪啊。” 一位天师是真的糊涂了,他是三人中唯一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看着自己的罗盘先是乱转,现在也不指南,从没真的信过鬼神的他头一次觉得撞鬼了。 “真见鬼了啊!” 一声鬼叫,扔了罗盘自乱阵脚,吓的在场的各位大臣一大跳。 萧铎接过王喜递来的罗盘,看着确实不指南的罗盘,顺着指针的方向微眯了眯眼。 “去那个方向看看。” 皇帝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跟在后面往那里走去。过了百米,齐厖才觉得有些许不对,这方向可不是去绫绮殿的方向啊。 一路走去,有心思细腻的大臣很快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现象,有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你们看是不是往这个方向去的植物都有些不太精神的样子?” “确实如此。” “这里的植物比刚才过去的那些看上去更糟糕啊。” “果然古怪,从没见过如此情景。” “罗盘通通失灵,植物衰败,难不成真是有妖孽作祟?” 萧铎走在前面,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干脆喊停步辇,转身问后面。 “你们在说什么呢?” “回陛下,臣等觉得这个方向的植被有些古怪。” 萧铎这才留心起了周围的环境,现在虽然寒冷,但是隆冬已过,灌木总该发出新芽。不说绿意盎然,也不该是枯败之相。 而且这枯败之相不偏不倚,只有宫中这一条方向,显得刻意又诡异。 齐厖已经着急了,因为他察觉到这个方向指的正是大皇子的住处。 今天这一出本就是他整出来的。人为还是天象他一清二楚。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有人反水了,他要再不制止,就真的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陛下,天象之说或许有误,不该偏听偏信。但是这一路的花草树木呈颓败之相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即便有上天有所警示,又哪有如此明显的预示显像啊?” 齐厖的话很有道理,天象,警示这些都是玄而又玄之事,从来没有如此明显刻意的指引过。若是天象之说百分百可靠,也就没有改朝换代这一说了。 但若说这是人为,萧铎眸色暗沉的看着这一条线的树木,心中也不是全然相信。太多了,这如果是人为的,工作量之大,不可能无人察觉。 第101章 牵连一片 朝会大殿前天师做法时,绫绮殿里白凝薇也收到了消息。 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样,钦天监说的是荧惑守心,并拉扯出贪狼星说什么紫贪冲这些鬼话。 紫贪冲可说不到她的身上,萧铎的起居录上记得明明白白,自己拢共承宠三次。如果自己也算桃花劫,那其他宫妃算什么。 起身去了萧祺的偏殿,半年过去,小家伙的动手能力越发厉害,原先用积木搭建的皇城模型不但又大了一圈,里面的宫殿也更齐全。 白凝薇指着表示朝会大殿的位置,心想里猜测安久有没有扭转局面。不过不管安久做到了哪些,今日天师给出的结果不是直指绫绮殿,就是大皇子的居所。 顺着这两个方向延伸,波及的宫殿共有五所。既然对方给自己来了一盘大的,自己当然也要回一个大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招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总是能乱起来的。 随着她的食指轻点过五所宫殿,合子就明白了白凝薇的意思,一溜小跑走了。 转眼的功夫,五所宫殿有了前朝的最新动向。皇帝遭遇桃花劫,带着众位大臣跟着天师来抓人。 久未承宠的宫妃心中暗爽,最近承宠过的妃嫔心中慌的一批。本就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十几个女人乱作一团。 一个主位娘娘借机发难,要搜宫抓出作乱的人,整个宫殿撕扯哭嚎,惊动其他宫殿。 于是后宫以主位娘娘为单位,并以为皇帝排忧解难之名,公报私仇假公济私,搜宫的搜宫,打压低位份的宫妃打压。 这一番动静还真搜出了许多不得了的东西,有暖情的药包,有不堪入目的画册,还有明显不是皇帝的靴履,以及宫中禁药五石散。 搜出这种东西就不是私下能解决的事了,各宫遣人来报给白凝薇让她做主。 白凝薇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如此发展,看来今日无论是她还是镇北侯又或者后宫,都无法全身而退了。 “摆驾坤宁宫,让她们带着东西和人去太后娘娘那里请罪吧。” “是。” 后宫这边快要闹翻天,萧铎那里也唤来了打理园艺的太监宫女。 “这些树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独这一处衰败了下来?” 王喜上前问话,几个宫婢纷纷跪下,摇头说不知道。 “奴婢不知。今年确实有些古怪,这一方向,小点的灌木大批死亡,大一些的树木也有不同程度的烂根现象。奴婢本来正打算找林木属的人来登记更换的。” “如此古怪,可是有人下毒?” 王喜是收了齐厖的钱的,让他在今天多多关照一下。不过齐厖为了保险起见没说今天具体要做什么,只是希望王喜在关键的时候敲个边鼓,拱拱火。 但是现在王喜也隐约看出来了,齐厖的计划出岔子了。他到底是拿了钱的,总不能抽身事外袖手旁观。所以也不管问的对与不对,他多问两句帮齐厖一下总是没错的。 “回陛下,下毒是不可能的。植物和人不同,若是下毒,不光土壤会稀释毒性,要想达到这个效果,毒药剂量非得用马车拉才能够,根本过不了宫门检查。” 小公公惶恐中回话,宫中埋毒,这么天才的想法王公公也真敢想,是想让他们这帮底层宫婢齐齐去见太奶吗? 萧铎已经没有耐性听这些,只知道下毒不可能,既然不是人为那就是天意。他抬抬手,继续往罗盘的方向走去。 现在不止齐厖慌了,钦天监监正也慌了。 齐厖这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各个关卡都只说了每个人该做的事情,并没有透露全部。 钦天监监正收了钱,只要求他在今早大朝会上说荧惑守心即可。至于怎么找人,要陷害谁,齐厖没说,他也装作不知道。 但是现在的方向必经大皇子的宫室,这可就很要命了。显然齐厖的计划出错,那他们这些人都得跟着玩完。 心中正想着要如何能和镇北侯撇清关系,队伍前面突然再次停下。 萧铎坐在龙辇上看着撞上来的安久,皱眉抬手让停下。 “安久,今日你怎么如此毛糙?” 齐厖看到安久眼皮就是狠狠一跳,今日种种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 “回陛下,之前您吩咐找宫中的钉子,奴婢无能一直没有抓到大的。今日听闻天师做法,我想必定有人会趁机作乱,于是埋伏在大殿周围,果然看到有人行踪鬼祟,一路追了过来。” 这话听着就很有道理,萧铎沉声询问。 “人呢?” “躲进云仙宫了。” 云仙宫是贤妃生前住的宫殿,竟有人擅闯,这是大不敬。萧铎本就不愉的心情在快要爆发的边缘。 王喜是熟悉萧铎的,他立马抬手派人进去搜。 很快一个丧眉耷眼的小太监被拉了出来。 不用抬头,萧铎就认了出来。 “你不是祔儿身边的贴身内侍周光明吗?” 周光明听名字就知道和一般的太监不同,他是皇子的伴读,不但陪读还要督促皇子用功的。 这个时间是萧祔在上书房念书的时间,他不在一旁伺候,出现在这里就很不对劲。 周光明冷汗直流,今天侯爷整大活,大皇子惦记结果,就派他来打探消息。看到皇帝确实信了钦天监的话,天师也在做法,以为一切顺利的他就想回去禀报。 谁知道回上书房的路上他就被安久给盯上了,走哪条路都有燕乌卫的人,他一路躲避就躲进了贤妃生前居住的云仙宫。 现在被王喜公公的人抓了出来,他就知道要坏事了。 “你不在上书房陪着你主子,怎么躲进了这里?” 周光明比萧祔还要小两岁,不过十二岁出头,平日就是大皇子偷懒犯错的替罪羊,最严重也就只是打屁股了,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心里一阵突突,跪在地上扯起了惯用的谎言。 “回皇上,奴婢尿急,一时慌不择路跑到了云仙宫,罪该万死。” “你确实罪该万死。” 萧铎眼睛一眯,指着王喜怒喝道。 “给朕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上书房在什么位置,云仙宫什么位置,尿急你绕了大半个皇宫?想到安久说的在抓大钉子,周光明又是大皇子的人,萧铎就恨不得一棍子打死这个家伙,才能平息自己的怒火。 第102章 都别想好过 本来就烦的时候再遇到一个顽固的人,就会让事情升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周光明虽然只是一个小太监,却是个忠心的。他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却咬死不开口,被活活打死了。 但是萧铎的火气并未消,反而更加暴怒。 “搜!派人去搜!” 越是不说就越是有问题,一想到自己的儿子里应外合勾结外人泄露自己的消息,萧铎就想亲自将逆子抓住暴打一顿。 齐厖被这变故惊出一身冷汗,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但是桩桩件件怎么都绕不开大皇子了。 想想他和这位侄孙的交往,书信也不算少,萧祔年龄心性都不成熟,扫尾工作一旦没做好,那是一搜一个准的。 而钦天监的则在心中祈祷,但愿皇帝转移视线,忘掉早晨自己放过的屁,只抓宫里暗桩这件事。 眼见萧祔的宫室就在眼前,萧铎也渐渐品出味来。钦天监明明说的是女祸,现在一切却指向大皇子,这明显是两拨势力在斗法,自己却成了他们借刀杀人的刀。 这样一想更加让他不痛快,他堂堂帝王竟被这帮人当成什么在戏耍。 不过相比追着钦天监的天象说不放,他更愿意将镇北侯埋在宫里的钉子拔出来,并以此来盖过钦天监的胡说八道。 还在上书房的萧祔怎么也不会想到,明明是为白凝薇设下的局,会变成现下这个样子。不止萧铎的带着众人去搜他的宫室,白凝薇那边组织的大戏也在坤宁宫上演。 不是说桃花劫吗?那我就给你足够多的桃花来,就看你接不接的住。 坤宁宫里,所有妃嫔全来了。原本只是五个宫殿的妃嫔相互揭短打压,但是因为搜出来的东西实在荒唐,冯太后要求各宫严查,就连身为德妃的白凝薇也不能避免,这下所有人全齐了。 违禁品多到一张八仙桌都摆不下,地上犯事的宫妃跪了有七八个,冯太后气的猛拍凤座。 “好啊!皇家竟养了你们这帮吃里扒外包藏祸心的东西来。你们这是要害死皇帝,损毁大葏的根基啊!” “说这靴子是给哪个野男人的?贱人,拖到暗室,务必要把奸夫问出来。” 冯太后大动干戈,解决完一个,又对准下一个。 “五石散。宫中明令禁止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宫里?谁给你带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绿装宫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娘娘,这是臣妾自己吃的,从没给陛下服用过。” “你吃的?就能将宫规视为儿戏,谁给你的胆子!” 听到还敢回嘴,梁嬷嬷上前就是两巴掌。 “褫夺身份,打入冷宫。” “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求您替妾说说话啊。妾是冤枉的,这五石散真的是妾自己服用的。” 那妃嫔眼见自己要被拖走,像是发现了救星一般扑到白凝薇的脚边。 “宫里的人都说,您最是心慈,求您帮我说句话啊。” 白凝薇俯下身子,一脸可惜的望向女人,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本宫有心无力,后宫不可干政。” 这话提醒了众人,现下闹到这个地步,正是钦天监在大朝会上说的什么紫微星暗沉,有贪狼星作祟。起因是朝廷的政事,不是后宫的争斗。 宫中女眷大多不识天文,哪里听得懂这说的是什么,只知道今天必然是要一人做这个祸首,杀头祭天的。顿时哭声一片,悲从心来。 现在皇帝还没来就已经有人遭殃,等皇帝来了,还不知道会再发生什么。 冯太后听不得这么多人哭哭啼啼,一点也不吉利,面容黑沉下来,开口训斥。 “都闭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谁是贪狼星转世等皇帝来了自有定论,但是你们不守宫规,一样礼法难逃。” 白凝薇站在冯太后的下首,冷眼瞧着眼前的混乱。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没人惹她,大家相安无事,若是逼她进入穷巷,就不能怪她掀桌子牵连一片了。 她倒要看看,钦天监的人对上整个后宫该如何收场。 而萧铎那边,王喜和安久的人已经在萧祔的宫室内搜出大量书信。这些书信除了有镇北侯的,还有一部分是其他官员的。 萧铎拿起书信,手指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他养的好大儿啊,竟然巴不得自己去死,好自己上位。如此迫不及待的结交外臣拉帮结派。 越想越气,他喉头一甜,竟呕出一口血来,又生生吞下。这么多大臣在场,他不能露出一点疲态,也是辛苦。 齐厖眼见事态已经偏离计划,知道这次大皇子必定讨不了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承认今天的一切是自己做局,为的就是除掉德妃。 这招自损一千杀敌八百,就算亏了,他也要撕下白凝薇的一块肉来。 他就不信了,自己承认了一切,白凝薇能解释的了罗盘失灵,矛头调转的缘由。 不管她如何解释,皇帝都不可能信她无辜。总之今天就是拼个鱼死网破都不能只有自己输了。 齐厖想好一切,跨出一步,站出队伍就要开口,一直盯着他的安久大声开口。 “陛下!后宫出事了。” 原来白凝薇摆驾坤宁宫时就吩咐了合子去给安久报信,为的就是防止有人破罐子破摔,将一切放在明面上说,到时候安久做的手脚也会大白天下。 安久为了白凝薇自然会承担起一切责任,但她不能不为长远打算。她拥有的东西本就不多,安久这个人,还有他的情,都是她的,不能有失。 俩人的默契从上一世就积累了起来,所以当李小酒趁乱给他递了消息后,他就明白娘娘已为他铺好了后路。 这一局,他们胜券在握。 萧铎听到后宫出事,本不予理会,安久却急急说道。 “钦天监的天象说传到了后宫,各宫娘娘乱作一团,太后已经惩治了不少娘娘,听说还有娘娘被动了私刑。” 安久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架不住他本就在众人之中,有女儿就在后宫的官员脸色刷的就白了。谁知道被动了私刑的娘娘是不是自家的孩子。 萧铎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咳嗽数声后,摆驾坤宁宫。 只是这次官员不能继续跟着前往,王喜被留下安抚众人,疏散大臣;安久则伴驾身侧跟了过去。 第103章 所谓正轨 看到皇帝的仪仗走远,钦天监监正双腿一软,知道自己完了。 真没想到他一句荧惑守心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他一个五品文官,一点实权没有,如何能应对来自各大家族的怒火。 齐厖心中暗恨却毫无办法,陛下去了后宫,他失去了坦白一切的最好时机,后面事情会如何发展,他竟一时也猜不到了。 赶到坤宁宫的萧铎最先看到的就是站在殿中一身紫色宫装,神情冷漠,气场凝滞的白凝薇。 这是他两世都不曾见过的白凝薇,带着无尽的疏离,好像要踏入战场的勇士一般,坚定的让人心中一悸。 在所有人的三呼万岁中,白凝薇和安久的眼神对上,又毫无波澜的移开。她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起身,而是直接认罪。 “臣妾无用,协理六宫却没能管好后宫众人言行,竟惹出搜宫丑闻。今日更是没能第一时间控制事态,导致惊扰太后。” 白凝薇主动揽责,只是为了让萧铎明白,她管理后宫都有纰漏,能力不足。若是镇北侯事后说今日前朝发生的一切有她的手笔,那萧铎是不能相信的。 而冯太后此时也后知后觉,知道自己似乎将事情搞大了,会让皇帝难以善后。但她总不能承认自己糊涂失策,直接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不怪德妃。皇帝你自己看看,你的这些个妃子都私藏了些什么腌臜的东西。老身替你料理了几个最可恶的,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萧铎看着一桌的宫中禁品,方方面面都是针对自己的寿数。本就暴躁的情绪更是火上浇油无处爆发,他走上前来一把掀翻了八仙桌,指着所有宫妃大骂一声。 “贱人!” 接着一口瘀血再也忍不住呕了出来。 好在此时所有人都因他的怒火又齐齐跪下做鹌鹑状,这一幕只白凝薇和冯太后看到了。 不等冯太后惊呼出声,白凝薇眼疾手快的起身接住萧铎,并将自己的帕子按在了他的嘴边。 安久看着眼前的裙角,稍一抬头就看到皇帝一手紧握住白凝薇的手臂,一手按在替他擦拭的柔荑上。眼神中有情绪在不断翻涌,最后也只能再次低下头。 他现在越来越不能看到俩人站在一处,哪怕俩人无关情爱,只这份理所当然就让他嫉妒的快要面目全非。他现在越发不理解皇帝为什么一定要三宫六院,也没见生了多少个孩子。 安久的心理活动无人得知,白凝薇将萧铎扶到踏跺上坐下,对于她有眼色的举动甚是满意,萧铎拍了拍她的手背。这表示认可她的处理方式,并不会迁怒的意思。 萧铎此刻全身疲累,好似巨石压身,连呼吸都变得费力,只想赶紧宣召太医,于是草草结束了坤宁宫的闹剧。 所有违规宫妃通通无召不得出,最严重的两人打入冷宫,赶走这些宫妃后,他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因为萧铎是在冯太后这里,对外宣称太后有恙,而实际则是萧铎大限将至。 把完脉,院正跪在地上有苦说不出,他是暗示过皇帝的,但是陛下不听,把丹药当仙药去吃,现在就只剩几月寿数了。但他不敢实说,只能说今日着实凶险。 “胡说,之前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凶险了?” 冯太后一脸不可置信。 所有人被挥退了出去,除了太后和院正,就只有白凝薇,安久,梁嬷嬷在场了。 院正也不是傻的,来的路上该打听的都打听过了。 “陛下身子原本康泰,只是近来有些亏空。今日惊怒交加急火攻心,似有中风之兆。若是静养调剂,或许能恢复些许。只是……” 院正的话没说完,白凝薇却听的明白,中风之症相当于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准就哪天炸雷了。且不说今天的事还没了呢,太子一日未立,还有的闹呢,皇帝哪里有静养的时候。 这院正也是个人才,铺垫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哪天爆雷了可以全身而退么。 冯太后可不管这些弯弯绕绕,她只关心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养好,院正自然不敢保证,萧铎也在这时悠悠转醒。 听到自己的身体疑似强弩之末,他接受的并不艰难,只是要求众人保密,服了汤药后就做无事状回去了。 正如白凝薇想的那样,萧铎回去后还要继续彻查钉子的事,不等他将抓到的暗桩处理掉,先得到了钦天监监正畏罪自杀的消息。 钦天监监正留下遗书一封,只说自己鬼迷心窍收钱办事。至于收了谁的钱只字未提,线索等于从他这里断掉了。 监正此举保住了家人,却把萧铎又给气狠了,发落了一批官员,镇北侯也被叫去狠狠斥责了一番。 镇北侯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钦天监监正已死,他再坦白就是蠢的,只是白凝薇在此事中全身而退,而他在宫中经营多年的钉子几乎全部被燕乌卫的人拔出,两相比较让他更是暗恨不已。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没两天萧祔因为倒春寒生了一场感冒,病好之后人就哑了。 齐厖看着说不了话的侄孙,只觉得天都塌了。他崩溃的抓着太医大声问责。 “为什么会这样?大皇子怎么就不能说话了?你们都是废物饭桶吗?” 太医唯唯诺诺,他要怎么解释这是皇帝的意思,他也不过听命行事。 不过太医也不用为难太久,当天回去后他一个脚滑,落进荷花池淹死了。 宫中接二连三的出事,萧铎身边的近侍噤若寒蝉,人人自危。一种风雨欲来的恐慌感弥漫在每个人身上,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萧铎得知大皇子哑了时,正难得在作画,他头也没抬,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萧铎叹口气,只觉得终于拨乱反正,将上一世的大事节点都恢复到了正轨。 二皇子终究是没了,大皇子就该是残的,他顺应了天命,寿数就算回不到上一世,也不该只有月余才是。 可惜事与愿违,半个月后萧铎依旧服用丹药,终于在一个深夜中风。正在和安久算账的白凝薇被紧急叫去听召。 第104章 错过一个亿 “薇薇,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坐在正殿的宝座上,白凝薇嫌弃的抽回衣摆,转头不去看某人。 有些人就是不经夸,她才给予两人灵魂平等的尊重,对方就敢瞒着她一个人去搞事情。 说的好听是为了将她完全摘出去,不让她有可能被拖下水。其实就是大男子主义,自我感动式牺牲。 “薇薇,我以后一定不瞒着你,万事和你商量着来。” “呵,安都督英明神武,遇事哪里需要和我一介女子商议。我只需要躲在男人的身后静候都督佳音即可。” 看到白凝薇余怒未消,安久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侧坐在踏跺边,将下巴搭在她的膝盖上,双手环着那双纤细匀称的小腿轻轻的摇。 “我知道是我自大了。这次如果没有薇薇,我是在劫难逃。” 如果没有后宫出事来打岔,镇北侯一旦玩起坦白局,他偷改罗盘,破坏园林,逼堵周光明都会被顺藤摸瓜的抖出来。 “真知道错了?” 白凝薇被晃的早没了脾气。 “真的。” 安久就这么趴在她的膝盖上点点头,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睛,带着欺骗性的年轻面容,很容易让她忘记这是个有着三十多岁灵魂的大奸佞。 心里不由自主的软了三分,但是原则性的事情不能变,有些事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于是她伸出食指勾起安久的下巴,带着一丝惩罚将他的头高高抬起。安久乖顺的直着脖颈将脸仰起,感觉白凝薇的食指从他的下巴在慢慢往上划。 划过他的唇瓣,再到鼻尖,一路往上,最后一指停在眉心,让他的心也跟着她的指尖骚动不停。 白凝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吐出冷酷却让他心动不已的话。 “安久,这世上愿意为我生为我死的人不差你一个,有本事让我非你不可。” 话音刚落,安久一把握住那根食指,从坐改跪,并跪的笔挺,眼睛更是亮的惊人。 “真的可以非我不可?” 白凝薇抽回手,往后一靠无所谓道。 “人若死了就没什么可不可了。” 安久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别打着为我好的名头瞒着我做事。你若真死了,我也不会记你的好。” 白凝薇说的冰冷,安久却紧跟着她的话,每说一句就点头保证。 看他似是真的明白了,白凝薇才转了话题。 “你还没说那些树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一把将安久的手捉了过来翻转展开, 安久躲避不及,下意识握拳。 “藏什么?刚才抓我的手指时就硌到我了。” 安久这才不自在的打开手,他的手掌层层叠叠全是血泡擦伤痊愈后形成的结痂。虽然已经愈合,但是看的人忍不住会感同身受般的蜷一下手指。 “怎么搞的这么严重?” 罗盘指的方向一路花草树木相继衰败肯定不是天象所致,全是安久过年的那几晚带着陶昉挨个拔苗助长造成的。 能拔的拔,拔不动的用开水浇,李小酒负责烧开水。 过年期间没有工作,加上太监大多没有亲人,无所谓过年,三人一连几天,天天熬夜才有了犹如警示的异象。 其实不用安久开口,白凝薇也能想象的到,为了自己他能有多拼。 “你若是早和我商量,我大概是要亲手给你缝制一个小羊皮手套的。戴上我缝的手套,你的双手也不至于伤的这么严重,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安久听到亲手缝制,手套几个关键词后,精神一振,瞬间的微表情变化,让白凝薇怀疑自己刚才看到安久的耳朵立了起来。 “那,那现在呢?” 安久着急的扒着白凝薇的膝盖,讨要自己的手套。 “什么现在啊?你在说什么?” 白凝薇装傻,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的反问他。 “我的手套啊,你说好要缝给我的手套。” “可是你现在不需要了啊?” “我需要,特别的需要。” 薇薇给他做的手套,他肯定不会舍得戴的,但是得有。 “你现在又不用拔树,而且已经春天,你不会觉得热嘛?” “不热啊,最近倒春寒,出门手都不敢往外伸,十指冰凉,会长冻疮的。” 看着安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白凝薇憋着笑就是不松口。 安久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那般的难受,早知道他一开始就说了,他为什么那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可以算无遗策将这件事自己解决。 结果事情是薇薇帮他扫的尾不说,他连手套也没得了。 “薇薇,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就说要我怎么做才能把我的手套给我啊?” 连小羊皮都没影的东西,怎么就成他的了。知道不能再逗他了,白凝薇拉过他的手带着他往桌案走去。 “这次我给你补上,再有下次就别想了。” “嗯嗯,一定没有下次了。” 两人在桌案前站定,白凝薇又去妆奁前找了一只画眉的螺子黛才返回,站在安久旁边按着他的一双手在纸上,勾勒出大小来。 看着自己的手印被完整复刻出来,安久不知怎么想的,抬手将白凝薇圈进自己的怀里。 “薇薇也给我留一双手印吧。” 说着他取走螺子黛,照着白凝薇的双手要细细勾线。白凝薇却推开他的手,困在他的怀里取了颜料,将自己的右手拓了上去。 “?薇薇你的手正是应了那句,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 “我可不会抚琴。” “我会,以后总有机会教你的。” 说着安久还顺嘴亲了亲白凝薇的脸颊。 “你都不问问我想不想学?” “不想学最好,反正学不好罚你亲我。” “你还挺无赖的。” 两人在灯下腻腻歪歪,安久给她擦干净手指,也有样学样挑了一个颜色将自己的左手印拓在旁边,十指交叠,怎么看怎么美。 突然殿外合子出声禀告。 “娘娘,王公公遣人来,让您即刻去神龙殿觐见。” 俩人听了皆是一惊,安久更是脸都变青了。 “怎么这个时候召见?” 还是白凝薇更冷静点。 “别乱想。陛下的身子你清楚,这次肯定是因为正事。你回去吧。” 说罢,白凝薇快速穿戴整齐,跟着来人消失在深深地宫道里。 安久瞪着一双眼睛,最后悄悄融入夜色,跟在了白凝薇的轿辇后面。 第105章 送你一程 站到殿外,白凝薇才看到萧祺也已经穿戴整齐,被秦嬷嬷抱了出来。 “陛下说带上三皇子一起去。” 合子小声补充完,白凝薇心有所想,脸上凝重了两分,抱着萧祺上了轿辇,一路摇摇晃晃到了神龙殿。 此时的神龙殿灯火通明,殿外候着的几个大臣都是白凝薇上一世熟知的。现在宫门已经落锁,这些人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事态已经很紧急了。 而白凝薇抱着萧祺出现时,所有人默契的微微颔首行礼,一种默认已然形成。 王喜守在寝宫门前,对着白凝薇行礼道。 “德妃娘娘稍等片刻,景王出来就到您了。” “陛下他……” “是回光返照。” 王喜凑近低低提醒,其实这几天萧铎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位公卿大臣都很担心他就这么昏睡的去了。万幸萧铎醒了过来,能在最后交待后事。 没过一会,景王出来。和其他人不同,见到白凝薇他微微皱眉,客气且疏离的让出道路让她进去。 床榻上,萧铎靠在厚厚的靠垫上,看着越走越近的白凝薇和萧祺。 萧祺是深爱父皇的,见到人,就乖乖的叫了一声“父皇。” 萧铎揉揉他的脑袋后,不舍的让他出去。等殿内只剩他和白凝薇后,萧铎看着眼前的女人,思绪万千。 “德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凝薇心里一惊,不知道萧铎此时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在诈她。 “不用担心,朕没有别的意思。这一世朕搞砸了,只想在最后和故人说点心里话。” “陛下如何知道的?” “这几日昏昏沉沉,总是能梦到大朝会那天,你一身紫色广袖宫装的模样。那天的你不是一个妃子该有的气势。” 原来如此,那天她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去面对的,自然是输人不输阵。或许是关注的重点不同,那天的她在安久眼里美的不可方物好似高岭之花,但落在萧铎的眼里,却让他起了疑心。 “朕想听你说真话,重来一世,你都做了什么?” 白凝薇走在萧铎床头,帮他调整好滑落的靠垫,声音平缓。 “陛下,不是每个人重来一回都想要弥补遗憾的。而且我做没做什么,陛下不是都很清楚吗?” 萧铎闭上眼,他不得不承认,白凝薇不同于其他人。 “你不恨霍楼?” 白凝薇对上萧铎怀疑的目光,她只有摇头。 对于霍楼她还真没怎么恨他,说来说去都是她太过天真又不负责任,以为可以凭着穿越者的身份去治国;失败受挫,又以为靠着霍楼可以丢下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远走高飞。 一个失败的又不肯承担后果的统治者,落得那样的结果是她活该。就算没有霍楼,也会有别人想要除她而后快。 “两世了,朕依然看不透你。” “大概是因为我和陛下的理想并不相同。” “理想?这是个好词。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萧铎很好奇,竟将最后的时光用来和白凝薇谈她的理想。 “只是想让日子过的更好点。” 她要怎样解释,自己只是想回那个回不去的家,于是就想将这个世界打造成接近自己熟知的世界。就好像一个吃惯了细粮的人吃不惯糟糠,但她做了一切努力却事与愿违。 “你没说实话。” 萧铎喘了一口气,他的时间不多了。男人的自尊心让他不想被白凝薇笑话,笑他这一世的瞎折腾,活的比上一世失败。 所以他要打压她,嘲讽她。 “可惜,你想做的,注定会失败。不管重来多少次,你都得失败。” “就算失败了,我依然会去做。拥有这样的地位,不去做点什么,我心有不甘。” 听她这么说,萧铎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并带着些怒气。 “哪怕明知会失败,你也一样要去做?” “就算知道会失败,这次我也要换个方式去失败。” 这话触痛了萧铎的心,他猛地咳嗽起来,面目狰狞的盯着白凝薇,断断续续的挤出他的诅咒。 “你果然冥顽不灵……你会失败的,和我一样……你赢不了的……” 白凝薇费解的摇头,本该给他叫太医的,但是他嘴里都是咒骂她的话,让别人听了难免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白凝薇只是假装忙碌的给他递水顺气。 她不明白萧铎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分个谁输谁赢。通过别人是失败来掩盖自己的不足,只会让自己陷入虚假的满足,解决不了任何根本的问题。 不过他都要死了,他的这些咒骂她只当王八念经,和他没必要计较。 看着一通咳嗽后已经气若游丝的萧铎,白凝薇还是软了心肠,打算叫其他人进来再和他见一面。 可是萧铎一开口就是。 “还没结束……德妃,我会亲眼看着你……一败涂地……下一次,我会……”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 白凝薇的帕子直接虚抚在萧铎的嘴边,眼中闪着无法撼动的坚定。 “陛下,您要早登极乐。我会请高僧为您诵经做法,不让您的灵魂被世间俗物所束缚,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下一次。” 一想到萧铎会以魂体形态监视着自己的每一天,她就很不爽。就跟背后灵一样,谁会受得了。 萧铎未完的话被这样打断,再看一脸决绝的白凝薇,他一口气实在上不来,脸庞被憋的通红。 白凝薇知道这回人是真的不行了,立马提高了声音。 “太医呢!太医。” 看到太医着急的涌了进来,白凝薇找到萧祺将他抱在怀里。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哭声响起。萧祺有些惧怕的贴到白凝薇的怀里。 “母,母妃,为,为什么,都哭。” 摸摸脸上的湿凉,白凝薇叹了一口气,好歹是认识了多年的故人,生离死别,总是让人伤感。 “祺儿,你的父皇去了。以后他都不能来看你了。” “啊?” 萧祺不懂死亡,萧铎在他周岁后就不再是每天都会去看他。在萧祺的小脑袋瓜里,父皇是一个很重要却也不是无可替代的形象。 听到萧铎以后都不能再来看他,萧祺心里有点闷闷的,低下头哦了一声好,表示会懂事不去闹。 看到萧祺这样,就知道他根本没明白。刮了自己的眼泪,点在萧祺的小脸蛋上,白凝薇拍拍他的头。 “困了就睡吧。” 第106章 风中凌乱 皇帝驾崩,聚在神龙殿的大臣跪拜哭过一场后,就该认新主子了。 景王却在此时靠近白凝薇,伸手要夺孩子。 经常抱孩子的都知道,正常情况下,普通人是夺不走一个母亲怀里的孩子的。景王虽然想抢孩子,但他自持身份,又不是人贩子,这动作自然没用多少力道。 孩子没抢过来,却把萧祺给吓到了。小小的一点人紧紧搂着白凝薇的脖颈不撒手,好悬没把她给勒死。 好容易哄好这个小祖宗,不等白凝薇去找景王问个缘由,王喜躬着身子,高举圣旨走了出来。 所有人立马肃立,等着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祺,自天生德……德妃白氏,存有懿范,故乃垂帘侧守……” (断句没错) 这张圣旨不止确立了萧祺的新帝身份,也赋予了白凝薇垂帘听政的权力和五位辅国大臣的名字。 旨意宣读完,景王再不痛快,也得带头跪拜下去。而且他的名字还不在辅政大臣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凝薇看着眼前的局势转变,没有狂喜,也没有不知所措。只是将萧祺调整了方向,让他面对众人。她清楚这一跪,不是给自己的。 只是萧祺到底是太小了,这场面让他无来由的心慌,就算有白凝薇架着,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后仰,恨不得嵌在母妃的身上。 “众卿家平身。” 五位辅国大臣见到年轻的太后声音平稳,举止有度,并没有因为众位大臣甚至王爷跪拜而乱了阵脚,对她高看了几分。 再下来要如何安排萧铎的后事,新皇要做些什么,这几位大臣讨论这些事时就没有特意隔绝白凝薇的参与。 给萧铎办后事,白凝薇是熟知后面所有环节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没有出一丝岔子。 整场后事,白凝薇就一个要求,护国寺的主持多念几遍往生咒,并多给她几件开光的法器,好超度萧铎的执念和业障,让他早日轮回。 别的事她或许不迷信,但是穿越重生都让她赶上,在这事上,她力求心安。 同样有此想法的人还有安久。 他只要一想到皇帝可能以魂魄的状态监视他的薇薇,他就不痛快。 国丧第一天他就带队杀到护国寺,将闭关参禅的,不问俗事的,只要有头有脸的和尚,却没去皇宫给皇帝念经的都揪了出来,挨个打劫。 持珠,佩珠,挂珠,108颗的也好,54颗的也罢,甭管是用什么珠子串的,全部从和尚的身上完好的摘了下来,还从各自的禅房里搜出了钵瓶,以及大师父们亲手写的经文。 要不是早就没了陪葬制度,安久是不介意再带走两个高僧去帝陵的。 留下一箱银子,安久带人抬腿就走,守山门的小沙弥哭着抱住安久的腿不放。 “坏人!你们将师傅们的东西放下。这些东西可跟了师父们几十年了,早就成了师傅们的一部分,分不开的。” “小和尚,我们都督看上的就是这几十年,不然还不要呢。别不知好歹,这些可都是要给先皇去陪葬的。你们师父应该为此觉得荣幸。” 陶昉脚尖一挑,将小沙弥轻轻抬起,踢到了一边去让出路来,一行十一人扬长而去,留下护国寺的和尚们气到面色涨红,却也只能不断的念着阿弥陀佛。 而安久一行人又快马加鞭去了龙兴观,同样是洗劫一空。五雷牌,三清铃,天蓬尺,桃木剑,只要是降神除魔的,通通拿走。 气的主持在他们的屁股后面追出了十里地。 “阉竖,还我法器。那可是百年难遇的雷击枣木做的神器啊!用银子都买不到的!我艹你姥姥的!*%#-$??¥” 安久只当听不见,不稀罕银子,回头他有空了就搬走。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对不对。 当晚,白凝薇在灵堂守夜,看着鬼鬼祟祟的安久,她挥退众人。正想说他不该这时候来,就见他从怀里往外掏东西。 一串串佛珠套在萧铎的头上手上,经文垫在腰下,瓶钵揣进怀里。五雷牌塞靴子里,桃木剑别腰里。 “你在做什么?那都是什么东西?” “都是好东西,为了这些,护国寺和兴龙观都关闭山门,不让香客去了。” 听的白凝薇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 “这么多你都是怎么得来的?” “正经和师父们请来的。” 她能信才有鬼。 “请这么多做什么?” 白凝薇这是明知故问,但是做戏做全套,该问得问。 “陛下待我有知遇之恩,我无以为报,求来法器,好让他早登极乐来世成佛。我怕东西少了显不出我的诚意。” 说完,安久还不忘双手合十,虔诚的闭眼,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福生无量天尊。 听的白凝薇心里本就不多的那点伤感,一下子就被冲没了。 这又是求佛又是问道的,他还真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薇薇,辛苦你了。等事情结束了,我再来看你。” 安久将人搂在怀里,脸颊不自觉的蹭了蹭她的脖颈,引起一片酥麻。好在他知道分寸,如此一下就满足的分开,如同来时一般,又悄悄隐退了出去。 停灵二十七日后,萧铎躺在陪葬各种宝物,外加各类开过光的法器神器的棺椁里,被送入皇陵,新的钦天监监正挑了一个黄道吉日作为萧祺的登基大典。 不过关于登基大典的仪式,景王却有些不同的建议。 皇帝登基首先要去祭天,行四跪四叩礼后再回到御殿受文武百官拜贺行礼。 这其中皇帝虽然全程都是坐辇,但是登基大典要进行一整天,萧祺一个小小孩根本撑不住,所以身旁必须得有人陪同看护。 关于陪同的人选,景王直言太后不行。 “皇帝是天下共主,即便年龄小些,也该在这天独自一人坚持完成仪式。” 景王的话就连辅国大臣中性格最古板的沈高义都直呼可怕。 “景王爷也是有孙子的人。你该知道一个不足三岁的孩子,无论如何都坚持不了一整天的仪式啊。” “沈大人,不管别的孩子是如何的,陛下总归是陛下,必须能忍常人不能忍。” “你这就是在胡搅蛮缠。登基大典何其重要,没有太后陪护,陛下要是哭闹该如何收场?” 景王也知道他的话并不妥当,但他知道密旨内容,所以并不想让白凝薇获得更多的朝臣认可。这也是萧铎驾崩那晚,他为什么要突然抢夺孩子,就是不想让她接受帝王才该享有的跪拜礼仪。 尽管太后和皇帝接受的都是跪拜礼,只是祝语差个一千岁,他也不愿意。 “换成嬷嬷或者太监也可以。” 景王的这个说法确实也可行,毕竟祭祀时手捧皇天上帝灵位的宦官都可以走神道,从理论来讲抱着皇帝坐龙辇也可行。 但那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明明有太后,皇帝和太后本身又很亲厚,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来羞辱太后。 “不行,太后尚在,这样于礼不合。” 辅政大臣岑茂实也不同意。 “景王爷,很简单的事情,您为何一定要在这件事上提出异议,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吗?” 姚元英在刑部待过,学过一些刑讯逼供的真本事,景王爷的几次异议都是针对太后,这让他敏感的察觉到了些什么。 景王自然不会泄露密旨上的一个字,但姚元英戳到了问题的关键,他不好解释,却可以暗示萧铎在世时的担忧。 “子弱母强,本王担心以后会生祸乱。” 所以景王就想通过这种小手段来打压白凝薇,只是这事到底不占理,五人心里各有思量。 这也就是白凝薇不在场,若是她在场,必定是要怼的景王这个老东西不敢再乱说话。 最终登基大典,还是由白凝薇抱着皇帝来完成。 登基当天,白凝薇一身隆重的太后服制,头顶镶满宝石珍珠,有五斤多重的凤冠,抱着同样身着重工龙袍的萧祺,坐上了龙辇。 一天的庆典最难的不是顶着一身行头还得抱个孩子,而是这样严肃的场面让这么小的孩子天然抵触,不配合。 安久站在人群里,看着高台上的女人和孩子,止不住的心疼。 那凤袍和龙袍他都拿起来掂量过,他一个男的拿在手里都觉得沉,更不要说穿在身上一整天了。 萧祺坐在龙辇上,根本不敢睁开眼睛往外看。全是站的笔直的大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头人,眼珠子却总是跟随着自己,去哪里都甩不掉这些骇人的目光。 耳边是低沉浑厚的号角声,显得世界格外肃穆空旷,吓的他死死扯着白凝薇的袖子。 而且他的身子很沉,沉的他难受。可惜他人小,说不出是哪里不舒服,只能不停的沽蛹来缓解不适,没两下又精疲力尽,只想躺着。 偏偏今天他可以坐着,可以盘着,可以靠着,就是不能躺着或卧着。 “母妃,祺儿想,想觉觉。” “母后知道祺儿很辛苦,靠在母后的身上睡吧。” 白凝薇抽出身后的靠枕垫子,通通塞到萧祺的身后,尽可能帮他减轻一些身上的负累,但是头上的十二旒她就没办法了。 萧祺乖乖的靠了过去,很快就睡了过去。白凝薇侧头去看,小小一点人就连睡着了都皱着眉。 …………两句话剧场………… 黑无常:兄dei~快看前面金光刺眼啊! 白无常:这功德加身,实属难得。送他走vvvip通道,不用排队,孟婆汤畅饮,直接安排轮回。 看着自己一身都缠着佛珠法器的萧铎,气的直跳脚:安久,你混蛋!你害得我头七都没过就直接去投胎了! 第107章 扰人美梦 终于熬到大典结束,萧祺早就睡去。本该搬到神龙殿去住的他,因为年龄太小,暂时还是和白凝薇住在绫绮殿里。 但绫绮殿也住不了多久了。如今身为太后,坤宁宫住着太皇太后冯氏,白凝薇就得住到清宁宫去。 今天着实是累到了,所以她吩咐下去烧水泡澡。 说起来,白凝薇挺喜欢她的浴桶的,浴桶是沉香木做的,自带一股特别的香气,遇热后香味更浓。 抽一根红绸将长发挽起绑好,浑身泡进水里,不止身子暖了,一天的疲惫也散去不少。 浴桶旁还放了一盘新鲜的玫瑰花瓣,白凝薇随意抓了一把撒在水面上,再将手臂搭在桶沿上,感受着水蒸气扑在脸上的潮湿,淡淡的花香包裹着她,要是这时候能有一杯冰镇的饮料就完美了。 安久翻进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白凝薇在泡澡,而彩荷提着热水进来给她添水。 “彩荷,小厨房这会儿有玄饮没,最好要放凉的。” “这会估计是没了,奴婢叫人现煮吧。” “那不是凉的。” “晚上喝凉的容易咳嗽,娘娘应该注意的。” “好啦,好啦。你年纪不大,也越来越啰嗦了。” 白凝薇也不是非凉饮不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彩荷闲聊。以后这样清闲没烦恼的日子不多了,真正该头疼的日子才开始呢,所以她挺珍惜的。 安久隐在一座绣花屏风后面,烛火摇曳,透过层层轻纱薄帐和琉璃珠串成的珠帘,只能瞧见白凝薇那头黑亮柔顺的秀发,缠在发尾处的那根红绸,以及那对如莲藕般白皙纤细的胳膊。 不过半个背影,却晃花了他的眼,连带勾去了他的魂。 香薰炉飘出的缕缕轻烟,在弥漫着氤氲水汽的空间里袅袅上升,在空中交织、缠绕,如梦似幻的像是梦里才该有的景象。 安久靠着墙壁,将自己隐在黑暗里,眼中是带着痴迷的恍惚。他甚至不敢呼吸,生怕自己呼吸重了惊扰到佳人,从而打破眼前的美好。 “哗啦”的水声响起,白凝薇起身穿衣。安久毫不犹豫地闭眼,同时也不忘转过身去。一直等到白凝薇的脚步声远了,他才睁开了眼。 此时的他满脸通红,尽管什么都没看到,但是不妨碍他的大脑硬要想出一些画面来。 香肩微露肤如雪,月色朦胧衣衫薄,他的薇薇转头看向他,红唇轻启,叫他过去。 不能再想了,安久在阴影中无声的摇了摇头。一直等到彩荷带人将浴桶都清扫收起后,才走了出来。 白凝薇已经睡下,殿内只留两盏小灯,昏黄暧昧的光线让安久的心跳无端加速。这里他来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几十回,但是只要碰到薇薇睡着了,他就有种难以启齿的隐秘欢喜。 挑起床帘,流苏晃动,床上的美人乌云秀发铺满床,双眼闭阖,琼鼻微翘,直而不僵,朱唇轻启隐隐能见皓齿。 因为太过疲劳,原本都是侧卧睡的人,今天改成了趴着睡觉。 今日已经入夏,夜晚不再寒冷,一床薄被裹在身下。本就轻薄的睡袍也不知卷成什么样子,竟让她的肩膀整个裸露了出来。 这种卸去了一切面具和伪装,呈现出毫无防备,温和柔美的样子,美的让他克制不住的生出许多的念头。要是他和薇薇都是最普通的人就好了,他会挣很多的钱将她养的好好的,不用她这般辛苦。 心念所动,手指忍不住伸了出去,将她长发收拢,露出更多光洁的后背,俯身低头,落下一串亲吻。 后背本就是人的敏感区域,似有所感,白凝薇无意识叮咛一声,不愿意的翻身仰睡。 安久却瞅准机会,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即便睡意沉沉,也会警觉一瞬。白凝薇睁眼看去,瞧见是他,眼神又涣散下来闭眼去睡。 不过身体却下意识的往安久的身边凑。见她糊涂时竟有如此黏人的小动作,安久的心都烫化了,蹬掉靴子,单手解了外袍就躺了上来。 手臂刚从脖颈下穿过,女人就自动寻好姿势和他贴在了一起,密不可分。那双白玉般的胳膊也像有自己的意识般,直接搭在了他的腰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久觉得自己似乎还被捏了一把。 白凝薇在做梦。 梦里自己回到了现代,还是一个霸总正在ktv包厢里,镭射灯下眼花缭乱,自己被很多人恭维着。她左拥右抱两个大帅哥好不快活。 梦里没逻辑,没有人唱歌,帅哥说话她也听不到,只能看见两人的身材是真不错。她左边亲一口,右边香一个。点个香槟塔,帅哥就要撕衬衫露腹肌求包养。 最是快乐的时候,一个人推门而入,却是一身燕乌卫黑袍的安久。 别人的脸怎么都看不清,就他的脸闯了进来,不等她发火,怒斥他不懂规矩擅自乱闯,安久一解袍子,露出他的马蜂腰,块块腹肌,真材实料。 “陛下,你说过的……” 她说过啥,她怎么不记得?不过手下的触感如此真实,害的白凝薇有些心虚的将所有人赶走,面红耳赤的将安久压在了身下的沙发上…… 大梦一场,白凝薇睁眼,灵魂抽离了片刻才逐渐恢复清明。伸了一个懒腰,她起身下床。 彩荷带着一众宫婢已经就位,听到动静就上前服侍。 “娘娘,这红绸怎么缠到脖子上了,太危险了。” 彩荷吃惊的上前要解,白凝薇已经走到妆奁前,对着铜镜一看。 嘿,还真是。昨晚挽着头发的红绸,此时不止缠在脖子上,还打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天鹅颈配红绸,还挺好看,就是怎么看都不是凑巧得来的。 白凝薇自己解了红绸,一把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看的彩荷噤若寒蝉,不明白一大早的娘娘在发什么火。 白凝薇那叫一个又羞又气。她气的不是安久半夜偷偷摸来,而是她昨晚做了春梦,也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梦话。 还有要不是他安久来捣乱,她昨晚的梦里本该是有两个帅哥的。 梦都梦了,还不让她梦的大胆点,真是烦死了!(气到跺脚) 第108章 来battle啊 顾不上再去想昨晚的事,白凝薇穿戴整齐抱着萧祺去上朝。 从今天起,她每天早起打卡上朝的苦逼日子正式开始。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虽然皇帝不用赶路排队,但是也得天没亮就起来,赶时间的洗漱吃饭。 萧祺人小,一通折腾,终于可以起驾时自然是瞌睡不断,又睡了过去。 看着怀里睡的香喷喷奶乎乎的萧祺,她心里一哂,也没摇醒小人,直接向龙椅走去。 朝臣们早就在高台下列队站好,见到白凝薇抱着皇帝出现,就等着她将人放好行跪拜礼,然后开始上早朝。 景王和五位辅政大臣站在最前面,相互之间用眼神传递着什么,站在高处的白凝薇可以将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其实上朝前,六人已经在排队等待时就开了个小型会议。内容只有一个,今日一定要将太后的风头压下去,却不能让她觉得自己能在男人的圈子里说上话。 所以不等白凝薇坐下,景王先一步站出来开口。 “太后娘娘且慢。先帝遗诏,您该是垂帘侧守。” 说完他手一抬,指的是龙椅的右侧后方。那里摆了一把紫檀木打造的凤椅,垂了带纱帐的竹帘。 这意思很明显,各坐各的,别越界。 “那景王爷的意思是将皇帝摇醒吗?” 王喜守在龙椅一侧,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今天小皇帝第一天上朝,别的事都不打紧,排姿论辈,拜码头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今天是景王一派压住太后,还是太后技高一筹压过景王等人,他都该跳出来现在打圆场,以提醒各位他这个万金油是如何的不起眼却顶顶重要,不可或缺。 可是小皇帝要不要摇醒还真是个难题。摇不摇的醒,怎么摇醒人还不哭都是技术活。 王喜试着靠近白凝薇,没被拒绝,于是试探伸手想捏萧祺的鼻子。萧祺感到不适摇头挣开,吓的王喜一缩手退后了两步。 白凝薇也不开口,静静的站在上首等着景王继续。 景王也不尴尬,双手一揣说。 “陛下年幼,受不得上朝的辛苦,不如取下陛下的冠帽放在龙椅上替代。” “那陛下坐哪里?” 白凝薇的话让众朝臣尴尬,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嘛,太后非要将话挑明了说,这谁能接下去。 “所以,本宫不能抱着陛下坐在龙椅上,陛下却可以退到我那把凤椅上?你们好大的胆子!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过几天陛下甚至可以不用上朝,你们就替皇帝把这天下的主全做了!” 白凝薇强势的态度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在他们的预想中,被为难的太后现在应该左右为难,不知所措。最后要么接受以帽代人,要么被景王和五位辅政大臣勉强同意由她抱着皇帝坐龙椅。 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自己争取到的和被别人同意获得的,两种不同的方式直接决定了以后朝堂上太后是有实权还是虚设。 景王也看出来了,自从先帝驾崩,这个白凝薇几次三番抢夺主导权,根本不是个好拿捏的。也难怪先帝要给他留下密旨,以防万一了。这样的女人真的是不得不防。 白凝薇不配合他也不接话,反正今天的事他胜券在握,所有人都站他一头,他不信白凝薇能和他耗下去。 “反正太后坐不得,这于礼不合。” “既然本宫于礼不合,那谁合理?难不成是景王爷你?” 这话听的景王爷心里痒痒的。 他也是正经的皇族血脉,虽然没有篡位的心思,但是谁让皇帝年纪小呢,让他抱着坐几年也不错啊。 但是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所以不等景王有所表示,就有人跳出来反对。 “太后娘娘此言休要再提。” 开玩笑啊,之所以需要一个女人垂帘听政就是因为皇帝小,担心他随便开口下了错误的决策,好有个人能撤回皇帝的话。这人选除了太后换谁都不能够。 “这不能提,那不可以,那你们是要本宫站在这里听你们废话吗?” “本宫就明说了,一直到皇帝能够去文华殿听学之前,我都会坐在这张椅子上护着皇帝。谁还有异议,那就拿祖宗家法来说话。” 说完,白凝薇就稳稳的坐了下去。 站这么久可真是累的她胳膊都酸了。 看到白凝薇就这么真的坐了下去,底下的各位臣公脸色变化莫测,也是有趣。 白凝薇在心里冷哼,今天她本没想和这帮人battle,只想着平稳度过这一天。在她看来权力这个东西不能急于求成,讲究个来日方长。谁知对方却急不可耐,非要挑战她的手段,那就由不得她反击了。 而这效果也确实不错,祖宗家法一出,诶,连景王爷都得闭嘴。毕竟她是先帝认可的宣了圣旨的太后,垂帘听政也是先帝批准的。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有人想说点政事将话题岔开,这样太后既听不懂,也不能插话,景王爷和五位辅国大臣的面子也能挽回一些。 可惜白凝薇刚一坐下,又再次开口。 “既然已经因为座位的问题占用了时间,那不妨再说点其他不相关的事。” “景王爷,论辈分本宫该称你一声皇叔。自从先皇驾鹤西去,你就几次三番的找事端让本宫难堪。本宫很好奇,你这么做到底是不满先皇的决定,还是对本宫积怨已久?” 景王爷不自在的撇头不去回答这个问题,先皇的决定他怎么敢不满,至于积怨更是无从谈起。一个娘家都排不上号的妃子如何与他这样的皇亲贵胄扯上关系,交集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旧怨。 见景王不回答,白凝薇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都不是,莫非景王爷只是看不起本宫是一个女人。” “哼,本王的妻妾一共十三人。除了王妃能够相夫教子以外,其余皆是以色侍人的蠢物。” 景王不直接明说,而是以自身为例,拐着弯的骂白凝薇是从妃位升上来的太后,说到底也就是以色侍人的妾,是个玩物和蠢货,这样的人他自然看不起。 白凝薇听了不怒反笑,既然你要贴脸开大,那就别怪我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扇你的脸了。 第109章 非女拳(别过度解读) 景王的话虽然没人开口附和,但其实大家都是如此认同的。都等着白凝薇生气破防,他们才好重新掌握节奏,扳回一局。 “看来你们都认同景王爷说的,女人皆是蠢物喽。” 姚元英站了出来。 “太后娘娘息怒,景王爷并非此意。只是男尊女卑夫为妻钢,是天地之初女娲造人就有的规矩。女子理当温良恭俭,不必太过锋芒毕露。” 姚元英的话是在暗戳戳说她仗着太后的地位耍威风,霸道不讲理。 白凝薇也不理会,先收拾景王。 “本宫又没生气,只是依稀记的,景王的母妃是淑嘉太妃。” 此话一出,景王立马憋红了脸,他想让白凝薇下不来台,却反被打脸,成了笑话。 然而这还没完。 “本宫竟然不知,在场所有臣公竟然都是家中的嫡子嫡孙,没有庶子旁支吗?” 各自对号,非嫡子正统的都悄悄低下了头,他们有预感,太后下一句话的杀伤力会很大。 “一群天天将圣人言挂在嘴上的人,却看不起女人,贬低女人。你们不就是在拐着弯的骂娘吗?这算不算不孝?” 孝字大过天,这一顶大帽扣下来谁也不服。 “太后此言差矣。景王言语不当,却和太后所言不可同语。” “怎么,贬低自己的女人不等于骂自己的亲娘?那咱们换个说法。既然在你们的眼里女人是蠢物,是卑贱,那为什么还要纳妾生下卑贱人的孩子?” 这话可就让很多人感觉被扇了一巴掌。庶子在家族地位本就低,好容易凭着自身努力出人头地,现在又被揭了伤疤,就挺疼的。 “传宗接代天经地义,太后莫要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瞧不起的女人还让她们生孩子,这不是又当又立吗?” 众人一时懵逼,不明白又当又立是什么,半晌有人终于想通,立马被气的脸色通红,却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接着有更多的人反应过来,一张嘴开开合合,竟然一时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白凝薇冷笑。 “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打压女性,贬低女性,却要从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吃着女人用骨血化成的乳汁长大,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哪一样不是女人带着你们学会的?瞧不起女人,出生后怎么不见你们尊贵的爹去养育你们啊。” “自古都是抱孙不抱子。” 有人倔强找补,试图挽回一些颜面,却又被喷。 “子都没了,哪有孙?没有你们认知里蠢物般的女人,今天能有几个活着站在这和本宫说男尊女卑。” “本宫听说有的地方甚至不让女人上桌吃饭,可真是显着你们男人了。” 后一句白凝薇收了声音,除了王喜,没谁听清楚。但是前一句却戳到了一些人的肺管子,这事以前不觉的哪里不对,现在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吧,这事看来得改,至少在太后没忘记这茬前得改了。 “哼,既然都说到这了,本宫若是不做点什么就对不起今日跟你们浪费的口水。礼部的人呢?” “臣在。” 被点名的王大人,擦着冷汗站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 “今日起,清点所有上榜的进士,向上追溯。所有由寡母供养成材的上榜进士,其母授予光荣母亲的称号。三甲同进士,每年寡母寿辰,当地县令要奖其喜宴一桌。二甲进士寡母寿辰,奖其喜宴,布匹,一甲的寡母,则将喜宴,布匹和十两银。” 众人听完心里吁了一口气,还以为太后如此火大,会说出什么让人为难的政令。原来不过是嘉奖寡母的,这倒无可厚非,若有人跳出来反对只怕会成为不少人的公敌。 要知道三甲同进士大多都是等缺的候补预备役的官员,有些人一辈子都等不到一官半职。这点荣誉没多少实惠,却能提醒家族的人自己曾经的荣光,也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这事直接被默认通过,并且众大臣觉得年轻的太后虽然性格强势,却眼界有限,日后是能找到克制其的方法的。 而白凝薇却深知,要想提高这个世界的女性地位,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好在第一条政令顺利通过,有一就有二,温水煮青蛙,将来谁克制谁,谁又知道呢。 朝堂恢复了议事,后面白凝薇再也没有出过声,听着底下的人说新皇继位,要小心防范冬季北方的蛮子欺负皇帝年幼从而大举进攻,户部就跳出来说没钱,没钱,就是没钱。将军也站出来骂娘,说文官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个不作为,老不羞。 好容易撑到结束,白凝薇抱着萧祺回到清宁宫。今日她的宫殿搬迁,这会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不止宫殿大了,宫婢也多了不少,来来往往的各有忙碌。 她叫来合子,让他去宣大公主萧鸢儿进宫,再转头去了书房,在太妃的名单上添了福子的名字。 福子当初之所以能被安久挑中给她做替身,本就是福子先想要摆脱末等宫女的身份,才被安久捏了把柄,不得不做了三年多的隐形人。 如今她也算是求仁得仁,换来了一个小太妃的身份,有人伺候,富贵一生了。 而她的娘家也不能忘,白父立即卸任进京,享侯府的爵位,母亲诰命加身,白良传也摇身一变封了世子。 等她把这些零碎的事情处理完,萧鸢儿也到了。 “参见母后。” 成婚将近一年,萧鸢儿的变化很大,举手投足中沉稳许多。 “过来坐。” “最近和驸马怎么样,相处的还好吗?” 萧鸢儿端着茶碗刮沫子,避而不答。 白凝薇也不追问,萧鸢儿的婚姻她是知道一些的,甜蜜不过半年,两人就有了隔阂。 驸马虽是崔氏嫡支,却不是出自长房,萧鸢儿的婆母并没有宗妇的气度和手腕。从赐婚圣旨下来时,就惦记上了公主的嫁妆。趁着两人浓情蜜意时向萧鸢儿开口要了两个铺子。 萧鸢儿那时心里正快活,就大方的给出去了。谁知好景不长,新年的时候驸马说应酬多,好几晚都没回府,萧鸢儿早不是上一世什么都不懂得小姑娘了,就派人去查。 一查才知道,驸马和人应酬是真,只是这地方却在花楼里,用的还是她给出去的两间铺子挣得银子。 这萧鸢儿怎么能忍?收了铺子,轰走了婆母塞进去的掌柜,抓了驸马罚跪。 自此两人关系直接降到冰点,还未缓和。 白凝薇这次召她进宫也不是为了宽慰她,而是想给她安排点事做。如果她能从此就喜欢上有事做,岂不就可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第110章 该安排的安排起来 “想不想找点事来做?” 萧鸢儿还以为今天白凝薇宣她进宫是为了劝她和驸马和好的。 这大半年是个长辈都有意无意的给她递过话,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不偷腥的猫,没一句是她爱听的。 她这个年龄对待感情正是最纯粹的时候,加上她公主的身份,爱就是爱,恨就是恨,绝对没有通融妥协的说法。 白凝薇要给她找事做,就让她很心动。 管理过后宫的她,打理公主府的一亩三分地就和玩一样,正愁没事做呢。 看到萧鸢儿眼睛一亮,白凝薇就知道有戏。 “今天上早朝,我发布了一条政令,缺个监督的人,你要是愿意就去礼部帮我盯着。” 其实这事用不着人盯,虽说是嘉奖寡母的,但是和贞节牌坊一样,受惠的依然是家族和男人。所以礼部必然是会把事情办好办漂亮的。 但是也有一点点的不同,官府每年都得在其寿宴那天去嘉奖,并送上席面,总是要宣扬一下寡母的伟大。 这就是白凝薇要的效果,虽然不大,但凡事总得有个开头。 这一世她已经想好了,她不贪多,就做好两件事。一件就是提高女性地位,最终受惠的人也是自己,等到后面自己登基为帝,会少很多阻碍。 另一件就是全民脱盲,这事一旦成了,没准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用上电灯泡。 虽然两件事不多,但是想做到也不容易,尤其她没人手,所以她很需要一个拿得出手有能力的女性去为自己站台。 于是她就盯上了萧鸢儿,她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只要她愿意,那很多事办起来就容易多了。 萧鸢儿听到要自己去礼部,也是有些新奇。 “可是后宫不可干政啊?” “你是后宫?而且我让你去干政了?你只是去监督,确保没人偷奸耍滑。” 萧鸢儿听后觉得确实如此,那这事自己还真得去瞧瞧。 “我去,我去。” 得了差事,萧鸢儿突然想到陈欣欣拒绝她的事。 “对了,陈欣欣说您会给她一个差事,并让她恢复女儿身,儿臣想知道是什么事?” “哦,这事啊。民间小学快要完工了,农忙过后就招生开学,陈欣欣到时候去当校长。” “校长是什么,和山长一样吗?” 白凝薇摇摇头。 “一样也不一样。” 两者差别大着呢,书院的学子是为了科举做官,学校只是为了让孩子识字脱盲。 “可是陈欣欣是女子,当校长会有人反对吧?” 萧鸢儿不理解白凝薇到底在做什么。 “男女同校,女校长才更合适。” “男女同校?” 萧鸢儿吃惊的捂嘴,她的慧母妃可真敢想啊。 “那些大臣们会同意吗?” “由不得他们同不同意。” “陈欣欣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到时候你要是愿意可以管皇家小学。” 白凝薇态度强硬,惊的萧鸢儿的心里一愣一愣的,回到公主府都激动的睡不着。 满脑子想的都是白凝薇给她说的话。 皇家小学就是给文华殿输送高品质学生的存在,校长虽然比不上山长,但也是为人师表,桃李满天下了。 想想之后大小官员见了她都得恭敬的称一声校长,这不比公主的称呼来的更有成就感。 这边安排好萧鸢儿,第二天白良传进宫来谢恩。 兄妹俩见一面也是不容易。上次谢恩还是萧铎活着的时候,也只是给萧铎磕了一个头就走了,根本没能碰一面。 这次终于能沾萧祺的光,在紫宸殿接待了自己的大哥。 寒暄过后,白凝薇自然是要关心兄长的婚事的。 “年前你来信说不急着成婚,现在又是半年过去,还没想法吗?” 白良传被问的红了耳根。 “有一点。” “什么叫有一点?怎么个一点法?” 白凝薇就纳闷了,上一世不正常娶妻了吗?虽然婚后日子过的鸡飞狗跳,但总不能他大哥也重生,然后恐婚了吧。 “薇……不对,太后娘娘,臣要是和你说实话,你能不能不生气?” “我先听听你的实话,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那你叫其他人都离开。” 白凝薇挥挥手,将准备听八卦的王喜和秦嬷嬷都挥退。白良传舔舔唇角,最后才下定决心坦白。 “臣,臣似乎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啥?” 白凝薇太过震惊,正握着萧祺描红的手一抖,一张纸就毁了。 “母后,烂烂了。” “没事,再写一张就是了。” 换了一张,白凝薇丢开了手,让萧祺自己写着玩去,才又盯上白良传。 “你确定?” 上一世明明不是这样啊,难不成这一世蝴蝶的翅膀把她哥给扇成了弯的? 白良传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已经偷偷确认过了,他就是喜欢男人。或者更准确的说,他喜欢的那个人偏偏是个男人,那他就只能接受自己其实是喜欢男人的事实。 “那个人是谁?” “陈旭。” 白良传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妹妹会喷他。陈旭可是给妹妹做事的,自己这心思就挺龌龊的。 这下白凝薇都被整的哭笑不得了。她大哥喜欢上了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她是该庆幸陈旭是女子,还是该骂大哥是个糊涂的。 “我问你,你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陈旭这个人。” 白良传听到提问眼神一亮,果然是他的妹妹啊,怎么就这么的懂他呢。 “喜欢他这个人。” “你怎么确定就一定是这个人?” 这说起来就有些难以启齿了,不过白良传觉得还是得说出来证明一下自己的心意。 “我,我就在梦里,梦到过他一个。” 说到了做梦,白凝薇耳朵也忍不住发烫,有些梦她也做。 “梦里陈旭是男是女?”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这下轮到白良传吃惊了,梦里这么私密的东西,为什么妹妹会猜到。 白凝薇忍住想吐槽的欲望,她要怎么解释,她哥其实不是同性恋的问题。 “所以梦里,陈旭是女子。” 白良传心虚的点头,认为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全是自己的问题,喜欢人家却又介意对方的性别,这就不是纯爱的表现。他怕妹妹说他爱的不够深。 白凝薇却不这么想,她想的是他这大哥也确实够迟钝的,明明察觉到了什么,潜意识都在提醒他了,他却依然反应不过来。 所以她该说是安久这个化妆老师技巧确实厉害呢,还是该夸陈欣欣这个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第111章 暗恋要相互 “白良传,你如今可是侯府世子,多的是人要巴结你,你可要看清楚了,到底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白凝薇给大哥挑了些礼物,让他带回府里去,临分别时,不忘再点一点他。 京都繁华迷人眼,他又是个单身的,很容易被人盯上做局,到时候闹出事来不好看。 “娘娘放心吧,我有陈旭呢,有他把关,我不会出事的。” 这话听的人有些牙酸,白凝薇无法想象陈通是如何受得了白良传这个傻憨憨天天围着自己妹妹转的。 “找个时间,带着陈旭进宫来,我也许久没有见她了。” “娘娘要做什么?” 看着白良传如临大敌的样子,她都想撒手不管了。 “我做什么?我问问她愿不愿意接受你这个脑子差根弦的大傻瓜!” “怎,怎么还骂上人了?你可是太后啊,仪态呢……” 白良传嘟囔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在白凝薇摄人的眼神中摸摸鼻子溜了。 完了完了,妹妹做了太后,威压太大,他这个长兄一点面子也讨不到,赶紧走,以后他都不来了。 心里这么想,回到书肆,他就找到正在拨算盘的陈旭。 “嘿,阿旭。和你说个事呗。” 白良传一进来,陈旭就瞧见了。她眼皮也没抬一下,只盯着手里的账册淡淡吐出一个字。 “说。” “我妹妹,也就是太后,她让我带你进宫去,说是有事要和你说。” 陈旭听了疑惑,终于还是决定放下手里的算盘,抬起头来和他说话。 “娘娘没说找我什么事吗?” 她现在是男子身份,又没有官职,是不方便进宫的,所以和白凝薇的交往都是通过书信。 让她进宫,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 白良传心虚的转移了视线。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我哪能知道呢?她虽然是我妹妹,有事也从不和我商量,我就是个带话的。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不是坏事。” 白良传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听的陈旭眉头微锁。她认识白良传时间也不短了,他这说话的神态怎么看怎么有猫腻。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不会是娘娘知道了些什么,想要警告自己吧。 “你都不知道娘娘找我到底是什么事,那你怎么知道不是坏事的?” “啊,这,娘娘和我说你时看上去挺高兴的。” 急中生智,白良传终于糊弄了过去。 “真的?” 陈旭狐疑,白良传难得面见娘娘,难道娘娘就不关心自己大哥的婚事?是不是知道了她的心事,所以才要召见自己,让自己有自知之明? 陈旭心虚的攥紧自己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好,知道了。你哪天进宫,安排好了通知我一声。” 说完陈旭埋头进账本,假装继续自己手里的活。 白良传却还想和她说说话。 “阿旭,晚上去我家喝两杯呗。” “我和二哥约好了。” 陈旭拒绝的很快,她的心有些乱,所以不想今天和他一起对酒当歌。 二哥就是陈旭的亲大哥,因为白良传硬是插进来结拜,三人论大小排序,陈通就成了二哥。 为了这个,陈通看白良传就像见到欺男霸女的恶棍,两人之间不对付的很。 “那就把陈通也叫上吧。娘娘赏了我好多宝贝,想给你瞧个稀奇。” 白良传搓搓手,虽然妹妹说了要帮他问问陈旭的想法,但是示爱这种事是爷们该做的事,所以他想今晚找个机会先试探下陈旭的口风。 陈旭是想拒绝的。自从发现自己也喜欢上了白良传,她就一直站在一座叫做感情的悬崖边上。 她踌躇不前,回头却也只有一条小路,偏偏白良传就在那条路上,决定了她暗恋的结局。 看着男人无知无觉的傻笑,她明知该保持距离的,却又贪恋那一点微小的可能性,最终还是鬼迷心窍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晚上,陈旭跟着白良传,两人回到了如今的平侯府。 “陈掌柜今天怎么想着回来啊?” 白山见到陈旭今晚来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迎接,实在是每回陈旭一走,他家主子就没出息的抱着酒壶长吁短叹,可怜的很。 白山不欢迎她,陈旭是知道的。 她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大哥盛情难却。” “白山整桌酒菜,今天就我和阿旭。” 白良传高兴的吩咐道,陈通今晚有别的事来不了,只等晚上来接陈旭走。两人可以多待一会儿,他自然高兴。 说起来两人一个算明恋一个是暗恋,只是相识的时机不够好,才闹到现在这样的尴尬别扭。 白良传都二十二了,和他一般年龄的男子,有的孩子都能上学堂了,他却还不定亲,白山比谁都着急。 所以他就不待见陈旭,觉得都是她的缘故,牵连他的主子都不正常了。 因此对上白山不情愿的表情,陈旭也有些讪讪的。女孩子脸皮薄,她也只能强装不在意。 要怪只怪感情这东西不讲道理,明明自己一开始也是绝情断爱的。 但是相处久了,这么活生生的大帅哥,自己指东,他不往西;自己站着他绝不坐着,就让她很难不动心。 只是女孩子的感情总是容易沾上伤感,白良传喜欢的她,是男子陈旭,而不是女子陈欣欣。 这让她彷徨若失,加上她面容有损,深埋在内心的自卑让她根本不敢说出自己是女子的事实。 她躲避不开,就干脆拖着,拖得了一日算一日。只要一日两人不挑明,就还是兄弟,就依旧能把酒言欢。 只是每到夜深人静时,陈欣欣就会默默垂泪,她知道谎言终有揭穿的那一天,到时候白良传会怎么看自己,一个毁容,女扮男装,心思不纯的人,他肯定连朋友都不和自己做。 陈旭端起酒杯一口干了,她今天有点不管不顾的劲头。心中总是觉得是娘娘发现了什么要警告她,所以她想没准今晚就是最后一次和白良传把酒言欢了,自然是要尽兴的。 白良传端着酒杯,偷偷打量陈旭,觉得今晚的阿旭和以往很是不同,有些杀气腾腾,自己还想着要不要试探一两句呢。 所以等会自己开口会不会被抽啊。 “阿旭,吃些菜,别喝醉了。” 陈旭却又一杯酒水灌进肚子里。 “阿旭,你喜不……” “大哥,你喜不喜欢女人?” …………三句话剧场………… 白良传:我喜欢的是阿旭这个人。 陈旭:那你说,你喜不喜欢女人! 白良传(汗流浃背):不喜欢。对对对,我真的不喜欢! 第112章 菜鸡互啄 “大哥,你喜不喜欢女人啊?” 白良传看着一脸严肃甚至隐含杀意的陈旭,整个心肝脾都跟着颤了颤。 阿旭看上去很不高兴啊。 他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送命题。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了。 所以现在自己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呗,还没开口就被拒绝了。 那自己还是别说什么喜欢他的话了吧,徒添伤感,以后也没得兄弟可以做。 “我,我是,喜欢女人的。” 白良传说这话时一脸沮丧,有种强行辩解的不自然,反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真的喜欢女人。 “可你不是喜欢我吗?” 啊,心事被揭穿,白良传心虚的挪开眼神,不敢去看陈旭。 “我可是男人。所以你喜欢的是男人!” 你要这么说也没毛病,白良传垂下眼睫,微微颤抖。心里在祈祷,千万别说我恶心,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喜欢你啊。 要是可以,我也想喜欢女孩子啊,谁让我偏偏遇到了你。 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默认的陈旭气到手指发抖,又灌了自己一杯酒后,决定破釜沉舟,说出真相。 今晚她绝对不能是唯一一个伤心的人,干脆谁也别想好过,大家一起失恋吧。 “你喜欢男人。可我是个女人啊!所以你喜欢的根本不是我!” 白良传当场大脑死机,一脸懵圈。 他听到了什么?什么男人女人,什么喜欢不喜欢?为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呢。 陈欣欣表明了身份,再看白良传,竟然是一脸的生无可恋,这下她的彻底死心了。再待下去更加丢人,所以她要跑。 她一转身,某人就立马神魂归位,一脚跨出,就去拦人。 白良传可是比安久还要再高半头的,他的一步顶陈欣欣两步。只需一步再伸长手臂,就够到了陈欣欣的肩膀。 只见他右手扣住陈欣欣的左肩,稍稍用力,就将已经转身的她又给转了回来。 “你放开我!” “不,阿旭你不是男人啊。” 白良传很震惊,他左看右看,只觉得陈旭漂亮的不像话,雌雄莫辨的,没想到对方根本是女人。 “我说了我是女人!白良传,我们一起共事这么久了,你都没发现,你的喜欢根本是假的。” “我没有,但我梦里你是女人。” 还在情绪大爆发,收不回来的陈欣欣嘴唇开开合合了好几下,突然就不会说了。 她该怎么说?白良传已经因为她的男装扮相接受自己是爱男了,但是心底依然希望她是女人。这么委屈自己,那她该说他是爱男不爱女,还是爱女不爱男? 男女都让他占了,自己说什么? “你果然在意的只是我的性别,而不是我这个人。”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但是陈欣欣也不想啊。她辗转反侧,患得患失了多少天啊,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回,结果死脑子关键的时候和她玩空白,她能怎么办。 “不是的,不是的。我在意的是你这个人,你是男人,我就喜欢男人的你,你是女人我就喜欢女人的你。” 别看白良传平日里总是憨憨的,关键的时候人聪明着呢,这回答就完美的毫无破绽。 小姑娘头回恋爱,哪里听过这种告白,愣了两秒,心里惊喜交加,没想到白良传对她的喜欢如此真诚,是男是女都不在乎了。这可太满足小女生的那股别扭劲了。 但她想到脸上的面具,哇的一声哭出来。 “可是我,我脸上有疤。” “这我知道,安都督给我说过。” “你还知道什么?” 白良传就怕陈欣欣提问,这题他又不会了,茫然的摇头。 “不,不知道了。” 就在这时管家引着一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世子,陈通……” “白良传你给我松手!” 不等管家通报,陈通已经两步冲了过去,对着他上去就是一拳。白良传精准接过这一拳,觉得莫名其妙。 “二弟为什么打我?” “打的就是你!” 陈欣欣一把插入两人之间,伸手护住白良传,对着亲大哥说。 “都住手,听我说。” 一盏茶过后,陈欣欣将自己的事情讲清楚,白良传一脸憨笑,原来如此,于是拱手对着陈通换了称呼。 “原来不是二弟,是大舅哥啊。失敬失敬。” 陈通得知妹妹和白良传心意相通,也不好再说什么,黑着一张脸勉强接受了这个大龄剩男。 小院里也算其乐融融,送走未婚妻,白良传当晚开始清点礼物,准备上陈家提亲。 反观白凝薇这边,送走大哥,安国公就到了。 安国公是小皇帝的外祖父,该有的尊重和体面白凝薇都给了。 只是这似乎让安国公以为白凝薇是看中国公府在朝中的地位,并且依赖这层关系。 进来请安后,再开口就是训斥。 “昨天太后娘娘在朝堂上失言了。” 重新抱回萧祺的白凝薇,带着他写字画画,对这无礼的训斥不予回应。 “太后娘娘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安国公既然觉得本宫失言,那还要本宫说什么?” 放下笔,她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老头。 “在朝堂上,太后大可不必说什么。若有什么为难,可以下朝后等老夫来解决。毕竟整个朝廷,也就只有老夫不会害你。” 安国公是个有野心的,但是他年纪大了,子孙又不争气,在萧铎那就没受到重视。现在想欺负太后年纪轻见识小,想要拿捏对方,并事事以他为重。 “安国公有心了。只是昨日景王对着本宫发难,为何不见国公你开口维护呢?” “男人不懂育儿,对陛下的需求有所疏忽,你也不该太过计较。” 竟将昨日的故意为难说成是男女育儿观念的不同。白凝薇心里冷笑,猜测昨晚景王和安国公已经达成某种合作了。 “可是我提出嘉奖光荣母亲,国公你也没有反对啊。” 这下轮到安国公装没听见,不回答了。 “安国公,本宫敬你,是因为你是陛下的外祖父。你不要因此就以为可以教我做事了。” “太后还年轻,很多事上不懂分寸。说一句僭越的话……” “知道僭越,国公就别说了。” 白凝薇直接打断,气的安国公的脸色酱紫。 第113章 太后的花花世界 安国公一回到府里,管家就凑上来说,景王爷几人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听的他脸色难看,换了身衣服就去了会客厅。 两人碰面,景王就问。 “如何?” 安国公阴沉着脸摇头。 “太后虽然年轻,却不是软和的性子。” “你看,我早就说过了,她不是个好拿捏的。” 景王两手一拍,一副我早说过的模样。 “哼,她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介女流,还能翻了天不成。不过是看她现在还有点用处留着她罢了。” “但她再怎么说也是太后,真要和她对上,恐怕会伤了陛下啊。” “总不能在朝堂上和她吵起来吧,那太难看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好似自己不屑于女人吵嘴一般,实际确是担心自己吵不过女人。 “诸位静一静,且听我有一计。” “太后今年也不过双十年华,突逢大变心中难免苦闷,不如送去一个能够逗乐取闷的人,让她无心插手朝政如何?” 此计一出,众人沉默一瞬,继而纷纷叫好。 “妙啊。女子本就沉溺情爱,我们送去容貌姣好的小太监,不但能让太后无心插手政事,还能打探消息。” “只是太后会喜欢什么样的小太监呢?” “宫中太监多了去了,各种样式的都挑出来一个,通通送到清宁宫去不就得了。” “这不太好吧,那丢的可是皇家的体面。” “也要不了多久,等皇帝再大一点,也就用不到麻烦太后了。” 景王想到密旨的内容,觉得确实如此,只要陛下能独自上朝,也不失为一种亲政的方式。 “不过事得做的隐蔽点,别忘了燕乌卫可是刚拔了镇北侯安插的钉子。” “看看能不能把燕乌卫的安久也争取过来,如果他肯加入,对我们会十分有利。” 燕乌卫收集情报,若是倒向他们,那可真就是如虎添翼。 于是当天晚上,在白良传和陈欣欣互诉衷肠时,打算趁宫门落锁前赶回去的安久被半道劫停。 看着一脸不屑,还得耐着心和自己交好的辅政大臣岑茂实,安久大发慈悲的停住了脚,等着对方有屁快放。 “安都督,咱们换个地方讲话。” 看出岑茂实的不怀好意,安久还是打算跟上前去一探究竟。 酒楼的包厢里,岑茂实倒酒举杯。 “安都督,新皇登基,你依然恩宠加身,让老夫佩服。” 常规的商业互吹后,岑茂实才试探开口。 “王公公他年纪不小了,还是先帝的老人,如今还占着掌印的位置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啊。不知安都督对此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啊?” 安久捏着酒杯,阴恻恻的看着岑茂实,猜不到对方到底想说什么,但是要问他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那可是问对人了。 他早就打算好了,他要把包括眼前在内的几个老东西一个一个的都收拾掉,然后才好方便他的薇薇登上皇位,到时候他就不止是更进一步了,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千岁皇夫。 见到安久眼前一亮,岑茂实笑着干掉杯中的酒。 “不知安都督觉得太后娘娘如何?” “太后娘娘是安某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 “确实,太后娘娘是个聪明人。但是有时候一个女人太聪明了反而是坏事。” 安久听着听着就觉得味不对了,但他面上表情不变,还是那副玩味的样子,只是捏着酒杯的手指有些用力过猛,微微泛白。 “所以岑大人想说什么?” “不止是我想说什么,而是我们这些做臣子有些担心,想要未雨绸缪一二。” “还请岑大人详细说说要如何筹谋一二?” “若是都督能取的太后的欢心,前朝对此是感激不尽啊。” 岑茂实说的不详不尽,但是安久懂了,这是要让他给薇薇去实战美男计。 虽说对方不怀好意,但是这计谋深得他的心啊。心情大好的连眉毛都不自觉的挑了一下。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是语气却满是抗拒。 对于安久的不愿意,岑茂实来之前就设想过。 安久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是有实权的太监,让他对女人献媚,没点诚意肯定是很难请动的。 “我们几位辅国大臣将燕乌卫改为燕乌辑事卫,扩增一百人。” 酒楼里密谋还在继续,宫里白凝薇确认萧祺已经睡下后,自己一天的任务也总算完成。 今晚的月亮特别亮,她一时没有睡意,吩咐彩荷去准备一壶凉饮,打算喝点甜水晒晒月亮。 这时耳边有隐约的笛声响起,曲子时断时续,但是音色婉转悠扬,配上这夜色,就挺有意境,还让人心生好奇。 “是谁在清宁宫附近吹笛子?” 白凝薇随口一问,就有人主动出去寻人。 一杯甜水还没喝完,彩荷领着一个小太监站到了廊下。 “恭请太后圣安。” “你是哪个宫的,怎么想着大半夜吹笛子?” “奴婢原就是清宁宫的,只是奴婢笨手笨脚的,就没能留下来。” “笨手笨脚吗?” 白凝薇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今晚月光明亮,不用举灯就能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小太监虽然低着头,但是锋利的下颌线,高挺的鼻子,想来是差不到哪去。 “抬起头来。” 是一张文艺青年的脸,眼中有一股抹不开的淡淡忧郁,好似自带一汪清水,看到谁都显得深情。 “叫什么名字?” “回太后,奴婢叫小泉子。” 这名字倒也配得上他那一双眼睛。 左右也无事,只当打发时间了,白凝薇叫起小泉子,和他闲聊了起来。 “怎么这个时候吹笛子?” “奴婢换了地方一时睡不着,没想到会惊扰太后。” “你吹得不错,不算惊扰。” “若娘娘喜欢,奴婢还会别的曲子。” 这小泉子也是深谙生存之道,知道在这宫里选择比努力更重要,既然太后不讨厌,他就主动起来。 “吹个轻柔点的曲子。” 白凝薇点点头允了,身为太后,这点享受还是可以有的。不过她也没忘了萧祺还在睡着,特别提醒了一下。 小泉子自然懂的,一曲轻柔小调,吹的满宫上下身心舒缓放松,好像烦恼这跟着没了一般。 只有合子一脸欲言又止。 他可是唯二知道都督心思的人,等都督知晓今晚的事,到时候他要怎么解释才不会遭殃呢? 第114章 要爆雷了 一曲毕,白凝薇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月下的小泉子一脸生涩的垂下头,她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既然换地方睡不着就留下来吧。清宁宫又不缺你的一张床。” “谢太后娘娘恩典。” 小泉子听完就跪下磕了头,合子却一拳砸在自己的手心里。 完啦,明天安都督知道这事会不会剥了他的皮啊。 但这事他也阻止不了啊。 这小泉子是能睡好了,他今晚是别想睡了。 一夜过去,白凝薇带着萧祺按部就班去上朝,下朝,紫宸殿批点口水折子。 她现在虽然能够垂帘听政,但也仅能知道前朝都发生了什么,没有决断的权力,更没有插手的权力。所有的大事由辅国大臣组成的内阁来决断。 打个比方来说,皇帝如果是象征皇权的吉祥物,她则是这个吉祥物的包装纸。 要想改变这一切登基为女皇,道路艰难且漫长。 就目前而言,她虽然少不了和前朝的人斗心眼,但是早朝结束她也清闲。 紫宸殿里教萧祺认认字,再认认人,一天的正经事就结束了。 回到清宁宫,带着萧祺用过晚膳,再读一会儿睡前故事,将人哄睡着,她彻底自由。 回到寝殿伸个懒腰,白凝薇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软肉,犹豫要不要减肥。 但是想想自己如今也就在吃的上面能得到满足,还是别太为难自己的好。 这时有宫女来报。 “太后娘娘,泉公公来问您有没有空听曲子?” 听曲子好啊,小泉子的技艺不错,听的人能心平气和修身养性。 小泉子进来时,怀里却抱的是一架古琴。 “你还会弹琴?” “奴婢对各样乐器都略懂一些。” 白凝薇在心里为小泉子可惜,他这样的也算是个人才,偏偏做了太监。 “那你还会什么?” “奴婢还会跳舞。” 不过是随口一问,谁知会有意外收获,一些浮想联翩的画面就冒了出来。 “会跳什么舞?” “回娘娘,奴婢会跳响屐舞,胡旋舞和扇舞。” 竟然如此多才多艺,白凝薇立马就想看看小泉子跳胡旋舞。 “太后娘娘,跳舞需配乐。” 啊,这,她的清宁宫好像没人会这高雅的玩意。而她也不会,记的安久说他有空来教她,至今也还没教过呢。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 心里正嘀咕的某人,竟然大喇喇的从清宁宫正门走进来了。 又有小宫女进来禀报。 “太后娘娘,安都督求见。” 安久竟然走正门,让白凝薇一时还有点不习惯,不过人来了,她是要见的。 看着放下古琴,打算献舞一曲的小泉子,白凝薇莫名有些心虚,于是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安久等在殿外,看到其他宫婢鱼贯而出,他却一眼锁定了抱着琴的那个小太监。心中咯噔一下,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事。 殿内,白凝薇已经在等他了。 “今天怎么选择从正门进来了?” “我是燕乌卫的都督,要给皇帝汇报工作,自然从正门进。” 这理由倒是充分。 “刚才抱着琴出去的人是谁?” 安久凑上前先亲了亲白凝薇的鬓角,接着就打听起了小泉子。 “一个懂些乐理的小太监,昨天刚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安久心里有隐隐的不安,他觉得那小泉子来历不清。 “我就昨天没来。” 这语气是满满的埋怨。 “薇薇都不问问我昨天为什么没来吗?” 白凝薇没骨头似的滑进安久的怀里,拽着他衣服上的绳结把玩。 安久垂眸,看着真实躺在自己大腿上的娇娘,心里却总有种没着落的不安感。 重生之后,他可以改变许多事,在薇薇这里他从来得不到真正有保障的回应。 “为什么?” 白凝薇还无所察觉,不知安久这会在闹别扭,配合的发问。 “我不提,你不问。你从来都不主动问我。” 平日就算了,他一个男的没那么多的矫情劲。但是今天不一样,小泉子的出现让他产生危机感岑茂实可以找他来施美男计,也可以找别的太监来。 仔细想想,整个宫中的太监只要长的好的,谁都可以。 不想不知道,一想还得了?自己一夜之间竟然多了这么多的假想敌。 眼看着安久的眼里就多了一层戾气。 白凝薇才慢半拍反应过来,啧,得哄。 于是她手中微微一用力,绳结拉扯,安久跟着力道低下了头。 她只轻轻抬起下巴,红唇就贴了上去。 温香软玉,是安久独享的时刻。 舌尖撬齿,沁香入鼻,有人被刺激的浑身一震,搂着纤细腰肢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捏紧又放松。白凝薇却步步紧逼,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脑袋,加深加重这个吻。 吞吐呼吸中,谁又一败涂地,谁又溃不成军。 安久被吻的心跳加速七荤八素,沉沦失神,一双手也渐渐不老实起来。 在他还要继续深入下去时,白凝薇却结束了这一吻。 安久不解的看向她,只见白凝薇眼睛无力的半睁,斜睨向他,眼神迷离媚眼如丝,看的人心头痒痒。 唇瓣微张,有湿润的水光,带着些娇喘,不等安久伸手擦去那片水润,她拍开他的手,有些不悦的问。 “安久,你竟然持械进宫?” 虽是质问,声音却慵懒好似带着小钩子,钩的他只想继续亲吻下去。 “我,我没有。” 安久迷茫否认,下一瞬又突然大窘,想调整坐姿,但是白凝薇就躺在他的腿上,这让他一时进退维谷,很是为难。 “没有?你的匕首都顶到我的后背了。” 安久只觉得听到了轰的一声,脸瞬间爆红,他也顾不上别的,匆匆将白凝薇扶起坐好,抬脚就往殿外走去。 白凝薇撑着胳膊斜靠在榻上,已经恢复了冷静,她就这么冷冷的盯着他走远的背影。 上次的感觉果然没错,安久瞒了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关乎了着两人到底能不能继续下去。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上一世对着霍楼,她也从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安久也一样,她没有玩九族消消乐的兴趣,何况这一世她不打算假死离宫。 第115章 原来如此 看着想要逃走的安久,白凝薇渐渐冷了脸。 她想要安久和她说实话。 已经走到门边的安久,还不知白凝薇已经在生气了。 他抓着门框想要逃窜出去,却猛地刹住了。 他为什么要跑?自己不是想好了要做薇薇的唯一吗,那有些事就得坦白啊。 虽然自己的秘密是见不得光的,但总不能一直瞒着最亲近的人吧。 于是他松了手,就这么背对着她开始组织语言。 最重要的是,他的秘密也不知道薇薇能不能接受啊。 思想斗争了许久后,安久正了正帽冠,才转过身来,正好看到白凝薇在直直的看着自己。 他心里一突,也不知是好是坏,最终还是咬咬牙回到了她的身边。 见他回来,白凝薇心里才好受了点,并愿意给对方递个梯子,就看安久说不说实话了。 “突然跑什么?” 安久坐回榻上,想将人搂回来,白凝薇却躲开了。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安久心虚的伸出手,勾住了对方的手指。不让抱抱就拉拉手,不然他心慌。 对上安久这样的纠缠,白凝薇也不能做到完全狠心,就随他去了。看着他修长的指节一点点的攀上自己的手指,最后十指交叠。 抓住了手,安久才讲起了自己的秘密。 “薇薇,我的和你说个事,你别太害怕。” 这话说的由不得白凝薇不害怕。不管哪一世,白凝薇都怕不得善终。不管你是谁,爱的多么深沉,但是明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害死对方,那之前种种就都是欺骗。 “我的祖父曾经是宫里的太医。” 这个上一世白凝薇就知道了,她适时的做出一副有些不解的神情。 “那你怎么会进宫做内侍?” “祖父和逆王交情匪浅,逆王落网后,相关人等一一清算。我家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而我则被送进了宫里。” 说到可怜之处,安久又暗暗用力,再次想将人搂回来,白凝薇不配合。这才哪到哪,不说清楚光卖惨是不能够的。 “我祖父生前救人无数,给我施刑的人刚好受过祖父的恩惠,所以……” 安久在关键的时候突然停住,他用余光小心观察白凝薇的反应。 白凝薇看似没有任何的反应,实则内心在疯狂催促。 说啊,你倒是赶紧说啊,关键时候你停什么停! 得不到想要的反馈,安久只能压着内心的忐忑继续往下说。 “所以他保留了我做男人的权力。”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安久等着白凝薇的反应,白凝薇在消化信息。 在安久看不见的角度里,白凝薇的眉毛不自觉的挑了挑,嘴角也有点想要往上翘。 她听到了什么? 作为一个矜持的女人,尤其她现在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女人,安久的话她应该是听不懂的。 但她穿越前养过的猫啊。 为了猫猫的健康考虑,她送猫猫去宠物店做过绝育手术的。 所以安久是个噶蛋猫。 这本应该是个悲伤的故事,但是白凝薇真的悲伤不起来。 换个角度想问题,安久这样的存在,简直是深宫怨妇的必备单品,人人争夺的大宝贝啊。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功能有功能,还不用担心…… 白凝薇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之所以上一世不和霍楼偷尝禁果,就是因为这古代没有有效的避孕措施。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好,为了小皇帝的名誉也好,她都不敢。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假死离宫的一个重要原因,相爱相守,你也违抗不了世俗。一旦太后怀孕,那后果可真是无法收场。 白凝薇脑子里想了很多,却也没忘要控制表情。只是想要做出一副懵懂无知的神情来实在是难,她真的太想将自己的牙齿释放出来凉快凉快啊。 至于安久说的什么祖父的恩惠,她根本不信。上一世不晓得报恩的人,这一世就能懂事了? 安久瞧着她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到底懂了没懂。身为太监,净身不去势,被发现了是欺君之罪;身为男人,没有生育功能是耻辱的表现。 在安久看来,他就像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所以白凝薇对他发火或者瞧不起他,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他心里还是不想看到薇薇对他露出鄙夷的眼神来。 两人相继无言,半晌,白凝薇才干咳了两声。 虽然有些抱歉(但是不多),但她还是要继续要装下去的。 “你刚才说的话,让我有些糊涂。你难道不是在和我解释为什么突然离开吗?” 安久诧异,没成想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说出了最大的秘密,他的薇薇竟然一句也没听懂。 也对,现在的她根本就没侍寝过,怎么可能听的懂他说的话呢。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继续将人哄骗下去。 毕竟当初他就骗过薇薇皇帝有怪癖,让她对皇帝心生恐惧,一点也不敢亲近。 所以她这样涉世未深的女子,骗她说太监就是如他这般,应该也没问题。 心念所动,身体不自主的生出一身燥热,安久五指收拢,这次将人顺利的拉回到了自己的怀里。 “我不是要离开,而是去看外面有没有人。” “外面有人偷听吗?” 白凝薇莞尔,演呗,谁还能演过她不成。反正安久是安全的,这就是她最大的定心丸,也不妄她好容易喜欢上他一回。 “没有。薇薇,昨天岑茂实来找我了。” “嗯?他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他让我来勾引你。” 说着安久张嘴含住了她的耳垂。细密的电流从耳垂窜向全身,难以言喻的酥麻感激的白凝薇身体一软。 “就像这样。” “你,好好说话。” 这句话说出了支离破碎感,又娇又媚,听的安久的心也酥了一大半。 他还想得寸进尺,却被白凝薇掐着一小块皮肉一拧。 “说重点。” 正事要紧,眼见无法得逞,安久将脑袋埋进她的肩颈隐忍克制道。 “岑茂实几位辅国大臣和景王觉得,应该用男色迷惑你,让你沉溺情爱,无暇顾及朝政。” 不曾想自己只是在朝堂上硬气一些,这些老东西竟想着法的要来对付她。 难怪小泉子这样的妙人在宫里一直籍籍无名,却偏偏在自己的面前大显身手,原来是给自己量身定制的男宠啊。 “所以,薇薇,我觉得你宫里新来的那个太监有问题。” 第116章 纷纷登场 “你别动他。” “为什么?” 安久听到不让他将那个小泉子处理掉,一生气,就啃在了白凝薇的肩膀上。 牙齿轻轻的啃咬,带着试探的舔抵,像羽毛轻触,带着潮潮的暧昧,却烫的人心尖一颤一颤的。 白凝薇心里一悸,觉得安久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她尽可能忽略身体的燥意,平复着呼吸吐纳,认真的说道。 “知道他有问题才留着,总好过他们换个人来防不胜防。” “可你要听他弹琴。” 安久不情愿,说话的呼吸吐纳全部呼在肩膀上,异常烫人。 “这叫物尽其用。” 说的再好听,还不是要听别的人给她弹琴。安久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也知道将人留下比处理了更好。 “我也会弹琴。” “小泉子还会跳舞呢。” 这下是真的被气到了,不服气的他在白凝薇的肩头狠狠吮了一口,才站起身。 “哼,我走了。” 看着气哄哄走掉的人,白凝薇失笑,真是个恃宠而骄的男人啊。 安久一走,彩荷就端着盘子进来了。 “娘娘,睡前喝一盏牛乳吧。” “嗯,拿过来吧。” 彩荷上前递盏,一眼就扫到了白凝薇的肩膀。 “娘娘这里怎么红了。是被蚊虫咬了吗?奴婢现在就去点艾草。” 白凝薇侧头看去,自己的肩膀上果然多了一块红色,不是安久刚才留下的又能是谁。 而安久一出大殿,就看到门外不远处一道单薄的身影。 不就是那个新来的小泉子么。 只见这小子抱着一把琴翘首企盼,一双忧郁的眼睛看的人连忧带怨。不甘的眼神好似他安久是个欺男霸女的恶棍,破坏了别人的感情,强占了他人妻女。 明明这小太监才来了不到两天,就鸠占鹊巢,以为薇薇是他的了吗? 简直欺人太甚! 尽管刚才白凝薇已经交待过他,不许对小泉子动手,但他看见对方那不要脸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上一世他做过的恶,让他的心里生出来了一个恶魔。 而这一世,他到底是个男人,生理上的排解,加上白凝薇的回应让他心里有了满足,这才把那头恶魔牢牢压在了心底。 但是现在,看到有人蹦出来要和他争夺薇薇的爱,他还不能解决,甚至要忍受这种人的长期存在,心底的恶魔竟渐渐有了要苏醒的征兆。 守在殿门前的小泉子,被安久盯得心底没来由的有些发毛,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此人。 但是安久是他们这些太监的偶像,同样是太监,燕乌卫的人活的更像个男人。可以出宫建府,可以办事查案。一身黑袍穿梭在皇宫里,带来的压迫感,那是他们这些小太监可望而不可及的。 今天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就好像做梦一样,小泉子鼓起勇气往前迈了一步。 “给安都督请安。” “听说你会弹琴?” 安久音调凉凉,小泉子听出来了,默默收回迈出去的那一步。 “奴婢技艺平平,承蒙太后娘娘不弃。” “还会跳舞?” 小泉子干脆闭嘴,知道自己这是撞在枪口上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呵,哗众取宠的玩意。” 安久黑着脸丢下这句话,大跨步的走了。 小泉子看着安久离开的背影,不自觉的咬了咬下唇。 哗众取宠吗。 自己被心中的偶像看不起了呢。 彩荷退出来时,就看到小泉子靠在角落里,鸦羽般浓密的长睫毛垂下,遮住那份忧郁,显得人越发的单薄。 “小泉子,太后已经睡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彩荷姐姐,我能问问安都督来找太后是做什么的吗?” 彩荷叹口气。 “小泉子,身为奴婢,老实做事就好,不要什么都乱打听。不过安都督应该是找太后说要事的。” 小泉子颔首谢过。 “谢谢彩荷姐姐提点。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崇拜安都督,所以多问两句。” “没事,不过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才是。” 彩荷交待两句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被小泉子叫住。 “彩荷姐姐,我想再问一个问题。” 彩荷拧眉,觉得小泉子的问题有些太多了。但是看到他那双忧郁的眼睛,心里却莫名的软了下来。 “你问吧。” “安都督经常过来吗?” “这是安都督第一次来,不过以后来的次数不会少。” 不觉的这个问题有什么,彩荷说了自己的猜测。 她还记得有一次太后在回宫的半道上被安都督拉走,找了个地方说私密的话来的。所以娘娘和安都督的关系匪浅,不管公事还是私事,以后接触都不会少。 转瞬又是一天,下朝后,陈御史来到紫宸殿求见。 陈御史是陈欣欣的父亲,想到自家大哥那个憨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再递牌子进宫来,白凝薇猜测陈御史大概就是为女儿来的。 果然,陈御史小碎步进来,脚跟还未站稳叩首谢恩。 “小女承蒙太后多方照拂,如今又被国舅爷垂青,此乃我陈家无上的光荣,臣不胜感激。今日厚着脸皮,是想为小女求一道恩旨。” 原来陈欣欣和白良传俩人都是大龄剩男剩女。若是以前,不管男方是谁,来头如何大,他这个做御史的爹都得多方考校对方的人品和学识,才能决定是不是能嫁女。 只是如今,女儿能有个归宿,他也就不求那么多了。 万幸白良传人品厚重,是个可依靠的人,陈御史就想赶紧将俩人的婚事给办了。 只是他担心太后反对这门亲事,尽管白良传保证了一定没问题,但他还是不太放心,所以今天来是探白凝薇的口风的。 陈御史这边还没开口说要求什么,有太监进来说白世子进宫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这是担心未来的岳丈会吃亏,进宫支援来了啊。 白凝薇将人宣进来,果然白良传进来径直跪下。 “臣向太后求一道赐婚的圣旨。臣心悦陈御史家的千金陈欣欣,愿结为夫妻,白首不相离,望太后成全。” 白凝薇看着大哥难得一本正经,也不欲过多为难,点点头疑问道。 “陈御史家的千金陈欣欣不是两年前身故了吗?” “可是太后,你知道的,陈欣欣就是陈旭,陈旭就是陈欣欣啊。” 第117章 交代下前面的人 “白良传,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白凝薇真想将亲哥的脑子摇一摇,她在给陈欣欣定身份呢,她哥捣什么乱,捣什么乱。 好在陈御史是个明白人,赶紧叩首。 “回太后娘娘的话,小女的确于两年前不幸离世!自那以后,臣与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夜不能寐。” “可怜天下父母心。既如此,刚好本宫的哥哥喜欢上了一个孤女,身份上略显寒酸,陈御史若是不嫌弃,不如认个干亲,以后也好有个念想。” 白凝薇撮合陈御史和陈欣欣认干亲,就等于承认了陈欣欣的身份地位,可比陈御史只能把她当成陈旭认回家要更合适。 陈御史老泪纵横,当场又给白凝薇磕了一个,倒是让白凝薇稍稍有些不自在起来。 “对了,哥哥的未婚妻叫什么?” “叫陈欣欣。” 白良传也不明白,这话头怎么一绕,欣欣就能回归本家了。之前他还在想要怎么对陈御史发誓赌咒一定对欣欣好,才能让他放心嫁女呢。 但是任何保证都比不上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娘家,更能给欣欣带来安心。 所以这会儿妹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呗,反正他是大笨蛋。 “本宫记得那陈御史家的千金闺名也是陈欣欣。这可真是太巧了!难道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许这便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那么本宫在这里恭喜陈御史老来得女。” “谢太后娘娘。” 白凝薇金口玉言,她都说了此陈欣欣非彼陈欣欣,那么谁也不能再指摘什么。 陈欣欣自此可以恢复女儿身,还能保留名字,并住回家待嫁。 俩人因为年龄不小,所以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略显匆忙。但是白凝薇出人出力,务必要把这场婚事搞漂亮了。 至于白凝薇和哥哥的亲生父母,白侯和夫人,也会在半个月后抵达京城,一点也不耽误府里办喜事。 一道赐婚懿旨送走陈御史,白凝薇心情很好,前朝她又多了一个助力。 御史虽然官职不高,但发起疯来,皇帝都得避开些。所以白良传娶陈欣欣,不管是俩人的真实情谊,还是朝中的利害关系,都是很不错的结合。 紫宸殿再次空下来,白凝薇抱着萧祺学儿歌。 萧祺虽然说话磕绊了点,但是只要他不着急,三个字三个字的说,也觉察不出口吃的问题。换成带曲子的儿歌就更没有一点磕绊。 只是这孩子不爱三字经之类的,只喜欢摆弄积木。 这段时日,练字也不少,一个字不会写,却自学开始画图。只是画的是什么,谁也看不出来。 曾带过一个孩子的白凝薇,看着萧祺开心的勾勾画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四皇子。 那孩子也是可怜,这一世阴差阳错的连一个皇子都当不了。不过总是养在庙里也不是个事,回头就叫安久把孩子送到侯府去。 侯府地广人稀,多一个孩子也热闹。 被念叨的安久此时正在将作司。 金司管看到他就想立马下班回家。 “安都督大驾光临,稀客稀客呀。” “不想看到本都督?” “岂敢岂敢。” 金司管苦笑的接待这尊大佛,不知道又是什么风将人给吹了来。手脚麻利的清理出一张干净的椅子,请人坐下。 “燕乌卫今日改了名字。” “烦请都督告知是什么名字。” “燕乌辑事卫。” “哇欧~” 没听懂。 安久也不在意他听不听得懂,总之,燕乌卫升级了,不止需要一个办公的府衙,还需要一座监狱。 “本都督要你设计一座监狱出来。” “监狱也用得着设计……吗?” 安久轻瞥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找死。 “用,肯定用得着。我回头就设计。” 天知道一座监狱而已,还要怎么去设计。他设计的可都是对生活充满美好希望的建筑。 “现在就设计,并且你还要去找太后,让娘娘给你提点建议。” 哈?金司管忍不住一脸诧异,他想知道安都督是不是在搞他?是在搞他吧。 为什么设计监狱还要让太后娘娘提提意见,太后是个女人,怎么会对监狱感兴趣。 “让你去,你就去。” 安久抬手作势要打,金司管没出息的抱头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得了准信,安久才满意的离开。 至于为什么安久非得让金司管去找白凝薇,给设计监狱出建议,纯粹就是想让金司管没事多往紫宸殿跑几趟。 见过小泉子后,他就觉得顾命大臣那几个老匹夫绝对不会只找一个男色去诱惑薇薇。 他不能时时守着她,就得多找些放心的人去看看她。 金司管就让他很放心,此人样貌普通,掉进人堆里毫不起眼。张口闭口都是建筑,除了建筑,他不会花任何心思,是个无趣至极的人。 安久的担心并不多余,紫宸殿里,一个身材板正,浓眉大眼,顾盼生辉的小太监端着笔洗走进来。 “太后,水换好了。” 一道清澈如泉水的声音传来,白凝薇耳朵一痒,顺着声音瞧去,一个阳光型小暖男站在御案前专注且温柔的看着她。 这太监也是个妙人,明明没有笑,你看向他时,那双明媚的眼睛却充满了喜悦和暖阳。 敢直勾勾的看着贵人的眼睛,这小太监到底是有多笃定,自己触犯宫规不会被责罚? 白凝薇心中有数,只怕这也是为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 “李小酒,人去哪了?” 李小酒快速小跑进来,一看到这小太监,他就懵了。 “怎么是你在换水?小石茂呢?” 小太监扑通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是小石茂找奴婢来换水的,奴婢惊扰到了太后,请太后责罚。” 没想到献媚不成,还惹怒了太后,这小太监的眼里已经全然没了明媚和光亮。 李小酒又惊又怒,哪里来的蠢才,连自己错哪都不知道,真是要死了。 “李小酒,御书房的门要是看不好,本宫也可以放你出宫。” “奴婢知罪,奴婢这就去料理。” 说完,李小酒挥手叫人,将还跪着的小太监堵嘴扭送了出去。 白凝薇只是抱着萧祺转了个方向,去看窗外的风景。 金司管拿着图纸找来时,刚好看到李小酒拖着一个太监往外走。 他也不敢随便打听,只是紧张的看看手里的图纸,不清楚自己现在觐见是不是没事找抽。 第118章 都得去上学 早朝前,景王和顾命大臣几个围在一块开小会。 “紫宸殿的那个没留下来。” “但是清宁宫的成了。” “太后很谨慎啊。” “哼,不能让她太得意了。她竟然让大公主去礼部,真是胡闹。” “不止是礼部,还有那个什么小学,竟然招女学生,真是礼崩乐坏,岂有此理。” “此话不好这么说的,沈大人。小学毕竟是先帝点头同意的。但是招女学生确实过分了。” “等会就在朝上将此事说出来,必定要让太后下不来台。” “不若还是朝会结束后去紫宸殿说此事,大家面上也好看些。” “李大人如此胆小,对得起先帝的嘱托吗?” 几人还没争论出个结果,朝会开始。 白凝薇抱着萧祺坐在上面,听着一群人说的热闹,其实乏味的很。更不要说萧祺,找好位置眼睛一闭就睡了。 就在白凝薇以为朝会马上结束,今天又是白瞎的一天时,姚元英跳了出来。 “太后,臣有本奏。” 姚元英称的是太后,而不是皇帝,这就是有话要对太后说。 还挺稀奇的,姚元英可是顾命大臣中,对太后临朝表现的是最为反感的人。 “说吧。” “太后命大公主去礼部,于礼不合。” “哪里不合?” “女子不能干政。” 果然就是这一句。 “那她干预什么了?” 姚元英语塞,大公主啥也没干涉,就是在那待的时间比较久,并且全程盯着礼部的官员登记造册。 “监督也是男人的事情。” “有眼睛的都能监督,何况礼部嘉奖的事情,受惠者都是女性,本宫让同为女性的公主去监督,无可厚非。” 这也是个道理,姚元英首发失利,调整状态接着说道。 “听闻太后创办的小学同时在招女学生。” “对,女学生惹到你了吗?” 白凝薇知道姚元英要放什么屁,直接刺他。 果然姚元英面色一黑,冠冕堂皇道。 “女人出生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生只要做个温良恭顺的淑女即可。” “女子竟不用学习识字吗?” “自然不用多余去学。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 就等着他说这句话,白凝薇立马抬手指向武官。 “张将军来了没?” 站着都快睡着的张将军冷不防自己会被点名,摸不着头脑的站出列。 “臣在。” “听闻张将军最近在为儿女婚事烦心?” 张将军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虽是从三品的武官,但是女儿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话说张将军原是一介白身,到了少年爱慕的年纪喜欢上了村里的村花。可惜两年后村花嫁作他人妇,张将军被情所伤就投了军。 十二年过去,张将军衣锦还乡得知初恋因为生不出孩子而被休弃,于是上门将人娶了回来。 其中张将军为情所困,种种心酸艰难不再赘述,反正等他三十好几才得了女儿,妻子也因为生产不易,不能再有身孕,他就将女儿当成眼珠子来养。 夫妻二人自是恩爱异常,就是见识短了些,加上张将军眼里不分女儿儿子的,所以养出来女儿,除了识字,其余女子会的她都不会。提笼遛鸟,打架斗殴倒是样样精通。 虽然这几年因为年龄到了,要谈婆家,将她的性子压了压,但那也就是不出门闹腾。据说在家行走坐卧,那叫一个大马金刀豪爽气派。 张千金,是京城里连媒婆都不愿意去挣茶水钱的独一份。 姚元英一听太后提起张千金婚嫁的事,就感觉要糟糕。 果然不等张将军开口,白凝薇就微笑的做媒。 “张将军,刚才你也听到了,姚大人家对女子的要求是无才便是德。本宫刚好知道姚大人的嫡长孙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们两家门户相当,想来张将军不会嫌弃姚大人的孙子舞不起枪,拿不起刀吧。” 张将军听的眼睛一亮,连忙摇头。 “不嫌弃,不嫌弃。文弱点好,好控制……不对,是,是刚柔并济!” 张将军绞尽脑汁还给蹦出个成语,听的姚元英脸色黢黑。 谁要和他刚柔并济,臭不要脸! 姚元英还想解释找补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但是张将军哪里能放过这么好的姻缘,朝会上就对着姚元英腻腻歪歪的叫起了亲家。 朝会的气氛已经变了,大家的重点不再是男女同校上学,而是姚元英要怎么躲掉来自张将军的凑近乎。 姚元英原本想在今天给白凝薇好看的计划直接失败。其余几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敢相助,生怕自家的子孙被张将军盯上。 当天下了朝,张将军就请了媒婆去了姚府,结果被姚家人赶了出来。 虽然婚事没成,但是姚家喜欢给儿孙娶无才的女子,这消息就流传了出来。 没两天谣言就变成了,姚家喜欢给儿孙娶无盐无才无德的三无女。 姚家一时成了京都的一个笑话,家中女眷也受到影响,大半年都没有接到任何宴请往来。 而白凝薇建的小学则顺利开学,虽说女学生是少很多,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改变。 晚上回到清宁宫,一进宫门,白凝薇就看到一身青绿色广袖长衫的小泉子,站在金鱼缸边上。 他本就长的帅气,摘了太监的三山帽,梳着半束发的顶髻,再插上青玉的冠子,就赏心悦目的很。 不得不说,如果来人不是另有目的,白凝薇真的很想将其收入囊中。 如果自己每天睁眼就是种类不同的大帅哥们,燕瘦环肥各不相同,每天的烦恼就是找谁陪自己一整天,并且不要让他们为了自己的宠爱而扯头花,那种快乐简直不敢想象。 白凝薇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美不自胜,脸上也带上了一抹笑意。这一幕看在后一步跟进来的安久眼里,就炸雷了。 他的薇薇为什么这么深情的看着那个小泉子。 还有为什么小泉子穿的不是太监的服饰,而是广袖长袍,这妖妖俏俏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一眼就想将其打死了事。 小泉子的余光看到了安久,他请安起身,抬起双手,展开自己的广袖,好像一只翩翩蝴蝶。 然后歪头轻笑问。 “太后娘娘,奴婢这一身好看吗?” 第119章 单间待遇 “太后娘娘,您瞧,我穿的好看吗?” 白凝薇看着眼前的人,平心而论当然是好看的。尤其宫里的太监都是灰扑扑的,这一抹亮色,真的是很亮眼。 于是点点头:“很衬你。” 然而她不知道,安久也紧跟着来到了清宁宫,此刻就站在她身后。 一句很衬你,听的安久心头腾的升起一条怒龙,恨不得将那个卖弄做作的人脑袋拧下来,再一脚踢远。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小泉子却轻飘飘的又接上一句。 “奴婢穿着这件衣服给娘娘跳响屐舞,好不好?” 跳舞就跳舞,你掀什么衣服? 安久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小泉子却好似看不到他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一般,提起下摆,露出穿着木屐的光脚。 正所谓骨相美,不分男女。小泉子的脚细腻白嫩,五根脚指纤长,甲壳饱满带有光泽,是可以做脚模的一双脚。 白凝薇见了心里暗暗咋舌,怪不得有人恋足,自己要能长一双这样的美脚,刷上甲油,夏天穿上露趾的凉鞋不知道得有多美。 安久再也忍不下去了,干咳一声,还把白凝薇给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 “回太后,蝴蝶展翅时就来了。”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白凝薇心虚的回避某人暗含薄怒和委屈的眼神。 “进去说话。” “太后……” 小泉子及时出声,欲言又止。 “太后,内臣有要事要禀。” 一个内字,安久咬的极重。 “你先退下,你跟我来。” 小场面,白凝薇先挥走小泉子,再对着安久用眼神示意。 两人不止待遇不同,就连熟稔度也是天差地别。 进殿后,安久霸道转身,双手将殿门关上,阻止了跟在白凝薇身后的彩荷等宫婢。 红漆描金的大门关合之际,安久鹰隼一般的眸子紧紧锁在众人身后的小泉子身上。 两人隔空相望,小泉子却对着安久轻轻的笑了一下,抬手起势,是舞蹈的动作。 挑衅意味十足。 安久恶狠狠的关紧大门,转身快步跟上白凝薇,从她身后一把抄起打横抱住,脚步不停的往床榻边走去。 白凝薇惊吓之余快速揽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刚想开口,安久的唇却贴了上来。 来不及说出一个字,床榻已在身下,白凝薇被放倒躺下,安久也不忘将她发髻上的凤钗摘下,生怕伤到了她。 青丝散开,绕上安久的十指,他单腿跪趴在床边,眼神凶狠又难过。 “薇薇,好看吗?” 哈?白凝薇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好看啊? “你刚才在看什么,那么专注,是不是觉得很好看?” 白凝薇想起来了,刚才她多看了两眼小泉子的脚,心里确实觉得非常漂亮,但是她肯定不能承认。 “不及你万千之一。” 白凝薇自己都没意识到,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笑的有些宠溺,甚至带了一点点讨饶的意思。 好像偷看美女被抓包的男友,现在只想将正牌女友给哄好了。 安久却垂下头来,额头顶在她的肩膀上,小声,却清楚的拆穿她。 “骗子。” 唉,被拆穿了,所以到底该怎么哄呢?这脑袋埋在肩膀处,她也亲不到啊。 “你都没看过我的,怎么知道不及我万千之一。” “那你给我看?” “不要。” 小泉子学舞,他学武,根本比不了。 “你和他比什么?” 白凝薇搂住安久的脑袋,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后背,就好像在安抚炸毛的猫。 “你有的他没有,那可是他一辈子都拥有不了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安久脸红,薇薇在说什么?难道她懂? “不止小泉子,宫里可没几个内侍能将我一把抱起来。你这一身腱子肉,是他们怎么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原来在说这个,安久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失望呢还是失望呢。薇薇什么都不懂,他下一步要怎么哄骗她呢? “所以我才说他不及你万千之一的。” 白凝薇说着,放在安久背后的双手就不老实了起来。 一双柔荑从后脖颈的脊骨处悠悠下滑,按到腰眼。 安久埋着脑袋,咬紧了唇瓣,感受着那双作乱的手在自己的腰眼处停顿片刻,手腕翻转直直插了下去,好像找到了归宿般别在他的腰带里,有指尖虚虚的碰触到翘臀上。 “安久,我发现你是虎背蜂腰螳螂腿啊。” 感受着手掌下的触感,加上之前见过的画面片段相组合,燕乌卫的黑袍下,竟然裹着这么一副好身材,就挺想看的。 安久只觉得百爪挠心般,心不在焉。 “嗯,这是习武的人才有的身材。” 很神奇,一句话就将人给隐隐哄高兴了。 “你刚才说的要事是什么?” 很好,又一句话将人惹毛了。 “要事就是我今天的亲亲你还没给呢。” 安久抬起头,就整个人压了上去,对着红唇又亲又咬,少了点温柔,多了分不甘。 “薇薇,为什么,为什么?” 安久有一肚子的委屈,他以为先皇去了,俩人之间就没再有阻碍,为什么却又冒出来一个小泉子。 以后还不知道会冒出什么狗东西来。 “薇薇,他们都不是真心的,他们是带着目的来的,你要看清楚了,不要被迷惑。” 安久亲着亲着停了下来,一遍遍的提醒她,绝对不能随便相信人。 “我知道,我不会相信他的。” “那你还要看他跳舞。” 白凝薇秀眉微皱,有些苦恼。 “他就是带着才艺来的,放着不看不就显出美男计无效了吗,到时候还不知道那帮老匹夫会出什么昏招?” 安久想反驳,想说你就是打着公事的旗帜满足私欲,但他觉得这么说会显得他太小气。 算了,说到底这不能怪薇薇。这些太监又不是她自己找来的,她也是被迫接受的。要怪就该怪那帮坏老头子糟的佷,一天不想怎么治理国家,就想着给薇薇下绊子了。 好在他的大狱已经开工了,要不了多久,他会给这帮老东西一人一个单间,包括这个小泉子,让他们好看。 “说不过你。” 心里想的再明白,但是委屈却没有消,安久整个人恹恹的,赖在白凝薇的身上不肯起来。 “起来了。我的枕头下有东西给你。” 安久从枕头下摸到了一副小羊皮手套,欣喜之余他听到白凝薇在说。 “对你说过的话,我说到做到。” 第120章 虎妞是个人才 小羊皮手套到手,再有什么怨气也都消了。 嘿嘿,这一看就是薇薇亲手做的。虽然针脚间距相同,但是不能细看,因为整体缝线不成直线。这是连基础针线活都不熟练的人的作品。 虽然气消了,但是原则不能改。 安久离开前认真严肃的要求道。 “不能看那个蠢货跳舞。” 白凝薇点头同意,至少当晚没看小泉子的响屐舞。 为什么说是当晚没看呢,因为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啊。 书归正题,响屐舞,白凝薇到底是看了。倒也不是她色迷心窍,非得看美男舞蹈,而是她的千秋宴到了。 和上一世一样,她取消了宫宴,只置办了一场家宴,请来所有没多少年岁的太妃,一起吃吃喝喝热闹了一场,又玩了几局小游戏,就各自回宫该睡睡,该哭哭去了。 白凝薇喝了点酒,一时还不想睡,于是,决定先到庭院里走走,散散酒气,免得第二天头疼。 就在这时,小泉子穿着木屐身姿轻盈的款步走了出来。 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地面上,将整个庭院映照的清清楚楚。小泉子行走其中,仿佛一条在水中畅游的蛟龙,优雅而又灵动。 他自己哼着一首曲子,唱跳俱佳,在夜色里更添几分不真实的美感。 漏夜前来送生辰礼的安久,刚翻进来,就听到前面的庭院里有断断续续的歌声。他心中咯噔一下,猜到了什么。 侧身摸到了前院,果然夜色下一个碍眼的人在长袖善舞。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块,安久在手中掂了掂分量,估摸着这一下估计能让对方最少消停半个月。 最后到底是没扔出去,他出气不假,但是这一石头砸出去,引起骚乱就不好了。 终于等到小泉子一舞毕,亲眼看着白凝薇带头鼓起了掌,还吩咐彩荷去拿了赏赐,安久落寞的看着自己揣在怀里的生辰礼物。 他还是不够资格,薇薇做了太后,他可以借着公事进出清宁宫,但是夜半时分,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来这里。 即便今日是她的生辰,她不喜大办,他也只能等到晚上偷偷来给她贺生。 可是他却忘了,有的是人想着法子给薇薇献媚邀宠。 而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维持多久。薇薇一天不当上女皇,他一天就做不了皇夫,就不能理所当然的常伴她的左右。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各种跳梁小丑在自己眼前晃悠。 白凝薇赏完舞蹈,酒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回到殿内打算休息,却在床榻上看到了一个精美的匣子。 她没急着去拆匣子,而是左右环顾了一圈,确实没有见到安久,才回到床榻边上将匣子抱起来打开。 匣子里简简单单放了一对金龙钗,和一把乾丰钱庄的金钥匙。 是安久送来的无疑了。 白凝薇找到以前安久送她的金钥匙,如今一把成两把,她的私库全是安久给的。 盯着钥匙良久,她才渐渐想到寻常人家,都是男人挣钱,上交妻子,好让妻子安心养家。 她竟然今天才反应过来,安久送她金钥匙的含义。 心里一暖,不感动是假的,只是身在局中,她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能不辜负这样的真情。 也不知安久最终想要和她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也许是这简单却珍贵的情感,让白凝薇难得想和安久说说心里话,他人却偏偏跑了,难不成是碰到小泉子跳舞,所以生气了? 安久躲在暗处看到白凝薇先是到处寻找自己,再是对着他的礼物怅然若失,心里的酸涩感才消下去不少。 果然他的薇薇是在乎他的,只是他也有些难过,这样的状态不适合今天的好日子,他就不去她面前讨嫌了。 这一夜,月朗星稀,两人各自有些伤怀。凭栏望月,只盼着后面的日子能少点波折,有个顺遂平安的未来。 安久心中的头等大事是要助白凝薇登上帝位。 而白凝薇心中更在意的是皇宫守卫,她不能再落得被逼宫的下场了,所以她想培养一支只听令自己的禁卫军。 不管发生什么,这支禁卫军都以保卫皇宫,杀叛军为首任,绝不给叛军一点杀入皇宫的机会。 要想做到这一点,她就需要一个会被现有的禁卫军集体崇拜的武将。 这个武将,想来想去,她将目光锁定在了张将军的身上。 于是张将军那个出嫁难的女儿张丽娘被召进了宫。 张丽娘虽然性子彪悍,却是个实打实的美娇娘。从张将军痴恋她娘十四载,才终于抱得美人归,就可以想象的到她娘该是个大美人。 所以张丽娘难得规规矩矩梳妆打扮一番后,走在去往清宁宫的宫道上,就引来不少宫婢的偷偷打量。 人还没到,白凝薇就听说来人是如何美貌,犹如天仙下凡。 等张丽娘三跪九拜抬起头来时,白凝薇也是看的眼前一亮。 女子是艳丽明媚的长相,应该是性格的影响,还带了股英气。 看到她,白凝薇就想到了高马尾加立领白衫马面裙。今日她这一身宫装,倒是让她的气质多了些别扭。 “起来说话吧。” 张丽娘心脏跳的砰砰的,进宫前,她爹就一直在她耳边长吁短叹,生怕她在宫里言行有失回不来了。 要不是她娘拦着,她爹都打算抗旨了。 “谢太后娘娘。” 张丽娘小心的抬头起身,却一时忘了该先抬起左脚还是右脚。她爹昨天热泪盈眶的样子浮上心头,她心里也跟着一慌,干脆又扑通跪好。 “臣女还是跪着吧。” 白凝薇看得出她不熟悉宫规,示意彩荷去将人安顿好。 “不用紧张,前几天听到你父亲提起你,本宫就想见见你。不曾想张将军长的五大三粗的,生的女儿却如花似玉,确实担得起丽娘这个名字。” 张丽娘是个大喇喇的性子,听到白凝薇语气和缓,并没有高人一等的架子,心里一轻松,就自来熟的解释自己名字。 “让太后笑话了。我这名字是阿爹起的,他说我娘好看,我长大了肯定也好看,所以叫了丽娘。但其实,我阿爹在家是叫我虎妞的。” 噗嗤一声,白凝薇刚喝进去的茶水就这样不雅的喷了出来。 第121章 巾帼 白凝薇被呛了水,张丽娘知道自己闯祸了,立马就要跪地,被白凝薇一挥手给止住了。 “无妨,你难得来一次,用不着那么紧张拘谨。” 张丽娘没想到太后不但人美,心也好,自己闯祸不骂不罚,还让她放轻松些。 白凝薇重新整理仪容,才又拾起刚才的聊天。 “你父亲私下里怎么叫你虎妞呢?” 虎妞和丽娘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我阿爹是个大老粗,他说小孩子贱名好养活,就给我小名叫虎妞了。” 原来如此,白凝薇点点头,对张将军也有了些大致的了解。 不想张丽娘看到白凝薇如此平易近人,竟然想到了一个请求。 “太后娘娘,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白凝薇挺好奇,这姑娘直来直去的,第一次觐见,会对自己有什么请求。 “求娘娘赐名。臣女的两个名字,臣女都不喜欢,想求娘娘赐个好名字。” “名字是爹娘给的,就算本宫贵为太后也不能随便给你改了。不过,你那虎妞算不得小字,我给你起个小字好不好?” 张丽娘一脸茫然,却还知道赶紧点头。小字是啥玩意?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太后会给她起个好名字,终于不用天天听她爹虎妞大妞的喊她了。 白凝薇瞧她的样子,失笑摇头,这姑娘一看就没有手帕交。爹娘不懂,也没人告诉她,小字才是正经的小名。 “有女同车,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琼琚。说的大约就是你这般模样了,就赐你一个单字-英,你看如何?” “英?张英。这名字我喜欢,谢谢太后,嘿嘿,回去我就告诉我爹,他可不能再叫我虎妞大妞了,得叫我张英,或者阿英。” 张丽娘得了新名字欢喜的不行。 试想她出门在外被人叫了丽娘后,对方却一脸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她,觉得有被欺骗。或者回家一脸大胡子的爹中气十足的喊她虎妞,这一天天的让她现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想找人打一架。 看她只是得了个小名就这么高兴,白凝薇也深受感染,觉得心情松快。这样的女孩子就像一个小太阳,释放着自己热情,也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自己就有点不舍得将她拖进宫廷的争斗里了。 “阿英,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诏你进宫吗?” 张丽娘对自己的新名字接受的很快,她睁着那双大大的杏眼,摇头。 “为什么啊?” “本宫想在宫里设一个女武官,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做这个武官。” “我吗?真的可以吗?” 张丽娘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天知道她的梦想就是能提刀上马,像个男人一样上战场杀敌。 但他阿爹说女孩子学身功夫没问题,当将军,不可能。 “听闻你有一身真本事,都是吃苦换来的,却因为要嫁人不得不舍弃了。你若是愿意就来,本宫不勉强。” 张丽娘哪里会不愿意,忙不失迭的点头。 “我愿意,我愿意。娘娘,我就一个问题,我什么时候能上任?” “明天早朝结束。回家等圣旨吧。” 白凝薇想在宫里设个女武官,不等明日朝堂上群臣反对,张将军这个做爹的先不同意。 下午就递了牌子急匆匆要求见。 “微臣求太后撤回成命。” “怎么,一个武官配不上你的姑娘?” “微臣就这一个女儿,臣舍不得。” 张将军魁梧的像头熊,此刻不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好似隐隐有了泪花。 “你脑子都在想什么?本宫又不是送她上战场,你在舍不得什么啊?” “不上战场吗?那敢情好。但,但是这婚事不就耽误了吗?太后娘娘不如行行好,在给我家虎妞赐个婚,我看姚家的小子也还行。” 这父女俩但是一个脾气,直肠子一个,想啥说啥,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提的要求为难人不为难人。 其实张将军混到如今的地位也不完全是个莽夫,主要是闺女回家后就一直在说太后如何的亲厚,如何的平易近人,所以他也就不见外了。 李小酒守在一旁,笑出了声。 “张将军,令媛如今小字是英。” “哦,对。求太后给我家阿英赐婚。” 白凝薇感到头疼,她扶额在想自己选择张家是不是错误的决定。 莫名感觉以后要给这父女俩擦屁股的日子会很多。 “赐婚没有,但是本宫允她婚姻自主的权力。正所谓好饭不怕晚,你家阿英的缘份只是没到,又不是没有。生搬硬凑凑出一对怨偶,那也不是你想看到的。” 张将军是妥妥的糙汉子,太后和他保证,说他的阿英是有正缘的,心里就乐开了花,嘴里除了好好好,就没有别的了。 到了第二天,早朝上自然又有人站出来反对白凝薇设女武官的事。只是姚元英才丢了脸面,成了京城的笑柄,这次站出来的人言辞就客气了不少。 白凝薇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人,既然这群大臣终于懂得如何讲话了,那她也不会言辞太过犀利。 设女武官的决定,说出去了就不可能收回。白凝薇只说女武官是为保障后宫宫妃安全而设,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大臣们也不必太过瞧不起女性。 再有人站出来反对,白凝薇就直接下旨。 三个月后,女武官和左右卫进行一场大比武。若女武官输了,太后收回成命;若女武官赢了,则设正四品官位,带兵八百,并在京郊大营拥有营帐营房一应设施。 张丽娘听到三个月后会有大比武后,整个人又惊又喜。 惊的是她拿什么去和左右卫大比武。 左右卫负责宫禁宿卫,统领宫廷警卫事务。虽然宫中十二卫大多都是各世家子弟塞进来镀金的,有真本事的人不多。若只是随便拉一个出来和她单挑,她有八成胜算,但是和左右卫比武,她都不知道要比什么。 但是一旦赢了,她就是正四品的女官了。 她爹拼了大半辈子才是个从三品,她一上任就是正四品,就问你得瑟不得瑟? 她都能想象的到,到时候她爹要如何大摆宴席,逢人就宣传他的女儿是如何的巾帼不让须眉。 第122章 一家人 京郊外的官道上,一辆牛车不急不慢的走着。 车厢里坐着一位穿着朴素打着补丁的老妇人和一个年轻人。 “母亲,已经能看到城门了,我们终于回来了。” 老妇人握紧儿子的手,一时感慨万千,没有说话。 半晌才听到老妇人带着哽咽的声音说。 “回来了啊。” 牛车顺利的进城,拐进一条胡同,停在一座小院前。 这条胡同环境不错,地上铺了青石砖,是殷实人家居住的巷子。 男人扶着母亲下车,小院里已经有人听到动静开了门。一见俩人就堆上笑容,给两人见礼。 “两位想必就是老夫人和大爷了吧。前儿个收到了信,奴婢就叫下人们将房子又重新打扫了,被褥也都晒过了。等会吃点好克化的,好好休息一晚,以后啊,就全是享福喽。” 管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一开口说的全是暖心窝子的话。 老夫人被儿子搀扶着进了院子,才看清整个院子的全貌。 院子不大,只有一进,对应他们的身份。不过主屋是个两层的房子,空间一下子就增加了一倍。 看到老夫人有些惊讶的表情,管家有荣与焉的介绍道。 “这是如今京中最时兴的房子,整个京城不超过五家。而且咱们的房子可不止您看到的这两层,底下还有一层呢。五个下人们包括奴婢就住在底下,一点也不拥挤。” “底下?那怎么住人,岂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男人也就是大爷疑惑的询问。 “大爷请看。” 管家指着房子的底部给两人看。 “您瞧,底下这一层,顶部是露在地面的,有窗户,有采光。” “那也太小了吧。” 地下一层露出地面不到半米,窗户是横款,不过一拃宽。 “这就是这房子的妙处,您从正面看是两层,转到背面是三层。这还有个叫法,是下沉式庭院。” 管家带着两位新主子绕到屋子的背面,只见楼外一圈围栏,围栏内果然一个四四方方的深坑。 拾梯而下,不大的庭院一分为二,一半种了些时蔬,一半种了一棵夹竹桃树,摆了一个小石桌两石凳。 倒也有些趣味。 “一别经年,没想到京城竟然已经有了如此变化。” “还不止呢。咱们这栋别墅还通了水,平日洗手清洗很方便的。” “京中现在还引了活水吗?” 男人觉得不可置信,引入活水那都是皇家才有的东西。 “自然不是。大爷放心,只是在楼顶多修了一间水房,每日下人会将水箱装满。若是需要热水,也可以起灶烧火,要不了多久就有热水了。” “想出这房子的人可真是个天才啊。”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房子,包括这陶瓷水管,都是当今的太后娘娘想出来的。” 老夫人和男人听到太后,脸色有些尴尬的一僵。 管家也察觉到了不同,一时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再说下去。 还是男人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复杂的心情,开口询问道。 “二爷有没有留话?” “已经叫小厮去通知二爷了。最近京中无大事,说不准到了晚膳时间二爷就来了。” 管家说的是来,而不是回。 男人抿了抿唇。 “二爷不住这里?” “先帝在世时,给二爷赐了一座宅子,平日里二爷都是住在那边。” 老夫人听见,落寞的擦擦湿润的眼角,吩咐道。 “有什么话等九儿回来再说吧。” “是,母亲。” 男人扶着母亲进了屋里,院中的蝴蝶却扇扇翅膀往反向飞去,飞出这座院子。翅膀呼扇过这家的墙头牌匾。巴掌大的木牌上写着安府两字。 夜晚,小巷外停了一辆漆黑的四边包铜马车。安久坐在车厢里静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整理心情下了车。 上一世,他的母亲和大哥相继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这一世,至少他还有俩个亲人。只是物是人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亲人。 今日他穿的是官服,一身乌黑,缠了银丝的绣线绣满了暗纹,通身的气势一看就知非富即贵。 站在给母亲和大哥买的小院门外,他闭眼听了两息,才下定决心敲响了门板。 门被打开,是他的大哥安诚开的门。 安诚被流放时,这个弟弟还只是个不到他胸口的小少年,再见面弟弟和他一般高了。 “九弟?” 安诚不敢置信,他的弟弟原是个温和开朗的性子,但是眼前的男人一身冷冽,双眼冷漠无情,不苟言笑的让他不敢相认。 俩人一时无言,好在安诚很快反应过来,侧身让出路来。 “母亲已经在等你了。” 安久默默跟在安诚身后,来到大厅。 老夫人王氏已经换了得体的衣服,坐在上首老泪纵横。不等她唤一声儿啊,安久一撩衣摆跪了下来。 他也不说话,只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就俯身在地不敢起身。 老夫人知道安久在愧疚什么,只哭的肝肠寸断。嘴里喃喃的道, “苦了我儿,怪不得你,怪只怪命运捉弄。若没你,我们娘俩早死在外面了。” 听到母亲不是怪他,安久才有了一些好受。尽管入宫做内侍是朝廷判下来的,母亲也不知他有能力更改判决换个处罚,但是做太监是让家族蒙羞的事情,他是有些不放心,怕家人介意嫌弃。 好在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老夫人下了椅子,扑在安久身上,又是摸脸,又是摸手,满眼的心疼。 她多好的小儿子啊,现在成了太监。纵使他穿的再威风,也改变不了身体残缺的事实。 “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老天的眷顾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哄好老夫人,扶着她回厢房去睡,安久找到在院子里等他的安诚。 “以后有什么打算?” 安诚看着弟弟,叹口气。流放这些年,他从没想过自己也能等到大赦天下的一天。如今的他能侥幸回来就很知足了,哪里还敢想以后的打算。 他苦笑摇头。 安久却冷冷叱道。 “大男人一个,就不想着如何挣钱侍奉母亲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在城东盘了一间铺子,没空打理。你一身医术也别浪费了,好歹挣个三瓜两枣养活自己和母亲吧。” 说完,安久一张铺子的地契拍在安诚身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诚拿着地契,红了眼眶,对着安久的背影也只能说一声,谢谢。 第123章 别扭的人 紫宸殿内,白凝薇看着进来的安久,俩人默契的没有提起前几日生辰的事情。 “来了为什么不说话?” 还是白凝薇先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安久抿了抿唇,没有私下里的亲昵,单膝跪下。 “内臣来谢太后的赏赐。” “你都知道了?” “嗯。” “你是好的,本宫记在心里的。起来吧。” 安久像是犯错似的,起身后看似老老实实的站着,其实余光却小心的往白凝薇身上看去,正好对上她有些戏谑的神情。 他迅速收回目光,感觉自己又行了,要不是紫宸殿有皇帝,有其他太监,他是想去薇薇身旁狗腿子一下的。 反正在薇薇面前他从来也没在乎过面子,可惜现在不行,他就只能站在这用目光传递自己知错了。 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满满的深情和懊悔。 白凝薇却不接招,将他晾在一边,教萧祺写字。 萧祺对安九也不陌生,看着安久只是站在那,母后也不赐坐,小脑袋微抬,奶声奶气的问。 “母后,罚他。” “嗯。不看他,看多了会学坏的。” 萧祺不懂白凝薇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小手却自觉的盖住自己的眼睛。 “不看,不看,看不见。” 连带着手里的笔也不握了,是想耍赖不写字了。 “小石茂,伺候陛下用点点心。” 小石茂躬身领命,带着萧祺去外面找秦嬷嬷吃点心去了。 紫宸殿没了外人,安久也不再装模作样,上前两步去给白凝薇按肩膀。 “薇薇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安久还是提了白凝薇生辰自己跑了的事。这事他做的不太好,明知道这是小泉子设的一个套,他一旦认真就输了,但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使性子了。 白凝薇的生辰不去大办,又不是不办。哪个女人不重视自己的生日,偏偏最该出现的人玩失踪,换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我没生气。” 这话安久不信,要是换他生辰日,没见到薇薇,他肯定会生气。 “但只有这次不生气。” 白凝薇按住肩头上的手,认真的说。 “安久,身处这个位置,想要一份信任我比你更难。以后要面对的还会有很多,若你实在不能放心,那我只能……” “不要。” 安久打断白凝薇未出口的话。是他不够强大,过于患得患失,才会被小泉子的小伎俩调动了情绪。 想到昨晚他还没睡下,大哥就急急赶来敲门,说刚才侯府的白世子送来一车吃穿用的东西,问他是不是要送回去。 他就明白了,这一车东西是薇薇借着侯府的手送来的。 东西不在于价值,而是满满的用心,全是适合乔迁新居的物件,比他准备的华丽空房子更实用。 心里怎能不感动狂喜,他暗戳戳的买下书肆旁的店铺,其实就是想让白凝薇自己发现这件事。 母亲和大哥毕竟是罪臣家眷,他不可能让白凝薇去为他开绿灯,所以他自己借着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时,为亲人打点了一番,让他们能顺利的回京。 他也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既想将仅剩的亲人介绍给薇薇,还想告诉母亲和大哥,他有爱的人了,对方也很喜爱他。 只是这些他都不能说出口,空有一颗想要向全世界炫耀的心,却一个字也不能讲。 所以他耍了心机,给大哥盘铺子,就盘在书肆的隔壁。 陈欣欣一定会去打听正在装饰的铺子是做什么买卖的,顺便就会知道铺子的东家姓安。 安这个姓不多见,陈欣欣肯定会想到他的身上。而陈欣欣又一直和薇薇有书信往来,也许会提起此事。 一切的一切,从他接母亲和大哥时,就已经全部想好了。 他还在猜薇薇是否得知了这个消息,知道了会不会重视这个消息,会不会想要去查查他的身世,查到一切后会对自己说什么安慰的话语。 没想到她直接让白良传去送了一车礼物。 这样的举动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什么失落,什么患得患失,都是源自自己的自卑和不自信。他就应该去把小泉子的腿打断才对,凭什么他的挑衅让自己受气,还错过了薇薇的生辰。 重生一次,要顾忌的太多,倒显得自己太过心慈手软了。 所以他保证道。 “以后我不乱吃醋了。” 对着白凝薇他是不吃醋了,但是对于故意误导他吃醋的人他肯定也不放过。 当晚小泉子在外面摔断了一条腿。问他大半夜为什么出去,他也说不清楚。白凝薇得知后,只吩咐下去,腿断了就在屋子里好好养着,别出门了,相当于是软禁了。 而白凝薇说的是养,不是医,日后这腿能恢复成什么样,就全看小泉子的命了。 宫里虽然有些水花,却也算的上是风平浪静。只除了三个月后张英和左右卫的大比武,成了最新热谈。 张英赶去书肆时,刚好陈欣欣从楼上下来。 陈欣欣如今换回了女装,脸上的面具也摘掉了,卸了妆容,还是那副模样,线条却恢复了女性的柔美。 脸上那道深色的疤痕,用粉盖不掉,她就用高温的火钳子将两鬓的头发烫了个卷,刚好能遮挡住。 张英见了,心中痒痒也想要这样的卷发。 “欣欣,你这卷发怎么弄的,你教教我。” 陈欣欣并无不可,大方的将法子分享了出去。 说起两人的关系,还是因为白凝薇而起。之前俩人互不相识,只听过对方的大名。 张英因为纨绔而出名,陈欣欣因为选秀被害而出名。原本两个完全不可能有交集的女孩,现在因为白凝薇的关系,竟成了好朋友,只能说缘份有时候还挺奇妙。 张英记下卷发是怎么搞出来的,感叹起来。 “要不然都说读书多了有用呢。这么简单的法子,我怎么就从没想出来过。” “和读书没关系。这法子是世子告诉我的,不过我猜还是娘娘教给他的。” “那肯定是娘娘想出来的法子,告诉了世子。不过你还别说,世子对你是真不错。要是哪天我也能遇到一个对我如此贴心的人就好了。” 陈欣欣笑的眉眼弯弯。 “缘份这东西,急不来,时候到了,那个人就该出现了。” 陈欣欣话音刚落,隔壁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将书肆上下的人都吓了一跳。 第124章 有的磨呢 书肆旁边发出一声巨响,惊的上下两层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张英的性子怎么可能错过吃瓜前排的待遇,一马当先跑了过去。 原来旁边装修,也不知怎么搞的,架子柜子倒了好几个,最关键的是压到了人。 看热闹归看热闹,救人才是正经事,几个书肆的年轻人自发的冲进去帮忙抬柜子。 有着侠义心肠的张英自然也不会落后于人,一个健步冲进去,单手就撑起一个柜子,可比那些天天握笔杆子的男人强了许多。 围观看热闹的正想鼓掌叫好呢,一看比勇士竟是女子,一个个脸色奇怪,是夸也不是,斥责也不是。 终于有个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的和看热闹的人普及起来。 “这姑娘大约就是最近特有名气的女武官张英了。” “张英?她怎么有名气啊?” “听说她天生力大无穷,一拳能打死一头牛,至今无人敢娶。太后怜悯她,就给她了个女官来做,免得她嫁不出去面上无光。” “那还真是可惜了她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了啊。” “哎呦,你还觉得挺可惜。那你把人娶回家去。我可听说了,张将军招婿,只要相貌端正,敢娶,他就嫁女。” “她一拳能打死牛,打我还不跟吃饭一样容易。我不娶,我不娶。” 这话引来一片戏笑取乐,只言片语落进张英的耳朵里,她心头恼怒。 本是来看热闹的人,怎就成了被人取笑的对象,心里不痛快了,对着被压的人也没了耐性。 “柜子都抬起来了,怎么还不动啊?” 被压到手脚的安诚其实从一开始就想快点站起来,给这位姑娘帮忙了。奈何他被砸的重了,不止站起来困难,就连手也使不上劲。 看出对方的窘迫,张英啧了一声,双手将柜子摆好,又对着安诚伸出手去。 “我拉你一把。” 将人拉起,看着乱糟糟的环境,她干脆好人做到底,将安诚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搭,环住他的腰身负担绝大部分的体重,带着人往书肆走。 “你这太乱了,先去隔壁的书肆坐着。” “谢谢姑娘。” 听到谢谢,张英的心里才好受了些。管那些人说什么,至少她今天救人于危难,是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书肆里,陈欣欣听到消息,已经叫人将一楼腾出了空间,几个伤者就被搀扶着坐到这里等大夫。 “安大夫,你也受伤了?” 陈欣欣和白良传见到安诚多少有些诧异,安诚有些不好意思的压低脑袋。 张英听到安诚的姓氏,就有些敏感。 “你姓安?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安久的人?” “安久是在下的弟弟。” 张英听完直觉晦气。她爹可和她说过,这宦官是最蔫坏的一种人,其中就属安久是最黑心的。 听说他的燕乌卫扩升辑事卫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兴牢狱,一看就没憋好屁。用话本子的说法,那就是纯正的大反派。 大反派的哥哥,肯定也不是好人。 想到自己行侠仗义救了一个坏人,张英的好心情瞬间没了,哼了一声就走了。 白良传和陈欣欣也不知道这姑娘突然怎么了,疑惑的看向安诚,安诚又哪里会知道,自己是被张英对太监的刻板印象给迁怒了。 “或许是在下太沉了,劳累了刚才的姑娘。下次有机会,在下一定要当面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这个下次来的很快,第二天张英带着擦伤来找陈欣欣玩。 “怎么受伤了?” “害,娘娘不是说了三个月后让我和左右卫来一场大比吗,那我不得抓紧时间训练啊。你别说娘娘身边竟然还有个叫燕女的高手,我这一身伤就是和她切磋时碰的。” 陈欣欣放下手里记账的毛笔,不赞同的摇摇头。 “再怎么样,伤口总是要处理的。走,我带你去找安大夫,让他给你处理下。” “我才不要。这点小伤已经好了。” 说完张英还要伸手去摸摸伤口是否愈合了,被陈欣欣一把拉住了手。 “你终究是个女孩子,这伤口还是小心点吧。” 陈欣欣不由分说的拉着人去了隔壁。 安诚的医馆,今天已经大致布置整齐,正在陆续补药装药中。 见到张英,他立马认出是昨天出手相助的女英雄,于是拱手作揖。 “昨日的事,还没正式谢过姑娘。以后姑娘若有所需在下力所能及的事,还请姑娘开口,某定当全力以赴。” 张英这人吃软不吃硬,见安诚吊着手臂,还支着一根拐杖,心里对他的那点成见也不好发作。 只是转头对着陈欣欣说。 “他自己都伤成这样,还能给我治伤?” “姑娘额头和手背有擦伤,虽然不严重,但还是用药酒擦拭最好。店里有生肌膏,涂上去有一定祛疤的功效。” 张英再大大咧咧的,说到可能会留疤,也得乖乖配合。而安诚观察入微,在张英一进门时就发现了她的擦伤。 叫来药童,取来两瓶药,送给张英后他才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 回到书肆,张英被陈欣欣压着,到底是将伤口处理了,事后并带着两瓶药回家了。 安诚忙完店里的事情,避开人群一瘸一拐的回到家,家里一个媒婆在陪老夫人说话。 媒婆见到安诚,也只是尴尬了一瞬,还很好的遮掩了过去。 先是了解情况,知道安诚是昨天意外受伤后,就发挥一身的本领,对着他是一顿夸,只将安诚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并夸下海口,一定要给他找一门神仙都羡慕的好亲事。 送走媒婆,安诚看着母亲,叹了一口气。 “母亲,这又是何必。” 他们虽然回京了,不再缺衣少食,但是一回来就娶亲,实在是太着急了些。 王夫人看着脚下,神情莫测,良久她才开口,声音带着无尽的疲倦和沧桑。 “诚儿,娘只有一个心愿。你的第一个儿子,要过继给小九。” 安诚听到母亲的话,心里狠狠一震,浑身血液都有一瞬的凝固。 子嗣是每个男人的人生大事,过继说的轻松,但是真能做到血脉割舍的人没几个。 “是儿子没想到这一茬,这也是应该的。” “你不怪娘就好。” 王氏抹去泪水,她至少要保证小儿子以后也有子孙祭拜,不做孤魂野鬼。 ………一句话剧场……… 安久炸毛:我听说有人要给我过继子嗣?不行,绝对不行! 第125章 小心思起 王氏想着让大儿子早点成亲生子,好给小儿子过继香火。而被她心心念念的安久正坐在一家私娼馆里和陶昉几人喝花酒。 这家私娼馆和别家有些不同,建在最下等的脂粉街里。和其他破屋烂瓦的院子不同,这家没有花枝招展的姑娘在外面揽客,院外也没点红灯笼。 进到这条巷子来找乐子的的人,也都下意识的避开了这一处。而这家馆子的客人也不多,一晚上能进去的人,全部算起来也不到二十个。 进了院子就是十几间小房,小房外点的都是巴掌大的琉璃灯,一看就是老板不差钱的。 安久就坐在一个小间内,看着陶昉四人吹牛打屁聊女人。而他们每个人的身边也都有一个眉眼精致,各有风韵的女人作陪在旁。 屋子小的妙处就是坐不下这么多人,大家都是熟客,干脆就将穿着清凉的妓子抱到了腿上,这下桌子自然坐的开了。 安久身边的女孩是屋子里唯一穿戴整齐的。她眉眼温顺,也是唯一有凳子的女人。 他们这一桌的人,在这里每个都有一个相好的,大约每隔一两个月就会特意凑在一起吃喝一次。安久作为他们的上司和大哥,差不多每拒绝个三五次,才会来一趟。 和陶昉他们不同的是,他来就是走个过场,最后付酒钱,并不留宿。 吃到兴头上,气氛糜乱,有人的手先不规矩起来,惹得女人娇喘不休。阉人不能行事,在这方面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 看着几人越发胡闹,安久神情不动,只是伸出指节,不疾不缓的敲了敲桌面。 “抱走回去闹,我可没兴趣看你们行事。” 陶昉几人不以为意,扛起身上的女人各自找地方。那些女人明知自己的恩客是什么人,却不惊恐,顺从的接受后面会发生的一切。 这里是一家专门接待太监的院子,姑娘都是老鸨特意调教出来的。 没了其他人,小间一时平静。一直伺候安久的姑娘,悄悄打量着冷面的郎君,心里不愿意相信他也是个太监。 “老爷,今日也不宿下吗?” 安久并不搭理女子,端起手里的酒杯,打算喝完就离开,这场同僚间的非正式应酬已经结束了。 说来这家老鸨有些本事,供应的酒水堪称一绝,这也是他能被陶昉再三邀请后,偶尔答应来一次的原因。 见安久将自己当空气,小金凤咬咬唇,想起妈妈和姐妹们对她说过的话。 -妈妈给你打听过了,每次来只点你坐陪却不留宿的老爷,是燕乌卫的大都督。 -养你这么久,你也该正式接客了。 -不愿意就让人把你赎回去。 -我看大都督挺尊重你的,你倒是使出点手段啊。 -我们是没这个福气,都督来的次数少,却总是点你名,你有这机会还不去试试? 回忆结束,小金凤鼓起勇气,想要帮忙倒酒,却被安久抬手挡住。 “要么滚,要么别动。” 安久眉眼不动,冷冷出声。闹腾的人散了,他只是想静静的喝完这壶酒,可不想被人打扰扫了兴致。 “老爷若是有烦心的事,奴家愿意为老爷分忧。” 小金凤说着,解了领口的盘扣,还想继续往下解。 安久那双眼,微微眯起,像是看死人一般的瞧着她。 小金凤和老鸨一直笃定她在安久这里是有些特别的,所以在院子只做陪酒的,不卖身,为的就是等到哪天安久点头了卖个好价格。 小金凤不查,还以为被默许了,心中窃喜,手也继续往下,却听到安久冷笑一声。 她只觉得脖子一紧,眼珠子惊恐的下瞥,瞧到自己被一只鹰爪狠狠地扣住了。 “下贱!” 一声怒骂,小金凤整个人腾空跃起,被砸在了桌面上。 桌上是没撤的酒菜杯碗,这一下就闹出了大动静,听的外面的老鸨有些心急。 这院里的每一间动静都不会小,不是女子的哀嚎,就有女子的哭嚷。 但是小金凤这屋里怎么还打起来了? 老鸨惊疑不定,不确定要不要去敲门确认一眼小金凤是否安全,就看到安久黑着脸开门走了出来。 老鸨这才赶紧溜进去,看到小金凤一身狼狈,沾满了汤汤水水滚在地上。最要命的是额头上破了个口子,在哗哗的淌血。 “诶呦喂,这是怎么了?那位爷难不成是好打人这口吗?” “他拿银子砸我。” 小金凤捂着脑袋,哭的泣不成声。 老鸨听了赶紧在地上翻找,果然在角落里扒拉出一锭沾着血的银子。 “那就没碰你?” “没。妈妈我没脸见人了。” 太监都不愿意碰,在这院里确实是没脸了。 老鸨却收了银子见怪不怪。 “八成这位老爷是喜欢男人的。” 太监身体残缺,长久发泄不出来,都会逮着个人使劲磋磨,心黑手狠,变态着呢。不肯碰女人,肯定是取向不同。 安久去一趟馆子,被传出了取向问题,还悄悄传到了宫里。 小泉子躺在自己的床上,身形瘦削。自从断腿,他就自生自灭在这里了。 清宁宫的人会给他一口饭吃,但也仅此而已。每个人都视他为叛徒,可笑他本就是怀揣这目的而来的,是他们自己分辨不出。 自己蠢,还要怪别人。 不过太后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来者不善吧,倒是辛苦尊贵如太后的她还陪着自己这么个卑微小人演了这么久。 小泉子小心挪动身子下了床,想换到床边透口气。被当成透明人的日子不好受,没人打没人骂,他连个能仇恨的人都没有,心中好像连活着的意义也找不到,每天活的像个行尸走肉。 窗外两个洒扫的小太监在聊八卦,小泉子百无聊赖的听了一耳朵,没想到被八卦的人竟然是安久。 “所以安都督竟然喜欢的是男人!” “谁说不是呢。听说他在宫外的宅子只有男仆,没有婢女。以前也有人给他送过女人,都被拒绝了。” “这是一个母的都不放进去啊。难怪花楼的姑娘他说摔就摔。” 小泉子靠在窗户这边听的出神。 所以他心中的偶像,竟然喜欢的也是男人吗? 看看自己隐隐打疼的腿,小泉子掰着指头算日子,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得养九十天啊。 第126章 姑舅亲 农忙一结束,就是开学的日子。 萧祺虽然是皇帝,但白凝薇还是不想让他的童年没了色彩,于是上午萧祺去打卡上朝做吉祥物,下午去幼学和小朋友放松一下。 白凝薇全天带娃,变成半天带娃。这其中偷得半日闲的轻松感,只有养过娃的才能懂。 这也方便了安久,总是能打着汇报工作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和白凝薇搞办公室恋情。 不过紫宸殿到底是处理政事的严肃场合,加上人多口杂,俩人要注意的地方就会很多,也轻浮不起来。 但是有种偷偷摸摸的禁忌感,俩人玩的也是不亦乐乎,甜的嘞。 话说一开学,就离中秋不远了,而安久的生辰就是这一天。他想了许久,觉得今年应该和薇薇提一下自己过生辰的事。也许薇薇愿意私下里为他庆生,也不知会不会给自己准备什么惊喜。 他也不贪,就想将薇薇拐出宫去,他准备了烟花,想放给她看。 不过这烟花,到底没在他的生辰那天放给白凝薇看。 因为白侯爷和夫人终于到京了,礼部已经安排好了太后省亲的一切流程。 关于她出宫一事,白凝薇强调她是微服,不要将重点放在祭拜规矩上,她也好多出时间和家人相处。 但皇帝年纪小,白凝薇去哪,自然就要带萧祺去哪。白平侯府说大,也不大,最主要人少,新居没底蕴。 所以礼部拟订了半天,发现省去华丽的礼仪,这一趟省亲就寒酸的很,而安久就提供了自己的烟花做了那天的氛围。 不过这种但凡能在白凝薇面前刷好感的事,他都颇有心机的不会立马表明出来,只等着事后让薇薇自己去发现,去细品。 按说,白凝薇省亲是件无可厚非,还能彰显天家温情的好事。但总有人要跳出来发表点不一样的声音。 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安国公。 紫宸殿内,安国公一脸气不过的样子,拉着礼部的人非要白凝薇给句话。 “太后娘娘,您回家省亲,大可以留出点时间先去国公府。只需进去坐一坐,喝盏茶,歇歇脚即可。” 白凝薇看向安国公,极力控制着想要嫌弃的表情。 感情谁还猜不出安国公打的是什么主意似的。 陛下第一回出宫,没去他这个做国公的亲外祖家,而是去了母后皇太后的母家,安国公这是不服气呢。 “省亲的一切事项都是礼部在安排,如果礼部能安排的开,本宫自然也愿意多于你们亲近啊。” 礼部的官员听到皮球提到自己这里,只能端着笑脸和安国公赔不是。 “国公爷,皇上和太后出行,照着娘娘的意思,仪仗从简。但是仪仗再从简,这安防不能从简啊。绕道去您家,安防布置恐有疏漏啊。” 礼部的人还特别提醒,去国公府是绕道,就希望对方通情达理一些,别非在太后省亲的那天找存在感,出风头。 安国公却不在乎这个,他是当今皇帝的外祖,皇帝第一次去臣子家,怎么说也该去他们国公府坐一坐。 “安防如何能有疏漏?省亲那天,十二卫和禁卫军全部出动,而且京师从来太平,只是多走两步,不会碍事的。” 安国公大言不惭,听的礼部的官员只觉得麻烦。 就算不提安防的重新布置,到时候会有多麻烦。就算真的绕道去国公府,那是坐坐喝杯茶的事吗? 皇帝和太后都喝上茶了,那一家老小不得趁机挨个觐见一下。 国公府上下主子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十个了,这一通忙乱下来少说两个时辰都没了。好巧不巧就是饭点,留不留走不走? 这省亲本就安排在早朝结束后,宫门落锁前,统共不足四个时辰。再减去来回路程,安国公府这根本是想截胡白平侯府的圣驾,真真好算计。 “安国公,不用为难礼部的人了。本宫省亲,这事放在民间就是回娘家看看的一件小事。就因为这层身份,已经是小事化大,给宫中内外都增加了不少工作量。你就不要再给他们施加压力,平添负担了。” 白凝薇的话说的很对礼部的心,本来皇帝太后出行就够大家忙到脚后跟打架了,安国公再来插一脚,根本就是在给大家伙添加工作量。 别看平日里大家都能坐下来一起喝茶,但是事关自己的利益,谁都不想吃亏。 安国公眼看礼部也不站自己这头,心里不服,也只能另想办法。 这办法就是带着全家去白平候府蹭关系,一起接驾。 等礼部把接驾的名单呈上来给白凝薇看时,她直接笑出了声。 别说白凝薇看不上安国公的此番举动,就连礼部的人也不能理解。 侯府加上未婚妻,觐见的名单才四个人。安国公带着妻子,以及两个儿子和五个孙子,比东道主的家人还多一倍有余,这吃相实在难看了些。 白凝薇失笑,最后还是朱笔一勾准了。 到了省亲那天,看到安国公家的小孙女,白凝薇才明白安国公急赤白脸非要她过府的目的是什么。 “家宴时间还早,娘娘和父母叙话,不如让我家的几个小孙儿陪着陛下在院子里玩吧。” 看着才安国公才两岁的小孙女,白凝薇没什么不可以的,叮嘱秦嬷嬷和燕女把陛下看好了,就和家人去了正堂。 其实和父母,白凝薇是生疏的。白家本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加上作陪的还有国公府的人,关心两句家人后也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整场家宴也就回宫时外面燃起的烟花有点好看,还不是礼部安排的。原因是侯府地方太小,不适合布置这类大型烟花。 这些都不是白凝薇会放在心上的,出宫这一趟,别的收获都没有,安国公的野心她看的是清清楚楚。 原来他打的是姑舅一家亲的主意。自己的女儿做过皇后,于是就想让孙女嫁给外孙子,让国公府再出一个皇后。 安国公有野心她不在乎,但是想给萧祺搞近亲结婚那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还是没文化闹得,这帮人或许满腹经纶,却没有基础常识。看来不止要给百姓们脱盲,还得给这帮贵族们普及些科学知识才对。 第127章 没想到吧 入夜,安久摸进清宁宫,白凝薇正伏在桌案上写东西。 不等他悄悄靠近,白凝薇就警觉的抬起了头。 “今天怎么这么警觉?” 安久发现暴露看似随口一问,其实暗藏小心机,不过面上装的很是自然。 白凝薇抽抽鼻子。 “你身上有很重的火药味。” “有吗?” 安久反问,接着抬起胳膊仔细去嗅,一脸没察觉的样子,心里却在着急,他的薇薇怎么还没猜到烟花是他放的,他放的。 “我在侯府看的那场烟花是你准备的。” 安久嗅胳膊的动作顿住,心里满足了。 “我去洗手,省的熏到你。” 看着安久的背影,白凝薇也不揭穿他的那点小心机,反正两人都对彼此的反应很受用,谁哄谁也就不重要了。 洗过手,安久走到白凝薇的身后,伸手将人抱在怀里。 如今他越发渴望和白凝薇发生肢体的接触,俩人的触碰让他感到安心,一天的相思也得到了满足。密不可分的贴合就好像飘在半空的风筝终于平安的回到了主人的手里。 “在写什么呢?” 低低的声音好似呢喃情话,在耳边响起,忍着挠耳朵的冲动,白凝薇点点纸。 “在想密旨。” 密旨一天不找到,白凝薇悬着的心,一天就放不下来,她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捣鼓点小动静来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说到密旨,安久轻轻笑出声,关于这个他比白凝薇更操心,每天都有派人去打探景王更多的行踪,这两天还真让他有了个大发现。 “我好像知道景王把密旨藏到哪里了。” 白凝薇听后很激动,转身就想问他东西在哪,安久环着她的手臂却用力固扣住她的腰肢。 伸出舌尖慢慢划过她的耳廓,不轻不重的开始讨赏。 “如果换个人帮薇薇找到了密旨,薇薇会奖励对方什么?” 一句疑问,一个轻吻,落在耳垂。 “肯定会加官进爵赏银千两吧。” 耳边潮热的呼吸,暧昧的吻贴上脖颈再剥离带起一阵酥麻。 白凝薇闭上眼,放松身体靠在安久桎梏的怀里,右手抬起,反手勾住肩膀上的那颗脑袋,懒洋洋的说。 “这些赏给你,你又不要。” “那薇薇赏我点别的。” “想要什么?” “那要看密旨在你心里分量有多重了。” 安久调笑,转过头又轻轻的嘬了一口勾在脑袋旁的手臂。 痒的白凝薇想笑出声,咻的收回了手。 脑子里也不忘去想密旨的分量。 那密旨必定关乎自己的性命,这分量可不轻,正所谓救人一命,无以为报,自当以身相许…… 安久莫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白凝薇有些羞,俩人亲昵许久,一直还没跨过最后那一道防线,是因为她心里还有个疑惑没有解。 这个疑惑不解,她多少是有些介意的。转不了身,但她腰肢柔软,侧身就去推人。 谁知安久却空出一只手捉到她的手腕。 左手被控制,腰肢被控制,她这下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安久的吻就印到了手心里。 “薇薇,你好香啊。” 唇瓣在手心开开合合,带来瘙痒,让人忍不住想攥紧拳头。下一瞬,是湿润柔软的触感,指尖被挨个轻咬,好像小猫在舔舐般。 试探又侵略的目光,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看的她心脏扑通扑通的在跳。 今晚很奇怪,很奇怪。明明平时也没少这样的亲吻,今天她怎么就有些想要纵容他的意思。 安久的心也在跳,他看似掌控全局,却知道只要薇薇反对,他不敢继续。 有些事,是逃不掉的。 “我想抱抱你。” “你不已经抱着了?” “还不够,薇薇。” 她昏了头脑,被打横抱起,放入云端,抽丝剥茧,相互坦诚,沉浮间探寻阴阳和谐。 云雨方休,白凝薇已经力竭睡去。安久撑着身子看着身旁的人,依旧是不敢置信。 看着白凝薇的睡颜良久,安久才渐渐有了真实感。这次不是做梦,是真的拥有了。 他摸着还在砰砰作乱的心脏,心中有膨胀到想宣泄的感情。 不管人刚睡着,对着白凝薇的脸又狠狠啄了一口。 白凝薇不堪其扰,无力的给他了一巴掌,他却趁机攥住她的手指嘿嘿傻笑。 天还没亮,彩荷就带着宫婢进来叫白凝薇起床梳洗,准备上场。 安久早就跑了,没忘给她把寝衣穿好,一切摆成寻常的样子。 白凝薇不情愿的醒来,在心里大骂安久是个狐狸精。他把她折腾的不轻,他可以回去补觉,她却要上朝。 这公平吗? 昨晚自己也没喝酒,怎么就鬼迷日眼的让他得逞了?尤其自己心中的疑惑还没有的得到解答,昨晚她贪图一时快活,没计较。现在想起来,心里就特别不痛快,感觉自己吃亏了。 不过多想无益,她还是得乖乖坐在妆奁前梳头。毕竟萧祺都已经起床了,她做母后的不能表现的不如个孩子。 只是浑身酸疼也不是假的,她今天真的很想躺平啊。 彩荷收拾床铺,看到一抹暗红,心里算了一下日子,吩咐手下的宫婢去给太后准备月事条。 看着月事条,白凝薇就知道彩荷误会了,不过这样也好,只说自己这次月事有些混乱,回头喝两盅补汤就糊弄过去了。 等到退朝之后,安久一脸喜气,再来紫宸殿觐见,就吃了闭门羹。 李小酒一脸为难的走出来,心里拼命祈祷可千万别迁怒我啊,我也就是个传话的。 “太后说不见您。让您回家去反省。” 原话是让他滚回家,但是李小酒不敢说。都督心情看着不错,他要是这会儿给他浇凉水,晚上自己就得泡凉水了。 安久听了一愣,头一回猜不出来白凝薇在想什么。 难道是自己昨晚表现不佳? 这事他也是大姑娘嫁人头一回,对自己的水平没法评估。 想当初他给薇薇找替身,就是怕出这档子事。 毕竟人比人气死人,他只有阻止了薇薇的侍寝,才能避免日后被薇薇对比。 他是问过大夫的,男人这事上很脆弱,有个惊吓碰撞,可能就一辈子都不行了。 所以自己这是没让薇薇满意吗? 瞬间安久就觉得浑身冰凉。 第128章 护甲 安久担心自己昨晚表现不佳,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事关男人的尊严,白凝薇让他回家去反省,他就真回家了。 他得去找之前请教过的大夫,问问他,该如何提高夫妻房事的质量问题。 而紫宸殿内,听说安久这么听话就走了,白凝薇气的将笔给拍在了桌案上。 混蛋啊! 昨晚明明说到了密旨,怎么有个人吃干抹净就跑了,到现在也不给自己说清楚,那东西到底在哪,怎么拿回来? 自己就是因为这个矫情了那么一下下,他就傲娇的走了?就不能让李小酒传个话,讨个饶? 哼,晚上再想来可就不能够了。 至于白凝薇昨晚之前还有点介怀的疑惑,其实也就是小儿女热恋时爱计较的小问题。 俩人的默契很深,在意的也都是同一件事,都是替身侍寝的问题,不过二人关注点不同。 白凝薇的在意点是,安久是不是有处女情节。不过现在木已成舟这个问题再纠结就毫无意义了。 头一回两人的想法没在同一个大气层,各想各的,一个是大感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自己吃亏了。一个感觉地位危机,急需向高人请教。 这也导致了俩人日后开启了没羞没臊的日子。毕竟某个人在这事上太要强,又不耻下问。却全然忘了自己还欠着一件事没交待呢。 白凝薇等不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干脆也不在紫宸殿待着了,直接到校场去看张英。 为了一个半月后的大比,张英很卖力,不止拉了燕女给她当教头,还找了十几个身强力壮,愿意学武的宫女和太监。 若想赢左右卫,张英的训练不可谓不苛刻。但这些人本身都是绝户,选择来,为的就是学会保命的本事,等放出宫后,能守住自己的一切,所以学的认真,一点也不抱怨。 白凝薇在场边站定,看着张英和燕女过招做示范。俩人出拳的力度是招招到肉,一点也不比男人差。 她不懂武,但是真心觉得,俩人舞的过瘾,看的带劲。 而旁边努力跟学的,则要逊色很多。但是力气是有的,只用看就知道,这一拳砸要是在普通人的身上,那绝对得趴下,起不来。 如果身边的宫婢都是这样的拳师,白凝薇大概做梦都得笑醒。 白凝薇看的起劲,不觉的时间流逝。等张英走向她跪安时,她才惊觉到了该去接萧祺的时间。 幼学放学,其他孩子往宫外走,萧祺是从另一扇同样宫内的门走。去晚了,孩子会觉得孤零零的很可怜。 白凝薇匆匆走了,错过了一手大八卦。 燕女和张英已经熟悉,两人相互欣赏,惺惺相惜。随着关系渐深浅,最近聊的话题也不再只是功夫。 因为燕女在宫中的缘故,张英不敢告诉别人的心事,就讲给了燕女。 这会儿,燕女看着张英青紫的胳膊,提议道。 “今天你这淤伤看着有些严重,不如直接找太医看看吧。” “不了。宫里的太医固然厉害,但是治外伤真不一定比外面的跌打大夫强。” “这倒也是,宫里一年到头也难有人受外伤。” “就是说啊,所以我出宫看。” 燕女性子较直,做人做事,力求真实,觉得出宫看医到底是耽误了时间。 “但是太医院活血化瘀的药酒特别好,太后娘娘才赏我可一瓶,我给你去拿。” “不用,不用。太后赏你的,你给我这事就不对了。” “是吗?” 燕女不懂,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总是要用到真正该用到的地方才是。 “你每次看伤找的都是安大夫吧。” 燕女凭直觉说大实话。 “你!你怎么知道?” 张英微窘,她好像就在燕女面前提过一次安大夫。 “你每次涂抹的药酒都一个味。” 药酒都是医馆自己独家配的,肯定各有不同,不过燕女能闻出来,也是当真厉害。 “你鼻子好厉害啊。” “可我记的你说过你不喜欢安大夫啊。” 燕女觉得很费解,为什么张英要去找不喜欢的大夫看伤。 “我没不喜欢安大夫啊。不是,我不是说喜欢他的意思。我是说我不喜欢他弟弟,所以一开始对他感觉不太好。” 这一串说的好像绕口令,张英感觉自己一张嘴快不够用了。 “你这就叫……以貌取人。” 燕女想了半天,好容易想到了一个成语,感觉还挺显文化的。也不枉费秦嬷嬷每天教她读书,教的快吐血。 “你要非这么说,也算是吧。” 张英泄气,自己费劲的解释了半天,好姐妹的关注点却在别的上面,这让她后面想倾诉的话说不出来,就挺难受。 “安都督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 “他不是坏人?他刚得了辑事权,就修了大狱。三层高的大狱啊,姐妹。刚建好,他就放了一挂鞭炮,顺便抓了两个人进去,说是暖新牢房。听过暖新房的,还没听说牢房也要暖的!” 张英说到安久就一肚子火气,要不是因为安久,安大夫的医馆也不会被牵连,根本没什么生意上门。 “这事娘娘也知道,安都督抓了两个当街纵马的纨绔。京兆尹不敢得罪人,安都督就将人提走了。” 闹市不可纵马,无论对方什么来头都不行,这是写在大葏律里的。燕女文化课上的勉强,但是上百条律例却记的清清楚楚。 “反正他远远比不上安大夫。” “其实你喜欢安大夫吧?” “诶呀,讨厌!” 燕女一点不带拐弯的再次说了大实话,不过这次,她的实话让她受了些内伤。 张英被挑破心事,竟抡起小拳拳,一拳砸在了燕女的背上。 小女儿的不好意思娇羞,让张英这个大力女做出来就成了实实在在的攻击。 燕女一口气好悬没缓过来,侧过头去,就看到张英捂着一张粉里透红的脸,原地跺脚脚。 燕女扣住肩膀,心里在想两件事。 一个是从明天起她一定要穿上护甲。还有一个是,等张英结婚时,她要提醒男方,别忘了给自己准备一件护甲。 第129章 讨厌你 张英出了宫,就直奔安诚的医馆。去的路上她在马车里还不忘换了一身衣服。 到了地方,下马车后,她就是娇滴滴的张丽娘。 不过娇滴滴三个字她会写,如何体现出来是个难题。 安诚见到是她,已经习以为常,将人迎进来后,取了专治治跌打损伤的瓶瓶罐罐。 “张姑娘,你平时磕碰较多,可以考虑换身方便的衣服行走。” 安诚作为大夫,治病救人,怀有一颗菩萨心肠,看到问题所在,忍不住就会提醒。 他哪里知道张英就是为了让他看到自己的柔美,特意在来的路上换的这广袖流仙裙。 “多谢安大夫提醒。只是宫中规矩森严,女子穿衣要求繁多,我也只能照做。” 张英一张嘴,夹子音的小谎就顺口扯了出来,让人分不清真假。 安诚的爷爷曾是太医不假,但他又没进过宫,宫里的事他不懂,也不敢多言,只能轻轻叹口气。 “那张姑娘以后多注意,姑娘家总是受伤也不好,留疤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安大夫也一样,你上次受的伤才好,最近都不要干重活累活。” 张英柔柔的关心送出,还不忘淑女微笑点头。静静坐在那儿的她,看上去还是能糊弄一下人的,有那么几分贵女的影子。 正准备回家的陈欣欣看到了她,进来和她打招呼。 “张英,怎么又受伤了?” 张英猛一回头,对着好姐妹一通挤眉弄眼,无声的做着口型说。 “丽娘,叫我丽娘。” 看着安诚古井无波的眼神,陈欣欣都不想戳破张英的幻想。 “丽娘,上完药和我一起回家。” 张英,不,这会儿是张丽娘被陈欣欣无情的拉上了马车说悄悄话。 “你之前不是挺讨厌安大夫的吗?” 张英立马双手比了一个叉。 “没有啊。我之前不是讨厌他,是因为他弟弟,我那会只是没喜欢他。” 张英敢爱敢恨,喜欢了就承认。 “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啊?” 陈欣欣心想,不管好姐妹是不是情根深种,她都得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对方。 “他人好啊。” 张英托着腮帮子,都不用过脑子,将安诚的好一一细数出来。 “他是少数不会因为我是女人,就对我讲女人就该如何如何,不该如何如何的人。” “也不像其他大夫那样,要么赚着我的银子心里却看不起我,要么真把我当成男人,看伤时一点也不温柔。” “安大夫就不一样。他每次都很耐心,动作也很轻柔,既把我当女人看待,也没嫌弃我舞枪弄棒。” 听张英这么说,陈欣欣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张英会喜欢上对方。 安诚于张英来说,就和自己于白良传差不多,给予自己尊重,没有世俗的偏见。遇到这样的男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可是安诚的情况又和白良传不同。 “阿英,关于安诚,有件事你得知道。” “什么事?” 张英有点紧张,安诚的背景,她基本清楚,她最担心的是安诚是不是成过亲。 毕竟安诚年龄不小了,当初流放时,也该是成过亲的年龄。 如果安诚成过亲,有过夫人,那她的阿爹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她给别人做继室的。 “这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还是媒婆闹上门来,让我给碰到了。” 原来媒婆以为安家的茶水钱很好挣,于是打包票说一定能给安诚说上一门好亲事。 安诚虽然流放过,是罪臣之后,但是现在赦免回来不差钱啊。 只要安家不要太在乎门第,愿意嫁过来的人家不会少。 可坏就坏在安诚要把第一个儿子过继出去,哪个好人家能同意这事。 不说一个女人一辈子能生出几个儿子来,光说女人生产本就是要走一趟鬼门关的。这还没嫁人呢,你就将儿子的所属权分配了,这不叫娶亲,这叫结仇。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人接受这个条件,那可就是地痞无赖屠户赌鬼酒鬼家的丫头了。 这样的姑娘,安诚还没摇头呢,王氏先不能接受。 她虽然想要给小儿子续香火,但是也不能坑了大儿子。不要求女方是书香门第,但也不能是目不识丁的。 她的大儿也是个斯文秀气的读书人,她还盼着夫妻俩相敬如宾,举案投眉过好一辈子的。 可是但凡能重视女儿,让其读书识字的人家,又怎么可能让女儿嫁到安家来。 说了一个多月的媒,嘴皮子都磨掉了两层,愣是没成,媒婆气的青筋暴起。她怀疑安家就是来砸馆子的,根本不是诚心要娶媳妇的。 所以安诚这婚事至今没说下来,媒婆昨天来就是退茶水钱的。走的时候不解气,还奚落他,让他也别找媒婆了,干脆去找月老或王母去拜拜,看看老天爷能不能赏他个仙女做老婆。 张英听完,人都傻了。 “第一个儿子要过继出去?给谁?安久?那个阉人?!” 张英感觉天都要塌了,谁家娶亲会设这么苛刻的条件啊。 “所以,你的心思也别放在安大夫身上了,你们两家根本不可能。” “可是安大夫能同意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别人吗?自己的骨肉和弟弟,孰轻孰重,他肯定不舍得。” 陈欣欣看着张英完全不接受的模样,很无奈。 “但是没有安都督,安大夫别说能不能回到京都了。只怕当年流放时就死在路上了。说的残忍一点,安大夫的命,是安都督做太监换来的。” “不,怎么能这样?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他也不讨厌我,怎么就会因为这样没道理的理由没结果了呢?” 话音未落,泪先流。张英头一次尝到了为情心碎的感觉,她的初恋啊。 陈欣欣拍拍张英的肩膀,还有一个实事她根本无法狠心说出口。 那就是安诚的不讨厌不代表以后会变成喜欢。安诚的温柔,是他的医品,他对每个病患都是如此,对张英并没有什么不同。 马车驶出巷子,突然停下,外面传来高傲的声音。 “安都督的马车,让一让。” 张英一听是安久,本就因为失恋没处发泄的难过和伤心,现在一股脑的全要喷泄出来。 她直接跳下陈家的马车,箭步冲到安久的黑漆马车前,一把扯下车帘,对着坐在里面做出防御姿态的安久大吼一声。 “安久!我讨厌死你了!” 第130章 不耻下问 安久冷不防被人掀了车帘,又被莫名其妙吼了一声,心里怎么可能会痛快。 多久都没人敢当着他的面给他找不痛快了。 看到对面是陈家的马车,想到自己和陈欣欣也是有些交情,何况不日她就要嫁给白良传,于是他抬抬手,让车夫退出去给陈家让路。 陈欣欣坐在马车里,知道安久在给她面子,于是也掀了车帘点头致意。看他神色一如既往的疏离冷漠,也不意外。 等陈欣欣坐的马车走远了,安久才敲敲车厢。 “刚才的人是谁?” 安久压根不认识张英,但是驾车的人也是燕乌卫的,知道都督在问什么,将自己知道的讲了。 “刚才掀您帘子的似乎是张将军的独女,叫张丽娘。” 原来是她,哄着薇薇给她赐名的人。看着性子大咧咧,其实惯会讨人欢心的。 安久的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想到这是白凝薇看重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回去领罚。” 罚不了张英,可以罚车夫。竟然就这么轻松让别人掀了自己的车帘,万一对方是杀手,自己说不定就受伤了。 车夫在张英跑掉后就猜出来难逃责罚了,所以听到这话也不意外,默默抖动手腕,继续驾车。 安久来医馆,是借着公事给安诚送银子的。 因为他的缘故,也因为安家以前出过事,加上京中不缺医馆,所以安诚的医馆没什么生意。 他只能先看些跌打损伤的外伤。但是外伤大多只找穷苦人,安诚医者仁心,很多时候不收银子,还倒贴草药。 安久的燕乌卫,不管是自己手下的人,还是监狱刑讯逼供的囚犯,金创药一类的是必需品。 今天他就是来送药品清单的。 兄弟俩也没什么好谈的,安久扔了一袋银子就走了。 家里给安诚找媒婆的事他知道,但不关心。他一个月也不一定回去一次,免得母亲见到他,想到他的残缺而难过。 所以安诚上了京中媒婆们的黑名单一事他也不知道。 忙完宫外的事,安久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到了宫里,趁着天黑摸到清宁宫。 不过今天注定他不好过,平日里他翻惯的那扇窗户锁上了,推不开。 他猜到白凝薇还在恼他,又试探去推了别的窗户,结果无一例外全是锁着的。 他只好重新回到惯常翻的那扇窗户前,轻轻敲了两下。 白凝薇早就注意到他来了,不紧不慢的挪步走到窗户前。 安久透着窗户,看到心上人的剪影。只一道影子,就让他悬着的心忽上忽下起来。 “薇薇,开窗户。” 白凝薇将窗户抬起了一条缝,透过缝隙看向他。 “想进来?” 看白凝薇没有想让他进去的意思,安久苦恼的摸摸鼻尖,可怜兮兮的开口。 “薇薇是不是我昨晚哪里没让你满意?” 这话一听就知道安久把密旨的事忘干净了。 “你说呢?” 白凝薇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想知道他能说出什么来。 “咳,薇薇你得给我学习和进步的机会。” 白凝薇挑挑眉,要不是知道安久说的是什么,她都要以为他是什么勤奋好学的人了。 “我今天穿了一件不一样的衣服,想给你看。” 白凝薇对此嗤之以鼻,宫里什么好料子没有,她更是连西装暴徒都看过,什么衣服都不值得她轻易松口。 “我特意找人买的。” 半天都没等到安久说到自己心里,白凝薇觉得自己不用幻想他会清醒了。 干脆将窗户支起来,探出头去,先打量了一眼,依旧是燕乌卫的黑色服饰,不是他说的衣服。 “你不记得自己还欠我一件事没讲吗。” 安久记忆倒放,终于想起了正事。他苦恼了一天的事情,甚至下定决心去学习,结果真相竟然是这个。 这不是自己挖坑,坑自己么。 薇薇什么都没想,要是看了自己穿的东西,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变态。 想到自己身上穿的东西,他浑身犹如被蚂蚁啃噬,迟来的耻辱感让他不自在的站正了身子。 “密旨应该藏在景王的腰带里。” 这次安久不卖关子了,直接将话说明白。知道薇薇不是因为他的表现而生气,那自己的这番准备就是多余,天知道他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去学的。 既然事情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交待清楚密旨的事情,他就要赶紧离开。 第一次安久迫切的想要离开白凝薇,不和她搞任何亲密和暧昧。 白凝薇没察觉到安久的情绪变化,只是将关注点放在密旨上。 “密旨不是圣旨的样式吗,那就说的通了。可是景王的腰带总是得换吧,放在腰带里保险吗?” 侵犯更换腰带,密旨难免丢失,景王不会做事这么不靠谱吧。 “景王的腰带一直都是同一条。只是装饰的部分做的是搭扣样式,每天只要更换不同的宝石黄金扣子即可。” 原来如此,白凝薇点点头。回忆着景王的腰带,却没什么印象了。这确实是个容易忽略的地方。 “如果密旨真在景王的腰带里,那你准备怎么将东西拿出来?” 腰带是私密的东西,能接触到的人不是多年的内侍就是姬妾。 “已经送了两个人去了景王府,但是需要些时间。” 贴身内侍是不用想的,那都是从小时候起就送到景王身边,跟着前辈学习如何伺候主子的。 只能从姬妾下手。 景王的姬妾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安久送进去的人只要能混到二等丫头,这事就稳成了。 但是也需要些时间,新人提成二等丫鬟,最快也得要半年。 不过安久也不光是安排了这两个丫头,同时也在买通景王的人。只是密旨事关重大,不多试探几次,他也不放心。 知道安久已经安排了,白凝薇自然是放心的。她点点头,疑惑的看着窗外的人,刚才不还说要给自己看什么新衣服吗。这会儿事情说完了,她也让开了窗口,安久怎么不进来了? “薇薇,要是没别的事了,那我先走了。晚上凉,你早点睡,别吹着风了……” 欲盖弥彰,白凝薇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可是你刚才说要给我看你穿的新衣服啊。” “不,我说的不是新衣服。” 安久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白凝薇微微抬头想了想。 “对,你说的是不一样的衣服。进来让我瞧瞧。” 第131章 吃的真好 “站在那做什么,不进来吗?” 白凝薇倚在窗边,让出足够的宽度。 “你不进来,我怎么欣赏你的衣服。” 这闲闲的语调,明明只是调侃,却听的安久耳朵一红,浑身不自在起来。果然冲动是魔鬼,因为想岔了,自己脑子一热跑到了不该去的地方,学了些不入流的法子。 现在他头脑冷静了,薇薇不是为了那档子事不高兴,自己再穿着那样的东西,只怕薇薇不会高兴,说不定会认为自己下流无耻大变态,所以他还是糊弄过去好了。 “这衣服就是要在月下欣赏的,薇薇没看出来我这衣服有何不同吗?” 白凝薇实诚的摇头。 “可恶,竟然被骗了,明天就去掀了他的铺子。” 安久嘀咕完,就想走,白凝薇却伸手勾住了他的衣襟。 知道他在骗人,想跑,她怎么能放过。 “我想看。” 千言万语抵不过她的一句想看。 安久红着脸,只好妥协的翻进殿内,说来说去他这叫自作孽。 殿内烛火已经灭了一半,纱帐帷幔隐隐绰绰。白凝薇坐回床榻,阴影遮住她的容颜,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眼睛闪着亮光。 安久感觉浑身拘谨,一时没了动作。半天没等到他的展示,白凝薇催促道。 “衣服呢?给我看啊。” 想到一会儿自己要展示的,安久就觉得喉头有些发紧发干。 “薇薇。” 这一声撒娇之中夹杂着些许求饶之意,但白凝薇却仿若未闻。 自己一开始是对一件衣服没兴趣,不过安久突然变了态度,这就让她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怎样一件衣服,竟然能够让一向高傲倔强的安久感觉后悔。 眼见白凝薇不肯通融,他只好咬牙闭眼,厚着脸皮解衣服。 但是有些事真的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事到临头他的手停在衣襟的银扣上,又退缩了。 “快呀。” 这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更加激发她的好奇心好不好。 安久最后不自在的干咳一声,垂眸活动了一下脖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解了扣子,脱了上身。 腰带没解,上身的衣服卡在腰腹下。宽肩窄腰就隐隐显了出来。 白凝薇耐心的看着露出来的白色中衣,等着他继续往下脱。 中衣没扣子,只在身侧有两根绑带。最下面的绑带解开时,衣服里有银光一闪而过。 白凝薇以为自己看错了,一双眼睛好像涂了胶水,就黏在了安久的那双手上。看着他抽开最后一根绑带,缓缓将中衣拨开。 中衣之下再无衣服,只有几根极细的链条虚虚挂在身上。一条银色的主链横在锁骨处,其余三根银色细链顺着鼓起的肌肉纹理自然垂下,落在人鱼线上,再绕至后背。 安久双手背后,脱去袖子,从正面看就好像被人捆绑住了一样。 “停,闭眼!” 白凝薇哪曾想看到的是这个,立马喊停。见到安久不闭眼,急的一拍床榻。 “闭眼!” 这一声没防备的大声了些,安久有些慌,但是终于反应过来闭了眼。 只是他不明白,要是薇薇不愿意看,为什么要他闭上眼。 因为白凝薇可太爱看了。 只是她是太后啊,这么放浪的一幕,自己也是头一回看。安久要是不闭眼,她哪里还能忍住自己猥琐的表情。 到底刚才声音有些大,守门的彩荷隔着门询问道。 “太后,您是在叫奴婢吗?” 这一声问的俩人都觉得被刺激的不轻。白凝薇立马下床,对着彩荷的方向故作威严的说。 “无事,本宫一切都好。” 彩荷这才放了心。 白凝薇则趁机绕到安久的背后,用他的中衣将他还没脱掉的双手绑住了。 后背的银链条微微晃动,在烛光下反射着冷光。 现在已经立秋,夜里寒凉,安久能清晰的感受到背后不同于冰冷空气的炙热呼吸。 “大胆,穿成这样是想魅惑君心吗?” 安久看不到薇薇,但是听出她没有怪罪的意思,心里放松下,继续讨饶,想要解放双手。 “我只是一时糊涂,想学些能让你开心的。” “哪学的?” “南风馆。” “这玩意是谁想出来的?” 白凝薇勾起链条,轻轻拉拽,随意提问,其实一双眼睛恨不得变身成为照相机。 冰凉的链条贴在身体上,安久看不到后面,只求坦白从宽。 “听说是某个郡主设计的。” “郡主逛南风馆?”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新闻,很多公主私下都会养面首,郡主也有食邑,去逛一些地方,也是正常的。 同为女性,这么一对比,她这个太后反而过的有些太素了。 “薇薇,你放开我。” 怎么能解开呢?她还要再找个东西来绑他。 在妆奁里找到那根红绸,她笑的一脸不怀好意,从背后蒙上安久的眼睛。 “你绑过我的脖子,我这算是一报还一报。” 红绸不宽不窄,刚好三指宽,能盖住整个眼睛。 眼前一片红光,白凝薇走回安久的面前,伸出食指,顺着链条描绘在壁垒分明的肌肉上。 尖尖的指甲,冰凉的链条,模糊的视线,刺激的安久绽起一片鸡皮疙瘩。 “薇薇,放开我。” 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暗哑。 “放开你做什么?你不是让我欣赏衣服吗?这衣服我很满意,你就这样,方便我欣赏。” “就只是欣赏吗?” “不然呢?难不成这衣服还能穿到我的身上不成?” 这话却在安久的脑子里形成了画面,心念一动,背在身后的手稍稍用力,就挣脱了束缚。 “薇薇,你看了我的,也该给我看了。” 安久一手摘了红绸,一手抓住白凝薇的手腕,将那红绸盖在她的眼睛上。 “很美的。” 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美,反正后面的画面小泉子看不到了。 躲在窗外的小泉子,看着消失的人影,眼中黑雾重重。一双手攥的太紧,指甲戳破了手心也不自知。 夜里他左右睡不着,一瘸一拐的挪到了大殿的后面,想一个人看看月亮发发呆。 没想到碰到了安都督夜会太后的画面,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安都督翻进了寝宫。等他一点点挪到那扇窗户前时,就远远的看到安都督打着赤膊被反绑着。 不愧是他崇拜的人,即便是太监,身上的肌肉和线条都和真男人无疑。 第132章 公主出手就是霸气 透过窗户缝,小泉子看着安久挣脱了束缚,往前跨了一步,身影就消失在了层层纱帐内。 距离太远,他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但是刚才太后和都督的亲昵互动他看的懂。 那么都督是在和太后虚与委蛇还是两情相悦? 不管都督心中是怎么想的,总之太后这样的身份,肯定只是在利用都督而已。 阉人的感情最好骗,一点点施舍就会让他们这些身体残缺的人如飞蛾扑火一般的投向施舍的人。 小泉子阴沉着一张脸,一点点的退回到黑暗处。 日落东升,又是新的一天。 白凝薇起身准备上朝,手里的缠绕感让她侧目,是昨晚安久留下来的链条。 素银的链子,连一两重都没有。谁能想到,就这细细的小玩意,竟能让人脸红心跳了一整夜。 服侍的彩荷,伸手上前,想要接过链子。白凝薇却绕过她的手,自己起身放到了妆奁里。 彩荷看了在心里小小纳闷一下,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娘娘怎么看起来还挺珍视的。 收拾妥当,白凝薇领着萧祺往大殿走。 萧祺如今上朝,手里一定要拿积木玩才能坐下来,不然他根本坐不住。 为了让他能老老实实的在龙椅上坐到下朝,白凝薇不得不给他设计了一些安静书。而萧祺小小年纪,已经有了绝对的偏好,他喜欢和建筑有关的书本。 积木也好,安静书也好,只要是有关建筑的,他都能一个人玩很久。 看着这么点的人,每天不得不困在一张龙椅上,扮演好吉祥物的角色,白凝薇觉得真是为难这孩子了。 所以她找了金司管,让他做了更多的建筑模型给萧祺。 金司管除了个人的爱好,也想求富贵,所以给小皇帝设计的模型也是绞尽了脑汁。还求了造物办,学习了一些简单的小机括,加到模型里,增加趣味性。 萧祺正是探索好奇和破坏的年龄,每每将东西拆成零件。白凝薇见了也不阻止,只是鼓励他尽可能去复原。 这样高难度的玩法,让萧祺深陷其中,玩的不亦乐乎。既能让萧祺安安稳稳的坐到早朝结束,也能让他在探索中不至于太沉闷。 平平无奇的皇帝太后日常过半,萧祺用了午膳去幼学,白凝薇则接见早就递了牌子,等着求见的驸马母亲。 一下朝,李小酒就前来禀报,驸马的母亲哭着进宫了。 这架势一看就是来告状的,白凝薇让彩荷去把萧鸢儿找来,自己先接见了崔李氏。 崔李氏哭的一双眼睛红肿,规矩的行了礼后,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哭。 白凝薇还在猜测这次萧鸢儿惹得祸可能不算大时,去而复返的彩荷到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萧鸢儿人就在皇家小学,传唤很方便,她此刻就等在紫宸殿外,一点也没有被告状的惊慌感。 而白凝薇也是惊呆了,没想到萧鸢儿竟做了这种事,难怪崔李氏明明是来告状的,却只是哭却不开口。 这事,做母亲的确实难开口。算了,做家长的就是负责善后擦屁股的,尽管萧鸢儿比她没小几岁,但她是长辈,她就得给她处理好了。 “驸马现在怎么样了?” 崔李氏听到太后询问,哭的更大声了。 “三郎他,御医说他,他以后可能都不举了。” 白凝薇揉揉耳朵,只觉得聒噪,这崔李氏果然上不得台面。世家贵妇的体面一点没有,这么私密的事情也不知道说的委婉点,就这么说出来,不等到晚上,所有人都会知道驸马不举了。 “是公主,公主她给三郎灌的药。太后你得为我家三郎做主啊,他还没有一儿半女呢,如今这样,以后该怎么办啊。” 一门之隔的萧鸢儿听着里面的动静,不服气的撇撇嘴,真想冲进去给那崔李氏两巴掌,让她避重就轻,也不想想无缘无故的,她会这么做吗。 只听白凝薇淡淡开口问道。 “公主为什么要给驸马灌药?” 崔李氏有些哑火,但是想到一大早看到儿子心如死灰的样子,她心疼起来。 “不就是睡了一个府里的丫头吗,即便她贵为公主,也不能如此对待驸马。京中驸马也不少,谁不私底下偷腥,就大公主威风,竟然灌夫君毒药,她这是要我们这一房断子绝孙啊。” 崔李氏越说越伤心,哭的更加大声。 “让公主进来吧。” 崔李氏听到儿媳妇到了,哭的更加伤心。 萧鸢儿早就等的着急了,一进来不等行礼就要开口。 “母后,您不能只听这夫人的一面之词。” “她怎么不说她的宝贝儿子是在哪里睡了我的丫鬟的。” 原来昨晚崔驸马和朋友小聚,喝了两杯酒,难得没有胡闹回了公主府。 而萧鸢儿在前院和门客议事,不在寝殿。崔驸马等了许久,没等到人,知道今晚俩人也没戏,一时心头火起,就随便拉了个丫鬟上了公主的床。 萧鸢儿得到消息,直接提剑杀了过去。 自从得知驸马在外面包妓子后,萧鸢儿就和驸马没有夫妻之实了,俩人仅是维持着面上的关系。 萧鸢儿对驸马的要求只有两个,一,不准恶心到她的面前;二,是不许有私生子。 驸马拉着丫鬟在公主的床上滚床单,那简直就是骑在公主的脖子上拉屎。 萧鸢儿冲进去,直接给了丫鬟一个对穿,吓的驸马裤子都来不及穿,光着屁股满府的逃窜。 萧鸢儿紧追其后,几次差点就削到了驸马的脑袋上,现在驸马的头发都梳拢不起来。 最后还是府里上下连跪带哄的,求了萧鸢儿收了剑,绕了驸马一命。 驸马被吓的心慌腿软,直打哆嗦,回了客院以为这一岔就算过去了。 谁知道萧鸢儿收了剑,转头就找出了自己当年学过的药典,挑了专对男人的药方,连夜熬煮出来,亲眼瞧着驸马被灌了药汁,这事才算完。 驸马以为自己要被毒杀呢,如惊弓之鸟担惊受怕一整晚。天亮醒来,发现自己还能喘气,以为公主就是在吓唬他,其实心里舍不得对他动手。 后知后觉才发现,男人醒来后的生理反应他没有了。 第133章 一起搞事业 驸马觉得自己的身体反应不太对,立马叫了府医。府医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大夫,望闻问切后,对着驸马吊了半天的书袋子。 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驸马爷昨晚先惊后怕,又服用了虎狼之药,以后就和太监也没啥太大的区别了。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崔李氏听说儿子的遭遇后直接就晕厥了,再醒来就哭着要进宫讨说法。 “当务之急,还是多叫几个太医去公主府,给驸马好好看看,商量个方子出来。人总是得治好的。” 对着崔李氏,白凝薇没什么好说的,公道不会有,但是面子工程总得做。 太医院几乎全员出动,崔李氏再想申诉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还能要求什么,只能退下。 打发了崔李氏,萧鸢儿却不情不愿。 “母后,您为什么要送太医去府里,我一点也不想崔三郎好起来。” 说起来,萧鸢儿会想到给驸马灌药,也是当年白凝薇说过的话。 那时候她一心想要研究出不孕不育的方子给白凝薇喝,但是她当年根本没搞出来。 而白凝薇的一句话让她明白,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所以那时她查阅了医书后发现,要想让女人如何如何的药不好搞,但是对付男人的猛药却有不少现成的。 这才让她有了釜底抽薪扬汤止沸的念头。 白凝薇知道萧鸢儿这会儿在气头上,连理智都不要了。 “那你以后要不要生孩子。” “生也不会生他的。” 萧鸢儿说的不是气话,她现在恨不得崔三郎死了才好。 “既然想生,崔三郎就必须是好的。” 不等萧鸢儿再开口,白凝薇补充道。 “至少所有人得以为他是好的。不然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是每个人都和白凝薇一样看的开,接受当后妈,甚至干脆不当妈。 萧鸢儿即便贵为公主,但生儿育女的观念深入骨髓,不管驸马能不能生,她是一定要生的。 所以为了萧鸢儿的名声,驸马得是个没问题的正常男人。 至于孩子是谁的,不重要,总之都会冠上崔家的姓氏,到时候不是也是了。 正所谓,孩子可以不是你的,但必须算做是你的。所以崔三郎的身体必须是好的。 今天回来的太医就会口径一致的宣布,驸马身体健康,子嗣无碍。 “人言可畏,即便你身为公主,也不能没了名声。” 白凝薇处处在为萧鸢儿打量,她想清楚了,自然是感动不已。 “虽然公主养面首是约定成俗的事,但是你也不要仗着身份玩弄感情。如果人生能有一份双向奔赴的感情,还是很值得的。” 萧鸢儿听了,心里有些感动,白凝薇总是这样,能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事情,最后还鼓励她不要因为一件事因噎废食。 “可如果真的遇到了那样的人,儿臣可以请旨和离吗?” 白凝薇沉吟片刻,对于这个问题,她也不敢打包票。 “律书上写了夫妻不睦可以义决。但是你伤了崔三郎,只怕崔家不会轻易放你和离。” “至于请旨和离,你的想法倒是大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皇家只有赐婚一说,没有下旨和离的说法。” 萧鸢儿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惊世骇俗,白凝薇的拒绝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心情如何也好不起来。 贵为公主,婚姻之事无法自主,若真遇到了命定之人,与对方来说又岂能公平。 “虽然我不能给你写和离的诏书,但是你可以为自己争取和离的机会啊。” “母后以为,儿臣该如何去做?” 白凝薇敲敲桌案,说出了自己一直都想要做的一件事。 “这世上想要合离的女子何其多,但是真正能够和离的却屈指可数。原因无非就那么几点。其一合离后无家可归。其二,女子合离后会冠以伤风败俗的罪名,受刑二十杖。” 和离后女子没有经济保证,还要加上污名,和孩子彻底割舍关系。种种不公平的加持下,没几个人敢和离。 “你若是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并帮着那些需要和离的妇女和离,让她们生活的很好,那么等你要和离时,就会顺理成章。” 白凝薇的话让萧鸢儿沉思,如今她已不是天真的公主,明白这事的难处在哪。她若真能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就不光是解决了自己的婚姻顽疾,而是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功在当下,也在千秋。 “儿臣明白了。” 看着萧鸢儿的样子,也不知她到底愿不愿意去干一票大的,白凝薇干脆推她一把。 “你若是想,我倒有个法子,可以把那二十杖免了。” “母后有什么法子?” “你也知道,办小学的目的就是希望更多人能脱盲识字。只是这法子到底有些慢,而且目前也只在京都有小学,实在是太慢了。我想推出保护法,让百姓求助官府时阻力小一些。” 其实不止女人和离难,百姓告富告官也是千难万难。正所谓百姓告官当问斩,虽说不一定真的会杀头,但是遇到不公,民告官是要先挨一顿杀威棒的。 白凝薇想快速推广识字,专门设个保护法,只要能将保护法念出来的人,就可以免去这不公平的刑罚。 要说为什么要打杀威棒,官府也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无非就是愚民是非不分,告状十有八九是诬告。 如果百姓能读出保护法,那就证明其是文化人,可不是愚民,更不是诬告。 萧鸢儿佩服白凝薇,这还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就是不知道等我提出这个想法时,会有多少人跳出来反对。” 萧鸢儿解决不了反对的人,但她能找到支持的人。听完白凝薇的想法后,立马回去找幕僚商议此事去了。 送走萧鸢儿,白凝薇也没法闲下来,再过五天就是哥哥大婚的日子。 她依旧不能出宫,只好找个折中的法子,让宫中的绣娘给陈欣欣制了一身喜服,将人叫到宫中来试穿。 她去看看穿了嫁衣的陈欣欣,也就能想象的出哥哥的婚礼会有多热闹了。 今天就是试穿婚服的日子,陈欣欣应该到了有一会儿了,因为崔李氏,她已经迟到了。 第134章 不消停 清宁宫里,陈欣欣站在衣架前,看着火红的嫁衣,心里涌出几番感慨。 没有太后的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穿上正红的可能,更不要说这身出自宫廷绣娘的嫁衣。 绣花剪裁无一不精,款式也和曾经见过的那些不同,穿在身上不知道会有多美。 在旁伺候的宫女花樱看得出陈姑娘十分喜欢这身嫁衣,不无羡慕的说。 “陈姑娘,这身嫁衣可是太后娘娘亲自设计的呢。尤其是婚冠,听说制造办前天做出来的时候,第二天宫外就有金楼在仿制了。” 陈欣欣看着一旁的婚冠,珠帘流苏的面帘还真是头一回见,也难怪会被宫外的金楼模仿。 只是这是太后亲自设计,宫外这么快就明目张胆的仿制也是太大胆了些。 陈欣欣不由的深想了一下宫里和宫外的消息渠道,这时白凝薇也到了。 “欣欣,嫁衣喜欢吗?” “民女见过太后。” 白凝薇将她扶起。 “没几天就是我的嫂嫂了,不必这么见外。” 陈欣欣脸色一红,新嫁娘的娇羞一览无余。 “嫁衣很喜欢。” “喜欢就上身试试吧,哪里要有不合适的,也好让绣娘给你改改。” 白凝薇吩咐了,宫婢们就忙碌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嫁衣从架子上取下来,伺候着陈欣欣将衣服换了。 嫁衣外袍中规中矩,只在后背的云肩上,多加了两条飘带,尾部缀了点宝石流苏。 里面就暗藏心机了,抹胸高腰的设计,将身长比例无限拉长,显得胸下全是腿的视觉感。 看着宫婢们艳羡的眼神,陈欣欣尽可能忽略掉领子上传来的扎刺感。 “到妆奁前自己照照看。” 陈欣欣提裙走到巨大的铜镜前,虽然只能看到半身,但是她也能想的出来全身有多美。 “确实不错,绣娘们当赏。” 白凝薇说要赏,候在一旁的织造司的刘司监带着跟来的四个绣娘立马跪下谢恩。 “该将这一身画下来的,将来也能时不时看看。我那哥哥运气真好,竟娶了个天仙回家。” 白凝薇拉着陈欣欣的手,怎么也看不够,这才是真人版的奇迹暖暖啊。自己的女鹅自己打扮,怎么看都是成就感。 陈欣欣听到要画像,感觉后颈的扎刺感更重了,她不得不开口道。 “太后,民女觉得后颈有些不适。” 白凝薇刚才还欢喜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 她亲自帮着陈欣欣脱了外袍,翻开领子,打眼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摸上去就能感觉到,衣服里有东西。 “刘司监,这就是你们绣房做出来的衣服?” 刚才还在心里乐开花的刘司监此刻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保不住了,带着四个绣娘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跪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刘司监如梦方醒,知道自己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连滚带爬的接过喜服。用手一摸,立马知道了问题的所在,接过小剪子挑开绣线将藏在里面的干苍耳皮抖了出来。 白凝薇看到东西,就瞬间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巧。 有人不愿意白陈两家结亲,耍这种小手段,想让陈欣欣在婚礼时出丑。 就算陈欣欣能忍住脖子的难受,坚持到回房间,那她肯定会检查衣服的问题在哪里。并且大概率陈欣欣会将此事隐瞒下来,造成一个无法解开的小误会。 不管是婚礼上出丑还是忍下难受,日后陈欣欣在婚姻中遇到一点的不愉快,都有可能会因为婚礼上的这个误会而无限放大。 夫妻不睦,家庭不和,白陈两家的关系直接影响了陈御史的态度。 御史是言官,是朝廷的口舌,这是为了不让自己和前朝关系太深。 这手段看上去小打小闹,实则高明。要不是自己提出让陈欣欣来试穿,今天没有发现这遭,等礼部直接把喜服送去陈府,御赐的东西,陈欣欣大概率是婚礼当天才会穿在身上。 到时候一切就会如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发生。 不过让他们没想的是,自己会让陈欣欣提前来试穿,所以这手脚只能是绣房的人做的。 “刘司监,你说本宫是赏还是罚呢?”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见到太后沉了脸,刘司监吓的哪里还敢惦记赏赐,只求不要被罚。 “本宫向来赏罚分明,这喜服是你们织造司上下一起努力做出来的,没道理因为一个人而牵连一片。赏还是要赏的,但是织造司出了害群之马,刘司监你难道不应该将人找出来?” 得知自己没事,只要找到罪魁祸首还有赏,刘司监只想对着太后高呼一声青天大老爷在上,她一定要把这个小叛徒找出来。 “谢太后,下官一定将此人揪出来,绝不辜负太后的信任。” 陈欣欣在一旁看着,心里深深佩服。白凝薇这一手简简单单,即得了人心,又能解决宵小,最主要她从头至尾都不用参与,只用坐等结果就好。 清宁宫的宫婢端着赏赐的银子出现在织造办时,王绣娘还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没被发现。心中大定,等着封赏。 刘司监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揭开蒙着红布的托盘,露出下面整整齐齐的银锭。 绣娘们没忍住都小声的惊呼出声。 虽然她们是宫中御用的绣娘,听着名头不小,其实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多少钱财,来自贵人的赏赐更是少的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能得到赏赐,不止是贵人对她们辛苦的肯定,她们也对此也是心怀感激。 刘司监满意的看着自己手底下人的反应,在众人渴望的目光中,却将红布又盖了回去。 “太后对喜服很满意,赏赐也在这里了。不过,谁能告诉我,我手里的东西是谁缝进了喜服的领子里的?” 众人看清刘司监手里的东西,再想到东西是缝在领子里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王绣娘。 原因无他,喜服工序繁复,每个人负责的部位不同,领子是王绣娘负责的。 王绣娘在看到刘司监手里的东西时就已经满头大汗了,让她做事的人本来和她说好的,只要她做到了就会给她五十两银子,并且放她出宫。到时候自己就是自由身,加上这些年攒的银两开个小绣坊,找个人嫁了,一辈子和和美美的。 一切明明都是顺利的,为什么却是这样的结果。 “你们看我做什么?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看王绣娘做贼心虚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哎,你这又是何必呢。” 刘司监叹口气,将人交给了等在外面的合子手里。 第135章 看我脑洞大开 王绣娘没想到自己被带到的地方是间荒废的宫殿,而不是暴室。也没想到,来审她的人会是燕乌卫的人。 燕乌卫的良生是个笑面虎,见了王绣娘先客气的拱拱手,嘴上一句得罪了,手里的包袱一解,里面丁零当啷一通响,露出一堆冷冰冰的刑具。看的王绣娘冷汗直流,还未上刑,浑身就已经绷紧了。 “听说绣娘的手最是灵巧,平日里飞针走线的,不少挨针扎。杂家一直很好奇,这针扎到手指上,是粗一点的绣针扎的疼,还是细一点的扎的疼;是扎在指腹疼,还是扎在指甲缝里疼,这疼又能分出多少等级来。王绣娘是个收钱办事的,想来一定嘴严的很,不如先让咱家把你的十个手指头都挨个扎上一回,咱们再开始问话,如何?” 王绣娘被堵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睁大了一双眼睛,眼泪唰唰的流,拼命摇着脑袋。良生看也不看,找到一个绣花包,安慰的说。 “很快的,很快的。十个手指头,不到一炷香就扎完了,不耽误事。” 竟然要折磨她一柱香的时间,王绣娘发出呜呜的呼喊声,很快就变成了压抑狰狞的嘶吼声。 白凝薇对此毫不知情。上一世安久就知道白凝薇忌讳什么,所以到她手里的是两张干干净净,书写整齐的供认书,还是从暴室那边递过来的。 而白凝薇也确实没想到安久人在宫外办差,还会在宫里留人手,只当这是暴室那边的手笔。 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暴室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过是将其中残虐的印象戴到了暴室上去。 至于安久,他之所以这么藏着掖着,一是不想白凝薇这一世也嫌恶他,二是他一直都是暗棋,在众大臣眼中是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 不能因为一件小事,暴露了自己站队太后。 供认书上写的很明白,王绣娘是轮班出宫时收了一个叫善娘子的好处,而善娘子在一个小官人家做仆人。 这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更是和白陈两家没有任何龃龉隔阂。 但是善娘子的亲姐姐却是严相的一个管事的娘子。 这事就对上了。 自从上次姚元英在朝会上丢了大脸,连累的家中等待婚嫁的子女都受了牵连后,姚元英就被文官所不耻,被其他四个辅国大臣隐隐排挤。如今的五人议会,已经成了四言堂。 白凝薇还以为她和那几个人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井水不犯河水了呢,没想到有的人就是不甘寂寞。 当晚,严相家的这个管事就离奇死了。 管事的家人报了官,非要一查到底。 这种小老百姓,若是身后没人,那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般不会打官司。 明显是严相察觉管事的死是冲他来的,所以非要将作对的人揪出来。 只是让严相没想到的事,背后的人没找出来,大公主萧鸢儿却趁着此事在前朝有了一席之地。 萧鸢儿听说最近京中出了一件奇案,说是严相家的一个管事在外半夜喝酒,醉酒之下竟然色从胆边生想要调戏小酒馆的老板娘。 老板娘不从,这管事还敢打人,连带着老板,三人从馆子里拉扯到后院,最后管事就死了。 公主府里,女官正在给萧鸢儿汇报,最新打听来的消息。 “案子其实很清楚了,是那个管事先挑起的事端。不过他也是真倒霉,那小酒馆的老板为了补贴家计,平日里也会收购些草药,结果那个管事摔进了一筐草药里。筐里有把割草药的镰刀,就这么不偏不倚的划破了他的脖子。” 只是筐里的草药不是别的,刚好是晒干的苍耳,所以说着真是巧合意外,严相是不信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京兆尹的人要抓那个老板娘?” 萧鸢儿不高兴的就是这个事。她最近在为和离的事烦恼,听了白凝薇的话,她知道有不少女性因为各种原因婚姻不幸,却连和离的念头都不敢有。 感同身受的她就更想做点什么,听说老板娘被抓,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京兆尹的人说,是因为老板娘行为不检点,才会让这场惨剧发生。所以要让老板娘偿命。” “荒唐,他们这叫欺人太甚。” 萧鸢儿气急,没想到严相的人竟然如此霸道。 “京兆尹说了,五天后公开审理此案。” “那我们可要抓紧时间了。” 萧鸢儿的抓紧时间就是联络了一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在朝堂上提议废除平民告官先上刑的规矩。 这个要求自然遭到老牌世家的反对,他们家大业大,私下里见不得人的事多了,免了杀威棒,动的是他们的利益。 双方争执不下,各有各的理由,白凝薇站出来打圆场,顺便提出保护法。 又是三天扯皮,最终由辅国大臣为首起草了十一条平民保护法。 说是保护平民,但是其中六条都偏向的都是贵族,只有五条是偏向百姓的。 但这也是好的开端。只要符合保护法,那么就能得到官府的保护。只要能将保护法一字不差的念出来,告状的百姓就不用受冤的同时,还要用自残的方式证明自己确有冤屈。 管事死亡的案子公开审理那天,老板娘就将新出炉的保护法一字不差的念了出来,京兆尹也不好对她动刑。加上萧鸢儿送去的讼师口才了得,老板娘最终无罪释放。 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下子就传遍了京都,谁不想多一条血槽啊,很快自发学字的人多了起来。 这也让一直不温不火的书肆,字典被一扫而空,供不应求。 听说书肆忙不过来,安久看了看自己新建的牢房,他抓得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还不会写几个字了。在他这白吃白喝的,真当他的新牢房是客栈那。 想吃好的,想换床被子,通通给爷抄书写字去。抄的多工分就多,工分攒够了,就能换相应的物资来改善牢里的日子。 …………两句话剧场……… 某纨绔:安久,你贪了我爹娘打点牢房的银子,还不给我吃喝,等我出去要你好看。 安久:想吃我手里的肉夹馍吗?抄五百页字典就给你。 第136章 洞房 萧鸢儿推动保护法,让整个京城都议论纷纷,直接把本该成为热门话题的白世子娶亲给压了下去。 就连迎亲的当天,陈欣欣装扮整齐等着白良传来接,族中姐妹陪她的时候,都忍不住聊到这个上头去。 “听说了吗,那个保护法说了,如果是被拍花子拐卖的,去县衙告状,只要查实确有此事,县衙就要负责把被拐的人想办法送回其家族。” “哪有这么简单,有的人被拐的时候年纪小,记不住家乡,告去衙门也回不了家。有的是被卖到了烟花地,回去也是等死。” “那也不一定,我家的一个婆子说了,只要她女儿能找回来,不管发生了什么,她就是养一辈子也愿意。” 几人聊的过瘾,好容易停了口,才想起今天是堂姐妹的好日子。立马尴尬的说抱歉。 “你们说的我也爱听,没关系。” 陈欣欣轻轻开口。她没参与聊天,是不想因为一激动损了妆容,其实她知道的比她们更清楚,更全面。 不过小姐妹们对这些也就是凑热闹,说了两句就没了兴趣,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到今天的迎亲上,开始猜测等会白世子文采如何,等会做催妆诗会不会找帮手,以及白世子的帮手会是哪家的公子。 陈欣欣听着堂姊妹聊的起劲,知道她们也想和自己一般高嫁,就没提白良传来京都的时日尚短,认识的人,玩的好的,都是通过陈通认识的。不是陈通的发小,就是陈通的同窗,没有王侯贵族。 白良传的伴郎定下来后,陈通还得意的来给陈欣欣说,日后,白良传若敢对她不好,他就带着所有弟兄去为她出头。谅他也不敢生出一点点的花花念头。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白良传红包催妆诗轮番上阵,终于等到陈欣欣被陈通背上花轿,一路吹吹打打的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拜堂入洞房。 匆匆敬了一圈酒,白良传就回了新房,还不忘亲自端了一份吃食给陈欣欣。 “欣欣,饿不饿?” 陈欣欣抿唇轻笑,喜冠珠帘后的容颜看的人心痒难耐。 “不饿。” “不饿也喝点甜粥。听说你一大早就要起来梳妆,也不能喝水。” 白良传不说,陈欣欣还不觉得,光顾着紧张了,现在被提醒才觉得渴了。 “你我还用不好意思吗?喝点吧。” 白良传看出她的小心宽慰着。 新娘要守的规矩多,白凝薇早早就写了一封信给他,就是让他在新婚这天别光顾着自己开心了。 “你不去前面招呼客人,会被笑话的。” “有大舅哥帮我顶着,这机会可不多。” 白良传笑的狡黠,觉得终于占了一回便宜。平日陈通看他可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我哥哥?他怎么跟来了。” 没这样的规矩啊。 “他当然是被我拉来的,他不来,我今天就脱不了身。” 白良传摸摸鼻尖,他的酒量一般,不想想办法,要是喝醉了,不就错过了。 白良传越说越小声,陈欣欣也是心知肚明,一切尽在不言中,她也悄悄红了脸。 空气好像都灼热了起来,热的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尤其白良传,想到今天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心爱的人从今以后就是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心跳就微微加速。 还是陈欣欣受不了这羞人的静默,她小声的赶人。 “还早呢,你赶紧出去招呼宾客吧。” 婚宴上没有新郎官,那可是会被人笑话的,她可不想跟着一起丢脸。 白良传看着红了脸的陈欣欣,脚底下就像生了根,一点也不想出去应酬任何人。 外面那些人,大多都是冲着白凝薇的面子来的,想搭上白家的关系。他可和这些人不熟,有这个时间,他更想和欣欣多待一会。 “欣欣,你别赶我。” 白良传说完,一抬腿,挨着媳妇坐了下来。 “我就坐一会儿,等你喝完甜汤我再走。” 白良传第一次和媳妇坐的这么近,身体的碰触,让他的手心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陈欣欣比白良传还紧张,她忽略身体的接触迸发出陌生又强烈的心悸,胡乱的点点头,拿起调羹喝了一口,想着一碗甜汤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甜汤入口,染湿了朱唇。 “欣欣,甜吗?” “甜。” “我能尝尝吗?” 白良传盯着泛着水光的红唇,痴痴的问道。 陈欣欣羞羞的垂眸点头,将手里的甜汤往他跟前递了递。 白良传的眼睛却盯着红唇不放,手却老实的接过碗,长臂一划,将碗给放到了桌上。 “欣欣,你这沾到东西了。” 白良传的声音有些虚飘。 陈欣欣却窘的一张俏脸更红了,抬手疑惑的想擦拭。一碗燕窝,她到底沾到什么了? “错了,我帮你。” 白良传一把拉住陈欣欣的手,不敢去看媳妇的眼睛,盯着她玉葱般的指尖咽了咽口水。 暧昧的浓度在上升,大红的新房好像连空气都变成了粉红色,浓郁的费洛蒙交融包裹着两人,让俩人都舍不得在此刻分开。 陈欣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心跳加速,身体也敏感了起来。她不敢抬眼,却清楚的感觉到白良传一点点的凑了上来。 大拇指节抚上她的嘴角,摩挲,打旋,恋恋不舍。 她想说,擦掉了就快走吧,不然会被人笑话的。 但是下一秒她被迫抬起了下巴,喜冠的珠帘自动分到两侧向后滑去,新娘的娇颜终于完全展现在眼前。 “好美。” 陈欣欣含羞带怯的一眼,就撞进了白良传那双布满情欲的眼睛里,就好像是无底的漩涡,将她的神志全都吸卷了进去。 一切都好像变成了慢镜头,她在恍惚失神中,献出红唇。试探的亲吻好似诱哄,让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阿传……” 檀口一开,就是注定了一路败北,长驱直入,被动的与之纠缠,应承。她躲他追,她溃不成军,他乘胜追击。 一吻毕,陈欣欣已经化成了一滩春水,双眼迷蒙只能趴在白良传的肩头轻轻娇喘,这样的侧颜看痴了白良传,喘息声也刺激着他。 他嘟嘟囔囔的,执起陈欣欣的手,呢喃着她的名字。 “欣欣,欣欣。” 亲吻也跟着一个又一个,落在她的额头,鬓角,脸颊和指尖。好似在盖章似的,恨不得每一处都留下他的印记。 第137章 日行一善 喜宴上,陈通再次喝下一杯酒,心里的火苗窜的老高了。 白良传这个臭小子,说是给妹妹送碗甜汤,马上就回,让他先顶一会儿。 他都顶了二十几杯酒了,这混蛋还没回来。 “陈通,不会是不行了吧?你这大舅哥代新郎官喝酒就是这样,三杯抵一杯。实在不行,咱们去洞房把白世子拽出来。” “就是啊,这还没到洞房花烛时,白世子不能是太心急了吧。” 这一桌都是陈通的熟人,大家调笑几句,却没真的挪屁股。 不过陈通也知道,白良传跑的时间太久了。他喝酒不打紧,怕就怕白良传不知轻重,真的在这时候做了不该做的,回头害他妹妹被人耻笑不懂事,狐媚的名声,以后都抬不起头。 “我去放个水,顺便看看世子是不是倒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他的酒量你们都知道,三杯就倒。” 陈通只能说白良传是酒量差,决不能说他是被新娘子绊住了。说完放了酒杯就要尿遁,却有别桌的人不识好歹,非要凑上来缠着他再喝一杯。 拉扯之际,白良传终于带着白山回来了。衣冠整齐,脸颊绯红,除了消失的有点久,没有别的不妥。 “不好意思,酒量一般,醒了会儿酒才出来。怠慢大家伙了。” “无妨,无妨。今天是世子的洞房花烛夜,可不能醉的不省人事了。” 陈通见到了人,烦躁的心才缓和了过来,妹妹不会被人说闲话就好。 新房内,陈欣欣扶正喜冠,来到妆奁前补口脂。她的口脂都被白良传吃干净了,等会来人闹洞房被发现了,她就没脸见人了。 张英也是这时敲响了房门。 “欣欣,我来看你啦。” “阿英。” 陈欣欣有些心虚的拍拍脸,转身接待。 “诺,给你的新婚礼物。” 张英掏出给陈欣欣准备的礼物,一脸新奇的打量着新嫁娘。 “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新娘子,真好看。等我结婚时,我也要做这样一顶喜冠。” 这个话题不好继续下去,张英喜欢的人并不适合她,好在张英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又陪着陈欣欣坐了一会儿,张英看时间差不多就离开了。 她虽然是跟着父亲来的侯府,其实作为陈欣欣的好友她理当去陈府。只是今天她想看看安诚,安诚作为安久的哥哥也收到了侯府的请帖。 张英回到前院的宴席,下意识就去寻找安诚的身影,正巧看到他起身离席。 他不过是侯府给的面子情,并不是重要的客人,来也是为了送安久的那份贺礼。热闹过后,就理当离开。 而安久因为身份的原因,不适宜出席这种喜宴,免得惹人不舒服。 张英见心上人走了,她也待不住,急忙和父亲打了个招呼跟了上去。 安诚一出侯府,听到身后就有女子叫住了他,是张英的声音。 “安大夫,好巧啊。” 安诚转身,对着张英揖身一礼。 “张姑娘。” 席上他已经见到了张英,俩人隔着距离相互还点头示意了一下,实在谈不上巧在哪里。 “安大夫这是要回家吗?” “天色已晚,张姑娘也早些回去吧。” 深秋的天暗的早,不适合一个姑娘家单独在外行走。 “那安大夫能不能送我回家。” 张英有些怕被拒绝,说完就垂下了头。 安诚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想到了瓜田李下男女大防,但是让张姑娘孤身一人走夜路也不合适。 “张姑娘的家人呢?” “我是自己来的,没想到和世子夫人多说了几句话,天就黑了。” “那张姑娘走前面,安某就在你的身后。” 张英张了张嘴,想说我们可以并排走。 但她性格再洒脱,依旧是个女孩子。主动搭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花光了所有勇气,再大胆的话,对着安诚是无论也说不出口。 俩人一前一后,隔着些许距离向将军府走去。没注意到,侯府外停的众多的马车中有一辆乌漆麻黑的车厢。 安久挑起车帘,看着大哥默默跟在一个女人的身后走远了,一脸恍然。 话说他大哥也还是个单身呢,只是天色太黑也看不出来前面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不知大哥喜欢的是哪个类型的。 难得安久好奇心起,他下了马车,远远的跟在了俩人的身后。 要说学武有不少好处,能杀人,能自保,还耳聪目明能听八卦。 安久远远跟在最后,凭着隐约的模糊影子,猜测前面的女人应该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难不成大哥现在喜欢硬茬子,这是流放了几年口味变了吗。 安久兀自猜测着,有隐隐的啜泣声顺着风钻进了耳朵。 啧,怎么还哭上了。瞧他大哥依旧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是真没听见,还是压根不在意。 要说安久这一世心肠还是比上一世软两分的,尤其见不得小情侣被迫分离,错过姻缘。 再想想大哥曾经也有一个未婚妻,但是对方瞧着安家的风头不对,就和大哥退了亲。没过多久大哥就流放了这些年,生生错过了娶亲的年龄,再不结婚就是光棍了。 他这个做弟弟,既然遇到了不能不做点什么。 这么想了,就摸出一角银子,对着前面的女人弹了出去。 咻的一声,安诚只觉得黑夜中似有微弱的流光从身侧划过,前面的张英突然哎呦一声原地摔倒。 安诚心里一紧,加快速度,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 “张姑娘,你怎么了?” “我好像脚扭了。” 安久在后面看着大哥有些慌乱的样子,心想他这也不像是全然无意的样子,没了再看下去的念头,调转脚步,深藏功与名。 日后若是成了,他也算是日行一善。 黑灯瞎火中,安诚蹲在地上有些忧郁。 没有足够的光亮,他没办法判断张英的伤势,但她坚持自己扭伤了脚,实在动不了,就很麻烦。 马上宵禁,若是被巡逻的人碰到,俩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张姑娘,你若实在走不了,在下就只能得罪了。” “给安大夫添麻烦了。” 张英刚才还因为安诚和她保持距离,而沮丧的心情,现在重又死灰复燃雀跃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暗害她,但是她想对对方说一句,谢谢啊,好人。 第138章 还得太后出马 张英一条腿被击中,行动不便,安诚犹豫片刻,蹲下身子说。 “你上来,我背你。” 张英吃惊的捂嘴,有些不可置信,安诚竟然要背自己,这可是妥妥的肌肤之亲啊。 “快点,再晚,你家里人要担心了。” “哦。” 张英连忙歪斜的站起来,鼓起勇气,轻轻趴了上去。 安诚闭眼,说了一句得罪了,托住张英的屁股站了起来。 张英还是头一回被人背着,一张脸烧的通红,心跳也扑通扑通的。而安诚宽大的后背让她的一双手慌的无处安放。 “扶好我。” 安诚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张英才终于敢伸出手来,环住了安诚的脖子。 “安大夫,谢谢你。” 安诚没有答话,因为他觉得自己担不起这声谢谢。 他不是傻子,作为成年人,他知道张英对他的心思有些不一样。 但他是什么人呢,一个罪臣之后,流放过,为了还恩,还要将自己的孩子过继给弟弟。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一个女孩的真挚感情。 何况这个女孩还有着光明的未来,和他在一起,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牛粪都得呸一声晦气。 见安诚不说话,张英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安诚在想什么,以为是自己太重了,压到了安诚,让他不悦了。 “我是不是太重了。” 和别的姑娘比,她要更高一些,也不那么纤细。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安,安诚摇摇头。 “没有,你一点也不重。” 也许是黑暗给了她勇气,又或者是安诚的后背给了她勇气,张英想要借此表白,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 “那你是讨厌我吗?” 张英问出口就后悔了,虽然这句话不是表白,但是也太直接了。她好怕被拒绝,也怕安诚根本不喜欢她,察觉她话里的意思后会将她扔在路上。 两步路的等待是如此漫长,漫长的张英觉得眼睛都要湿了。 “在下不讨厌。” 安诚在心中叹口气,这个黑夜,不止一个人壮了胆子。 张英听了这个回答,好似得到了鼓励,双手紧紧攥着,呼吸数下,才又开口。 “那你喜不喜欢我?” 安诚托着后背的张英,身姿平稳,呼吸均匀,瞧不出对这个大胆的问题有任何情绪起伏。 如果不是她的声音足够清晰,她会错以为对方没听见她的问题。 安诚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的将人送到将军府门口。 将她轻轻放到地上,才开口说。 “张姑娘,在下一介草民,年龄又大,实非良配。以后姑娘再有需要,还是叫家中府医诊治吧。” “你是草民,我是悍女;你年龄大,我也不小了;你非良配,我也非善类。” 安诚听了张英的形容词,没忍住干咳了一声,谁家姑娘会说自己又是悍女,又非善类的。 安诚抬手,想要揉揉张英的发顶,手伸至一半又收了回来。 还是不要做多余的动作,让对方误会了不好。这姑娘性子如此直率,眸子更是干净透彻,自己又怎么忍心将这样好的人拖进自己的泥潭里。 “张姑娘,你已到家,在下告辞。” . 皇宫中的校场上,白凝薇关照半天,总觉得张英今天状态不太对。 “合子,你看本宫的张女官,今天是不是有些无精打采的。” 合子甩了甩拂尘,不确定的回话。 “回太后,看上去确实没前几天精神呢。” “这倒有些难得,叫她下来休息休息吧。” 说完,白凝薇叫人摆了茶点。 张英过来时,还以为太后不满她今日的状态,心里一个劲的在骂自己蠢,怎么能将昨天晚上的情绪带到了这里,可惜这会再反应已经晚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白凝薇叫她坐下。 “最近看你每天都在辛苦训练,都忘了该给你两天假,休息休息的。” “谢太后体恤,但臣不累。” “累不累都该休息的,做什么都都讲究个劳逸结合。” 说完,白凝薇让合子也给训练的宫婢放了假,所有人都驱散的远了些,她才问。 “今天看你好像状态不好,你又说自己不累,那是因为什么?” 话题有些私密,张英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毕竟女子去主动向男子求爱,还失败了,这不止是丢了女人的矜持,还特失败。特丢人。 “难不成是……” 张英瞪大了眼睛,有些紧张的盯着太后的嘴,也不知道她怕听到什么。 “张将军骂你了?” 害,太后果然不知道,张英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我爹从不骂我。” “那就是单纯心情不好,本宫给你放一天假,约上好友出去转转。” “太后,陈欣欣昨天新婚,臣找不到第二个愿意和我玩的。” 张英一脸幽怨,说到陈欣欣新婚,她就心酸的不得了。 话说她陈欣欣还要大半个月,然而她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本宫怎么听着,你有很大的怨气啊。” 白凝薇挑起张英的下巴,左转右转,看了半天,才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难不成是失恋了?” “太后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昨晚告白失败了,我好难过,好伤心,我一蹶不振的,今天早饭都少吃了一根油条。” 看这架势,自己是被赖上了,白凝薇哭笑不得,捏起一块点心,洗耳恭听。 “所以你喜欢的人是一个叫安诚的大夫。” “嗯,他人特别温柔,把我当姑娘看,也不会觉得我奇怪。最主要的是,我觉得他对我也不是毫无感觉。” 白凝薇听的津津有味,可惜宫里的点心没有瓜子,就差点感觉。 “他对你有感觉却拒绝了你,这不应该啊。” 正所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这大葏朝,想张英这样敢直述自己感情去表白的姑娘可不多,只要对方不是榆木疙瘩,心里都会因为被表白而飘飘然,回应下来的概率是很高的才对。 “那是因为他有难言之隐,怕耽误了我。” 张英烦恼的撑着下巴,悲伤的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副青春疼痛文学的既视感。 “还有难言之隐?” 这八卦,真是越听越有意思,一国太后的白凝薇矜持的表示,本宫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 第139章 安久的痛点 吃瓜吃到自己的身上,白凝薇有些傻眼。 她不知道这过继的事安久是怎么想的。 对于一个标准的大葏朝的男人来说,没有子嗣确实是一件人生大事。这不止牵扯到日后的养老问题,还有死后香火供奉的问题。 张英走后,白凝薇就陷入了沉思。 安久是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如果他想过继一个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这样的话,她和他就永远都只能是秘密情人的关系。 以前她从没想过俩人这样的关系会维持多久,但是安久显然是想和她纠缠的更久一些的。 如果安久想和自己天长地久,那么如何将俩人的关系转变的合情合理,就是个大问题了。 白凝薇一个人坐在桌案前,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 说起来她贵为太后,却从没穿过嫁衣,也没有过婚礼,因为这封建王朝的礼法规矩,就那么一封诏书,就成了皇帝的嫔妃。 所以要说人生的遗憾,她也是有的。 她也曾幻想过,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如童话故事般热恋,再以华丽的婚礼结尾。 心之所向,无法倾诉,就只能借着画笔画出来。 安久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桌案上那张画纸。 是一张仕女图,两个无脸的仕女穿的衣服格外奇特,一个贴身服侍,大露背;一个裙子蓬的像把雨伞,领口超低。 裙子奇奇怪怪,但是安久很喜欢,尤其那个大露背的,格外喜欢。 趁着白凝薇没留意,安久将画纸折叠揣进袖袋,顺走了。 “安久。” 白凝薇突然叫了他的名字,这就挺唬人的。 大家都知道,女朋友叫男朋友全名的时候,十有八九是有事要糟。 安久应这一声应的是心惊肉跳,生怕自己私底下做的什么事被白凝薇知道了,惹到了她。 要说这一世他的手段确实温柔很多,像梳洗,荡秋千,撞钟等酷刑都没再用。但是酷刑就是酷刑,白凝薇打心底就不喜欢。 安久还在飞速的去想到底让薇薇知晓了他的什么秘密时,白凝薇问他。 “你是不是想要孩子?” “啊?” 安久有一瞬的怔愣,他两辈子都从没想过孩子这个事。 所以他觉得薇薇问的不是他想不想要孩子,而是薇薇想要孩子了。 “薇薇,孩子这,你不能要啊。” 安久心里觉得苦涩,他什么都愿意给她,就是孩子给不了。 想想薇薇其实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两世的小皇帝都让她养的健健康康,还有她办的幼学,其实一定很渴望拥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吧。 可是,薇薇要什么他都会想尽办法去帮她达成,只这一个,他私心里不愿意。 “你如今是太后,孩子是绝对不能有的。” 安久试图用朝局大义让白凝薇放弃这个念头。 白凝薇看着脸色不好的安久,知道他误会了。 “我问的是你,说我做什么。” “问我?” “对啊,当年如果不是你爷爷出事,你本不该入宫做内侍的。所以我问你,你是不是想有个孩子。” 两个完全不能有孩子的人,突然讨论起这个话题,安久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这样的人注定只能活好当下,所以子嗣香火都与我无关。” 安久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白凝薇,将人搂进怀里,认真的说道。 “薇薇,我不需要子嗣,我只要你。只要你肯对我好,这一生我就满足了。” “那怎么才是对你不好呢?” 自觉对安久还不错,白凝薇想知道对于安久来说,怎样算不好,她也可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让我留在你身边,不要赶我走。薇薇,只要不赶我走,我只想守在你身旁。” 白凝薇看着交叠在自己腹部的双手,将自己的手也覆了上去。 “那,如果我想有个孩子呢?” 白凝薇随口一说,只是下意识的接话,而不是真的要去讨论。 但她却不知,自己这一问,却是触到了安久隐秘的痛点。 她感觉到安久浑身紧绷了起来,好半晌,他才开口。 “薇薇,你现在是太后,如果有孕就是秘密处死的下场。日后你登基做了女帝,若是有孕,必会天下大乱。所以,不要再想孩子的事了好不好?” 这段话声音虽然听着平稳,却隐隐透着寒凉,只最后这一句带上了明显的诱哄。 白凝薇本就没有生育的打算,何况安久说的也是事实。只是她总觉得安久的话中,有不和谐的地方,但是话赶话的,她没能捕捉到那点异样。 等不到白凝薇的保证,安久将手臂又紧了紧。 “薇薇,答应我,不要再想孩子的事了。” “嗯,不想。本来我也没这个打算。” 安久得了保证,人却并不轻松。心中想要得到白凝薇对他更多的不同,才能抚平他的不安。 他侧头亲吻到她的脖颈,心头生出一丝难以控制的欲望,牙尖忍不住去啃咬唇边的那块皮肉。 “嘶~” 白凝薇吃痛的捂住脖子,脱离了他的拥抱,走到铜镜边上查看脖子。 “你今天属狗的吗,突然咬我做什么?” 白凝薇歪头,伸手按了按被咬的地方,那里没破,但皮下有血点。 “明天被彩荷看到了,我要怎么解释?” 现在快要立冬,蚊子早没了。 “疼吗?” 安久心疼的去摸,被白凝薇一掌拍开。 “疼不疼的,我咬你一口你不就知道了。” “给你咬。” 安久说着一把扯开领口,露出自己的肩膀和锁骨。 “重重的咬我。” 他说的认真,白凝薇却不愿意了。 “谁要咬你啊,我嫌硌牙。” 但是安久却执拗上了,他觉得让薇薇在他的肩头留下一个牙印是独一无二的印记。 他拉着白凝薇的手不放。 白凝薇无奈。 “咬疼你了,你可别哼哼。” 安久点头,将她抱起,方便她下嘴。 白凝薇觉得这行为可太中二了,只好勉强自己趴上去啃了一口。 安久却不满意。 “薇薇,用力点。” 妈蛋啊,她用力了。这肌肉是怎么长的,明明也不厚实,薄薄鼓起一层,却咬的她腮帮子疼。 最终白凝薇放弃松口,这是什么奇怪的y一环,已体验,不喜。 “你怎么突然就怪怪的。” 白凝薇狐疑的看向安久,安久却慌乱的拉好衣服,丢下一句,记起来有事要做,就翻窗跑了。 白凝薇看着那扇窗子,气的牙痒痒,又跑了。真是个狗东西,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一有不对就会跑。 第140章 严于律人 安久翻出窗子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吹了暗哨,叫了合子。 合子听到哨声,整理了行头,小心的出了自己轮值的房间,摸到一个僻静处。 安久已经等在了这里。 “今天谁在娘娘身边说三道四了?” 安久觉得白凝薇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提到孩子这个事,肯定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让她听到心里去了。 “今天娘娘一切都和往常一样。要说谁嚼舌根子了,那就只有一个人,就是宫里唯一的女武官,张姑娘。” 安久听到是她,想到前几天被她突然劫停,对着自己大吼的画面。 自己和这人还真是八字不合,五行相克啊,总能让自己不痛快。 “知道都说了什么吗?” “这就不知道了?当时娘娘把我们都打发的远远的,谁也没在跟前伺候。” 安久沉了脸,要不是张英被薇薇看重,他还真想将这个女人找了借口塞进辑事卫的大牢里住几天。 “以后长点心,我不喜欢这个女的总在娘娘的跟前。” 合子听的心里犯愁,都督的这个要求有点难啊。这大比就在眼前了,太后可是很关心这次的结果,不让张英出现在太后的面前,这让他怎么做? 安久才不会管自己吩咐的事情合理不合理,总之张英不能再靠近薇薇,必须的。 合子看着安久一甩衣袍,咻的一下踩着宫墙飞腾起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翻身离开。看的合子除了崇拜还是崇拜。他要是也有这一身本事就好了。 合子是没机会学功夫了,但他耳朵没问题,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虽小,但也足够他发现了。 转身走到那丛灌木处,合子伸腿就是一踹。 只听一声闷哼。 “是谁?原来是泉公公啊,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养伤怎么躲来这里吹冷风啊。” 小泉子冷不防被踹到,狼狈的爬起身来。他不说话,合子也知道这人长了个狗鼻子,是闻着味来的。 “刚刚真是对不住啊。你看这黑灯瞎火的,我也没看到你,万一再把你另一条腿给踢断了,多不好。” 小泉子不理会合子的讥讽,只是闷闷的看着自己的那条伤腿。他的速度太慢了,紧赶慢赶过来,只看到都督翻出去的一片衣角。 “哎呀,有的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暖和的被窝不待,就爱吹冷风。那您就在这慢慢吹吧。” 合子说完,两腿一迈走远了。 小泉子吭哧吭哧走回去时,发现监舍的门已经从里面锁上了。这一夜,他坐在门墩上,熬了一整夜。 . 安久这一晚睡的很不安稳。 梦里,薇薇背对着他在御花园里赏景,身旁似乎有个人。 他想喊她,但是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他想走过去,身体却像和他作对一样,根本不配合。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十几步开外的薇薇和身旁的人越靠越近,越靠越紧。 愤怒,不甘充斥着他的心。就在这时,薇薇挺着孕肚转过身,对她说。 “安久,这位是朕的皇夫,朕有喜了。” 梦里的内容太刺激,安久就这么被惊醒了。 冷汗不断的冒出来,他大口的喘气,好半晌才弄清楚,刚才只是一场梦。 只是这梦太真实了,以至于醒来后梦中的酸涩苦楚他都感受的一清二楚,一滴泪就这么不经意的流了下来。 捂着发疼的心口,安久知道自己又不满足了。 他不止想做薇薇的皇夫,而且要做唯一的皇夫。 他也不想薇薇有孩子。 虽然薇薇现在说不要孩子,但是过几年呢?等她一旦成为了女帝,三宫六院不会少的,到时候她万一想要偷偷生下一个孩子,一定会对孩子的生父另眼相看,到时候她的心里还会有自己的位置吗。 安久被自己的想象,气到眼尾发红,这种事一定,一定不可以发生。 “小骰子!” “都督,奴婢在。” 小骰子晚上睡得浅,安久一叫就醒了。 “去把内务府的黄三给本都督叫来。” “是。” 尽管现在是子时,但是小骰子一点没质疑,主子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黄三睡的正香,却被人摇醒,睁眼就要骂人,一看是小骰子,生生住了口。 “是都督叫你来找我的?” “都督叫您去一趟,并且带上验丁册。” 黄三不明所以,但是依旧快速穿好衣服跟着小骰子到了安久的监舍。 所谓验丁,是指皇宫每年两次检查太监身体,以防有净身不彻底的漏网之鱼。 安久以前背靠王喜,是王喜的干孙子,加上年纪又小,所以验丁这事都是绕开他的。 如今他是大都督,在宫里的时间有限,验丁这事更是验不到他的头上。 以前他得意自己手段了得,现在却觉得内务府办事一点都不牢靠。 一年两次的验丁,这么多年都能让自己逃脱了,那怎么能保证别人就没有逃脱呢。 一想到宫里可能还有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健全的太监,如果这样的人接近了薇薇,他还怎么睡得着。 黄三到的时候,安久的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昏暗中看不出他的神情,只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气氛压抑。 黄三只看到那拉长到变形的身影,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安都督在宫外的手段,他也是听说过的,这大半夜的找他,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安久捏起册子,草草翻过,宫里记录在册的太监有两千一百四十七人。 “今年第二次的验丁,内务府打算怎么验?” “回都督,和往年一样,一个宫,一个宫的轮流来验。” “这么多人,内务府怎么保证不会遗漏,甚至顶替检验?” “这册子上的人数到底对不对,有没有人混进来吃空饷?我要你们这次检查仔细了。如果真有歹人混进太监堆里,对方到底图谋的是什么,出事了你们担不担得起?” 安久随便扯了一个借口,满意的看着黄三果然慌了神,有些腿软的跪下。 “黄三明白,这次验丁,务必一个不漏,绝不出错。” 安久这才满意的点头,放了人走。 第141章 不干了 黄三得了安久的吩咐。这次验丁格外严格。还真发现了有十九个不在编,吃空饷的,以及有两人因为宫刑时年纪小,又是隐丸,导致没净干净的漏网之鱼。 拿着这份名册交上去的时候,安久先看了清宁宫的结果,没有问题,他的心才安稳了些。 至于有问题的两个太监,黄三当场就将人按规矩办理了。 验丁因为是太监自己的家务事,而且是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所以并不会将这事的前因后果汇报给贵人听。 白凝薇就更不会知道这次宫中验丁是因为安久的私心才格外的严格。 安久的事情后面再说,白凝薇今天有她要头疼的事情。 萧祺今天发脾气,大喊不干了。 上了半年的幼学,萧祺虽然每天只是下午去,但也有些关系不错的小伙伴的。 因为年龄小,所以这份感情就难能可贵的纯粹和干净。 只要对方的家长不作妖,白凝薇是不会管萧祺交友的问题的。 要说这些小孩背后的家族也是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并没有因为自家孩子和小皇帝成了朋友而刻意套近乎。 所以萧祺在幼学过的很快乐,半年下来学了不少宫里学不到的东西。 这头一件就是认识了时间。 “朕不去!不去上,上,上,上朝!” 萧祺一把摔了帽子,坚决不让宫女给他穿衣服。 “他们…是,是,辰时,起,起的。朕,朕要,卯,卯时,起,起。这,这,不公平!” 萧祺气的话也说不连贯了,他未必懂得卯时和辰时,但是他至少知道自己比别人睡的少,最主要的是玩的时间少。 “朕,要,要去,去,上幼学。哇呜呜呜。” 对于不配合的萧祺,白凝薇也头大。三岁多一些的孩子闹起来,她根本抱不住。而宫女太监此时全都跪了一地,没一个人能解决问题。 “合子,将陛下抱起来。” 仪仗已经等在了外面,漏刻也显示能浪费的时间不多了。 但是萧祺不愿意上早朝,干脆躺在地上打起了滚。 “朕,朕不,不,喜欢。” 萧祺闹到后面,小脸憋的通红,抽噎不断。 合子抄着一双手,对着萧祺的扑打踢踹根本无从下手。 白凝薇在一旁看着也很心疼,这孩子到底是年纪太小了。让这么小的孩子天天时间颠倒的去上朝,不但让萧祺的个头和同龄人相比微微偏低,性子也养的有些过于沉闷。 过早的背负社稷,其实一点实际意义也没有,还有可能会让萧祺在这种沉重的环境中出现心理问题。 至少上一世的小皇帝,是六岁才登的基。那时他认了不少的字,早朝虽也是走过场,却能拿本书安静的看一早上。 不比现在的萧祺,三岁多一点,别说看书了,安稳的坐在一张龙椅上不乱跑,本来就是违背了成长的规律。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凝薇实在无法,只能吩咐王喜去通知今日罢朝,让景王和五位辅国大臣到紫宸殿议事。 紫宸殿里,景王得知皇帝哭闹一场后,就被送去了幼学,第一个就不愿意了。 “太后此举不妥!俗话说溺子如杀子,敢问太后到底是何意?” 白凝薇真想将御案上的毛笔塞进狗男人的嘴里,她溺子? 他这么会教育,他的孙子几点起? “景王爷一开口就给本宫扣罪名,本宫很是好奇,您家的孙子都是几时起的?” “天子自然不同常人,得忍常人所不能忍。” “天子也是人!也得从小长到大。陛下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了,他如何能长好身体?” 被叫来一直站在角落里当背景板的太医院院正,这时配合开口。 “太后所言极是,陛下出生时,本就体弱,有哮疾。这几年是太后精心养护,才让陛下少受很多罪,平安到如今。” “近来微臣给陛下探平安脉,能明显察觉心脉有些弱症,是黑白颠倒所致。陛下这个年龄应该睡足睡好。” 院正的话并没有让景王觉得白凝薇是对的,反而提起了当初。 “哼,当初不知道是谁说的,不能以帽带人,非要从珠帘后面走出来,抱着陛下去上朝。” “这话是本宫说的。” 白凝薇一点也不惧景王的指责。交锋了大半年,除了景王,五位辅国大臣已经很清楚她这位太后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并且总能站在礼法这一边。 所以当她承认后,五人不觉得景王会占上风,都默不作声的继续往下听。 “本宫到现在也还是那句话,本宫是太后,是皇帝的母后。皇帝好,本宫好。所以皇帝的权益,本宫寸步不让。” “陛下的健康成长需要充足的睡眠,那就让陛下先长大。至于上朝,从明天起,我会带着陛下的龙袍去。” 景王听了气的指着白凝薇的脸大骂。 “太后!这天下到底是萧家的天下,还是你白氏的天下?” “景王你放肆!看在本宫要叫你一声皇叔的份上,你就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吧。” 景王知道自己激愤下说错了话,但是他的担心也是其他五人的担心。 于是沈高义带头,五人齐齐跪下。 “太后娘娘息怒。” “太后娘娘三思。” 看着几人的反应,白凝薇就知道,今天自己若是退让了,那以后就不用再想登基做女帝的梦了。 虽然此刻她在做的是为了维护萧祺的权益,但也不妨为自己的以后做点伏笔。 “要本宫三思什么?是不顾皇帝龙体康健,让他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必须得上朝?还是说,陛下都不去了,那么我这个做太后的就不能替陛下守好龙椅吗?” “沈高义,你是辅国大臣之首,你来说,先皇赐我旁听侧守之权是为了什么?” 沈高义只觉得自己多余长了一张嘴,这话问的,他要怎么回答。 先帝自然是为了平衡前朝。太后侧守,防的就是景王为代表的皇族和辅国大臣的野心膨胀。 太后这么做,其实也是事从权急,无可厚非。而且太后有句话说的很对,她无子,所以不管她做什么,终究只有皇帝好了,她才能好。 而太后一直是个认知清晰的女人,永远知道落子哪里会让他们底线一退再退,却不会崩掉。 只是朝堂的高座之上,是一个女人,这让他们这些人如何能接受得了。 见他们都无法反驳,最后拍案。 “景王言辞不当,冲撞陛下,罚其闭门思过一个月。至于他说的话浑,各位出了这扇门就都忘了吧。” 第142章 摁死白月光 太后单独临朝,这事动静挺大,民间也都是议论纷纷,全部都是不看好女人临朝当政的。 刚好,张英和左右卫的大比日子也到了。 这是白凝薇发起的一场比试,所有人都觉得白凝薇这次的想法必定失败,只是大比的结果出人意料。 茶楼里,一个男人正唾沫横飞的吹嘘着什么,引的一群好事的爷们围了过去听他吹牛皮。 “大比开始时,左右卫的一个小将跳了出来,对着张武官的人不屑一顾,说她们这样的连虾兵蟹将都算不上,他闭着眼睛都能一个打十个。” “你们猜怎么着?高台上太后鼓掌,说这小将不俗,要他现场来个以一挑十的局。” “这有什么难得,别看我不会武,但要是让我去,打十个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有人剔着牙花大言不惭道。 “这位兄弟,你别把你打老婆的本事搬到这里来说,说不着。” 一群人打断这突然冒出来插话的人,只想听宫里的事情。 “这次大比,宫里准备了特别的武器。分为长棍和木剑,上面绑着印泥。只要击中就会在对方的身上留下印记。” “这主意妙啊,比点到为止还安全。” “确实,这法子好,既能清楚的知道结果,还不会有误伤。” “所以呢,结果是啥?” 有人等不及的问。 “结果就是那小将选了长棍,一招之内将一个宫女拿下。” “看,我就说吧,一个打十个,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分享宫中新闻的人冷哼一声。 “这小将说的可是挑十个。他一招拿下了一个,可惜同时自己身上也多了六七个红点。” “那不就是输了嘛。” “哎呀,打脸了吧。这要在战场上,就等于他杀了一个,却也把自己的命丢了。一个换一个,他还是个小将呢,被女人打败了丢人。” 听热闹的人催着让那人继续,男人喝了一口茶,气定神闲的说。 “想知道后面的,买报纸去看啊。我又不是说书的先生。” “嘿,这人一定是那家书肆的托儿。” “托儿又怎么了?我刚说的可是不是比赛的内容,报纸上可不写。” . 新年将至,白凝薇原本过的是顺心顺意。 张英大比赢了,就能正式组建八百人的女兵。 人不难招。那些父母双亡被族人盯上,等着被吃绝户的女子听说当女兵会有正式从七品的品级,还有女将军庇护,没半个月,京中乃至附近的郡县都有女子来投军。 输了大比,等着看张英做光杆司令的人是大跌眼镜。 京中城巡多了两队女巡官,这让原本出行不便的女子,有了安全出门的保障。 除了过节,平日里街上十个人里不一定有一个女人,就是有那也都是婆子或老妪。现在有些胆大点的女子会趁着女巡官路过时,出门办事,方便了不少女性。 白凝薇本来心里还挺美,这一世她总算是做了点利民的好事。结果就在封笔的前一天,沉寂许久的镇北侯跳了出来。 “太后事忙,或许已经忘了大皇子到了开牙建府的年龄。臣作为大皇子的长辈,向太后给大皇子讨一门亲事。” 白凝薇点点头,这是件正事也是好事,于是她让镇北侯下朝后到紫宸殿详谈。 结果她就见识到了镇北侯的无耻程度。 “所以你是说,要给萧祔同时迎娶王妃和侧妃?” “回太后的话,大皇子心系臣的孙女,俩人又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还望太后成全。” 白凝薇在纸上粗略画了一个关系图,萧祔是齐厖的侄孙子,和他的孙女是堂表兄妹,还在三代的范围内,这是妥妥的近亲结婚啊。 “镇北侯是不懂律法,还是不懂医理?缌麻以上近亲结婚也以奸论处,你要让大皇子娶你的孙女,是把律法置于何处?” 镇北侯满不在乎的道。 “两个孩子难舍难分,太后又何必做那棒打鸳鸯的人。再说这条律法,遵守的人可不多,太后没必要非盯着大皇子不放。” 这是说她在假公济私,不想看到萧祔和镇北侯府关系更紧密的意思了。 “既然你觉得本宫是为了自己的私心,那大可不必来求本宫。” 齐厖咬牙暗恨,为了大皇子多一个助力,他已经让自己的孙女没了王妃的位置,再得不到侧妃的位置,那他们镇北侯府的脸面也就别要了。 白凝薇在心里冷笑,齐厖打了一手的好算盘。给大皇子求娶内阁学士柳林风的嫡孙女做王妃,不就是为了得到清流的支持。 到现在对皇位还没放弃也是执着。八成就是看到萧祺体弱不上朝,歪心思又动了起来。 既然萧祔不行,就换萧祔的孩子。总归得是带有他镇北侯府血脉的孩子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有野心,有想法,这些白凝薇控制不了,也管不着。皇位就一个,无非就是各凭本事,看谁手段更高明了。 白凝薇分心想了一下,以后要在萧祺的起居饮食上更加谨慎才行,毕竟之前宫里,镇北侯没少埋钉子。 分神也仅是一瞬,回过头来,白凝薇看着镇北侯一副这赐婚,赐也得赐,不赐也得赐的势头,就知道他早有准备。 “明天是封笔封印的日子,你提的时间不凑巧,等到年后本宫给你回复。” 齐厖本也没想过一次就能谈成,今天不过就是来通知一声,最好能恶心到白凝薇,让她过年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看着镇北侯无所谓的退了出去,白凝薇宣了柳林风来觐见。 柳林风是和镇北侯早就说好了,行礼过后就主动对白凝薇说。 “太后,臣的孙女和大皇子年龄相仿,兴趣相同,也算是一对璧人,还望太后成全。” “本宫成全啊。才子佳人,何乐不为。” 柳林风一愣,没想到白凝薇会同意,那她叫自己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大皇子王妃侧妃一起迎进门,柳学士不为自己的孙女觉得委屈吗?” 柳林风听到太后提的是此事,一捏胡须,不以为意。 “齐家的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不好耽误。二人进府时间只能安排的紧凑些,如此也算娥皇女英,成就一段佳话。” 第143章 造势 “柳学士不愧是清流之首,事事以先贤典故为标准。看来是本宫狭隘了,还想着给你孙女赐个恩典,让她和大皇子多恩爱几年,不要有外人插足。” 柳林风听完面皮不受控制的抽了抽,他以为太后是不同意两家的亲事,没成想不但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听起来是想给柳家更多的恩典。 “臣糊涂,不明白太后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宫就是在想,身为女人,谁不想得到夫君的独宠。尤其是正妻,本就该享有夫君的尊重和偏护,为什么却有那么多人要做出宠妾灭妻的事,徒惹妻子伤心流泪。” 正所谓闻弦知雅意,柳学士明白太后是想破坏齐柳两家的姻亲关系,但是他的孙女是要嫁给大皇子萧祔的,和齐家的关系还要拐一道弯。 就算是押宝,谁不想一家独大,于是柳林风躬身下俯。 “还请太后赐教。” . 新年宫宴,白凝薇带着皇帝坐在最上首,接受各地官员送来的新年贺礼。 虽然白凝薇是收礼的,但是穿着一身重工礼服,一坐就是大半天,她真的很累。 而且礼物那么远,她遥遥一望,只看到珠光宝气金光一片,分不出个高低美丑。 直到镇守西南的范将军送来的贺礼上来,才让人眼前一亮。 “范将军送白孔雀一对。” 孔雀,白的,还是一对。这可比什么金啊玉啊的更难得可贵。 白色的动物,自来就有祥瑞一说。这次祥瑞还是一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老天爷都觉得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是个好年头,该有祥瑞现世,以表其功绩。 萧祺没见过孔雀,兴奋的跳下龙椅要去看,合子一把将人抱起,凑了过去。 “白的,是白的。” 皇帝说白的,众人自然跟着一起说,是啊,白的,白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景王看着这对白孔雀,心猛地往下一沉,脸瞬间就黑了。 祥瑞现世,实际的执政是太后而非皇上,所以这祥瑞到底想说明什么? 而且太后姓白,这范将军送白孔雀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心。 若范将军是有心之举,太后又什么时候起和远在西南的范将军有了联系。一个太后若是手握兵权,那先帝的担忧不就是真的了嘛。 景王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当晚回去就挥退众人,一个人在书房里捣鼓了许久。 负责书房外伺候的小厮和丫鬟,安分守己的看着书房的大门,寸步不离。 . 翻过年,新年大朝会上,柳学士的得意门生,状元出身的王翰林启奏。 “臣有诏,望太后和内阁能批准。” 王翰林提议,为表尊重,娶妻者三年不得纳妾。 这个提议争议很大,赞同的不少,不赞同的也不少。两派人马这样一件小事吵了好几天。 最后还是得看白凝薇怎么说,毕竟这事事关女性,而整个朝堂只有她是女人。 “本宫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应允。只是这提议不太全面,应该将其补完全了。” 于是大葏朝新增一条婚姻法规,娶妻者三年不得纳妾,非妾室子皆为私生子,不得入族谱。有违令者,以宠妾灭妻罪论处。揭发举报者,一经核实,赏银百两。赏银由违令者出。 为表尊重律法,天子也同样要遵守这条法令,并且三年一次的选秀改为五年一次。 同新法令一起下来的还有大皇子迎娶柳林风嫡孙女的赐婚圣旨。 这条新法令,直接让镇北侯砸了最心爱的砚台。 私生子不得入族谱,自然也不能继承家产,更别说继承爵位。 宠妾灭妻罪,男人或丢官或罚银或受刑,宠妾要么关牢狱,要么也受刑。 举报者能得赏银百两,加上保护法的存在,刁民告老爷们直接达成无伤害无成本的成就。 这样一来,他想让孙女做侧妃的念头就不得不收回了。 关于新法令,不止镇北侯想得到这些,脑子转的快的人,也已经想的明明白白,并将新法令看成了一门稳赚不赔的买卖。 很快大葏朝妻妾成群的男人都夹起了尾巴,做正妻的终于有了熬出头的畅快感,不想做妾的姑娘们也能喘口气。 紫宸殿里,安久挥走了其他人,掏出一本密折。 “这是镇北侯在家里时骂你的话,不必去看,等到以后给他论罪时加刑。” 白凝薇笑着拍了他手。 “骂我两句就论罪,我还没那么小气。” “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冒犯天威,灭九族都是应该的。薇薇,你要坐上那个位置,就不能心肠太软了。” 安久说着就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 “我这不是心肠软,而是有包容心。” 白凝薇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肩头,感受着衣服下略显硌手的骨架,皱眉问。 “不过几天没进宫,怎么瘦的这样多?” 安久埋头在她的发顶,亲了又亲,才无所谓的说。 “本想趁着过年将密旨偷出来,景王那个老东西实在太谨慎了,守了十几天,一次也没能得手。” “这事急不得,不要打草惊蛇。” 俩人搂着温存片刻,白凝薇摸着安久背后骨节分明的脊柱缓缓移动,想着该给他补补的。 “安久,我好像还没有和你一起正经吃过一顿饭。” 安久点点头,下巴蹭着白凝薇的发顶,声音带着些委屈。 “你经常赐宴给别人。” “那不一样。” “反正是我不配。” 安久说到这个,语气里就带上了失落。他地位再高,因为太监的身份,也没有上朝议事的资格。 “别和我卖可怜。” 白凝薇虽然吃他这一套,但是却不上当。 “和我说配不配。不如我问问你,今天你配不配和我一起用晚膳?” “那薇薇知道我爱吃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你爱吃什么。不如你告诉我你的喜好,这次我记下来,下次你可以考考我。” 说完,白凝薇还难得俏皮了一下,对着安久做了个wink。 安久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心爱的女人,她就是这样好的人,从来不鄙视他的残缺,给予他尊重。自己有时候都会介意自己的身份,她却从来没有。 俩人自从交心后,她没有算计和哄骗,认真回应着他的一切。 安久忍不住将人又搂进怀里,低声喃喃。 “薇薇,你怎么能这么好。你可不可以永远只对我这么好。” 第144章 抓外室 “请你吃一顿饭,就是对你好了?” 白凝薇失笑,觉得安久在感情上实在太容易满足。 “我也不反对你对我更好一些。” “比如呢?” 白凝薇抬眼去看他,等着他说出个具体的要求来。 安久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真的凝神细想,眉眼间带着无比的认真和专注,好似一定要想出个什么来才算没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思索片刻,他才带着只属于她的缱绻说。 “比如你应该每天都吻我。” 真会讨巧卖乖啊,白凝薇勾住他的领子,稍加向下施力,再踮起脚尖,仰头吻了上去。 “如你所愿。” 未说完的话语被吞咽在唇齿之间。 手指穿过发丝,安久捧着女人的后脖颈,另一手护着女人纤细的腰背,珍视虔诚的低头亲吻,身心都臣服在她之下。 阳光透过明瓦,犹如一层金丝织就的纱帐包裹着亲吻的两人,时间似乎在这一刻也为俩人静止了。 . 平平无奇的早上,京兆尹府外的登闻鼓被咚咚咚的敲响。 手持杀威棒的衙役横眉怒目的看着敲鼓的人喝道。 “谁人敲鼓鸣冤?先受二十杖杀威棒再说。” 登闻鼓和状告别人略有不同,民告官或告富会受刑,民告民之间不必,但击鼓必受刑。 只见敲鼓之人尖嘴猴腮,一脸奸滑之相,笑的谄媚。 “这位官爷先不急,等草民念了保护法,再说冤情。” 衙役一听就知道对方有备而来,不好再耍威风,去后堂叫了李大人和师爷。 保护法十一条,总共六七百字,繁体书写。来人看着就是个闲帮里的混混,没想到一字不差的全念对了。 “你有何冤情?” 李大人也没办法了,对方识字,只能免了杀威棒,直接进入正题。 “草民张三状告当朝驸马崔三郎,养外室,宠妾灭妻。” 上堂的李大人都麻了,新律法才出来没多久,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被开刀的人竟然是驸马。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李大人立马对着身后悄悄挥手,叫人赶紧去给崔驸马通个信,可千万别被抓到公堂上来。这皇家的事,谁都不敢沾。 这崔驸马也是个妙人,自从被萧鸢儿又是惊吓又是灌药,彻底不举后,为了面子,他彻底和萧鸢儿撕破了脸皮,不回公主府,甚至外面公然养了个外室。 每天探寻神医,发誓一定要想办法生个孩子出来,证明自己还是个男人。 谁知,刚过完年,新律法出台,崔驸马知道萧鸢儿必定不会错过这个收拾他的机会,于是连夜躲回了崔府。 要说这崔三郎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今天敲登闻鼓的人就是萧鸢儿找来的。 所以李大人想躲开是不可能的。 衙门的人根据张三提供的地址,找到外室的家。这一路他们动静都不小,故意大声嚷嚷的要找哪条巷子的哪家哪户。 此刻那外室已经听说衙门的人再过不久就会上门来拿人,慌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本就不是爱慕崔三郎,图的是对方的家世和钱财。新法一出来,她就想过要跑,但是总觉得钱没捞够,抱着侥幸想再从崔家薅些银钱再走的。 现在她后悔死了,只能急匆匆的打包些好带走的细软,打算趁衙役没来跑路。 可惜她刚踏出小院的门就被一帮地痞堵住了。 “呦这不是崔驸马养的外室吗。背着个包袱要去哪里啊?需不需要哥几个送你一程啊?” 外室吓的小脸惨白退回院子里,围着院子团团转。 她想翻墙,搭了梯子却发现墙外也是穿衣潦草,袒胸露乳的地痞流氓。 这下她知道完蛋了,她逃不掉了。 李大人看到被带到堂上的外室,狠狠瞪了一眼去拿人的衙役。怎么办差的,真就把人给带回来了。 四个衙役也是有苦难言,这外室的院子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见官府的人,头一次没做鸟兽状散开躲远,一个个积极的凑上来给他们保证,人没跑,他们看的紧紧的,绝对能让衙役交差。 好似他们帮了忙也会有银子拿似的。 堂上,惊堂木一拍,李大人问堂下梳着妇人发髻的美艳女人。 “堂下何人?可是崔驸马的外室?本官劝你开口说话前可要想清楚了,胡乱攀扯他人,诬告可是要判刑的。” 那外室是个满心算计的,却也是个标榜大家闺秀绝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她也不清楚,只管怎么钻研讨好男人了。 所以她不但不知道新法,还在盘算如果谎称自己有了孩子,这京兆尹的李大人会不会因此有所忌惮,不敢随意呵斥她。 “奴不知什么驸马不驸马的,奴只知道奴的男人姓崔,家中排行第三,家中人都叫他三郎。” “那就是了,崔三郎就是驸马,驸马就是崔三郎。”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高声喊道。 李大人大怒。 “大胆刁民,谁说的,什么都不知道,说的什么无知之言。”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雅间里的贵人说的。” 李大人听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自从京中多了女城巡,街上出行多了女子不说,世家贵妇出门的也逐渐多了起来。 脑子活的立马推出了女子包间。 京兆尹的对面不巧有家酒楼,此刻包间里坐着几个听热闹的贵妇人,都在等着吃第一口新鲜大瓜。 穿着最华贵的女人以扇遮面,一眼不错的看着衙门的方向,笑吟吟的说。 “要是李大人真能把崔驸马判了,这以后啊,可就有的是热闹看了。” “可不是嘛,要真判了,我呀绝对找人也把我家的那个拉过来打板子。” “你就吹吧,到时候真要有人来提你家夫君,只怕你是第一个求大人手下留情的。” “哼,那我可以回去把那些贱人都遣散了,总不会再有人说什么了吧。” 几人皆是正室,崔驸马要是判了,她们就刚好有现成的理由将家里的妖艳贱货处置了。别看几人好像只是在玩笑,其实心神都在街对面,等着最后的结果。 这时楼下有人在喊。 “来了,来了,崔驸马他来了。‘ 第145章 设计 崔驸马和外室在京兆尹的大堂上被扒了裤子,亮出白花花的屁股一人打了二十板子。 而那外室,因为不是律法承认的身份,还被判了三年牢狱。 这结果让所有做正妻主母的都在心里大喊畅快,一时之间发卖妾室的人家多到要排队的地步。 白凝薇看着安久给她探来的消息,满意的点点头,有些风气是该改变了。 只是她还没能得意,紫宸殿里辅国大臣沈高义带头,带着乌泱泱一帮人和一个落魄的已经不再受宫中宴请的侯府公子来觐见。 “太后娘娘金安。这位是赵源侯家的公子赵凡。” 白凝薇在脑子里想了许久也没想到这人是谁。 “赵源是赵霖的玄孙。” 说到赵霖,白凝薇才将人给想起来了。 赵霖是开国祖皇帝的铁杆好兄弟,不过家里一代不如一代,到他家这一代等侯爷一死,爵位就要收回了。 “嗯,赵侯爷身体还好?” 白凝薇很官方的寒暄,反正不会是死了。真要死了也不会找自己,直接报礼部了。 “家父身体尚可。今日来是想求太后恩典的。” “说说吧,求什么。” 来者不善,白凝薇并不想和对方绕弯子。 只见赵凡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恭敬的高举过头顶。 “此乃祖皇帝赐给赵家的玉佩,祖皇帝曾许诺过,只要赵家不做乱臣贼子,可向朝廷提出一个要求。” 李小酒接过玉佩拿给白凝薇看,一块不怎么出奇的祥云玉佩,没有彰显皇家的龙纹,玉料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质地,一眼看过去不怎么像是皇家出品。 但是吧,白凝薇认识这个玉佩,这个玉佩是祖皇帝和元配的定情信物。可惜元配没等到丈夫登基就去了,祖皇帝就随身佩戴此玉睹物思人,以表深情。这玉佩还画进了祖皇帝的画像里,而画像就挂在文华殿,供君臣时时瞻仰。 上一世赵家可是在老侯爷去世时,才拿出这块玉佩要求将爵位再延续一代。当时自己没能第一时间认出玉佩,还被这帮辅国大臣拐弯抹角的骂过呢。 “这玉佩……” 沈高义以为白凝薇不识得此物,正想冷哼一声说出此物的来头,白凝薇就说了出来。 “这不是祖皇帝的玉佩嘛,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赵凡没想到太后识得此物,一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词,紧张的看了一眼沈高义。沈高义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知道此人不中用,只好自己开口。 “回太后,这玉佩确实是祖皇帝赏赐给赵家。原本赵家是不打算将此玉佩拿出来的,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赵源侯府如今子嗣艰难。虽然不该,但是赵凡如今的外室有了孩子。” “原本将人迎进府就行了,只是新法说了娶妻三年内不能纳妾,赵凡的这个孩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望太后通融,下旨赐婚,让赵源的外室以平妻的身份入府。” 白凝薇失笑,难怪她提出增加一条新律法时,这帮人吵吵嚷嚷了半天,最后却没人和自己辩上一辩就通过了。当时她还以为这帮人学乖了,认命了。原来是早就想好对策,就等着在今天让自己下不来台啊。 白凝薇拿起玉佩,看了又看,心里不禁咋舌。 上一世这块玉佩可是又给赵家续了一代的侯府爵位啊,虽说赵家已经是个空壳子,但爵位依旧是很多家族穷尽一生也得不到得荣光,更不要说这爵位在,超凡的地位就在,很多事上社会待遇到底是不同的。 真不知道这帮人给赵家许诺了什么好处,才能让赵家拿出这块玉佩换一道赐婚的圣旨,只为迎娶一个平妻。 见白凝薇不说话,沈高义等人知道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因为律法里可没有平妻一说。娶平妻是走南闯北的商人的做派,常年两地奔波的商人为图生活方便,南北各娶一妻,不分上下,而这两个妻室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碰面。 沈高义几人得意的交换了一下目光,今天他们可不止是要让太后下不来台,他们还要杀人诛心,往太后的心上插刀子。 ”太后,玉佩是真,您总不能罔顾祖皇帝的旨意。而且赵凡的这位外室也正是因为太后的缘故,才和赵凡有了这牵扯不断地缘分的。“ 原来这外室还是张英手底下的兵,因为表现出色,被选为了女城巡,也是因此才和赵凡相识又勾搭上的。 白凝薇听完,保持面上的神情,默默深呼吸,心里告诉自己不气,不气,气坏没人替。有些人烂泥扶不上墙不是她的错,她犯不着为蠢货生气。 ”即如此,本宫要是不成全,倒是不忠不孝了。“ 众人听了各自暗喜,觉得这事成了。 只要有了赐婚的懿旨,那么太后就是个朝令夕改,毫无信服力的妇人而已。 白凝薇面对这帮毫不遮掩的家伙拿起玉佩,对着赵凡为难的说。 “圣祖爷的意愿,本宫这个做小辈的自然会遵守。只是朝廷定下的律法也不是摆设,从没有平妻一说,让本宫如何为你赐婚?” 眼见沈高义等人想开口胡搅蛮缠,白凝薇一口气说下去。 “赐你那外室平妻之位可以,那你们赵家就自降为商户吧,毕竟平妻是商人想出来的。” 自降为商户,这赵凡怎么可能会同意。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贱,而且他们赵家也无人通商。他直接跪下磕头,想说这赐婚不要也罢。 沈高义没想到白凝薇在圣祖爷的玉佩面前都能找出拒绝的理由,心中恨的牙根发痒,但也知道,平妻这事看来强求不来了。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开口道。 “太后所言极是,只是那外室的肚子等不得。孩子一旦冠上私生子的名头,只怕赵家先祖的在天之灵也会哀叹家门不幸啊。不如太后赏个恩典,让那外室提前入府抬为妾室好了。” 不到三年就抬妾,沈高义是要白凝薇自己扇自己一巴掌啊。 白凝薇却点点头。 “可。本宫就赐你这个恩典。” 恩典虽然不是懿旨,只是口头的,但也是太后亲口同意了的。眼见这帮年纪半百的糟老头笑着捻起胡须,打算等一会儿出宫庆贺。 白凝薇却话风一转。 “恩典给了,抬妾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现在算算宠妾灭妻的账吧。” 第146章 搞事好手 “好了,抬妾的恩典本宫也给了。现在算算宠妾灭妻的账吧。” 沈高义和一众来凑热闹的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太后给了恩典已是同意此事,为何还要算账?” 白凝薇嘲讽的笑道。 “你们拿着圣祖爷的玉佩让本宫坏自己立的规矩,本宫已经如了你们的意。但是恩典是恩典,律法也不是摆设,两者并不冲突。” “赵凡娶妻未满三载,非要抬妾,按律杖二十,罚银一百两。妾室也是杖二十,关三个月。既然这妾室已经怀孕,刑法可延后至生产后,养好身体再执行。” “不过赵凡的二十杖就不用拖了,现在就执行。” 李小酒立马挥手叫进来四个太监,押人的押人,拿刑具的刑具。 很快紫宸殿外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被堵了嘴巴的赵凡闷哼的惨痛声。 听的沈高义几人脸色黢黑,没想到想将太后一军,结果却再一次被反将一军。 白凝薇闲闲的看了一眼自己涂了丹蔻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出更气人的话。 “赵凡宠妾灭妻是本宫告发的,所以那一百两就是本宫的。” “可是抬妾是太后同意的。” 沈高义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百两银子事小,但是打脸,打的很疼。他想说赵凡宠妾灭妻的罪名也有她的份。 “对,是本宫给的恩典。可本宫这不是被你们胁迫的,不得不钓鱼执法吗。” “看你们一个个气急败坏的样子,成何体统。算了,这事到底本宫也有错,那就罚本宫九百两银,凑到这一百两里,一共一千两银,全部换成米粮。就叫,女城巡在城隍庙外支个善棚,给城中孤寡乞儿施粥,也算是对此事做个交待了。” 白凝薇都自罚了,沈高义他们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要求太后也被杖刑吧。何况,太后坚持说自己无错也是可以的,太后以退为进,让这帮挟势弄权的大臣们也挑不出毛病来。 等沈高义几人一脸不甘,又不得不躬身退下后,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安久走了出来。 他双手按在白凝薇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来。 “这帮人还真是屡教不改啊。” 白凝薇向后靠去,方便安久给她按摩。舒适的力道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无所谓的一笑。 “随他们来闹,闹得越多,越证明他们的无能。” 有野心的人谁会追随没有能力的人,他们若有信心,大可多闹几次。 只是如今的白凝薇已经掌握了朝局中的节奏,要想让她在擅长的领域输的难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只有一个赵凡受了罚,沈高义这帮老东西却一点损失都没有,怎么想都让人有火气。” “难不成,你想让我把他们一起拉出去挨板子?” 一想到紫宸殿外一排人,趴的整整齐齐,脱裤子,露出光溜溜的屁股蛋挨打,这画面就出奇的搞笑。 “挨打反而才是最轻的。” 安久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白凝薇被按摩的很舒服,意识已经混沌,脑袋一点一点的,随时都能睡过去,就没听到安久的这句话。 . 赵凡在宫里挨了打,因为是侯府的公子,不能像普通宫婢挨完罚就丢出去,还要送到值房上个药,再被人搀扶着出去。 赵凡趴在值房里一张半旧的春凳上,等着太医院的人来给他的屁股上药。 值房外两个小太监的对话陆陆续续传进来。 “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圣祖皇帝的玉佩啊,换什么恩典没有,换了一个妾室。”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赵候已经是最后一代了,不求个爵位官位,求个妾?你说这赵候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这赵侯府上,几代人了,也没出个有本事的。” “这次二十个板子,也不知道还能有命在不。估计那妾室是个天仙,不然哪能这么拼命啊。” 赵凡浑身冷汗直流,忍着屁股和后背传来的火辣辣的疼感,还要听着太监对自己的嘲讽。 他后悔了,后悔听了沈高义的话,拿出家传的宝贝,换来了现在的结局。 原本这个玉佩是父亲留着,只等驾鹤西去的那天,能凭着卖惨加上玉佩再续一代的爵位的。 可沈高义却说只要照他说的去做,就会在户部给他安排个职位。 一个有实权的职位,和一个只是虚名的头衔,他选了和沈高义合作。 只是结局却和说好的不一样。他在紫宸殿外被脱了裤子挨了打,丢人丢到了宫里,沈高义还会不会按照约定给他职位,又会给他什么职位,都是未知数。 而他能不能活下来也是个未知数。 等赵凡终于回到府上时,燕乌卫的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赵凡的重量都压在小厮身上,面如死灰,大气都喘不上来。只能气若游丝的问。 “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来收罚银啊。你是在宫里被罚的,所以这罚银是要交给太后的。赵公子,就不要拖沓,赶紧交了银子,我们也好早点散了。听说沈大人在醉仙楼包了场,我们几个还打算去蹭口酒喝。” 沈高义在醉仙楼是订了一个包间,但是事实是如何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赵凡他听了受不了。 浑浑噩噩中,赵凡只觉得胸口有股气憋的难受,他被打成这样,还没了家传的玉佩。沈高义竟然还要办酒席庆祝。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赵凡一口血喷出来,直接不省人事的昏死过去。 赵侯府如今已经养不起府医,去街上请了大夫来,看了伤处,直摇头。 “外伤不轻,加上郁结于胸,人已经高热了。不好治,这三天看仔细了,高热退了,一切都好说,退不了,就准备后事吧。” 赵侯爷听了,气的胡子都抖了。他儿子进宫前还是好好的,回来就该准备后事了。 “沈高义,你害我!” 一直没走,在一旁看热闹的燕乌卫,此时说起了风凉话。 “侯爷这是人善被人欺,我要是您,高低得想法子报复回去。就算不能以命抵命,也得让对方颜面扫地才行。” “就是啊,您这还是侯府呢,那沈高义仗着辅国大臣的身份,简直不将开国功臣之后放在眼里啊。” 赵侯爷本就因为儿子的遭遇已经黑化的心,开始起了杀意。 第147章 有味道的1章 今日的早朝有些不同寻常。 白凝薇上朝后就发现底下文臣那边空了好几个人。 王喜适时递上名单,有几个人临时请假了。 白凝薇还在想是不是这几人都生病了,会不会是流行感冒之类的,自己却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白凝薇皱紧眉毛。 “今日的熏香太重了些。” 熏的她都咳嗽了。 王喜挥挥手,让执香的太监离太后远了点。 但是这香还是格外的浓烈,闻得人心慌气短的。 见白凝薇实在不喜,王喜也没办法,只能凑到跟前小声解释。 “启禀太后,今日宫外发生了点事,导致大殿内有异味,所以不得不加重熏香。” “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不是集体生病。只是什么事会导致这么大的殿里都能有异味,也是稀奇。 “今日众位大人排队进宫时,有一伙人提了粪水,冲着几位辅国大臣,浇了他们一头一脸。” 难怪都没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劲爆的事,不敢想象现场有多么的粪发图强。 “其他大人,虽然没被泼到,但是到底沾染上了气味,殿内不得不点上更多的熏香。” 白凝薇对此只能理解的点点头,挥挥手,草草结束了朝会,放所有人赶紧回去沐浴净身。 宫门前被人泼了粪汁的不止辅国大臣五个,还有平日就交好的,上赶子去巴结的,都有波及。其中就有景王。 景王被恶心到晦气的挥着袖子,匆匆回府。甚至不愿意在屋内换衣服,在门口就开始宽衣解带要沐浴更衣。 “衣服给本王扔了,通通扔了。只有腰带别动,不,把那上面的装饰全扔了,只把腰带给本王送进来。” “是。” 贴身内侍收到指令,也是嫌弃的屏住呼吸,指挥别人来处理衣物。 不过那条腰带上面的装饰都是值钱的宝贝,总不能真扔了。 “你,过来。把装饰摘下来,清洗干净再送过来。” 被点到的丫鬟虽然也不情愿,还是上前捡起了腰带,去了下人的房里拆卸宝石。 钱帛动人心,腰带上一圈大大小小的宝石,少一颗小的,总不会被人发现吧。 小丫鬟一边捻着指尖拆卸宝石扣子,一边用指甲想要抠掉一块小宝石。 躲在阴影处的安久如同鬼魅般静悄悄的出现在她的身后。 一把捂住丫鬟的嘴巴,阴恻恻的开口。 “不想死就别动。” 丫鬟被突然的挟持吓的三魂去了七魄,涕泪横流的拼命点头。 “照我说的做,我保你平安无事。腰带里侧有个暗袋,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丫鬟不敢违抗,哆嗦着手将暗袋找到,摸出里面的一个油纸包。 没想到景王竟然这么谨慎,还包了油纸。幸好他没想过直接把腰带扔水里。 “识字吗?” 丫鬟摇头,幸好她不识字,希望挟持她的人能相信她。 “打开,弄脏它。” 安久贴在丫鬟的耳边,如同毒舌吐信一般,冷冰冰的命令道。 丫鬟立马懂了,抖着手将薄薄的那张纸打开,再用手指沾上赃物,抹了上去。 “那里不能沾到了。” 那里是薇薇的名字。 安久空出一只手钳住丫鬟的手,一点点把需要抹掉的地方正反两面都涂抹均匀后,才满意的收回手。 “原样包好放回去。” “做的好,这是赏你的。” 一锭金元宝滚在丫鬟的脚边,这样胁迫也不成立了,丫鬟要想活命就得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安久再次隐入黑暗,迫不及待的要把好消息分享给白凝薇。 景王爷最近怀疑自己的鼻子出问题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总能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和那天宫门前被泼粪时的味道一样。 只是他闻了又闻也没找到臭味的源头。 这股臭味也很邪门,好似故意和人作对一样,你去认真找,找不到。等你不去管了,臭味又若隐若现的飘在鼻端。 这让景王一连好些天都恶心头晕,食欲不振。 叫了府医和御医来看,结果都说他鼻子没有问题。 可是臭味就是找不到。好在这样的现象也就维持了十几天,臭味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府医说很有可能的当天的惊吓,导致他杯弓蛇影,所以一见到什么不洁的东西就会想起那天的臭味,导致自己以为真的闻到了臭味。 不管怎样,臭味彻底消失,景王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但是有别人会放在心上。 沈高义是被泼粪最严重的人,没有之一。 当时别人都是迎头被泼了一桶粪,只有他,不止被泼了粪,还被粪桶扣了脑袋。 回到府里,府门外也有一摊粪水,他当时急着回府沐浴,眼睛又被赃物糊住看不到路,就重重的摔进了府门前的那滩粪水里。 他是宫门前丢一次人,回府又丢一次人。 然而这都不是最糟的,沈高义的眼睛被赃物污染,红肿严重,几天时间视力直线下降,快要瞎了。 至于泼粪的人,也查出来了。是赵侯府找人做的,就是为了报复他们怂恿欺骗了家传玉佩的仇。 白凝薇再听说这事的后续,已经是半个月后。 沈高义提了辞呈,要告老还乡。 他这不是矫情,也不是以退为进,而是京城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外面都在传他被泼粪的笑话,他无法出门,说他应该改名叫沈高粪。 如今他的眼睛也只能勉强能辨光,看不清东西。 家人儿女都跟着一起被拖累了名声,出门就被人嫌弃,说她们身上有味,臭不可闻。 沈家在京城已经完全社死。 白凝薇也没挽留,直接批了准字。 沈高义得到准字后,连夜打包家产,消失在了京都,好似整个京都就从来没有过这一号人。 如今的辅国大臣就只剩下四人,而姚元英早就没了争锋要强的念头。 其余三人也好不到哪去,被泼粪是能被人嗤笑一辈子的耻辱,遇到不对付的人,对方只要捏捏鼻子,扇扇风,就足以让这些自诩风雅高尚的人恨不得找地缝消失。 景王惊恐的发现,如今的朝堂,能再掣肘太后的人,似乎没了。 第148章 偷偷摸摸 “最近你倒是越发胆大了。” 紫宸殿里,安久坐在御案的边上,怀里抱着有些挣扎的白凝薇。 “我的胆大都是你惯的。” 这话也没错,只是就这么说出来,他还真是一点也不遮掩啊。 “说吧,背着我做了什么事?” 再大胆,也不至于敢在紫宸殿里胡闹。八成是有好事让他太激动,以至于一时得意忘形逾越了。 “上午我去了景王府。”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肯定是密旨解决掉了。 压在心头的那把刀终于消失了,白凝薇的心都控制不住加速了几拍。 她忍不住在他怀里转了半圈,面对着男人。 “真的?” 语气里是遮不住的惊喜。 “当然。” 安久干脆双手向后一撑,一脚踩在装画卷的卷缸上曲起腿来,下巴高高抬起,一边的眉毛挑起来,尽是一副得意又傲娇的模样。 “所以怎么奖励我?” 这才是重点,他可不做白工。 “想要什么?” “看你给什么。” 虽然说的是让白凝薇看着给,但是手却不老实的往白凝薇的腰封上探去。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咔哒一声腰封应声而落,原本庄重的衣裙松懈下来。就好像有了缝的鸡蛋壳,只要轻轻一剥,就能得到一颗光滑完整的熟鸡蛋。 “今天薇薇在上面。” “白日宣淫,在这里,你确定?” 白凝薇有些心慌,虽说自己这太后实权不多,政务也处理不上,但也总有官员会时不时有事来报。 “不会有人来的。” 安久坏笑的伸出手,挑掉了白凝薇的外袍。沉重的广袖外袍没了肩膀的支撑瞬间坠到了地上。 外袍内,白凝薇穿的是窄袖襦裙。襦裙是一片式的,只要找到边缘就能触摸到让人着迷的滑腻肌肤。 安久熟门熟路,白凝薇也被他勾的没了脑子,鬼使神差的卸了他的腰带,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 俩人就要没羞没臊的大干一场时,李小酒却有通报声起。 “太后,礼部的大人有事要禀。” 白凝薇心里大慌,连忙从安久的身上滑下,慌忙去找自己的外袍和腰带。 人越是着急,越是做不好事情。 外袍勉强穿好,却怎么也找不到腰带。安久的衣服也没穿好,人却一点也不着急。 李小酒疑惑的询问声又起。 白凝薇只好将安久和所有衣袍零碎一起塞进了御案下面,自己再坐好遮挡住不妥的地方。 “让礼部的大人进来吧。” 得了应允,礼部的两名大人捧着折子走进了殿内。 “臣等给太后请安。大皇子的婚事已经拟订完成,现来给太后过目。如有不妥,臣好拿回去再改。” 说完,两个大臣打开折子一条条的念了起来。 皇子大婚,流程也足够繁琐。小到一张帕子,大到喜轿都有讲究。 今天礼部的人是一定要将整个流程敲定下来的。 白凝薇作为太后,大皇子也要称她一声母后的,她就算是只做面子情,也得耐心将这本折子听完全了。 扫一眼安久,此刻他倒是休闲。懒懒的坐在地上,有御案挡着,对她挑眉坏笑。 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表示自己被粗暴对待碰到了头。 不等她说一句活该,他的手就从她的裙底探入,挑起,露出她的一双绣鞋,接着是小腿。 白凝薇暗暗吸气,想将脚抽回来,他却干脆将这双腿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白凝薇人坐在那,面对两位大臣,神色不变,却也抽不出腿来。 趁着那两位大臣认真读折子的机会,她偷偷瞪了一眼御案下的安久,却看到他得寸进尺的将手顺着小腿往上走。 真是夭寿啦,怎么能玩的这么刺激。 白凝薇撑着表情不变,伸手下去,对着安久的手就是一拍。 “啪!” 的一声,两个正在念礼单的大臣一愣,以为是礼单的安排有问题。 “太后?” “没事,你俩继续。” 白凝薇尴尬的抽回手,对着面前的俩人挥挥手,驱散刚才的失误。 俩人不疑有他,继续念起了折子。 安久窝在地上偷笑,更过分的要去脱白凝薇的绣鞋。她抬脚一下子踩住他作乱的手,这才让他安分了点。 只是礼部拟订的大婚细节格外冗长,别说躲在御案下的安久窝不住,就连白凝薇也坐不住。 天晓得他们是怎么有毅力将这么厚的单子念完,偏偏她作为太后得全程参与进来,还不能含糊,不然就会被言官指责。 小腿被安久轻轻晃了晃,她调整坐姿向后靠去,垂眸看到安久在给她做口型。 “笔。” 是太无聊了,需要写字画画打发时间吗? 也是个办法,不过是不是应该先把衣服穿好,留出空间来呢? 白凝薇分神想了想,借着御案上堆叠的折子做遮挡,从笔架上取下两只毛笔来,悄悄塞到了桌下。 只是笔肯定不够,白凝薇又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缓缓的将御案上的红黑两色的墨条和一个笔洗递下去。 砚台太大也太沉,不好在两位大臣的眼皮子底下将东西挪下去。还有宣纸,递下去会有声响,都有难度。 白凝薇认真思索怎么偷渡东西,让两个大臣还以为她是在认真思考大皇子的婚礼流程。 两人交换眼神,心中赞叹,不愧是心胸宽广的太后,这态度就很负责嘛。 大臣眼中端庄正经的太后,实际此刻,御案桌围后,是被撩起的裙摆,脚下踩着安久的下腹部。 而安久得到了毛笔,沾了沾水,又在朱砂墨条上刷了刷,竟提笔在白凝薇的腿上画了起来。 冰凉且柔软的触感,从小腿传来,白凝薇被激的瞳孔地震,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双脚下意识就狠狠的向下抠去。 这一脚,差点没把安久给踩出声来。 他失笑的在桌下摇头,并抬手拍拍她紧绷的小腿。 竟厚颜无耻的让她放轻松。 白凝薇面上看似在听大臣议事,心里其实只想提着安久的耳朵将他扔出去。 混蛋啊,搞这样的小动作,还让人怎么专心听事,万一不小心露馅了怎办? 而安久却不知死活的在这时,一个吻贴在白凝薇的小腿上。 温热的鼻息扑在肌肤上,异常的柔软碰触,越是看不到,越是触感敏锐。 她今天到底是想错了,怎么就让 第149章 玩的花 安久窝在一个有限的狭小空间内,对着眼前这双骨肉匀称,白皙纤细的双腿上下流连摩挲,爱抚亲吻。 感受到这双腿不自在的紧绷,他还好心的动手又揉又捏,送上更多的轻吻,安抚着让这双腿的主人放轻松些。 白凝薇端坐在御案后面,看上去似乎在为大皇子的婚事步骤认真思索,其实魂早就跟着安久一个个的吻跑了。 她不知道安久频繁的小动作是在体贴她。如果知道了她一定会说,只要你放过我的腿,我自然就放松了。 突然,白凝薇被一点凉意刺激,让她忍不住双腿交叠。可是那点凉意没有因此而停止,微微刺挠的冰凉感在腿上游走,让她的心神忍不住跟着这一点凉意去想去猜。 安久竟然在自己的腿上写写画画,酥麻的感觉好似电流,透过肌肤传达四肢百骸。 这奇异的感觉让她坐立难安,她只能用双手撑在凳面上,不让自己软下去。 凉意刚休,另一条腿却被温热湿软的轻触,从下至上,一直停在她的膝头,再以吸吮结束。 轻轻的一吮,白凝薇好似听到了唇瓣离开膝头时发出了啵的一声。 这样看不见的撩拨更是让人春心荡漾,哪里还能听得到其他人的叭叭叭。 礼部大臣一突然提问。 “太后,所以这里预算会不会太少了?” 礼部大臣二持反对意见。 “我觉得不少,反而多了。” 两人意见相左,这也是为什么一定要和太后商量的原因。 “请太后裁决。” …… 等不到白凝薇的回答,其中一人稍稍提高了音量。 “请太后裁决。” “啊?哦,好,就照你们说的去办。” 白凝薇被叫回神,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捏紧双手,一脸认真的回复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听的礼部两个官员不知所措。 所以太后到底是觉得多了呢,还是少了呢? 安久在桌围内听了个全部,想象着薇薇强装镇定的样子,强忍着没笑出声,肩膀却一耸一耸的抖个不停。 这也影响的桌围跟着一颤一颤的。 礼部的两人视线自然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动静。 礼部大臣一看向同僚,用眼神发去疑问:桌围怎么抖了? 礼部大臣二回给对方一记白眼:你瞎啊,这肯定是太后不耐烦的表现啊。 礼部大臣一依旧不明白:哈? 礼部大臣二若有似无的摇摇头,觉得同僚没救了。他偷偷的指了指自己的腿,又用食指和中指模仿双腿,做出交叉,翘二郎腿的姿势来,顺便模仿出了抖腿的动作来。 礼部大臣一恍然大悟,悄悄给对方点了一个赞。 这就很清楚了,他们在这为大皇子的婚事尽心尽力,很显然太后对此并不关心,只是碍于身份,不得不耐心听他们在这逼逼。 那他们就明白了,大皇子的婚事在规定的章程里一切从简。 后面的话也不用再说,找个借口俩人就退下了。 白凝薇总算松了一口气,弯腰附身,伸手去揪安久的耳朵。 “你是故意的。” 安久却赖在桌围里,反扣住白凝薇的手腕。 “腿麻了,动不了。” 一用力就将人从椅子上拉了下来。为了防止白凝薇别和他一样撞了头,还贴心的用手护在了她的头上。 “拉我下来做什么?” 白凝薇没好气的看着自己的腿,脸再也忍不住瞬间爆红。 安久这混蛋,竟在自己的腿上画春宫图。 安久的画技很一般,但也能清楚的将人物画清楚了,女上男下,是刚才他提出的姿势。 “我说了,腿麻了。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安久还委屈上了,略微歪着脑袋,眉头微蹙,亮亮的眼睛好似会说话,说她是个薄情的女人。 “只是腿麻,手不麻?” “手没事。” 说着,安久抬起手腕,手里抓着的正是刚从白凝薇脱下来的外袍。 这赖皮贱贱的样子让白凝薇有些牙根痒。 她一把掀起桌围,对着门外的李小酒吩咐道。 “本宫歇一会,谁都不许进来打扰。” 李小酒听后,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安都督还在里面呢,太后都能歇下,只能说安都督不愧是太后的心腹,是吾辈的楷模。 紫宸殿内空无一人,香炉还在燃着,轻薄的烟雾缓缓飘到上空,帝王的龙涎香渲染着整个紫宸殿,却融不进御案里的这片空间。 这里好似形成了一道结界,有着不同于其他处的燥热和喘息,只是御案的桌围在有节奏的一晃一晃,泄露出了些许端倪。 白凝薇在最后一刻,脑子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一句话。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此话诚不欺我也。 . 正所谓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赵侯府的一个小院里,女人在砰砰的敲打着小院的门。 “开开门啊!开门啊!放我出去。” 守着院门的婆子隔着门板啐了一口。 “姨娘省省吧,大公子留你在府里就已经是念着您怀里的那块肉。您再将那块肉折腾掉了,那所有的福气就到头了。” 守门的婆子是大公子的夫人派来的。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戳女人的心窝子。 “真不知姨娘是怎么想的。好好从七品的官位不要,非要当姨娘。瞧瞧,人果然不能犯贱。现在您是官身没有了,还被锁在院子里。啧啧啧。” 婆子嘴皮子利索,一开口就哒哒哒个不停。门板内的女人,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又怎么知道结局是这样。 当男人来找她时,发誓赌咒的说爱她,只要有了孩子就抬她做平妻,不管生男生女都是嫡子。 她一个没有见识的孤女哪里扛得住这样的花言巧语。 张英将军是找过她,说有官身的人不能做妾。平妻说的好听,依旧是妾。 可她不信,她以为男人的爱在谁的身上,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于是她辞去了女城巡的官位,一心奔着男人来了。 男人明明说了,那块玉佩是如何的了得,入了侯府后,她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可是男人去了一趟宫里,却是被抬回来的。说是打坏了骨头,以后会成为跛子。 公爹一怒之下就将她锁进了这个破落小院里,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现在回想,自己短暂的一生,最快乐的日子竟然是跟着张英将军,和姐妹们一起训练的日子。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 看着身下蜿蜒流出的红色,她放弃了捶门,就这么算了吧,反正她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