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末日:黎明之前》 第1章 心想事成 “震惊!a国惊险百年一遇大规模野生动物集体迁徙” “玛雅预言推迟了?经专家预测,b岛富土山即将苏醒,b岛或将损失三成国土面积” “c国人民备受干旱摧残,自发请命大祭司到中央广场求雨做法。” “……” 花国首都大学某女生宿舍一号床铺,颜昙穿着清凉,白色吊带配运动短裤,趴在自己刚铺好凉席的床位上,刷着手机不经意笑出了声音。 无良媒体不知道发什么新闻吸引大家眼球好了,天天多灾多难,照着他们这么报道下去,世界末日早就来了。 也不怪发牢骚,六月的首都往年都是三十度左右,而今年室外温度却直逼四十摄氏度,闷热潮湿的空气让她这个北方人好不适应。 颜昙,物流专业大四学生,还有一周就要踏入社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社畜。 此时的四人间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其他三个室友一个在和学弟约会,一个在即将工作的公司实习,剩下一个刚刚出门去快递点准备邮寄自己一箱又一箱的行李。 不是颜昙摆烂,她一没对象,二家住本市。 最重要的是她虽然毕业于一个天坑专业,但是她名下有一个成立两年的小型物流公司。 经过她两年的不懈努力,这个小公司的财政经营状况终于从赤字转变为每个月有点小利润的状态。 手里有钱,未来可期。 颜昙已经在憧憬她毕业后的美好生活了,年轻貌美女老板,想想就带劲。 呲着牙乐开花的颜昙顺手拿起床边挂篮里的奶茶,正准备来一口软糯香甜的芋圆。 手中的奶茶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寝室中闷热的空气。 “我靠,见鬼了?” 紧张的氛围瞬间充满宿舍十平米的小空间,颜昙向来是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她一直标榜自己是唯物主义的新时代青年。 但奶茶的消失却是她真实感受到的。 “不会真的有脏东西吧?” 颜昙一个人在宿舍自言自语,左右转头,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五分钟后,颜昙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差点没一头撞在瓷砖上。 冷静下来后,颜昙发现脑海中有一片空地。 整个空地就像是一幅场景,闭上眼睛就仿佛她本人身在其中一样,绿绿的草地,草地的边界是一些看不透的白雾。 草地的中间被一条河流分割开来,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美好,蓝天,溪水,草地。 脑海中的一切美的不真实,细细观察后,颜昙发现了空地不得了的秘密。 空地中的存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河流中的水没有流动,草地上的绿叶纹丝不动。 一片草地的中间放置着一杯只剩一半的奶茶。 脑海中她可以自由地对这片空地审视,当她注意力集中在那杯奶茶后,芋圆奶茶带着冰凉的气息凭空回到她的手中。 尝到甜头的颜昙看向地上摆着收拾好的几个箱子,手到之处,全部被她收放到了意识中的草地之上。 “我……我这是觉醒超能力了吗?” 物流生意、随手带货,运输成本为零的物流生意,好家伙,世界第一物流生意在向她招手。 她本来只想经营好自己的小公司,现在想想不干到个行业龙头都对不起她的一身超能力。 “啊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颜昙魔性的笑声响彻整个1101宿舍。 “砰” 随着宿舍木门的推开,室友张梦满头大汗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就你一个人啊,我还以为宿舍里有一只大鹅呢。” 自从颜昙懂事后,就总有同学说她的笑声像鹅叫,但她有什么办法呢,像大鹅就像大鹅吧。 张梦和颜昙的关系不咸不淡,四年以来没起过什么冲突,也没什么太大的交集。 “啊,我就是想到毕业太高兴了。” 颜昙不想自己被抓去切片研究,她决定这个事情谁也不告诉,然后闷声赚大钱。 张梦看着干净的宿舍地面,猛然想起自己出宿舍寄快递前颜昙这边明明有三四个大箱子平铺在地上。 “颜昙,你的箱子怎么不见了?” “刚刚我小舅来过了,箱子被他取走了。” 颜昙张口就编了一个搪塞张萌的理由,她的小舅现在不知道在国外哪个国家谈生意呢。 颜昙的家庭情况室友都知道个大概,她的远房小表舅是她唯一的在世亲人了。 “好吧,我还想见见你口中帅气的小舅呢,有缘无份喽。” “下次一定,对了,这几天我有点私事,不回宿舍了。” 颜昙现在心里满满都是搞钱搞钱,在宿舍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拿起双肩书包,装了点证件和电子设备,颜昙跑出宿舍直奔回家。 从宿舍走到学校的地下停车场大概需要十五分钟,三十九度的气温让颜昙苦不堪言。 就算是打着商家口中能抵挡大部分紫外线的遮阳伞,颜昙还是感觉自己像是蒸笼里的大包子,还是韭菜鸡蛋馅的。 颜昙家在“承欢府”小区的7栋11层,一梯两户,三室两厅。 门口的玄关上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中十二岁的小女孩坐在一对外貌出众的夫妻中间,笑得很甜。 小女孩就是十年前的颜昙,照片拍摄于她失去双亲的一周前。 那时的她正趁着暑假跟着科研大拿爹妈在南极洲旅游,然而天不随人愿,她的父母和船上的其他人均在这场邮轮行之中遇难。 整个邮轮乘客和工作人员共计五千多人,除了颜昙,全部遇难,到现在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颜昙在当时的新闻报道上被称为“天选之女”,多亏了她未成年的身份,才没有被爆出来太多的消息。 在父母去世后的两天,一个名为于樽的年轻男人找到了她。 据于樽所说,他是颜昙妈妈的奶奶的妹夫的侄子的小儿子。 从此以后,颜昙的这位远房表舅便成了她唯一的监护人。 看向照片中满脸幸福的三人,颜昙嘴角上扬道, “爸爸妈妈,我有超能力了,我会赚很多钱的。” 只是从地下车库坐电梯到11层这短短的距离,颜昙额头又冒出了一层薄汗。 把空调开到26度后,颜昙一屁股瘫坐在她的懒人沙发上,翻开手机找出一个格外备注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喂,哪位。” 一口浓厚的大烟嗓不耐烦道, “钱老板嘛,我是颜昙,于樽的侄女。” 钱老板是一个长期居住在东南亚某国的食品老板,主要生意就是承包东南亚的食品再高价买回国内,主打就是一个赚差价。 大约一个月前,于樽将钱老板介绍给颜昙。 但颜昙觉得自己的小公司配不上跨国物流,一直也没有主动联系钱老板。 “小于的侄女啊,之前一直不联系我,我以为是看不上我这小生意呢。” 听出来钱老板话外的责怪之意,颜昙立马换了个陪笑的口吻, “哪能啊,钱老板。我这不一直忙毕业的事,没顾上嘛。” 颜昙放低姿态让钱老板瞬间心情大好。 “小于的侄女就是我的侄女,大侄女,你一声令下,我下周的运输工作就交给你们公司了。” “钱老板,您可是我小舅的好兄弟,我不能让你吃亏,就按照你之前合同上的八成定价吧,我保证在规定时间把你的东西送到。” “成啊,大侄女。今天是星期四,我们这批食品下周二就能整合到我的仓库,你保证下周五之前送到首都物流园就成。” 和钱老板商议好合同细节后,颜昙翘起了腿放到面前的小桌子上,掰着手指头数天数。 周五出发,周末抵达,周二取货,再人肉带回到首都物流园。 中间还能在异国他乡悠闲逛两天,她真是天选创业人,边玩边赚钱。 今晚颜昙的梦中,22岁的她成为了跨国物流第一人,登上了富豪榜,被各家杂志争相采访,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 周五,首都国际机场中,来往匆忙的人群之中一位身着淡绿色碎花裙,皮肤白皙的女孩格外扎眼。 颜昙为了此次的物流运转做足了功课。 她的小公司当初为了方便早就取得了跨国物流相关资质,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人肉去把钱老板的物品存放于她的意识领地。 有了这么个作弊神奇,颜昙随身带的行李都少得可怜。 五个小时后,颜昙如愿以偿地来到了钱老板仓库所在的城市。 堆积的摊贩,听不懂的语言,颜昙此刻像是刚进城的土妹子。 这里想看一看,那里想摸一摸。 种类繁杂的水果摊上,有好几种果子颜昙都叫不上名字。 还有随地可见的海鲜小摊,身处内陆的她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新鲜的海鲜。 在摊位满载而归后的颜昙决定,接下来的一个周末,她要做自己的物流生意。 这个国家最盛产的就是各种各样合口的食品,香米,水果,海鲜。 每年数以万计的生鲜类食品从这里流入到花国。 如果她能抓住这条物流链的生意,她的小公司扩大规模就指日可待了。 周末的两天时间,颜昙逛遍了当地的批发市场,夜市,买了很多合自己口味的食品。 其中不乏包括各类果汁,新鲜水果,还有她喜欢的小吃和零食。 由于意识领地中河流,草地都是静止状态,颜昙有足够的理由的相信她放进去的生鲜可以保持水分,维持静止的状态。 其间钱老板找过两次机会想要和他刚认识的大侄女见上一面,都被颜昙以协商物流太忙拒绝。 在要到仓库钥匙后的当天晚上,颜昙取走了钱老板满满三大仓库的货物。 合计十万吨的货物箱子已经整齐地码在了颜昙的意识领地,怕被发现自己超能力的她连夜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第2章 板块重组 周三,首都,40度的高温热浪侵袭着颜昙身上每一个毛孔。 连夜跑路的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明天还要参加毕业典礼,为她摸鱼的四年画上一个句号。 顶着高科技防晒太阳帽的颜昙在历时五天的舟车劳顿后终于回到了承欢府小区。 刚进电梯就发现电梯里还有一个短发女人,带着个纯黑墨镜,漫无表情站在电梯按键前。 短发女人身高大概一米七五,穿着一件运动内衣,壮实的胳膊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看到11层的按键已然被按亮,颜昙恍惚想起来住在自己对门的那对老头老太太一个月前已经搬走。 看来眼前的炫酷姐就是她的新邻居了。 颜昙一向喜欢这个类型的酷姐。 抱着和邻居处好关系的想法,颜昙走近开口道,“好巧,我也住在11楼,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酷姐并没有很快接上颜昙友好的问候。 直到几秒后,电梯停在了11层,酷姐才摘下墨镜扭头朝着颜昙微笑作罢。 不愧是颜昙看上的炫酷姐,打招呼都这么帅气。 不在意自己热情的问候没有得到回应,颜昙发现酷姐的耳朵有一些不同,外耳廓的骨形紧紧地缩在一起,像一个被捏好的饺子。 一般常年从事格斗武术行业的人才会拥有的独特耳型,俗称“饺子耳”。 回到家后,颜昙顾不上她人肉带回来的生鲜食品,径直走到电脑前打开了浏览器。 她对这个邻居真的太好奇了,如果她没猜错,应该能在格斗比赛的相关新闻中找到她的身影。 随着手指在键盘上啪嗒,啪嗒地敲,颜昙终于在今年的全国综合格斗比赛女子组中找到了她的身影。 赢真,女子组60kg级冠军。 照片中的赢真举着金腰带,一双眼睛细长弯起,坚定地看着镜头。 忙着寻找赢真信息的颜昙一直忙到太阳落山,丝毫没注意自己还没有吃晚饭。 订外卖还要等四十分钟时间,等不及的她直接打起意识领地中自己采购的那些吃食。 除了生鲜,东南亚的风味方便面也名声在外。 取了一袋冬阴功口味的泡面,将料包面饼放进滚烫的开水,酸辣刺鼻的味道瞬间充满整个厨房。 吃惯了国内红烧牛肉味道的泡面,偶尔常常国外的口味真是一种额外的享受。 大快朵颐后,将自己塞进装满玫瑰味泡泡的浴缸中,颜昙暗自决定明天参加完毕业典礼后就趁着天黑把钱老板的货物放到物流园中。 享受着温热浴水的女孩并不知道这将是她最后一次泡澡。 …… 花历2033年6月15日,23:30 各国地质监测局的监测面板相继发出警报声音。 值班人员不敢懈怠,连夜通知上级把睡梦中的专家拽了出来。 专家赶到时还穿着老婆给买的粉色水母图案睡衣。 “倪老师,这数据波动怎么跟平常的不一样?” 值班领导虽说不是这个专业毕业的,但长期在监测室看着这些数据多少还是懂一点的。 被称为倪老师的专家看向挂满监测室一面墙的数据警报,双手胡乱的摸着自己的衣服兜,企图找出手机联系什么人。 五十八岁的倪老师还有两年就要光荣退休,面前的图像还是他从业三四十年来第一次见到。 花白头发的老人此时终于在自己睡裤兜里翻到儿子淘汰了三年给他用的手机。 熟练拨打出一串数字后,在一声声“嘟”,“嘟”中,几颗豆大的汗珠在空调房中顺着倪老师脸上的褶子流了下来。 可能值班领导的级别不够,倪老师在值班领导的注视下走远,对着手机说了些什么。 检测屏幕上的图线变化的幅度越来越大,警报声响彻整个监控室。 值班领导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困惑,生怕触及什么他不该问的,小心翼翼道 “倪老师,这到底是哪里的地质活动会导致这么激烈的变化啊?” 半晌,一道释然老态的声音响起, “四面八方。” …… 花历2033年6月16日,00:00 一处阿尔斯山脉上滚落下的小石头开启了蓝星新纪元。 小石头落地的瞬间像是触碰到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 瞬间地缝开裂,裂缝仿佛夏天盘延在楼面的爬山虎藤,在地面疯狂蔓延。 地缝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起初只是阿尔斯山脉脚下的地面,随后是附近的城市,紧接着是附近的国家。 最终,整个蓝星的地面无一幸免,岩土层崩离,一些细碎的土块岩块掉进了地层裂缝中,不知所踪。 大块的地面随着周边地层的脱落,失去了支撑力,大量的海水顺着裂缝流淌在了大陆上的每一个缝隙。 存活下来的地面在海水推力和地应力的作用下开始活动漂移。 整块的陆地分裂成无数小块,在缝隙中无所目的地移动,从此再无七大板块之说。 此时,花国首都承欢府内, 睡梦中的颜昙“砰的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 被强制开机的她有点懵地坐了起来,本以为是自己睡毛了,掉了下来。 “砰”“砰” 卧室内没有被固定住的小东西接连从平面掉了下来。 “啊!我的贵妇眼霜!” 顾不得发生了什么,颜昙连滚带爬四肢并用来到窗户边的梳妆台前。 这可是她前几天趁着网络大促买的巨贵的眼霜。 没等她来得及为自己的眼霜哭丧,一股强大的拖拽力席卷而来。 出于本能,颜昙一把抓住了离她最近的暖气管道。 两只手都紧紧握住暖气管,颜昙才能勉强控制住身体不被甩出去。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各种惨象轮番发生。 蓝星的另一半还是白天的时间,上班族们在大楼中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感打个措手不及。 有些人以为是地震,顺着消防楼梯疯了一般跑下楼,其中不乏发生很多起踩踏事件。 有的大楼或是建造材料不结实,或是使用年限过久,在地层发生运动之时,整个建筑被拦腰斩断。 大块的混凝土碎块和钢筋残段撞击在沥青路面,很多人不幸被掉落下来的混凝土砸倒,或者被暴露出的钢筋段贯穿。 很多人想拨打消防电话,但此刻的消防系统自身难保。 身处天灾之中没有人能有时间对他人施予援手。 整个大陆碎块飘逸大概持续了五个小时,在这期间,很多小块的地层破碎,消失在了无尽深渊之中。 伴随着微亮的月光照射在颜昙早已脱力的双手,承欢府小区所在的地层块撞击到了一个全新的陆地。 一声巨响过后,大陆上的大部分地层停止了运动,少数小陆地在汪洋中继续流浪漂泊。 承欢府共计9栋28层的居民楼,由于惯性,高层突然停止运动,9栋高层从中间附近楼层轰然倒塌。 颜昙所在的7栋13层位置处被拦腰折断。 趴在地上的颜昙能清楚地听到楼体钢筋断裂和混凝土碎掉的声音。 一时间,绝望的喊叫声充斥着整个承欢府。 “啊,我的孩子!” “有人能救救我的母亲吗?我给钱。” “我的腿断了,有没有人帮我叫个救护车。” “……” 此时,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昙最先以为发生了地震,可首都不在板块的交界之处,从来没有发生过大型地震。 以前就算是地震,也只是小打小闹,晃一晃灯那个级别。 害怕有余震的她快速扫遍整个屋子,把重要证件,衣柜中的衣服,全部放进意识领地。 储物间中还有前不久刚屯的几箱卫生用品,纸巾洗漱用品;十箱矿泉水,还有几大袋子银行送的大米白面。 一股脑将储物间和厨房的物资全部放进意识领地后,颜昙穿好运动鞋抄起一个大包出了门。 楼梯间中往下跑的人不在少数,对面的酷姐赢真在颜昙出门后也跟着她的脚步跑下楼去。 7栋的正前方本来有一个栽满丁香花的小花坛,此时被倒坍下来的高层砸的面目全非。 低楼层的人大部分都没有受伤,很多人都像颜昙一样,背了个包才下楼。 幸好当初颜昙父母买房子的时候考虑到电梯停电,没有买高层,这一举动恰好救了颜昙一条小命。 “没有受伤的人,麻烦来一下!” 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朝着人群喊道。 这个人颜昙认识,住在她同栋的4层,是个外企的中层干部。 刚收到惊吓得人群暂时没有太多想法,大部分没有受伤的人都向眼镜男走去。 “各位!情况发生的太突然了,手机现在没有信号,我们只能自救。” 颜昙借着背包的掩护,从意识领地中拿出自己的手机。 微信上只有小舅于樽的一条消息“保护好自己,等我去找你。” 人群中小声讨论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很多人崩溃地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各位邻居!我叫黄信,现在发生这些谁也没有意料到,倒塌废墟中有很多人还没有死亡,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一定能多救一些人。” “我相信救援很快就能到。” “大家最好两人一组,尽力救人的同时注意自己的安全。” 人群中不乏有不同意救援的声音,但大部分人还是赞同黄信的自救说法。 此时的大家心里都认为官方救援不久就会赶到,自己只是文明社会中突发灾难的受害者。 颜昙从背包中翻出一幅布织手套,朝着丁香树残枝上方的废墟群走去。 一回头发现隔壁的酷姐正跟着她。 察觉到颜昙发现后,赢真冷漠道“一个人不安全” 还真是个傲娇的女孩子。 没敢往更深处的废墟走,两人在周边的一块碎石下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子。 女孩大概六七的样子,应该刚上小学。 满脸鲜血的她半个身子都被处于碎石之下,一条手臂举了起来,朝着颜昙赢真走来的方向张了张手指,她好似看到了生的希望。 “姐姐……救救我。” 女孩勉强张开口,还被头上留下来的血呛了一嗓子。 压在女孩身上的混凝土块看着不大,但是很重。 二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将它从女孩身上移开。 女孩眼中的光逐渐暗了下去,嘴里还不断地叫着“救我”。 声音越来越小。 在赢真喊来两个壮汉帮忙后,终于将那块石头搬开。 女孩的下半身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连两条腿的骨架都被砸成了渣。 一名男子试了试女孩的脉搏,遗憾地摇了摇头。 血块和骨头混在一起的场面太过震撼,颜昙一个没忍住转身干呕了起来。 返上来的胃酸和唾液在颜昙的嘴里充斥着,她弯着腰吐了半天也没缓过来。 此时一瓶矿泉水出现在颜昙的眼前,顺着递过来的手臂她看到了这瓶水的主人。 颜昙对着递水的赢真笑了笑,正逢日出,一缕阳光径直照在了赢真脸上。 颜昙刚想对赢真道谢,随即便被赢真背后的场景吸引了注意力。 不禁大呼了一句, “我艹。” 第3章 初遇雨林 倒坍楼房周围的粉尘一点一点随着空气中的对流散开,日出的光柔和且明亮。 高耸的乔木代替了小区围栏外的车水马龙,印入眼帘的皆是浓厚的绿林。 此时的太阳刚刚升起,只有少数的光透过了林子中的缝隙,照射到与周围景色格格不入的破损小区。 被颜昙一句芬芳发言提醒的人群无不注意到周围的场景,一时之间,忙着救援的人群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我手机呢,这发到朋友圈不得一百八十个赞啊!” “我的天,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穿越之子竟是我自己。” 包括被废墟压在下面的人一时也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张开了嘴不敢置信望着眼前的一切。 整个承欢府小区只有靠近东边的三栋楼带着其下面的地层来到了这个陌生之地。 没有人知道她们目前是否还处在花国的地界之中。 率先缓过神来的人出于对未知自然的恐惧聚在一起。 “谁的手机有信号吗?” 不知是谁先拨打了救援电话,回复他的只有冷漠的嘟嘟声音。 被砸在石块下面还活着的人接收到了身体的求救信号不禁发出更痛苦的声音。 最初那个站出来领导众人的黄信看向眼前的一切,在脑海中不断搜索自己小半辈子的所见所闻。 没有任何一个新闻报道过这类事故,不,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事故还是天灾,甚至是末日。 黄信到底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职场尔虞我诈小半辈子,适应能力惊人的强。 黄信带着自己严重三高的身子,艰难地爬上一块看起来比较稳固的废墟土块上,看向地面乱成一团的众人。 “各位!有没有在从事地质相关工作的邻居!或者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可能是他体脂率太高了,也有可能因为紧张缺氧,说完一句话的黄信喘着粗气看向存活者的幸运儿们。 地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没有人接话。 “各位,这绝对不是地震,我们周围看起来像是我以前去过的热带雨林。” “整个小区只有我们三栋楼被地层运动带到了这里。” “我们一定要先联系外界,才能获得救援,在联系到救援系统前我们要多救些人!” 反应过来的颜昙并不想搭上自己的性命去救一些不认识的人。 现在具体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到底是只有她所在的地区发生了这难以理解的事情,还是全球各地所在的地层都在重组。 既然于樽给她发了那条微信,就说明不止她们三栋楼的人正在经历着从未听说过的灾难。 话说蓝星的七大板块会活跃成这样?她一个北方温带季候的人竟然在小区外看到了雨林,不是她疯了就是蓝星疯了。 她站在人群的外侧,趁着没有人注意顺着7栋的楼梯爬回了11层。 此时她的家里只有四个字能形容,乌烟瘴气。 大型家具挤在一个角落里,不用仔细看,都知道那些家具的寿命到头了。 她冒死回家的目的只有一个,把家里用得到的东西全部放到自己的意识领地中。 自己父亲生前是个狂热的户外爱好者,帐篷,头灯,急救用品,工具箱都还整齐的摆放在储物间中。 父母留下来的首饰,用品;家里常备的几种药品;甚至她屯的姨妈巾还有厨房的锅碗瓢盆都被她一并收走。 收好所有东西后,颜昙把睡觉穿的吊带短裤换成了透气的短袖和吸汗的长裤,穿上她最喜欢的跑鞋,向自己生活了小二十年的家告了别。 为了掩饰自己拥有意识领地,颜昙特意拎个装满东西的旅行袋。 颜昙并不是唯一一个想到抢救物资的人,在她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好几个邻居与她背道而驰,这其中也包括赢真。 拎着大号旅行袋下楼后,颜昙找了个雨林和小区废墟中间的位置。 离废墟太近害怕地层再次运动,被留存的楼房砸到;离雨林太近又怕雨林中有些什么毒物危害她的安全。 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医院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在地上铺开一个防潮垫后,颜昙坐了下来开始补充水分。 二十分钟后,赢真前后各背着一个大号登山包,朝着她坐着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叫赢真,嬴政的赢,真实的真。” 酷姐难得的主动跟颜昙打招呼,颜昙燥热的心里得到了稍许的缓解。 “颜昙,刚刚谢谢你的矿泉水。” 赢真顺手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坐垫放在颜昙的身边坐了下去。 两人不算是三栋人群中独特的存在。 距离楼房倒塌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大部分人都接受了自己正处于灾难中心的事实。 没有受伤或者少数受了轻伤的人群,只有小部分报着同胞互救的心态,不断地跟着黄信在废墟中搜寻活人的信号。 大部分人都不想把自己搭进去,不是冒险回自己房子抢救物资,就是找个空地坐着恢复体力。 现在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没有信号,每个人都灰头土脸,满脸疲惫。 颜昙趁机观察了一下四周的人群,三栋楼目前活下来的大概有150人左右。 有人崩溃的掩面痛哭,有人受了轻伤到处找医生帮自己看看,还有的人单纯的傻坐在地上发呆,没有一个人企图对周围凭空出现的雨林迈出一步。 一群人就像是无头苍蝇,被困在了雨林之中。 时间来到了正中午,太阳高升。 承欢府三栋楼房正上方由于没有雨林高大乔木的遮蔽,体感温度也直线上升,本来因为雨林湿润的气候带来的凉爽也随之消失。 那些以黄信为主忙于搜救的人,再也承受不住身体上的不适,纷纷寻找起庇荫处,停止救援。 只有极少数至亲被埋在废墟之下的人无视闷热的气温,没有趁手的工具就只能用手挖,直到手指磨破,指甲磨掉,也没有从废墟之下听到熟悉的声音。 …… “咕噜…..咕噜。” 颜昙此刻真的很想和自己的胃绝交。 听到颜昙的胃抗议,赢真从她的一个登山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法式小面包。 颜昙红着脸刚要礼貌地拒绝,便看到她撕开包装袋一口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小面包质地松软,稍微用点力就能一口全部吃下。 颜昙更喜欢这个拽姐了,目前情况不明,她没有圣母地把自己的物资让给别人吃,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她也不好意思再苦了自己的胃,从包里拿出两条巧克力。 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架锅煮饭,就算她的意识领地中有之前郊游剩下的便携燃气罐,她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开火煮饭吃。 巧克力方便进食,且其高热量高糖分特别适合补充体力,是个不二之选。 附近坐在地上休息的人看到两个女生开始啃零食,也终于意识到现在这个时间是该吃饭了。 现在灾难刚刚发生,存活下来的人家里多少都有点吃的。 就算没有小零食,也有点速食类食品。 但鉴于所有管道全部破裂,电缆也肯定不知道断成什么样了,就算有人胆子大,敢回那个拦腰斩断的高层里,也没有办法煮热水泡面。 黄信身为一个公司小领导,家里实在是没有零食,不过泡面倒是有几包。 黄信组织着有泡面没有热水的一干人等,从一个叫恬恬的美食主播那里借到了一些烧烤剩下的煤炭。 几个大男人平时也做着有头有脸的工作,没做过什么粗活,光是点燃煤炭就忙活了半个小时,还是在那个叫恬恬的女孩子的指导下。 灾难发生第一天,大家都比较讲究,雨林里水坑的生水是万万不能喝的。 锅里烧着的热水是一个大妈家里为了养花存的自来水。 也不管大家泡面都是什么味道,都一股脑的放进了滚烫的开水中,瞬时香料的气味飘满了整个承欢府。 可能是一个早上受到的惊吓太多了,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围着的一圈人也顾不上面条的温度,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有的吃饭慢的才吃了一小碗,锅里连汤都不剩了。 拿来两包泡面的人也不好意思跟别人翻脸,只能砸吧砸吧嘴,灰头土脸走回自己的小地盘。 经历过一上午后,所有人都变得筋疲力尽,就算黄信想再召集救援队伍,也没有人抬得动身体去翻那些重的要命的石块。 不敢回家的人要么厚着脸皮管邻居要个垫子,要么就直接往阴凉地一趟。 整个下午所有人都在休息,恢复体力,只有三四个人还在废墟上寻找着活人。 颜昙和赢真也不例外,两人在雨林和小区的交界附近找到了一颗还算粗壮的树,靠着树干,眯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香。 …… 直到一阵争吵声音把睡梦中的颜昙强制叫醒。 小区地皮没有废墟倒塌的中心处,一群人围着中午用剩下的煤堆争得面红耳赤。 “你醒了,我们去看看吧。” 赢真拽起刚睡醒有点懵的颜昙,向着空地中心走去。 “中午你就拿了一包泡面,吃的比谁都多,大老爷们一个要不要脸!” “你喝了三大碗汤我有说什么吗,你倒是先咬人了。” 看来是中午食物分配的问题造成了不信任,谁看谁都不顺眼。 借出自来水的大妈也不甘示弱, “中午借我那么多水,怎么晚上还想用我的水,我就这么两桶水,够你们嚯嚯几次?” 一群可能前一天还在高档餐厅享受的人,现在为了一包面,一桶水,变成了威胁到对方生存的仇人。 最后还是黄信站出来,以自己老脸做担保,等救援到了一定加倍补偿大妈还有恬恬的煤炭。 为了节省燃料,更为了分配均匀,另一栋楼里的一个高瘦男人拿出了做甜品的电子秤。 谁贡献了多重的东西,就从最终的一锅汤面里盛出相应的占比。 三四十个人算了半个小时才将将吃上晚饭。 而另一边的角落里,颜昙和赢真都避着人群,快速利落的解决了晚饭。 承欢府被雨林包围着,太阳一旦低于高耸的树林,天色就黑得极快。 赢真又冒险回了一趟尚存的11层,带出来一个方便携带的帐篷。 颜昙小时候就跟着父母参加过很多野外活动,搭帐篷不在话下,二人三两下就把一个双人帐篷搭了起来。 “先说好,我让你暂住是为了感谢你帮我搭了帐篷,可别多想。” 颜昙刚才还愁得要命,要不要把意识领地中的户外帐篷拿出来,没想到酷姐率先邀请她一起住这个豪华帐篷。 现在水金贵的很,两人都没有洗漱,铺好被子就躺了上去。 其他家里有帐篷的都冒险回家取了出来,在远离废墟的空地上搭起一个又一个小帐篷。 大部分没有帐篷的家庭要么厚着脸皮找熟知的邻居借住,要么大着胆子回到还没倒塌的低层,或者干脆席地而躺,回归最原始的状态。 到底是灾难刚刚开始,大家心里都还抱有美好的愿望,没准明天救援就来了,没准明天就能吃到热乎饭了,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夜,经历了一天高强体力的众人全部睡得死猪一样,呼噜声此起彼伏,完全盖住了雨林中的虫鸣声。 当月光再次被树干挡住,暗色再一次笼罩承欢府之时,一双接一双发亮的眼睛出现在雨林与小区水泥地的交界之处。 那些眼睛透亮而又尖锐,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眼睛的主人 …… 是人类。 第4章 大变活人 这一夜颜昙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她又经历了一次十年前的邮轮之旅。 破损的船体、坍塌的结构、疯狂的船员,一口接一口的海水从口鼻灌入。 很咸,很痛苦。 “啊!” 一声尖叫把颜昙从无尽的噩梦中拽了出来。 睡在她旁边的赢真也被吵醒,有点子起床气,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拉开帐篷的门帘,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大滴的汗珠顺着脑门流了下来。 昨晚颜昙为了感谢赢真为她提供了一个栖身之地奉献出来的小型蓄电池和一个小风扇,才让二人在潮湿闷热的气候中安然入睡。 穿好鞋子,二人向着吵闹的中心走去。 发出尖叫声音的正是昨天借给了黄信他们自来水的胖大妈。 此时此刻的胖大妈像丢了魂一样,以她昨晚栖息的野餐垫子为中心,到处寻找着什么。 边找边喊着“我的大孙子,壮壮啊,别跟奶奶玩捉迷藏了,快点出来吧。” 任凭胖大妈怎么翻找,也不见任何他大孙子的身影。 胖大妈翻来覆去找了很多遍,就差去13层往上倒下的废墟里寻找了。 此时的黄信姗姗来迟,扶了扶满是泥泞的眼镜框, “庞阿姨,发生什么了吗?” 庞阿姨就是胖大妈,一米六的身高足足有一百八十斤,远远看去就像个正方体。 而壮壮则是她的宝贝大孙子,胖大妈每天换着花样给她的大孙子做好吃的,家里也不是缺钱的主,每顿饭都是大鱼大肉。 甚至胖大妈学会了点外卖后,基本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和她的大孙子来一顿夜宵。 壮壮八岁的年纪活活被他养成了一个小胖墩。 壮壮虽然体格子很大,但性格却不像这个年级的男孩一样调皮好动。 壮壮每每见到颜昙都会慢慢地甚至有点害羞地说一句“姐姐好”。 看到黄信后的胖大妈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双腿一软坐了下去。 两根火腿般的手臂一下就抱住了黄信的大腿。 边喊边哭“我的壮壮没了,昨晚他就睡在我身边的。” “你们喝了我存的自来水,能不能帮我找找我的壮壮啊!” 黄信也是小区里的老住户了,壮壮的性格他是知道的。 看到个蚂蚁都害怕,经常躲在他奶奶身后,不打球不疯跑,唯一的爱好就是吃。 料想壮壮也不会因为好奇或者贪玩自己走开,应该是被谁带走了。 “庞阿姨别急啊,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听到黄信会帮忙的消息,胖大妈总算松开自己的双手,垂了下来,掩面开哭。 黄信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邻居,清了清嗓子,转身开始他的动员。 “各位,我刚刚试了一下,目前手机还是无信号的状态。我们一定要相互帮助,形成一团有力量的筷子,才能安全地等到救援。” “我在此恳求所有还有行动能力的邻居们,帮帮受伤的群众,帮帮庞阿姨。” 黄信凭借着他纵横职场多年的经历,把团结互助捧得很高。 周围的众人大部分都已被他的演讲感染。 除去那些受伤的人和自愿留下来照顾伤员的人,还有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 其余的小一百人被自以为是的黄信分成了四个队伍,以废墟为中心,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搜寻壮壮。 在黄信的带领下,东西南北四个小队各分配了一个组长。 颜昙和赢真被分到了北侧小队,队长是昨晚那个拿出电子秤斤斤计较的瘦高男人,名叫钱石头。 据黄信所说,钱石头是物理研究所的研究员,家里还有指南针,绝对能带领小队成功找到壮壮。 经过四位队长和黄信的商量,决定休息半个小时后,一起出发。 颜昙和赢真返回他们的帐篷后,第一件事就是拉上门帘,补充水分。 颜昙接着登山包的掩护从意识领地中取出了两个夹满肉松酱料的面包,上面还有几粒粘住酱料的葱花,又拿出了两盒牛奶。 将一半的早餐递给赢真后,迎着赢真疑惑的表情道, “算作帐篷的租金。” 没有过多的扭捏,赢真撕开包装就大口地送进嘴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救援队伍才能来,颜昙还要把她的物流事业做大做强呢。 边噎面包的赢真边从嘴里蹦出来几个字, “颜昙,关于找人这件事,你怎么想的。” “留在这里只是暂时安全,我打算出去打探一下周围的情况,找壮壮只是顺便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多了解一下周围情况,才能多一份安全。那一会儿你跟紧我,雨林里很容易迷路的。” 赢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指南针。 二人抓紧吃完了早饭,收拾了一下背包,准备出帐篷集合。 临走的时候,颜昙多了一个心眼,把面包牛奶的包装纸顺手装进了背包。 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有很多吃食。 刚走出帐篷的二人被钱石头凑近的脸吓了一跳。 “干什么?” 赢真清冷的态度打住了钱石头望眼欲穿的眼神。 前石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呵呵道, “我来叫你们集合了,你们刚才吃什么了吗,我好像闻到一股肉松味。” 提到肉松时,钱石头内凹的眼球不经亮了一下。 眼看着赢真双手纂地越来越紧,颜昙一把拉开赢真和钱石头的距离。 “哪能啊,钱队长,我两到现在啥也没吃,光喝西北风了,一会儿可的走慢点,我怕我低血糖晕了。” “美女别饿着啊,你们去找恬恬,那个美食主播,她现在在给没有早饭的人派发小面包呢。” 顺着钱石头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堆排着队的人,一个一个地去恬恬那里领早餐,就像电视剧里古代灾荒粥棚施粥一样。 “嘁,真是嫌自己活得久了。” 赢真的这一番话声音很小,只有颜昙听到了。 打发走钱石头后,二人朝着恬恬的方向走去。 邻居们拿到小面包后都会道声谢谢,拳头大的小面包根本就吃不饱,但大多数人都不好意思再要,有的吃就不错了。 二人看了一会儿热闹后没有上前索要面包,去到了北侧小队集合的位置。 十分钟后,北侧小队22人全部抵达。 22人心里22个想法,每个人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想去寻找那个胖小孩。 随着钱石头的一声令下,北侧小队首发人员拨开了前方的绿色植被。 向着北方进发,目标:寻找壮壮。 第5章 箭毒蛙蛙 清晨的雨林雾气很大,稍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接近40度的高温让每个人都苦不堪言。 颜昙和赢真走在队伍的中后部,是钱石头美其名曰照顾女性的结果。 虽然很讨厌闷热的气候,但她知道雨林中的危险随时可以要了她们一帮人的小命。 颜昙上身运动背心外面一层透气防晒服,下半身是方便运动的透气长裤和她最爱的跑鞋。 她旁边的赢真穿的甚至更多,就连防磨手套和防晒帽都装备上了。 反观一同前行的队友,只有几个人浑身上下没有漏出太多的皮肤。 其他人由于怕热或者不敢会倒塌的危楼取衣服干脆就穿着短裤拖鞋出发的。 随着队伍的寻找时间增多,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抱怨。 “这庞阿姨怎么自己不出来找,她也没给咱们报酬。” “是啊,壮壮跟我们非亲非故的,至于遭这么大罪来找他吗?” “要我说啊,就是那个黄信在那瞎指挥,他又不是我的领导,我真是听信了他的鬼话,才在这里受这罪。” 眼看着北侧小队军心溃散,身为黄信独家任命的钱石头坐不住了。 “大家,现在已经接近中午,咱们就在这附近停顿休整一下,一个小时之后再出发!” 听到休息消息的众人顾不上开心又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午饭吃什么? 小队队伍大部分是成年男性,一个又一个壮汉围上钱石头。 “我们饿了,总不能给黄信干活连饭都不给吃吧。” “是啊,你肯定准备午饭了,现在快拿出来吧。” 钱石头包里是有几个小面包,但那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干粮,才不会交出来给这帮伸手要饭的人。 就算给出来,那几个可怜的小面包也不够他们分的啊。 钱石头内心越来越不安,怀疑黄信到底出于什么目的给他这个烫手山药。 钱石头故作镇定地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赶忙挤出来一个笑脸,对着众人开始画大饼。 “各位邻居啊,灾难之下咱们要相互帮助啊,这雨林物种丰富,怎么都能吃上饭的,大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回去找黄信啊,别难为我一个他任命的小队长啊。” 小队里面的人两天前多少都是有一份体面工作的人,伸手不打笑脸人,现在也不能直接抢钱队长包里的口粮。 除了自带吃食的几个人,其余众人以休息地点为中心向周围分散开来,几人一队,开始自主解决午饭需求。 赢真把颜昙拉到一边树后,确保没有人能看到她们后,从背包里掏出两包巧克力饼干。 “凑合吃点没味的吧,回馈你的早饭。” 巧克力饼干高糖高脂肪,再加上颜昙从包里掏出的苏打水,正好补充了一上午闷热前行消耗的体力。 还没等她把嘴里的巧克力屑咽下去,不远的雨林便传来一阵尖叫。 “啊” 叫声的发出者应该是个男性,没等几秒,一位脸熟的男人就被其他几个邻居连拖带拽拎到了钱石头面前。 晕倒的男人脸色发青,没有意识,不太像是中暑。 留在休息地的其他人也顺着声音走了过来。 “快,有没有医生,救救他!”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没有人敢上前给晕倒男人诊治。 最后还是从一个平头男人的口中得知了事情发展的始末。 他们几个人从小生活在城市,对这种多样的生态环境很是好奇。 在植被周围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很新奇。 直到晕倒的男人看到了一个青蛙,突然想起大学室友给他讲述的童年时期在田间烤青蛙的故事。 男人饿得只想用这只青蛙填饱自己的肚子,一下子扑倒在青蛙的上方,结果可想而知,他虽然碰触到了青蛙的身体,但最终还是让蛙蛙逃脱了。 不死心的男人还试图再尝试一次,但还没等他看清青蛙的身影,整个人就像石化了一样倒了下去。 “你们还记得那个青蛙长什么样子吗?比如颜色花纹什么的。” 颜昙很小的时候曾经跟着父母进入过一次热带雨林探险,家里也有很多相关的科普教书,应该可以推断出男人是什么原因倒地不起。 平头男人脱口而出,“蓝色的,背部还有一些花纹,还没有我手心大。” 如果颜昙没猜错的话,这种青蛙应该是雨林中的几种巨毒物种之一,箭毒蛙。 据书上描述,一点点毒液就能杀死一个成年男性,且没有解毒方法。 看晕倒男人的症状,应该正是中了箭毒蛙的毒,可惜了这么一条生命,还没等来救援就把自己作死了。 颜昙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判他的死刑,只能委婉地提醒, “赶快送他回去吧,那种青蛙应该有毒,我也不太确定,营地不是有医生在照顾伤者吗,抓紧就医吧。” 一群人像是无头苍蝇乱了手脚,颜昙和赢真就默默地站在一边看他们折腾。 她们不想做领导者,不想对其他人的生命负责。 最后还是钱石头站了出来主持大局, “今天大家都很累了,大家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我们也该原路返回,赶在天黑之前回家,那就由几位大哥辛苦一下,轮流照顾伤员,咱们大家加把劲,早点回去休息。”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缺少了来时的兴奋,满眼疲惫。 据颜昙观察,不少穿着短裤的人漏在外面的皮肤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被树干或者枝叶划开的伤口。 雨林是病毒和细菌最喜欢的环境之一,看来这些穿着凉爽的人难逃一劫。 不管是普通的发热病毒还是症状更为严重的细菌感染,在目前没有救援的环境下都难逃一死。 漫长的回营之路上颜昙多次从包里掏出意识领地中存放的电解质水补充水分及盐分,偶尔有几个面色不善嘴唇干裂的男人企图上前来要水喝,都一一被赢真瞪了回去。 颜昙很感谢酷姐的做法,有第一口就有第二口,她才不是那个施粥的大善人。 在看到承欢府沥青路面与雨林的交界线后,众人忍不住地加快脚步,向着自己的休息处赶。 但一天的时间,好像什么都变了,很多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脸上都挂了彩,坐在一边,气氛很尴尬。 那个叫恬恬的女主播穿着白裙子坐在一处废墟石块上哭,灰头土脸的黄信则一直在叹气。 钱石头作为队长,迈出了求真的第一步,走上前问出了大家共同的疑问, “发生什么了?” 第6章 信任崩塌 “唉,造孽啊!” 黄信摘下来掉了半条腿的眼睛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既然你们都不想共同进退,那我也就不给大家做主了。” 接下里的半个小时里,东、西、南三个小队陆续归来,大家也从留守的人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就在四个小队出发的不久后,有几个平时就不学无术家里有点小钱的混子找到了恬恬要求她提供更多的食物。 但恬恬不同意,黄信更不同意,黄信早就把恬恬这个美食博主的库存当成他主管的仓库了。 按照黄信的说法,恬恬的食物必须按人头分配给每个受灾的人,不能出现分配不均匀的问题。 几个混子平时哪里吃过饿肚子的苦,二话不说就抢了起来,大部分年轻力壮的人都出发寻找壮壮了,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医护人员。 也没有几个人敢于站出来反抗他们,只有黄信站在他们面前侃侃而谈他的大道理。 几个混子哪里肯给他面子,二话不说照着黄信的眼睛打了过去,抢走了恬恬大部分的自热火锅、小面包,还搬走了大部分饮料。 这几个混子早上以自己受伤为由没有参与寻找壮壮的队伍,现在的他们自成一派,把家里抢救出来的床单什么的往角落里一铺,抢来的食物放在中间,大有一副谁敢来讲道理就干死谁的样子。 回来的四个小队中除了颜昙赢真所在的北侧小队有一位受伤昏迷人士,其他三个小队没有其他人受重伤。 而这位中毒的大哥在经过营地的医生们看过后被宣判了死刑,先不说他中的毒是自然界几大毒王之一,就现在这个条件,连普通的输液都做不到。 中毒的大哥平时一个人住在承欢府,小区里无亲无故,现在的他虽然还有呼吸,但是没有人管他,他像个尸体一样被人扔在昨晚他给自己的铺的纸壳床铺上。 另外三个小队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每个队伍的气氛都不像早上出发时一样和睦,看样子应该是一天的风餐露宿出现了很多矛盾冲突。 灾变过去短短两天,温情互助的邻里关系变得脆弱敏感,彼此变成有利益冲突的陌生人。 得知四个小队都没有壮壮相关线索的胖大妈魂不守舍地守在她昨晚和壮壮栖息的地面上,默默流眼泪。 偶尔会有几个平时和胖大妈交好的大婶或者刚结婚不久的小媳妇去安慰她,但胖大妈什么都听不进去,嘴里一直在念着壮壮的名字。 高耸的棕榈树很快就吞没下落的日头,新的问题随之浮现,没有了恬恬的面包供给,他们的晚饭到底该谁负责? 很多中午参与搜寻壮壮的青壮年本来饭量就大,白天还消耗了那么多体力,更有甚者中午根本就没找到能吃的东西,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部分青年聚集起来打算让黄信做主,去找那些混子要回属于恬恬的东西。 那些混混直接抄起从家里带出来的菜刀,威胁着上前抢食物的人,谁敢动他们的食物他们就要砍死谁。 大部分家里的存量都是些生米生面,为了不饿肚子,只有平时比较熟的几家人搭伙用废墟的石块搭起了一个简易灶台,冒险回低楼层里找一些能烧火的椅子桌子,闷了一锅不生不熟难以下咽的米饭。 有些单身青年根本没有存粮的习惯,平时不是在公司解决晚饭就是点外卖。 年轻人脸皮薄,早出晚归和邻居也不太熟,根本就不好意思上前讨要食物,夜晚也不敢贸然进入雨林寻找食物,只能在雨林和承欢府废墟接壤附近找寻一些能喝的露水,雨水,殊不知一口水中有成百上千的虫卵和细菌。 颜昙和赢真回到她们的帐篷后立刻从里面把拉链拉上,生怕别人看到她们帐篷里的几个大包。 奔波了一天的颜昙有点虚脱,平时她一周去两次健身房都有点受不了这个强度。 反观赢真,还是像几天前看到的一样从容。 看破颜昙的窘迫,赢真边往外拿矿泉水边解释, “我从事职业格斗比赛很久了,体力会比普通人好很多。” “我知道,我在新闻上看到过你。” “你体能已经很好了,强过咱们小队大部分人。” 颜昙微微一笑,此时的她继续补充能量,为了掩饰自己的意识领地,她假装从大旅行袋里拿出了几袋即食鸡腿,两盒拌面,还有一个小西瓜。 拿出西瓜时赢真的表情明显被震惊到了,颜昙只能尴尬的解释到是她灾变前一天晚上刚买的,看着还能吃的样子就从楼上抢救下来了。 在等待拌面加热包散热时,二人用水果刀把西瓜分成了两半。 不愧是水果大国的西瓜,个头虽然很小,但汁水充足,基本没有籽,是个报恩西瓜,一口咬下去满口清爽,浑身的粘腻感都消散了大半。 面条熟透后,把里面的水顺着帐篷拉链小口缝隙倒掉,倒入咖喱包,金黄的咖喱包裹着每一根细面条。 颜昙和赢真晚饭吃得很多,帐篷里面香气四溢,帐篷外面时不时就有一个饿肚子的人胃部发出“咕~”的声音。 吃饱喝足的二人躺在防潮垫上,各有心事。 “颜昙,为了报答你的饭,我教你格斗技术吧,关键时候能保命。” “正有此意,明天就开始训练吧,晚安。” 平时不熬到半夜不睡觉的现代人这两天都是日出就醒,吃饱就睡。 伴随着夜晚的悉悉虫鸣声音,一阵轻到难以发觉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承欢府的废墟附近。 “救命!” 一阵呼叫声吵醒了所有幸存者,赢真率先拿起枕头旁边防身用的小刀冲了出去,然而只看到了几个人留下的人影。 人影跑得太快过于模糊,隐约中她好像看到那些人上半身没有穿衣服。 当醒来的众人找到发出呼救的女人时,却发现女人的身边满地的血迹,看样子是女人身上的伤口留下来的。 但是年轻的女人并没有关心身上一道又一道深到见骨的伤口,她看向众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腿跪着朝着人多的方向不断地磕头,直到丝丝红色从额头渗出。 “求求你们,呜呜呜。” “我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为首的黄信走上来制止了女人继续磕头,“你的孩子呢。” 女人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融为一体顺着下巴流淌下来, “他们……他们抓走了我的孩子!” 第7章 再现失踪 “你慢点说,他们是怎么抓走你孩子的?” 女人崩溃的神经暂时得到了缓解,她用放在被当作床铺的野餐垫子上的外套擦了擦满脸的鼻涕和眼泪。 “我…我和我的宝宝在地上睡得好好的,我心里突然直突突,醒来后就发现一帮野人在偷我的孩子,我没抢过他们,他们还用长矛划伤了我的手臂。” 说完还给周围的人看了一圈已经发黑的伤口。 “野人?什么野人?” 有些胆小的人此刻变得疑神疑鬼,不敢相信在这个鬼地方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 “他们只有下半身有动物皮盖着,身上还有白色的图腾,肤色看着就不是花国人!” 女人对野人抢走了她的孩子深信不疑。 赢真赶来的时候也是看到了只穿半身衣服的残影。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压低了嗓音小声跟身边的颜昙交谈, “我也看到了,应该真的有野人抢走了她的孩子。” “以前我倒是了解过,雨林里会生活很多原始部落,不知道偷小孩的这些野人什么目的。” 颜昙对于雨林中还有其他人没有感到太意外,只不过按照她之前了解到的资料显示,原始部落的人对于地盘很执着,对于他们这种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人不会很欢迎。 颜昙突然想起昨晚失踪的小胖墩,壮壮,会不会也被这帮野人抓走了。 “赢真。” “嗯?” “情况很不乐观,如果壮壮也是被同一批部落的人抓走的话,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小孩最为细嫩的皮肉……” 赢真不敢细想,只是很震惊地看向了颜昙。 “他们可能是一群食人部落,我们要小心了。” 接下来的夜晚,大部分承欢府业主们一夜无眠。 一整夜都在想接下来怎么办的颜昙甚至听到了很多大男人的啜泣声音,面对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救援和填不饱的肚子,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满眼都只有两个字,绝望。 …… 日出时分,颜昙习惯性打开了手机,不出意外地没有信号。 接连两天三夜的高强度集中,她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借着登山包的由头拿出了几粒维生素吞了下去。 趁着早上大部分人都还没有起床,她动作很轻地走出了帐篷,寻找到一处粗壮的树干。 背对着树干,她将从家里拿出来的洗衣盆在意识领地中的河水盛出半盆清澈冰凉的河水。 将自己的专属格子毛巾放进去,充分浸湿,拧到半干后开始擦拭已经粘腻的肌肤。 冰冰凉凉的湿毛巾带走了她身上燥热的感觉,虽然现在不能洗澡,但她拥有意识领地,里面还有足够多的食物和水。 想到这,她渐渐没有昨晚那么焦虑,擦拭好全身后收起毛巾和盆,朝着她和赢真的帐篷走去。 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嘿嘿,真巧啊,美女。这边都没什么人,你来这不会是偷吃东西来了吧?” 钱石头盯着面前面容整洁的女孩,不怀好意,他可没什么吃的了,更不想挨饿,只能不要脸地看看谁有吃的能分他一点。 “钱队长啊,我哪有什么吃的,昨晚晚饭都没吃,我只是出来方便一下。” 说完颜昙也不想继续理会他,转身就走。 不对劲,这个女生身上没有汗馊味。 看了别人二十年脸色了,钱石头才能从一介草根留在大城市的研究所里,不仅仅靠他的那点小聪明,更靠他的察言观色。 这个女生肯定有吃的,还有矿泉水,雨林水坑里的水太难喝了,喝完还肚子疼,疼得他一大早就出来解决个人问题。 他今天一定要吃上饭,还要喝上干净的水。 回到帐篷后的颜昙总感觉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打了好几个寒颤。 “不会要感冒吧,这条件可没法治。” 赢真看颜昙也不像身体虚弱的样子。 “没什么,咱们吃早饭吧。” 颜昙从包里偷渡出两个从东南亚国家买的便利饭团,还有两小盒新鲜的果蔬汁。 赢真有点嫌弃地看向白米饭团。 “真没坏,不信你闻闻。” 赢真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小口,不仅没有变质的味道,甚至感觉是刚从冷柜里拿出来的。 “今天什么安排?颜昙”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一直没有救援的话我感觉业主们也快乱起来了,我们去雨林里。” “好,听你的。” 吃过早饭后,二人收拾好了背包,走之前颜昙总觉得早上的钱石头一肚子坏水,没憋好屁。 于是她打发着赢真先出去,趁着帐篷里没人,她把自己和赢真的东西全部放到了意识领地中。 等她离开时,帐篷里就剩下了两个空包。 从帐篷出去后,能明显感觉得到众人的状态都很低落。 除了那几个抢了恬恬食物的混混,竟然在躲在一边围起来玩起了狼人杀。 经过昨晚的事件后,黄信不再组织众人去寻找失踪的小孩了,毕竟谁都害怕被野人反杀,更是不想干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昨晚失去孩子的女人坐在胖大妈身旁,二人正低语商量着什么。 颜昙脚步不停,看到很多昨天一起去寻找壮壮的队友们此时脸色苍白,满脸虚汗,躺在地上呼吸声很重,应该是细菌感染,一般通过药物治疗就可以痊愈。 颜昙有药,但是她不想拿出来,救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恬恬。 二人走到黄信身边,打了个招呼。 “黄大哥,我们没吃的了,去雨林里找点食物。” “行,行,注意安全啊。诶……等等” 黄信一路小跑拦住了颜昙和赢真。 黄信摆出一个平时面对甲方的笑脸,搓着手,装着不太好意思的样子露出了一嘴的大黄牙。 “小颜,小赢啊,小区里还有老人小孩,还有我这种行动不便的中年人。你们看看回来的时候也给大家带点吃的成不?大家都会感谢你们的。” 听到黄信“好心地”给全小区的老弱病残谋福利,很多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赢真脸色暗了暗,刚想发作给这个满嘴臭气的男人一拳就被颜昙抓住了手。 颜昙也有模有样,学着刚才黄信的笑脸, “成啊,黄大哥,没问题。” 第8章 收获满满 手拿登山杖拨开面前一簇绿色枝条的女孩越想越觉得黄信欺人太甚。 “颜昙,黄信这个人很会算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装好人,让咱们不得不答应他无理的要求。” 赢真身后的颜昙有些体力不支,擦了擦汗。 “你知道他不怀好意就行,但是我们没必要当着所有人面和他过不去。” “我知道了,我只是单纯的气不过。咱们已经走了三四个小时了,停下来休息休息。” 颜昙顺着身旁的树根一屁股坐了下去,一股难以言喻的触感让她蹭得一下站了起来。 一朵直径超过十五公分的菌菇被她坐塌了半个脑袋。 菌菇的伞帽是普通的棕色,伞柄还带着新鲜湿润的泥土。 颜昙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了一把它以前露营挖野菜用的小铲子,把整个菌菇连根挖起来,扔进了背包里。 “这个是……松菇!还是超大版的!” 赢真从小在华国西南部相对贫困的小山区长大,靠山吃山,认识几种野生菌不在话下,只不过面前的这只比她见到过的松菇都要大。 颜昙则是在书上看到过,记得几种可食用的野生菌类。 既然这个树根下面有一朵松菇,就代表附近一定会有更多野生菌。 颜昙瞬间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分给赢真一把小铲子,两个人开始分头寻找菌菇。 最近几天颜昙用眼过度,看什么都是绿色的,虽说绿色很养眼睛,但架不住每天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无边无际的树木。 黑松露、羊肚菌、鸡油菌、黑虎掌…… 颜昙看到了好多和平年代一斤就能卖上大几千的极品菌菇。 其中不乏一些五颜六色的有毒蘑菇,颜昙来者不拒,全部收入到她的意识空间中,只留了一点放在随身携带的登山包里便原路返回找赢真会合。 这么多野味放在灾变之前那可是千金难求,每朵蘑菇个头在雨林气候的滋润下都大得离谱。 颜昙意识领地里有很多东南亚国家盛产的海产水产,巴掌大的黑虎虾最适合吊菌菇汤底,吃了三天的速食,她现在就想吃点现做的。 回到和赢真分开的地点后,颜昙从意识领地中拿出一盒黑虎虾,将大豆油倒入卡式炉上的小炖锅,爆香一点蒜末葱末,加入处理好的黑虎虾的头,不断煸炒。 不到两分钟金黄色的虾油就被逼了出来,加入一升矿泉水后,盖上锅盖等待水沸腾。 等待期间她也没闲着,用意识领地中河水把菌菇清洗了几遍,撕成适合入口的大小,再把剩余的黑虎虾处理成光滑的虾仁。 水开之后一股脑地把蘑菇和虾仁倒了进去,调味就用最简单的盐和胡椒粉。 几分钟后,颜昙用小勺把虾头和虾仁全部捞了出来,虾头放进意识领地,虾仁全部进了颜昙的肚子里。 不是她抠门,不舍得给赢真吃,她实在是想不到该怎么解释她在雨林里面找到了海虾。 她刚咽下去最后一个虾仁不久,就看见赢真拖着装满菌类的大包向她走来。 “好香啊!” “赢真,快来,我给你乘了一碗,现在喝着温度正好。” 赢真看着那碗泛着油花的菌菇汤,咽了咽口水,连勺子都没有拿出来,端着碗就往下吞。 两人围着锅边吃了一碗又一碗,颜昙怕只喝汤喝不饱,还特意拿出来两个泡面面饼放进去继续煮。 泡面吸饱了菌菇的汤汁,平时的垃圾食品此刻变成了山珍海味,不知道承欢府的黄信知道她们吃得这么香却没有跟他们共享,会不会被气死。 “颜昙,这个汤是很香,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饿疯了,我总能尝出一股大虾味。” “有吗,我怎么没尝出来?” 菌菇的香味顺着气流飘向了周围,吸引着周围能识别气味的动物,同样也吸引着几百米外寻找食物的钱石头等人…… 钱石头早上看到颜昙二人出发寻找食物后再也坐不住了,他找到了前两天他带队的几个说得上话的男人,也朝着颜昙出发的方向扎进雨林。 一路上能吃的东西倒是没看到,还差点掉进湍急的河水喂食人鱼。 钱石头一行四人走走停停,期间还被树上的猴子扔了几坨排泄物,气得钱石头一个文明人直骂娘。 直到中午的太阳透过高耸的芭蕉树照到他们的头顶时,四个人还是一点食物都没找到。 四个人瘫坐在树下,时不时地打着爬上身的不知名虫子。 突然一股奇怪的味道飘了过来。 四人中的祝大头灾变之前是个厨子,正经科班出身的那种,对食物的气味尤为敏感。祝大头嗅着鼻子,对空气中的气味抽丝剥茧。 “钱队长,你们闻没闻到一股香味,好像有大虾的味道。” “我看你是饿懵了,这儿全是林子,哪里来的大虾?” …… “钱队长,我也闻到了!真的有股大虾味!” 钱石头此时也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嚣。 “走,咱们去看看,今天咱必须吃上一顿饱饭。” “走!” 一行人一瘸一拐地朝着香味浓密的方向走去。 …… “哗啦!” 颜昙嘴里的泡面还没咬断,就看到不远处的矮灌木后面露出了四张大黑脸。 “诶呀,好巧啊。” “你们这吃的什么啊,这么香!” 钱石头四个大男人看见锅里面食欲满满的菌菇汤面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也不顾颜昙和赢真在旁边,直接上前就要吃。 赢真小时候没少和这种不讲理的人打交道,知道此时讲道理是最没用的方法。 赢真抬起右手,只用了三分劲,就把排在前面的祝大头推了个踉跄。 “诶!你动手干什么啊!邻里邻居的,给我们吃一口怎么了?” “就是,你们两个小姑娘吃不完这么一大锅吧。” 气氛一瞬间紧张到了极点,颜昙也不顾上嘴边的几根泡面,紧紧地站在赢真身后。 虽然赢真是练综合格斗的,但她对付四个大男人也是很吃力的。 就在祝大头准备强行占有那一锅美味先发制人的时候,一根箭射穿了他的耳朵。 “啊!!!” 赢真朝着箭射出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了昨晚疑似抢走小孩的野人装扮。 一时之间顾不得思考,赢真的本能反应占据了上风,左手拉起颜昙的瞬间,双脚就开始玩命地飞奔。 “快跑!颜昙!” 第9章 雨林跑酷 颜昙还没有反应过来,右手臂就被赢真一把拽了起来,巨大的力道让她不由自主地扭曲了五官。 人的本能反应总是会跳过大脑思考。 等待她被赢真拽着跑了几十米,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刚刚是?” “应该是昨晚掳走小孩的野人!” 此时的颜昙已经摆开手臂,紧紧跟在赢真的后面。 赢真刚刚跑的时候顺手拿起了自己随身的背包,现在的她一边用手拨开身前的绿色枝条,一边还要注意随时可能出现在脚下的腐木坑洼。 “咻!” 一只箭顺着颜昙的右耳发根贴了过去。 “我们是跑不过那些野人的!” 赢真即使是几年如一日地锻炼身体,提高体能,也没有把握在雨林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跑赢当地的野人。 更别提颜昙这个体能远远不如她的人了。 意识到这点后,赢真渐渐放慢了脚步,突然在不远的角落处发现一棵巨大的树木,粗壮的树干大概有接近三米那么宽。 最惊奇的是距离树干底部一米多的位置竟然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从外面看黑不见底。 没有时间过多思考,赢真举起颜昙,把她扔了进去,随后双手把住树洞的下边缘,脚下一个借力翻进了树洞里。 “诶!你压我腿了!” 赢真接近六十千克的体重全部压在了颜昙腿上,疼得颜昙直冒冷汗。 “嘘!” 赢真给颜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没过几秒,就听到了树叶被拨开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就是钱石头等人的哀嚎声音。 赢真和颜昙躲在树洞的阴暗侧面,从外面看基本看不到什么。 一群高壮的男人仿佛失去了目标,也停下来到处查看,但并没有发现颜昙和赢真的身影。 颜昙尽量降低自己的呼吸声音,隐藏自己的存在,偷偷从树洞边缘向外看去。 离她们不远处大概有十个部落男人,每个人都赤果着上半身,棕色的皮肤,白色的图腾遍布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 有人拿着木头做的长矛,有人拿着弓箭,钱石头等人满脸是血,勉强留存着一丝意识,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十几个部落男人没有追到颜昙和赢真很生气的样子,说了一些她们听不懂的话,怒气冲冲地拽起了距离他们最近的祝大头。 祝大头中学时期还没有长多高就停止了发育,一米六五的个头,像个小鸡仔一样双脚离地被野人拎着。 “乌拉**….” 祝大头是他们四个人中伤势最轻的,意识也是最清醒的,但就算是打死他,他也听不懂面前的野人在说什么。 一时之间,昨晚关于野人食人的猜想涌进祝大头的脑海,当了小半辈子厨师的他不想落得个盘中餐的下场。 “大哥们,那两个小娘们肯定就在附近,你们别打我的主意啊,我干干巴巴的没几两肉,不好吃!” 祝大头边说边留眼泪,鼻涕顺着人中流进了嘴里他也丝毫不在意。 这几个野人同样也听不懂祝大头说的普通话,只能猜测他也不知道那两个女孩跑去了哪个方向。 就在祝大头庆幸着野人大哥要放了他的时候,一个野人拿起手中的长矛刺向祝大头的脑袋。 一瞬间,祝大头猩红色的血液和泛白的脑浆混合在了一起,顺着野人的长矛留了下来。 “啊!!!” 之前还装疯卖傻的钱石头此刻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吼叫了出来。 颜昙在树洞里用手死死地握进嘴巴才没发出声音。 十几个野人对这个场面见怪不怪,纷纷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对着祝大头尸体开始瓜分食物。 看得出来,不同的野人对不同的部位各有所爱。 拿着弓箭的野人钟爱吃内脏,拿长矛的野人对手臂情有独钟…… 看着他们享受美味的表情,颜昙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由得干呕起来。 不过十几分钟,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现在就剩下了一具白骨和一滩血水,钱石头和另外两个人早就在祝大头被剖开肚子的时候被吓晕了过去。 但吃饱喝足的野人们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在周围找了几棵树,背靠着树就睡了过去。 其中那个拿着长毛的野人选择了颜昙赢真藏身的树干,通过之前的行为,颜昙认为他应该是这帮野人的老大。 长矛野人也没着急睡觉,用随身的小刀消减捡起来的小树枝,伸进嘴里开始剔牙。 他与颜昙赢真的距离很近,大概只隔了一层树皮,颜昙害怕暴露自己的存在,此刻的她大气都不敢出,四肢紧绷,一下也不敢动。 树洞外面的野人渐渐地都进入了深度睡眠,下午的雨林额外闷热,颜昙贴身的衣物已经被汗液浸湿。 一旁的赢真也是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钱石头慢慢地恢复了理智,满地休息着的野人,两个晕过去的队友,这对于他来说是个绝佳的逃跑机会。 钱石头屏住呼吸,每踩下一个脚印都让他紧张万分。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出现了,长时间在大都市生活的人怎么可能做到每个脚步都悄无声息。 就在他即将逃脱野人休息范围二十米之外的时候,一根树枝的断裂声音惊醒了躺着的所有野人。 从小在充满未知危险的雨林长大,野生部落的人们警惕性极高。 几乎是树枝断裂的瞬间,几个反应快的野人拿起身边的武器就冲了出去。 钱石头此刻再也顾不得自己残破的身躯,发了疯似的开始狂奔。 然而他一个长期在科研院坐办公室的文化人哪里跑得过这些野人,没跑两步就被抓回了回来,扔在他还在昏迷的队友身边。 天色慢慢变暗,野人们也注意到了这点,将钱石头三人绑在一根木棍上向着他们自己的营地进发。 直到天色完全变暗,颜昙不堪重负,从满是泥土虫子的树洞里爬了出来。 整个下午她和赢真滴水未进,流了很多汗。幸好她一直背着她的登山包,借着包的掩护,拿出两瓶功能性饮料顾不得形象,吨吨吨喝了起来。 夜色彻底降临,属于雨林夜晚独特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第10章 惊悚之夜 颜昙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跟着赢真向着承欢府所在的营地方向走去。 赢真很是照顾她,知道她的腿被自己砸了一下肯定很痛,走路明显放慢了很多,走两步就要回头检查一下颜昙有没有跟上。 颜昙在灾变以前也只是个普通学生,现在的她灰头土脸,腿上还有伤,像一个十天没吃过饭的难民。 她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自己的伤腿上,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怀疑。 灾变刚刚开始时,她和大部分人一样,觉得救援很快就会来的。直到现在,连点消息都没有。 她内心一种不安的焦灼感愈演愈烈,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灾害,可能不会有救援了。 食人部落一般都会在远离现代都市的深林之中,现在她竟然能亲眼看见食人部落捕杀人类进食。 颜昙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她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花国境内。 赢真注意到身后一言不发的颜昙,有些担心地问道, “在想什么?” “在想怎样才能生存下来……” 颜昙的一个回答同样加重了赢真内心的不安,如果这个灾变的范围是全球性的话,那她们只有一个出路,自救。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一颗巨大的树洞出现在两人面前,地上的血迹彷佛把颜昙拉回下午祝大头被吃的时间。 “这是……鬼打墙?” 赢真看向手中的指南针直皱眉头,她明明是按着营地的方向走的啊,怎么会绕回来。 二人拿着指南针研究半天,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们迷路了。 地上除了祝大头的残骸,还有一连串能看出痕迹走向的血迹,应该是被带走的钱石头三人留下来的。 颜昙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这样,我们要不沿着钱石头留下的血迹先去食人族的部落吧?” “你疯了吧,我们去找他们干嘛?上赶子被吃?” 边说着话,赢真边把自己的手掌放在颜昙的额头,她记得颜昙跟她说过,有些细菌感染后会发烧,会产生幻觉导致胡言乱语。 “没发烧啊。” 颜昙被她的举止逗笑了,用手拨开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掌心。 “我没开玩笑,你想,食人部落已经连续两个晚上去承欢府寻找新鲜的小孩肉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偷偷跟着他们就能回到咱们的营地。” “没错!” 二人对这个主意一拍即合,颜昙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手电和两条巧克力。 原地休息十分钟后,二人猫着腰,按照地上的血液痕迹,走向了食人部落的营地。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远处一簇簇暗色的光映入视线。 颜昙把手电关了,塞进自己的背包,转身朝着赢真点了点头,食人部落的营地应该就在火光散发的中心处。 接下来的二百米路,两人走得额外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当她们离最近的野人大概五十米时,二人在旁边找了个能隐藏身影的草丛,一头扎了进去。 整个部落规划都围绕着中心处的大型篝火建造而成。 几个用木头搭建的小房子围绕着篝火发散开来,小部分野人都是席地而睡。 每个野人都是同样的装扮,不管男女,都只穿一件草编的裙子遮蔽下半部分身体。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皮肤上白色的图案。 看上去越是强壮的男人,身上的图腾面积越大;反而是不大的小孩或者是身体矮小的女人只有少量的图案依附在皮肤之上。 篝火边缘有一堆白骨,其中有几架新鲜的骨骸上还有没剃干净已经发黑的腐肉,上面有一些黑色的虫子在分食腐肉。 白骨边缘又有一个小东西吸引了颜昙的目光。 那是壮壮最喜欢的玩具车,每次见这个小胖墩手里都拿着这个玩具,看来壮壮已经不在人世了。 篝火外围有一些看上去年轻一些,也更强壮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像是在跳舞,更像是举行什么仪式。 颜昙还看见了几个下午在雨林中追逐她们的男人,也在其中。 没过多久,仪式停止,为首的男人怒吼了一声,随即而来的就是部落里其他人的回应。 一时之间,男人们的怒吼声音响遍周围的雨林。 不知道哪里来的两个壮年男子抬上来一个穿着现代化的男人,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正是发誓今天要吃上一顿饱饭的钱石头。 此刻的钱石头双手被绑了起来,双眼迷离,丧失了基本的意识。 一个年长一些的女人拿起一碗装满绿色液体的,灌进钱石头的嘴。 随着为首男人的一声令下,钱石头被特制的长矛串起,放在篝火上反复灼烧。 钻心的痛感让钱石头恢复了短暂的意识。 “啊!!!” “救命啊,好疼!” 周围的野人对此情景彷佛已经习惯了一样,三三两两在一起交谈着什么。 钱石头痛苦的哀嚎声音和周围野人们的愉快氛围冲击着颜昙的目光,她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在她眼前的事情。 不过几分钟,钱石头就没了声音,看来已经熟透了,空气中还散发出一种香料的味道,看来那碗绿色的液体是食人部落独特的调料。 其余的野人见到快好的晚餐眼睛直冒绿光,还有甚者当场跳起了舞蹈。 壮年男子先分食自己爱吃的部位,柔弱的女人孩子和老人就只能捡一些剩下的内脏吃。 在这个部落结构中看不到家族的亲情,只能看清弱肉强食这一种回归原始社会的社会关系。 钱石头瘦弱的身子没几两肉,一会儿便只剩下一具骨头,无情地被丢弃在白骨堆上。 吃饱喝足的青壮年们吧唧着嘴,好像没有吃饱的样子,为首的男子举起手中的手杖,呜呜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底下的壮年男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回应着他们的首领。 “嗷呜!” 领头男子发出了常见于野兽中发号施令的声音,一群野人纷纷响应,朝着西南方向行动了起来。 见此情景的颜昙附在赢真的耳旁小声道, “他们应该是要回承欢府偷小孩儿了!” “我们跟上,小心一点。” “好!” 第11章 营地激战 颜昙和赢真两个人本来就没有休息好,再加上白天精神一直紧绷着,两个人紧赶慢赶愣是被野人族落下好远。 现在两个人只能凭借着远方微弱的火光确定野人们的位置。 在距离承欢府营地边缘处几十米的位置处,野人们停止了前进。 赢真从小眼神就特别好,小时候经常摸黑把自己家的羊群从山上赶回来,即便在黑暗中,也能隔着很远看清野人们的动作。 为首的野人看着有一米九的样子,粗壮的四肢配上精壮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灾变前的健美运动员。 赢真所在的格斗俱乐部也有很多重量级的男性运动员,但是他们的体格子看起来都不如眼前这位部落领头人。 野人首领朝着身后的男人们比了一个手势,几个身材相对矮小的男人从随身携带的刀具袋子里掏出了几颗枯草。 点燃了枯草之后,大部分野人都远离开来,只剩下几个人拿着身旁刚刚摘下的巨大芭蕉叶子朝着承欢府营地方向扇去。 距离他们不远的高处,赢真和颜昙趴在地上,接着附近的树木隐藏自己的身影。 赢真一边监视着野人部落,一边小声地跟颜昙进行实时播报。 得知野人部落的做法后,颜昙突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书, “那些植物燃烧后产生的气味应该有麻醉的作用。” “怪不得,前两天我们睡得那么死,壮壮被偷走了都没有人发现。” 野人们等到那堆枯草熄灭后,排着队弓起腰背,放慢脚步朝着承欢府营的边缘试探着前进。 颜昙和赢真平移挪动了自己的位置,她们可不想与回城的食人族们面对面撞见。 至于提醒承欢府的其余众人,暂且不说二人和他们非亲非故。 就算是现在颜昙耍点小聪明把承欢府的众人惊醒,免不了大量的死伤场面出现,她们都见过食人部落的残暴一面。 承欢府的青壮年虽然不在少数,但经过这么几天的劳累奔波,还有精神上的绝望,一旦和食人部落起了冲突,很难占据上风。 野人族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将他们一网打尽,反而选择了更保守安全的方法。 “啊!!!” 一声惨叫声响彻寂静的雨林夜晚,声音来源正是承欢府的营地中心。 赢真和颜昙四目相对,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我们去近一点的地方观察一下,不要冲动,小心你的腿。” 赢真一把拽起身边的颜昙,挪着小碎步,一点一点地靠近惨叫声音的来源地。 当她们挪动位置时,冲突声音渐渐变大。 有野人的嚎叫声,有老人孩子哭泣呐喊,还有营地男人们问候对方族谱的声音。 “一定是食人族们的行动被发现了。” “赢真,不要加入他们,很危险。” 颜昙一时间以为赢真看不过野人部落这种野蛮的行为,企图加入他们之间的乱战,以暴制暴。 “我才不去,打赢又不给我奖金,我只是想观看一下战况。” 赢真拉着颜昙走到距离火光中心大概一百米的位置。 可能是因为野人的火把,或者营地上人们点燃的篝火在混乱中意外地引燃了某些易燃物。 现在从远处望去,承欢府的营地就像一个散发着死亡火光的战场,不知道这场战役最终到底会以什么样的结局结束。 颜昙做不到赢真那样,在黑暗的环境里还能看清很远处的东西,她只能从意识领地中拿出来一个望远镜。 说起来这个望远镜还是她父亲给她留下的遗物。 透过镜头,营地处的乱象尽收眼底。 这一次野人部落派了二三十个强壮男人来寻找食物,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草药没能像前两次一样,让所有人安然入睡。 营地处大部分青壮年,不管男女,都拿起身边的武器应对野人,菜刀,窗帘挂杆,颜昙甚至看到了一个拿着一千多页的大字典当防身武器的眼镜男。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善于反抗的,以黄信为首的几个中年男人,顺着废墟溜回了倒塌楼房的低层。 战斗力相对较小的老人小孩聚在一起,躲在一堆碎石旁边。 有了壮壮和昨天那个倒霉小孩的前车之鉴,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些野人是小孩子消失的罪魁祸首,家长们紧紧将自家的心肝宝贝搂在怀中,不敢松开一下。 在战斗最激烈的中心,颜昙看到了胖大妈和那个倒霉孩子的妈妈,两个女性像疯了一样,对着其中一个野人疯狂释放自己丢失孩子的痛苦。 胖大妈手里拿着剔骨刀,倒霉妈妈拿着一把水果刀,朝着她们围攻野人的皮肤上刺去。 可是两个生活在城市的普通女人哪里是生活在雨林中原始部落野人的对手。 那个野人先是在躲避开致命攻击,随后一个肘击就打晕了倒霉妈妈,另一边抽出随身带的小刀,一刀插进了胖大妈的眉心。 前一秒还疯狂输出的胖大妈现在像是一滩无力的海绵,双腿一软倒了下去,去到另一个世界找她的大孙子了。 还没等野人解决掉晕倒在他脚下的倒霉妈妈,三个壮年男人扑到他,一顿拳打脚踢。 二三十个人在别人的地盘终究是占不到什么便宜,野人首领一声令下,身负重伤的野人们抬着几个生死不明的昏迷野人朝着幽暗的雨林深处撤离。 承欢府又一次被痛苦的哀嚎声音包围…… 赢真拉着受伤的颜昙一路走向自己的帐篷,尸横遍野,躺在地上的人不下三十人,其余的人脸上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伤口。 那几个医护人员正在忙着抢救身受轻伤的人,因为他们知道,现在这个条件,没有救援的话,抢救那些重伤之人,就是在浪费资源,甚至在浪费为数不多的医护人员。 承欢府的人们几天前还是遵纪守法的公民,就算是万不得已打架也不会下死手,心里的道德底线还在提醒着他们,他们还是个文明的人。 然而野人们面对生存的危机时,一定会下死手,尤其是对于他们眼中的“食物”。 第12章 替罪胖羊 肉眼所见之处都被混乱占据,有些受伤的人身边还有亲人,但有一部分人虚弱地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他们是在想念亲人还是在后悔一时的冲动不得而知。 路过恬恬时,颜昙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拉住恬恬,用她最大的嗓音闻到, “恬恬,这是怎么了?” 恬恬本来就是被吓傻的状态,经人这么一关心,眼泪瞬间决堤。 接下来颜昙和赢真从她抽泣的语气中得知了她们抵达之前发生的事情。 原来第一天被废墟压死的尸体已经在闷热潮湿的环境中开始腐坏,浓烈的尸臭味道再加上大家不能回家上厕所,都是找个不远的角落解决。 现在整个承欢府营地都飘着大量的混合臭味,就更别提活着的人已经很多天没有洗澡了。 大部分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都说人的智慧是无穷的,潜力是无限的。 有人干脆冒险回到废墟之中,不知道从谁家翻出了木炭,用矿泉水瓶和口罩折腾了半天,做出来几个可以过滤气味的简易防毒面罩。 虽然制作过程很粗糙,但效果并不差,戴上去之后竟然能隔绝大部分的臭气。 其他没有这手艺的人就只能凑合一下戴个口罩睡觉,就是因为这样,很多人没有吸入那种有麻醉效果的枯草燃烧物。 再后来就是后半夜的时候,人们本来睡得就不安稳,土着们很快就暴露身形,惊醒了熟睡中的人们。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邻居们,我们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就差在我们头上拉翔了!” “抄家伙!干他们!” 年轻气盛的青壮年们纷纷拿起身边的武器,奋起反击。 接下来的冲突,颜昙和赢真在不远的灌木堆里看得一清二楚。 但颜昙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一脸惊讶,时不时还附和一下恬恬,装作自己被吓到的样子。 一旦承欢府的众人知道她们袖手旁观的话,一定会有很多道德绑架的人跳出来指责她们。 颜昙倒不是怕被讹上,她只是觉得和他们周旋很麻烦。 往帐篷方向走的时候,二人看到了黄信,黄信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虽然黄信和另外几个躲起来的中年男人灰头土脸地看着很脏,但他们身上没有一点伤口。 仔细想想,自从灾变开始,黄信看着很忙的样子。 但别人在进行救援活动时,他在指挥;别人深入雨林寻找壮壮时,他在安慰胖大妈;别人不顾危险寻找食物时,他在恬不知耻地命令别人把食物给他带回来。 颜昙现在严重怀疑,刚刚在和野人们发生冲突前,就是黄信说的那几句话,激怒了承欢府的青年人,自己则躲了起来。 …… 走到赢真的帐篷后,赢真拉开拉链,从里面竟探出两张陌生的面孔。 两个男人满脸横肉,露出猥琐的表情,张开嘴一股口臭熏得颜昙直皱眉。 “两位美女,想和我们一起住吗?” 颜昙看见这情形差点没吐出来,搭讪她不是没见过,这么恶心的性骚扰她是第一次见。 还没等她说话,赢真扔下自己的背包,一把拎起面前胖子的领子,赢真的力气很大,接着手腕上的力,直接把一个胖子拽出了帐篷之外。 “诶!给你脸了是吧,还敢跟我动手!” “你在那放什么屁呢,真是癞蛤蟆拿话筒,说上人话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帐篷,你们两个赶快滚出去!” 赢真一点好脸都没给两个胖子留,帐篷里面的胖子企图扑上来,赢真握住他的小臂,一个转身,那个胖子身体就进行了270度大旋转,整个人躺在地面上,痛苦呻吟。 “有多远滚多远!” 两人看见赢真是个不好惹的,就没再上前。 白天他们跟黄信打听的时候,黄信明明说这两个小姑娘文静内向,面子小,肯定不好意思再往回要,他们这才起了歹意,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能打。 进入帐篷后的赢真本来打算从旅行袋里拿出来湿巾,洗漱一下,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旅行袋。 一定是那两个胖子给她拿走了。 “站住!” 两个胖子深知自己不是赢真的对手,双双停止了脚步,回头就对上了赢真漆黑恐怖的眼神。 “小姑奶奶,还有什么事吗?” “我的旅行包呢?快点还给我!” 早上出门时把赢真东西全部放在自己意识领地中的颜昙:坏了!怎么忘了这事了! 两个胖子大眼瞪小眼,帐篷里除了睡觉铺的垫子外什么都没有啊,这女人不会想讹他们点吃的吧。 “什么旅行袋,我们没见过!” “不说是吧?” 赢真的脚步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胖子的右眼皮直跳。 颜昙内心只能为两个人默哀了,她现在总不能说旅行包被她变没了吧,她还没有那么无条件地信任赢真。 就当是那两个人抢她们帐篷自作自受的惩罚吧。 赢真经过一整天的奔波缺乏休息,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现在两个胖子偷了她的旅行袋还死不承认。 她平生最讨厌撒谎不承认的人,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两个胖子:我们真没偷啊!!! 赢真也不想听他们的解释,轮开胳膊开干,三角锁、断头台,她学过的招式在这两个男人身上用了个遍。 一想到那个胖子猥琐的笑,赢真更生气了,一脚踢在了那个男人的命根子上。 “啊!” 一声痛彻心扉的嚎叫响彻整个承欢府废墟营地。 其余的男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看着就很疼。 打到最后,赢真发现自己的旅行包可能真的不是这两个人拿走的,于是停止了自己单方面的制裁。 赢真回到帐篷后看到床单上两个人形油污,连带着下面一层褥子扔了出去。 冒着危楼倒塌的风险,回到了家里,翻出新的床单和褥子,铺到自己的帐篷中,还嫌弃地喷了好多下香水,掩盖空气中的油臭味。 颜昙躺在赢真身边,内心感觉有点对不住她,赢真现在的全部身家都在颜昙的意识领地中,不过退一步说被她收起来总比被那两个胖子糟蹋了好。 半夜的赢真翻来覆去,苦思冥想,到底是谁偷了她的旅行袋,是黄信还是那几个抢了恬恬食物的小混混。 现在的她看谁都像小偷,唯独除了一直跟她待在一起的颜昙。 “我们还是那个交易,我供你三餐,你教我格斗。” “这怎么行,现在食物这么难得,你的食物应该也撑不了很久。” 颜昙顺着包,从里面掏出两袋蚕豆,像变魔术一样拿了出来。 “给你,夜宵。我家里其实还有吃的,被我藏起来了。” 颜昙家里现在干净得像毛胚房一样,但为了让赢真不那么发愁,只能出此下策。 “好,明天休息一天养你的腿,后天就跟我去训练!” 颜昙是真的很想学习格斗术,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光凭力气肯定属于弱势群体,但格斗术中有各种掰关节技能,通过寸劲就能将对手打倒。 躺在新床单上的颜昙透过帐篷能看到外面的人影,应该是在对伤员进行救治。 梦里她又回到了十年前,邮轮沉没的夜晚。 那次事故中幸运的她等来了救援,那这次呢?救援还回来吗? 第13章 冲突升级 一大早还没睡醒的二人就被帐篷外的吵闹声叫了起来。 “黄大哥,人是铁饭是钢。我们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你得给我们想办法啊!” 这几天秉承着自己是个善于帮助的道德高尚之人,还是有很多人听从黄信的话语。 相互帮助,救治伤员。 心存希望的人们纷纷拿出自己家里的存粮,接受黄信的提议,吃大锅饭。 可是经过昨晚与原始野蛮的力量进行正面冲突后,大部分人中的希望破灭了。 真的会有救援吗? 今天一早,很多之前拿出自己存粮的人纷纷撤资,要求黄信归还他们先前捐献出的食物。 黄信一开始还是老样子,拿着为人道义讲一些大道理。 但是现在没有人相信他口中的救援,没有存粮的人想拦着他们撤资,但终究是螳臂当车。 眼看着早上要挨饿的众人都不敢再踏足雨林,只能给黄信施压,要求他不管想什么办法必须给大家拿出来能吃的早饭。 “黄大哥,我家孩子昨晚就没喝几口粥,现在饿得都低血糖!” “老黄啊,我老妈岁数大,顿顿吃不了多少。你看想办法给挤出来点食物。” “黄叔叔,我饿!” 黄信面向一众饭来张口的巨婴们,恨不得穿越回几天前给自己嘴缝上,这个领导人爱谁当谁当。 当时的黄信想着自己凭借着灾后组织群众相互救助,起码能在单位那边再上一个台阶。 但打死他也想不到,整整四天了,没有一点救援的消息。 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还能勉强豁出这张老脸要口饭吃,要是让他带着这么多拖油瓶去要饭,他宁愿不要这条升官发财之路。 “大家不要急,办法总会有的,这样吧,我们都去问一问有食物的邻居们,能不能给我们点吃的。 大家都不要挑,有吃的就是咱们邻居能给的最大的帮助了。” 黄信带着几个狗腿子先是找到了抢劫恬恬食物的一众混混。 年近半百的黄信陪着笑脸,好声好气伺候着眼前的几个二十出头的黄毛。 “小伙子们,天灾无情,人心有义啊!” “你们现在把从人家小姑娘那里借来的食物交出来,大家都会感激你们的。” 黄信生怕说“抢”会让混混们恼羞成怒,所以故意美化了他们强盗一样的行为。 几个小混混平时最讨厌的就是长辈们的说教,现在没有了法律的约束,恨不得现在就跟黄信两脚。 领头的黄绿发色单眼皮男生连个正眼都没给黄信。 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大吼了一声, “滚”。 随即便转过去继续睡觉。 黄信咬咬牙,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被人这样侮辱,等他们等到救援以后,一定要替这几个混混“美言”几句,争取让他们进去蹲几年。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黄信接连碰壁,平时最好说话的邻居现在都是冷脸相对。 大有一副“要食儿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 别说要到他们一帮人的早饭了,就连他自己的份都没要到。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组织人手去雨林中寻找食物。 但是前天去寻找壮壮之时,很多劳动力都受伤了,这两天又是发烧又是昏睡的,根本指望不上。 他是不可能去雨林里的,别到时候食物没找到,一条老命倒是交代进去了。 得力助手钱石头昨天走进了雨林,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迷路了还是躲在哪里吃独食。 眼神撇到一旁完整的帐篷,对啊,这两个小丫头片子一看身体就好得很,这几天两个人精神状态好得很,让她俩带领他的手下进雨林不就可以了吗。 这个岁数的小女孩最好说话了,有礼貌脸皮薄得很,最受不了别人有求于她。 信心满满的他走到帐篷跟前,故作绅士地张开了口, “颜小姐,赢小姐,二位睡醒了没,有点事情想和你们商量。” 赢真昨天过于劳累,本来想多睡一会儿,就听到黄信那个公鸭嗓在外面乱叫。 顶着一头乱发,拉开拉链,满脸的怨气比鬼还重。 “干什么!” 黄信心头一震,这小姑娘怪凶的,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您二位看在大家都是邻居的份上,能不能分给我们一点食物。” “没有!” 赢真转身就要把拉链拉上,继续睡觉。 黄信一着急就用自己三天没洗的脏手握住了赢真的小臂。 赢真强忍着恶心,看向黄信, “还有事?” 人们往往会同意无理要求后面的相对没那么无理的请求。 黄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接下来就能道明他这次真正的目的了。 “那二位可以带领我们大家去雨林里寻找食物吗,我们都没什么经验,在雨林里找不到北。” 颜昙早在黄信鬼鬼祟祟站在帐篷外面的时候就醒了。 听到黄信的无理要求后,她生怕赢真当面给黄信一拳,让她们二人成为众人疏离的对象。 目前这个形式还是当一个跟大家情况都差不多的小透明比较合适。 颜昙从意识领地中翻出一条毛巾,系在昨天受伤的左腿上。 随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 “黄大哥,我是再也不敢进雨林了,这条腿算是废了。赢真还要照顾我,要不然我连上厕所都得在帐篷里解决。” 边说还边挤出了几滴眼泪,要不是系上个毛巾,没有人能看出来她的腿受伤了。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颜昙的腿确实已经好了大半,雨林还是要进的,但不是今天。 她和赢真只是两个普通人,需要休息,养精蓄锐。 黄信有点尴尬,现在的情形倒像是他在为难人家两个小姑娘,他似乎都能听到有的长舌妇在后面对他指指点点。 他怎么不记得颜昙受伤了,昨天晚上她瘸了吗? 他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离开帐篷,还假惺惺地叮嘱她们好好休息。 回到帐篷后的颜昙借着出去拿她藏起来的食物,在外面没有人的角落从意识空间中取出了两份抹茶口味的欧包,两盒牛奶,还取了两个削好皮的小菠萝装进身上的小包。 赢真看到早饭后一点也不惊讶,她仿佛已经习惯了颜昙会拿出新鲜的水果,就当是人家的冰箱还有发电机带着工作。 她也不想深究,有吃的就不错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没有人打扰她们,二人就在帐篷里面躺着看书。 …… 直到中午,帐篷外面传来了一阵甜美的声音。 “姐姐们,我能进来吗?” 第14章 反目成仇 恬恬从小就是个幸运的孩子,父母都是属于高级知识分子,对孩子的行为也很宽容。 恬恬小时候虽然学习不好,但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她稳坐大学四年的学校女神排行榜第一把交椅。 她的父母虽然可以给她安排一个安稳合适的工作,但是她自己并不想过那种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 幸运的她在二十出头最美的年纪遇到了最好的机会,自媒体。 恬恬一开始是分享自己的生活日常,粉丝数量一直不愠不火,但她很佛系,她又不需要赚什么钱来养活自己。 直到某天直播的时候,她凭借着吃肘子盖饭一炮而红。 大家都说她的吃相好看,吃得也很香,看她吃饭很有自身体验感。 自此,她走上了吃播的道路。 现在的她二十五岁,全网粉丝数量已经超过五百万。 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的人看什么都是积极的,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恬恬依旧保持着一颗童心,善良待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灾变的第一天她会没有隐瞒地拿出她家里所有的库存零食分享给她的“好邻居们”。 当她被那些小混混抢劫时,不是没有人站出来帮助她,但每个人都是鸵鸟,火不烧到自己身上是不会感同身受的。 被抢之后她跟着黄信吃大锅饭,虽然很难吃也吃不饱,但她总觉得很温馨,她打心里觉得这些邻居是好人,是会主动伸出援手的城市好公民。 直到今天早上,黄信的大锅饭队伍没有了食物来源,她饿了一整个早上,头晕眼花,就算是一直躺着,也难以忍受内心深处的饥饿感。 从小没吃过苦的恬恬把希望寄托在了别人身上。 颜昙和赢真中午正在帐篷里面煮面条,速食猪肚鸡汤底加上她们前两天摘下来的野生蘑菇,最后放上两个即食溏心蛋。 香味顺着帐篷缝隙飘向了附近。 她们特意挑在中午做饭人数最多的时候煮面条,为的就是混淆视听,让大部分人分辨不出香味到底是从哪堆煮饭的人群中飘过来的。 但她们没想到能有人同时做到鼻子灵敏又不要脸的。 恬恬凭借着这几年经常和食物打交道的经验,很快就分辨出了香味的来源。 浓厚的猪骨汤味道就来自那两个自称没有食物的小姑娘的帐篷里! 于是她鼓起勇气,在与颜昙赢真只隔着一层帐篷布料的距离处,迈出了她求取食物的第一步。 “姐姐们,我能进来吗?” 她从小就备受宠爱,总觉得自己还小,殊不知帐篷里面的女孩一个二十二岁,一个二十四岁,都比她年轻。 好香,她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食物能这么勾她。 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等待着帐篷里面的回答。 恬恬已经想好了,她只吃小小的一碗,不会多吃给别人添麻烦的。 赢真走出来,满眼的不耐烦,她最烦同龄的女孩子叫她姐姐。 “有事儿吗?大姐?” 恬恬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被同龄女孩子叫大姐,脸上闪过那么一瞬间的狠毒。 但为了那口吃的,她可以忍。 “小姐姐,你们能让我进去让我和你们一起吃吗?我饭量很小的,吃一点就饱了。” “没有,快点走!” 一个二个的怎么都来理所应当地让她们付出帮助。 恬恬从小一帆风顺,哪里被人这样拒绝过。 一时间没忍住,豆大的眼泪顺着她几天没洗的油脸流了下来。 越哭越来劲,到后面直接开始哭嚎。 承欢府的幸存者们听到哭声都纷纷投向好奇的眼光。 俗话说吃饱了撑的就会多管闲事,但是黄信即便已经饿了两顿饭依旧发挥了他啥事都要插一脚的本领。 “恬恬,怎么哭成这样?” 恬恬一看有人来给她撑腰,瞬间就有了告状的底气。 “黄大哥,她们两个欺负我,呜呜。” 黄信想起来早上在这两个丫头片子这碰到的一鼻子灰,内心又捡起了属于小领导那可笑的自尊。 黄信一脸严肃地准备对这两个女孩子进行一番说教。 “颜昙,赢真!你们出来一下!” 赢真咬断碗里最后一口面条,拿上身边的水果刀就冲了出去。 刀尖直直地指着黄信的大脸,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不到五公分。 “干什么!没完了是吧!” “你……你要干什么!” 恬恬躲在一旁的黄信身后,生怕赢真一个冲动划伤她的脸。 黄信想着大家多少都能给他点面子,带着迷一样的自信,伸手去拦下赢真的水果刀。 “啊!” 黄信的手臂上多出了一条十几公分渗血的伤口。 “你真是个疯女人!” 黄信拽着后面的恬恬一连后退好几步,还被地上的树枝绊了一下。 看热闹的众人纷纷收回了好奇的眼光,罪恶的种子在挨饿的众人心中埋下了种子。 不少人看向邻居碗里的食物都发红了眼,终于有人向混乱走向了第一步。 开始只是一个秃头抢夺了邻居碗里的几口食物。 后来逐渐演变成抢夺邻居家中的储备米粮,单方面的抢夺逐渐变成多人互殴。 甚至还有人抱团抢劫,欺负别人家人数少,抢走邻居们全部的食物,一滴不留。 至于那些受伤的人,本来就没有药物治疗,现在所有的食物都被昔日的好邻居抢走。 一时间承欢府的营地变成了无秩序灾难地。 十几个小时前还联手打退原始部落的众人,纷纷反目成仇,成为了对方眼中的“剥夺者”。 第15章 全军覆没 一时之间,成年人之间的争吵声,孩童们被吓到大声尖叫。 平日里和睦相处的邻居们现在都是关乎性命的仇人。 这场混乱之争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 最终的结果就是家里人口数量多的拿下胜利,大部分人都见了血,只是伤势轻重的区别。 有些三世同堂的六口之家仗着自己家人多,对平时一个人住的单身男女进行了无差别抢劫。 米面粮油,速食泡面,零食净水,统统变成打破头也要争取的物资。 多亏了赢真之前表现出的战斗力爆表,再加上在外人看来她们两个小女孩确实没有可以装食物的包裹,二人没有被卷入这场不能回头的纷争之中。 下午的承欢府被绝望笼罩着,饥饿的感觉从头到脚,不少人想起自己之前对食物大手大脚,浪费无度,就想给自己几巴掌。 颜昙和赢真只敢躲在帐篷里吃一点简单的饼干,噎得颜昙直翻白眼。 大部分人都只关注自己的饥饿感,并没有想到昨晚和原始部落的那场冲突会给众人带来什么。 今天雨林上空的火烧云额外艳丽,像极了鲜血。 颜昙在帐篷里活动着双腿,她的腿经过一天的休息已经好了大半,应该只是简单的肌肉拉伤,没有伤及到骨头。 赢真一边帮颜昙松动小腿的肌肉,一边看向透射进帐篷的红光。 “颜昙,今晚他们还会来吗?” “晚上别睡太死…” 下午的冲突过后,整个承欢府的社会关系分成了若干小团体。 为了不被掠夺,只能互相抱团。 各个小团体都做起了大锅饭,还有些弱势的家庭,本来战斗力就是负数,所拥有的物资还都被别人抢走,晚餐只能继续喝西北风。 为了减少热量的消耗,大部分人选择早早躺下,只要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饿了。 帐篷里的两人却不一样,颜昙刚刚连续吃了三包薯片当饭后零食,现在的她肚皮朝上,撑得想吐。 赢真虽然不知道颜昙到底把食物藏到了哪里,但她心里有底的样子给赢真打了一阵强效的定心剂。 当月色再一次笼罩在雨林之时,悄无声息的危险也离她们越来越近。 …… 昨晚原始部落的小队打了败仗,损失了若干青壮年,整个部落都陷入了悲痛之中。 如果颜昙对雨林文化了解再深一些,她就会清楚地知道这支食人部落的学名。 “厄喀德那部落” 这支部落生活在雨林的最深处,直到最近几年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 几年前一支研究生态的队伍误入了他们的领地,最终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教授活着逃了出来,代价是少了一条胳膊。 自从教授被营救之后,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在之后几年的治疗当中,人们终于得知雨林中发生的惨痛历史。 教授的学生们将这只部落命名为“厄喀德那部落”。 意为,食人成瘾,牙呲必报。 …… 随着一个躺在承欢府最外面的中年男子一声惨叫,拉开了血色夜晚的序幕。 整个食人部落倾巢出动,上到六十岁左右头发花白的老人,下到刚会跑步的孩童。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不下三种的武器,就连最小的孩子腰间也别着一把十几公分的刀。 可能是昨晚失去亲人的悲愤,野人们变得额外狂暴,一边叫喊,一边朝着承欢府的中心位置进攻。 被惊醒的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他们拿起身边的武器时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被满身图腾的野蛮人包围了起来。 此时此刻,反抗是最早去见阎王的行为。 昨晚的胜利是单纯的人数压制,而今晚,承欢府的众人本身就缺失了对邻居们的信任,就更别提拿起武器并肩作战了。 面对肤色黝黑,浑身腱子肉的野蛮人,大部分都被吓得不敢动弹。 只有少数几个反抗激烈的人被长矛刺死,其余的人都被野人们用干草编制的绳子绑了起来。 赢真就算是综合格斗的饿冠军,也招架不住这么多强壮野蛮人的进攻。 当她们看到这群野人并没有对承欢府众人格杀勿论的时候,二人就决定先不要反抗,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逃跑。 整个承欢府除去第一天被倒塌的楼房压死的,这几天缺少治疗不幸去世的,再加上少数在雨林之中遇险的,现在也就剩下八十个人左右。 在这次冲突之中受伤昏迷的人被野人拖拽着向远方走去,脸在地上拖拽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这些昏迷的人在野人眼中只有一个用处,刚刚失去鲜味的食物,需要尽快享用。 稍微胖一点的成年人则是双手双脚绑在一根长木棍上,由两个人抬着,就像电视上贩卖猪肉的情景。 赢真和另外几个人被绑起双手,串成一行,由边缘的人赶着向前走。 颜昙可能是因为过于苗条,被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成年男性当作战利品一样抗在肩上。 男人的身上一股子腐肉的气味,恶心得颜昙想把刚刚的薯片全吐出来。 这个部落的野人很懂得补刀,拿着长矛在废墟周围的若干尸体上不断捅来捅去。 还真有一个装死的男人被发现了,被发现的他来不及求饶就被面前的人一刀正中眉心,失去了生命。 剩余的野人在承欢府与雨林接壤的一圈挖出了一条防火带。 随着火把被扔进了承欢府的营地内,人们各种过夜的装备都成了这场大火的助燃物。 毛毯,窗帘还有衣物都变成了灰烬,当然最助燃的当属承欢府牺牲者身上的尸油。 废墟下面的尸体最多,那里也是火势最大的地方。 被抗在肩上的颜昙艰难地抬起了头,火光四射,整个营地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 满眼的火光,和刚刚的夕阳一样红。 这里是她和爸爸妈妈的家,占据了她和父母为数不多的大部分回忆。 不管这次她能不能等到救援,她必须拼尽全力活下去,她还有小舅,一定要活着等到于樽来找她。 至此,承欢府的幸存者全数俘虏,八十三个人被带往食人部落的屠宰场。 第16章 屠杀现场 雨林中赶往部落营地的野人们健步如飞,满地的大型灌木、虫子尸体、盘根错乱的巨大藤蔓都不能阻止野人们的脚步。 承欢府距离野人们的部落地点并不是很远,一般情况下如此落后的群体往往生活在雨林最深处,鲜少被人打扰。 赢真所在的步行俘虏者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最前面拉着绳子顶端的野人时不时要回头喊叫,大概意思是嫌弃他们走得太慢了。 有些跟不上队伍摔倒在地的人会被身边的野人刺伤,扛起来继续走。 不要以为这样可以免去雨林步行的危险,被刺伤有明显伤口的人们将成为第一批被“享用”的美食。 没过多久,一行人抵达了厄喀德那部落营地。 营地留守的一众野人看到承欢府来的现代人异常兴奋,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有对新鲜事物的异常渴望。 承欢府的邻居们从小便生活在现代文明之中,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景象。 就连女人也只穿了一条枯草编的裙子,有些看着年轻一些的女子裙子上会带有几朵鲜花装饰。 不少邻居看到眼前的景象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即将成为他人的盘中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哭起来。 还有一些接受不了眼前现状的人,挣扎着想要逃离,丝毫没有考虑过逃跑的成功性到底有多高。 原本还在野人背上的颜昙被重重地摔到地上,撕心的痛感痛彻心扉,但颜昙咬紧后槽牙,不敢发出声响,生怕吸引了野人的注意力,让她提前入肚。 稍微瘦弱一些的老野人在一旁挑俘虏,将承欢府众人分成三堆。 一是身体极为虚弱的一类人,以老人或几个有先天疾病的年轻人为主。 他们身体素质低下,在灾变初期就难以适应雨林潮湿闷热的环境,再加上缺乏专业的治疗手段,早早地就倒下了,也多亏了身边熟人的照顾才没有去见上帝。 二是受伤较为严重的中年人,包括那些在雨林中受伤或是与野人拼搏中流血的人们。 他们虽然身负重伤,但还有自主意识,只不过活动受限,很难能逃脱野人的控制。 第三类就是包括颜昙赢真的没有受伤的人,其中还有几个被家长保护得很好的小朋友。 她们拥有紧致的肌肉,并且没有受损,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厄喀德那部落人眼中的“佳肴”。 狩猎回来并付出主力的男人们坐到干草编制的垫子上,喝着一种暗绿发黑的饮品,边喝边发出赞美的惊叹。 颜昙猜测那些暗绿色的液体应该类似于文明社会的酒精,可能是某种植物发酵而来。 她和赢真所在人堆总共不到三十人,她们是最先被领出来的。 带路的男人将她们驱赶到营地后方的四个木笼子前,示意她们自己走进去。 恬恬,黄信也身在其中。 一路上像个哑巴一样的黄信看到眼前的笼子终于憋不住内心的恐惧,裤子一湿,一股骚味扑面而来。 黄信站在笼子外面双腿跪下,不断地给领头男人磕头。 “大哥,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我的肉太肥了,不好吃!你吃她们吧,她们年轻人肉嫩又多汁。” 黄信布满泥巴的手指向了离他最近的恬恬。 恬恬做梦也没想到,在她看来最可靠的黄大哥竟然最先出卖她,但是在原始人面前她早就吓得不敢说话,只能瞪着自己的眼睛,恶狠狠地看向黄信。 奈何原始人听不懂黄信口中的普通话,甚至觉得黄信在骂他,一脚把黄信踹进了笼子的最深处。 黄信还不信邪地掏出了他妈留给他的大金链子,还有他为了出门壮身份斥巨资买的劳力土手表。 “大哥,这些很值钱的,能买很多肉吃!你们就把我放了吧。” 野人大哥倒是也没见到过眼前亮闪闪的东西,十分好奇地拿起来端详着,咬了一口,嗯,不好吃。 黄信油腻的脸上瞬间多出了一个轮廓清晰的红色大巴掌。 幸运的是颜昙和赢真被分到了同一个笼子中,两人找了个角落靠着木栏杆席地而坐,现在的她们必须补充体力,好好休息,找到机会才能安全逃脱。 那些半死不活的第一类人,被拖到一边扒光衣服,全身上下没有一片布。 老年野人们拿出装满不明糊状物的木罐子神情冷漠地走向了这些人。 野人们用手掏出里面装着的糊状物,均匀地抹向面前光溜溜的人们。 腥臭的气味直冲鼻腔,几个昏迷中的人都被熏醒了。 “这是什么啊!你们别抹了,太臭了!” “快给我衣服,你们不害臊的我还要脸呢!” “起开,臭老太婆!” 一个七十左右中气十足的老头子一把推开了野人,老野人一个没站稳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旁边看热闹的年轻野人怒火中烧,抽出小刀一下就割开了老头的大动脉,温热的鲜血喷射而出。 野人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刚刚还在反抗赤果的人,随即拎着老头的腿,将他还有余温的尸体扔到了一旁。 剩余的人再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乖乖躺着等着自己身上被抹匀那种粘腻发臭的液体。 颜昙想到了以前的人们会将新鲜的肉类腌制保存,延长鲜肉的保质期。 雨林中落后的原始部落可能也才采取了同样的方法,那罐黏糊糊的液体应该含有大量盐类,用来保存部落中的大量食物。 最后是还能活动的第二类人,身体的伤口不经过医治很快就是腐烂发臭,甚至生蛆。 对于这类食物来源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抓紧时间,尽早享用。 不一会儿,盛大的宴会围绕着部落中心的篝火展开,前天颜昙和赢真距离那里还比较远,看不太清,这次能清楚地看到野人脸上的表情。 是希望,是满载而归的充实。 颜昙不太想再一次观看如此血腥地场面,闭紧眼睛还是能听到人绝望的求救声,还有手起刀落划过肌肉组织的声音。 笼子里面的人看到眼前的大屠杀全部都吐了出来,就算是这几顿没吃饭的人也在干呕着胃里的酸水。 篝火旁边,笑声满满;笼子内部,满是恐惧。 吃饱喝足的野人们将腌制好的第一类人大头朝下吊在树上,随即准备就寝。 为数不多的茅草屋只能由部落中最强壮的男人们居住,其他人要么是坐在地上,要么爬上树休息。 树上吊着着的人们凶多吉少,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也就是说,一周前基本每户都有人住的承欢府此刻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个人。 颜昙握紧了被汗打湿的手,留给她和赢真逃跑的时间不多了…… 第17章 结盟之约 猩红的篝火彻夜燃烧,树上吊着的邻居们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可能是涂上身体的胶状物具有腐蚀性,一开始还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呻吟,现在的他们身体尺寸明显缩小了一圈,只能称呼为“人干”。 四个笼子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赢真颜昙所在的笼子只有六个人,除了她两、黄信、恬恬,还有两个叫不上名字的男人。 颜昙只记得他们二人是刚搬来承欢府不久的打工社畜,平时在大厂上班,看身形平时应该没少锻炼。 此时的黄信处于崩溃的边缘,跪在笼子边,双手合十,不知道在向谁祷告。 颜昙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这些虚无的东西,她只相信自己。 恬恬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小白花形象,坐得离黄信远远的,满脸眼泪和鼻涕干涸后的痕迹。 放眼其他笼子,大部分人都是魂不守舍的状态,似乎在安慰自己,又似乎放弃了逃生的希望。 赢真一屁股坐在颜昙身边,拍了拍颜昙,示意她靠近一点, “颜昙,我身上带着小刀,咱们要多久才能锯开栏杆逃出去?” “我不建议这样逃跑,他们的听力惊人,一旦被发现咱们割开笼子逃跑,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说怎么办?” “咱们先养精蓄锐,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咱们下手。圈养起来咱们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 颜昙趁着赢真不注意从两人靠近的死角里从意识领地中拿出了一瓶水还有几根蛋白棒。 “快吃,吃完休息!” “你竟然随身带了这些东西!颜昙,我哭死!” 两人把头埋进膝盖,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在伤心痛哭,殊不知两个人正在讨论是抹茶味的蛋白棒好吃还是草莓味的蛋白棒好吃。 “快,把水给我,噎死我了。” 颜昙刚抬头要喝水的时候,余光瞥见了离他们最近的笼子里面有个男人鬼鬼祟祟,手拿着一把不到十公分的瑞士刀不断地在栏杆上摩擦。 收起水和蛋白棒,拍了拍赢真, “你看,那个男人在给咱们做示范,打个赌,他逃不出去。” “赌什么?” “先欠着。” 男人一看就是练家子,硕大的肌肉,硬朗的曲线,颜昙想起来他好像是个健身教练。凭借着自身过硬的条件再加上情商高,会说话,是他们健身房私教课最多的男人。 没过一会,栏杆被锯出了一个缺口,就在他拿下断掉的木头,打算钻出去时,身后的女人拦住了他。 “女士优先,让我先出去!” 女人推着眼前的大块头,一时间嗓音高了起来。 原本健身教练所在的笼子只有这个女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经过女人的喊叫,这个笼子的其他人也发现了那个缺口。 整整七个人争先恐后地要做第一个逃出去的人。 缺口只有很小一个,成年人都需要缩进自己的身子才能勉强钻出去,更别提这么多人挤在缺口处了,一个人也别想出去。 其他三个笼子的人看到了自己的邻居即将“越狱”成功,瞬间看到了生的希望,不顾身边熟睡的野人们。 有人小声提醒他们出来别忘了救他们,更有甚者直接敲起了栏杆,吸引这些人的注意,生怕他被人忘了。 最终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健身教练成为了第一个逃出笼子的人。 只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目光便对上了眼前怒发冲天的野人族。 健身教练张着大嘴,啊啊啊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恐惧战胜了理智,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他并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将是什么,如果他知道的话,他应该会选择现在立刻自尽。 健身教练被单独绑在一棵树上,从头到尾绕满了藤蔓。 损坏笼子中的其他人被分成了三组扔到其他三个笼子中。 忙完这些的野人打了个哈欠,挑了个离着笼子稍微近一点的干草垫睡了过去。 颜昙和赢真所在的笼子被放进来了那个最开始拦住健身教练的女人和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大的男孩。 这个女人进来后迅速和恬恬站起了队。 颜昙相信当她们生命受到威胁时,这个女人觉得会和黄信一样,没有犹豫把恬恬推出去挡枪。 那个男孩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躲在一旁把脸埋进膝盖,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休息。 经过一天的担惊受怕,除了颜昙和赢真每个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脱水或脱力。 刚进来的女人还在后怕着,万一刚刚她比健身教练快一步,现在被绑在树上的就是她了。 又渴又饿的她不知道这个笼子里面有谁能给她一口水喝。 笼子里面的八个人也就角落处的两个女孩子看上去干净一点,蓬头垢面的女人搓了搓手,想把手心里面的泥巴搓掉,显得自己稍微干净一些,走到了颜昙赢真面前, “你们有吃的可以分给我一点吗?” 颜昙真的被女人的话震惊到了,她为什么会觉得两个和她一样的俘虏会随身带有吃的。就算有,为什么要分享给一个陌生人。 “姐姐,你看我们像有食物的样子吗,我都两天没吃饭了!” 女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咂了咂嘴,她虽然不信,但是也没有办法,她总不能搜这两个小姑娘的身吧。 她一个长期缺乏锻炼的人,对付两个人一点胜算都没有,更何况看起来高一点的女孩子浑身肌肉,看起来一巴掌就能把她拍个半死。 等到女人黄信恬恬都靠着栏杆边缘休息时,颜昙睁开眼睛,叫醒了赢真。 她们必须要提前商量对策,做好万全的准备,一定要从这个食人部落的屠宰场逃出去。 就在两人为了接下来如何逃生发愁时,那两个存在感很低的男生悄无声息地挪了过来。 一个速干长袖配工装裤的高瘦男,一个短袖短裤,露在外面皮肤上布满了蚊虫叮咬的大大小小红包的矮胖男。 两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行,前几天应该没挨过饿。 二人做到了颜昙和赢真的对面,四个人的后背挡住了外侧可能投射过来好奇的眼神。 高瘦男人弯了弯本就细长的眼睛,满脸真诚, “我们合作一起逃出去吧!” 第18章 初现疟疾 高瘦男人名为王明,矮胖男人名为陈伟,两人在大学时期就是一个宿舍的好兄弟。 毕业之后赶上创业的好时候,抓紧机会创办了一家小公司,凭借着王明的高瞻远瞩,两人的小公司混得风生水起。 虽然王明暗地里很不爽和陈伟这个油子一起平分公司的利润,但是看在四年同窗的份上一直在忍耐。 两人平时为了方便上班一直在承欢府租房子,拥有着大部分社畜一样的特征,家里买了很多的速食食品。 当灾变突然来临时,王明陈伟凭借着家里的囤货顺利度过了前几天。 王明是个善于观察的细心男人,承欢府营地总有两个小姑娘身上没有酸臭的馊味,气色也很好,丝毫没有挨过饿的样子。 王明也没有想过要抢夺他人的食物,那是野蛮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他只是把颜昙和赢真看作一个退路。 如果,他和陈伟撑不下去的时候或许可以求一下那两个挺厉害的小姑娘。 直到他们被野人部落俘虏,带回了这个充满血腥亡灵的营地,人食人的场面让他再也淡定不下去了。 他必须活下去,他还有老家的父母小姨舅舅小叔侄子侄女要养,全家可都指望着他活下去。 颜昙对面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抱有几分希望,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逃出去吗?” 王明转了转眼珠子,想出了一个既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又能让面前两个女孩心甘情愿帮他的办法。 “据我观察,他们短期内暂时应该不会吃掉咱们。 但他们也不会让咱们饿死,一定会给咱们喂一些东西吃,我这里有一点泻药,我们放在食物里面一起吃下去。野人们肯定不想吃不干净的食物,一定会把咱们带到河边清洗,到时候我们出其不意袭击野人,远远地逃离这些原始人。” 远离留守着大部分野人的营地无疑是个不错的方法,但是王明完全可以只和陈伟两个人运用这个计谋,完全没必要拉上颜昙赢真这两个陌生人。 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王明见着面前的女生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点慌,不会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还在乎干净不干净的问题吧。 王明一时间太过着急,语气不由得变重责备了起来。 “都要被吃了,就别在乎卫生问题了!” “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想你为什么要和我们合作。” “这……当然是……” 赢真最讨厌这种精于算计的男人,还没等男人开口就打断了他, “当然是为了以防万一,拉两个垫背的喽。” 被戳穿的王明脸色一阵红一阵黑,但是他一时间也没想出来怎么反驳对方。 在他的算计中,只要给身处绝境中的人提供一支手,不管这手后面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一定会选择接受。 面前的女孩社会经历一定很丰富,还具有极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就算马上会面临落入食人族口中的死亡结局,也能沉着冷静分析每一步计划。 “可以,我们同意。” 颜昙在赢真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微笑着接受了王明的结盟提议。 王明满意地带着陈伟走到了一边准备休息。 赢真抓住颜昙一边胳膊,凑到她的耳朵边小声质问, “我们真的要拉自己身上吗,王明看着不是什么好东西,难免会坑咱们一下。” “当然不用,还记得咱们前几天找到的毒菌子吗?” 颜昙一脸“你懂的”表情,“你就放心睡觉吧。” 颜昙赢真背靠着木栏杆,侧着身子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准备补充体力。 ……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颜昙明显地闻到一股食物发酵的酸味,熏得她顾不上身体上的疲惫,强忍着困意睁开了双眼。 左右环顾半天才发现了这股气味的来源。 和王明在一起的那个胖子陈伟此刻瘫倒在地上,上半身不断地颤抖,像是癫痫,嘴边不断地有黄色的呕吐物流出。 颜昙是最先发现陈伟异常的人,当她见到陈伟那身装备时就看到了他皮肤上发红发肿的大包。 雨林算得上是蓝星生态环境最复杂的地区了,不仅是各类植物的天堂,同样是昆虫动物的乌托邦。 人类脆弱的皮肤是蚊虫最易攻击的弱点,即使是面前的原始部落也会在皮肤上涂上驱除蚊虫的草药汁来躲避叮咬。 而陈伟,白白嫩嫩两百斤的肥肉,对于昆虫来说则是上好的食物。 蚊虫随身携带的病毒或寄生虫会随着血液在人类身体里繁衍下一代,这种病症在医学落后的以前很常见,名为疟疾。 王明是第二个发现陈伟不对劲的人。 当他好不容易抬起陈伟大头,防止他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的时候,才发觉陈伟不对劲的体温。 陈伟面色苍白,意识模糊,当王明用正常体温碰触到他的时候王明会无意识地起一身鸡皮疙瘩。 王明没有嫌弃陈伟满身的黄色呕吐物,不断拍着陈伟的胖脸,企图唤醒他。 “陈伟!你醒醒!” 陈伟是他计划中不可缺少的垫背倒霉鬼,如果陈伟不在,他逃跑的成功率将大大降低。 王明的喊叫声逐渐吵醒了周围休息的邻居,大家看到陈伟的模样也都是被吓了一跳。 除了王明,没有人上前查看。 灾变刚开始的那四个医护人员,一个自己走进雨林不见所踪,两个被野人吃进了肚子,还有一个现在被吊在树上不知死活。 王明满脑子都是陈伟对于他逃跑计划的影响,终于他想起来自己上衣口袋中放着几颗伤风胶囊。 虽然他不知道陈伟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但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着把胶囊塞进陈伟嘴里,强迫他咽下去。 陈伟也在吃下胶囊后的不久停止了抽搐,陷入了昏迷,好在呼吸平稳,体温逐渐变得正常。 颜昙拽着赢真离得很远,这种病可是会传染的,她可不想感染疟疾。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她嫌埋汰。 第19章 满天粪飞 王明折腾了一整夜才勉强睡了几个小时,一想到第二天要逃离食人族部落的计划,王明恨不得现在就给陈伟两巴掌把他拍醒。 食人部落可能是由于昨晚的狂欢进行得太晚,直到太阳透过高耸的巨木照射到地面,才堪堪有几个人醒了过来。 部落的首领是一个肌肉发达,身材壮硕的男人。 男人醒来之后通过下面人的汇报得知了昨晚发生的小插曲。 首领对健身教练私自逃跑的行为极为愤怒,召集了部落大部分年轻男人,每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长矛,将健身教练围了起来。 从部落首领开始,依次排列,每个人都会用手中的长矛深深地刺向男人的身体。 健身教练由于一晚上的煎熬意识逐渐模糊,身上剧烈的撕裂感让他瞬间清醒。 一时间,哭号的声音响彻整个雨林。 陈伟被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吓得一激灵,握着身后的栏杆半身坐立,一脸懵逼地朝着健身教练所在的位置张望。 陈伟的脸色与昨晚相比好了很多,但颜昙知道这只是病症不同时期之间的正常转变。 不出意外的话陈伟即将进入发热期,那时他身上疟疾虫的传染率将大幅度增加。 时间不多了,一旦感染,很难有小命活着走出雨林,她要利用王明的合作加快她和赢真自己的逃跑计划。 …… 直到接近中午,食人部落才停止对健身教练的迫害。 健身教练所在的树干下面流满了鲜血,一些边缘的血液已然发黑凝固。 整个人像是一个蜂窝煤,到处都是血洞。 原始人很懂得折磨人的方法,没有一下伤及到他的要害,他是血液流干导致的死亡,不知道这些野人会不会在意这种死亡方法下的鲜肉。 笼子里面的人对眼前的血腥场景已经见怪不怪,如果说昨晚他们还是网里挣扎着的海鱼,现在的他们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恐惧到麻木,只需要短短一夜。 到了食人部落的饭点时间,他们也没有忘记笼子里的俘虏们。 在野人的眼中,俘虏是不配和他们一样享用鲜肉的,每个笼子得到了一大盆绿油油煮过的植物,像是下水道里掏出来的水生植物。 陈伟又陷入了昏睡,王明没有想到他们对待俘虏会像喂猪一样,一个笼子一大盆猪食,顾不得自己的预期想法,第一个抢着把盆抱到自己怀里,朝着颜昙赢真走去。 这个笼子中的其他人已经麻木,再加上已经饿了好几顿,连反驳的力气也没有。 王明背对着部落中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泻药,倒进盆里。 没有餐具,王明只能用手在暗绿色带有汤汁的饭盆里搅拌着,为了防止自己被眼前两个女孩背刺,王明把盆递给了颜昙,让她先吃第一口。 颜昙看向盆里面一滩泥状物,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早上偷吃的饭团还没完全消化,她可千万忍住,不能吐出来。 掏出右手,沾了一下泔水,放进嘴中(意识领地),再借着意识领地将昨晚研磨好的毒蘑菇粉末放进了盆中。 在外人看来,她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大口,殊不知眼前的那盆泔水除了泻药还有致幻菌类的粉末。 颜昙将手上还有食物的手指塞进了赢真嘴中,其实早就被换成了奶油。 赢真紧闭着眼睛准备吃下那坨粘状物,谁知进嘴的竟是一股清凉,鲜甜的口感再加上淡淡的抹茶味,看来野人部落对待俘虏还挺好。 见到颜昙赢真都吃下这碗带有泻药的草糊糊,王明这才放下心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虽然难吃的要死,但他要为自己补充能量。 黄信、恬恬和那个聒噪的女人则是最后吃上的人,她们三人像是被圈养起来的牲畜,丝毫没有反抗意识。 她们吃下泻药对王明同样拥有好处,人越多,他逃跑成功的几率越大。 角落里的小男孩手脚缩在一起,并没有吃下剩下的草糊糊,颜昙虽然可怜他,但不想帮助他,人各有命,尊重祝福。 她们所在的笼子剩下了很多食物,食人族部落内部应该也有一些好的传统,比如不能浪费食物之类的。 他们吃剩下的大半盆混有泻药和致幻菌类的草糊糊被分给了另外三个盆里吃的精光的笼子中的俘虏。 事情逐渐脱离王明的控制,他生怕拉肚子的人数过多,野人会采取更简单粗暴一点的方法,比如把他们都杀了在做成“人干”。 吃过午饭没过多久,王明出了一身虚汗,奇怪,吃泻药会留虚汗吗? 他感觉自己像喝了假酒一样,浑身轻飘飘的,眼中的众人也逐渐出现了虚影。 他的父母亲属都出现在了眼前,还有他的甲方,那个烦人的胖子,突然肚子传来了一阵异动。 噗! 噗!噗!噗! 本就意识飘渺的王明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基本诉求。 黄信、恬恬、那个女人也相继红着脸坐在了地上,他们所在的笼子内都被一股难以表达的气味充斥着。 其他三个笼子在几分钟后也发生了相同的事情。 颜昙拿起一张自带香味纸巾放在手心里,捂着自己的鼻子,防止自己被熏死。 赢真边干呕边靠向颜昙的身边,两个人变身透明人缩在了笼子的角落。 吃过午饭的人都产生了轻重不同的幻觉,甚至有人在笼子内部互相斗殴,抓伤了自己的同伴。 王明依稀记得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此刻的他正忙着跟眼前的“甲方”互薅头发。 围观的野人越来越多,谁也没有见过眼前这么炸裂的景象。 就连前来主持大局的首领也没有体验过,每个笼子都被排泄物弄得污秽不堪。 这些可都是他们的储备粮,这么脏怎么下得去口。 从最靠近他的笼子开始,每十个野人负责清理一个笼子里面的“储备肉”。 每两个野人控制住一个储备肉,神智过于疯狂的人则被打晕拖拽到河边。 等到颜昙和赢真被拉到小溪边上时,河岸边已经摆满了神志不清邻居们的身体。 两个身材瘦弱的野人站在河水中,湍急的河水淹没了野人的整个小腿。 陷入昏迷浑身脏污的邻居们被摆在岸边,排队等待着被河水冲洗。 颜昙和赢真两人趴在地上,一边注视着野人的看守,一边不动声色地挪动身体爬向不远的灌木中。 被打发干这种脏活的野人都是部落中不受待见的弱者,他们也没有想过会有人还保持着清醒像条蛆一样爬向远方。 就在两人半边身子都隐藏在了绿色植被之中,同笼子的男孩忽然爬了起来,跑向带队野人身边,手指着颜昙赢真二人藏身的地方大声呼喊, “她们!她们要逃跑!” 第20章 贝莱姆院 颜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生意场上也或多或少会因为自己年龄小被人欺负。 但被人算计和欺负的前提是触及到了别人的利益。 颜昙和赢真从未和这个同笼子的男孩发生过冲突,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次。 告发她们两个人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既不能解救他于水火之中,又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利益,甚至还有可能会让野人们恼羞成怒,加快他的死亡进展。 难道告发她们只是单纯来自人性的“恶”? 颜昙的猜想已经逐渐接近现实。 男孩对未来的恐惧已经超过了他自己的理智,就在他刚刚接受自己即将变成食物,满足野人们的口腹之欲之时,把上半身埋进膝盖的他听到了同笼子几个人的逃跑对策。 两男两女都很年轻强壮,一看这几天就没有挨过饿。 为什么她们商量逃跑不带上他呢,他只是一个孩子,她们真是十恶不赦的恶人,竟然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入野人口中。 这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凭什么她们能有逃生的希望,他自己却只能在这里等待着死亡。 他不服气,就算他怎样都逃脱不了成为食物的命运,他也不会让那四个坏人成功逃生。 在看到颜昙赢真二人即将爬进绿色的保护色时,他的恨意达到了顶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喊出了他生前最后一句话。 “她们!她们要逃跑!” 虽然野人部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半个身子都埋进灌木丛的赢真和颜昙。 食人族们看到这样的场景愤怒之情难以表达,只能不断地嚎叫,嗓音亢奋。 赢真一个蹬腿站起来拉着颜昙开始狂奔。 分不清地上的水坑,树干,还是动物残骸,只要是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赢真就会毫不犹豫地踩上去。 偶尔遇到挡路的粗大树干,赢真把着颜昙的腰,一个借力把她扔到树干的另一边,自己则是利用强壮的手臂力量翻越过去。 力量和耐力不是颜昙的强项,后面野人的追捕没有减弱。 就算知道带着颜昙逃跑会拖累自己,赢真的手也没有放下过,她真的把颜昙当作自己出生入死的同伴。 野人在雨林中追捕的能力也不是一个运动员能比得上的,就算赢真具有极强的身体素质,她们与野人之间的距离也逐渐缩小。 颜昙的身体承受能力也到达了极限,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就算再疼也不敢放慢步伐。 一股血腥味顺着嗓子返到了口腔中,熟悉的八百米滋味侵蚀着颜昙的每一个细胞。 二人与食人族部落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被抓住的后果只有一个,成为口粮。 颜昙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也太憋屈了,被同类吃掉还不如让她直接死在一周前板块破裂重组导致的那场房屋倒塌之中。 身后的野人对面前不到一米的猎物势在必得,就在他伸出右手准备抓住女生头发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颜昙赢真二人与身后的食人族部落之间忽然出现了一个宽度大约半米的裂缝。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裂缝像是黑洞一样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半米宽的裂缝急速向外延伸,一米、两米…… 裂缝的长度也逐渐侵占着雨林的一切,树木上的猴子、小河流中的食人鱼,全部掉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大裂谷中。 颜昙对于眼前的景象太过熟悉。 一周前,同样的裂缝,同样的地层紊乱,同样的板块重组,把他们承欢府的三栋楼带到了这个生态丰富的热带雨林之中。 “快跑!别回头!” 颜昙拉住被身后景象看呆的赢真,不顾一切,向前跑去。 追得最近的几个野人掉进了裂缝中,没有了声音,没有人知道裂缝下面迎接他们的是什么样的死亡方式。 现在颜昙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跑。 顾不得看路,只能拼了命地向前狂奔,二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一点皮外伤,不过这些痛感在生与死的选择之间算不了什么。 开始的小裂缝慢慢分裂出一个裂隙网,通向四面八方,和其他的裂隙网汇聚到一起,成片的大陆又一次被打乱,成吨的海水顺着裂隙奔涌进来,在浮力和冲刷力的双重作用下,无数片的小地层开始重新组合。 颜昙在听到海浪声音时感到一阵恍惚,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个梦,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被赢真连拖带拽地爬上了一棵粗壮的杏仁桉树。 这颗桉树所在的地层在海浪的冲刷下不断摇晃。 颜昙终于近距离地看到了灾变的过程,这种灾变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真的是天灾吗? 桉树所在地层漂泊了整整三个小时,期间颜昙看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各类地层,有满是沙漠的大块陆地,有着名的卢夫宫,还有一些像她们脚下土地一样小的陆地。 甚至有一些过小的陆地在冲刷的过程中沉入海底,消失不见。 “砰!” 陆地合并的冲击感撞得颜昙抱紧树干的双手生疼,勉强没有从树上掉下去。 但是摇摇晃晃的桉树没禁得住这一系列的折腾,整个树干顺着地面的高度倒了下去。 二人紧赶慢赶,在桉树彻底倒塌前,双脚踩到了地面。 熟悉的踏实感提醒着二人,终于捡回来了一条小命,她们还活着,而且成功地逃避了野人的追击。 颜昙一时冲动抱上了赢真,喜极而泣, “呜呜,太好了!我们活下来了!不用被吃掉了。” 赢真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虽然她也很享受这劫后余生的幸运,但一股酸臭的味道冲进她的鼻尖, “颜昙……” “嗯?” 颜昙松开双手,双眼真诚地看向赢真, “你馊了……” 颜昙的脸迅速变红,她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不多,在闷热的气候待那么久,还时不时就要奔跑流汗,馊了很正常。 激动的心情稍微消散,二人开始打量眼前这片重新组合的地貌。 桉树倒塌的附近有很多平房,可能是高度过低,这些低矮的建筑并没有在地层错动的灾变中损坏。 看建筑的类型并不是花国本地的产物。 远处的山坡上驻足着一栋三层的华丽建筑,建筑外面被两米高的铁栅栏围了起来,看样子像个豪宅。 颜昙赢真拖着疲惫的脚步,一瘸一拐地向这栋与众不同的建筑走去。 没过多久,一块标牌印入二人的眼界,上面赫然刻着四个大字。 “贝莱姆院” 第21章 低温来袭 建筑外围的铁栅栏看上去年代久远,深红的铁锈顺着铁栏杆蜿蜒。 颜昙轻轻一推,伴随着尖锐摩擦的声音,铁门轻易地被打开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刺耳的声音还是气温比雨林降低了很多,颜昙身上总是不自觉地打着寒颤。 走进这栋华丽的建筑,颜昙才清楚地看清外立面的装饰,精美的雕刻加上七彩的玻璃,像极了她以前在国外看到的教堂。 也不知道这栋建筑有没有人住,如果没有人在这里安家,那这栋建立在高处的低矮建筑简直是最好的庇护所。 从地层运动到现在也才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赢真愈发觉得自己可能发烧了,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颜昙,我觉得有点冷,可能发烧了。” 颜昙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身体做出的反应是面对低温最原始的本能反应。 现在也不好从意识领地里拿出她的羽绒服,只能先委屈一下自己。 “我们先进去看看,应该能找到保暖衣物。” 建筑的大门并没有上锁,走进一楼就能看见宽敞干净的大厅,只不过这个大厅和颜昙想象的不太一样。 宽敞的大厅被分为两个区域,一部分是排列整齐的长椅,上面落有一层薄灰; 另一部分是两个导诊台,看装修样子应该是一个医院。 二人围绕着大厅打量着建筑内部,有着华丽的装潢和浮夸的立面,又有着朴素的长椅长桌,满满的割裂感充斥着整个大厅。 一串有着回音的脚步声打断了颜昙的思绪,声音越来越近。 哒哒的脚步声顺着东边的长廊,距离二人十米处左右停了下来。 一共二十人左右,都是些成年男女,所有人都披着一个红色的大袍子,带帽兜的那种,长度拖地。 看到他们的装扮后,颜昙才真正意识到温度降得太快了,她和赢真还保持着雨林中的穿着,凉爽的运动背心加速干外套,怪不得一直起鸡皮疙瘩。 不知道这二十来个人什么意图,赢真绷紧肌肉,摆出随时准备打架的架势。 为首的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了本来的面貌,看脸大概四十岁出头,带着眼镜,身型偏瘦,大概176的样子,像个学识渊博的人。 脸色很好,灾变的一周应该没有对他们产生影响。 要么是他们所在的地层没有被分裂成小板块,要么就是他们所储存的食物能做到自给自足。 为首男人看出了二人的紧张,在距离不远处便停下了脚步。 男人的话语温和节奏缓慢,不经意之间就安抚了二人紧绷的神经。 “二位女士,你们一定刚刚才摆脱这场在灾难,如果不介意的话,在救援来之前请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吧。” 男人开口就是邀请两个陌生人一同吃住,属实是有点唐突了。 见赢真和颜昙并没有放下防备,男人迈了一步,与二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我叫辛慈,是这家疗养院的院长,贝莱姆疗养院。” “我们疗养院原本在海拔很高的地方,所以生活物资还有食物都准备得很充分。” 原来这个建筑是一个疗养院,怪不得整个装修有很强的割裂感,原来是上了年纪的庄园建筑改建成了这个疗养院。 看来是她多虑了,灾变开始才刚刚一周,不像承欢府的众人,开局就被投放到食人族的领地中。 这些人命好,没有遭受那些非人的待遇,物质充足,肯定会心存善意,对未来抱有希望。 “我叫颜昙,她是赢真,不打扰的话我们就暂住在这,在这期间我们会和你们一起承担这座疗养院的运转工作,做饭干活都可以。” 辛慈看两人明显放松了下来,叫住了身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小蕊,你带两个姐姐去宿舍安顿下来吧。” 小蕊看上去是个胆小害羞的女孩子,身上没什么肉,精瘦的骨架上顶着圆圆的娃娃脸像极了小时候吃了劣质奶粉的大头娃娃。 小蕊小声应了声,走到了赢真颜昙两人跟前,打量着眼前两个长相不错的姐姐,和地下室那些姐姐一样好看。 “两位姐姐,请跟我来。” 跟随着小慈的步伐,二人通过一楼长长的走廊,看到位于走廊尽头的楼梯。 “姐姐,一楼有床的房间很少,我们现在都住在二楼。” 木制楼梯看上去经历了很多,仔细看还能发现很多细小的划痕。 踩上去之后整个楼梯摇摇欲坠,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 小蕊带着二人走到了二楼的尽头房间,224号房,房门是带锁的金属门,和建筑内部并不搭。 “两位姐姐好好休息,晚饭时间我来叫你们。” 小蕊乖乖的样子让颜昙对她倍生好感,她喜欢乖巧的小孩子,就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类型的疗养院,小蕊那么瘦弱,不知道患有什么疾病才会来这治疗。 小蕊出门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门,颜昙这才把注意力从小蕊身上转移到眼前的新房间。 整个房间可以有一个词来概括,整洁。 洁白的墙壁,两个单人床贴着墙壁放置在房间的两侧,白色的床单铺得很整齐。 除了床,房间里就只有一个衣柜和两个床头柜。 靠近门的附近还有一个小门,里面竟然是个卫生间,颜昙打开水龙头惊奇地发现竟然有热水,看来这家疗养院的屋顶一定有太阳能板,而且附近一定有水源,这和灾变之前简直没有什么区别。 颜昙从自己的意识领地中拿出了两套贴身衣物,还有两套棉衣棉裤。 “赢真,卫生间里面有换洗衣物,而且有热水!” 感觉温度比刚刚来这更低了,现在能若隐若现地看到呼出的白雾,外面温度应该已经接近零度了。 颜昙抓紧时间洗了个战斗澡,穿好衣物换赢真来洗。 两人大约在床上歇息了一个小时,颜昙迷迷糊糊中梦见被野人追了三天三夜。 一阵小小的敲门声把她拉回现实。 小蕊手里拿着两套辛慈一众人的同款红色袍子还有两套保暖衣裤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的院服,疗养院规定吃饭等共同活动要穿上,半个小时后一楼食堂开饭。” 叮嘱了两句后小慈便离开了房间,颜昙看向床上的两套红色袍子。 鲜红的颜色像极了食人族进食同类的颜色,诡异又渗人。 第22章 分配职位 红袍子的面料是一种极为厚实的毛织物,穿上还能抵御风寒,本着入乡随俗的态度,颜昙在保暖衣外面套上了红袍。 别说,尺寸刚好。 赢真有点嫌弃用手捏住床上的袍子。 “颜昙,这袍子怪瘆人的,为什么吃饭也要穿这个?” “咱们先别管那么多了,你穿上试试,可暖和了。” 赢真的袍子也很合身,穿上之后果然觉得暖和多了,毛绒绒的里子包裹着身体,挡风又保暖。 颜昙休息得差不多了,在等待晚饭时间时盯着窗户发呆。 窗户外面是疗养院的后院,后院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柏树,除了这棵柏树之外,后院再没有其他树木。 没过一会儿,颜昙看了眼左手手腕上的手表,那是小舅于樽送给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从带上手之后基本就没有摘下去过。 手表是新型的防水电子手表,不用充电,还能随时监控佩戴者的身体指标。 正好快到吃饭时间了,叫上赢真准备去一楼吃这周第一顿正大光明的饭。 二楼到一楼的楼梯年久失修,颜昙真的害怕自己会踩空掉下去。 身后还有几个同样出来吃晚饭的人,大家都穿着红袍子,颜昙一时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中学时代,每天都需要穿校服。 二人到了一楼对着后面的人微笑问好,示意他们走在前面,毕竟她俩第一天来,还不认识路。 食堂位于一楼走廊的另一端,颜昙她们来的时间算是早的,只有不到十人零星坐在不同桌子边。 食堂的排布跟学校食堂的布局很像,每张桌子只有四个空位子,颜昙和赢真挑了一个没有人的空桌子坐了过去。 其他人对她们两个新人都没有什么兴趣,每桌分成了不同的小团体,自顾自地讨论着一些事情,仿佛大家并没有经历灾变,还生活在以前的文明社会。 过了大概十分钟,其余的人陆陆续续来到了食堂。 等所有人落座后颜昙才知道原来这家疗养院竟然有这么多人,远比她们刚来时看到的人多。 一共五六十个穿着红袍子的人整整齐齐坐在座位上,等待着什么。 这些人大部分都在思考着什么,看样子都是二十到五十岁之间的青年人和中年人,很少见到小蕊这样的小孩子或者是老年人。 辛慈带着几个人是最后到达的。 从他踏入食堂开始,周围人细小的讨论声音就消失了,大家好像都很尊重他,此刻都摆正姿势端坐在自己的位置。 辛慈并没有马上坐下,他走到食堂的中间位置,双手交叉贴在两胸,闭上双眼。 “圣树慈悲,驱赶灾害,渡我众人,我们终将回到开始。” 除了颜昙赢真以外的所有人都跟着辛慈一样,双手贴胸,大声朗诵。 “圣树慈悲,驱赶灾害,渡我众人,我们终将回到开始。” 颜昙对宗教一类并没有什么研究,周围的人大部分都是无宗教人士。 不过她看过几次主流宗教的祷告现场,也确实有祷告的部分,但是没有听过类似的祷告词,什么叫“我们终将回到开始”? 可能是一些小众宗教,本着尊重他人信仰,颜昙和赢真也学着那个样子,但是并没有念出祷告词,只是不想显得太过特别。 念完祷告词后,辛慈坐在了中间位置的桌子边。 四个女人起身往厨房方向去,其余人端坐在桌子边,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那四个女人手里都端着满满的东西走了出来。 为首的女人端着摞起来的餐盘,从辛慈开始,一个人挨着一个人发餐盘。 第二个女人端着满满一大盆烤土豆,每个土豆有成年男人的拳头那么大,紧跟着的第三个女人拿着大夹子,每到一个身边就会夹出两个土豆放到餐盘里。 最后一个女人推着一个小推车,小推车上满满的牛肉罐头,每个人分一个。 颜昙赢真坐在最外围,是最后被分到食物的人。 天灾当道,她们能被人收留并免费分到这些食物,她已经很感激了,不过这顿饭营养搭配得不太好,一会儿回去得吃个果冻橙补充维生素。 烤土豆味道不错,吃着还有橄榄油和大蒜粉的味道,看来疗养院的物资不是一般的充足。 每个人吃得都很认真,没有浪费,就连最瘦弱的小蕊都全部吃掉了。 大家吃完之后并没有离开,辛慈拿起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嘴, “大家今天的工作也很努力,不过接下来随着天气的变化和新人的加入要有所调整。” 说完这句话,辛慈若有所思地看向颜昙这边,颜昙给了他一个“放心吧”的眼神,她和赢真不想不劳而获。 “颜昙,赢真,明天开始你们两个就是贝莱姆院的搜寻者” “那边的苏里尔和你们一起,不会的可以询问他。” 辛慈指向了坐在另一个角落里孤独的壮汉,那个人就是苏里尔,年纪应该跟她们差不多大。 凭借他坐着的姿势都能看出来身高极高,应该超过185,身材壮硕,扒土豆皮的时候都能看出来手腕处用劲产生的肌肉线条。 察觉到颜昙的目光,苏里尔对颜昙赢真点了点头。 “天气越来越冷了,希望各位搜寻者们能多找一些预防寒流的物资。” “其余人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从明天开始,一楼大厅的壁炉将全天工作,如果在房间内感觉太冷的话可以去那里取暖。 在座的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反应,只有少数几个露出了崇拜的表情看向辛慈。 辛慈似乎很享受这种众人尊敬的感觉,笑着起身对大家摆了摆手。 “各位,晚安。” 辛慈推了一下滑到面中的眼镜,起身走出了食堂。 除了那四个厨娘要留下来收拾餐盘,其余的人也都陆续准备离开。 颜昙拉着赢真往苏里尔的方向走去,在苏里尔迈出食堂之前拦住了他。 “苏里尔,能给我们讲讲明天的工作吗?” 苏里尔放慢了脚步,和两人一起走向通往楼梯的那个悠长走廊。 第23章 神秘仪式 颜昙和赢真在女生里算是很高的存在了,现在走在苏里尔两侧反而显得身材娇小。 “苏里尔,能给我们讲讲搜寻者具体要干什么嘛?” 苏里尔可能一时间没有习惯被两个女生夹在中间走路,脸颊一时有些害羞的红润出现。 “搜寻者,顾名思义是寻找物资的队伍,辛慈从灾变的第一天就创立了一套完整的疗养院运作体系。” “疗养院嘛,很多人身体状态都不好,只有少数人能下山到镇子上收集物资。” 颜昙这才后知后觉,她们刚随着板块挪动到这边时,看到的那些山坡下面小平房群落正是苏里尔口中的镇子。 只是……去那里收集物资是不是意味着要和镇子上的人发生冲突。 察觉到颜昙的顾虑后,苏里尔慌张地紧张到, “这边的镇子比较特殊,由于山坡下面地理位置平坦,很多产业会把厂房和仓库放置到那里,雇佣不远处村落里面的人在其中工作,久而久之,这里就形成了一片物资充足但没有人居住的工厂小镇。” “灾变时正处于夜晚,工厂连同着山上这个疗养院和不远的村落分离开,那个村子里面的人也生死未卜。” 苏里尔讲到这里时神情不免有些悲伤,颜昙猜测他在那个村子里应该有一些熟知的朋友。 三人也逐渐走上了楼梯,苏里尔的房间不在二楼。在三楼楼梯口附近。 从苏里尔口中得知,由于他平时不爱说话,其他人都不想和他一个房间。所以他独自一人住在三楼的单人间中。 “好了,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早饭八点开始,吃过早饭我们就去镇子里面寻找疗养院需要的物资。” 颜昙和赢真顺着走廊朝着分配好的房间走去。 经过的房间里面还能听到人们聊天开玩笑的声音,好像一切都那么美好,灾变根本就没有降临,她们也不是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的流浪者。 夜晚的温度好像比下午低了不少,颜昙回到房间后发现玻璃上结了厚厚的一层霜,透过窗户冰霜较薄的位置能看出外面飘散的小片雪花。 “砰,砰……” 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颜昙没有多想,打开门就看到了小蕊。 小蕊手里拿着一个热水壶还有配套的电线,两只精瘦的手被冻得通红。 “姐姐,这是辛慈院长叫我送过来的,他说晚上还会降温,叫你们注意保暖。” 小蕊说话的时候,纯白的哈气顺着嘴角流散,颜昙看到这不免心疼这个瘦弱的女孩子。 “谢谢小蕊,也谢谢院长,快回去睡觉吧,天太冷了。” 小蕊的父母把她送到疗养院,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遇到天灾还不在家长的身边,怪可怜的。 小蕊走出两人的房间,往自己的单人间走去。 她还不能睡觉,她还要参与院长的“许愿”,就像小时候爸爸妈妈给她过生日一样,心里默念愿望,长大了就能实现。 赢真将热水壶里装满水,放在桌子上加热。 实在是太冷了,幸好颜昙刚刚从外面回来带了棉鞋和冲锋衣棉裤,颜昙说是在这边的空房间里找到的,既然是疗养院的公共资产,她们拿过来用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两人各灌了一杯热水后钻进被窝,这是一周多以来第一次躺进温暖柔软的床,没过多久224病房里便响起来均匀的呼吸声。 颜昙左手手腕上的手表走到了九点半,整个贝莱姆疗养院除了224病房,其余所有地上房间内的人都穿上了厚实的衣服,套上红色袍子,成群结队地朝着后院方向走。 小蕊和苏里尔都在人群之中,外面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从小生活在温热地区的小蕊第一次看到书本中的雪,格外兴奋。 透明豆大的雪花滑落在小蕊手上,兴奋感战胜了手指上的疼痛感,丝毫没有注意到指尖出现了几处暗紫红色隆起的水泡。 抬头看着她从未见过的景色,红袍的帽子顺着她干枯发黄的头发垂下来。 一个中年女人快步走到小蕊身边,把帽子给她扣了回去。 “小蕊,别发呆了,小心院长看到后生气。” 小蕊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扣紧自己的衣领,小跑两步跟上了人流。 夜晚十点整,辛慈拿着手电筒准时出现在了后院。 此时,疗养院的五六十个人已经围着那棵柏树站立整齐。 辛慈就像是他们的王一样,一步一步走到最中间,贴近柏树的位置。 满意地巡视了一圈,辛慈做出在食堂一样的姿势,开始祷告。 “圣树慈悲,驱赶灾害,渡我众人,我们终将回到开始。” 身旁的人做出相同的动作念着一样的话术。 在众人的祷告声中,辛慈拉出了今天的献祭之人,男人神情冷漠地任由辛慈用小刀在他的手上划开一道五公分左右的口子。 辛慈用劲挤了一下伤口,鲜血顺着刀口向外流淌。 辛慈朝着他点了点头,男人将手贴到了柏树皮上,粗糙的树皮碰到伤口让他不自觉地吸了口气。 直到伤口再也挤不出来鲜血,今晚的献祭仪式才告一段落。 疗养院的众人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个流程,排着队往自己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的苏里尔漏出了一种嫌恶的表情,朝着后院的方向呸了一口才洗漱歇息。 然而,224病房的颜昙和赢真对这一切全然无知。 第24章 出发准备 夜色过半,小蕊的房间外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 “砰” “砰,砰”…… 小蕊由于是未成年,其余成年人都不愿意和她一个小屁孩共享一个房间,此刻的房间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是谁?” 小蕊早就过了会害怕妖魔鬼怪的年纪,她害怕的只有一个人。 “是我。” 男人厚实的嗓音瞬间暴露了他的身份,他就是小蕊内心最害怕的那个男人,辛慈。 本来气温就低的房间内配上诡异的敲门声,小蕊的腿肚子不自觉地发颤。 但是她不敢将院长关在门外太久,如果他等得不耐烦了,院长会生气的。 伴随着门缝变大,辛慈那张充满理性智慧的脸逐渐出现在小蕊的面前。 小蕊不知道今天做了什么惹怒院长的事情,只能一直低着头,等待着辛慈开口。 “小蕊,今晚在圣树前,你摘下帽子了吧?” 辛慈还是保持着一副笑脸,但是面前的小蕊已经抖成了筛子。 “院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雪一时间恍惚了。” “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哦。” 辛慈此刻已经全然打开了小蕊的房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走吧,小蕊。” 小蕊知道如果她拒绝和院长一起走,迎接她的将是更严厉的惩罚。 小蕊连鞋都来不及穿,脚踩在地砖上传来的是刺骨的凉意,她不敢让辛慈等她,只能忍着疼痛跟了上去。 …… 224病房。 阳光轻易地穿透白色透明的窗帘照射在女孩眼睛上。 “早啊,赢真。” 颜昙对昨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睡得很安稳。 “早,颜昙,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去吃早饭。” 两人昨晚都休息得很好,不同于睡不安稳的雨林,在这里不用担心食人部落的突然出现,也不用防备那些饥肠辘辘的邻居们,赢真在后半夜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颜昙根本用不上背包,她的东西全部放在意识领地中,但为了打掩护,她和赢真还是从其他的空房间翻出两个背包。 想起小蕊昨天的提醒,两人穿戴好红袍子,朝着一楼食堂走去。 和昨晚一样,大家都在等待着辛慈用餐,只不过角落里的小蕊引起了颜昙的注意。 小蕊的眼睛乌青,配上蜡黄的小脸就像个难民,明明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也没有很重的活需要她干,为什么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 颜昙并不想多管闲事,她只是有一点好奇。 今早的气温更低了,应该已经零下了。 灾变之前颜昙所在的地区偏北,冬天最冷会达到零下二十度。 她曾经去过花国的最北端,那里的冬天最冷可以达到零下五十度。 但灾变以前就算是再冷也有室内暖气,室外在交通工具里也会有暖风空调。 她现在坐在食堂冰冷的椅子上只感觉冻屁股,希望今天的早饭能吃点热乎的。 辛慈没过多久来到了食堂,进行着和昨晚一样的仪式。 “圣树慈悲,驱赶灾害,渡我众人,我们终将回到开始。” 本着尊重他人信仰的出发点,颜昙和赢真只把他们当作小众宗教的信奉者。 早饭也不出她意料,每人一碗热乎乎的番茄面糊汤,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吃起来就会感受到一股热流,浓郁的酸甜味道应该是用番茄罐头煮出来的。 吃过早饭后,辛慈倒是没有动员大家好好工作来维持疗养院的正常运作,他吃过饭后直接离开了食堂。 苏里尔看到颜昙赢真吃差不多之后,重新去大锅那盛了一满碗,端着还热乎的番茄面糊汤坐到了颜昙身边。 “吃过早饭我们直接去山脚,一会儿先去储物间拿三个大登山包。” ?背包? 难道让她们人肉背物资上下山吗? 颜昙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想到了能源问题,灾变开始到现在已经一周多了,疗养院的车汽油耗尽是很正常的。 这两天在疗养院待着有电有水,她都快忘了自己在雨林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苏里尔吃饭速度很快,三两下就把一大碗热汤糊糊灌了下去。 二人在苏里尔的带领下走向一楼楼梯附近的储物间。 储物间的面积很大,食物和生活用品分别摆放在房间的两侧。 苏里尔翻找多余登山包的同时还找到了两套暗绿色的军大衣,大小看着很适合面前两个女孩子。 “我们出发之前在门口就把红袍子换下来,穿上这个大衣,这里还有棉鞋,你们找找适合自己码数的。” 经过苏里尔的提醒,颜昙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穿着红袍子走来走去,没有一点违和感。 三人在储藏室折腾了半个小时,终于准备好出发。 据苏里尔所说,她两到来之前,搜寻者的队伍一共有两队,每队隔一天一出发,她们来之后,苏里尔的同伴去到了另外一组搜寻者队伍。 储藏室到大门之间不是很近,走廊里有很多人来来回回准备壁炉集中供暖,不知道他们的燃烧物是什么,可能是随地捡到的树枝。 期间颜昙看到了小蕊,抱着一床厚被子往壁炉方向走。 “小蕊!” 颜昙摆了摆手,跟她打着招呼。 但小蕊好像没看见似的直接越过了她,她只是不想让这两个姐姐看到她脸上的伤。 苏里尔察觉到身后的小蕊,表情闪过一丝愤怒,随即很快消散,被平静代替。 “不要和这里的人太亲近。” “包括我。” 疗养院的大门是那种很高的双开门,门前有几张椅子正好用来放脱下来的红色袍子。 经过一晚的降雪,门前已然变成白色的世界,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下了雪的山路很不好走,颜昙知道她们必须抓紧时间,赶在天黑前回来,不然这个温度在室外过夜很有可能会被冻死。 身旁的赢真和苏里尔也是这么想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幸好疗养院脚下的山并不太陡,只要注意脚下,应该很快就能抵达山脚。 为了不掉队,苏里尔拿出一根绳子,自己握住绳子中间,左右两端分别交给颜昙和赢真。 “出发。” 第25章 工厂小镇 电视剧中的大雪是浪漫的,是男女主奠定感情基础的基石,看起来美好又无害。 现实中的漫天大雪伴随着呼啸的北风像是一把把尖刀划过脸侧。 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被大风吹的紧绷而刺痛,时而疼痛时而中断的触感让颜昙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被父母带去位于花国最北部边界的北极村。 那边白天的温度能达到惊人的零下四十度,在心里掂量了一下现在的温度,应该有零下二十度左右,还能忍受,就是不知道晚上睡觉能不能受得了,如果房间内太冷,她们只能去烧火的壁炉边过夜了。 经过一晚上的降雪,一脚踩下去雪已经能没过脚踝,走起路来废力得多。 三个人都紧闭着嘴,一是怕张嘴会马上被灌满雪,二是就算说了另外两个人也听不清,所以干脆就不说话,专心于脚下的路。 颜昙不记得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每抬一次腿都要耗费平时几倍的力量。 等到她们清楚地看到山脚座落的一个一个平房工厂时,雪已经停了,太阳透射进消散的乌云照射到白色的大地。 没有经历过污染的雪花平铺在地面上,经过阳光的反射呈现出绚丽的闪光。 山脚下是一座又一座的小厂房,有的被当作工厂装满流水线,有的则被当作是仓库,储存着一些即将运输走的商品。 没有了强劲风雪的阻碍,颜昙则变得话多了起来,她想了解更多关于这片地区的事情。 “苏里尔,这边的厂房和仓库都有些什么类型的商品?” “这边人很少,主要是一些食物和轻工业的生产,不远处还有个矿泉水仓库,用的水和疗养院水管里的水一样,是疗养院身后的一处水库,那里的水没有污染,很纯净。” 主要是食品,怪不得疗养院里面还保持着正常秩序,食物水资源都很充沛,现在要面临的只有一个困难,低温。 赢真想了半天,有些困惑地问道, “今天只有我们三个人搬物资的话,会不会不够吃?” 苏里尔像是已经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样,没有什么停顿, “疗养院在山上,平时会保持着每两个月进行一次大采购,可能是我们比较幸运,大地裂开前一天正好是补充物资的日子。” “所以,我们只要每天都派遣一个搜寻队伍下山带一些物资上山,就足够了。” 他继续补充着, “况且……疗养院都是一些病人,吃得也不多。” 颜昙看着身旁壮硕得像熊一样的苏里尔,很难想象这个壮汉身体上会有什么疾病。 “苏里尔,这么问可能有些冒昧,如果你不方便回答,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苏里尔用眼神示意着颜昙继续, “你得了什么病?” 雪白的大地反射出的光很耀眼,长时间盯着雪看的人会患有雪盲症,可能是这个原因,颜昙并没有注意到苏里尔脸上转瞬即逝的一抹狠毒。 “我……我的肝脏不太好。” 颜昙看出了苏里尔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没有继续问,肝脏吗,她不太懂,那这个疗养院到底接收什么类型的病人,小蕊也是肝不太好吗,怪不得那么瘦弱。 没过多久,他们走到了今天目的地的第一站,零食铺子代工厂。 零食铺子是一家称霸零食速食行业的头家,涉猎各种各样的零食,从国内发家,后来因为味道符合大部分人的味蕾并且价格很公道,很快便打入了国际市场,期间它的代工厂也遍布世界各地。 这个镇子有四分之一的平房属于零食铺子,几个厂房和十几个大仓库位于镇子的西北角。 走到斑驳的铁门外,苏里尔熟练地踹开铁门左半边足够一个人进出的小门。 正对面是零食铺子的几个生产厂房,据苏里尔所说,这几个厂房分别负责不同类型食品的流水线,分别是面包类、方便面类、自热食品类、罐头类。 而分散在产业园周边的厂房里不仅有生产好堆成山一样的成品食物,还有不少原材料,面粉,糖浆之类的,都在仓库里面避光保存着。 “我们去那边,是个面包仓库,今天轮到它了。” 颜昙赢真顺着苏里尔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面积最大的仓库。 零食铺子产业园中都是修好的沥青路面,虽然覆盖着雪,但没了坡度,走的速度比外面有雪的土路快了很多。 没过多久,已经敞开的仓库大门出现在眼前。 颜昙不禁感叹,不愧是目前最大的食品品牌,仓储能力跟她以前当物流老板签的单子简直小巫见大巫。 赢真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四四方方的大箱子从地板摆到天花板,一眼望去全部是印有零食铺子大大logo的纸箱子。 苏里尔当初看到仓库内部时也被看呆了好一会儿,现在颜昙和赢真这个反应一点也不奇怪。 “我们分开取食物,为了节省空间,把纸箱子留下,只把带有简易包装的面包装起来。” 说话之间,苏里尔还从他的大登山包里拿出了三个带支架的布,像变魔术一样,三下两下变成了一个能在地上滑动的小拉车。 “一人一个,尽量多装一点。” 等颜昙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车的拉手已经握在手里了。 苏里尔沿着笔直的通道走向最深处,颜昙和赢真则分别负责仓库的两侧。 看着海量堆积成山的面包箱子,主食阿,这些都是主食,是人体供能的主要来源。 人可以不吃肉,但不能不吃主食。 既然灾变过去一周多都没有要救援的迹象,那这些东西就是无主的,她拿亿点不过分吧。 走到角落里颜昙向上望去所见之处全部是箱子,走到一个死角里摸着最近的箱子,想象着脑海中的意识领地,一列25箱,每箱24个欧包,全部被存放在她的海量货物旁边。 转身瞥见对此毫无反应的苏里尔和赢真,颜昙露出久违的笑脸,搓了搓手。 那……她就不客气啦! 第26章 不幸患病 颜昙知道自己拥有意识领地这件事很特殊,如果她告诉赢真的话会方便很多,不用每天躲起来吃些新鲜的水果。 对于他们刚刚被赋予“搜寻者”这一职务来说,拥有一个意识领地简直像开了挂一样简单。 但她还是打算保存这个秘密,不是她信不过赢真,是她不想把自己变得很被动。 现在的她像一个掉进粮仓的老鼠,一边躲避着苏里尔和赢真的视线,一边把这些能填饱肚子的碳水主食塞进自己的意识领地。 她真是被雨林发生过的事情吓到了,食物的极度缺乏和满是病毒细菌的环境导致她现在对食物有一种执念。 尽管意识领地里面有很多食物,但是不够,在救援到来之前,不管装了多少食物,颜昙都会觉得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会挨饿。 等到她做完样子将自己的背包和小拉车装满散装面包时,时间已经接近下午。 不知道气温骤降后对日落时间有没有影响,他们要抓紧时间,赶在天黑前回到疗养院。 出了仓库门才发现外面又飘起了鹅毛大的雪片,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原本还在散发热量的太阳。 苏里尔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有些焦虑,下着雪的山路很难走,尤其是他们奔波了一天,消耗了大部分的体力。 但是这个温度,没有保暖物资的加持,他们三个人是不可能在仓库过夜的。 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山上走了。 苏里尔拿出了来时用的绳子,把他们三个连接起来,苏里尔走在最前面,挡住迎面而来的寒风,颜昙走在苏里尔身后,赢真则是垫后的位置。 三人每人都拉着满满一车的食物,为了防止里面的面包被吹走,还特意将几个纸箱子压平,卡在小车的边缘,挡住里面的物资。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颜昙丝毫不觉得现在要比早上容易。 本来就快脱力的身体再拉上一车物资,她感觉自己的四肢要被分裂开来,每走一步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和沉重的呼吸。 呼出的热气飘到睫毛上便会凝结成霜,眼前的景色也逐渐变得模糊。 难以支撑自身的运动量,颜昙顾不得空气的冰冷,大口大口地呼吸,寒风顺着咽喉涌进肺里,透心凉。 麻木的手部肌肉即将松开时,一股力量将她的小车推了上来。 颜昙转身看见神一样的赢真,左手拉着自己的小车,右手紧紧地推向她即将松开的物资小拉车。 颜昙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她拒绝的话搞不好整个人都会被压垮,说不定还会拖累苏里尔和赢真一起。 她只能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继续沿着苏里尔的脚印,一步一步扎实地踩下去。 疗养院的外形逐渐在暴风雪中显露出来,颜昙知道目的地就在前方,再忍一忍,马上就能到了。 尽管颜昙精神上极力地告诉自己不能放弃,马上,还有一点就能到达室内了,但是身子越来越重,眼睛被暴风雪糊上,仅剩下一个小缝隙。 眼前的景色通过剩余的视线折射进来,她眼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最终再也撑不下去,一下栽倒在厚厚的雪地中。 意识消散之前她只能听见两个声音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 “颜昙!醒醒!” “颜昙!” “……” 她不甘心,她不想成为团队的累赘,明明只有一小段路了,她会死吗?还是会被送回疗养院,苏里尔和赢真两个人又要顾她,又要把剩下三车的物资送回去,一定很辛苦。 无尽的后悔和自责围绕着她。 等她再次睁开双眼时,窗外是刺眼的阳光,恍惚了几秒才想起自己顺着板块破裂和赢真一起被这个疗养院收留。 房间里只有颜昙一个人,她想起身,但蠕动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打碎重组一样, 房间里的温度很低,即使是有阳光的照耀,屋子里还是很冷,还好她盖着很厚的被子,被子上面还铺着一床相同的被子。 看了看旁边那张空无一人的床,颜昙知道上面这层被子是赢真的。 活着真好。 躺了十几分钟后,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伴随着房门的打开,颜昙见到了这个救了她很多次的人。 “你醒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颜昙难以掩盖自己的兴奋,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快躺下吧,从外面回来之后你就在发烧。” 发烧?怪不得自己浑身没劲。 听了赢真的讲述,颜昙才知道自己当时就倒在距离疗养院门前不到五十米的位置。 苏里尔和赢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和物资都转移到疗养院里面。 颜昙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发烧,幸好这里是疗养院,有自己专属的药房,找个退烧药还是很容易的。 经过昨天的大雪,疗养院启动了集中供暖的策略,一楼大厅的壁炉里面全天候燃烧着木材。 辛慈为此专门成立了不同于他们搜寻者的另一支搜寻小队,专门出门寻找树枝,甚至要去山上砍树,拿回来劈成合适的长度,供整个疗养院保持温度。 大部分人为了有一个温暖的睡眠环境,昨晚就已经搬到大厅打起了地铺,赢真看颜昙还在昏迷就没有折腾,想着等她醒来再去。 不过苏里尔已经在靠近火源的地方给她们占了两个位置,经过昨天与暴风雪的生死奋战,苏里尔对她们没有刚开始那样冷漠,甚至看到赢真不顾危险把颜昙拖进疗养院后,认为这两个女生是值得依靠的伙伴。 两人商量后决定当即搬到一楼去烤火,颜昙身体素质也很好,醒来之后吃了赢真给她煮的热汤面条,整个人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一楼大厅原本是很空旷的,现在挤满了褥子和棉被,苏里尔在壁炉附近的角落里占了一小片位置,正好够她们三个窝在那里。 由于还是白天,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职位,大厅里的人倒没有几个,颜昙三人是每隔一天进行搜寻,所以今天并没有什么工作。 苏里尔看到两人大包小裹抱着褥子棉被下来赶紧上前帮忙,挨着地面的是一层木板,能够很好的隔绝凉气,在苏里尔的帮助下,她们从没有人住的空病房拿了几床没人用的褥子,铺在木板上,躺起来厚厚软软的,很舒服。 还没等她们躺下,一个瘦小的身影跑过来。 小蕊露出清澈无辜的眼神,看向颜昙和赢真道 “姐姐们,院长邀请你们今晚一起参加我们的祈愿仪式。” 第27章 加入神教 颜昙赢真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祈愿仪式?” 这是什么?颜昙只知道疗养院的人有个小众一点的信仰,每次吃饭前都要说一句她以前从未听过的祷告词。 竟然还有祈愿仪式?具体要做什么,难道要求她和赢真两个人都加入这个宗教吗? 颜昙有些拿不准主意,虽然自己是坚定的无神论,但现在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不知道直接拒绝的话会不会有麻烦。 一边的赢真也在低头想着,直到余光撇到一旁的苏里尔不耐烦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很清楚,那是憎恶的表情,她在格斗场上看到过无数次的表情。 赢真没等颜昙开口,笑盈盈地看着小蕊, “小蕊,姐姐们商量一下再告诉你可以吗?” 小蕊点了点头,有点害羞转身跑开。 颜昙还是少见地看到赢真这个表情,赢真好像对小朋友会格外温柔。 小蕊三步两步离开了三人的视野,颜昙不解地望着赢真。 此时的赢真一脸严肃地盯着苏里尔, “苏里尔,关于这个祈愿仪式,你知道些什么?你们到底信奉什么?” 苏里尔并不想隐瞒的样子,拽了一下身边的棉被,气温好像更低了。 “是一个很小众的教派,我来疗养院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你为什么会加入这个小众教派。” 赢真咄咄逼人的样子让苏里尔收起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只是为了迎合辛慈罢了,再说了,我们又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在进行祷告和祈愿仪式时要穿上那个红袍就可以了。” 颜昙发现苏里尔讲述这些时并没有很在意,彷佛这个信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在这里生存的简单附加条件一样。 “辛慈有逼迫你们加入他信奉的教派吗?” “并没有强迫,但是我建议你们加入进来,某种方面上,辛慈是一个…….偏执的人,反正没有损失。” 颜昙和赢真思考片刻决定接受苏里尔的建议,她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是借住在疗养院,最好还是不要和这边的管理人员发生冲突。 十几分钟后,颜昙在二楼的一个角落房间找到了小蕊。 身材瘦弱的女孩此时呲着牙,正在给布满淤青的小腿上涂抹药膏。 “小蕊?” 小蕊见到自己被发现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不顾没有风干的药膏,赶紧把裤腿弄了下来,院长说过,他会为她不听话受惩罚这件事保密,没有人喜欢不听话的小孩。 姐姐刚才一定看到了,她要被姐姐讨厌了。 颜昙有点心疼坐在床上的小女孩,成年人都难以保证在灾变之下活下去,更别提这个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小蕊了。 坐到小蕊旁边,翻开小蕊的裤腿,本就瘦弱的小腿上布满伤痕,有新伤,也有旧伤。 颜昙帮小蕊把蹭掉的药膏重新敷到伤口上,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纸将香浓的巧克力塞进小蕊嘴里。 包装纸则被她收回到意识领地中。 “能告诉姐姐这伤口是怎么来的吗?” 面前的女孩把脸埋进毛衣的领子中,摇了摇头。 颜昙也不想逼着小蕊说出背后的人,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被人欺负也不是什么难见的事情。 况且她也不能24小时在小蕊身旁,她和小蕊认识也没几天,还算是不太熟的陌生人。 等小蕊想告诉她的时候再说吧,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别人。 “对了,小蕊,我和赢真会参加今晚的祈愿仪式,可以帮姐姐转告一下院长吗?” 小蕊点了下头,还是不敢直视颜昙的眼睛,直到颜昙离开这个房间,小蕊才敢把厚棉裤套上,还好,姐姐没讨厌她,巧克力好好吃,上一次吃巧克力是什么时候来着。 颜昙三人一整个下午都在一楼公共区域自己铺好的床铺里面渡过。 期间,颜昙看到了很多忙碌的人。 据苏里尔说,辛慈创建了一套很完善的工作体系,每个人都有工作,不存在饭来张口的闲置人员。 时间很快来到晚饭时间,和之前的每顿饭一样,饭前要进行祷告仪式。 一样的祷告词,一样虔诚的众人,不同的是今晚的辛慈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颜昙赢真的方向。 今晚的食物是肉汤泡饭,脱水的蔬菜加上几罐打开的牛肉罐头熬制成了一锅浓浓香味的富含蛋白质膳食纤维的晚饭。 虽然卖相不太好,但一口热汤泡饭咽下去,身体的寒气驱除了很多。 吃过晚饭后,大部分人都回到了壁炉附近自己打的地铺上休息。 颜昙靠在赢真给她垫起来的高枕头上,闭着眼睛,一边休息,一边听着周围的人唠嗑打发时间。 仔细听了他们聊天的话题,颜昙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正常的成年人会围在一起讨论蜗牛出不出汗或者自己刚刚吃了多少粒米饭吗? 还有更过分的几个成年男人围成一圈拍着手,看向中间的一个虫子尸体。 他们……是正常人吗? 可能是被天灾逼疯了,颜昙没有多管,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稀稀疏疏换衣服的声音。 赢真推了一下半睡半醒的颜昙, “起来吧,我们去看看这个祈愿仪式到底是个什么。” 夜晚的后院地面布满厚厚的雪层,所有人都披着一样的红色袍子。 仪式很快开始,今天轮到一个负责胖女人献祭自己手掌心的鲜血。 女人表情呆滞,任由猩红温热的血液从手心中流淌出来,贴合到冰冷的树皮上时女人表情才有了些许变化。 “圣树慈悲,驱赶灾害,渡我众人,我们终将回到开始。” 还是那句祷告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颜昙赢真两个人很懵地参加完了整场仪式,除了中间见血时有些不适,颜昙还是尊重宗教带有的独特祈愿方法。 钻进被窝后,赢真不解地询问跟她相隔不远的苏里尔, “为什么提到这个仪式时,你这么会很反感。” “单纯看不惯罢了,不用太在意,早点睡,明天轮到我们去山下搜寻了。” 第28章 强身健体 颜昙在四年前刚刚进入大学时参加过军训。 每个高校的军训标准都不一样,颜昙记得自己当时是被送到了离学校很远的一个军事基地。 在那里吃得苦,住得更苦。 她所在的宿舍不到三十平,硬生生住进了二十个女孩子,一到晚上沉重的呼吸声让她不能安然入睡。 现在的她躺在大厅角落,疗养院的大部分人都搬到了壁炉附近。 壁炉里面的柴火烧得很旺,暗红色的火焰成为了这空旷大厅唯一的发光源。 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不绝于耳,她白天的时候已经睡得很多了,现在翻来覆去好久也睡不着。 昨晚到底还是没争过苏里尔和赢真,免除了她明天的工作。 苏里尔的原话是让她好好养身体,不要拖累他们,颜昙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最终也没再说什么,不过心里想着一定要加强自己的身体素质,哪有那么多机会被别人救。 再也躺不下去的她轻手轻脚爬了起来,借着火光避开躺在地上的人,漫无目的地走向那条悠长的走廊。 走廊的一楼很少有病房,一般是存储基础仪器的检查室,冰冷的设施衬托整个房间散发着诡异。 还是壁炉附近更温暖一些,即将走到楼梯附近时,颜昙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下降了不少。 “砰….” “砰……砰……” 声音很小,但在寂静无人的夜晚被无限放大。 声音的来源好像是楼梯?颜昙记得那个楼梯很破旧,甚至木头表面有些地方都已经脱落。 这是个严重的安全隐患,有空得和辛慈提一下。 颜昙把耳朵贴近楼梯里面,试图更清楚地分辨出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 “砰!” 固体传声效果要比流体好很多,忽然表达的撞击声音吓得颜昙向后退了好几步。 一阵男士特有的古龙水味道和身后的柔软勉强撑住了她踉跄的脚步。 “颜小姐,这么晚不睡觉,有什么事情吗?” 辛慈一如既往露出他那人畜无害的可靠表情。 颜昙被他问得有那么一丝丝心虚, “没……我就是想上楼取点热水喝,听到楼梯这里有声音,就过来看看。” “热水的话,颜小姐去一楼厨房更方便,至于这个楼梯,应该是老鼠。” “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 颜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每次她看到辛慈就像看到那种极具威力的上位者,心里不自觉地害怕。 “颜小姐,” 颜昙回头看向辛慈,总感觉这个男人背后有很大的秘密,但只要不触及她的利益,就和她没有关系。 “晚安。” 颜昙是一路小跑返回了大厅,极低的室温下竟然还出了一层薄汗。 太吓人了,感觉自己是恐怖片的女主角,那个声音真的是老鼠吗?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倒像是敲击声响。 带着疑惑和不解,迷迷糊糊间颜昙睡了过去。 整个疗养院在寂静寒冷的夜晚里都进入沉睡,除了目前这座建筑的领导者,辛慈。 此时此刻,贝莱姆疗养院的地下室内。 十几个浑身污秽不堪的男男女女瑟缩在一起,在这种低温环境下,她们只能用对方的体温抱团取暖。 大部分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伤口,有几个人因为长时间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整个人精神萎靡,眼神空洞。 辛慈手里拿着手电筒,穿着干净整洁,和地下室这些肮脏的“老鼠“格格不入。 一位看上去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趴在地面上,冰冷的寒气使得他的风湿更加严重,他只能靠上半身的力量爬进辛慈的身边。 男人灰头土脸也掩盖不住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坚毅。 “辛慈,你想当院长,或者你想成为领导者,我们都可以满足你,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我们出去,温度这么低,这些医护人员再待下去会被冻死的。” 辛慈扶了一下眼镜,目光瞥向脚底这个男人,就是他解开了绳子制造出声响,才会让颜昙听到些不该听的东西。 “左院长,不,是左医生。等你们将我给你们量身定制的治疗方案全部体验一下,再讨论这件事吧。” 男人听到这些后有些崩溃,不由自主地踩到了辛慈的雷区。 “辛慈!你是不是停药了,你的病脱离了药物的控制会越来越严重的!” “砰!” 被叫做左医生的男人被辛慈用手电筒坚硬的外壳打中头部,一时间昏了过去。 辛慈不紧不慢地蹲下来,用绳子重新在左医生的手上系了个死扣。 其他人望向辛慈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往后缩了缩,企图让辛慈忽略自己的存在。 面带微笑的辛慈此刻看上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审视着地上的每一只“老鼠”。 “今晚就先休息一下吧,各位,明天我们继续。”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地下室的众人才敢上前查看辛慈留下来的食物。 如果颜昙在的话,她会发现,大盆里都是她们今天一整天的剩饭。 没有分类,汤汤水水搅拌在一起,早就变成了和室温一样冰冷的食物。 地下室的众人饿久了肚子,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哄抢着盆里的食物,像极了被圈养的畜生,不知饥饱,不管形象。 …… 第二天一早,熟睡中的颜昙被苏里尔和赢真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出来。 三人鬼鬼祟祟地来到二楼,讲出了她们为颜昙量身制定的加强训练。 被强制开机的她听到每天10公里负重跑,200个仰卧起坐之后简直怀疑人生,在听到这只是个热身后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赢真也拿出了在俱乐部教导他人的架势, “没办法,颜昙,你只能不断提升自身的身体素质,这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们自己着想。” 她没办法,只能在吃过早饭后眼睁睁地看着赢真和苏里尔背着前天的登山包走向了山脚。 换好衣服后,颜昙来到了后院,昨晚的血迹像是被柏树吸收了一样,毫无痕迹。 后院一圈大概有500米,她只要跑20圈就能完成今天大部分的训练内容了。 全神贯注的颜昙并没有发现,疗养院楼里面有一双眼睛凝视着她,复杂而又神秘。 第29章 发现新人 颜昙休息了整整两个星期,每天她都在提升身体素质和学习格斗技巧中度过。 苏里尔和赢真的搜寻工作是每隔一天进行一次,也就是说,每两天赢真就会手把手教颜昙一些最基础的格斗技巧。 赢真出身并不好,可以算得上是地狱难度。 她从小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山村里,作为家里的大姐,不仅要承担起家里大部分的农活,还要照顾她的弟弟妹妹们。 那时候的她也不叫赢真,没有大名,只有个不值钱的小名,招娣。 招娣出生起就有一种不服输的性格,小时候被村里的男娃娃嘲笑没人疼的野孩子,即便体格子比人家矮一头,也会毫不顾忌地拿起土路边的大石头朝着男娃子的脑袋就是干。 她那重男轻女的奶奶经常说她虎,是她们家那边的方言,意思是没头脑,横冲直撞。 但只有招娣自己知道,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要展现出软弱,她就会像她的表姐一样,一辈子都被困在那个小山村里。 机缘巧合下,刚满16岁的招娣来到了大城市打工。 因为她还没有成年,为了有个能吃上饭的工作,只有很微薄的工资,下班了还要去格斗俱乐部打扫卫生,也就是在这时,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八角笼中没有身份的高低和歧视,只有实力的差别。 招娣成年后在这家俱乐部边工作边学习,从最基础的学起,小时候受的那些罪给她带来唯一的好处就是有一个强健的身体。 渐渐地,招娣开始代表俱乐部参加比赛,在她拿下第一个市里冠军时,她给自己改名为赢真,没读过几年书的女孩希望自己每场都赢,真实磊落。 赢真按照自己初学时的顺序来教颜昙,颜昙的天分没有她好,拳击,柔术,摔跤,每种都教一点,不求华丽,只教最实用的。 按照赢真原话来说,她希望颜昙每次遇到危险都能优先选择逃跑,只有在跑不掉的情况下,才能用这些学到的招数保命。 半个月以来,地层倒是很稳定,并没有像灾变开始时,仅仅一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贝莱姆院附近的温度也没有继续降温,现在白天大概停留在零下三十度,晚上则能达到零下四十度。 疗养院里的人逐渐习惯了这种温度,现在所有人的活动区域都集中在了一楼,不仅大厅的壁炉全天候烧着木柴,一楼几个角落里也都架起了篝火架子,全天候供热。 不过还是有人皮肤生出冻疮,猩红的红斑遍布在白嫩的皮肤上很是可怖。 坏消息是,水管冻住了,疗养院失去了源源不断的免费水资源。 辛慈又额外成立了一个取冰队伍,负责每天疗养院所有人需要的冰和雪,也不管干净与否,烧开了总是能灭菌的。 两周搜寻工作的完美配合也让苏里尔和两人关系熟络起来,苏里尔偶尔也会和她们开个玩笑,三人现在吃饭都会选择同一张桌子。 只是,每每问到苏里尔疗养院很细节的问题时,他总会选择避而不谈。 今天是颜昙大病初愈后再次加入搜寻者队伍的第一天。 一大早颜昙就爬起来加入了赢真苏里尔的长跑计划, 经过长时间的早起,她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现在早上不跑几圈出出汗就浑身难受。 早餐是用牛肉罐头做的粉面汤,颜昙逐渐接受了这种吃法,反正吃不饱她还能在意识领地里面拿点零食解馋。 意识领地已经出现一个月了,到今天为止,颜昙依旧对其一无所知。 早饭结束后,颜昙跟着赢真苏里尔取装备,苏里尔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几双专业的厚登山鞋,还有登山杖,在专业设备的加持下,只要不遇到大雪封山,就一定能在天黑前赶回来。 这是颜昙半个月以来第一次踏出疗养院的正门。 雪比两周以前更厚了,温度也更低了,颜昙外套里面足足穿了四层衣服,远远看去像个臃肿的企鹅。 多亏了这段时间的锻炼,颜昙跟在两人的身后,丝毫不觉得累。 今天他们的目标是小镇南边的纸质工厂区,卫生纸,抽纸,面巾纸,湿巾,卫生巾,都在他们今天搜寻目标之中。 正好颜昙的意识领地中缺少这一类的东西,疗养院的众人目前由于水管破裂用不了卫生间,只能在室外厕所解决个人问题,但到底还是需要卫生纸擦屁股。 三人到山脚下后很快找到了进入工厂的道路,这也是苏里尔第一次来这间工厂,奇怪的是,铁栅栏上面并没有锁链。 小镇上以前虽然没有小偷,但为了图个安心,大部分工厂夜晚都会把厂房上锁。 三人只能提高警惕,心里暗自设下了猜想,会不会是野兽,像是棕熊一类,破坏了锁链。 工厂里面的陈设大同小异,厂房里面除了流水线还有一部分产品。 经过商量,颜昙和赢真两个人去仓库收取,苏里尔一个人留在厂房。 由于卫生纸这类产品很轻,但是体积大,赢真在厂房就地取材用木板和绳子捆在一起,企图多带回去一点卫生用品。 颜昙拉着折叠小车,在整齐的箱子中穿梭,一边偷摸把箱子放进意识领地,一边往小车里面装。 等到两人去找苏里尔时,苏里尔已经在厂房里架好锅烧开了雪水,正准备放进去方便面的面饼。 仅仅五分钟,浓厚的香辣味飘满了整个厂房。 颜昙经过三周的灾变也没有了以前的讲究,拿起筷子,三个人一起吃起锅里的美食。 劲道的面条,鲜香的汤底,还有脱水蔬菜特有的清香,颜昙从来没感觉泡面能有这么好吃。 “砰!” 一个装满纸巾的箱子掉落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午餐。 苏里尔撇开筷子,拿起随身携带的小刀瞬间警觉, “谁!” 角落里满是纸箱子的后面走出来两个满身脏污的…人。 两个人身上都裹满了衣物,和他们不同的是,两人身上没有厚的衣服,只有很多薄的布料叠加而成,蓬头垢面,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馊味。 还没等三人开口,看起来矮一些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张嘴发出了干嚎的声音,一听就是长期缺水导致的。 “能……能给我们吃一口吗?” 第30章 有关灾变 听到前面稍微矮一点的人发出了干涩声音,三人才能辨别出前面这个是个年龄不大的女生。 距离颜昙和赢真被板块地壳运动带到贝莱姆院附近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苏里尔也曾经说过,这里工作的人不会留宿在产业园内。 难道? 这两个人是半个多月以前和颜昙赢真一起被带到这附近的。 十多天的时间里,他们就一直躲在这个卫生用纸的厂房里面吗? 狼狈的面容和窘迫的动作并没有让苏里尔放下戒备。 苏里尔依旧握紧小刀摆出防身的姿势,降低自己的重心,准备随时出击打倒对方,大声呵斥道, “你们是谁?在这里多久了?” 后面那个稍微高一些的人伸出手臂把前面的女生挡到后面,虽然还是一样的干涩嗓音,但是能听出来,这个高一些的人是个男人。 “我们没有恶意,大概两周前我和我妹妹被一种不同寻常的大地震带到这边,我们这些日子一直靠楼上员工抽屉里面的零食活下来的,好久没吃一顿热乎饭了。” 两个人确实比难民还像难民,颜昙他们食物充足,疗养院里有稳定的热源供应,没有理由对眼前两个看起来战斗力为零的人继续抱有恶意。 苏里尔收起小刀,示意他们过来吃饭。 身为哥哥的男人还犹豫了一下,朝着三人方向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他的妹妹扶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冒着热气的小锅挪过来。 不难看出,这个男人的腿有点问题,不知道是持续时间很长的慢性病还是在灾变期间意外受伤。 两个人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拿起颜昙赢真放下的筷子大快朵颐。 颜昙和赢真凑到苏里尔身边,小声询问道, “苏里尔,我们要把他们带回疗养院吗?” “对,辛慈应该很欢迎他们,他很愿意救助身处困境之中的人。” 颜昙和赢真也是寄人篱下,被疗养院收养,两个人没什么地位,辛慈院长的意思,她们只能默默同意。 身旁的兄妹两人连吃带喝不到五分钟就把她们煮的几大包面全部消灭。 男人意识到自己和妹妹吃得太多,把救命恩人的午饭都霸占了后挠了挠头发,显得很不好意思。 男人扶着妹妹的肩膀站了起来,握紧妹妹的手示意她也站起来。 两人对着颜昙三人深深鞠躬,干涩的嗓音也因为摄入了足够的水分食物变得动听起来。 “求求你们,收留我和我妹妹,我们什么苦活累活都可以干的。” 苏里尔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诉求,只是伸手示意他们坐下,转身拿起包里的袋装小饼干,一口一个,一边咀嚼发出清脆的声音一边发问。 从接下来的交谈中,颜昙得知并不是所有人都经历了两次地层移动重组。 就比如眼前的兄妹,贾贝南和贾贝西并没有经历颜昙赢真印象中的第一次灾害。 据兄妹俩所说,第一次地壳运动时,全球范围内大部分都被卷入了这场灾害,除了他们所在的高原地区。 哥哥贾贝南在高原地区是个街道办事处小职员,妹妹是一个大二商科学生。 第一次地层运动时,高原地区一大片地区并没有分裂开来,虽然丧失了与其他地区的联系,但他们在集中一切力量救助边缘地区的人。 在救助过程中贾贝南的腿受了重伤,只能在家静养,妹妹贾贝西所在的学校也停止了正常授课,妹妹索性搬回家照顾哥哥。 颜昙没想到同为华夏人民,她和赢真在雨林和食人族们进行激情赛跑时,还有一大部分人并没有受到灾变的迫害。 不过兄妹两听到的消息称,全球绝大地区都发生了地层运动,能联系上地质学家们也搞不清成因。 所以说并不是颜昙赢真倒霉,只是兄妹两幸运。 但是第二次的地层运动没有让他们继续扮演幸运儿的角色,整个高原地区分裂程度比其他地区密集得多。 贾贝南和贾贝西被破碎的楼体带进大地的裂缝中,又被涌进的江水冲了出来,寂静反转,来到了这个小镇,没想到刚安顿下来就遇到了低温。 兄妹俩找遍了整个厂房才找了这些工人更衣室的各种五颜六色的衣服,一层又一层地套在身上,虽然效果不大,但总比不穿强。 靠着一些小零食和找到的矿泉水总算没渴死饿死。 对比下来还是苏里尔最幸运,直到现在都没有为了口腹之欲发过愁。 听两人讲述完时,苏里尔正好把带的小饼干吃完,拍了拍手上残存的饼干渣,拿起兄妹俩吃剩的锅递给贾贝西,示意她走到外面用雪把锅洗了。 女孩满脸的不解,“为什么让我去?” 苏里尔倒是没惯着她,“难道让你那瘸腿了的哥哥洗?还是让我们三个基本没怎么吃的人洗?” 苏里尔讨厌这种饭来张口不知道付出的人,她更欣赏颜昙赢真这种,从自身出发不打扰其他人有自知之明的聪明人。 贾贝西不情不愿地用手拎着锅柄,朝着厂房的大门走去。 她的哥哥虽然眼光里有些于心不忍,但他心里知道,自己的腿还需要这三个人帮忙,现在得罪他们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况且他从心里感谢这三个人,给他和妹妹一顿热乎饭吃,如果再见不到人可能真的要被冻死了。 苏里尔带着颜昙赢真把他们今天上午收集到的纸类物资整理好,放到了一堆,不断地用绳子加固摞得老高的卫生用纸。 固定好后,贾贝西也用外面把锅拎了回来,洗得并不干净,离得老远就能看到锅里面已经结块的泡面渣子。 苏里尔看了眼锅,没有说什么,顺手塞进了登山包里。 走到哥哥贾贝南身边,将他大半个身子抗在自己肩膀上,贾贝南比苏里尔矮最少十厘米,羸弱的身躯显得更娇小了,整个人像是苏里尔的人体挂件。 对上妹妹贾贝西的眼神,苏里尔开口道, “我扶你哥哥上山,你负责把我搜寻的那车纸拉上山,没有意见吧?” 第31章 新人加入 “没……没有。” 贾贝西有一点害怕眼前这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他和以前见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丝毫不照顾她一个女孩子,感觉他生气的话一巴掌能把自己拍个半死。 上山路程没有任何飘雪,只是脚下的雪层还是很厚,走起来有些费劲。 对于颜昙赢真苏里尔来说,这段路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连续两周营养不良缺乏锻炼的兄妹两人来说,简直是煎熬加酷刑。 哥哥贾贝南还好,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苏里尔身子上,苏里尔也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反观这位大小姐妹妹贾贝西,穿着不合身的破布,还要拖着满满一车的物资,根本跟不上其他人的节奏。 实在是太冷了,在厂房里好歹还能和哥哥生个火取取暖,这上山路比杀了她还难受。 想到自己浑身狼狈不堪的样子,还要拖着给别人的物资,贾贝西一个不乐意将小车摔在路边。 没错,她要撂挑子,不干了。 “你在干什么?” 颜昙是整个小队伍负责断后的人,也是第一个注意到贾贝西异常行动的人。 贾贝西害怕苏里尔,但她不怕另外两个女生,整个人再没了之前的那种忍气吞声。 “我不干了,凭什么我一个伤员要做本来属于你们的工作?” 颜昙走到偏上坡一点的位置,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只比她小两岁,怎么这么不懂事。 “那你不要和我们回疗养院了,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凭什么!” 贾贝西一激动喊破音,成功地让走在最前面的苏里尔和她哥哥听到了她的撒泼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扇到了贾贝西遍布油污的左脸上。 贾贝西一脸不可置信看着颜昙此刻正在搓手,彷佛刚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这对于她一个心眼不太多的人来说无疑是扇了她两巴掌,既要打她,又要说她埋汰。 “赶快把车扶起来,别耽误我们回去的路程。” 贾贝西眼里混着眼泪,她还没被别人扇过巴掌,苏里尔得罪不起,这个女生更得罪不起,她是真动手啊。 贾贝南看到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被外人扇脸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是他一个瘸子,和别人起了冲突,万一把他们孤兄寡妹扔在这雪山上可得不偿失了。 他妹妹确实没有道理,被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那个女生下手也太狠了,听着就很痛,有机会一定教训一下她。 接下来的路程贾贝西倒是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凭她的体力是绝对到不了疗养院的,颜昙和赢真看在她老老实实地拉车,也算是帮自己早点赶回去,一路上没少帮她。 一会儿帮她推车,一会儿拽着她的胳膊让她意识保持清醒,千万不要晕过去。 最终五个人的队伍还是有惊无险地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疗养院。 可能是和兄妹两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两人看建筑的眼神都直了,贝莱姆院的建筑风格在他们以前生活的高原地区确实不常见。 推门进去,迎接他们的正是现在的院长,辛慈。 辛慈对兄妹的到来很是欢迎,一样的介绍词,一样的流程。 兄妹两人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决定加入疗养院,努力体面地活下去。 唯一与颜昙赢真两人不同的是,辛慈并没有给兄妹分配房间,现在室温实在是太低了,人在低温中保持平躺很容易在睡梦中死去。 小蕊承担了大部分迎接新人的重任,搬褥子棉被,带两人领取生活物资。 兄妹两在大厅里找了个离颜昙几人较近的位置安置了下来,倒不是因为他们觉得三人是善于施予援手的好心人,而是出于人内心的依靠心理,他们认为三个人实力很强,很值得依附。 颜昙三人回到自己的床褥位置坐下来歇息,距离晚饭还有一小段时间,还是被窝里比较暖和。 颜昙窝在角落里,接着别人看不见的死角从意识领地里往外拿巧克力糖,还不断地给赢真苏里尔分。 “颜昙,你哪来的?” 赢真不断摆弄着手里的小颗巧克力,扭曲的包装皮发出细小的摩擦声音,让她想起了灾变前的那些日子,明明只是一个月前,怎么感觉过去了那么久,久到她快记不起来在格斗场上流汗流血的日常了。 “我从厂子抽屉里翻出来的,应该是以前上班工人放在那里的。” 贾贝南和贾贝西兄妹两的床位很快就铺好了,两个人在小蕊的帮助下去厨房取了些热水,在一楼找了空房间将自己浑身上下擦拭了几遍,再换上新的干净衣服,终于有个人样了。 两人也被分发了符合自己身材的红袍子,贾贝南对这件衣服没什么兴趣,但贾贝西倒是很好奇。 贾贝西询问小蕊,小蕊只是告诫她有院长的地方一定要穿上。 很快来到晚饭时间,平时的流程还在继续。 “圣树慈悲,驱赶灾害,渡我众人,我们终将回到开始。” 贾贝西满脸不理解,甚至差点笑出声,还是在她哥哥的强烈管控下才没有让辛慈发现他刚刚救助的人正在蔑视嘲笑他的信仰。 晚饭是新鲜的炖猪肉,配上还冒着热气的大米饭,听说是拣木柴的那些人找到了一头撞晕在树前的小野猪,这才给疗养院的众人改善了伙食。 吃饭期间大家都很安静,只能听到餐具碰撞的声音。 等到贾贝西吃光三大盘子后,辛慈才从座位上起身开始讲话, “今天,疗养院迎来了两位新人,贾小姐就先跟着清洁组负责疗养院内部的卫生,贾先生就先安心养身子,不安排其他工作。” 就在辛慈转身准备离开时,贾贝西打断了他的脚步。 “辛慈院长,您这既然是疗养院,就一定有医生吧,能派个医生给我哥哥看一下腿吗?” 一时之间,整个食堂只能听到大家呼吸的声音。 背对着众人的辛慈,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第32章 揭露真相 转过头来的辛慈表情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微笑脸,看上去心平气和,完全没有任何波澜。 “贾小姐,贝莱姆院住院并不接收腿伤病人,所以我们没有骨科医生。希望贾先生的腿可以靠休息养好。” 被隐晦拒绝的贾贝西并没有听懂辛慈的言外之意,还是不死心地追问, “不是骨科医生也行啊,辛院长,只要是外科医生都可以看一下吧。” “贾小姐自便吧,看看在座的各位谁能帮您。” 说罢,辛慈头也不回走出了食堂。 贾贝西缺心眼是一方面,不过这么大的疗养院没有一个能看外科疾病的医生吗?颜昙记得苏里尔曾经说过是内脏不太好,才来到这里,这里……真的有医生吗?一颗怀疑的种子在颜昙心里萌生。 “不给看就算了。” 贾贝西一边唾弃这不近人情的院长,一边被自己哥哥拉走回大厅休息。 颜昙三人也跟着人流回到自己的床铺。 说起来颜昙和赢真已经到这里大半个月了,和苏里尔一次又一次配合中逐渐变得默契,但是还没到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那种信任。 颜昙靠着厚厚的被褥和赢真分享储物间放置着瓜子,她觉得是时候试探一下苏里尔了。 最近她总是做噩梦,梦到再也没有救援,再也回不去那文明的社会,以后只有杀戮与生存相伴她左右。 “苏里尔。” 苏里尔正在磨他们随身带的小刀,每天晚上他都要帮赢真颜昙磨好,再嘱咐二人一定要随身携带,按照苏里尔原话所说,不一定会在什么时候会遇到威胁生命的存在,要防患于未然。 听到颜昙叫了他的名字,苏里尔停下手里磨刀的动作,回答道, “怎么了?” “这个疗养院……到底收治什么类型的病人?” 苏里尔手指一吃力,握紧刀柄的手变动了位置,导致锋利的刀身在他右手手指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道口。 “怎么出血了,磨个刀这么不小心。” 赢真起身去医药室准备拿一些包扎伤口的材料。 直到赢真走出大厅,苏里尔露出凶狠的眼神盯着颜昙。 “你什么意思?” 颜昙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种眼神了,上一次被这种神情凝视还是在雨林,那是人在关乎性命时才会露出的,野兽一般的凶狠。 “我只是想为我们安身立命之所提供一点保障,现在我怀疑贝莱姆院根本不是一般的疗养院,这是一家…… 精神病院吧?” 没有理会苏里尔被揭露不堪入目的真相的眼神,颜昙继续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继续讲下去。 “苏里尔,你不用着急否认,这里的人生活习性和正常人相差不大,我和赢真完全可以融入进来,只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病,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赢真的,我知道你比较在乎她。” 苏里尔此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被人戳穿的滋味真不好受,垂头丧气的他只能向眼前的女人吐露关于自己的实情。 “灾变以前我是一个军人,在一次海外平反运动经历了队友全部阵亡后,不幸患病,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也就是人们常说的ptsd。长时间的折磨让我早早退伍,来到这里疗养,不过灾变前我正在经历最后一个疗程,我现在精神状态已经接近一个正常人了。” 颜昙并没有回答苏里尔,她正在判断眼前这个朝夕相处的男人嘴里吐出来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颜昙,我从来没有刻意骗过你们,以后也不会站在你们的对立面,我发誓不会做出任何对你们不利的事情。” “你最好是。” 颜昙看不出任何破绽,只能选择暂时相信他,但她心里已经对苏里尔树立起高高的戒备,她永远不可能像相信赢真一样相信他。 不过和苏里尔的谈话也证实了她自己的猜想,这里果然是精神病院,原本她只是怀疑,并没有落实。 只是,灾变之后就没有了医生和病患的界限了吗?谁是医生?谁又是病患? 这一切和那个神秘的仪式有关系吗? 一团又一团错乱的线索向颜昙喷涌而来,她只想在这个错乱的地方活下去,只要不威胁到她的性命,她觉得保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 “你们两个怎么表情这么凝重?” 赢真左右拿着纱布,右手拿着止血药迈过一个又一个床铺走了进来。 “苏里尔刚刚疼哭了,把我吓到了。” 颜昙张嘴开始胡说八道,丝毫不在意苏里尔幽怨的眼神。 大厅钟表即将显示十点整时,大厅所有人爬出了被窝,开始从头到脚进行武装。 颜昙已经习惯了晚上十点进行这项神秘意识,对于她来说,牺牲一点点睡眠时间换来与大家变成一个战线是个明智的选择。 迷迷糊糊的贾贝西被这些骚动声音吵醒,有些不耐烦道, “你们大晚上不睡觉都去干什么啊?…啊!” 揉了揉眼睛后直接正视着小蕊直勾勾的眼神, “贾先生,贾小姐,院长邀请你们今晚一起参加我们的祈愿仪式。” 小蕊不喜欢这个咋咋呼呼的姐姐,真希望她被辛慈院长关到地下室,远离她那张破嘴。 “什么祈愿仪式?不去!” 准备倒头接着睡的贾贝西被哥哥贾贝南拦下,一脸的不情愿。 “小朋友,我们参加,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穿好红袍子,跟紧大家。” “好的,谢谢你,小朋友。” 小蕊讨厌别人叫她小朋友。 众人匆忙的身影纷纷来到后院,柏树之前,等待着辛慈的到来。 贾贝西在贾贝南的催促下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辛慈到来之前跑到了人群之中。 “圣树慈悲,驱赶灾害,渡我众人,我们终将回到开始。” 众人重复着辛慈的祈祷语句,神情呆滞。 “哈哈哈。” 一阵不符合事宜的笑声从人群中传出来,正好被辛慈捕捉到。 辛慈拨开红色的人群,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在最后一排发现了捂嘴偷笑的贾贝西。 辛慈不怒自威道, “贾女士,请问您在笑什么?” 第33章 地下室中 贾贝西并不觉得他人的信仰需要尊重,她只认为一帮成年人大冷天里在这棵柏树面前装神弄鬼简直是可笑致极。 即使是正面直视辛慈难得一见的愤怒神情,贾贝西也没表现出任何惧怕。 在她的世界观里,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文明社会依旧存在,社会关系也维持着和以前相同的结构,他们只不过是经历着灾变,过不了几天,她就会被营救,她会重回校园,享受青春。 “我当然是在笑你们,辛院长,如果祈愿仪式就是指这个可笑的祭拜,我和我哥哥要退出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仪式。” 贾贝南并没有阻止妹妹,可能在他看来也是一样的可笑。 颜昙一开始还以为这两人是智慧哥哥和笨蛋妹妹的组合,没想到是两个缺心眼子凑合过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诋毁他们的信仰,不知道后果是什么,颜昙在心里默默为两人烧起了香。 “贾小姐,贾先生,从现在起二位不必再参与任何祈愿仪式,希望二位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 “哼,谁稀罕。” 贾贝西搀扶着自己的瘸腿哥哥踩着厚厚的雪往建筑走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很是刺耳。 最后今晚的祈愿仪式不欢而散,颜昙看不出辛慈的表情,只知道他将自己的头深深埋进红袍子的帽兜,整张脸被黝黑的阴影覆盖着。 是夜,小蕊躺在被窝里,眼睛死死地看向贾贝西兄妹的方向,院长说过,不遵从神圣旨意的人是罪人,要遭受惩罚。那种惩罚……真希望那个聒噪的女人能经受一次。 三楼尽头的房间里, 辛慈坐在没有靠背的椅子上,满屋子的金属器械在他的眼镜片上印出闪闪幻影。 左手摆弄着钳子,右手不断地模仿他当时接受治疗时学习到的手术手法。 敢阻挠他回到过去的人……必须死。 夜晚又刮起了刺骨的东北风,温度再一次下降。 清早起床的颜昙被自己上霜的睫毛震惊了好久,现在众人只能在被窝里穿好衣服再起床,但凡犹豫一会儿皮肤就会丧失知觉。 整个白天颜昙都在跟随苏里尔赢真学习格斗技术,不过这之间发生了不少小插曲,基本跟那对新人兄妹挂钩。 一会儿听说贾贝西打翻了雪桶,把楼梯那边的地板淹了; 一会儿听说贾贝西偷摸潜入厨房,企图提前享受热气腾腾的午饭; 一会儿又亲眼见到贾贝西抢了别人藏起来的小零食,美其名曰要分享。 她的哥哥见到这些场面只是对她表面批评,并没有真正责怪她的意思,短短一天,兄妹俩在贝莱姆院得罪了不少人。 和平常不同的是,直到天黑,今天的搜寻队伍还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 按道理来说,就算是顶着大雪,也应该在晚饭前赶回贝莱姆院,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耽搁这么久。 晚饭时间辛慈宣布了另一个决定,加大疗养院内部的供暖集中源数量,也就是在走廊中增加篝火的数量。 这无疑能提高建筑的内部温度,但也增加了很多风险,一旦发生火灾,火源离得这么近,跑都跑不出去。 “颜昙,你说另一队人员还会活着回来吗?” 赢真对另一队的生存不抱希望,这么晚了,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栖身之所一定会被冻死在外面的冰天雪地之中。 “不知道,不过我希望他们平安回来。” 赢真以为颜昙是心存善意,所以希望疗养院的另一队搜寻者能安然无恙,殊不知颜昙是怕另一半搜寻任务落在自己头上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在大家准备祈愿仪式的前十几分钟,那队搜寻者回来了。 早上出发时是两个人,晚上回来是四条胳膊,四条腿,只不过是分开的,其中一个人的胳膊是被另一个人端回来的。 整条胳膊像是一个玻璃杯,坚硬且脆,伤员的伤口上只有少许已经干涸的血液。 伤员只剩下微弱的意识,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疗养院里很多人看到这种情景直接吓傻,离得远远的,一点也不想看到别人的残肢断臂。 不过这场面对颜昙赢真来说太小儿科了,她们两个可是近距离看过人吃人的血腥场面。 辛慈来到现场后第一件事并不是安慰伤员,而是催促大家一定要按时进行祈愿仪式。 “贾小姐,贾先生,既然两位不会参与祈愿仪式,那就请两位暂时照顾一下伤员。” 贾贝西虽然讨厌辛院长,但她本心还是善良的,没法拒绝这个要求,只能故作不情愿的样子回答道, “那好吧,我去找东西给他包扎一下。” “麻烦了。” 另一个把伤员扛回来的搜寻者也慌忙赶去穿上自己的红袍子,小跑着去参加祈愿仪式。 至此,整个疗养院只剩下了贾贝西兄妹和那个不省人事的伤员。 贾贝西最近几天帮哥哥换药已经熟悉了整个流程,还熟悉了药房的位置和内里布置。 贾贝西虽然矫情任性不讲理,但具备强烈的共情能力,看见伤员可怖的伤口,她只想尽自己能力帮助他。 “哥哥,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药房找纱布。” 没有人的走廊悠长且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贾贝西双手不断摸索着双臂,让自己身体热乎起来。 药房的纱布还有很多,但是止血药怎么也找不到。 “奇了怪了,我昨天明明还看到了,今天也没有人用啊。” 贾贝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医药箱子翻得乱七八糟。 “砰!” 微小的震动声一下点燃了女孩紧绷的神经。 “啊!鬼啊!” 贾贝西一屁股坐在地上左瞧瞧右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仔细寻找声音来源,贾贝西发现了离医药室不远的楼梯。 离得越近,贾贝西越能听到那种敲打的声音。 “里面……有人吗?” “砰!砰砰砰!” 敲击的频率逐渐加快,仿佛里面的人听到了贾贝西的呼唤。 女孩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木制楼梯,声音的来源,正是角落里颜色昏暗的暗门…… 第34章 精神分裂 门里,有什么? “贾贝西!找到药了吗?” 贾贝南的加大了嗓音企图让妹妹加快一点速度,因为此时那名断臂伤员已经晕了过去。 独属于哥哥的嗓音吓得贾贝西一嘚瑟,看来只能等明天再探究了。 贾贝西到底也没有找到止血药,只能拿一些消毒的药水和绷带跑回大厅。 离得老远就能看见哥哥趴在伤员的胸口上,他在干什么?听心脏跳动的声音吗? “哥哥,给,我只找到了这些。” 贾贝西一股脑地将自己找到的药品平铺在地上,对上哥哥无力却又伤感的眼神,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个男人,死了。 怎么会,明明,明明大家都在各司其职做着简单的工作,他怎么会就这么死掉呢? 她以为的救援真的还回来吗?这还是她以前生活的文明社会吗? 贾贝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看着男人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她想起了以前听说的科普故事。 据说人在被冻死前身体调节体温的系统会变得紊乱,神经感知也同样罢工,整个人会感觉到温暖。 他死前,是没有痛苦的吧。 祈愿仪式结束后的人匆匆往有温度的室内走,走到大厅大家都注意到这个崩溃的新人,还有他们的老朋友。 尤其是那个今天和他一起去搜寻物资的男人,跪坐在他身边,泪眼汪汪,嘴里吐出的字连不一个完整的句子。 “都怪我……走小路……对不起。” 颜昙对另一队搜寻者印象不深,只知道是两个男孩子结伴而行,他们的关系貌似很好。 出了这种悲剧谁也不是加害者,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辛慈并没有很痛心,他像是处理平常事务一样,冷静得好像这一切和他并不相关。 听从了辛慈的指示,几个男人抬着死去的男人来到了后院的柏树之下。 他即将长眠于此。 微弱的火光下,壮硕的男人们卖力挖开了坑,用来埋葬他们的同伴。 疗养院的人们身穿红袍,围在一起,为他祈祷。 辛慈站在最中间,看着男人一点一点淹没在土地中的脸庞,他总算露出一点悲悯之情。 “圣树会带你回到过去,这不是你的结局,我们终将重逢。” 贾贝西和贾贝南是唯二两个没有身穿红袍之人,贾贝西听到这些话语有些崩溃。 “什么重逢,他死了你不懂吗?你为什么表现得像一个旁观者,他明明是你的手下啊,他在你布置的任务中死去,你难道一点都不难过吗?” 辛慈拍了拍被她扯住的红袍,满脸嫌弃,像是在拍掉什么脏东西。 “贾小姐,你没有资格评论我,更没有资格在圣树下面指责我。” 说罢,辛慈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转身回到疗养院的室内。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这片悲伤之地,只有贾贝南在陪着痛哭的妹妹。 颜昙走向室内的时候,回头撇了一眼这个女孩,她的共情能力很强,能为一个认识一天的陌生人哭成这样,但一点也没改变颜昙对她印象不好的事实。 “怎么?同情她?” 苏里尔不解道, 这还是颜昙戳穿苏里尔真实病因之后第一次被他搭话。 “那到没有,我只是有种感觉,她在这世道活不了多久了。” 三人并排回到了布满火堆的大厅,钻回自己的被窝,闭眼休息。 ……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贾贝西好像变了个人,长时间处于迷离的状态,好像在密谋什么。 颜昙并不想管那么多,她倒是落得个耳根子清静。 贾贝西的哥哥贾贝南在营养充足的条件下恢复得很快,一天前刚刚顶替了那个死去男人的位置,成为另一组的搜寻者。 颜昙本以为贾贝西会持反对意见,但她好像并不在乎。 颜昙不知道的是,贾贝西在这短短一周的时间内,便摸清了这座疗养院的底细。 白天,她默默擦地跟随着其他老人打扫卫生,一边熟悉这栋建筑的整个分布,一边养足精神。 夜晚,她躲着辛慈的视线翻遍了疗养院上三层的每一个房间,除了三楼尽头的那间,被厚重的锁头锁上。 颜昙知道贾贝西偶尔晚上会起夜,就只当她去方便了。 这个疗养院有什么秘密,不关颜昙的事,她只想活在当下,努力生存,其他一切和她不相关的事情,她不想知道,更不想管。 经过一段时间的山下搜寻,颜昙不经意间在意识领地中已经存了足够多的卫生用品、洗护用品和各种各样的食物。 她现在对救援已经不抱希望了,她只求在危难之时能够自救,她把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从来没有懈怠过对自己的训练。 现在的她已经能跟赢真过几招了,赢真说她进步很大,比她所在的格斗俱乐部大部人都要强。 室外温度也按下了暂停键,生活在疗养院的人们得以苟延残喘,在辛慈对大家的职位调整下井井有条。 颜昙并没有告诉赢真有关苏里尔,有关这家疗养院的真实情况,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 …… 一天夜晚,由于颜昙在睡前偷摸从意识领地中多喝了几口蓝莓果汁,她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去上厕所。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听到了两个人的正常声音,听音色应该是那对缺心眼兄妹。 本着不想瞎管闲事的想法,颜昙并没有驻足,转身朝着室外厕所走去。 说是室外厕所,不过是那种旱厕,一个大坑,里面都是人的排泄物,颜昙最讨厌来这里方便,臭气熏天,熏得她那点睡意全无踪迹。 刚迈进疗养院的后门,颜昙被一个黑影拦住了去路。 “贾贝西?有事?” 贾贝西生硬地拽住颜昙的手臂走到一个房间里,锁上了门。 颜昙心里一震,她有病吧?大晚上的干什么? “颜昙,你也知道这个疗养院不是一般的疗养院是不是?这里面的人…..都不正常!” “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别乱说。” 颜昙连续三个否认打断了贾贝西的计划,难道她不想知道真相吗? “别急着否认,你看看这个。” 贾贝西递过来一个棕色的档案袋,颜昙连接过来的动作都不准备做出来,贾贝西急得直拍大腿,直接打开了档案袋,把最上面的a4纸放到颜昙眼前,没有好气道, “看吧!” 眼前的a4纸有些泛黄,纸张的最上面写着病例报告,下面是一些病状,联想障碍、情感淡漠、思维松弛、幻觉…… 再往下是病人信息,赫然两个大字令颜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病人姓名:辛慈。 第35章 弄巧成拙 辛慈……他是病人? 精神病院院长是精神病患者?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院长,那真正的院长去哪里了呢? 贾贝西虽然嚣张跋扈,颜昙承认她还是有点智商在的,但不多。 颜昙在心里想了想事情的大概发展,问道, “你已经和你哥哥说过这件事了吧,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如果你想让我和你一起揭露这件事,我保持和你哥哥一样的态度,别管闲事。” 说罢,颜昙拨弄开贾贝西抓紧她的手,走向门外打算离开。 贾贝西不知道颜昙是怎么才猜到的,她确实和哥哥商量过。 她这几天第一次看见哥哥对她生气,严厉警告她不要管这些和她们不相关的事情。 她不理解,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这明明关乎她们每个人的生命,谁能接受每天和一帮精神病患者同吃同住,同时还要被一个精神分裂患者统领呢。 既然她们都不管,那她来管,辛慈邪恶的真面目就由她来揭露。 就从那诡异的地下室开始吧,经过一周的打探,贾贝西已经知道钥匙放在哪里,只要她把辛慈的假把戏揭穿,大家再也不用穿着丑到爆的红袍子走来走去了。 颜昙回到自己的床铺,把自己埋进厚重的被子里,辗转反侧。 苏里尔肯定是知道辛慈的真正身份,但是他没有说,即使三人已经配合了将近一个月,每天同吃同住,他也没有任何松口。 看来她要多注意一些,不能对疗养院的人过于信任。 只要不危及到她和赢真的生命安全,她不会多管闲事,希望贾贝西也能及时收手,动静太大会招来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 又过了几天,正巧轮到颜昙三人在疗养院休息,另一队搜寻者,也就是贾贝西的哥哥贾贝南和另一个男人下山搜寻物资。 今天的贾贝西很奇怪,好像又恢复了以前那个作精的所作所为。 颜昙甚至以为她完全放弃了探索带刺的真相,殊不知她憋了个大的,在贾贝西的计划中,今天就是她带领疗养院众人追求自由的隆重之日。 她…即将成为整个贝莱姆院的救世主。 接近日落,窗户外景色变得昏暗,难得没有下雪的一天,夕阳格外美丽动人。 颜昙靠着垫子看书,那是一本历史书,讲述了几百年前治疗头部疾病的方法,触目惊心,很难想象以前患有精神疾病的人的绝望。 “啊!” 惊人的一声尖叫响彻整个贝莱姆院。 颜昙来不及换鞋,穿着厚袜子被赢真拽起来跑向声音的源头。 靠近大门的位置,少女被院长牵制住脖子,院长左手小臂紧紧钳住了贾贝西的脖子,右手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术刀,直逼脖颈处的大动脉。 平日里和善的院长此刻面目狰狞,像看向仇人一样盯着贾贝西,握住手术刀的手似乎更用力了。 辛慈的声音也从温雅变得尖锐, “我的钥匙呢!你把我的钥匙放到哪里了!” 贾贝西一点也不怕辛慈,在她的心里这终究不是原始社会,秩序和公道自在人心。 “哼,有本事你去找啊,反正还在这个疗养院里。” 辛慈疯狂的神色吓到了疗养院的其他人,有的人受不了这种刺激直接大哭起来。 是啊,大部分人都是精神上受过创伤的病人,这里可是精神病院。 “辛慈,收手吧,我们一定会好好治疗你的。” 辛慈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双在地下室夜夜恳求他的老脸竟然在大厅里出现在他眼前。 此时此刻,小蕊搀扶着这名说话的老者站在距离辛慈十几米远处的距离,二人的身后还跟着地下室那些身受折磨的医护人员。 这些日子里持续的低温和匮乏的吃食让地下室里死了好几个人,好在在老者的安排下,大家合理分配食物,集中贴在一起取暖,才没有全军覆没。 那些被吓到的患者看见地下室出来的人们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纷纷贴了上去,痛哭流涕,像是在和自己的亲人们诉说自己的不容易。 “陆医生,能带我回病房吗?” “左院长,你什么时候能再给我一个苹果吃啊?” “乔护士,你们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颜昙和赢真听到这些人的哭诉,这才意识到,这些陌生人原来是贝莱姆院的医护人员,而那位老者才是院长,真正的院长。 辛慈看到自己的手下不受控制地寻找着那些医护人员,整张脸变得更狰狞了,是他带领这些人生存了下来,是他看透了圣树的悲悯,他是圣树选中的圣人,他要带领大家回到开始……回到没有痛苦的过去。 辛慈一激动手里用劲更大了,锋利的手术刀直接在贾贝西一层泥污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辛慈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贾贝西早就被他控制起来了,那是谁用钥匙把这些地下室的老鼠们放了出来。 是……小蕊? 小蕊一脸得意看向辛慈,眼神并不像是一个孩子有的清澈眼神。 小蕊像看什么垃圾一样,顺口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道, “什么垃圾玩意,趁着我不在欺负小蕊,把她弄得遍体鳞伤,你可真不是人。” 是啊,辛慈早该对这个女孩有所防范的,她是癔症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患有双重人格,明明在灾变以前那个叛逆大胆的性格已经快消失了,怎么会又出现在这个柔弱女孩子的身体里。 现在地下室被关押的医护人员重见天日,自己培养的一队人马全部倒戈转向昔日照顾他们的人,辛慈的底牌全部被她毁了,被这个叫贾贝西的女孩毁了。 既然他不能继续主宰贝莱姆院,那他只能先一步祈祷圣树把他死后的灵魂带到过去。 但在这之前,他也要毁了这个坏事做尽的女人。 辛慈眼里只剩下两个字,报仇。 辛慈加重手中的力道,眼神坚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辛慈,别冲动!” 苏里尔是最先发现辛慈动作的人,但无济于事,已经晚了。 打磨锋利的金属刀锋一下一下地在贾贝西的脖颈上插入。 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拔出都伴随着喷涌而出冒着热气的浓烈鲜血。 “砰。” 门厅的正门开了,贾贝南面带微笑地拉着收获满满的小车,他今天找到了几颗荔枝味道的果冻,那是他妹妹最喜欢的味道,妹妹吃到了一定会很开心。 迎接他的却是这场血腥的画面。 几个人扑向刺眼红色的正中心,少女像是枯败的玫瑰,伴随着鲜艳流淌的红色凋零在地面。 丧失了生机面无表情的少女,正是他最爱的妹妹,贾贝西。 第36章 事变始末 贾贝南脸上的表情凝结在他刚进门时的笑脸。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被捅死的女生,是妹妹吗?是….就是她! “贝西!” 贾贝南甩开自己的小拉车,奔向那具温度正在下降的尸体。 白天出门前还活蹦乱跳的妹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不敢相信,那个全家最宠受尽偏爱的女孩子此刻像他小时候破坏的洋娃娃,面无表情,四肢无力。 贾贝南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用沾满血的手不断试探贾贝西的呼吸,不管他怎么试探,结果都是一样的。 是那个叫辛慈的男人,是他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妹妹。 一时之间,贾贝南满脑子都被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冲昏了头,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杀了辛慈。 猛然起立的辛慈因为大脑缺血没有站稳,被一双手扶住,他转身看到了一个中老年男子,面带遗憾。 “对不起,是我没有管好我的病人,我在这里向您道歉。” 左院长拖着带病的身子真诚地弯下了身子。 贾贝南恍然大悟,前几天妹妹找到他说要揭露这个疗养院的秘密,但他并不感兴趣,他认真地告诫贾贝西不要多管闲事,他以为贾贝西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是自己吗?是自己没有拦住她造成她的死亡? 不,是辛慈,他看到了那把手术刀和辛慈疯狂的神情,那是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疯子。 此刻的辛慈被几个地下室逃出来的安保壮汉控制住,整个人动弹不得,几近疯狂,嘴里不停地念叨, “哈哈哈哈哈,圣树会带我回到开始,我还是掌管一切的顶层人!” “圣树慈悲,驱赶灾害,渡我众人,我们终将回到开始。” “圣树慈悲,驱赶灾害,渡我众人,我们终将回到开始。” 颜昙再次听到这句祷告词才缓过神来,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小众宗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的幻想。 贾贝南企图捡起手术刀对辛慈干些什么,但是被安保人员拦下了。 虽然他们在地下室生活了三四周,缺乏营养,但架不住他们本身身体素质就很好,而且人多,控制两个大男人不在话下。 左院长走到颜昙赢真面前,神色慈祥道, “两位是新人吧,我从来没见过二位的脸,跟我来吧,我会告诉你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院长跟身后的几人交代了些什么,随后带着颜昙赢真还有被人控制住的贾贝南向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剩余的医护人员纷纷找到灾变以前自己负责的病人进行查问,有没有按时吃药,同伴有没有发生过激行为。 辛慈则是被带往了三楼,他最喜欢的那个房间,因为只有那个房间有控制人身自由的机器,他将在那里接受下一步治疗。 几个患者去到厨房和两个医护人员一起研究起了储存的食物,准备做饭,他们在地下室可没吃过几顿饱饭。 左院长坐在餐厅桌子边,喝着热水,讲起来灾变发生前的事情。 辛慈是一个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生病以前是一个事业成功,家庭美满,被大多数人羡慕的成功人士。 但做生意的,承担的风险也大得很。 被竞争对手算计,面临破产,妻子带着孩子离他远去,一切祸事发生的都那么快,辛慈根本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心态,直接被残忍的现实打败。 先是无穷无尽的噩梦,随后是易变的坏脾气。 他父母再也受不了这样颓废的儿子,一个狠心将他送到了精神病院,也就是现在的贝莱姆院。 辛慈在专业的治疗下逐渐好转,治疗过程中他很喜欢在后院的柏树附近遛弯,他曾经和照顾他的护士说,他能听到柏树在召唤他。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整个星球发生了很大的变动。 在第一次地层错动之时,辛慈听到了柏树前所未有的急切呼唤,那不是普通的柏树,那是圣树,能带他回到过去,回到人人羡慕的开始。 所有医护人员发现失去与外界的联系后要不断地去山下补充物资。 辛慈在他们的疏忽下减轻了药量,并且偷摸溜进了药房,偷走了大量的安眠药。 在一次晚饭中,疗养院的所有人都被他药倒了,包括医生护士,也包括他的病友。 所有医护人员都被他带到地下室锁了起来,他们是不被圣树认可的罪人,只有经过他调教之后才能被圣树认可。 而他的病友们,是被折磨的苦命人,和他一样,在他的带领下,一定能回到幸福美满的过去。 辛慈发挥了以前作为领导人的决策能力,给疗养院所有病人分配了适合自己的职位,保证整个疗养院正常运转。 而越来越冷的天气,在他看来,就是他即将成功的信号。 第二次地层错动后,疗养院来了两个新人,她们对圣树祈愿仪式并不排斥,一定是圣树显灵,让他也带领这两个女人一同回到过去。 然而后来的兄妹,竟然蔑视圣树,蔑视他,这一切,不可饶恕。 讲述完辛慈的过去,食堂那边端来了热乎乎的土豆汤面,左院长和那些医护人员看见热乎饭激动地简直要掉下眼泪。 后来的事情,颜昙也猜的差不多了,贾贝西翻病历的时候不仅发现了辛慈的病例,同样发现了具有双重人格的小蕊。 她唤醒了小蕊的隐藏人格,说服了她,在她和辛慈周旋之时帮助她打开地下室的暗门,并解救出那些医护人员。 贾贝南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直在流眼泪。 等到左院长快吃完这一大碗热汤面后,贾贝南面露痛苦道, “那辛慈呢,你们打算怎么惩罚他?” 左院长为难地擦了下嘴, “他会在我们的看护下接受下一步治疗,你放心,他不会再出来瞎跑了。” “我妹妹呢?她白死了吗?没有她你们现在还在地下室关着呢!” 颜昙理解贾贝南失去亲人的痛苦,同样也懂得身为医护人员救死扶伤的责任。 但她谁也不想偏袒,她只想做到一点,明哲保身。 第37章 血色葬礼 贾贝南失去了他唯一的亲人,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可能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没有底线的宠爱,才导致了贾贝西的无所畏惧。 贾贝西失去生命的瞬间像是定格图片印在颜昙的记忆中,当刀尖插入她的血管之中,她脸上的表情很明显,不是害怕,而是不可置信。 她不相信自己会在她以为的文明社会中被谋杀。 贾贝南得知了左院长的态度,没有再继续争论下去,因为他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这些医护人员断然不会宣判辛慈的死刑。 但是他妹妹不能白死,既然没有人来审判罪恶,贾贝西的公道将由他伸张。 左院长有些于心不忍,安慰着贾贝南道, “今天太晚了,明晚我们会为你的妹妹和我们没有坚持下来的几位同僚们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安慰她们的灵魂。” 贾贝南像是被抽了灵魂一样的木偶,没有表情地回答道, “好。” 夜晚,疗养院壁炉前厅变得格外热闹。 从地下室里逃脱的医护人员也都找到了很多木板被褥,不得不说辛慈有关于抵抗低温的决断都很具有前瞻性。 疗养院那些病人应该是被照顾得很好,都很听医护人员的话,他们像是和家人闲聊一样和负责自己的医生护士分享着自己这几周的体验。 赢真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窝在被子里,眼神空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里尔想要安慰赢真,但他又何尝不是欺骗了她呢。 颜昙拉起赢真,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借口没吃饱,耍赖让赢真陪她吃夜宵,赢真由于接收了太多的信息,晚饭都没怎么吃。 厨房的液化罐早就已经被用光了,现在已经回归自然,采用最原始的木柴取火。 颜昙从小就随父母生活在城市,即使有过几次野外生存经历,也没有实操过烧火做饭,鼓动了半天才勉强生起一股小火苗,差点把眉毛一起葬送进火堆。 颜昙借着厨房里昏暗的视线,从意识领地中取出一小块火锅底料和一些干菜粉条。条件有限,她打算直接弄成一锅炖,只要不是新鲜食材,她都有办法圆过去。 呛人的辣椒味很快充满了整个厨房。 颜昙叫上赢真,两人直接拿起筷子站在灶台边大快朵颐,一锅炖卖相不太好,但是在浓重的调料味道加持下,再普通的食材都充满了麻辣鲜香的味道。 颜昙边向夹起的木耳吹气,一边询问赢真, “苏里尔告诉你他到底患什么病了吗?” 赢真被嘴里的丸子烫的直呼气, “告诉了,ptsd,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是精神病患者,更没想到苏里尔这小子这么能藏。” 颜昙知道了赢真的态度,赢真对苏里尔并没有过多在意,这样她就放心了。 两人边聊边吃,很快一锅食材只剩下红彤彤的牛油汤。 “你先回去吧,我来刷锅。” 现在的两人早已没了先前不熟悉对方的局促,颜昙也没和她客气,迈开步子往大厅走去。 在火光昏暗的角落里,一个人影蜷缩在暗处,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没有了祈愿仪式显得很荒凉,诺大的场地只有竖直站立的贾贝南和那棵接受人祭拜的柏树。 男人的眼神里有希望,有疯狂。 如果辛慈是对的,那他就能回到开始,回到有妹妹的世界,有妹妹在的地方,才是家。 吃过夜宵的赢真彷佛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精神病患者又怎样,她不是也融入的很好。 今晚是灾变后贝莱姆院最热闹的一晚,医护人员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睡梦中没有寒冷,没有饥饿。 每个人对未来都充满了希望,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好。 …… 贾贝南起了个大早,今天是他回到过去的日子,一定要仔细梳洗,以最好的面容去见妹妹。 颜昙依旧和赢真苏里尔下山收取物资,和以往不同的是苏里尔变得很沉默,像是回到了他们刚认识时一样冷淡。 颜昙并不在意,毕竟苏里尔和她们也没有经历过生死,说起来也没有多信任对方。 吃过晚饭后,众人在左院长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 贾贝西和几个在地下室不幸遇难的医护人员的尸体被放在空地上。 过低的温度有效地保存了这些人的面容,尤其是昨天傍晚才去世的贾贝西,那张脸到现在都栩栩如生,彷佛下一秒她就会睁开眼睛,咋咋呼呼地惹怒每一个人。 伴随着照明的火光,颜昙能够看清每个人的表情,有麻木,有关心。 左院长双手合十,庄严的语气念出这边地区的祷告词, “创造宇宙万物的主宰,赐人生命、气息的上帝,藉着今天的葬礼,愿上帝把救恩临到今天凡来参加葬礼的众人,也求上帝赐福余下的光阴,使这次葬礼有美好的开始,更有圆满的结束!” 默哀三分钟后,只留下了几个负责挖坑埋葬的壮汉,和看不清什么表情的贾贝南。 临睡之前,一声尖叫驱散了所有人的睡意。 贾贝南穿着以前唾弃的红袍子用着昨天辛慈相同的姿势胁迫另一个女孩,小蕊。 小蕊的另一个人格已经沉睡,现在的小蕊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 贾贝南神色疯狂,面带笑意, “都是因为她,她不给你们开门,我妹妹她也不会死。” 左院长从被窝里爬起,生怕刺激到贾贝南, “你冷静一点,人死不能复生。” 一股暖色照射到左院长有些破旧的眼镜片上,晃地他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那是窗户外透进来的橙色的光,是火。 顾不上室内紧张的场面,颜昙爬起来望向窗户外,后院的柏树此刻燃起了熊熊大火,越来越烈。 “哈哈哈哈,诸位,陪我一起回到开始吧。” 说罢,贾贝南用同样的方法结束了小蕊的生命,可怜的女孩到死都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 贾贝南像是解脱了一样,甩开小蕊的尸体,一刀插进了自己的太阳穴,如他所愿,他和妹妹获得了相同的归宿。 几个医护人员扑向小蕊和贾贝南,企图挽救他们,很多病人受了刺激,大声尖叫,到处乱跑。 一时之间,一片狼藉。 第38章 火灾雪崩 整个一楼都被吵闹声包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贾贝南为什么说大家一起陪他回到过去,他还穿上了那个象征着辛慈臆想的红袍子。 他不会以为辛慈的一厢情愿的圣树是真实的吧。 他只烧了柏树,又怎么让大家陪他去死呢? 赢真站在一边不断地嗅着不易察觉的一抹味道。 “颜昙,你有没有闻到……这股什么东西烧着了的味道?” 还没等颜昙分辨出这股味道,一个慌忙跑来的女人直接被绊倒在左院长身边。 “院长,着火了!着火了!” 左院长本来就自顾不暇,不耐烦地说道, “我知道后院大树着火了,也烧不着咱们,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摔倒的女人双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神色一点也没见平缓, “不是啊,院长!楼里着火了!都是火!” 左院长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扶起女人朝着大门外跑去。 是啊,这就是贾贝南回到过去的方法,让大家一起陪葬,失去妹妹的他选择相信辛慈的那套说法,寄希望于一棵植物。 “颜昙,别愣着了,赶紧走!” 赢真焦急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他们休息的地方距离大门还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赢真拉住颜昙的手腕,快速游走于悠长混乱的走廊之间,苏里尔紧随其后。 颜昙看见了慌乱的人群,有人崩溃大哭,有人受到惊吓愣在原地,有人跑来跑去不知目的。 当初为了取暖,辛慈下令在走廊中每隔几米就要设立一个散热源,现在正是一个接一个散热源接触到了足够多的助燃物,燃起了熊熊大火。 以前给予人们温暖的热源,最终也成了杀死他们的间接凶手。 途经厨房,三人进去用抹布浸满化开的雪水,捂在口鼻处,火灾之下,大部分人都是窒息而死。 本以为逃到了大厅就能通过正门跑出这片火海,谁知贝莱姆院的前门和后门都被铁链上了锁。 贾贝南还真是不给人留活路,要是他早一点把这机智用在妹妹身上,他应该早就注意到了贾贝西的不对劲,没准能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 由于收治病人的特殊性,疗养院的二楼及三楼窗户外都被铁栏杆封上,从楼上跳下去应该是行不通的。 左院长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人群大喊, “快,我们去楼梯那边,一楼楼梯边的窗户没有玻璃,是木板。” 烈火之下,大部分医护人员都没有闲暇精力照顾自己的病人,除了一些精神崩溃发疯的病人,其他人全部一股脑地挤向走廊的另一端。 “大家听指挥,有序撤离!” 左院长年龄大了,身体素质肯定是不如那些年轻人,年迈的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跟在队伍的后面。 但没有人听到他的指挥,没有秩序,只有混乱。 有几名身材矮小的女生或是被人群踩在了脚下,或是被挤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赢真拽着颜昙跟在队伍中间,颜昙记得楼梯边就是药房,满满一屋子的药,与其被烈火烧成灰烬,不如便宜了她。 跑在最前面的几名安保人员看到了那块木板停了下来,开始用健硕的身体撞击木板。 颜昙趁机松开赢真的手,紧忙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地向着相反方向跑。 医药室内,妥善的保存使得这个房间并没有开始燃烧,但是室内的温度让颜昙贴身衣物都被汗水浸透。 在她的认知中,救援不会在来了,她的意识领地中已经有足够很多人吃一辈子的食物和用一辈子的卫生生活用品了,但是药物远远不够。 成箱的抗菌消炎药、消化系统用药、呼吸系统用药、妇科用药,儿科用药还有这里最多的精神类药品,统统被她放进了意识领地中。 为了之后好解释,颜昙还从意识领地中取出了个贴身背包背在身上。 不过两分钟,颜昙捂着鼻子回到了赢真身边,眼前的景象确惊呆了她。 所有人都被堵在窗户前,几个壮硕的安保人员在已经开口的窗户处打了起来。 不用多说,颜昙就能猜到,打架的理由一定是谁先出去。 都已经到了这个性命攸关的时刻,明明好好排队大家都能出去,人总是自私的,包括她自己。 赢真还没出手就是因为在等颜昙回来,现在颜昙站到了她的身边,她也不用再犹豫了。 苏里尔紧跟赢真去到打架几人的身边。 “嘭!” “哐当!” 几个人很快被赢真苏里尔放倒。 贝莱姆院建成于两百年前,老旧的木制结构让这栋建筑承受不了任何火灾。 赢真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户外,右手毫不犹豫地伸了出来。 “快,颜昙!” 赢真和颜昙是整个疗养院最前逃出来的人,苏里尔紧随其后。 出来几个人后,窗户里面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吵闹声和哭喊声,三人朝着窗户方向看了看,但都没有要回去帮忙的意思。 颜昙管不了那么多,因为整栋建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塌离析。 她救不了谁,她只是灾难之下普普通通的苦难人之一。 颜昙三人逃出危险距离后,才后知后觉发觉身上传来刺骨的寒意,她们必须找到热源,否则会被冻死在这里。 逃出来的人不到十个,左院长也身处其中,颜昙有些奇怪他不是处于队伍的最后面吗,怎么挤过层层冲突翻到了窗户外面。 伴随着贝莱姆院主结构的坍塌,整个疗养院均被橘红色的火光吞噬,闪亮的火光成为了这寒冷的夜中唯一的发光源。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阵异动声音从远处传来。 颜昙明显地感觉到脚下的平面开始晃动,熟悉的感觉席卷全身。 不对,声音不是单纯的震动,颜昙心里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出于本能地朝向更高处看。 白茫茫的成片的雪在阵阵响动之中离她们越来越近,眼睛中独属于雪花的颜色逐渐占据了火光的位置。 这是,雪崩! 第39章 谁者无辜 伴随着轰隆的巨响,体积越来越大的雪块从远方更高处滚落下来。 地面悲鸣声音让逃出来的众人不寒而栗,短时间内极高的肾上腺素分泌量让人类专注于自己面前的困境而忽略了体感温度。 颜昙脑子里一片空白,雪崩,她读过有关雪崩的科普文章,对了,不能往山下跑,跑不过的。 颜昙想起了那本书上记录的很关键的一句话,往两侧跑,尽量跑出雪体崩塌的范围。 没有过多的解释,颜昙拽起赢真的袖子往山的西侧狂奔起来。 身后刚刚才逃出火灾的众人也都傻了眼,很少人能在此刻还能保持独立思考,只能跟着迈出第一步的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颜昙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身体素质提升了一大截,脚下的雪路高低起伏,也没有拖慢她奔跑的步伐。 人在前面跑,雪在后面追。 倒下的雪块又卷起层层新雪形成新的雪堆继续塌落崩离。 急促的呼吸也满足不了剧烈运动的耗氧量,颜昙只能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拔嗓子的寒气。 没过多久,嗓子处就返上了一股腥甜的铁锈味。 但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更何况是和自然抗衡。 身后很快传来尖叫的声音,随后戛然而止,颜昙知道,那是有人被埋在了雪下。 雪塌落的距离距离她们越来越近了,脚下传来一阵骚动,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地层开裂的声音。 “啊!” 剧烈的震动使得颜昙根本站不稳,一个踉跄身体便翻了过去。她想站起来,但她的双腿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大地开裂,崩落下来的雪块顺着裂缝掉进了地层深渊之中,身后的地面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被裂缝吞噬。 颜昙向身后看去,短短几秒,犹如人间地狱。 跑在后面的几个人接连掉进裂缝之中,无论他们跑得多快,也赶不上地面开裂的速度。 裂缝极快地向前延伸,左院长一只脚跌落进了深渊,右手却紧紧抓住了他前面苏里尔的右脚。 苏里尔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他敬重的院长露出了他从没见过的狰狞表情,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当作一个借力的工具。 左院长使出吃奶的劲向下拉苏里尔的右脚,好像只要他足够用力,自己就能逃脱那绝望深渊。 这一切像是被无限放慢了一样被颜昙印在眼底。 颜昙被赢真拉起来前的最后一秒,她看见到了苏里尔转头的眼神,有释然,有祝福,也有绝望,大概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现实。 苏里尔脚下的地面轰然倒塌,这个陪伴了她们接近一个月的可靠男人被地层吞噬,长眠于此。 如果没有左院长的话,苏里尔就不会耽误宝贵的逃生时间。 颜昙相信,左院长是下意识地将手伸向离他最近的人,在这种关乎性命的条件下,没有地位高低学识贵贱,只有面对死神众生平等的一条条生命。 就在身后的裂缝即将吞噬颜昙赢真之前,一道极宽的裂缝极速从远方割裂开来,将二人与身后密密麻麻的地层裂缝分开。 颜昙趴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好险,她差点就要下去见爸爸妈妈了。 赢真弯着腰也同样地大口呼吸着,她有些不解地问道, “苏里尔呢,他不是就在咱们身后?” 颜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赢真这个事实,望向她那张有些急切的神色,颜昙只能实话实说, “他被左院长握住脚踝不能动弹,两个人一起掉进裂缝里了。” 赢真愣了愣,瞬间便变换了神色, “知道了。” 随后赢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倒在颜昙身边,她好累,好像休息。 周围的温度有些变高了,颜昙对这些天气异变有自己的猜测。 星球被分为几大板块,但这些都是人为划分的,当地层极其不稳定时,巨大的应力困于地面之下,无处释放,几大板块又被分割成无数大小不一的地层,不同的地层之间在海水和地应力的作用下重新组合,形成了新的大陆。 只是,气候也随着地层变化而变得紊乱,所以贝莱姆院才会经历那样的低温。 颜昙躺在冰层上,任凭这块还带着厚厚冰层的地面随意浮动,既然决定不了,那就随缘吧。 听着呼啸的风声,颜昙陷入了沉思。 在疗养院生活的点点滴滴逐渐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一种不靠谱的猜测愈发清晰。 贝莱姆院三楼的那间屋子满是金属仪器,看着就瘆人的器械,还有那个房间阴森恐怖的氛围。 辛慈为什么对三楼那间屋子那么熟悉,听苏里尔说过辛慈会在那间房间惩罚违背他意愿的人。 还有辛慈熟悉的手术刀,精神病院里为什么会常用手术刀呢? 人不可能对自己没接触过的东西了如指掌。 除非,除非辛慈在灾变以前就在那间屋子里受尽了折磨! 那本书的内容像是洪水一样冲刷进来,几百年前,患有精神病的病人们并不被大众认可,很多人觉得这种病是被恶魔附身,于是在当时的环境下,人们组建了以驱邪除魔为主要治疗手段的精神病院。 那些非人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电击,摘除器官,肉体精神双重折磨。 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有些被废弃的上世纪的精神病院被投资重新使用,招收新的患者,帮助他们康复。 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患有严重精神分裂且少有亲人关心看望的辛慈,就是左院长研究上世界那些非人治疗手段的最佳人选。 无尽的折磨让辛慈记住了那个房间的一切手段,并且加重了他的病情。 所以在他毒倒左院长众人谋权篡位后会将痛苦重新施予在别人身上,整个人也变得偏执疯狂。 徇私枉法的精神病院,违背伦理道德的左院长,被折磨的精神病人而又加害他人的辛慈,努力隐藏自己最终被信任之人被刺的苏里尔,具有双重人格含恨死亡的小蕊,颜昙没有资格评价他们的所作所为,只能默默感叹一声,世事无常。 天灾之前尚且有这种荒唐至极的愚蠢事情,更何况地层全面崩坏的现在。 灾难当道,谁者无辜。 第40章 黄沙漫漫 颜昙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记得在无边无际的梦中醒不过来,整个身体僵直地绷在一起,汗水浸透了她的贴身衣物。 “颜昙,醒醒。” 听到耳畔的呼唤,颜昙猛地一下从可怕的梦魇中抽离出来。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灼热的空气,脑袋一片空白。 对了,这里不是承欢府,她经历了很大一场灾难,刚刚逃出雪灾。 缓过神来的颜昙看到了身边的赢真,一直对她挤眉弄眼,不断地使着眼色,颜昙转过头,发现一根黑乎乎的金属管子正在对着她。 是枪。 视线顺着枪向上看去,一张背光而变得模糊的脸出现在视线之内。 颜昙眯紧眼睛,企图看得更清楚一些,一声呵斥的男音从眼前男人口中发出。 “站起来,不许有多余的动作。” 颜昙双腿发麻,还是在赢真的搀扶下才缓慢站起身。 漆黑的枪管随着二人的起身也逐渐上移,黝黑的洞没有离开过她们的脑袋。 颜昙站稳后看清了男人的脸庞,幼态的五官也抵不过满脸的沧桑,又黄又暗的皮肤配上脸颊两侧明显的晒斑,颜昙推断男人应该长时间在环境条件恶劣的室外活动。 “姓名,来历。” 颜昙知道这个男人并没有过多的恶意,只是单纯的防备心很重。 “我叫颜昙,是一名学生,旁边这位是赢真,是格斗运动员,灾变以前生活在首都,刚刚经历了地层运动被带到了这里。” 男人仔细盯着颜昙,像是要找出她说谎的破绽一样,盯了半天并没有发现有任何欺骗他的迹象。 男人放下了手中拿着的步枪,取代了凶狠的表情,男人露出幅度不大的笑脸。 “既然是我国公民,理应受到边防队的保护,跟我走吧,你们两个人在沙漠中很难存活。” 沙漠?颜昙这才注意到,自从她醒来之后还没有观察过周围的环境,她只感觉很热,口干舌燥。 环顾四周,一望无际的黄色,空气在阳光的炙烤下变得扭曲,脚下是踩不实的黄沙。 她在火灾中抢救出来的背包还在身边,还好,至少不会被渴死。 颜昙不多啰嗦,把身上的毛衣外裤都脱了下来,只留下贴身的衣物,她打开背包,接着背包的盲区从意识领地中掏出来两瓶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矿泉水,顺便把她和赢真换下来的衣服塞回背包里。 清澈的瓶装水顺着嗓子流进胃里,燥热的身体逐渐平息下来。 原本眼神避开两个女孩子脱衣服的男人听到咽下液体的声音忍不住好奇,看到了弥足珍贵的矿泉水正在顺着女孩的嘴角流淌。 “你们!…你们……” 颜昙不解地看向他,一个冷漠果断的拿枪男人怎么会突然磕巴。 “你们不要浪费水。” 颜昙有些困惑,她们没有浪费水啊,单纯的喝矿泉水怎么能算是浪费水呢? 男人指了指嘴角,颜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刚刚喝得过快,水流顺着嘴角流到了黄沙中,但那点水已经透过沙子的孔隙渗了下去,早已看不出痕迹。 他这么在乎水资源,难道他所说的边防队里很缺水? 颜昙递过去她喝剩下的那半瓶矿泉水,不是她抠门,舍不得再拿出来一瓶新的,她只是不想暴露自己有很多矿泉水,更不想暴露自己的意识领地。 男人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纯净的水资源了,透明的塑料瓶子被阳光照射,平平无奇的瓶装水在他眼里却是神圣的存在。 但骨子里的规矩让他忍住了叫嚣的胃口,男人咽了咽口水,推回了那半瓶清澈的水,一脸严肃道, “快收起来留着自己喝吧,一会儿回到边防营地也不要拿出来,自己偷着喝。” 颜昙没有推脱,既然水很珍贵,那她也要好好保存起来。 就这样,颜昙和赢真踏上了去往边防营地的路。 男人边走边做着自我介绍。 “我叫次旺多杰,你们可以叫我多杰,我是一名边防人员。” 赢真对这种质朴的人很有好感,一边用衣袖遮挡阳光,一边询问着多杰的年纪。 “什么?你才19岁?比我们两个人都要小。” 颜昙本以为多杰怎么也得有二十五六岁,看来紫外线照射会加速皮肤衰老是真的,想到这她把脱下来的毛衣盖在头上,热还是晒,她选择了前者。 颜昙拿不准这个边防营地的状况,只能从侧面打探道, “你们,经历了灾变吗?就是地层会有裂缝,随即会变化位置。” “当然,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地震了,但后来我们谁也联系不到,物资运输队再也没有过来,我们才意识到大部分地区都遇到了灾变。” 物资匮乏的沙漠,极度缺乏的水资源,看来她和赢真去了也只能寻找一个安身之所,生存条件比雨林好不到哪去。 “那边防营地中除了你们本身就在那里工作的人,还有其他人吗?” 多杰掩饰不住眼下的自豪, “当然,我们救助了很多像你们一样的人,他们现在都生活在营地中。” 颜昙没有再多问,情况很不乐观,经历了雨林和贝莱姆院,她现在对陌生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戒备,没有了法律和社会道德的约束,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可怕。 路途中遇到了几株孤零零的仙人掌,多杰像是看到了宝物,用小刀削下来几片仙人掌,大部分用布包起来,其余的被他用小刀剥开皮,漏出了暗绿色的果肉。 多杰没有先吃,先是递给了颜昙和赢真一人一片削好的果肉,最后才轮到自己。 浓绿粘稠的仙人掌汁液顺着多杰嘴角流下,多杰像是颜昙以前看到的吃播,享受食物的样子很具有感染力。 不知不觉间,颜昙手里那黏手的绿色果肉变得顺眼起来,万一很可口呢,毕竟多杰吃得这么香。 颜昙双手将果肉送进口中,牙齿不自觉地咬了下去,爆治的感觉充斥着口腔。 随即颜昙五官狰狞在一起,满嘴都是仙人掌霸道的味道。 真苦啊。 第41章 边防营地 颜昙做足了心理准备,到底还是咽了下去,一连串的苦味从胃里返到口腔,让她有点想当场呕吐。 她以前听楼下的老人说过伏天吃苦,意思就是要在天气闷热的伏天多吃些苦味的东西,咽下那些果肉后果然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赢真在一边倒是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在她看来这个果肉倒是比她小时候挖的杂草好吃多了,口感还很好,像是在吃果冻。 多杰吃完了之后手上全部被绿色汁液沾满,只能用随处可见有些烫手的沙子搓一搓手。 不修边幅,是他们这些沙漠汉子的一贯作风。 随后的路程中,多杰还采集了一些颜昙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植物。 看多杰欣喜的样子,那些植物应该是他们补充水分或者补充能量的来源,就是不知道多杰带回去是分给他的战友们还是分给他所谓的难民。 一路走过来,颜昙的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好热。 外界的温度已经超过体温,人体的热量散发不出去,颜昙只觉得自己在无尽的汗水中机械地重复走路的动作。 颜昙在贝莱姆院时经过了苏里尔和赢真的魔鬼训练,整个人的体能提升了不少,跟上多杰的脚步也并没有很吃力。 过了一段时间,远处一片灰突突的小平房出现在眼前。 多杰满脸自豪的向颜昙赢真介绍着, “看!那边就是我们的边防营地!” 常年被太阳炙烤的少年漏出了白皙的牙,从小生活在边防队的他耳濡目染,将守护土地和人民刻进了心里,灾变后他响应队长的号召,救助了几十号同胞难民,有什么理由不感到骄傲呢。 走进之后,两个穿着和多杰一样的男人端着枪站在最外围平房的门前,神色庄严。 多杰一脸笑意走近了两个男人,用眼神示意着身后的两个女孩, “她们是我救回来的同胞,队长在哪里,我带她们去见队长!” 两个男人和多杰不太一样,注意到颜昙赢真后并没有露出任何其他的表情,反而眉头紧蹙,拉着多杰往旁边走去,用着足够小的声音训斥多杰。 “你怎么又带难民回来了,队长说过,我们没有能力再救助任何人了,现在这么多难民我们已经应接不暇了。” 多杰挠了挠本来就很短的平头,队长是这么说过,但他也不能眼看着两个女生渴死,热死在沙漠里吧,更别提夜晚充满未知的沙漠了,就连他都不敢独自在沙漠中过夜。 多杰一脸严肃,试图说服这两个不懂变通的男人, “但我不能放任她们不管吧,我去找队长说明一下情况,他肯定会理解的!” 男人们叹了口气,这个愣头青一直都这样,一根筋,也罢,他认准的事很难改变。 “队长刚回办公室,你去办公楼找他吧。” 少年又恢复了笑意,他就知道,战友大哥们不会这么冷血。 多杰小跑回颜昙赢真身边,带领她们朝着平房中心处的办公楼走去。 说是办公楼,其实就是占地面积稍微大一些的平房,被黄沙覆盖的外墙也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有些角落的砖角脱落露出红色的砖心,整个房子透露着两个字,破败。 屋内的大厅放置着十几张桌子,摆放整齐,像是办公楼里面的工位。 多杰带着二人从狭窄的走道穿过,走向了里面的一个单间。 “砰!砰!” “进来。” 一声深沉又粗犷的声音在敲门声之后从门内响起。 “队长!” 多杰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敬礼,在他的眼中,队长是神圣的存在,不容冒犯。 一个看上去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 颜昙分辨不了这个男人的年龄,长时间暴露在紫外线中会导致衰老,所以面前的男人可能和多杰一样,实际年龄比看上去的年龄小得多。 “队长,她们是我今天出外勤时碰到的难民,应该是昨天震动后被带到了附近。” 男人用他犀利的眼神盯着颜昙和赢真,企图分辨两个女生的意图,他很相信自己作为边防战士的眼力。 颜昙被盯得浑身不舒服,就在他即将打断男人不友善的审视时,男人突然像变戏法一样变了一张脸,和善友爱。 “两位女士在这里登记一下吧。” 男人推上前一本白纸,前面几行写着潦草的登记信息,入住时间,姓名,年龄,原工作地,身份证号码…… 等待两人记录自己信息时,男人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樊铁柱,他们都叫我樊队长,部队里老人也叫我铁柱哥。你们放心,只要是郭嘉人民,我们一定会保护你们直到救援。” 救援吗?颜昙早就不相信这种东西了。 颜昙认真地抬起头,平静地问道, “樊队长,灾变之后,你们和组织上联系过几次呢?” 樊队长一时间哑口无言,整个屋子的气氛也降至冰点,他无条件相信组织,但是这一个多月来他确实没有收到任何联系。 颜昙笑了笑,并不想把场面闹得这么难看,正好一边的赢真写完了最后一项信息。 “樊队长,我们登记完了。” 合适的转移话题让樊队长脸上的笑容重新展示出来, “让多杰带你们去吧,就去那个还有空床位的宿舍。” 多杰笑呵呵地带领二人走出了办公楼,他就知道,队长一定不会放任受难民众不管的。 去宿舍的路上多杰的嘴像合不上一样,一直介绍着整个营地的现状。 “你们要住的是我们之前的宿舍,八个人一间,上下床。我们现在住公共楼、食堂的都有,没什么难的,都是为了人民。” 颜昙和赢真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多杰,不是她们对多杰的碎嘴子不满,是她们太累了。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那种堆积了很久的疲惫感侵袭而来,笼罩着整个身体。 宿舍楼在办公楼的后面,距离办公楼大概有100米的距离。 迈进宿舍楼后,大厅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男女老少,都坐在大厅中,有的在唠嗑,有的在哭诉,还有一帮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二万!” “碰!” “三饼!” 激烈的叫喊声音从人群的正中间传来,熟悉的词语瞬间让颜昙反应过来。 他们,竟然在打麻将! 第42章 畸形关系 吵闹的人群将颜昙的思绪拉回了一个月以前。 那时的她还是个大四学生,前途一片光明,小区楼下的小凉亭也经常响起大爷大妈们娱乐打麻将的声音。 她还记得第一个被野人吃掉的壮壮,总是围在胖大妈身边,只要胖大妈胡牌,壮壮就在一边拍手叫好,夸赞他的奶奶很厉害。 可现在的世界早已不是那个文明年代,需要麻将打发大把大把的无聊时光。 “他们?每天都这样吗?” 多杰有点不好意思,被颜昙赢真发现自己引以为傲救回来的民众竟然在做这种事情。 他和他的战友们每天都有很艰苦的任务,不仅要值班,还有去外面漫漫黄沙中寻找食物。 自从灾变开始,沙漠的气候变得更极端了,白天闷热,夜晚干冷。 有几个战友在外面恶劣的环境中丧失了生命,是他们不断消耗着自己的工作量来供养这些救回来的民众。 他的战友们对此很不满意,但又能怎么样呢,这些肩不能扛没受过苦的民众又能干些什么活呢,他们只能寻求边防队的庇护,等待着遥遥无期的救援。 “哈…哈哈……他们也没事情干,只能这样打发时间了。” 多杰有些尴尬,他用这个理由骗过自己让自己心里平衡些,现在还想说出来让别人变得和他一样麻木。 坐在桌子边上沉迷于算计中的四个人根本没注意到多杰的到来,就算注意到了,他们也不会收敛,在他们心里,多杰他们的付出是应该的,是他们这些年上缴税金的回报。 “咳!” 多杰突然的一声让嘈杂的大厅安静下来,一时间五六十双眼睛全部看向了这边。 “大家先停一停!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女士是我们今天救援到的民众,在组织救援到来之前她们会加入我们,这位叫颜昙,这位叫赢真,大家欢迎!” 随着多杰紧张的声音结束,只有淅淅沥沥的掌声响起。 麻将桌边的人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扫兴了一样,回头继续他们自己的战斗。 有几个站在边上看热闹的男人看颜昙赢真看得出神。 这两个女人竟然这么干净,身材也很好,长得也很好。 “吁~美女过来一起玩啊。” 一个身高160左右正方形身材的男人露出满口大黄牙朝着二人吹口哨。 赢真连个正眼都不想给他,淡淡地说了一声, “滚。” 多杰看气氛变得紧张,赶紧站出来阻止道, “许先生,请自重,一旦闹事,我们边防队不会坐视不理的。” “切,什么东西。” 男人被伤了自尊有些不满,转过头去加入了激烈的麻将局。 多杰知道男人有点看不起他们,但他相信大多数被他们救助的人都会感激他的。 多杰眼神向外发散,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人,眼神锁定到一个蓝色外套的卷发女人。 “梁阿姨!请您带这两位去你们那个宿舍吧,我记得你们宿舍有两个空床。” 梁阿姨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即使身处于这种环境,也把自己收拾得很利落,再脏的衣服也掩盖不住梁阿姨脸上的贵气。 “没问题,小姑娘们,跟我走吧。” 多杰一脸“放心吧”的表情,示意颜昙和赢真跟上梁阿姨。 颜昙和赢真越过散发着淡淡馊臭味的人群走到了梁阿姨身边,人群中有和善的目光,也有漠不关心,当然也有散发着恶意的情绪,那种情绪,名为嫉妒。 二人跟着梁阿姨离开大厅,向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梁阿姨边带路边向二人介绍着宿舍的现状。 “小姑娘也是可怜人,摊上这种灾难,宿舍靠外面几个房间是男生宿舍,里面几间是女生宿舍。” “我和我老头子前几天才被救进来,所以在这个人少的宿舍,咱们宿舍只有四个人,现在你们来可热闹喽,让阿姨想起来以前上学的时候了。” 梁阿姨乐观的心态感染了颜昙,让她渐渐地放松下来。 房间里面的陈设很简洁,四张上下床占据了房间的大半部分,还有几张桌子集中摆放在最中间的位置。 房间里还有一对母女,妈妈坐在桌子边上教小女孩认字。 耀眼的阳光穿透室内的窗帘只剩下一丝柔和的日光照射在母女附近,一时间颜昙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梁阿姨热情地将颜昙和赢真介绍给这对母女。 经过十几分钟的唠家常,颜昙对这对母女有了一些基本了解,妈妈姓何,女儿小名叫妮妮,刚刚满五岁。 何姐的老公生活在男生宿舍,灾变前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颜昙和赢真选择了一个靠窗户的上下床,据梁阿姨说,宿舍的另外一个居住人是个七十岁的老太太,说话很不好听,经常跟梁阿姨何姐唱反调,不断地打击她们。 所以老太太经常在大厅和她的同龄人讲她们的坏话,平时不在宿舍里面。 “妈妈,我有点渴。” 妮妮用自己不太干净的小脏手拽着何姐的衣角。 何姐把妮妮抱回她们所在的下铺,安慰着妮妮, “妮妮乖,晚上那些叔叔们就会给妮妮找回来水和食物了。” 颜昙早就对这些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态度不满意了,为了不变成众矢之的,她打算先在宿舍里打探一下。 “何姐,妮妮爸爸怎么不跟着那些边防战士一起寻找物资呢?还能回来给妮妮开小灶。” 何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这又不是妮妮爸爸的工作,再说了他只是个程序员,出去也干不了什么,万一遇到危险我们妮妮可就没有爸爸喽。” 何姐从始至终认为保护她们,为她们提供服务是那些人应该做的,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老公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何姐眼睛瞟到了颜昙身上黑色的双肩包,看起来那么鼓,应该有水吧。 “颜小姐,你的包里有水吗?可以先给妮妮喝两口吗?” 颜昙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好意思开的口。 她明明知道水的金贵,还能向刚认识二十分钟的陌生人讨要水喝。 颜昙摊了摊手,做出可惜的样子。 “可惜了,我们也没有水。” 女人有些不甘心,拉着妮妮的手走到了颜昙身边, “你把包打开给我看看。” 第43章 索然无味 颜昙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向别人索要物资了。 当来到一个陌生环境时,一定不能给人自己懦弱好拿捏的印象,尤其是现在这个没有秩序的混乱世界。 颜昙满脸无辜地看着这个三十出头满脸油光的女人。 “何姐,我说了我们没有水,你难道不相信我们吗?” 何姐一下子被颜昙扣上了无理取闹的脑子,有些下不来台,有些磕巴道。 “我…我哪有怀疑你们,那你的背包里装的什么?” 颜昙叹了口气,像被人冤枉一样,委屈道, “就是些衣服而已,何姐为什么要难为我们两个小姑娘?” 梁阿姨最看不得别人吵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能少点冲突最好,平时老太太和何姐发生冲突时,她都是第一个冲出来当和事佬。 虽说平时是老太太的所作所为太过分,她承认自己有私心,总是向着妮妮,即使有几次明明是小何没有道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帮着小何说话,为此得罪了老太太。 现在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站出来,阻止她们继续争吵。 “小何,你少说两句,这大沙漠里除了那些边防兵,还有谁有本事在沙漠里面找到水喝,你真是冤枉小颜小赢了。” 何姐看梁阿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巴不得马上结束这个话题,她可不想晚上和老太太拌嘴还要和小姑娘斗智斗勇。 “小颜,小赢,是何姐不对,现在水这么金贵,就算你们有,我也不该要,唉,都是为了孩子。” 颜昙赢真不想看她继续假惺惺地演戏,只能找个理由,说自己要休息。 颜昙躺在床上,隐约能闻到一股人馊了的味道。 这里连人们喝的水都不够,哪里还有洗床单的水,她从进门到现在看到的所有人脸上都冒着油光,包括几个头发打绺的人,看来她要更加小心了,意识领地中的水必须要藏好,就是苦了自己,要“入乡随俗”减少清洁自己的次数了。 梁阿姨看两人在休息,小声推门出去找自己老伴观看麻将战局。 何姐觉得无趣,只能领着妮妮去找自己老公。 现在整个房间只剩下了颜昙和赢真。 不一会儿下铺传来赢真的声音, “颜昙,睡了吗?” “没呢。” “这里情况很不好,要小心。” 颜昙睁着眼睛望向发黄的天花板,半天没有说话。 赢真以为颜昙太累睡了过去,自己也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企图恢复一下体力。 燥热的气温,无声的屋里,小时候在老房子里的记忆扑面而来,那时的爸爸妈妈还不忙,每天下班都能陪她在小花园里面玩耍,没有空调,很热,但是很快乐。 …… 迷迷糊糊中颜昙听到了梁阿姨的声音,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又做梦了,屋外的阳关已经变得柔和暗淡,要黑天了。 “小颜,醒醒就和小赢一起来吃饭吧,要开饭了。 颜昙揉了揉眼睛,爬下了梯子,下意识地想要喝水,突然想起来这里除了她和赢真,其他所有人保持缺水状态很久了。 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颜昙只能忍下来,她自己偷着喝水倒是很方便,但是她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把水给赢真,还要找一个好的理由。 跟随着梁阿姨,三人穿过了白天门庭若市的宿舍大厅,走出宿舍朝着办公楼那个平房走去。 食堂就在办公楼旁边,是一个面积很小的平房。 走进食堂,白天那嘈杂的环境再现,每个人都坐在桌子边,跟身边的人有说有笑。 乐观豁然的态度和他们灰头土脸的造型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感。 他们不知道大部分地区都砸遭遇灾变吗? 他们不知道救援也许永远不会来了吗? 远远不够的物资,遥遥无期的救援消息,他们难道一点都不着急发愁吗? 颜昙露出不解的表情,问向跟自己老伴招着手的梁阿姨, “梁阿姨,为什么大家一点都不着急呢?” “啊?着急什么啊?回家吗?害,樊队长都说了很快就会有救援的,再说了有那么多边防兵保证我们的吃喝,我们还愁什么,你说是吧。” 颜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梁阿姨让两人找个空地方坐就好,自己转身走向老伴的方向。 颜昙赢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木质桌子凳子上多少都有些划痕,热热闹闹的人群彷佛跟两人处于两个世界。 整个食堂没有看到一个边防兵,难道他们不仅要出外勤寻找食物水源还要给他们做饭吗? 颜昙拉着赢真朝着食堂窗口走去,推开那个摇摇欲坠的木质门,几个穿着迷彩绿的男人蹲在地上削着仙人掌皮。 多杰也身处其中,看到二人到来还以为她们饿了。 多杰有些不好意思起身上前, “饿了吧,再等一会儿,马上开饭啦。” 门外欢声笑语,门内闷头苦干,即使颜昙赢真经历了很多场面也有些于心不忍。 赢真最看不得就是委曲求全,自己的利益要争取。想起了以前在那个家被剥削的种种,鼻子有点酸。 赢真想上前理论一翻,但是被颜昙拽出了门。 “没用的,赢真,人的认知不会因为咱们几句话而改变的。” 二人回到自己的角落位置继续等待。 十几分钟后,那些边防兵从食堂后厨端着大盆走出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闹着,走向另一边取自己的餐盘。 匮乏的水资源注定洗不了盘子,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属餐盘,吃完了就用沙子搓一搓,反正自己不嫌弃自己。 颜昙赢真在梁阿姨的介绍下拿了两个新的餐盘,做上自己的记号,走到了人群的最后边排队。 一边往前走,一边听周围的人发着牢骚。 “我都要渴死了,还是找不到水,只能吃这个苦得要命的玩意补充水分。” “又是罐头,我都吃腻了。” “昨天还有馒头呢,今天就是压缩饼干了。” “……” 没有人说一声谢谢,全部都是抱怨。 颜昙赢真端着自己的餐盘回到座位,两片压缩饼干,几片仙人掌叶子,一勺牛肉罐头。 颜昙掰着梆硬的压缩饼干,一点一点地送入口中。 听着满屋子的抱怨,这顿饭,索然无味。 第44章 关系失衡 樊队长是在群众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到达了食堂。 带着那些忙活了一整天的战士们坐在颜昙赢真的身边,都是远离人群的位置。 那些战士们吃的饭和颜昙盘子里一样。 颜昙一个女生咽下两块饼干之后都只有六分饱,更别提这些运动强度拉满的铁血汉子们了。 战士们吃得很快,不像那些吵闹的人群,边吃边聊。 樊队长吃完之后和身边的男人讨论着什么,看上去并不和谐,应该是意见不合。 就在人群中有人起身,打算回宿舍时,樊队长站了起来,朝向人群,背对着颜昙赢真,叫停了他们借下来的动作。 “各位民众,边防队的储存物资消耗过多,现在已经不足以支撑所有人的一日三餐了。” 民众们大眼瞪小眼,反映了几秒终于露出焦急的面容,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 “这可怎么办啊,樊队长!有没有解决办法啊?” “我儿子可不能少了吃喝,能不能先可着孩子来啊?” “你自己不吃留给你儿子吃不就得了!” “樊队长,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一时之间,整个食堂都是人们为自己争取权益的声音,有人希望尽快联系到救援部队送他们回家,有人要求减少老人孩子的饭量保证成年人的摄入,甚至还有人把这个难题甩给边防队,要求不管怎样必须找出一个十全十美的解决办法。 樊队长听着这些人的要求,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次好觉了。 物资问题一直存在,若是只有边防队员们他们靠着沙漠中的植物动物能做到自给自足,可是现在他们还要养五六十个手无寸铁的群众,入不敷出。 嘈杂的环境再加上难以解决的吃喝诉求让樊队长脑袋越来越疼,直到爆发。 “安静!” 樊队长粗狂的嗓音响彻了整个食堂,人群也被这声震天响吼住了。 “边防队决定,从明天开始,每人的用餐额度减为一天两餐,取消早餐!” 人群又一次爆发出了反对的意见。 “怎么能这样,不吃早饭对身体有多大伤害你知道吗?” “我老妈五点就起床了,不吃早饭是要饿死我们群众吗?” “本来每顿就吃不饱,现在还要减少一顿饭,真是要饿死我们,我回去要举报你!” “……” 樊队长看着眼前的人民,眼里是憎恶,是看向仇人的那种恨。 他们恨边防队什么呢?恨他们没能给自己一个遮风避雨的栖息地还是恨他们不能让自己满足口腹之欲。 只是自己的利益得不到保障而已,樊队长突然觉得很累,他只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好好地休息一下。 没错,边防队战士们的宿舍全部腾出来给这些受灾难民居住了,他们只能自己找地方睡觉,有几个小战士每天晚上在食堂打地铺睡觉。 樊队长只觉得自己对不起下属,他对这些民众们问心无愧。 樊铁柱摘下自己的帽子,无视对他提出无理要求的民众,走出了食堂。 身后是让他给个说法的人民,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黄沙,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救援呢? 失去攻击目标的人群转身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战士身上,仿佛他们只要说服了他们,明天依旧会有早饭,他们依旧不用为了饿肚子发愁。 “小王,你和你们队长商量商量,我家孩子不吃早饭受不了的啊!” “小杰,阿姨这么大岁数了,还要饿肚子说不过去吧。” “……” 还是一样的说法,还是一样的套路。 战士们操劳一天的疲倦感席卷上身,随便找了个理由,逃离了这个纷争中心。 整个食堂只留下了无处释放自己要求的灾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还能向谁提出要求,像一群无头苍蝇。 人群只能灰溜溜地往宿舍走,三五成群,都在诉说着边防队“虐待”他们的恶行,仿佛他们才是受害者,为他们提供食物水分的边防队是造成这一切的施暴者。 旁观了这场闹剧的两人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颜昙,他们好像巨婴。” “我也这么觉得。” 颜昙从兜里掏出两根单独包装的牛肉干,把其中一个递给了赢真。 赢真撕开包装,嚼着带辣味的肉干,比那勺罐头好吃多了。 颜昙经常从兜里掏出来小巧的零食分给她,她全当是颜昙有随身携带零食的习惯,这牛肉干应该是颜昙在贝莱姆院时放进口袋里的。 颜昙边吃边自言自语,“太干了。” 说罢她又从兜里掏出来一小罐葡萄汁,喝了一口后伸手递给赢真。 赢真也没有丝毫嫌弃,拿起来猛灌了几口,甜甜的,真好喝。 两人就这么坐在没有光的食堂里啃着牛肉干。 “你先回去吧,我去把这些包装袋藏起来。”颜昙拍了拍沾着碎渣的手对赢真说道。 “用不用我陪你?” “没事,我藏完就回去了,你先回去,要不我怕他们怀疑咱两吃独食。” 赢真点了点头,喝下了最后一口葡萄汁离开了食堂。 颜昙将那些不该出现的包装袋随手丢进了意识领地,顺便取出了一瓶500ml的矿泉水,吨,吨,吨,全部喝了下去。 刚刚她只喝了一小口葡萄汁,毕竟她不能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一瓶大容量的液体。 就算她和赢真已经经历了好几次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还是打算隐瞒赢真她有很多物资的事情。 走出食堂,她发现宿舍和办公楼两个小平房的窗户中竟然透出了光。 迎着窗户发出的光,颜昙看到两个平房的房顶都铺设了太阳能板。 由于沙漠空气干燥,降水量少,无法吸收热辐射,沙漠的昼夜温差能达到惊人的50度。 穿着单薄的颜昙双臂紧紧地搂住自己,不断地上下摩擦,企图产生一些热量,她的背包放在了宿舍,没有掩饰,没办法从意识领地中取出自己的保暖衣物。 沙漠里稀少的云层也注定了这里能看见最美的星空,无数亮晶晶的闪光点被洒在云层。 只要颜昙抬头看,她一定会为这闪耀的银河驻足。 可惜她并没有,满天星光,只剩下女孩孤独的背影。 第45章 矛盾升级 宿舍平房大厅,骂骂咧咧的人群集中在一起,声讨樊队长以及整个边防队伍。 “他怎么能这样?我们交那么多年税钱养他们,他们就这么对我们?” “可怜的娃,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还要饿肚子。” “要我说啊,各位,他们一定是有食物,但是不想给我们吃!他们可是一整个边防队伍,就算近期没有补充,也是足够我们吃的,我们这才几个人啊。” “对!樊铁柱一定是想先可着他们的需求来,压根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 “……” 人群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樊队长的所作所为,有的人说着方言,但也遮挡不住他对边防部队的愤怒。 赢真推门进来的时候被眼前愤怒的人群吓了一跳,她找了个空座等待着颜昙回来。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能商量出什么结果。 …… 颜昙吸着冷气终于迈进了宿舍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人群边缘看戏的赢真。 站到赢真身边后,颜昙把目光转向了人群中几个脸红脖子粗的男人,从兜里拿出一把瓜子分给了赢真一半。 “我们明早就去食堂抗议,不给我们食物我们就抢,我还就不信了,他们能对我们开枪!” “对,明天早上早饭时候,大家一起去!” “对,我和我老头子都去!” 所有人在响应着带头人的号召,声音激昂,群情激愤。 直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出现在每个人耳边。 “咔嚓,呸;咔嚓,呸。” 先是为首的几个人安静了下来,紧接着,随着屋内声音越来越小,剩余几个说话的人也都闭上了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咔嚓。” 在这个掉跟针都能被听到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颜昙,女孩满脸的胶原蛋白,不像他们,长时间缺水缺营养,每个人脸颊都是凹陷下去的,整张脸发黄没有起色。 女孩虽然也不太干净,但肯定是不缺油水的。 一群人的讨伐中心从樊铁柱变成了颜昙和赢真,有对她们状态的好奇,也有对她们手里瓜子的贪婪。 站在最中间的男人眼神没有离开过瓜子,挪动着脚步朝着这边的角落走来。 “妹妹,你们这瓜子是哪里的啊,是你们今天来之前带过来的吗?” 颜昙吐出最后一口瓜子皮,拍了下手上的灰,回答道, “不是啊,大哥,我们刚才在食堂中间捡的,可能是你们谁兜里掉出来的吧。你看,这瓜子外面还有灰呢,沾我一手。” 人群听到这个消息后先入为主,第一时间都在怀疑谁手里还能有瓜子,偷着放在身上,不小心掉在了食堂,被两个小姑娘捡起来吃了,可惜了,自己没看见,要不然那些瓜子就能进自己肚子里了。 一时之间,拧成一股绳想要讨伐边防队的群众们心里都有了自己的怀疑对象。 而始作俑者颜昙拽着赢真从没有人的缝隙溜回了宿舍,他们不是喜欢找事吗,那好,今晚除了她两谁也别想睡个踏实觉。 回到宿舍的颜昙把自己背包里面的衣服掏出来,和赢真分了一下,沙漠的晚上很冷,即使是在拥挤的室内,晚上不做好保暖工作会生病的。 宿舍里面有几床被子,但都很薄,厚被子已经被别人挑走了,两人只能穿得厚一点。 没过多久,一阵吵闹声音在门外响起,听声音应该就是何姐梁阿姨口中的刁嘴老太。 “你也好意思,凭什么让我老婆子少吃点给你家女儿省出来?要脸吗?” “我女儿小,不吃早饭对身体危害太大了。” “小何,张阿姨,别吵了,这样,我晚上省下半块饼干给妮妮行吗?” 颜昙躺在床上装睡,烂好心的梁阿姨,要求别人迁就自己孩子的何姐,还有这个满嘴脏话但为自己着想的张老太,她都不想交好,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想免去。 张老太和小何看对方都像是看仇人,每天积攒的矛盾让两人不用商量就站到了对方的对立面。 妮妮躲在妈妈身后,惊恐地看着这么恐怖的奶奶,梁阿姨则是一直在两人之间周旋,偶尔还会被张老太骂拎不清好坏的东西。 颜昙打了个哈欠,听着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渐渐睡了过去。 其他几人也赌气似的躺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妮妮躺在妈妈身边不断地说着梦话,晶莹的口水顺着小女孩消瘦的脸颊滑下来,伴随着阵阵呓语。 “好吃,妈妈,想喝水。” 不知道今晚会有多少人怀疑自己的室友私藏了食物,互相猜忌怀疑。 …… 宿舍另一边尽头的男生宿舍内, “王哥,这样真的行吗?他们毕竟是当兵的。” “妈的,吃那么点,我现在饿得像啃人,你不去别拉低我们的情绪。” “去,去,王哥,我女儿也挨饿呢,我这个当爹的怎么能看着她吃不饱啊。” “王哥,算我一个,咱们一起去。” 六个高矮不一的黑影鬼鬼祟祟走出了宿舍楼,目标方向食堂。 由于心虚,六个人短短一百米的距离走了好久,生怕被发现。 食堂的工作间连接着存放食物的库房,上面挂着一把锁,王哥呲牙咧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六个人中间有一个多少会点,研究半天才打开这把小锁。 食堂仓库跟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二十平大小,几个顶到天花板的铁架子贴墙放置,架子上有十箱压缩饼干,几箱肉罐头,还有十大袋大米,十大袋白面,角落的地上放着几个生了芽的土豆。 “这不是还有很多吗,快吃啊,饿死了。” 众人在王哥的带领下拆开了很多罐肉罐头,最近吃得嘴里发苦,今天一定要吃肉吃到饱。 六个人席地而坐,没有用任何餐具,藏满污垢的指甲直接伸进五花肉罐头内壁,掏出一拳大小的肉直接塞进嘴里。 脸上,手上,衣服上,全部是他们浪费掉的食物残渣和肉汤。 “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的脸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射着,一时间睁不开眼睛,只知道自己做的这些龌龊事被发现了。 第46章 心灰意冷 “快跑啊!” 王哥一声令下,其余的五个人争先恐后地往仓库小门挤去,可小门只有一人宽,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往外挤,更何况门口还站着一名士兵。 士兵看见满地的烂摊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随即大声呵斥, “站住!不许跑!” 六个人以前哪里干过这些事,再加上心理作用,被士兵抓包的恐惧感无限放大,其中一个男人直接喊了出来。 “啊啊啊,不要抓我,跟我没关系!” 矮小昏暗的空间里挤满了七个慌张男人,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不知道是谁慌乱中推搡了一下,一声尖锐物贯入皮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一时之间,其余的六个人停止了拥挤,狭小的仓库又恢复了寂静。 王哥右眼皮一直在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掏了一下裤兜,拿出了一个塑料打火机,凭借着手指大小的火源,其余的六个人看清了仓库墙角的惨剧。 发现他们偷吃的士兵胸口被支出来的铁架贯穿,在昏暗的光线下,满是鲜血的铁架前端变成了暗红色。 士兵瞪着眼睛,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王……王哥,怎么办?我们袭击公职人员了。” 男人看到眼前的景象不自觉地开始发抖,那可是边防队士兵,他不想被扣上罪名严重的帽子。 “不……跟我没关系,不是我推的。” 王哥也被眼前的惨象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五个人是他带出来的,肯定不会有人承认自己推了公职人员。 但是这个后果是一定要有人承担的,这个人大概率就是他。 “都给老子闭嘴,我们早就睡下了,谁也没有来过食堂,记住了吗,谁要是敢往外说一个字,就别想在这个宿舍混下去。” 王哥大着胆子出了主意,让其他五个人心里有了底。 五个人经历过极大的反转,已然丧失了独自客观思考的能力,只能把王哥的主意当作真理。 六个人趁着夜光抹黑返回了宿舍,缩在被窝里,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洗脑。 我们晚上吃过饭后就上床了。 没有人去过食堂。 食堂发生的一切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六个人谁也没睡好觉,不断地经受着内心的折磨。 食堂仓库内, 因为起夜方便而发现食堂异常响动的小战士整个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是想交代什么遗言,可惜没有人会听到。 他才二十岁,他不想死,他只想安心地保护这一方土地,为什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一股寒冷的感觉席卷全身,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越来越重。 远处都太阳逐渐升起,他的生命已然流逝,消失在了这片他守护的黄沙之上。 …… 第二天一早,颜昙屋内的另外三个人起了个大早。 虽说大家的手机都没有任何信号,但这边屋顶的太阳能板还在工作,所以大部分人互相借着充电器,手机还有着看时间这个基本功能。 早上又恢复了干热的气候,颜昙赢真不想参与她们的找茬活动,但还是被热醒,坐在床上换着衣服。 颜昙必须找个机会从意识领地中拿出新的衣服,再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她就要窒息了。 屋外吵闹的声音逐渐变大,颜昙知道,她们要去食堂进行抗议活动了,正好她和赢真都已经起床了,就跟在队伍的尾巴后面看个热闹吧。 大厅内所有人又恢复了昨晚的愤怒,还有几个人在不断地煽动所有人的情绪。 人处于燥热的环境下本就会变得烦躁无比,再加上对得不到口腹之欲的不满,很快这些难民就集合成了一个目标一致的队伍。 在几个领头人的带领下,众人气势汹汹,走向了食堂。 颜昙和赢真跟在后面,用没有人使用的床单做了两个头巾,覆盖在脑袋上,她可不想被晒伤。 前脚还没有踏入食堂,一众尖叫声便从食堂尽头传了出来。 随后进入食堂的多诱人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像是见鬼了一样。 颜昙和赢真对视一眼,逆着人流找到了尖叫声发出的原因,一局男尸被铁架子支出来的铁柱子穿透胸膛,死不瞑目。 血液顺着尖锐的前端滴在地上,一滩边缘已经凝固的血液散落在地上。 男尸身穿训练服,是昨天在食堂削仙人掌皮的那个男孩。 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虽她在雨林里已经见过很多种死法了,但再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还是会让她心头一震。 赢真拉着颜昙的胳膊走出了仓库,回到人群的后部,等待着樊队长的到来。 几分钟后,樊队长带着一众士兵狂奔而来。 三四个带头的男人跟随着边防战士们再次走进了那个仓库。 樊队长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个男孩才进边防队半年而已,年纪很小很腼腆,队里面的人都很照顾他,也爱和他说笑,到底是谁?对他痛下杀手。 多杰在一旁捂着嘴,尽量不呕出胃里的酸水,那是他在边防队最好的兄弟,岁数跟他差不多大,人也很好,昨晚睡觉前他俩还在办公室里打地铺睡在一起,怎么再见之时,他变成了一具尸体呢? 多杰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灰溜溜地逃出了食堂。 颜昙注意到跑出来的多杰,并没有上前,她和多杰也才认识一天,突然上前安慰可能起不到任何作用。 边防队里是有队医的,一个三十多岁看上去文邹邹的男人。 男人上前查看死去的尸体,得出了一个让樊队长信仰接近崩塌的消息。 “和大家看到的一样,被尖锐棍状物贯穿胸部,大概死了一个小时左右,生前经历了很久的挣扎,很痛苦。” 樊队长望着小战士的眼神,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 身后人群中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他们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着,也许还有救。 是他们慌张逃跑导致了他的死亡,是他们残害了一条性命,一晚上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 樊队长注意到了身后几个救助灾民心虚的表情,一种无法控制的愤怒在心里急速膨胀。 第47章 震慑群众 樊队长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大步向前,大手卡住其中一个男人的脖子按在墙上。 长期缺乏营养的男人脸色瞬间涨红,大脑缺氧让男人顾不得其他想法,双手死死扣住樊队长布满老茧的手指。 “救命啊,官老爷杀人了!” 何姐大喊一声随即扑倒在樊队长的脚下,不知道内情的人此刻一定会认为樊队长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妮妮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爸爸被人掐住了脖子,妈妈跪在地上求着男人,心智还不成熟的她只能站在原地,放声大哭。 没错,昨晚促成这一惨剧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妮妮的父亲。 其余的士兵都反应过来自己队友的死一定跟,但内心的信仰到底占了上风,几个士兵合力将怒目腥红的樊队长拉到一边。 男人被放下来后,趴在地上不断地咳,刚刚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在樊队长眼里看到了疯狂,不禁后怕,他再晚一点被救下就会见到自己的太奶。 逐渐缓过来的男人为了自证自己的清白,急忙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证了王哥, “樊队长,是他,王赫,是他杀死了你们的战友,不信可以问他们。” 四个人本就是被王赫怂恿着有了那些偷鸡摸狗的想法,谁也没想到会闹出人命,在极端的恐惧下,不约而同地指认了王赫,即使他们昨晚谁也没看到到底是谁推了那个小战士。 “对,就是王赫,他推的。” “我看见了,我们都是证人!” “王赫威胁我们跟他一起偷东西吃,被你们队友发现,王赫才杀人灭口。” “……” 五个人七嘴八舌地复述出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从事实中的同伴变成了口中的被胁迫的可怜人。 王赫不可思议地盯着和他同屋睡了一个月的好兄弟们。 如果不是他们一起起哄,昨晚他是不敢染指部队物资的。 樊队长此时也逐渐恢复冷静,他没有权力审判别人,在救援到来之前,在文明法制关系恢复之前,他也不能断然给王赫和他的帮凶们下达任何处罚。 樊队长双手无力,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道, “把他们都关起来。” 战士们听到命令后迅速到达六个人身边,控制住他们的双手,示意他们向屋外走去。 刚刚把自己扮演成受害者的五个男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朝着樊队长方向大喊道,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樊队长!你有权利关押我们。” “我们是无辜的!都是王赫干的。” “……” 五个男人在边防部队也不是和尚,有的人带着七八十岁的父母,有的人有老婆孩子。 看到自己家庭的顶梁柱被战士们带走,相关的亲属拉住樊队长,鼻涕一把泪一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抱住樊队长的大腿不让他离开。 “你敢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我老公是受害者啊,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抓他?” “啊啊啊啊,不要抓走我的爸爸!” 樊队长一大早经历了手下的去世,救助者的背叛,群众的指责,一切的发生让他呼吸加重,缺氧的大脑让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砰!” 吵闹的食堂瞬间变得安静。 那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民从未亲耳听到的声音,枪声。 这时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才反应过来,是边防队救了他们,他们是难民,不是以前任何权利都能得到保障的时候了,如果樊队长不高兴,在这个了无人烟的荒漠杀了他们所有人也不会被发现。 五个人的亲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身体早已被低级反应控制,不自觉地松开了接触樊队长的手,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收起手枪,迈开步子,离开了食堂。 昨天晚饭后的反抗行动计划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几个士兵收拾了现场,给那个小战士收了尸,再一次给食堂仓库上了一把成年男人拳头大的锁头。 比起没了小命,他们还是选择了饿肚子。 颜昙目睹了这一切心里有一丝酸涩的感觉,但转瞬即逝,看多了死亡之后她对生的渴望就越强烈。 她需要自保的工具,不是斧子螺丝刀那种低杀伤力的家用工具。 她,想要枪。 “赢真,想出去走走吗?找一些吃的之类的,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 “好,我们去找多杰。” 两人是在办公楼的背面发现了偷偷哭泣的多杰,眼泪混着鼻涕,满脸狼狈。 一张带着阵阵香味但是褶皱无比的面巾纸被递到了多杰的面前。 多杰知道,他救回来的群众们不止有杀了他朋友的恶魔,也有很多心地善良的同胞。 男孩忍住内心的酸楚,用纸巾整理了自己晒得发亮的脸,向面前两个女孩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有什么事吗?” “多杰,你今天如果出外勤的话,方便带上我两吗?不会拖你后腿的。” “嗯,我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两人跟多杰约好了出发时间和地点,转身回宿舍收拾东西。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就是利用宿舍现有的东西,做好防晒工作,颜昙又背上了那个双肩包,她今天一定要趁着人少多喝几口水。 何姐抹着眼泪跟梁阿姨诉说着自己男人的苦难,被拉下脏水还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张老太坐在自己的床铺上说着风凉话,意思是没有人逼何姐的老公偷东西,归根到底就是人有问题。 最后又是一场大战,何姐和张老太成为了战争的双方,梁阿姨再一次成了和事佬,不断地劝着张老太少说几句话,人家少了男人难免很伤心。 颜昙就算去食堂坐冷板凳,也不愿意在宿舍听她们的无意义争吵。 注意到新来两个女孩子要出门的样子,何姐擦干眼泪凑上前打听, “小颜,小赢,你们要去哪,去干嘛?” 赢真最讨厌这种人,用她老家的话说就是欠瞪,哪都有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再不出去就饿死了。” “哦,你们要出去找食物啊。能带回来给妮妮点吗?” 第48章 惊喜水源 “可以啊,如果我们找到的话。” 颜昙顶着那张假笑脸,看着眼前这个丝毫不在意给别人添麻烦的女人。 女人并没有发现颜昙假兮兮的表情,她只觉得这是别人照顾她女儿应该做的。 “那谢谢你们了,你两人还怪好的。” 躺在床上敲腿的张老太轻蔑地哼了一声,一场宿舍大战免不了又要展开,颜昙拉着赢真灰溜溜地跑出宿舍。 赢真有些不解,她知道颜昙不是梁阿姨那种乱管闲事的烂好人,颜昙似乎也知晓了她的疑惑,解释道, “我又没说只给她女儿带,多杰一定会把找到的食物平分给所有灾民的,多杰找到的也算是我们一起找到的。” 颜昙是一点多余的心思也不想和何姐周旋,如果刚刚她拒绝了何姐的要求,又有数不清的指责会扑面而来,她倒不是怕,她只是觉得烦。 走到营地的入口处,多杰正在和站岗的士兵说着什么,神色都不太自然。 注意到二人走来后,多杰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跟二人打着招呼。 站岗的士兵目送着多杰和二人走出了营地,朝着一个新方向出发。 多杰走在中间,颜昙和赢真一左一右在他两边,颜昙知道通过正常手段她是拿不到她想要的武器的,她只能用一些非常规手段,而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向多杰套出武器的存在。 “多杰,你们刚刚在吵架吗?” 多杰连忙否认,他可不觉得刚刚那算吵架,只是意见不合而已。 “没有,只是,他们都觉得我们不该无条件地保证群众食物供应了。但不管他们的话,怎么对得起我们身上这衣服。” 赢真一点都没办法理解多杰,她从那个家彻底脱离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人最好只为自己而活,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完全理解那些辛酸委屈。 颜昙继续和多杰搭着话, “那樊队长呢,他什么态度?” 听到樊队长的名字后,多杰眼里的光又暗淡了几分,欲言又止道, “他……他偏向于让民众负责自己的食物水源,他说战士们心已经凉了,不想再消耗自己了。所以今天只有几个战士出了外勤,任务也不是寻找大批能食用的植物了,而是确保队伍食物来源。” 颜昙只能说多杰真是天真的可以,可能多杰不太了解其他地区人的状态。 她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多杰她两经历过的那些血腥故事,权衡了一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人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 为了尽早知道武器的存放处,颜昙只能不断地找话题,从多杰的回答中得知了很多天灾刚刚发生时的事情。 天灾出现之初,边防队的物资很充足,队伍里也有几辆吉普车。 一切痛苦的开始是救助了第一个民众。 边防队发现了同胞昏死在沙漠一边,所有人都很为这个人担心,一方面是身为人类自由的同情心,另一方面则是自己进入队伍立下的誓言。 救助第一个人时,边防队尽了一切努力,水源食物全部无条件无限量地分享给这个人。 紧接着就是不断地发现伤员同胞,不断地用药,提供食物矿泉水。 没错,他们一开始是有很多矿泉水的,但早在救助第四十八个同胞时就已经消耗完。 边防队从那时开始只能靠着双腿,去周围因为天灾早已改变形貌的沙漠,寻找能吃的生物,采集能补充水分的植物。 边防队的伙食从不限量变成定时一日三顿,每顿足够一个成年男人的饭量,最后演变成每顿只能让一个成年女人五分饱的量。 边防队的同胞们也是从一开始的强烈抗议到最近的欣然接受。 战士们也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障大家的基本诉求,直到今早他们战友的尸体被发现在尸体仓库,始作俑者还是他们一心保护的群众。 沙漠呼啸的风伴随着多杰一深一浅的脚印,讲述的语气也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变成机械地叙述。 可能他自己心里也有了疑问,自己这么维护他们到底值不值得。 不过颜昙有一些收获,她知道了他们的枪械放在樊队长办公室的暗门内。 路途过程中,多杰凭借着敏锐的眼神发现了很多植物,仙人掌,泡果沙拐枣,沙棘果,这些都能为人体补充水分和一些必须的维生素。 多杰看到这些依旧像昨天那样,眼睛发光,把那些植物叶片或者果实全数装到自己包里。 颜昙和赢真也学着他的样子,边拿边吃,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仔细咀嚼还是能品尝出一丝甜味。 多杰孤独的路程有了两个女生的陪伴也没有了那么枯燥。 今天他选择了一条全新的方向,就是想多采摘一点食物。 正午休息过后,三个人继续向着原有的方向前进。 可能是气温过热,出现了幻觉,赢真看到远处的黄沙中竟然有一抹绿色。 “那是什么?” 多杰和颜昙顺着赢真指的方向望去,除了满地黄沙,什么都没有。 随着前进的步伐,多杰惊奇地发现,那个方向确实有一小片晃眼的绿色和蓝色,多杰激动地话都说不明白, “那……那有一大片植物,好像有水!” 三人被烈日磨灭的精力疯狂生长,朝着不远处隐隐约约的彩色地带走去。 那抹绿色越来越大,伴随着绿色,周围还有一滩蓝色延伸向外。 多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疯狂地向前奔跑,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将是一片绿洲。 群众和队友们再也不用口渴,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颜昙和赢真紧紧地跟在多杰身后,生怕眼前的景色是海市蜃楼,空欢喜一场。 直到多杰有些开胶的鞋踩到了柔软的草地,隐忍了许久的压力在此刻爆发。 多杰眼泪不自觉地向外流,可能是委屈,可能是惊喜。 颜昙看着多杰四肢着地,在草地上匍匐着,随即快速爬向那片因为反光而耀眼的小湖泊。 男孩扑向那边水源,把头埋进水里,大口大口地喝着,是水,真的是水,清甜可口。 第49章 瓜分物资 多杰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么畅快地喝水是什么时候了。 虽然这片小型湖泊处于烈日的照射之下,周围由于有绿植的存在,水喝到嘴里并没有发热的感觉。 甘甜顺滑的湖水顺着咽喉流进胃里,仿佛整个人的燥热都被消失不见。 多杰像是一个发现失而复得玩具的小孩,喝饱了水就开始把自己整个人浸在湖水之中。 多杰心里默默感叹,天无绝人之路,真是太好了,现在所有人都不用担心没有水喝了。 颜昙站在树荫下,感受着不同于沙漠的阵阵清凉。 赢真走到湖水边用手捧了一点水送进嘴里,真解渴啊,终于不用吃仙人掌果肉补充水分了。 她小时候没少喝过山间的溪水,不在乎脏不脏的,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条件。 三人都没有携带能够带水的容器,只能记住方位,回到营地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大家。 回去路上的多杰和来时路上的多杰完全判若两人,脑袋里全是他们发现的那片绿洲。 可能他已经忘了他最好的朋友早上刚刚被发现死亡。 满脑子的悲痛都已然被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代替,毕竟在生存面前,谁的死讯都只是一则消息而已。 路途上多杰也顾不上收集植物果实了,步伐逐渐轻盈,只想尽快赶回营地里。 颜昙在路上借着背包不断地给自己补充电解制水或者运动饮料,她没办法凭空变出几瓶水,只能苦了赢真,继续吃着那些发苦的植物补充水分。 天黑之前,三人赶回了边防营地。 门口无人看守的异常让颜昙觉得她们不在的这十个小时,营地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多杰推开了办公楼的大门,空无一人。 此刻食堂方向的扰动声传了进来,三人紧忙拎着背包朝着食堂走去,离得老远就能听到里面的争吵声音。 “樊队长,我们群众对你们非常不满意,等救援来了我要把你们曝光到网上!” “凭什么让我们挨饿,我们每年交那么多税,你就给我们吃这么点,我家孩子都吃不饱,更别提我们一帮成年人了!” “樊队长,赶快把我老头子放出来,昨晚的事情跟他就没有一点关系。” “就是,也不知道你们这么做符不符合规定,虐待人民可是要吃枪子的!” “…...”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围住了樊队长,此刻群众与边防队的关系已经处于极限,还差一点就会分崩瓦解。 樊队长甚至枪口不能指向人民,早晨气昏了头那种冲动早已平复下来,只能很平静地告诉民众们一个他才愿意相信的事实。 “不会有救援了。” 一句话点燃了所有人的不满情绪。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有救援了?” “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们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樊队长保持着直立身姿,说出了他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 “自从天灾发生,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一条消息都没有,我们像是一个身处于沙漠的孤岛,联系不到外界,外界也联系不到我们,或者说,我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外界是否还存在。” 一席话扑灭了所有人的愤怒,是吗?这不是普通的天灾,也不会再有救援了,原来他们一直以来等待的救援都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樊队长继续道, “既然你们都不满足我们的管理,那我们就不再负责你们的食物,因为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剩余了。” 看到有人想要政变,樊队长打断了他, “不过我们会按照人头数给大家分现有的所有物资,其余的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希望各位保重。” 樊队长说完边转身往食堂大门的方向离开,前一天他给颜昙的印象还是个可靠的有用不完经历的领导人,现在的他只留给颜昙一个无能为力的落寞背影。 室内民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多杰朝着樊队长的方向追了出去,大概是想告诉他找到水源的消息,让他知道现在远没到放弃民众的地步。 可是多杰不知道,不是樊队长放弃了他们,没有人应该对他人的生命负责,包括他们。 颜昙和赢真继续站在门口,听着屋内反应过来的人群激烈地讨论着。 从现在开始,她要更加小心了。 几个士兵往食堂中央抬着装满物资的箱子,另外一个士兵在念着物资清单。 整合完毕后,士兵们开始逐个念着难民的名字。 每个人可以领到一小份物资。 名单顺序是按照到达边防队的时间顺序而定,颜昙和赢真是最后两个人。 颜昙打开袋子,里面有一个土豆,两捧大米,一带泡面,两根火腿肠,还有几片没有削皮的仙人掌叶子,省着点吃只够吃两天的。 发放完物资后,念名单的士兵对群众们说了几句话。 大概意思就是从此以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不要互相打扰,边防队只会留在办公楼,其他几个平房就归受灾难民使用,请各位珍重。325 民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有几个追出去的人回来报信,边防队伍全员都回到了办公楼,办公楼大门紧锁,他们怎么叫门也没有人来开门,门口站岗的位置也不见人。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赶紧拿好那一小袋食物,这下他们才感到后悔,之前的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帮人像是没头苍蝇,有人不甘心跑出去找樊队长,不相信自己被抛弃;有的人瘫坐在食堂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颜昙拉着赢真往宿舍的方向走,太好了,终于不用藏着掖着吃独食了。 赢真在路上询问颜昙, “你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我们要远离这帮吸血鬼,我觉得图书室不错,咱俩现在赶快去把被褥什么的搬过去。” 两人加快脚步,成为第一批回到宿舍的人。 没有袋子,只能随意卷卷,将被褥抗在肩上,刚要往外走,宿舍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第50章 搬离宿舍 何姐看到两人大包小裹一脸惊讶,堵在宿舍门前询问, “你们要去哪?不在宿舍住了吗?” 赢真边伸手去握门把手,边把何姐往一边推,无视何姐逐渐发青的脸色,只留下了一句“我们这就搬走。” 何姐想要上前询问到底为什么,但两人都没有给她搭话的机会,她只能领着妮妮灰溜溜地坐在自己床铺上。 颜昙迎面遇到很多往回走的难民们,他们的神情早已和昨日不同。 昨天他们同是有食物保证,互相之间没有竞争关系的受难同胞,今天他们只有少量的食物,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抢去食物,像今早那个小战士一样,死在他乡。 很多人看到颜昙赢真背着被褥朝外面走去,也效仿着两人,打算找个单独的房间,和信任的人住在一起。 图书室在距离办公楼很近的一个小平房里。 这个小平房里面有几个小房间,平时供战士们休闲娱乐,有休闲室、训练室、图书室、影音室等等。 二人是最先来到的,进到室内直接从门内将图书室锁上,然后将带来的被褥平铺在桌子上。 在她们整理室内的期间,门外不断地有争吵敲门的声音,二人只当听不见,谁也没有理叫门的声音。 二人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都很累,躺在桌子上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就在二人睡觉的过程中,边防营地中的冲突在继续发酵。 宿舍楼内, “你家孩子这么小还分得了一个成年人的食物包,不公平吧,我儿子正是能吃的时候,给我们分点怎么了,大不了我们出去找吃的多找点再还给你!” “什么吃多吃少的,樊队长就是这么分的!” “还樊队长呢,他都不管你了,今天就算我抢了你的食物樊铁柱也不会管的!” “诶!!!你还真抢啊!救命啊!有人抢劫!” 女人丈夫看到眼前一幕撸起袖子上前帮忙,可奈何他还没有对方的16岁186的儿子高,结果可想而知,女人无可奈何只能抱着半袋子破碎的米粒坐在地上痛哭,没有人敢帮她,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一旦插手会不会也丧失掉口粮。 休闲楼内, 两对夫妻同时看上了影音室,这里有软乎乎的沙发,他们早就受够了宿舍里硬邦邦的床位,两个男人都想给自己妻子最好的,现在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动手将对方赶出去。 办公楼外, “樊队长,呜呜呜,你们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樊队长,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边防队任何一个人的不是,你让我吃多少我就吃多少,不饿死就行,求求你不要让我们自生自灭,我家可就我一个独生子,我死了我爸妈可怎么活啊!” “我老伴还在牢里关着呢,你们得先把他放出来啊!” “不放出我老公我就要告你们,草菅人命。” 即使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有些人还是不愿相信,可能他们再也等不到司法系统正常工作的时候了。 办公楼内, 两个士兵拉着情绪激动的多杰,防止他跑到门口给外面那些永远不知道满足的人们开门。 多杰不相信他一直以来信奉的为人民服务怎么不作数了,他不相信做出这个决定的竟然是他最尊敬的樊队长。 “樊队长,我和颜昙赢真已经发现了一片绿洲,是真的,有了这片绿洲我们就能继续管这些人民不受灾难迫害。” 樊队长瘫靠在自己座椅上,无可奈何地看向多杰, “次旺多杰,你能不能看清形势!你把他们当人,他们把你当狗!” 多杰盯着眼前眼神凌厉的男人,那么熟悉的脸现在却那么陌生。 “可是…….” 多杰像霜打了的茄子,低着头“可是”了半天也想不出该怎么反驳樊队长,他不想违背自己的誓言,不想看着那些没有生存技巧的人被逼死在他的身边。 …… 夜幕降临,室内的温度急速下降,宿舍楼内几个空床位上的床铺被褥被哄抢一空,几个没抢到的大妈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耍了半天没有人理她只能拍了拍身上的灰回到自己的房间。 颜昙是被冷醒的,醒来后赶紧把厚衣服穿上再钻进被窝里。 门外安静得很,应该都安顿下来了,她和赢真也该考虑一下晚上吃什么了。 还好赢真此时还没有醒,她的可操作空间变大了很多。 从意识领地中拿出四个带包装的贝果,两个蓝莓乳酪味道的,两个海盐芝士味道的,把包装带在带有灰尘的地上滚了几圈后才拿到旁边一张桌子上。 再拆开一个自热火锅,里面的料包全部放回意识领地,只留下加热包和能加热的盒子。 将矿泉水倒入加热包,再将水倒满上层的盒子,等待水开,水开后将鲜蔬芙蓉汤冻干块放进去,里面的菠菜块蘑菇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颜昙选择了味道很小的面包和速食汤,香味很小,再加上房间门窗都是密闭的,外面的人很难发现。 闻到淡淡鲜味的赢真顺着味道就醒了,发现了已经摆好的晚餐。 虽然面包和矿泉水外面包装很脏,但现在这个时候早就不在乎干净与否了。 颜昙告诉她是在图书室角落里翻到的,让她不要声张,剩余的被她藏起来了。 最后一口带汤咽下去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我是多杰。” 本来不想理会敲门声音的两人听到是多杰后将门打开了个小缝,放他进来。 “明早八点,我们会组织有意向的人去绿洲,食水自备。” 颜昙有些不解,樊队长不是打算不再管众人吗?现在又让多杰通知大家一起去绿洲。 多杰好像看出了颜昙的疑惑,笑着解释道, “樊队长心很软的,他不会看着民众受苦不管的。” 颜昙装作原来是这样的样子送走了多杰,她才不信,一个被伤透了心的人还能坚信自己的信仰。 多杰在关上门的瞬间表情冷淡下来。 他威胁了樊队长,如果他不带领民众一起去,他将不告知任何人绿洲的方位。 沙漠里很难辨别方位,他打赌就算颜昙赢真再走一遍也可能找不到具体方向。 樊队长和他的朋友骂他是白眼狼,但他不能愧对于自己立下的誓言。 十九岁的多杰好像在今晚长大了。 第51章 前往绿洲 多杰一晚上经历了和兄弟们的决裂,樊队长的不认可,他内心还是坚信自己所做之事就是正确的。 仅仅一天,安顿在宿舍楼的民众们像一盘散沙,有人继续留在宿舍楼但是换了室友,有人像颜昙二人一样,找了个独立的空间休息,有的人不信邪干脆在食堂住下,希望能找到点漏网之鱼。 多杰跑遍了所有能住人的地方,有人见他如救赎,有人视他为仇人。 但大部分人都听到了他们想听到的消息,有水,会带路。 多杰回到办公楼时,虽然没有锁门,但进门之后没有人跟他打招呼,多杰知道,他们只是嘴硬而已,说到底都是善良的人。 这一夜,边防营队的所有人各怀鬼胎,心有所想。 第二天一早,颜昙趁着赢真还没有醒就拿出两盒牛奶,两根椰蓉棒,都是单独包装的,颜昙都把它们在地上滚了一圈。 二人关起门吃早餐时,门外又爆发了争吵,内容还是那些,你吃了我的我吃了你的,互相划清界限,一但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就会将身上的压力全数爆发出来。 早晨八点,毒辣的日头清除了昨夜所有的寒冷。 颜昙出门前已经将前一晚发放的所有食物放到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又以角落里捡到为理由从意识领地里给赢真拿一个沾满泥土的背包。 办公楼门外稀稀拉拉的站着大概十来个人,只有少数人像颜昙赢真一样,用衣服裹在头上防晒。 八点整,办公楼的大门准时打开,樊队长,多杰,还有几位战士全副武装走了出来。 樊队长并没有多说什么,示意着多杰出发。 “队长,要不要再等等,人这么少。” 多杰有些担心,是不是有人记错时间了。 “多杰,记住你昨晚答应了我们什么,我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多杰没有办法,只能朝着他记忆中的方向前进。 颜昙和赢真走在战士们的后面,其他群众的前面。 群众里大部分都是男性,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把妻子儿女留在了边防营地。 他们在灾变以前过着工业化的生活,出门有代步工具,热了还能开空调。即使是在灾变之后,绝大部分人前期就被边防队救助,根本没吃过生存的苦。 刚开始还勉强能够跟得上多杰的步伐,过了没多久就有一个男人闷头倒了下去,队伍后面发出阵阵求助的声音。 “救命,有人晕倒了!” “别走了,快停下来!” 多杰听到队伍末尾的骚乱停止了脚步,向后跑去。 晕倒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不正常的红色,满头细汗,大口地喘着粗气。 颜昙看到那个男人的脸色就知道他中暑了,要是在以前,喝个藿香正气水就好了,再严重一点的话直接送到医院进行抢救。 但是现在这个条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几个人一起把他抬回边防营地,也可能无能为力。 颜昙的意识领地中有几盒藿香正气水,但是她并不打算拿出来救一个陌生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救不了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多杰蹲在男人的身边,用手指试探着男人的脉搏。 “樊队长,这个人中暑了,情况很不好,怎么办?” “继续前进。” 多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他认识的樊队长吗,他竟然这样蔑视一个生命。 “可是,队长……” 樊队长到底于心不忍,毕竟将一个没有意识的人扔在沙漠的太阳底下和直接杀了他没有什么区别,指了指身边两个士兵道, “你们两个去把他送回去吧。” 多杰欣慰地笑了笑,起身继续带路。 接下来的一路上,多杰明显地放慢了速度,遇到能吃的果实也会停留下来,只要樊队长问,他就会借口说自己渴了饿了。 樊队长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也没有戳穿。 多杰借着休息的由头教那些难民分辨能吃的植物,教他们怎么削开仙人掌长满尖刺的外皮。 跟来寻找水源的十来个难民都是背负着家人的希望而来,学得有模有样,经过昨晚的反思,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已经逐渐接受自己身处于天灾之中的事实。 去时的路程比昨天颜昙三人走整整多耗时两个小时。 一队人迈着疲惫的步子走在发软的沙地,不知道还有多久还能抵达,所以心里充满了无限希望,下一步,再走一步就能看到了。 一抹不同于黄色的亮眼颜色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那……就是绿洲吗? 跟在队伍尾部的人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脚下的步伐加快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 直到发酸的脚底板踩在发硬的绿地后,众人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这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 一群人不管自己身上穿着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直冲坐落在绿地中央的湖泊。 “扑通!扑通!” 伴随着声声入水,所有人都发出了由衷的笑声。 此刻,没有资源的竞争,没有先前矛盾留下来的芥蒂,只有发自内心的快乐。 有的人把自己整个身子扎进湖水深处,大口大口地喝着清甜的湖水。 颜昙不想喝别人的洗澡水,但为了不被发现,用随身带的矿泉水瓶装了两瓶水。 借着背包的掩护,换成了意识领地里的矿泉水,将其中一瓶递给赢真,赢真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喝的是眼前的湖水。 喝饱水后的众人像是刚进森林的人工饲养猴,看哪里都觉得很新奇。 绿地低矮的树木上长满了红色黄色的浆果,没有人知道这些浆果的品种,但总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一个男人好奇地摘下了一颗红色的浆果,圆圆的果实饱满硬实被他用手指捏着。 很久没有维生素摄入的人很难经受得住这诱人的果实的考验。 浆果在进入男人口腔后,再与牙齿碰撞的瞬间爆裂开来,酸酸甜甜的汁水绽放在口腔里面。 不知为何,此刻眼泪遍布男人的脸庞。 男人眼中泛着泪花摘下了好几颗浆果,一股脑的塞进嘴里,不禁大声感叹, “好甜!” 第52章 有水喝了 选择跟随边防队的人此刻心里都乐开了花,为自己的高瞻远瞩偷着乐,幸好他们来了,幸好这一切都是真的。 边防队的战士们拿出自己带着的水壶,先给自己灌个水饱,再将水壶灌满,打算带回去给留守在营地的战士们喝。 几个民众也有样学样,有人带了水壶,有人用着以前喝剩的空塑料瓶子。 还有树上已经成熟的果子,都不能放过,兜里装满了再往嘴里塞,只要自己吃饱了,带回去的东西就都能给家里人了。 颜昙分不清这些浆果的种类,她并不打算吃她不认识的植物,万一中毒了哭都没地方哭。 颜昙坐在树荫下休息,看着眼前一片欢乐的景色,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一切该多好。 她不知道下一次地层错乱会是什么时候,或者说下一次还会不会有板块重组她也不知道。 可能是由于找到了干净的水资源,吃到了酸酸甜甜的浆果,边防队的队员和难民们短暂地放下了之前的芥蒂,共同享受着眼前的快乐。 大概休息了二十分钟,樊队长组织着众人往回走。 回去的路途众人眼中充满了希望,干劲满满,身体上充满了力量。 樊队长心情也从压抑逐渐变得平和。 他似乎有一种想法,如果食物充足的话,自己还是应该承担起民众责任的,昨天那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种负罪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太阳逐渐变暗下落,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身体上温度的流逝,颜昙把系在腰间的外套穿上才感觉好了点。 其他人并没有想到天黑前还没有赶回营地,没有做什么准备,只能加快脚步,希望再快一点回到营地。 离营地还有一公里时,众人看到营地外围的白光,是他们的家人来接他们了。 留守在营地的人们看到自己的亲人平安归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 队伍里的人也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不顾一切朝着自己亲人的方向跑过去。 “妈!我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有没有遇到危险,没受伤吧!” “没有,我很好,你看,这是什么!” 男人拿出自己灌的两瓶水,女人借着手电筒发出的白光看清了矿泉水瓶中的液体,是水。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喝过水了,都是靠吃植物补充水分,嘴皮早就成了干涸的河床,死皮一层层地遍布在嘴唇上,这两个瓶子还是她半个月前喝完水后留下来的。 女人满脸惊喜,把瓶子推给自己的儿子。 “你喝,妈不渴。” “妈,你就喝吧,我喝了好多好多水,不用给我留,我明天还去,不用节省着喝。” 女人咽了口唾液,像是接受恩赐一样小口地抿着清冷的湖水。 同样的景象发生在边防营地的门前,每家都很高兴,每个从绿洲返回的难民都在和自己的家人分享着浆果和水资源。 除了一老一小两个女人,一脸阴毒地看着这合家团圆的一切。 樊队长刚吩咐自己的士兵将他们带回来的食水分给留在营地的士兵们,自己就被这两个女人拦住了去路。 还没等樊队长说话,年老的女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开始哭诉。 “杀人偿命啊,你们一帮杀人犯,我儿子被你们杀死了!” “啊啊啊啊,我的儿子啊,还没有享福就被这帮人害死了。” 一群人一头雾水,他们可不记得路上出了什么人命,一个小战士跑去樊队长身边解释了一下。 众人这才想起,在去绿洲的路上,一个男子刚出发没多久就中暑晕倒。 据跟他回来的士兵讲述,他和另一名士兵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男人拖回边防队,整个边防队里的群众有看热闹的,有真心想帮忙的。 正好群众中有两位医生,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物,再高的医术也无力回天,边防队原本是有存储药物的,但都被这些难民霍霍完了。 男人六十岁的老妈当场就晕过去了,一帮人又是掐人中,又是人工呼吸,才勉强将老太太救回来。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说着风凉话,说什么要不是这儿媳妇逼着他儿子去所谓的绿洲,他儿子也不会死。 还说边防队只派了两个人给他儿子送回来,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 反正总要有人承担老人的怒火,这个人既是儿媳妇,又是整个边防队。 老人边骂边打自己的儿媳妇,但儿媳妇是个包子,只知道哭,老人气不过又去办公楼门前讨要说法,结果没有人理她,闹了半天怕自己也中暑,又回宿舍里抱着儿子的尸体哭。 还有的人看到死去的男人也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家人,不知道他们安全与否。 家里没有人员参与绿洲取水的人不断地说着风凉话,制造焦虑。 “我看啊,他们一群人都凶多吉少,突然出现的绿洲,很古怪。” “没准他们全军覆没了,天黑了也不见个人影回来。” “就不该相信这些边防队员,有水他们会想起我们?早就藏起来自己偷着喝了。” “……” 最终亲属没有返回的十几号人不想再听没完没了的风凉话了,打着手电筒跑到了边防队门前,等待着自己的亲人。 此刻那个去世男人的母亲在地上撒泼打滚,让樊队长给她一个说法。 樊队长铁青着脸,跟男人的母亲解释道, “这次活动完全是自愿的,我们边防队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的生命安全负责,将你儿子送回来已经仁至义尽了。” 老太太没有听到她预期的回答,本来寻思能凭借着儿子的死混上铁饭碗,现在发现樊队长没那么好说话。 “樊队长,凭良心说,我是相信你们才让我儿子跟着你的,现在他走了,你让我和我儿媳妇怎么办?我们娘俩直接去死好了。” 说罢,老太太朝着最近的建筑跑去,想要一头撞死在土墙上。 在距离墙面5公分时,老太太一个急刹车停下来,不是,还真没有人拦她啊?她还没活够呢。 第53章 水有问题 现场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但没有一个人拦着她,老太太觉得很丢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那些在宿舍看热闹的人发现队伍回到了边防队后都走了出来打探消息。 很多人都发现了自己白天还在嘲讽的人现在带回来水,有的人甚至带回来了八瓶水,一家老小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仔细看还发现他们竟然吃着一种红色的果子,虽然从没见过这种果实,但是通过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果子很甜。 众人的屁股像生了蛆一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嫉妒又羡慕,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分享水。 有人悻悻询问, “能分我一瓶水吗,明天我让我家那口子也去。” 男人有些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拒绝这个女人,正想着有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毕竟现在水就是一切。 还没等男人开口,他媳妇一把把他拉开,自己站出来,面对着要水的女人开喷。 “你怎么这么好意思啊,昨晚你怎么说的来着?傻子才会去跟着樊队长找水喝,现在还想让我男人分给你水,真不要脸!” 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瞬间不乐意了,他本来寻思自己媳妇能好说话点,没想到被人这样羞辱。 “谁不要脸,一瓶水而已,不给就不给呗,反应这么大干嘛?” “还一瓶水而已,请问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两对夫妻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打起来,最终还是看热闹的众人把他们分开。要水的女人转身用很大的声音质问樊队长。 “樊队长,明天取水我男人也去,不就是多走一会儿嘛,说得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 今天没有水喝的众人听到了自己最关心的消息都停下了讨论,专心听着樊队长的回答。 “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八点我们都会去取水,想去的人可以八点等我们一起去,也可以自行前往,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每个人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 后半句话明显是说给那个老太太听的。 群众们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纷纷散去,有的人拉着自己亲人保护着自己带回来的几瓶水回到住所,有的人跟身边的人商量着对策,明天到底去几个人,带几个空瓶子。 躺在地上的老太太看到没有人想要理她,不甘心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怕身上的沙子,瞪着在一旁等待她的儿媳妇呵斥道, “看什么看!明天你也给我去找水找果子!我儿子被你克死了你就得养我!” 女人什么话也没说,跟在老太太身后走回了宿舍。 多杰回到办公楼,很得意,多亏了自己的坚持,才让这么多人喝上了水,没准再过一段时间樊队长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到时候他们还能一起保护民众,为群众们遮风避雨。 就在群众为了自己明天的行动谋划时,颜昙和赢真早就回到了图书室,把空闲的桌子倚在门内。 两人啃着饼干,等待着泡面熟透,她们用的还是加热包,把带回来的水加热到冒大泡后灌进泡面桶里。 一口饼干,一口泡面汤,两人吃得肚子溜圆,平躺在床上。 “颜昙,沙漠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多杰没见过的绿洲呢?” “可能是别的沙漠中存在的地形,经过重组正好组在了边防队不远处,毕竟现在什么地理环境出现在身边我都不会觉得震惊了。” “不知道那片小湖泊里面的水会不会枯竭。” 颜昙没有接话,因为她也不知道,如果那里的水被喝完了还会不会有新的转机。 宿舍楼内, 被其他女人要水的男人此刻正搂着自己的儿子媳妇畅想未来。 只要有水有吃的,就能活下去,天无绝人之路,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说不定救援还会来临,他不信他这辈人这么倒霉,正好撞见世界末日。 他一共带回来了三瓶水,自己和妻子一晚上一共喝了半瓶水,给五岁的儿子喝了一瓶半,还剩下一瓶水打算留给明天白天的老婆孩子,毕竟他明天还要出发取水。 他五岁的儿子一晚上一共出去尿了三次,看见的人尤其是今天没有喝到水的人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有的人喝水喝多了就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同伴们还在啃仙人掌叶子,他可倒好,喝水喝到尿频了!” 男人只当他们是嫉妒,没有理会,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带着愉快的心情进入了睡梦中。 凌晨两点,耳边的哼唧声音吵醒了男人和他的妻子。 被吵醒的男人不耐烦地揉了揉眼睛,清醒点后才发现声音来源是自己的儿子。 自己儿子此刻满头大汗,捂着自己的肚子,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 男人妻子瞬间坐了起来,把儿子抱起来,轻声询问, “宝贝,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 男孩被母亲抱在怀中,更委屈了,哭泣的声音逐渐变大, “肚子疼,妈妈,我肚子疼。” 肚子疼?怎么会肚子疼,晚上吃了一点压缩饼干喝了点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说是吃的东西有问题,那男人和他妻子到目前为止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女人用合适的力道揉着男孩的肚子,企图降低一些他的痛感,但并没有什么用,男孩的嚎叫声没有丝毫减弱。 两个人焦头烂额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只能不断地安慰男孩。 直到凌晨四点,男孩才消停下来,进入梦乡。 夫妻两也忍不住困意,睡了三个小时勉强爬了起来,查看孩子时发现男孩的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女人用手试探了一下男孩的额头,很烫,他发烧了。 男孩已经烧得没有了意识,怎么叫也叫不醒。 男孩母亲崩溃地大哭, “怎么办,小宝发高烧了,没有药没有医院的,小宝不会有事吧!” 男人跑到宿舍楼大厅,只要有人有药,他的小宝就能活过来。 “有没有人有药,退烧药!我儿子发烧了!” 很快,宿舍楼大厅充满了看热闹的人,没有任何人有药,或者说没有任何人有分享药物的架势。 直到另一个昨天取水的男人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他六岁的女儿也发烧了。 很快,一个逐渐清晰的思路出现在男人脑海中。 一定是绿洲取回来的水,那水有问题。 第54章 病症初现 男人关于水的猜想很快引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共识。 两个人急于将自己得出的结论公之于众,遇到一个准备跟边防队员集合的人就跑过去告知。 “你别去,这水有问题,不能喝。” 折腾了半天,群众们发现只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发了烧,其他同样喝了水的人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被拦住的众人试图让两个男人冷静下来。 “什么水有问题,小孩子肠道脆弱,今天取回来水把水烧开了再喝就好了。” “就是,别人也喝了,大家都没事,别这么玻璃心,现在没水喝大家都得死,我们成年人直接喝就行了。” 众多的排斥声让男人逐渐恢复了理智,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自己和妻子也喝了水但没有发生任何事。 男人灰溜溜地放下阻止他人的手,转身回到宿舍内,叮嘱自己妻子照顾好孩子,多休息一阵子就好了,他还是要去取水。 他们说得对,现在没水喝就等于死。 装好背包的男人着急忙慌地跑向办公楼前,和众人汇合。 颜昙和赢真站在人群之中,用衣服包裹住头和脸的下半部,只留出一双眼睛。 很多昨天去过的人也意识到了紫外线的强度,和他们用着一样的方法,用破布做了一个简易的包头巾。 今天的取水队伍明显对于昨天,很多昨天躲在宿舍说风凉话的家庭倾巢出动,全家都出来背水,其中不乏有超过六十岁的老人。 早晨八点,樊队长走出办公楼。 队伍里出现了几个不合适的老弱病残,樊队长并没有劝退他们,只是在出发前又一次强调了自己安全自己负责的规矩。 倒是多杰,贴心地提醒几个大妈大爷,出外勤的强度远远大于他们的身体承受能力。 “这小伙子,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就是,眼睁睁看着我们渴死吗?” “不让我们去取水难道你给我们带回来吗?” 几个上了岁数嘴皮子功夫了得的人围在多杰左右,吵吵着让多杰给他们解决问题。 多杰像一个无助的羊羔,不知所措,没有人知道多亏了他,其他群众才有机会一起去绿洲取水采摘果子。 多杰向樊队长投去求救的眼神,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多杰以为是樊队长没有看到,其实这一切被樊队长尽收眼底,他没有任何作为是因为他再也不想把自己放在那个被动的地位,至于多杰,他只能说还是太年轻。 直到樊队长发出出发的指令,多杰才得以逃脱,跑到队伍前面开始带路。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好心,平时对待他们也是尽心尽责,为什么要翻脸不认人。 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让这些大爷大妈们对他恶语相向。 上午九点,为了照顾群众中的大多数人,整个队伍已经放慢了速度,但几个老年人还是跟不上人流。 “诶呦,我这一把老骨头真是作孽啊,要交代在这里了。” 老太太在自己儿子的搀扶下还勉强跟得上大家的速度,但身后的一个老头子伴随着一声闷响大头超前栽进了黄沙之中。 “爸!” 男人急忙上前查看老头的情况,双眼紧闭,没有意识。 男人想让樊队长帮忙把自己的父亲送回营地却遭到了樊队长的拒绝。 男人义愤填膺质问着樊队长, “凭什么?你要害死我爸吗?” “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说过了,出来后要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 说罢,樊队长迈着大步继续向绿洲的方向走去。 看热闹的群众也跟着大队伍的步伐,大家都分得清目前的刚需是什么,没有人留下来帮忙。 男人看了眼面前的父亲,又想到了营地里嘴皮溃烂的妻子和女儿,咬了咬牙,转身追上了前往绿洲的队伍。 不是他不救自己的父亲,是他一个人做不到,即使他费劲力气回到了营地,也没有办法挽救,况且自己不止这一个亲人。 要怪就怪这无情的天灾吧,或者赖樊队长,反正跟他这个大孝子没有关系,心里找到了开脱的理由,男人也逐渐放下了负担,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在队伍的最后。 他的父亲在高达四十度的干燥沙漠中逐渐失去了生机。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下午两点左右来到绿洲,第一次来的人都漏出了相同的表情,然而已经是第二次到来的人已经展开自己带的容器开始灌装湖水,抢摘果子。 发觉自己周边果子都被摘完的人也赶紧投入进来,一群人像是害虫过境,几颗浆果树都被薅秃了。 所有人都在尽可能地把自己灌个水饱,这样的话带回去的水就能全部给自己家人喝了。 颜昙还是重复着灌水换水的动作,打发了赢真去一边摘浆果,自己把这些湖水换成意识领地中的矿泉水。 她是真不敢喝这一滩突然出现的死水,期间赢真想直接喝湖里的水都被颜昙拒绝,理由是容易弄脏衣服,不舒服,还是用瓶子喝好一点。 和前一天一样,一行人刚补充完物资就被叫走赶回营地,但并没有人有怨言,大家都想尽快回去给家人分享今天的收获。 这次比昨天抵达营地还要晚,昨天吃过一次亏的人都随身带了厚衣服,那些第一次参与取水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套上外套,心里暗暗想着明天也要带一件厚衣服。 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看着亲人喝着水,吃着果子,心里欣慰得很。 今早叫嚣着水有问题的男人本以为昨晚的一切就是一场乌龙,自己儿子应该已经没事了今晚只要把水煮沸了就好了。 男人推开门放下自己装满六瓶水的背包,看到的确实满脸焦急的妻子。 顺着妻子委屈的表情,他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丝毫没有好转的孩子。 男孩虽然已经不发烧了,但血液流通快的地方像是胸前,腋下,脖子,长满了小小的红色疙瘩,红色突起附近的皮肤也变得粉红,极其瘆人。 第55章 恐惧蔓延 今晚注定是个难熬的夜晚。 边防营地中除了几个年龄较小的孩子,几个有基础病的老年人也相继倒下。 小孩子的抵抗力虽然没有成年人高,但身体素质还是要比老年人好的。 几个老年人躺在床上,红色的斑点已经逐渐变暗变黑,离远了看像是黑色的细蛇蜿蜒在干瘪老化的皮肤上。 身体情况的急速下降引起了体内的其他疾病,头晕,呕吐,心跳加快,胸闷气短。 还没到后半夜,一个老人直接猝死在了宿舍床上。 人们被吵闹声惊醒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发烧甚至晕倒,身体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红点或者黑斑。 宿舍楼内, 妮妮小脸通红被何姐抱在怀里,何姐不知所措,指责着自己老公。 没错,那些涉嫌谋害边防士兵的人都已经被放了出来,樊队长受不了这些家属没完没了的骚扰,况且他也已经放下了自己身上的担子,他没有资格评判别人的生死。 何姐的老公自由后也搬到了何姐所在的房间,现在的宿舍楼内都是一家人一个房间,或者两三家极其要好抱团在一起的人住在一起。 妮妮是从昨天晚上出现了异常情况。 一开始何姐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今早她的老公跟随队伍去了绿洲,她看到了妮妮脖子上逐渐发炎变红的红点。 小孩的皮肤本来就白皙娇嫩,再加上没有控制力,那些刚冒头的红色疙瘩很快就被妮妮挠破。 皮肤破损流出来的脓液流到了皮肤其他地方,本来还白嫩的区域不久后也长出了鲜红的斑点。 现在的妮妮浑身上下已经长满了斑点,被抠破的地方开始长出黑斑,看着极其瘆人。 妮妮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小手抓着妈妈的衣服,仿佛抓住了就能远离病痛。 何姐看着自己的女儿遭罪,自己却无能为力,一家三口在不知何处的荒漠里,没有医院更没有药,连满足口腹之欲都是个大问题。 照顾妮妮的过程中,何姐手忙脚乱不知何时把自己衬衫袖子上面的扣子扯开了。 何姐在自己的胳膊上看到了和妮妮身上一样的红点。 这一切都被妮妮的爸爸看在了眼底。 一股恐惧感瞬间迸发,何姐老公脑中闪过了他以前看过的电影,传染病在人群中蔓延,空气,水源一切都可能是病毒的媒介。 何姐老公愣在了门口,转身跑出了宿舍,疯了一样朝着办公楼狂奔,仿佛只要到了办公楼,边防队的人就能保证他的安全。 “砰!砰!” 男人丧失了理智,疯了一样敲打着办公楼的大门,直到丝丝血迹印在了门上,门内才有了一些响动。 门内的士兵睡眼惺忪推开门,有些起床气,不耐烦地看着门口满头大汗的男人。 士兵还没开口,男人像个受了惊了兔子从缝隙中窜进了屋内。 男人一进屋就蹲在了角落里,身上止不住地发抖,他的闯入也惊醒了其他士兵。 男人用着发颤的声音讲述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身上发生的一切,此刻的他只有对未知病毒的恐惧,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抛弃了结发妻子和唯一的女儿。 …… 宿舍楼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被吵醒。 有人不惜把从绿洲取来的水当作降温的工具,用湿毛巾敷在发热亲人的额头上;有人在不断地敲门,希望能有人施舍给他一片消炎药;还有人害怕这是从未见过的传染病,嚷嚷着要把有症状的人赶出去。 樊队长隔着窗户看到了宿舍楼玻璃上忙碌的人影,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插手管理。 自己明明已经对这些群众失望透顶,但还是心有愧疚,他时常在夜晚惊醒,感觉自己对不起曾经在赤红旗子下立下的誓言。 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樊队长拿起外套,头也不回朝着宿舍楼方向走去。 樊队长刚踏进宿舍楼的大厅,就注意到了一股不言而喻的臭味,那是人长时间不洗澡加上居住密度过大时的人臭味。 “扑通!” 一个女人直接扑倒在地上,扯着樊队长的裤腿,眼泪混合着鼻涕,声音沙哑道, “樊队长!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 其他人听到了樊队长的名号,心里逐渐燃起了希望,对啊,他们还有樊队长,人在无助时会下意识地向更强的人求助。 樊队长还没走进屋内就被激动的人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绝望,和前几天嚣张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樊队长,你可算来了!这次我们都听您的!” “樊队长,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 樊铁柱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屋内,查看病人的情况,他从未见过这种病症,只能询问群众中的医生。 “看样子是一种传染病,具体是哪一种,没有专业仪器很难确定。” 樊队长指甲深深地扣进肉里,他不知道他到底能为群众做出什么改变,但他知道他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他再也受不了那种自责内疚,就算是殉职,他也希望他能光荣地死在他引以为傲的岗位上。 没有过多的顾虑,樊队长当即下令,将宿舍楼里面的房间全部变成隔离病房,只有身体上出现了症状的人才可以居住在宿舍楼。 其余还健康的人要听从樊队长的指令,轮流照顾病人寻找食物水源。 在樊队长的引导下,没有症状的人有序收拾东西准备撤离出宿舍楼,何姐把妮妮放到另一个房间里,房间里还有两个同龄孩子。 何姐不舍地给妮妮盖上了被子,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她能够代替妮妮遭这份罪。 边防队其他的战士分散到其他平房里,说服房间内的人腾出空位,给这些健康的人让出休息的地方,再将出现症状的人送到宿舍楼内。 图书室内,颜昙早在何姐老公跑出来时就已经清醒过来。 期间她听到了隔壁的小夫妻慌张的声音,大概知道了宿舍楼内发生了什么。 她猜测要么是缺乏水源而不注重卫生衍生出的传染病,要么就是今早那个男人口中的原因,那水可能真的有问题。 第56章 尸检妮妮 人在缺乏基本营养的情况下会出现免疫力下降,当人体免疫力降低时,很多脏东西就可以趁虚而入,比如细菌,病毒,再比如,寄生虫。 颜昙保持着睡觉的姿势,一直到图书室的门被敲响,她装作才醒的样子打开了门。 “颜小姐,赢小姐,现在群众里突发一种传染病,宿舍楼现在作为临时病房,只有患病的人可以居住,其他人可能要挤一挤了。” 赢真是真的刚睡醒,还没完全清醒,她只听到了小战士口中的三个字,传染病。 赢真一个激灵清醒了,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她想起了那黑暗的三年,传染病肆虐,自己被隔离在家中,差点吃不上饭。 赢真瞬间用袖子捂住口鼻,顺手要把门关上。 “有传染病?咱们离对方都远点好吧,到时候没病也被传染上了!” 小战士带着后面几个群众被门挤得连连后退。 何姐也在队伍之中,看见门内是她以前的室友赶紧挤到最前面,摘下自己挡在下半张脸的破布,手指着自己的脸,惊喜道, “赢真,颜昙!是我啊,你们何姐!你们让我进去吧,我没有病。” 赢真丝毫没有要让开的动作,她的力气大得很,即使门外好几个人同样在推门,门也任何变动。 “妮妮呢?” 何姐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 “妮妮……妮妮生病了,在宿舍楼隔离起来了。” 颜昙此时也把手放在门上,对着何姐身后的小战士说道, “我和赢真都没有症状,也没有接触过有症状的人,而她们都是传染病患者的第一接触人,我们是不会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让她们进来的,你们再去找找其他空房间吧。” 说罢两人用力将门关上,再用一张桌子抵在门内。 被拒绝得干脆且彻底,门外的人不免发了几句牢骚,颜昙和赢真并不是第一个拒绝她们进入的人,如果再找不到住的地方只能去食堂睡大通铺了。 “什么人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就是,祝她两早日感染。” “两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迟早遭报应,到时候我们谁也别帮她们。” “……” 带队的小战士听着这些群众咒骂着那些不让他们进去住的人,骂得很难听,他不懂樊队长为什么又要来帮助他们,不过他很信任樊队长,他会一直追随樊队长。 最终他们找到了愿意接纳他们的人。 接下来的五天,已经患病的人症状越来越严重,几个最严重的小孩子身上的黑斑也没有好转的迹象,逐渐扩大变硬,小孩子的忍受能力本就不强,每晚宿舍楼内的其他人都能听到那几个小孩痛苦嚎叫的声音。 有些没有症状的人身上也逐渐长起来红点,包括几个边防战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樊队长每晚都睡不好,一个人抽着烟,烟没剩几根了,他想留着给他的兄弟们,没有烟就拿绿洲折下来的小树枝,叼在嘴里,解一解烟瘾。 还健康的人身上的任务更重了,每天都在往返绿洲营地之间。 颜昙虽然怀疑过绿洲的水有问题,但她没有证据,况且现在这个条件,不喝水就会被渴死。 她还是保持着以往的操作,将取来的水换成意识领地中干净的矿泉水。 整个边防队人心惶惶,只有患病人的亲属敢进宿舍楼照顾自己的家人,但缺少药物的治疗,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妮妮死在了病症出现的第六天,同屋的小伙伴在两天前都已经神志不清了,所以还是进去照顾妮妮的何姐发现了她女儿的尸体。 妮妮死前也昏迷着,嘴里总是喃喃道很痛一类的话,何姐每天以泪洗面,她恨自己找不到医治女儿的方法,也恨那个不争气的老公,怕被传染,这几天从来没有进到宿舍楼照顾过妮妮。 妮妮每每问道爸爸的去向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何姐看到妮妮尸体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小小的女孩只剩下了一架骨头,生病的一周里妮妮每天基本只喝一点水,其他的东西都吃不下去。 何姐抱着妮妮发黑的尸体走出了宿舍楼,她想将妮妮火化,但是却被樊队长和那个医生拦了下来。 何姐不敢相信他们两人怎么敢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他们想要对妮妮的尸体进行尸检。 无助的女人死死抱紧女儿的尸体,她做不到,看着那具小身体被拆散,她只想送妮妮最后一程,让她安息。 樊队长理解何姐的心情,但他负担的更多,如果能够知道这种病的来源,没准就能保护现在还健康的人。 一群人跟着樊队长和医生左一句右一句,都在劝说何姐将妮妮的尸体交出来。 何姐也体验到了被逼迫的感觉,明明是她的女儿,他们却说得那样轻松,只要把尸体交出去就可以了,他们的死活关她自己什么事。 何姐跪在地上,抱紧妮妮,头埋进妮妮的颈窝处,她想和妮妮一起走,她那么小,肯定照顾不好自己。 突然一股大力粗鲁地将她拽起,妮妮的尸骨摔在了地上。 何姐想要扑过去,但手臂上的力没有减小,她将目光转移过来,看到了自己的老公,妮妮的爸爸。 “够了,赶紧让他们对妮妮进行尸检,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你真是个疯女人。” 何姐看着眼前的男人,曾经发誓要保护她,保护妮妮的男人,如此陌生。 他倒当起来好人了,妮妮需要照顾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何姐发了疯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咬在男人的小臂上,男人吃痛将何姐甩开,照着何姐蜡黄的脸就是一拳,他早就受够家里这个黄脸婆了,何姐也不甘示弱,很快便和她名义上的丈夫扭打在一起。 樊队长趁乱将妮妮的尸骨用床单卷了起来,送到了仓库里。 医生已经准备就绪,将破布裹在口鼻处就是一个简易的口罩,手套还是毛线的那种,也没有精细的手术刀,只能用厨房的菜刀。 在樊队长的注视下,男人破开了妮妮的肚子,里面的景象让有着丰富手术经验的男人不禁干呕起来。 第57章 众矢之的 妮妮的内脏已经变得不完整了,最先看到的肺和肝像是被啃食了一样,血淋淋的,只剩下一半。 仔细看向那些残缺处,能发现有东西在蠕动。 医生用食堂拔猪毛的镊子忍着恶心将那一团东西夹出来,放在饭盒里。 离开食物的一团在接触到饭盒时变得异常兴奋,扭来扭去,樊队长用绿洲带来的水把它们身上的血水冲下去,二人才看清这是什么东西。 白皙光滑的条状虫子,泡在水中之后又变得温和,像是回到了自己的摇篮。 在水的润滑下,团状物逐渐拆散开,变成一条又一条的白色虫子,在水中不断舞动,最长的虫子大概有四十公分那么长。 医生曾经见过这类虫子,他记得那是他刚参加工作不久,一位野外探险者被送进来,也是因为被户外水源中的寄生虫寄生,但当时他的体内并没有像妮妮这样,内脏被分食。 医生又把注意力转向妮妮身上的皮肤,黑斑鼓鼓的,下面像是隐藏了什么。 将黑斑部分与其他皮肤分离开,中间的空间里掉出来几具虫子的尸体,长时间死亡已经变成了黑色,所以皮肤表面才会显现出黑斑。 医生不太理解,明明内脏还没有分食干净,怎么会有大量死亡寄生虫,难道它们种族内也有弱肉强食的规则? 不管这种虫子内部运行规则是怎样的,他们现在已经得出了结论,一切的来源都是绿洲的湖水,那湖水中生存着寄生虫,一旦被人体吞进体内会疯狂成长繁殖,啃食内脏,直到宿主死亡。 樊队长和医生出门时,何姐满脸的伤痕,头发杂乱,眼神迷离瘫坐在沙地上,边上一群人站在一边像个局外人,他们在等待着他们尸检的消息。 看到樊队长出来后,何姐不顾一切冲进了仓库,去查看她的女儿。 随之而来的就是仓库内发出的哭喊,钻心的尖叫声让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樊队长知道自己对不起妮妮的父母,但为了大局,他必须这么做。 门外一群人围上了樊队长和医生,叽叽喳喳询问着到底是什么原因。 樊队长清咳了一声道, “是寄生虫,以后大家不许直接喝绿洲带回来的水,必须煮沸五分钟以后再喝!小王跟我来。” 樊队长带着小王离开了人群,安排着后续的工作,他要安排一个专门监督的人,以后除了专门的取水人员没有人能够接触到生水,只要这样就能保护住现在还没有出现症状的人。 樊队长回到办公室瘫坐在躺椅上,闭上眼睛休息。 幸好这不是传染病,但是那绿洲的水所有人都喝了,为什么有人没有出现症状呢。 樊队长叫来了医生,两人根据医生所学的专业知识和目前发生的一切得出了一个结论,寄生虫寄生在人体上的概率并不是百分之百。 妮妮的症状最为严重可能是因为小孩子身体素质差,抵抗力低,当时最先出现症状的也是那几个小孩子,看来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一声呼叫打破了室内两人的思考, “不好了!樊队长!何姐自杀了!” 何姐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儿被开膛破肚,上身一丝不挂,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明明离她只有一堵墙之隔,妮妮还会感觉到疼吗,何姐握着用来解剖妮妮的菜刀砍开了脖子上的大动脉。 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何姐握紧了妮妮的小手。 别怕,妈妈来陪你了。 樊队长心里愧疚无比,他怎么忘了处置妮妮的尸骨,让一位母亲看见女儿的惨状。 他决定亲自安葬这对母女的尸体。 刚离开办公楼还没走两步,樊队长就看到了一群人在正朝着什么。 走上前一看发现是多杰被围在人群中,所有人对他恶语相向,看他的眼神像看仇人。 “都怪你,你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你没事,我们的亲人都被寄生虫感染了,很快他们就会像那个妮妮一样!” “没错,我女儿老婆现在都死了,都是你害的,妮妮还总围在你身边叫你哥哥,你竟然把她害死了!” “一切的来源都是你,如果你没有让我们去绿洲找水,我们的亲人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 所有人在近一段时间的高压环境下心理负担都很重,现在有一个发泄口,所有人把自己的痛苦最大程度地安放在多杰身上。 多杰低着头,他不明白,他发现了水源,解决了所有人的用水问题,他也不知道那个水有问题啊。 这一周他尽心尽力,即使心里有对传染病的恐惧,他也进到了宿舍楼照顾生病的人。 可能他真的做错了吧,他不该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他应该像其他人一样,冷漠一点。 樊队长看到了这一切,但他并没有要上前帮多杰解围的意思,多杰也是个成年人了,他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可能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唯一错的地方就是把人都想得太好了。 樊队长转身走向食堂仓库,那里还有一对尸骨未寒的母女等着他去收尸。 晚上樊队长召集了所有人开会,大概意思就是目前确定这不是传染病,只要食用煮沸过后的水就不会出现这一列的问题了。 所有还能走动的人被分成了两队,一队负责照顾病人,一队负责去绿洲获取资源。 从前所有人都觉得传染病晦气,争着抢着去绿洲;现在大家都知道绿洲的湖水中有致命的寄生虫,没有几个人敢直接接触生水了。 颜昙和赢真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多杰一反常态地跟在她们身后,整个人无精打采,看上去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 最终颜昙和赢真还是被分到了获取物资的队伍,二人也没有争论什么,比起照顾那些陌生人,二人更愿意去绿洲,路途中还能提升身体素质。 夜晚,赢真翻来覆去总觉得自己身体里也有无数条虫子在爬,她没少喝绿洲带回来的水,她是不是也快倒下了,殊不知她喝的水早被颜昙换成了干净的矿泉水,这一切都只是心理作用。 然而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办公楼内,樊队长的头变得昏昏沉沉,艰难起床的他翻到了一个压箱底的温度计,过了三分钟后,勉强看清数字的他心底一凉。 他也发烧了。 第58章 打虫药剂 樊队长躲到了一个视线角落,解开衣服前几颗扣子,刚冒头的小红点已然长在了胸口位置。 他本以为他逃过了寄生,看来是他多虑了,喝了那么多天的生水,没生病才怪了。 樊队长决定隐瞒这个消息,散播出这个消息没有任何作用,没有人能够医治他,况且他还要对几十个群众还有兄弟们负责,他不能倒下。 可能是心理作用,也有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一夜之间,很多人都倒下了。 他们躺在自己的位置,目光呆滞,等待着死神的宣判,因为每个人心里都知道现在的条件没有办法医治。 赢真也倒下了。 半夜被说话声惊醒的颜昙发现这个接近180的女人蜷缩在一起,额头渗出冷汗,她才发现赢真也发烧了。 翻开赢真因为难受而紧握的手,手心处长满了小红点。 她不知道被寄生虫寄生该怎么办,一时之间慌了神,为了让赢真好受一点,她从意识空间里翻出了两片退烧药,趁着赢真意识模糊给她喂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赢真退烧了,颜昙睡不着了。 怎么办,她明明已经把水换成瓶装水了,怎么还会被感染,难道是因为刚发现水源时赢真喝的那几口?她身体素质好,病症延迟出现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管怎样,她不想赢真死,没有赢真的话她早死在野人口中了,她更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继续面对残忍的天灾。 颜昙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她就这么侧着身盯着窗外,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升起来,时间在流逝,生活也在继续,她必须要面对这一切。 颜昙起了个大早去办公楼找樊队长,樊队长看着比昨天更憔悴了,黑眼圈加上暗淡无光的脸,像个五十岁的中年人。 “樊队长,赢真出现症状了,我要照顾她,不能去绿洲取水了。” 樊队长先是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随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颜昙知道现在边防队很缺劳动力,她不能只照顾一个人还享受着其他人带回来的物资,她是可以依靠意识领地中的物资,但不能让别人知道,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樊队长,我照顾赢真的同时还可以照顾其他人,作为我不去绿洲的交换。” “好好,好,颜昙,就拜托你照顾办公楼里的兄弟们吧。” 说罢,樊队长带着赢真来到了大厅的一个角落,长三米的大通铺上躺了五六个人。 颜昙进来时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人,看样子应该正处于发病前期。 “边防队还没有感染的人都去绿洲取物资了,这些倒下的士兵没有人照顾,只能麻烦你了。” “好,樊队长,我会尽力的。” 颜昙没有说出二人心照不宣的下一句,会让他们在死前少遭点罪,这句话很真但很残忍。 樊队长白天要去宿舍楼照顾其他民众,即使他也发着烧,但他咬着牙也要坚守在自己岗位上,他是边防队的队长,是这个“孤岛”上人们的精神寄托。 颜昙给那些发着烧神志不清的士兵们盖上被子,去外面打水,现在食堂有专人烧水,所有人喝的水都是从那里取的。 颜昙把几颗退烧药碾成粉末,混在水中给士兵们喂下去,她不忍心,哪怕给他们减轻一点痛苦也能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喂完水后,颜昙看向了樊队长的办公室,现在办公室里没有人,暗门里就有她想要的武器,颜昙心里痒痒的,想进去把武器全部收走。 “颜昙,你在看什么?” 樊队长拉着几个纸壳子走了进来。 “我在想要不要帮你把门关上。” 颜昙有些心虚,她可不想吃花生米。 “没什么好藏的,不用关门,你回去休息吧,我把纸壳子给他们垫褥子底下,能暖和点。” 颜昙告别樊队长后先去食堂取了些水,随后回到了图书室,赢真的烧已经退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颜昙在图书室的角落里用瓦斯罐做起了粥,放了点雨林里采摘的蘑菇还有两个即食鸡腿上撕下来的鸡肉。 颜昙席地而坐,看着锅里面冒出白花花的热气,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家储藏室的盒子里好像有几包给家禽吃的打虫药,不知道这个药人能不能吃。 发黄的包装,简陋的外表,这是几年前她参加农忙活动获得的小奖品,仔细看着边框上的小字,过期,三个月前已过期。 怎么想这也不能给人吃,但死马当活马医,只要这个药有给哺乳动物打虫的药效,理论上是可行的。 颜昙赶紧趁热盛出一碗粥,将发黄的粉末撒进去,怕太少没有药效,又怕太多把寄生虫宿主也毒死,颜昙一共下进去半包,搅拌一下让粉末完全溶于热粥中。 赢真虽然退烧了,但还是很虚弱,她都不知道颜昙给她喂下去了什么,鲜甜的流体中好像还有一丝丝怪味。 喝下热粥的赢真又陷入了昏睡,颜昙不知道这个药是否有效,自己蹲在一边喝着没有下药的粥顺便把那些不该出现的器材全收起来。 下午颜昙往返于图书室与办公楼,樊队长屋里的武器对她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她要找个机会把它们尽收囊中。 办公楼里的士兵们身体素质好,很多人退烧后又去照顾宿舍楼的群众,或者去食堂帮忙烧水。 那些群众们再也没有说闲话的了,不管他们是真心的还是装装样子,边防队恢复了民兵相互尊敬的场景。 日落前,多杰带领的物资小队带回来这些天唯一的蛋白质来源,一头鬣狗。 还能活动的人忙着把鬣狗剥皮,烧制,不能活动意识却清醒的人忙着感谢多杰,感谢那个昨天差点被他们唾沫淹没的男孩。 多杰并没有太多表情,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他渐渐变得麻木,他现在只想抱着边防队的兄弟们活下来,就够了,其他人跟他没有关系了。 鬣狗熟了之后,所有人脸上露着笑容排队取肉。 站在一边的樊队长脸色却越来越差,排队的人还在想着自己一会儿取哪个部位的肉时,一声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樊队长倒下了。 第59章 次旺多杰 多杰人生的前十九年无忧无虑,出生在高原地貌,家里有相敬如宾的父母,有疼爱他的哥哥姐姐。 虽然多杰小时候学习不好,普通话都讲不太利索,但他从来没有为他的未来担心过,他注定要守护祖国的土地。 刚成年的他加入了部队,被分到了更西边,从未见过沙漠地貌的多杰第一次知道原来书本上的黄色土地真的存在,也深深地融入进了边防队这个大家庭之中。 初来乍到的他闹过很多笑话,是樊队长在他每每犯错之后耐心地给他讲道理,给他擦屁股。 在他的眼里,樊队长是天大的好人,是最善良的人,也是他最信任的队长。 当看到樊队长大头朝下栽到粗糙的地面上时,他感觉一直以来支撑他走下来的支柱断了。 樊队长被他的部下抬到了办公室,樊队长这些天来一直窝在自己房间的破板子上休息,他的部下们于心不忍,在宿舍楼里给他找到了一个床位。 多杰放下了手中的活主动要求照顾樊队长,樊队长长期缺少休息再加上心理状态很差,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樊队长在昏迷期间,多杰和另外一个小战士换着班地用湿毛巾给他擦拭着额头、脖子,试图用最原始的方法给他降温。 颜昙想给樊队长退烧药,但是她没有机会,那两个人在樊队长床铺边寸步不离。 如果让她拿出退烧药给所有人吃,她还是选择让樊队长自己挺过去,毕竟退烧药不能治本,而且她也没法解释那些退烧药是哪里来的。 半夜,颜昙躺在图书室内想着怎么样才能将那些武器收入囊中,现在樊队长的办公室里没有人,没有钥匙的话她可以把整个箱子都收起来。 是啊,半夜又不会有人看到,她明天白天就去把樊队长办公室窗户上的锁打开,晚上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了。 正当颜昙准备入睡时,保持了一整天昏昏沉沉状态的赢真哼唧了几声。 颜昙摸了摸赢真的额头,没有发烧,手心的那些红点也变成暗红,并没有新的红色疙瘩出现。 还没等颜昙收手,赢真反手拉住颜昙的肩膀借力,忽地一下坐了起来。 “呕!” 赢真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意识控制着她,不能吐床铺上,一定不能吐床上。 赢真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她一手握紧桌子边缘,一手握成拳头捶着自己胸口,想把胃里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 颜昙也在旁边帮忙敲后背,怕她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 吐到胃里一点东西都没有后,赢真又感觉有一股便意涌上来了,随手拿起一本书朝着室外跑去,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清醒了,她可不想拉裤子里,自己可没有干净的衣服能换了。 没错,边防队早就没有卫生用品了,现在大家都是用书,反正书和卫生纸都是用树做的,大差不差。 赢真只顾着全速跑向卫生间方向,虽说卫生间早就不能冲水了,但沙子遍地都是,结团后味道倒是没有那么冲。 黑暗中,一个人影注意到赢真后连忙把刺向手臂的刀收起来,趁着夜色,偷偷摸回办公楼内。 颜昙趁着赢真出去的间隙,用沙子清理了一下赢真的呕吐物,在月光的照射下,颜昙看见那堆污秽中什么白花花的东西在扭动,好像是虫子。 赢真把那些虫子排出体外了?看来给家畜吃的打虫药真的有用,可能剂量加得有点多,幸好她还有几包,只要趁着没人加在食堂供水摊位的白开水中就可以了。 她打算再观察赢真一天,如果她真的痊愈了,那她不介意贡献出来几包打虫药。 赢真一晚上来来回回一共跑了十次厕所,整个人都要拉脱水了。 除了极度疲惫,身上其他症状好像都消失了,那些红点全部变得暗淡,有些地方已经破皮结痂,并没有发现任何寄生虫的痕迹。 赢真又啃了几个面包补充体力,她虽然好奇到底是谁在图书室里藏了那么多吃的,但她终究没有问出来,对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第二天,赢真一直在睡觉,睡醒了就吃东西,吃饱了接着睡,她要赶紧恢复体力。 颜昙则是趁此机会去了一趟宿舍楼,宿舍楼内死气沉沉,从妮妮开始到现在已经死了五个人了,其余的人也被恐惧笼罩,在他们的认知里,自己没剩几天活头了。 大部分人都躺在自己的床铺上,等待着死亡。 也有少数人继续保持着乐观的态度,万一自己抵抗力就是很强呢,这个东西致死率又不是百分之百。 还没有症状的人极力安慰自己的亲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他们提供照顾,几家子人聚在一起互相鼓励。 颜昙趁着办公楼内病号都休息的时候,去到了樊队长办公室,找到了那个暗门,但是暗门里面的箱子上了锁,她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把樊队长屋内的窗户开了个小缝。 赢真是在日落的时候完全清醒过来,据她描述身体已经完全缓过来了,明天就不用颜昙的照顾了。 看来那个药真的有效,颜昙打算明天,不,今晚就把剩下的几包药加进水里。 夜黑风高,颜昙贴着墙根翻进了樊队长办公室内,确保没有人看见她后将暗门内的几个箱子全部收进了意识领地。 回去的路上颜昙听见了一个男人的抽泣声,听音色好像是多杰的声音。 颜昙顺着声音找到了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自己的多杰。 多杰面前是那个被群众捅死同事的墓碑,说是墓碑不过是一块他睡过床板上卸下来的木头。 颜昙本是不想管的,但她于心不忍,脑海里都是第一次遇到多杰的场景,粗糙的脸庞,坚定但清澈无比的眼睛,思考了一下她还是走上前。 “多杰。” 多杰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做出躲避的动作。 多杰用手捂着自己下半张脸转过头来,看到来人是颜昙松了口气,风沙声音过于嘈杂,让他没分辨出声音来源的性别。 幸好,不是自己的兄弟们。 多杰放松了警惕松开自己的手,满脸的黑斑,看得让人揪心。 怎么会,颜昙记得多杰这几天一直忙着往返于绿洲与营地之间,并没有生病啊,不过他倒是一直蒙着头巾,下半张脸也看不到。 “多杰,你也感染了,为什么不告诉大家。” 多杰苦笑着回答, “算了,我身体好,能挺住,我不想我的兄弟们伤心。” 多杰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摇摇晃晃又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多杰!” 颜昙跑过去把多杰扶起来,多杰跪坐在地面上,袖子在拉扯中露出了胳膊,血迹斑斓,全部是黑红黑红的伤口。 多杰解释道,“我想把那些虫子抠出来,但是没成功,只抠出来几条,这个东西不能根除。” 多杰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颜昙不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挺过来的,鼻子突然变得很酸,她明明是个冷淡的人,但此刻却为多杰感到委屈。 多杰今晚来拜祭自己的朋友是因为他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他想死在好朋友身边。 脑袋越来越重,眼前的颜昙变成了三个,还好,最后见到的人是这个认识不久的女孩子,而不是边防队的兄弟们,如果是他们的话,自己可能就舍不得死了。 颜昙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有太多顾虑,直接从意识领地中拿出赢真吃剩下的半包药,往意识模糊的多杰嘴中送。 多杰挡住了她的手,问出了他这辈子最后一个问题, “颜昙,我是个合格的边防战士吗?” 多杰到死都很在意自己是否做到了自己的要求,是否保护了这片他爱的土地,是否没给樊队长丢脸。 “是,次旺多杰,作为花国公民,我很感激你,你是一名合格的边防战士!作为朋友,我希望你来生幸福……” 多杰听到了自己心中的答案,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民族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死前被朋友叫出了全名的人就不会在另一个世界迷失自我,死后会真正获得安宁。 他是次旺多杰,是花国西部边界的边防战士,是一名合格的士兵。 第60章 重燃希望 多杰死于他最好的年纪,十九岁,大部分人十九岁时人生的精彩才刚刚开始。 颜昙就这么跪在地上,握着多杰逐渐变凉僵硬的手指,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如果这一切灾难都没有发生的话,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打虫药的话,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她还是要继续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颜昙并没有声张,没有告诉任何人多杰的死亡,她把多杰留在了他给自己选择的死亡地上,陪着他已经亡故的朋友。 她按照自己的计划把剩下的几包药撒到食堂的大水缸中,不知道药剂减少了还是否具有药效。 不管其他人能不能将体内的寄生虫排出,她都尽力了,她能力有限,做不到拯救苍生。 回去的路上颜昙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匆忙走过。 颜昙抬起头望见了漫天星辰,好美,点点星光照亮了整片沙地。 她在父母出事的那年就知道许愿并没有任何用处,唯一的用处就是安慰自己,将自己的愿望寄托于虚无。 但此刻的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脑子里都是多杰那张稚嫩的脸庞,颜昙闭上双眼,她需要一个寄托,她希望多杰能够得偿所愿,获得安宁。 没站多久,颜昙就感受到了一股冷风顺着衣服的纤维间隙钻,回到图书室的颜昙发现赢真已经醒了。 赢真双手撑着身下的桌子坐了起来, “你去哪了?” 颜昙边脱下外套钻进被窝里边回答道, “去方便了,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赢真把自己的身体情况都告诉了颜昙,虽然昏睡了好久,但醒来后的她明显感觉自己充满活力,身体应该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重新躺下的两人没有了睡意,颜昙是因为刚刚目睹了多杰的死亡,思绪混乱,而赢真则完全因为这两天睡得太多了才失眠的。 察觉到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颜昙,赢真转过身,面对着颜昙道, “怎么还失眠了?” 颜昙盯着赢真黑得发亮的眼眸,缓缓开口, “赢真,你是怎么放下苏里尔的?” 颜昙想向赢真取经,是怎么放下陪伴着自己的朋友,尤其是天灾下可以信任的朋友。 虽然苏里尔对赢真的感情可能有些特殊,但赢真对他应该是纯纯的战友情。 赢真被颜昙的疑问噎到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真的放下了吗? 直到前一天她昏睡中还能看到苏里尔的身影,迷迷糊糊中她又回到了寒冷的贝莱姆院,苏里尔和她有很多共同话题,她很欣赏他。 “可能,我还没放下吧。” 赢真叹了口气,平躺着闭上了眼睛,又一次陷入了回忆当中。 颜昙知道,现在天灾当道,人命如草芥,但当死亡蔓延到她朋友时,她还是很伤感。 …… 多杰的尸体在天亮时被其他边防队员发现了,大家没有表现出很悲伤,仿佛已经对死亡麻木了,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早晚也会死的,只不过是早几天或者是晚几天。 多杰被埋葬在自己朋友旁边,樊队长知道多杰的死讯后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叹气。 此刻的他有些责怪自己,如果把多杰教得自私一点,那他生病时也不会强撑着每天进行高强度的搜寻工作,多杰会不会多活几天,或者能少遭一点罪。 为了掩盖赢真奇迹般的痊愈,颜昙特意让她在图书室再休息一天。 颜昙取了很多水缸里面的水,轮流灌进倒下的边防人员口中,当他们再也喝不下去时她才停手。 给牲口用的打虫药的药剂超出颜昙想象,即使被稀释了那么多倍,还是有着惊为天人的药效。 还没到中午,宿舍楼那边就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人呕吐的结果就是熏得其他人也想吐,结果可想而知。 被喂下掺了打虫药白开水的人们都纷纷忍着疼痛跑向厕所,其余没抢到坑位的只能找个没人的角落解决,身体实在太虚弱的只能红着脸在宿舍内方便。 那些还没有出现症状的人也都出现了轻微呕吐症状,正如颜昙所想,只要喝下了绿洲的生水,大概率会被感染,只是感染速度快慢和症状表现轻重的差别而已。 整个边防队营地被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填满,为了不反胃,颜昙回到图书馆把门窗全部关死。 闻多了那种恶心的味道中午也没什么太大的食欲,只能啃几口面包,对付着填饱肚子。 呕吐物混合着排泄物气味顺着窗户的缝隙中飘进来,颜昙把自己脑袋埋进被褥里面,希望赶快天黑,风沙把这些污秽味道吹散。 大部分将寄生虫排出体外的人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昏昏沉沉的思绪变得清楚,活动四肢时也没了那种酸胀感,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样。 有些症状本来就很轻的人并没有继续休息,聚在一起讨论起这件怪事。 “老天开眼啊,天不亡我,一定是我每天的祷告起到了作用!” “我女儿吐出来那团东西里有一团会蠕动的白花花的,是不是他们说的寄生虫?吐出来是不是马上就会痊愈啊?” “应该是了,我感觉自己身体好多了,我老公胳膊上的红疙瘩都瘪下去了。” “……” 边防营地里大家又重燃对未来的希望,就好像身患绝症后却发现是误诊一样。 樊队长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为什么发生,到底吃下了什么才让所有人都将寄生虫都排出了体内。 外面的吵闹声一直到太阳落下才结束,一直以来思想上的紧绷和身体上的透支让大部分人睡得比以往早很多。 颜昙和赢真也早早就进入梦乡。 梦中的颜昙又一次回到了邮轮失事那晚,女人的尖叫声和儿童们的哭喊声不绝于耳,冰冷的海水从脚开始逐渐向上吞噬,泡在海水里面的双腿慢慢感知不到温度的变化…… 惊醒之后的颜昙猛然坐了起来,一时之间没缓过来神,腿部的寒冷并没有消散,不对!这不是梦! 此刻的图书室内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全部被不知来处的水占满,冰冷的水已经漫到桌子的边缘。 颜昙看向窗外,原本起起落落的沙丘已经崩解,融入水中,混着细沙的水正在侵蚀着她们房间窗户上的缝隙。 “赢真!赢真!快醒醒!” 还没等颜昙摇起赢真,一抹突起发亮的流体霸占了窗外的景象,颜昙被震惊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盯着那潮水扑面而来。 随着大浪的起伏,整个边防营地都被卷入了海浪之中,所有刚刚才摆脱寄生虫的人生死不明。 第61章 小舅于樽 潮水扑来的瞬间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颜昙只记得自己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下一秒自己就被灌入的冷得刺骨的水卷入。 颜昙本是会游泳的,但自从经历了那场灾祸后她变开始怕水,一旦自己的身体没入到游泳池中,身子就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突如其来的水灌进颜昙的嘴里,鼻子里,她只能挣扎着将自己的头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 即便这样,颜昙也呛了好几口水,原本还离自己不远的赢真此刻也不知所踪。 逐渐脱力的颜昙抓到了一片漂浮着的木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不敢松手。 身体早已被卷入海水中的她挣扎着保持一个不费力的平稳姿势,奈何自己身处于漩涡之中,不过几秒,颜昙被海浪轻易地卷入。 海水混着泥沙伴随着阵阵腥味充斥着鼻腔,失去漂浮物的她手忙脚乱,不顾一切地挣扎,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颜昙不想死,强大的求生欲让她的头脑保持清醒,感知着一切痛苦。 在自然面前,人如蝼蚁,女孩身体很快脱力,缺乏氧气导致她意识变得模糊,身体僵硬的她随着海水下沉,看着透进来的光越来越暗,逐渐被黑暗笼罩。 她……要死了吗? …… 蓝星某处海岸,海浪拍在沙滩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海水反射出阳光衬得海面波光粼粼。 一个女人被侵袭而来的海浪卷到了发烫的沙滩上,感受到身下踏实感觉的她过来好半天终于咳出几大口海水,鼻腔里腥腥的气味挥之不去,等她适应了陆地的感觉后,颜昙才发现开始注意周围的环境。 忍着头晕,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能勉强看清,一个穿着汗衫长裤的男人就坐在一边看着她。 半指长的头发,硬朗的轮廓,古铜色的皮肤,颜昙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个人…是她小舅! “小舅!” “咳、咳、咳咳咳。” 嘴里都是沙子杂质的颜昙发出了牛叫的声音。 于樽坐在一边,停下手里削木头的动作,递给颜昙一个开好了的椰子。 “你醒了。” 新鲜的椰子水甘甜无比,回味无穷,颜昙几口就将椰子水全部喝了下去。 嗓音变回正常的颜昙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小舅,这里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比你早抵达这个小岛几个小时而已,也是被海浪卷过来的。” 坐起来的颜昙看不到小岛的全貌,不远处是高耸的峭壁,将整个小岛一分为二,于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盯着她被礁石划破的小腿。 他记忆中的颜昙是个生活条件富足的年轻女生,现在的颜昙皮肤黑了一个度,细看脸颊上还有些许斑点,小腿处流出的血早已干涸,凝固在皮肤上呈现出暗红色。 颜昙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疼,她在想赢真,不知道赢真被海水冲到了哪里。 “小舅,除了我,你还看到有其他人被冲到海岸上吗?” “没有,目前只有你。” 虽然心里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答案时,颜昙心里还是变得失落,她和赢真虽然认识不久,但经历了很多命悬一线的生死关头,是她值得信任的朋友。 于樽削好木棍后用几根看起来很结实的草捆扎起来,两个交叉起来的木棍上横放一根稍微长一些的木棍,木棍贯穿一个空椰子壳,另外一个椰子壳里面装着海水被架在下面炙烤,形成一个简易的蒸馏装备。 迎上颜昙不解的目光,于樽解释道, “弄一点干净的水给你清洗一下伤口,现在伤口感染的话只能等死了。” 颜昙这才发现腿上的长裤早已被划破,鲜血混着泥沙凝固在露出来的皮肤上。 于樽的脚边有一个很脏的背包,里面有一个铝饭盒,装满了常用药。 于樽用蒸馏出来的干净水把颜昙小腿伤口外简要清洗了一下,用碘伏消毒,最后用少得可怜的纱布给她包扎好。 “小舅,你这装备够全的了。” 颜昙边呲着牙边打趣道, “灾害发生第一天我就收拾出了这么个紧急逃生包,一直带在身边,你呢,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颜昙被问道身上发生的事情后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经历很多了,足够写成一本书那种。 在雨林里和野人赛跑、在精神病院住大通铺、和沙漠里边境的边防队员做朋友…… 颜昙就算说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很复杂,但总之活下来了。” 于樽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个月来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就算是他这个身材强壮,常年锻炼,身体素质处于巅峰的30岁成年男性在这段期间都有好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更何况是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呢。 “饿了吧?我去抓点海鲜。” 颜昙机械地点了点头,她的思绪都在失去赢真这个朋友上,她能活下来是命大,被那么大的海浪卷走,赢真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颜昙坐到于樽之间坐的石头上,看着于樽把上衣脱下,走进海里。 她知道她的小舅有潜水证,所以并不担心他,况且她的意识领地里有足够两人消耗的食物和水,只是她暂时还不想告诉他。 第62章 生蚝椰子 颜昙坐在石头上,感受着太阳炙烤带来的温暖,在水里泡了很久的她现在身上还散发着阵阵凉意。 不远处的于樽在海浪里不断地浮上来换气,再扎进水里,没有专业的设备他不敢在水下停留太久,所以抓海鲜的效率并不高。 过了好一会儿,于樽捧着几个生蚝还有一只巴掌大的螃蟹来到岸上。 “这些应该够吃了。” 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三下两下就把生蚝肉分离出来,将发苦的内脏剔除掉,再放回生蚝壳上,第一个被处理好的生蚝被他递给了颜昙。 颜昙并不需要跟他客气,这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从她失去父母开始,小舅又当爹又当妈照顾她,亲人之间并不需要那些虚假的客气。 颜昙顺手接过了刚刚咽气的生蚝,新鲜的生蚝不需要调料也很鲜美,肥嫩的蚝肉进入口腔绽放出鲜甜的汁水,她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新鲜的肉类了。 于樽一口吞下第二只生蚝后开始肢解那只螃蟹,每根蟹腿都很饱满,虽然这点海鲜填不饱肚子,但多少能为身体补充点能量。 吃过海鲜后的于樽躺在沙滩上,脸被衣服遮起来挡住阳光,呼吸逐渐平稳,短暂的小憩一会儿。 颜昙则坐在树荫下,背靠着树干,闭眼休息。 …… 温暖阳光,徐徐海风,亲人在身边,颜昙睡到恍惚中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以前和小舅度假的日子。 “颜昙。” 突然被叫醒的颜昙一脸不解看向于樽,一直盯着她的脸,没有镜子的她用手划过脸颊,以为自己脸上粘了什么脏东西。 结果她摸到了一股湿湿的液体,她哭了吗,自己都不知道。 于樽不想触及颜昙的伤心往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需要搭建一个遮蔽处,你来帮我。” “好。” 于樽的背包里有一些简单的工具,只能捡点树枝或者用很短的伸缩锯锯断一些细小的枝干。 二人最远抵达了那座高峰的山脚下,不知道小岛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子。 小岛上有着大量植被,其中也不乏有叶片很大的棕榈树,很适合搭在木头上当作遮风避雨的平面。 四米高的棕榈树对于樽来说不成问题,颜昙站在树下看着小舅从地面窜到树上,不过几分钟,于樽就带了几片大的叶子爬到地上。 她印象中的小舅并没有很具体的工作,反正是全能的存在,什么都能干,她上初中时美术课留的缝制作业还是她小舅帮她完成的。 太阳落山之前,二人终于搭建出一个简易帐篷,坐落在沙滩和植被的交界处。 在天完全变黑之前,于樽在中午搭建的简陋灶台处升起了火,照亮了帐篷边缘一片空地。 晚餐是中午剩下的几个生蚝,在椰子壳中煮熟之后再吃下,虽然没有生食的鲜美,但也很好吃,比沙漠里面的仙人掌叶子肉好吃太多了。 “小舅,你知道任何有关这次灾害的信息吗?” 咀嚼着蚝肉的颜昙很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引起的,她知道的太少了,她只知道地层出了问题,不断地破碎重组,所有人都在颠沛流离的路上。 “我在一处幸存者聚集地听到了一些消息,那是个其他国家的地质研究所。” 接下来的二十几分钟,于樽讲出了他的第一次灾害经历。 灾害刚刚发生时,他正在国外出差,所以党地面开始波动时,那边还是白天。 起初于樽以为自己遭遇了地震,还在开车的他争分夺秒将车速飙到了150码,身后的沥青地面出现了裂缝,蜿蜒着逐渐变宽。 不知道开出去多久的他也缓过了神,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次地震记录能持续这么久的时间,但他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会被身后的裂隙吞噬。 等到地面逐渐平稳后,他才发现自己处于某个国家的郊区位置,宽阔的绿地上坐落着一座破碎了一半的矮层极具现代感的建筑。 在和楼里幸存者生存一段时间后,于樽打探出了不少消息,这个建筑是f国的国家地质研究所。 据楼里幸存者所说,他们在上班时发现了一种超出寻常从未见过的波形从深地传来,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整栋建筑开始晃动,地层开始漂移。 后来就是几个狂热的科学爱好者冒着风险返回废墟中寻找实验器材,企图研究出什么创新性的理论,等到救援后再发几篇高质量论文,一定能震惊全世界。 还没到等他们想好怎么开展实验,这几个人就被破碎的楼体掩埋在了废墟之下。 其余的幸存者虽然没有那么疯狂,但长年从事地质研究的他们也在不断琢磨这件事发生的原因。 最终他们得出了一个大部分人都认同的结论,人们对深部底层了解的太少了,一定是这部分未知地层过于活跃导致这一系列的灾害发生。 于樽在这期间一边努力生存,一边和这些科学家搞好关系,套出一切有用的消息。 “所以,这个深部底层活动频率会很高吗,这场灾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是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可能不会再有下一次地层重组,也可能我们还要经历无数次这种灾难。” 颜昙将吃剩的生蚝壳扔到一边,喝下几口椰子水,用手擦了下嘴,钻进那个刚刚完工的“小型遮蔽所”。 于樽看着面前这个不拘小节的女孩,成长了很多,以前的她一定要用干净的纸巾擦嘴再涂上护唇膏。 经历了这么多的颜昙早就没了那些讲究,她现在的生存理念经历了几个转变阶段, 质疑野人,理解野人,成为野人,超越野人。 于樽喝下最后一口椰子水,也钻进帐篷里,躺在叶子上,将他的背包放在两人中间,当作分隔,先凑合一晚上,明天再搭建一个新的遮蔽处,再考虑下一步行动。 第63章 海岛求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球板块的破裂重组,有些地方的气温变得异常,白天还见不到一朵云的海边夜晚却下起来瓢泼大雨。 临时盖起的“遮蔽处”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摧毁,伴随着颜昙的尖叫声,头顶最后一片棕榈叶也被风吹走了。 凶狠的海风让身上只有一层衣服的两人感受到了什么叫无情的海风。 颜昙和赢真远离了海岸,在一颗较大的树下避雨。 颜昙搓着双手,往里哈气,手被冻的已经不能灵活的伸缩了,她只能通过不断地摩擦产生一点点额外的热量。 身边的于樽也没好到哪去,他包里唯一一件外套给了颜昙,自己只能穿着单薄的汗衫抵抗飓风。 颜昙很想把意识领地中自己那几大柜子中的羽绒服拿出来,但于樽就在她的身边,凭空拿出一件衣服来真的很奇怪。 终于,在她尝试将自己因为雨水打湿的头发从眼睛上拨开而失败时,她受不了了,再忍下去她可能会被冻死。 在于樽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颜昙凭空拿出来一件防水的长款冲锋衣,赶紧穿在外面,再从父母房间那些遗物中取出一件父亲生前穿过的长款过膝羽绒服交给于樽,示意他赶紧穿上。 于樽“???” 过于震惊的他硬是愣了三秒才接过这保命的外套,愣愣地把外套穿在身上,真实的触感和温暖的感觉让他感受到自己真的没有在做梦。 “你…你你你……” 于樽结巴了半天也没问出来一句完整的话,颜昙又一次凭空变出两个即食饭团,分给于樽一个。 于樽在碳水的诱惑下决定吃掉这个来路不明的饭团。 伴随着稀稀拉拉的雨声,于樽得知了颜昙获得意识领地的全过程。 “所以你是说这是灾害发生前凭空冒出来的一种能力,那你有探究过这个逆天的空间吗?比如你能不能进去?” 颜昙耸了耸肩膀道, “不能,不仅如此,在我脑海里我拥有上帝视角,但是被困在迷雾中。不过我也不知道迷雾之外还有什么,或者迷雾本身就是这个空间的边界了,所以我称呼它为意识领地,完全存在于我的意识之中。” 软糯的米饭包裹着沾满沙拉酱的火腿,一口咬下去,便利店最普通的食物也能慰藉经历灾难的人的胃口。 于樽只用了两口就把这个拳头大的饭团咽入肚中。 被填饱的肚子,温暖的衣物,颜昙突然觉得很幸福,她的意识领地中还有帐篷,既然已经告知了小舅这个秘密,她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半个小时后,风雨的威力减弱了不少,于樽和颜昙在更靠近高地处搭起了帐篷,帐篷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比他们两人搭建的简要“帐篷”结实得多。 再将她房间的被褥放进去,用床单把床挂在中间,把帐篷的内部空间分割成两个独立的空间,听着外面哗哗的小雨声,她和于樽难得地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海面恢复了昨日的平静,走出帐篷的颜昙发现小舅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几条烤焦的海鱼,还有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橙色果子,长得像梨,吃起来酸酸的。 颜昙嚼着鲜嫩的鱼肉,一边吐刺一边问道,“我们今天干什么?” “勘察。” 颜昙喝了一口牛奶,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勘察什么?” “今天勘察海岸线,明天我们去山脚下看看。” 两个人自灾难发生,都经历了很多跟死亡擦肩而过的瞬间,现在两人身处于无人的海岛,可能没有来自同类的威胁,食物方面也能自给自足,生活上还有颜昙意识领地中无数的物资。 但是环境带来的不确定因素很大,大到稍不注意就可能丧命。 颜昙腿上的伤口没有发炎的迹象,她吃过早饭后又咽下了一片消炎药,走路时基本没有疼痛感,只要不碰到伤口,基本不会有异常的感觉。 出发之前,颜昙换上了一件防晒衣,又戴上了遮阳帽;于樽则是患上了颜昙父亲遗物中的一个黑色背心,他不怕晒黑,只想穿最舒服的。 两个人沿着海岸线,踩在沙滩上,观察着这个小岛。 海浪冲刷到岸上的声音很好听,如果没有这场灾难,颜昙甚至想把这里开发成一个度假胜地。 小岛中间被一处悬崖峭壁分隔开,起初于樽觉得从海岸线走一定能绕到小岛的另一侧。 但等他们走到才发现,高耸的山峰和海浪的连接处是陡峭的礁石,没有专业的防护设备很难抵达另一边。 这一路走走停停,颜昙抓到不少生物,有被潮汐困在岸上的贝类,也有在沙子中躲藏的螃蟹,还有礁石上附着的生蚝。 不得不说,只要不遇到突发灾害,她就能在这个小岛上一直生存下去,靠海吃海,总不至于饿死。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找了个阴凉处吹着海风吃下了四盒自热火锅,三个泡面面饼还有两瓶快乐水。 主要都是于樽吃下的,他已经快两个月没吃过这种垃圾食品了,久违的香料味道的冲击让他差点没直接上手抓刚煮好的小火锅。 要不是他的胃实在装不下了,他还想吃更多。 颜昙和他说过,不用节省,她的意识领地中有很多食物,根本不用担心消耗光。 下午两个人沿着海岸线原路返回,走到了山峰和海浪交界的另一边。 同样陡峭的礁石,根本没办法爬过去。 如果是这样,他们应该也不用担心海岛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他们了。 夜晚,二人点燃篝火,于樽用颜昙意识领地中的材料做了一锅大乱炖,从海里游的到地上跑的,还有各种蔬菜菌菇都被煮成了一锅鲜。 虽然卖相不怎么好,但味道很不错,尤其是汤底,额外的鲜美。 颜昙捧着装满热汤的碗,靠着汤底散发出来的热量暖手。看着汤面飘散的朵朵油花,颜昙问出了她今天最关心的问题。 “小舅,如果地层不会再运动了,我们怎么办。” 于樽一边将口中的骨头渣子吐出来,一边回答道, “那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 第64章 原住民们 “啊?” 于樽对着颜昙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笑出了声音, “怎么可能,总会有办法的,我们会找到留存的文明,在人类社会中作为一个民众继续活下去。” 颜昙松了一口气,刚刚她脑海里把所有可能都过了一遍,所有的结果她都接受不了,就算没有生命的威胁,她也做不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岛上度过余生,那样她会疯的。 第二天一早,二人向着植被更密集的深处进发。 越远离海岸,树木就越高,高到颜昙没走几步就已经看不到自己的帐篷了。 在树林中颜昙还见到了很多可爱的小生物,松鼠、猴子都很怕人,见到有陌生动物闯进地盘只能躲在树枝后面慢慢观察。 熟悉的泥土气味让她想起了刚刚遇到天灾时被流放到原始雨林的日子,看样子这个岛上应该没有什么土着,他们两个可能是这个小岛上唯二的人类。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山峰下,几乎垂直于地面,这种陡峭都的山峰很难见,简直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山峰上基本没有植被,只有靠近地面处有一些苔藓,与地面接触的岩块断层处是一个直立的平面,到像是拔地而起的一面岩石墙。 再加上与海岸融合的礁石部分,颜昙猜测这个小岛可能是不久前才形成的,两块来自天南地北的地层撞击到一起,形成眼前这片像墙一样的陡峭山峰,就是不知道小岛的另一侧是个什么样子。 两个人现在算是基本了解了这半边小岛的大概地理形貌,回程的路上,于樽和颜昙闲聊道, “之前你有遇到这种从未见过的地形吗?” “没有啊,你见过吗,小舅?” 于樽给颜昙讲述了他看到了有鱼生存的火山口,里面散发出阵阵恶臭,附近的居民都说是恶魔显灵了。 颜昙又想到贝莱姆院的众人,在第一次天灾时并没有经历环境骤变,所以还能保留着原有的生存习性。 可能世界上还有很多没有体会到生死存亡的板块破碎,毕竟地层是怎么碎裂的,碎裂程度有多大谁都说不准,可能在某个地方还存在着正常运转的现代文明。 往帐篷走的两个人离得老远就发现了不对劲。 几个人站在她们的帐篷外围向四周张望着。 这些人有男有女,穿着比较偏现代,而且对她们的帐篷并没有很大的兴趣。 二人不知道来人的意图,躲在了最近的树后面观察着,直到最远处的女人转过头来,颜昙没控制住内心的激动直接冲了出去。 “赢真!” 赢真看到跑向自己的颜昙也很兴奋,嘴里一直说着,“我就知道你没死。” 颜昙拉住赢真的手,真好,她还活着。 赢真从灾变发生的第一天就一直在颜昙身边,后面无论是面对野人的追捕还是雪崩的逼近,赢真都没有放弃过颜昙。 两人早已成为对方共患难的知己。 缓过神来的颜昙看着赢真身后的一男一女,都是一脸的笑意,都在为赢真高兴。 赢真赶紧为颜昙介绍起这两人,女的名叫茉莉,黝黑的肤色配上好看的肌肉线条,给人一种十分健康的印象。 男的有些奇怪,接近190的身高,长得很壮实,身板子估计能装下三个颜昙。 大大的眼睛装满了清澈的愚蠢,可能是由于两只眼睛的眼间距太近了,看起来有些呆呆傻傻。 赢真叫住男人, “铁蛋儿,这是颜昙,我最好的朋友,叫人呀。” 铁蛋儿歪了歪头,好像听明白了赢真口中的话,盯着颜昙几秒钟,叫出了他认为最合适的称呼。 “爷爷。” 茉莉和赢真立马笑得不成样子,只有颜昙满脸黑线,她就算逃亡了两个月会变得沧桑,但不至于被认错性别吧。 看来铁蛋儿是真的脑子有问题,颜昙也不想跟他纠正,他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茉莉边笑边解释道, “铁蛋儿他娘生他时早产,小时候的铁蛋儿体弱多病,生了一次重病后就变傻了,之后就一直留在村子里当守村人。” “村里老人说过,贱命好养活,他奶奶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一直用到现在也没有个大名。” 铁蛋儿听到别人说他时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好意思,就那么愣愣地看着颜昙。 赢真刚要继续讲述她被海浪卷到这里的事情时,发现颜昙身后走出来一个男人,强壮的手臂,硬挺的五官,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赢真把颜昙拉到身后,一脸警觉,仿佛下一秒就能冲出去和他打起来。 颜昙赶紧拉住赢真,向她介绍起自己的小舅于樽。 “他是你亲小舅吗?长得一点也不像。” 于樽听到这话时脸上漏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心虚,颜昙只能解释道二人的亲戚关系,虽然很远,但于樽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于樽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像是审讯犯人一样问道, “你们是怎么来的,我们昨天走遍了这片海岛,没有发现任何村落的迹象,难道你们是从海岛的另一边过来的?” 赢真指了指不远处的海边,一艘木制小船漂浮在海浪上。 没有理会试图继续刨根问底的于樽,赢真起身开始拆帐篷,在她的理解中,颜昙是一定要跟她会村子里的。 于樽对这个没有好态度的女人印象很不好,还没问清颜昙的意思就要带她走,况且怎么就这么巧,颜昙被卷到海岸上不过两天,这个女人就找来了,世界上应该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于樽握住了赢真即将拔起的木棍,一时之间,两个人的力气僵持在一起,木棍纹丝不动。 赢真直接松开手,和于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没好气道, “你什么意思?” 于樽也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用力将木棍插回原位回答道, “你不把事情说明白,颜昙和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是怎么知道小岛的另一端有人的?别告诉我是碰巧遇到的。” 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颜昙一时间不知道该帮谁说话,一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一边是和自己经历过生死的朋友。 正当她焦虑地想着应对法子时,一股大力拽住了她的衣角。 扭头看到的是一个接近两米完全挡住她头顶太阳的壮汉,铁蛋儿。 “爷爷,我怕。” 第65章 倒霉蛋儿 铁蛋儿最害怕看到别人起冲突,究其根本,还要从铁蛋儿儿时说起。 小时候的铁蛋儿最喜欢看热闹,不管是村头婆媳冲突还是因为分配不均打架的兄弟,只要有人吵架甚至动手,铁蛋儿就会放下手中的泥巴,跑去看热闹。 一次偶然的机会,铁蛋儿跑去看两个初中生打架,本来还呲个大牙乐的铁蛋儿被飞来的编网铁针扎进了屁股。 本来扎得不深,只要拔出来吃点消炎药就好了,奈何铁蛋儿那天实在是点背。 两个初中生打着打着直接朝着铁蛋儿靠来,那时的铁蛋才五岁,一下就被那两个人撞倒在地,生了锈的铁针在屁股肌肉层里又前进了一大截。 被抬走的铁蛋儿成了全村的笑柄,他倒不是很在意被别人嘲笑,从小到大被嘲笑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习惯了。 但是伤口没过几天就化脓了,铁蛋儿被他奶奶背到县里的医院扎了好几天针才出院。 屁股上有个大洞的他只能趴着睡觉,稍微碰到伤口都能疼出眼泪。 从那以后,铁蛋儿再也不敢看别人打架了,只要有冲突发生的动向,他就会躲得远远的。 颜昙借着被吓到发抖的铁蛋儿打趣道, “我大孙子都被吓到了,有什么问题咱们慢慢聊。” 赢真放松了拳头,发觉自己刚刚有点过激了,应该先解释清楚的,现在这个环境,对任何人都要多个心眼。 茉莉不想让局面变得尴尬,看向于樽解释道, “我们是昨天中午隔着海岸边的礁石看到了上升的白烟,想着是不是有需要救助的人。” “我们一直沿着海岸走到了帐篷边,想着应该是落难的人搭建的,就在这边等待,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 于樽脸色逐渐变得平和,他知道自己刚刚错怪他们了,不过他并不怪自己,小心点没有坏处。 听他们的意思,整个村子应该都在小岛的另一边,如果这样就可以造船了,或者直接用她们的小木船,寻找新的出路。 颜昙知道小舅不再阻止就是同意的意思,她赶紧叫上赢真帮她收拾帐篷。 在赢真在外面处理帐篷固定物时,颜昙已经钻进帐篷将不该出现的东西全部收回来意识领地。 赢真边收拾边和颜昙唠起瞌, “你小舅竟然还能带着帐篷,真是准备充分。” 在赢真的思维里,颜昙是她一样毫无准备被冲进海水里的,这个帐篷不可能是颜昙带的。 颜昙只能不断地打哈哈,跳过这个话题。 铁蛋儿离得老远看着颜昙收拾帐篷,他也想帮自己“爷爷”收拾,但是他害怕赢真,不敢离她太近。 铁蛋儿是第一个在海岸上发现赢真的人,他不确定赢真是死了还是晕了,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 逐渐摆脱眩晕感的赢真刚睁眼就看到一张打脸贴上来,她下意识地使出全力给铁蛋儿的大脸盘子上来了重重一拳。 铁蛋儿从来没挨过这么重的打,从那以后,他的人生阴影又多了一笔。 折叠好的帐篷被于樽放进背包,背在自己身上。 吃过午饭的五个人回到了那个漂浮的木船上,长不过四米的木船被五个人压得摇摇欲坠。 颜昙握住船边,生怕自己掉进海里,摇晃的感觉让她想起那场事故,但她不想说出来,现在能活着都已经很幸运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阴影,她这点心里创伤不算什么。 于樽坐在颜昙的后面,察觉到颜昙的脸色不太好后,不动声色地把颜昙挤到后面,用自己的身板挡住颜昙的视线。 小船晃晃悠悠在无边地海浪中激流勇进,茉莉作为引航人操控着船桨,硬实的手臂肌肉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有魅力。 茉莉带着小木船有惊无险地划过那片礁石,向着村落的方向前进。 没过多久,破损程度不一的矮房子出现在眼前。 有的是已经露出红砖的砖混结构房子,有些是泥巴扶起来的房子,远远看上去就像游戏里的小村落一样。 绯红的夕阳透出的红光照射在房顶,像是一个个会发光的瓢虫,整个村子透露出一种与世隔绝的平静感。 “奶奶!” 船还没有抵达岸边,铁蛋儿就站起来向岸边的人群挥手,小船的重心突然变得不稳,坐在船上的人还好,握紧船边,尽量俯下身子。 铁蛋儿则是直接失去平衡,掉进海中。 铁蛋儿挣扎了几下浮在海面上,不好意思地看向船上的众人,脸红地说了句对不起。 在海边长大的孩子天生对海水有一种亲切感,仿佛海水就是一切的宿命。 茉莉在村民的帮助下将小船抗到了岸上,赢真则是向大家介绍这两个新面孔。 颜昙看到的村民都有着相似的特征,黝黑的肤色,苍老的皮肤,还有热情的笑容,好像在这个天灾来临的时间段里她们是这个村子的客人。 只不过,放眼整个村落,除了铁蛋儿,她看不到任何一个成年男性。 颜昙和于樽在大家的簇拥下走进了一个看起来稍微好点的平房。 整个平房只有一个很小的客厅,一东一西两个卧室。 说是卧室,其实也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其他什么家具都没有,墙皮已经脱落得大半,发黄的天棚和床单无不透露着这个村子的贫穷。 赢真这两天就住在这间房子里,据说这间屋子的人一年前就外出打工了,之后就再也没信了,村民们暂时把她们三个外来人安排在这间空房子里。 颜昙和赢真住在东边的卧室,于樽则是住在西边。 颜昙透过窗户看到了忙碌的众人正在准备大锅饭,这些人和她这两个月看到的人不太一样,好像这种生活就是她们本来的生活一样。 成年女性在架起来的大铁锅边不断地搅动,上了岁数的阿姨们有顺序地往锅里丢食材,几个不大的小娃娃围着铁蛋儿嘻嘻哈哈。 看着这温馨的场面,颜昙不自觉地出神,心里那种紧张感也逐渐放松下来。 这种生活,真好。 第66章 日出而作 颜昙这边是一种岁月静好的样子,反观于樽那边,还没休息,就神经紧张地在屋子里开始徘徊观察着。 颜昙很理解于樽的反应,也不认为这是一种过激反应,如果不是因为赢真,她也不会放下戒备来到这个陌生的村落。 “砰,砰。” 铁蛋儿的大脑袋从没有关紧的门边伸了出来,他刚被自己奶奶骂了一遍,说什么那不是他爷爷,管人小姑娘叫爷爷也真不害臊。 可是铁蛋儿不明白,颜昙眼角的泪痣和他爷爷的泪痣位置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他爷爷转生。 他还是想叫颜昙爷爷,只要不被他奶奶发现就可以了。 “爷爷,吃饭了。” 赢真端着自己的小碗,拽着颜昙到大铁锅边排队等待。 村民们都很有秩序地排队,只是到了饭点,颜昙也看不到除了铁蛋儿外任何一个成年男性。 上了岁数的婆婆们也出来坐在铁锅边的露天椅子上,等着自己的亲人把饭盛好。 看上去四五岁左右的大妈要么在收拾刚刚做饭的残羹剩菜,要么叫喊着疯跑的小孩们过来吃饭。 有些稍微年轻一些的女孩子背上背了个娃娃,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一切场景都很温馨,彷佛吃大锅饭早已成为她们的习惯。 茉莉两手各端着一个小碗走了过来,碗里各有一副筷子,一个勺子。 队伍进展得很快,没过几分钟就轮到了三人。 硕大的铁锅里是冒着热气得米饭,晶莹剔透的米饭里还拌着几种海鲜,大虾,鱿鱼,扇贝肉,还有几种颜昙叫不出名字得鱼肉,散发着阵阵鲜味的大锅饭上面还有几粒绿色的小葱。 盛饭的婆婆一边说着颜昙太瘦了,一边给颜昙舀了满满一碗。 颜昙和赢真融入到村民中,就在外面的空地上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享用晚饭。 于樽则是不知道跑到哪里,盛完饭就见不到人影了。 米饭混进了海鲜的味道,再加上几滴普通的酱油,这可能是颜昙吃过最好吃的炒饭。 周围的女人们也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唠唠家常,好像她们从来就没有经历过天灾。 茉莉翘着二郎腿把饭扒拉到嘴里后又去大铁锅那里盛了一碗,端着要溢出来的碗坐到颜昙身边。 “是不是很好奇我们村子为什么没有男人?” 茉莉一边用嘴吐出虾皮一边问道。 颜昙嘴里满是饭粒,只能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村是出了名的贫困村,靠海吃海倒也活得下去,但村里的小孩子要上学,要生活,男人基本成年后就进城打工了,有些隔几年还能回来看看,有些男人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颜昙不知道该说什么,落后的生产生活反倒让这个小渔村免受天灾的惩罚。 “我阿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他不回来正好让我清静清静,老头子也不想回来看看。” 茉莉眉头稍稍染上些失落,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快速地把最后几口饭塞进嘴里,随即起身离开。 吃过饭的颜昙跟着赢真走到了不远处的小河边打水洗碗。 颜昙看不到小河的尽头是哪里,只能大致看到另一边的尽头走向山峰的高处。 靠着小河边有几块开垦好的农田,田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农作物,这个渔村完全能够做到自给自足。 几个小孩吵闹着要继续玩,被大人们连拖带拽领回了各自家中。 一个满头白发但脚步轻快的老太太走到颜昙身边,盯着颜昙的眼睛出了神,用她布满老年斑的手拉起颜昙的手道, “姑娘啊,你眼睛真的很像我死去的老头子,铁蛋儿这孩子脑袋不太灵光,认错了你别怪罪。” 铁蛋儿奶奶生怕铁蛋儿把人家吓着了,所以吃过饭后专门来找颜昙道歉。 颜昙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安慰她,自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铁蛋儿想叫什么都可以。 “奶奶!” 不远处的铁蛋儿朝着这个方向招手,马上就要落下的太阳散发出的光柔和且包容,落后的渔村在灾变之后成为了被眷顾的乌托邦。 村子里的人都差不多返回了自己的屋子,据茉莉说,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极其规律的生活。 太阳逐渐西下,颜昙和赢真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于樽正靠着枕头闭目养神,晚饭期间颜昙并没有太关注他,只知道他端着一碗饭走了。 以为于樽已经休息了的两人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休息。 颜昙盖着打了补丁被洗得发白的被子,被子很潮,但外面气温并不冷,颜昙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另一个房间, “咕噜~~~” 于樽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自己肚子在不断地发出抗议声。 他并没有吃晚饭,端走那碗饭后,他把里面的饭分给几个躲在角落里吃饭的小孩,自己拿着空碗回到了住处。 他不信任任何一个陌生人,如果那碗饭里加了什么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忍着饥饿,不去想那碗香得勾魂的炒饭。 本以为饿一顿没什么关系的,但他这段时间从来没缺过吃喝,就算是天灾发生前期,他也能找到食物填饱肚子,现在让他忍受饥饿入睡简直太要命了。 最后实在受不了的他穿好衣服,走到外面,借着月色下海抓食物。 簌簌海声,整个村庄都陷入了沉睡,只有于樽,忍着饥饿在海边不断地下潜上浮。 不远处,一个女人看着忙于抓鱼的男人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第67章 日落而息 日出时分,鸡鸣响彻。 颜昙听到鸡叫声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朦胧之中她看到窗外有来来往往的人影。 颜昙揉着眼睛问道, “这边人起床都这么早吗?” 赢真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你可以再休息一下,醒了之后你随便走走就行,我去帮忙捕鱼了。” 靠海的渔村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海产资源,村子里还有自己的耕地和饲养的家畜,天灾对这个村子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村子里现在是没有电的状态,不过对这些习惯了依靠自然生活的人来说,停电根本算不上任何影响。 心里再也没有生存负担的颜昙又倒头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时,她已经闻到了阵阵香味。 村中心又聚集起了烟火气,整个村子其实并没有很多人,大概不到一百人,有能力或者有野心的都跑出去了,只剩下这些女人们在无尽的未知中等待。 村子人最多的地方架起了两口大铁锅,一口锅里面在煮汤,虾油熬出的汤底加上各种海鲜,还有这些村民自己种的小白菜;另一口锅里面在蒸馒头,白胖的馒头被有序地放在蒸笼里,看得颜昙口水直流。 于樽昨晚摸黑捕鱼导致他很晚才休息,甚至没有听到早晨的鸡叫声,他也是被香味馋醒的。 颜昙被分到了一大碗汤和一个馒头,汤底鲜淳浓厚,大块的鱿鱼和虾肉简直比她以前吃过的任何一家海鲜汤都好喝。 于樽吃了整整三个馒头,他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备,但最少确定了她们不会在食物里做手脚。 茉莉又在她们吃一半时找了过来,据她所说,这个村子从来都是凭个人意愿干活。 水性好的人每天下海捕鱼或者乘船去更深处捕鱼;厨艺好的负责全村所有人的饮食;力气大的就去耕种,喂家畜。 那些老弱病残的女人们也没闲着,负责这些干活人的后勤工作,缝制衣服,看管小孩之类的。 整个村子就是个能完全自如运转的小社会。 茉莉介绍了半天村子的生活运转后将眼神锁定在啃馒头的于樽,对上于樽疑惑的眼神,茉莉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能不能请你帮忙修一下破洞了的房子,我力气实在不够,技术也不行,每次修完没过几天又开始漏了。” 于樽咽下那口噎人的馒头,喝了好几口汤才咽下去。 “可以,我吃完了,咱们出发吧。” 茉莉眼神逐渐从不好意思变为惊喜,她没想到这个前一天还不信任她们的人竟然答应了她的请求。 于樽倒是没想那么多,吃人嘴短,他也不能在一个全是妇孺的村子里当个白吃。 吃过早饭的赢真要跟随渔船去深一些地方捕鱼,她知道颜昙很惧怕海水,所以并没有强求她一起前往。 落单之后,颜昙只能随意在村子里走走,和那些流着大鼻涕的小孩聊天。 “姐姐,你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吗?” “姐姐,你看到过我爹吗,他也去了外面的世界,等我长大我也要去。” “姐姐,能不能陪我们玩游戏啊,输的人要原地转十圈不能晕哦。” “……” 颜昙逐渐在一声声姐姐中迷失,找了个机会慌忙逃走。 走向耕地的颜昙看到了勤劳的妇女们挥着锄头,拿着镰刀,挥洒汗水,除了一个接近两米的铁蛋儿有些煞风景。 “爷爷,你来看我了!” 铁蛋儿发现颜昙后扔下锄头就跑了过来。 颜昙记得铁蛋儿水性很好的,不解地问道, “你怎么没去跟船捕鱼呀?” 铁蛋儿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道, “她们嫌我太重了,说我去了的话就会少带回来好多鱼,让我留在这里种地。” 颜昙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不过幸好整个村子没有人欺负他,智力缺陷的他应该也没有多少烦恼吧。 “铁蛋儿!日头大了,回去休息吧!” 几个一同种地的女人招呼着铁蛋儿回房间休息。 平时一向言听计从的铁蛋儿却向她们摆了摆手, “不了,我要陪我爷爷。”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地返回了自己的屋子。 颜昙望着眼前这个身材和表情极度不匹配的大个子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像看孩子一样对铁蛋儿道, “那你带我在岛上认认路吧。” 铁蛋儿高兴地拍掉手上的泥巴,拿起后背挂着的草帽递给了颜昙。 颜昙并没有接过那顶看上去年代久远的帽子, “你把帽子给我了,你怎么办?” 铁蛋儿反手将帽子扣在颜昙头上,笑嘻嘻道, “没关系,我不怕晒!” 颜昙就这么跟着铁蛋儿从村子这头走到村子那头,村子里很多房子都很破旧,她们住的房子还算是整个村子里的“豪宅”了。 走到一处没人房子的阴面时,颜昙坐在空地上,招呼着铁蛋儿休息一会儿。 铁蛋儿嘴上说不热,汗水早就浸透了他那件发黄的汗衫。 颜昙假装从裤兜(意识领地)里掏出一颗草莓,半个拳头大的草莓红润饱满,看得铁蛋儿口水直流,他没吃过草莓,但看样子一定很好吃。 “想吃吗?” 铁蛋儿大脑袋像是拨浪鼓一样上下摇动, “不许告诉任何人我给过你草莓吃!” 颜昙装作很认真的样子警告他,铁蛋儿一下被吓懵了,随即更用力地点了点头。 颜昙将第一个草莓递给了铁蛋儿,一口咬下去,酸甜的汁水从牙齿间迸发,一种他从未尝试过的清香味席卷他的味蕾。 颜昙又假装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给他,并再一次警告他不许告诉任何人。 “爷孙”俩就这么躲在无人房子的阴凉面吃下了二十多个草莓。 铁蛋儿丝毫没有注意他“爷爷”的裤兜根本装不了几个。 颜昙将最后一颗草莓上面的几粒籽挑了出来,神秘兮兮地递给铁蛋儿。 “咱们把草莓种在这个角落,过一段时间能长出很多草莓!” 铁蛋儿如获至宝,双手捧着几粒草莓籽,像是捧着金子一样,一点也不敢怠慢。 颜昙坐在地上看着铁蛋儿在空地边挖了一个小坑,又仔细地埋好。 “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铁蛋儿,知道了吗?” 第68章 外来灾民 铁蛋儿心里埋下了一粒种子,如果他精心呵护这株草莓,那不久之后的每一天他都能够吃到。 颜昙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粘的土,转身回到房间里休息。 这个村子一天只吃两顿饭,早起的人们先干活再吃早饭,中午休息过后再去劳作,直到日头变红才聚集到村子中间享用晚饭。 出海的那些人中午直接在船上休息,于樽还在忙着补房顶,所以午时的房间内只有颜昙一个人。 屋内阵阵凉风,吹散一上午干活产生的燥热,如果能一直待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颜昙在海岛的这些天心里的那种紧张感已经消散,不用再随时担心物资紧缺,也不用担心其他的威胁。 睡醒之后,颜昙就在村里子到处转转,哪里需要帮忙她就去搭把手,帮于樽递工具,帮大妈们择菜,再去耕地边帮铁蛋儿拔杂草。 太阳逐渐西下,捕鱼的船队满载而归,赢真和几个女人拖着大桶把今天捕上来的海鲜运输到村子里面。 几个村里帮忙的女人接过大桶,将大桶里面的鱼挑出来,处理好,准备做成腌制鱼。 颜昙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有些不解, “不是每天都能捕获到足够的新鲜海鲜吗?为什么还要将它们腌制储存起来。” 茉莉带着手套熟练地用刀剖开鱼肚子,将新鲜的内脏连带撤除,在装满海水的大盆里清洗干净后交给后面的大妈,裹上厚厚的一层盐,整齐码好。 “听于樽说外面的世界变得很乱,气候乱,地形更乱,建议我们做好食物储存,我们渔民只能把这些海鱼腌制好,能放好几个月呢。” 颜昙在内心惊叹,她小舅竟然从防备的心态直接转变为能提出建设性意见的大好人。 今天晚饭的主食是蒸土豆,加上蒸好的海鲜就是村子里所有人的晚饭。 村民们忙碌但很充实,没有家长里短,每个人都是对方的亲人,朋友。 大铁锅散发出阵阵香味,人们放下手头的活到锅前排队。 第一勺海鲜还没有盛到碗里,几个不速之客站在了不远处的土地上。 三男两女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有一个甚至光着脚,眼巴巴地看着那锅冒着热气的美食。 这个村子里的人虽然穷,但每个人都能吃上饭,也能穿得干净得体,眼前这五个人绝对不是村子里面的人。 有了之前几次不好的经历,颜昙那种迫于生计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如果, 如果她们敢来抢夺她的食物,或者破坏她现在的安稳生活,她会毫不犹豫地抽出小刀捅向她们的脖子。 海岛上的村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灾变后人心的险恶,看到五个受难的人并没有过多的防备。 于樽放下碗筷挡在最前面,经过两天的相处,他已经被村民们的质朴感染。 虽然不排除这些都是伪装出来的情况,但到目前为止,于樽很享受这种悠闲自得的生活。 “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为首的女人明显被于樽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住了,没有继续上前。 女人身穿一件大红色的衬衫,破了几个洞的牛仔裤,还有一双看起来随时会开胶的凉鞋,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个疯子。 “我们几天前躲山里的动物进了一个山洞,再出来时,那些狼已经不见了,我们又在山洞里生活了几天,现在所有食物都已经消耗尽了,希望你们能帮帮我们,我们还有几个小孩子,就算是只给孩子们点食物也可以。” 红衣服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有几个带孩子的女人有些于心不忍,再加上自己又是刚当妈的人,根本听不得小孩子遭罪。 于樽并没有直接回答红衣服女人的话,反问道, “你们有多少人?” 红衣女人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要松口答应给她们食物,试探性的回答, “加上几个孩子,大概有六十个人。” 这不是个一次性施舍的问题,这些难民们应该不具备基本的生存手段,否则在贴近她们所说的山洞外应该有不少能吃的浆果,水源也有,不管怎样是不会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如果女人所说属实,她们应该是在地层运动前躲进了那座高耸山峰中的山洞,随着地层运动被带到了这个海岛附近,和渔村这半边陆地融合成一个全新的岛屿。 于樽并不想白给她们食物,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茉莉身为村子里年轻能干的女人有一定的话语权,她完全可以代表整个渔村的意见。 茉莉走向红衣女人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喜极而泣,感觉这是要给她们食物的信号, “陈方媛,我叫陈方媛。” 茉莉拿起地上几个没有蒸的土豆,塞进陈方媛的怀里。 “这是给几个孩子的,怎么煮熟你们自己想办法,不要再来村子里了。” 陈方媛没有想到自己苦苦哀求只得到了几个生土豆,她们就算能烤熟了,也只够一个人咬一口。 亏她还带了好几个人,以为能得到很多食物,她观察这个村子一整天了。 她们每个人都身怀本领,能下海捕鱼,能开渔船,还有几块耕地,足够她们这个村子里面的人自给自足,还能余出来不少食物供她们一百来号人的吃喝。 没错,陈方媛在人数方面撒了谎,她本来觉得说了60人,对方就能给她60人的食物,一百个人分一分也差不多能吃饱。 如果直接说一百人的话,对方可能不会给她们食物了,这是她以前做微商时总结出来的经验。 身后一个没比陈方媛高多少的男人不满地站出来道, “我们这么多人,你就给七八个土豆子,根本不够吃!” 他离得老远就闻到了海鲜的味道,他还以为自己能混只螃蟹吃,结果现在可能连土豆皮都抢不上。 没等茉莉上前教育他,陈方媛主动拦住了这个男人。 “她们能白给我们这些食物已经很好了,其余的我们再想办法。” 第69章 诡异传说 男人有些不甘心,但他好像很听陈方媛的话,站在女人身后,恶狠狠地盯着茉莉。 看陈方媛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茉莉直接抄起身后的大铁锹, “你们还想干什么?” 陈方媛看见大铁锹离她的脸蛋只有半米的距离,再加上茉莉漏出的胳膊上明显的肌肉线条,她怕她再提过分的要求的话,茉莉会一铁锹把她拍死。 “没,我们想向你们表达我们最真挚的感谢。” 说罢,陈方媛拉着后面几个人做了一个标准的90度鞠躬。 走之前陈方媛有深意地看了颜昙一眼,她初中毕业后就进入了社会,一路上摸爬滚打才有了现在的成绩。 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村子里面的人,脸上并没有风吹日晒的痕迹,虽然有点粗糙,但皮肤还是偏白的,和那些脸蛋儿又黑又红的人完全不一样。 如果她不是村子里的人,她就可以撬动她们的关系,将她们一百来号人融入村子指日可待。 陈方媛带着她的人走远后,茉莉才放下铁锹,松了一口气。 她准许赢真,颜昙和于樽住进村子是因为这三个人从来没有想过凭空获得村子里面的资源,是要强,有尊严的人。 陈方媛带着那几个人就算是在山洞附近的林子里摘些浆果,或者设下陷阱捕捉野味,也不至于活得像她说得那么惨。 一群人又回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享受着大自然带来的美味。 于樽又变成了饭桶的状态,吃了一碗又一碗,他中午没有休息,争分夺秒地将村子里接近一半的房屋修葺完毕。 铁蛋儿坐在距离颜昙不远处,用筷子扒拉几口,脆嫩的贝肉和绵密的土豆相得益彰,铁蛋儿看着颜昙她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很想加入,但又怕奶奶说他,只能坐在一边偷偷听着她们的讲话。 茉莉在给围坐的人讲述她小时候听到过的故事。 “传说咱们这片海是被海水之王诅咒过的海水,每隔七百年就要见一次血腥。” “故事的起源还要从几千年前说起,这里还没有人类驻足。由于咱们村子海产丰富,土地肥沃,附近的林子里还有各种物产,偏僻寂静的海岸迎来了它的第一批驻足者。” “他们在这里生根发芽,繁衍后代,但天不随人愿,这里发生了极其罕见的超级台风。” “海里的鱼儿们要么死光了,要么顺着洋流游到了其他地方,陆地上的人们失去了遮风挡雨的房屋,林子里的生命无一逃脱,村民们民不聊生。” “失去了自然的馈赠,人们很快满足不了自身的需求,被饥饿支配的他们做出了一件人神共愤的可怕事情,人食人。” “整个村子被哭诉声和血腥味填满,人们向海水求救,如果神明存在的话,一定,一定会解救他们。” “幸运的是海水之王听到了饥民们的呼唤,派出了自己的小女儿化作人形解救她们。” “女神从海水之中走来,将贫瘠的土地重新变得富饶肥沃,她美丽,善良,博学,组织饥民们一起劳作,播种希望。” “可饥饿的灾民们等不到种子结果的那天了。”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们闯进女神的屋子里玷污了她,又将她的身体分割成了七百块,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份。” “她们吃下了女神的肉,获得了知识与力量,一无所有的村民们很快振作起来,生活有滋有味。” “海水之王在海洋的深处看到了他小女儿的尸骨,没有一丝余肉,悲伤化作了愤怒,这个做出了罪恶之事的村子遭受了天罚。” “村子存活下来的人们再一次经历了血腥,只是这一次,他们罪有应得。” “整个村子被血洗,每个人都被活生生地切割成了七百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很久很久,这个村子被尸臭味和盘旋的乌鸦驻足。” “愤怒的海水之王对这片罪恶之地许下了诅咒,每隔七百年,这里的居民就会遭遇一次血腥之灾。” “而今年,正好是上一轮的第七百年。” 茉莉讲述完后将最后一口土豆塞进嘴里,随后便听到了一阵厚重的尖叫声。 沉浸于传说的人们纷纷看向将饭碗打碎的铁蛋儿,眼里充斥着泪水,嘴里的食物还没有咽下去,咧着大嘴做出要哭的样子。 铁蛋儿完全代入了这个故事,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在今年就要消散了吗,他的奶奶,茉莉,颜昙,还有那株草莓。 为什么那些人要这么对女神,他忍不住泪水大声地哭喊出来。 村子里的女人们看见被吓哭的铁蛋儿纷纷嘲笑,有几个岁数大一些的女人哄着他。 “铁蛋儿别信,都是假的。” “就是,咱现在生活得多好,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铁蛋儿的奶奶拉着铁蛋儿去河水边洗脸,一边数落他,一边心疼他,铁蛋儿虽然傻,到底是他的大孙子。 茉莉有些不好意思,没再停留在人群中,转身加入了刷锅队伍。 村民们也渐渐散去,各自回家,准备就寝。 天空已然被黑夜占领,星空点点,颜昙洗漱过后回到屋子内。 于樽房间的门并没有关上,大汗淋漓的男人正在做俯卧撑,于樽虽然只大颜昙十岁,但也是个中年人了,但长期的锻炼和健康的饮食让人看不出来他的真实年龄。 “小舅?你怎么在锻炼?白天不是已经很累了。” 于樽并没有停下动作,他抬起头说道, “居安思危,谁也没法保证下一秒我们还是安全的。你明天早上跟我去跑步,早点休息。” 颜昙没想到自己随便问候一下竟然招来了于樽的强行锻炼,她快中考的时候被于樽训练了一个月。 只想及格的她硬是超过了省队的平均成绩,她虽然很感谢于樽,但那一个月简直是她的噩梦。 她知道于樽是对的,没有反驳他,默默接受了明天要跑步的建议,她只求明早锻炼之后她还有力气参加农活。 第70章 于心不忍 海岛突然出现的高峰山洞内, 一个满脸灰突突基本看不出五官的男人用力地摔下一个土豆道, “她们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们人多!给这么点食物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几个小脸都是泥巴的小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音吓得不敢上前。 陈方媛捡起被磕破皮的土豆,用本就不干净的手把湿润的泥土蹭掉道, “别挑了,有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你们去捡点柴火,把这些土豆烤了,一人吃一口解解馋。” 一个看上去四五岁的小女孩拉住了陈方媛的衣角, “陈姐,为什么我们不能去海里捕鱼吃呢?” 陈方媛蹲下来双手环抱住小女孩,将她脸上的灰擦了擦,温柔教导, “我们不会呀,万一掉进海里淹死了怎么办,还是让有能力的人来帮助我们更好,对不对?”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陈方媛满意地拍了一下小女孩的头,看着小女孩的可怜模样,或许这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 …… 日出东方,鸡鸣四起。 “颜昙别睡了,快起来跑步!” 颜昙被赢真拽了起来,脑袋还没清醒的她腿已经开始摆动奔跑了。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于樽和赢真正在一左一右跑在她两侧。 颜昙有点上气不接下气问道, “呼,赢真,今天不用出海捕鱼吗?” 赢真摇了摇头, “两天去一次,我明天再去。” 为了保持呼吸的顺畅,三个人再也没说过话,完全专注于脚下的路。 三人穿的都是村子里面的人送给她们的普通板鞋,跑起来很吃力,但为了提高身体素质,只能忍一忍。 于樽带着二人从村子这边跑到了海滩上,又从海滩返回。 颜昙看到了勤劳的渔民,洗衣晒网,耕作整理。 咸咸的海风吹得颜昙心里发痒,或许哪天她也想尝试一下出海捕鱼。 劳动人民的生活充实得很,颜昙上午跟着铁蛋儿劳作,下午被带去观看杀猪。 没错,海岛村民们每个月都要杀一头猪,用来改善伙食,在她们看来,海鲜只是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食物了,还是猪肉比较香。 几个四五十岁的大妈们合力将一头三百多斤的成年猪摔倒,用细绳把猪的四肢捆起来。 铁蛋儿的奶奶负责这次的操刀,老太太左手拿一把剔骨刀,右手拿一把大砍刀,三下五除二,猪的不同部位被完美地分割开来。 大妈们将分割好的肉拿去做腌腊肉,便于储存,其余的内脏被拿去清洗,还有几块上好的猪腿肉准备晚饭时候给大家解解馋。 村子里的女人们干活都很利索,长时间的合作早已让她们形成一套完整的干活体系。 晚饭前,颜昙和铁蛋儿去菜地里摘了好多大蒜,辣椒和生菜。 铁蛋儿捧着菜篮子乐得合不拢嘴,终于要吃肉了。 随着渔船的归来,村子中心架起了好几口大的浅口锅。 村民们分成几个小堆做在锅旁边,等待着加热的过程。 大妈们用手放在距离锅十公分的地方感受热度,就能判断出现在是不是烹饪的最佳时刻。 将少量的油倒进锅中,用平铲把油推到锅内的每一处地方。 五花肉被切成了厚厚的小片,在与铁锅的瞬间,发出悦耳的兹拉声音。 铁蛋儿看着那码得整齐的一片片肉,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结果就是又被他奶奶教训了一顿。 颜昙夹起一片烤得发焦的五花肉,放进刚刚洗好的生菜上,加上蒜片和辣椒圈,还有村子里大妈的秘制酱料,一口塞进嘴里。 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村子里每个人都沉浸在猪肉的美味,直到一个小男孩眼神盯住了不远处的树下,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面孔。 男孩拍了一下身边的母亲,指着不远处的树下。 “妈妈,那些小朋友是谁?” 男孩的声音很大,很多村民都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几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子远远地站在树下,闻着烤肉的香气。 很明显,那些并不是村子里的孩子,除了岛上的原住民,只有那些山洞里的人了。 茉莉放下筷子,走向树下。 几个小孩看着身材健硕的茉莉有些害怕,连连后退。 她半蹲下来,和这几个小孩保持着平视,对他们招了招手。 “来,姐姐问你们点问题,答得好有奖励哦。” 一个留着大鼻涕的小男孩走上前,清澈的眼睛看着茉莉,祈祷这个姐姐能给他吃一口那香得诱人的烤肉。 “姐姐问你,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小男孩吸了一下鼻涕,发青的鼻涕被他吸回了鼻腔内,只留下人中上一条黏黏的痕迹。 “我们,我们闻着这烤肉味找过来的。” 先不说陈方媛口中的山洞距离村子有多远,就算这些孩子脚力惊人能走这么远的路,也不可能在她们刚开始吃半个小时内走到这里。 再者说,烤肉的香气最多传递到村子的边缘,根本不能透过茂密的树林传进山洞。 这些小孩一定是被某些有心之人带到这附近,利用村子里女人的同情心乞讨食物。 颜昙赢真和于樽都想到了这点。 一定是陈方媛那伙人。 茉莉当然也想到了这点,眼神阴晴不定,她知道这些孩子是无辜的,只不过被那些成年人利用了而已。 她不想在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面前发脾气。 身后那些已为人母的女人看着这些可怜的孩子们都有些动容。 村子里的女人们当然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随便把食物送出去,但她们的食物很多,源源不断地产出。 只给这些孩子吃一点,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大问题。 茉莉拽着小男孩的手,招呼着后面的几个孩子走进村中心,给这些小孩盛了一些已经不烫了的肉。 她们不是想让这些小孩带食物回去吗?那她就让这些小孩子吃饱了再回去,他们还能从人家嗓子眼抠出来不成。 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无辜的孩子饿肚子,她不忍心。 第71章 骚扰不断 几个孩子中最小的还走不明白路,步履蹒跚被年龄最大的孩子喂饭。 他的牙齿还没有发育完全,咬不动肉里面的纤维组织,但是他好饿,就是再硬他也不会把嘴里的猪肉吐出来。 村子里的女人大部分都已为人母,很多上了岁数的阿姨们都已经承担了奶奶和外婆的角色了。 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她们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如果自己的孩子遭受到了这样的灾难,会有人这样帮助他们吗? 颜昙趁着这些孩子吃得正香时,拽着赢真悄悄地绕到村子外面。 空空的土地并没有任何藏身的地方,难道这些孩子真的是自己走来的? 她已经逐渐把自己看作了村子里的一份子,这样好的生活,她要守护住这片祥和,不允许任何人践踏。 就算是那些无辜的小孩,也不行。 无功而返的两人看到几个孩子的肚子吃得溜圆。 一个中年妇人眉头紧皱,赶忙上前阻止。 “孩子们,不能再吃了,对身体不好,肚子会爆炸的。” 她以为用肚子爆炸这样的话能吓唬住这些尚不懂世事的孩童们,谁知最大的孩子抬起头,嘴角是斑驳的油迹,一脸天真地问道, “阿姨,这顿之后我们还能来这里吃饭吗?” 中年妇人愣了半天,她知道现在外面情况很紧张,她很想淡然地应允,当然可以啦。 但是她不能这样做,她不能做主把整个村子的资源分配给外来难民。 年纪最大的孩子好像看清了这位阿姨的难处,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把头低下,继续往嘴里塞食物。 直到他们感觉到嘴里的肉味有些恶心,才停止了进食这一行为。 这些孩子吃饭的过程让村子里的女人叹为观止。 他们好像进食的工具,像他们饲养的家畜,不知道品尝食物的美味,只知道将一切能吃的食物塞进嘴里,不去咀嚼,只做吞咽。 这些孩子吃过饭后,将碗筷收拾到一起,向村子里的居民们深鞠一躬,随即手牵着手朝着村外山洞的方向走去。 经历了这么一出闹剧,香喷喷的烤猪肉也没有那么美味了,村民们悻悻地将剩下的食物收拾干净。 茉莉整理渔网时一直在回忆晚上这段突发事件。 她不知道她做得到底对不对,还是说她应该更强硬一点,毕竟这件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夜晚,山洞内。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山洞。 “不是让你们管他们要食物带回来吃吗?怎么自己在那吃饱喝足就回来了,你倒是吃饱了,老子还饿着呢!” 想要继续对那个孩子施加恶行的男人被身边几个成年人拉开了。 “别生气,哥,到底是自己孩子,打坏了该心疼了。” “他吃烤肉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他老子还在饿肚子,我离得老远就闻到了那股猪肉味,亏我饿着肚子把他们送过去,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陈方媛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她本以为那些农妇没什么自己的想法,看见这些孩子们就会无条件地救济。 但她低估了这些村民们,忙于农作不意味着无知,缺乏教育也不代表着无限制的慈爱。 陈方媛紧握拳头,忍受着饥饿给她思考带来的负面效应。 她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要稳住队伍里这些男人,又要尽快让大家能吃饱饭。 否则,她的下场只会和前两个月内看到的女人们一模一样,被蹂躏,被践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村子里继续着往常的作息,只是时不时村口就有几个不速之客的身影。 那些孩子在村子里尝到了甜头,他们知道村子里的人不忍心看他们受苦受难。 所以每当他们准备去村子讨要吃食时,都会刻意地将自己的外形打扮得更邋遢 每次遇到这种“救”或“不救”的问题时,一个完整的团体总会出现不一样的声音。 终于,在接济了这些孩子整整五次后,茉莉接受了颜昙她们的建议,在这个只有一百来人的村子里召开了讨论大会。 会议内容为到底该如何应对这些外来灾民。 有些女人保持着中立意见, “几个孩子又吃不了多少,让他们吃吧,怪可怜的。” “诶呦,我真是看不得小孩子受苦,那个小女孩和我家孩子长得太像了,我看见她那个样子我就想哭。” “反正接济他们又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保持现状就好。” 也有小部分人认为救五个人也是救,救五十个人也是救,为什么不能将那些灾民全部纳入村子。 拥有这类想法的人很快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异议。 量变引起质变,再说了,如果这些人不付出应有的劳动,村子里的产出是不够全部人的消耗数量的。 岁数大一些的阿婆们相当于镇村之宝的存在,她们活了这么久,深知农夫与蛇的故事,坚决反对平白无故的付出。 颜昙,赢真和于樽作为外来者并没有过多的表达自己的意见。 茉莉其实私底下问过她们的意见,三人的态度保持一致,坚决不能将食物白白施舍给来路不明的人群。 最终,这场大会经过多轮投票表决得出了一个比较服众的结果。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正是这个所有人都赞同的结果把她们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第72章 参观山洞 第二天上午,香喷喷的海鲜汤又一次吸引了那些难民孩子们来到了村口。 这些天他们中的几个人身上或多或少增加了一些淤青。 无能的父母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看到孩子并没有将救命的食物带回来,只能疯狂地泄愤,恨他们为什么不能动动脑子,就那么忍心吃得饱饱地看自己父母挨饿。 人的性格形成受环境影响很大,没过几天,这些孩子们也渐渐被洗脑了,村子里的人是恶人,不能把他们看作救命恩人。 领队的男孩看上去远没有十天前见面那么瘦,本来枯黄的小脸上也逐渐长出了肉。 那些孩子们本以为这次依旧会被请进村子里大快朵颐,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全副武装的五个年轻男女。 颜昙、赢真、于樽、茉莉和铁蛋儿。 知道此行一去会存在风险,村子里的人给他们连夜配上了各种各样的武器。 茉莉拿着她的大斧头,铁蛋儿背着他平时割菜用的镰刀,于樽选择了一根很长的棍子,赢真举着一把杀猪刀。 至于颜昙,她本来想拿一直放在身上的小刀,被众人又塞上了两把大菜刀。 铁蛋儿奶奶昨夜点着蜡烛给颜昙缝了两个布兜子,挂在腰间,方便她拿取那两把她们家祖传的锋利菜刀。 难民小孩们没想到等到了五个凶神恶煞的恶人,尤其是那个拿杀猪刀的高高的姐姐,好像要砍死他们。 她们难道想吃了他们吗? 身后几个岁数稍微小一些的孩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开始哭嚎,他们是真的害怕。 为首的男孩也很害怕,但他是这些孩子们的领头羊,男孩颤颤巍巍地捏紧衣角道,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茉莉突然把脸凑近,吓得男孩连连后退, “带哥哥姐姐们去你们住的地方,我们有事情跟你们父母商量。” 男孩不可置信,就这?他还以为自己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好……好,跟我来。” 五人跟着孩子们走出了村子,身影渐渐消失在丛林之中。 村子以外的杂草长得很高,幸好她们五人都穿了长衣长裤,反观那几个小孩就没这么幸运了。 淤青布满的小腿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看着像被锋利的草丛划伤,有些看起来则像是被钝器所伤。 颜昙不想多管闲事,在和平年代尚有不少儿童受虐的例子,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势头。 那些孩子们早已背下来了回山洞的路,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 最大的男孩还稍微稳重一些,跟在五人身边。 “姐姐,你们真的要去找我爸妈吗?” 茉莉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道, “当然,我们不是去找麻烦的。” 男孩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应该很快他的父母就不用过那种食不果腹的日子了。 颜昙等人跟着孩子们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也真是难为他们了,小小年纪每天要进行长达四个小时的通勤。 在暗无天日的峭壁下,一个高约四米的山洞出现在众人眼前。 从村子外开始,越靠向山壁植被就越丰富,山洞前面被附近的树丛遮蔽着阳光,从外面看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阴暗的潮湿感让颜昙有些不舒服。 “妈妈,我回来了!”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叫着自己的父母,想要告诉他们有客人来了。 年纪小的孩子就是只能听懂最表面的话,只记得这些哥哥姐姐要找自己的爸爸妈妈,丝毫不知道她们的意思是找她们这群人的领头人物。 “妈妈,外面有几个人找你!” 妇人用手给孩子的脸抹下了泥巴道, “胡说,怎么会有人找妈妈呢?小岛上哪还有人?小小年纪不能撒谎哦。” 小女孩有些受挫,她没有撒谎,被妈妈冤枉有些难受道, “可是,妈妈,我没撒谎,外面真的有人找你。” 陈方媛本来还靠着裸露的岩石上闭目养神,嗅到不对劲后连忙爬起来,向外走去。 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她忽然起身时头晕目眩,但她不能停下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村子那边来人了,她必须代表所有山洞居民出去谈判。 踉跄着走出了“s型”的陈方媛跑到山洞外,强忍着光线的差距带来的不适感。 陈方媛眯着眼睛看清了山洞外的几个人,强壮又干净。 颜昙望着眼前用手挡住半边眼睛的陈方媛,和十几天前见到的女人完全判若两人。 她依旧穿着那件红色衬衫,本来还合身的衬衫因为女人的急速消瘦变得宽松,陈方媛的脸上骨骼感也越来越强烈。 陈方媛没有想到她们会主动前来,但待人接客的习惯她一点也没忘。 “快,快进来坐,我们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别嫌弃。” 于樽走在最前面,五个人走进了山洞后过了一会儿才看清了山洞内的布置。 很多枯草平铺在洞穴两侧,每一堆枯草上都躺着人,可能是为了减少体力的消耗,大部分人看到陌生人进来后也没有丝毫要站起身的意思。 浓烈的体臭味充斥着整个空间,他们明明可以去河边洗澡,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陈方媛看着几人眉头紧皱,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 “他们不是不爱干净,只是太饿了,走到河边要一个小时,他们只是想节省体力。” 陈方媛带领五人走到了距离洞口十五米处,有一个简易的石头桌子,桌子上摆了几种林子里随处可见的浆果。 “坐吧,我们上次听从了你们的意见,在林子里找到了不少果实,但是那东西实在是不能填饱肚子,唉。” 没等几人开口,陈方媛又讪讪道, “你们都是好人,接济我们这些孩子,赏他们一口饭吃,你们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啊!” 茉莉不想再听陈方媛说一些场面话,直接打断了她, “我们来是讨论帮助你们解决食物不足的问题的。” 听到“食物”二字,陈方媛深凹的眼睛亮了起来问道, “真的吗?” 第73章 授人以渔 山洞里面瞬间安静了很多。 很多席地而躺的人都是在装睡,听到食物两个字不约而同地减轻了呼吸声,听着外来的五个人到底想要怎么做。 颜昙和铁蛋儿站在最后,很多难民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要出去觅食的意向,只是无所事事地躺着。 就算林子里野兽他们捕捉不到,那些各色各异的果子也是可以填饱肚子的,再不济,饥荒年代人们啃树皮也能勉强度日。 而他们就只是躺着,等待着勤快的人过来将食物分享给他们。 颜昙本是不同意这个解决办法的,但奈何她们并不能替村民们拍板做决定。 茉莉双手叉腰,环顾四周道, “陈方媛,这里面远不止六十人吧,我看二倍都有了。” 陈方媛没想到当初的故作聪明现在却成了人家刺向她的攻击点。 “哈哈,小妹,我当初寻思少报点人数,你们负担能够轻一点。” 陈方媛先入为主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她当时已经默认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会帮助她们。 茉莉没有接她的话,如果接了就会给陈方媛道德绑架她的机会。 “陈方媛,我们所说的解决办法可不是每天无条件地为你们提供免费食物。你能代表山洞里所有人跟我们谈判吗?” 茉莉这句话声音很大,她不止是讲给陈方媛听的,更多的是讲给山洞里所有人听的。 如果没有人现在跳出来说有异议,那么接下来她就不用担心未来有意见不合时会站出来说闲话的人。 躺着的人听到了茉莉的话都没有任何反应,颜昙知道他们只是在装睡,在事情没有继续发展时,他们不会冒险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处。 陈方媛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站出来反驳,这才松了口气,长时间没有获得食物让她的威望大大下降,最近几天几个男人总是有意无意地跟她作对。 幸好,今天这五个人来了,不然她也不确定自己还能担任这个领头羊多久。 “当然可以,妹子,你们和我谈就行,你们要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商量!” 茉莉打开背包,里面放着几棵植物幼苗,茉莉将它们拿出来递给陈方媛道, “这就是我们的解决办法,从今天起我们会向你们提供植物种子,幼苗,一些工具,还会教授你们耕种、捕鱼、打猎的技巧。” “代价就是,这波植被农作物成熟后,你们要向我们提供三成的种子。” “我可以给你们时间讨论一下,商量好来山洞外给我们个答复。” 茉莉没有继续停留,带领着其余四人走出了山洞。 那些躺着装睡的人眯着眼睛看到这五个人离开了山洞后,弹坐起来,凑向陈方媛大声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她们什么意思?明知道我们没那个捕鱼的本事还要求我们自己下海捕鱼,这不是难为我们吗?不想给我们食物就直说,没必要做这么难看吧。” 男人表达完不满后很快就有了反驳的声音。 “人家不是说了吗,教授我们捕鱼技巧,没有人天生会捕鱼的,你是没胳膊还是没腿啊,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学一门手艺。” “那你去学吧,捕上鱼来记得给我们大家分分。” “凭什么你坐享其成,就这么喜欢吃白饭,要不要脸?” 两人谁也看不上谁,很快就掐了起来,周围的人赶忙上前阻止两人打斗。山洞里面关于这个提议的讨论声音不绝于耳。 “陈姐,我可不会种地,我从小生在城市里,从没干过农活的!” “陈姐,我会干活,是不是能多吃点啊?” “……” 山洞之外。 铁蛋儿用手摆弄着刚抓起来的蚂蚁,问道, “茉莉姐,他们为什么在山洞里躺着不去抓鱼啊,海里那么多吃的怎么会那么瘦?” 茉莉嫌弃地看着铁蛋儿手里的几只蚂蚁道, “因为懒,所以要挨饿。” 颜昙走到茉莉边上询问,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对这件事表达反对,她知道自己是被村子收留的,能让她表达意见已经很尊重她了。 她不应该这样抓着这件村子里人已经下定结论的事情不放,但是她很喜欢这个村子,不想把村子放在一个危险的境地,所以,她要做最后的挣扎。 “茉莉,这件事没有再商量的余地吗?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颜昙话里话外的意思茉莉都懂,但她相信村子不会白白付出的。 如果颜昙知道茉莉心里所想,她一定会反驳,白白付出已经算是好的结局了,就怕到时候发生农夫与蛇的故事。 还没等茉莉开口回答颜昙,陈方媛带着几个青壮年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我们同意,妹子,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这边随时都可以。” “明天,河上游一公里处见,带上今天留给你们的幼苗。” 说罢,茉莉带着其余四人离开了山洞,返回村子。 “小娘们真拽,呸。这要是以前就是一个村姑,轮得到她对我们指手画脚?” 陈方媛没有反驳男人的轻蔑言语,她知道巨大的落差谁也受不了,包括她自己,偶尔也会嫉妒这些衣食无忧的人。 不过很快她们就能吃饱饭了,当务之急是选择几个能干的年轻人,明天去学习耕种技术。 望着背影逐渐消失的五人,陈方媛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山洞里,开展了她最擅长的新一轮思想统一。 第74章 怡然自得 是夜,颜昙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全部是红色,血流成河,只剩她一个人坐在血泊中流泪。 “颜昙!” 被叫醒时颜昙满头都是汗水,急促的心跳声充斥着胸膛。 “怎么做噩梦了?” 看着赢真完整地站在自己眼前,颜昙才缓过神来,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迷迷糊糊间颜昙已经完成了洗漱,准备和茉莉,铁蛋儿一起,到河水的上游教授山洞灾民们种植技巧。 茉莉绑起了一抹淡绿色头巾,双手拿满了种植的工具,她的背篓里还有几种简单易上手的植物种子和幼苗。 茉莉昨晚想了很久才构思出到底要先教他们种哪些食物。 她想先把一些容易熟的青菜类种子和已经接近成熟的果苗送给他们,等到他们稍微熟悉耕作的流程后再把那些主食类种子传授给他们。 茉莉是个急性子的人,她从不拖泥带水,只要认定了某一件事就会坚定决心将它执行。 刚开始时,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帮助那些灾民,在得出了最终结论之后,她就把这件事当成必要条件,所以她现在思考事情都会站在那些灾民们的切身利益方面考虑。 茉莉看出了颜昙的欲言又止道, “颜昙,你还是不同意帮助难民这件事吗?” 颜昙点了点头,她知道再说些什么阻止的话也没有用,她也是“难民”出身,被村子里的人好心帮助,以难民的身份为难另一波难民,可能茉莉也不懂她到底为什么对山洞那波人意见那么大。 “颜昙,我知道你们之前经历了很多事情,但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如果他们威胁到村子安危,我会第一个站出来解决掉他们,不要担心了。” 铁蛋儿听不懂两个人口中的话中话,他只知道颜昙不太高兴,他也不喜欢山洞里的那些人,他们的眼神让铁蛋儿很不舒服。 离得老远颜昙就看到了几个陌生面孔站在河水边,陈方媛左右张望着,看到三人后不停地挥着手。 “妹子!我在这!” 陈方媛带了五六个稍微高大些的男人,男人们坐在土地上,看到颜昙三人到来也没有任何动作。 昨日茉莉留给他们的幼苗被随意扔在地上,肆意散乱。 茉莉捡起一株幼苗,本还脆嫩的叶子已经有些发蔫。 用铁锹挖开一个二十公分深的小坑,将苗根埋进去,再将松动后的土填回坑里。 茉莉用手拍打着幼苗附近的土,指挥着离他最近的男人道, “你用那个桶打回来一桶水,在这个苗附近浇大概三分之一。 男人有些疑惑,并没有任何动作,用手指着自己问道, “我去?” 茉莉点头,难道她说得不够明白吗。 “为什么叫我去,他离得更近些。” 男人指向了另一个男人,两人很快相互推脱,谁也不愿意走这么几步路去打水。 陈方媛看着眼前的闹剧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就带几个机灵的过来了,她昨晚挑人时只考虑了干农活需要些强壮的。 陈方媛边陪着笑,边朝着另一个男人使眼色。 “小李,快去!” 男人看到了陈方媛的眼神,没有说些什么,拎着那掉了漆的铁桶慢悠悠地走向河边。 颜昙从小便听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故事,但不愿学习渔技的人又何谈养活自己呢。 水流顺着水桶的边缘渗到土里,生命的激发由此开始。 茉莉每个动作都给几人讲解了一遍,讲解完毕后,茉莉拿着一个新的幼苗递给陈方媛道, “你试试。” 陈方媛有样学样把另外一株幼苗栽到了另一个坑里,虽然过程有些困难,挖土的时候崩了自己一脸泥,但结果是好的。 茉莉拍了拍手,交代了些后续的工作就要离开。 陈方媛傻了眼连忙拦住了茉莉一行人。 “妹子!这就走了?” 茉莉一脸疑问:不然呢? 陈方媛一行人大眼瞪小眼,心里想让茉莉再教一些,但嘴上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茉莉已经帮了他们很多了。 临走前茉莉从背篓里拿出几个生的土豆,放在陈方媛怀里道, “这些以后是要还的,明早再派一队人到村口,我教你们打渔。” 陈方媛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她初中毕业就出来打拼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灾难发生过后,见到的人更是变本加厉,再惨绝人道的事情她都经历过。 为什么这个村子里的人,心思这么单纯。 望着三人的背影,陈方媛心里第一次涌上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如果放下身段虚心学习,很快就能掌握生存之道,再也不用因为食物防着身边人。 “陈姐,剩下这些幼苗怎么办?” 身边人的叫喊声把陈方媛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当然是种进地里,你们都来帮忙!” …… 接下来的一个月,颜昙跟着铁蛋儿还有村子里几个阿姨忙着耕地,偶尔陈方媛会带着在林子里摘下来的浆果,过来请教耕作相关的问题。 颜昙能明显感受得到那些灾民的变化,从一开始的不愿动手变成现在的亲力亲为。 每天中午村子里的大姨们都会给河流上游的劳动难民送一些土豆或者地瓜。 可能是想靠劳动获得食物,也可能是真心想要种出点填饱肚子的东西,不管怎样,难民们和村子里的人逐渐熟悉起来。 茉莉和赢真每天带着村民和几个难民出海打渔,打上来的海鲜都是三七分,村子七,山洞三。 一开始那几个学习打渔的男人还看不起茉莉赢真两个女孩子,觉得女人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可当他们亲眼看到太阳光下茉莉闪闪发亮的肌肉块时,才发觉自己的想法太过狭隘。 山洞里的居民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欣欣向荣,一派祥和。 第75章 好景不长 日落时分,西方地平线下发出数条放射状红蓝相间的美丽光芒,发射至天顶再收敛于东方与太阳对称之处。 海岸上三个女生正在捡着退潮带来的贝类。 蓝色头巾的女孩挺直腰板,长时间弯腰劳作让她的骨头吱吱作响,女孩眺望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道, “这晚霞也太美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色!” 淡绿色头巾的女孩看到了眼前的情景,眉头紧皱,和刚刚还眉开眼笑的她判若两人。 颜昙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 “茉莉,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茉莉缓过神来,表情虽然没有刚才那么狰狞,但依旧严肃道, “要来了,它要来了。” 颜昙和赢真一头雾水道,“什么要来了?” “台风” …… 台风来临之前,海边总是风平浪静。 颜昙三人没有继续拾捡贝壳,转身返回村子和大家一起商议接下来的应对措施。 茉莉慌了神,她只记得小时候发生过一次超大型台风,村子里几处房子被吹上了天,她的发小也在这场灾难中不见踪迹。 她永远记得台风发生前,她的外婆教她看天气,她不会看错的,现在的天象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她不能坐以待毙,这个村子是她赖以生存的家,每个人都是她的亲人,她必须做点什么。 “茉莉!茉莉!” 被赢真叫喊声拉回思绪的她才发现自己呼吸急促,指甲已经深深扎进手心里,渗出了丝丝血迹。 颜昙拉住茉莉的手安慰道, “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会活下来的。” 茉莉手有些发抖,她很少有害怕的时候,可能是出于小时候的阴影,这次的她感觉到一种恐惧感,好像她会失去所有人。 赢真帮着茉莉把她背上的背篓拿下来,颜昙搀扶着她,三人加快脚步往村子方向赶。 村子里正好是制作晚饭的时间。 女人们忙碌着冲洗蔬菜,几个阿姨作为掌勺人挥舞着大勺,铁锅里热气不断地向外溢出,三五孩童围绕着上了岁数的老人说笑话。 一切都那么美好。 于樽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早已适应这里的生活,于樽作为村子里唯二的男人之一,总是会承担起一些额外的工作。 不过每次于樽干完活都会有上了岁数的阿姨夸他,夸他动作利索,不拖泥带水什么都会,阿姨们也有开玩笑的意图,每次都能把于樽弄得脸红。 三个女孩子着急忙慌走进了村子,于樽是一个发现她们脸色不对的人。 于樽拦住了面色苍白的三人,心里满是疑问,不知道现在还能发生什么让她们大惊失色的变故。 “台风,台风要来了!” 茉莉一时没控制住音量,惊醒了所有在村子中心空地的人。 大姨们放下手里的活凑了过来,七嘴八舌道, “什么台风,茉莉丫头,现在又没有天气预报,你咋个知道?” “是啊,我看现在风平浪静的。” “姐姐,什么是台风,我没有见过,好玩吗?” “……” “叩,叩。” 一阵拐杖声音从人群的后方响起,整个村子最老的阿嬷颤颤巍巍站起来走向茉莉。 阿嬷指着头顶灿烂的诡异的天空道, “茉莉丫头说得对,这个天就是大台风来临的征兆。” 顺着阿嬷苍老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了那耀眼绽放的晚霞,妖娆鬼魅。 几个岁数稍微大一些的阿婆也开始劝说周围不太相信的人,众人七嘴八舌开始讨论。 “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逃走?” “现在咱们也没有后路了,那座地层挤压出现的山峰挡死了我们的去路。” “那我们去山洞里躲着吧,山洞里的人肯定会同意的,对了,他们肯定不知道台风要来了,我们得告诉他们。” 岁数最大的阿嬷再一次用拐杖的声音震住了吵闹的人群。 “我们去地窖里躲避台风,分成几队去最大的几家地窖,我们先吃晚饭,晚霞过后一两天才会有台风,我们还有准备时间。” 有了阿嬷的话,众人都像找到了主心骨,返回到各自的位置,机械地把饭往嘴里送,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过晚饭的众人聚在一起商量,选了最大最结实的五家地窖作为这次躲避台风的避风港。 村子里的一百来号人分成五组,每组都有老人有孩童,除了将家里贵重物品搬进地窖里之外,五个队伍还要分别负责村子里的公共财产。 第一队在阿嬷的带领下负责搬运村子里所有现存的粮食作物,还有各类种子,就连还未成熟的秧苗,都被村子里的人连根带土挖了出来存进地窖。 第二队负责村子里饲养的各类牲畜,包括兔子、鸡鸭鹅、猪还有一头牛,还有这些牲畜需要的饲料。 第三队把村子里的渔船,打渔工具,耕种工具还有其他杂物全部收集起来。 第四队在几个负责伙食的大姨带领下将所有炊具塞进地窖。 最后一队由茉莉带领,将村子里现有食物全部聚集在铁蛋儿家的地窖里。 每个队伍都留下了足够二十多人吃够五天的食物,台风不会停留很久,食物足够她们撑到风平浪静的那天。 茉莉听了阿嬷的叮嘱,迎着月色要去山洞给陈方媛她们报信。 颜昙不放心茉莉,拽着赢真和茉莉一起摸黑走进林子。 月色皎洁,山洞里的人们都进入了梦乡,三个女生加快脚步走到了山洞外面,茉莉想要走进山洞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却被颜昙拦下来了。 颜昙用出吃奶的力气朝着山洞大喊, “陈方媛!” 喊了足足一分钟,陈方媛揉着眼睛慢悠悠走出了山洞,有些不太高兴道,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台风要来了,可能是明早,可能是明晚,最晚不会超过后天晚上。” 陈方媛瞬间清醒,一时冲动的她下意识地以为茉莉几人要来借住山洞,没等她多考虑,直接脱口而出, “山洞里很挤的,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茉莉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得到的不是感谢,不是询问应对方法,而是来自受自己帮助的人们的划清界限。 此刻的她突然想起颜昙对她的警告,猛然醍醐灌顶。 第76章 风雨交加 茉莉本还想交代他们一些注意事项,但被浇了一盆冷水,她没有理由再停留下去,转身回到村子中心加入繁忙的准备队伍中。 村子内部的小路边立着火把,上到八十岁的老太,下到刚会跑的孩童,所有人都在忙碌着。 每个队伍各自忙着分摊到的任务,颜昙突然想到台风过境后河水应该不能入口,在颜昙的劝说下,每个队伍又各均出来三个人储存水资源。 没有那么多盛水的桶,大家就各显神通,喝水的杯子,做饭的铁锅,甚至是盛菜用的带有油渍的不锈钢盆。 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于樽带着铁蛋儿从村子仓库里撤出几块塑料布,平铺到各个地窖上方的土地上,再用石头和土埋在上面。 台风来袭,海水夹杂着雨水会伴随着飓风席卷整个村庄,地窖里面一定会漏水,这样做只能减缓一些,到时候地窖里一定会潮湿寒冷。 想到这里,于樽又告诉了每个小队准备好保暖物资,尤其是上了岁数的老人,肯定会受不了那阴暗潮湿的环境的,只能多带一些厚衣服和被褥。 与村子里井然有序的抗灾准备相比,山洞里的灾民们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陈姐,她们说会有台风,我们躲在山洞里就能安全了吗?” “那我们种在河边的农作物怎么办啊,我的茄子马上就熟了!我们躲在山洞里面吃什么?” “陈姐,怎么办啊,村子里的人会不会来求我们收留啊,她们可是住在海岸边!” “……” 陈方媛坐在石头上,眼睛上下打量山洞外面的天气,在她的眼里,外面的夜空和这一个月来每晚的夜空都是一样的。 村子里的那帮人怎么就知道台风要来了。 陈方媛在这一个多月以来亲力亲为,在山洞难民中的地位提高了很多,更何况还多亏了陈方媛当初的主意,才让山洞里的人没有饿死,所有人都把陈方媛看作他们的领路人,都把陈方媛的话当作路标。 “我们去把成熟的农作物全部摘回来,大家都去,争取在天亮之前赶回山洞。” 难民们听从着陈方媛的指挥跑到他们自己的耕地附近,将那些成熟的果实摘下来,剩下的秧苗他们选择放弃,听天由命。 今晚,没有人能够安然入睡。 清晨四点,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白边,被放进地窖的几只公鸡并没有因为阴暗的环境而停止打鸣。 除了几个累得睡着了的小孩,其余的村民还在忙着查缺补漏,巴不得把房子里的家具都拆了塞进地窖。 村子进入了战斗状态,早餐是几个阿姨用唯一一个还没放进地窖的铁锅蒸出的红糖馒头。 不同于往日吃饭时的氛围,年轻女人们三口两口咽下肚就继续搬运物资,生怕下一秒台风就会到来。 …… 湛蓝的天空逐渐变成灰蒙蒙的状态,天边的乌云声势浩大地朝这边涌来,吞噬了白天。树叶簌簌地发出声响,渐渐地越来越大。 茉莉站在房顶上收拾平时晒着的渔网,所以茉莉是最先观察到天气异象的人。 台风,要来了。 茉莉顾不得手里还打着结的渔网,连滚带爬从房顶下来,朝着人群大喊, “快进地窖!台风来了!” 所有人像是经历过演习一样,放下手里不重要的重物,纷纷朝着自己所在队伍的地窖跑去。 颜昙和赢真放弃了拆床,走出房间跑进院子里的地窖入口。 二人本来想把床拆了,再在地窖里把床搭起来给铁蛋儿奶奶住,她岁数大了,膝盖一受凉就疼得睡不着觉。 耳边的呼啸风声再不断地提醒众人,快点,再快点。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呢?怎么少了个人?” 本来要将地窖笨重大门关闭上的于樽停止了手头的动作,到底少了谁。 “铁蛋儿!这傻孩子哪去了?” 铁蛋儿奶奶坐在盖满被褥的草席上,企图在哪个阴暗处找到自己的孙子的身影。 “铁蛋儿!” 于樽在最靠近门处大喊,但是伴随着风声,可能没传多远就消散了。 茉莉想要出去寻找铁蛋儿却被大家拦着,铁蛋儿奶奶虽然很希望自己孙子平安,但她不能搭上其他孩子的性命。 “关门吧。” 铁蛋儿奶奶苍老的声音传到了门口,大家都不忍心却都知道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如果再不关门,所有人都可能死于这场灾难。 铁门还剩一个十公分的缝隙时,赢真看到了一个笨重的身影,抗衡着飓风带来的影响,摇摇晃晃地朝着这边移动。470 “铁蛋儿!别关门!铁蛋儿来了!” 铁蛋儿好像听到了来自亲人的叫喊,走路的速度变得快了起来,在风力即将达到巅峰之前,铁蛋儿被于樽一把拽了进来,厚重的铁门被关紧。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外面咆哮的风声被隔绝,只剩下地窖里的二十几人干瞪眼。 为了保证通风,于樽连夜打了几个通风孔,两百平左右的地窖挤进了这么多人还有众多物资,别到时候躲过了台风却因为缺氧窒息死在地里。 刚刚经历了大起大落的铁蛋儿奶奶站起来就要给他点教训,都什么时候了,还给大家添乱,差点让她失去唯一的孙子。 “铁蛋儿!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不到你有多着急!” 铁蛋儿低着头,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敢还嘴,直到他的奶奶骂得口干舌燥转身找水喝时,铁蛋儿才走到角落里,从衣裳里掏出了一株绿色的秧苗。 嫩绿的枝叶尖端已经能隐约看到红色的果实,嫩苗的根部是连带着周围的土体一同拔起来的。 颜昙一眼就认出了那株幼苗,那是她刚到这里不就用吃剩的草莓籽种出的植株。 她当时只想着逗铁蛋儿玩,从来没想过铁蛋儿能将它照顾得这样好。 外面风雨交加,地窖里阴暗寒冷,颜昙内心却住进了一株小火苗,她喜欢这个村子,喜欢村子里的人,她想在这里永远安顿下来。 第77章 暗无天日 风雨萧瑟,狂风哀嚎。 五个地窖的村民们自从关上地窖门后就失去了对方的消息,每个地窖内都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社会关系。 地窖里的地并不平坦,那些容易受潮的物资都被堆放在高处,不怕发霉的物资都被盖上了塑料布放在低处。 上了岁数的老人坐在草席上,盖着厚重的被褥帮忙照看孩子。 那些还年轻的女人们都在整理床铺,没有多余的空地,只能挤一挤,两个单人的草席并列排放,铺上一层薄薄的褥子,就能躺下三个成年人加上一个孩子。 颜昙所在的窖里只有铁蛋儿和于樽两个成年男人,两人只能凑合凑合睡一个被窝。 忙活了一整夜加上一个白天的众人听着外面的雨声,心里都感觉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颜昙靠在成堆的粮食袋子边,啃着熏干的鱼肉,听着外面的风雨声,看着两三个孩子互相安慰。 一阵温暖披到了颜昙身上。 赢真有样学样拿了一块熏鱼坐在颜昙身边,顺手把一件军大衣披在两人身后。 咸香的小头鱼肉在口腔中炸开,赢真品尝着这独特的烟熏味道对颜昙说道, “颜昙,你还好吗?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颜昙也觉得自己今天劳累过度,现在放松下来后那种疲惫感席卷而来。 “没事,就是有点累着了。” 赢真侧了侧身,把军大衣往颜昙那边移道, “你喜欢这里吗?或者说,你觉得在这里安顿下来怎么样?” 赢真和颜昙虽然认识时间短,但她早已把颜昙看作可以出生入死的同伴,是朋友,更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她早就把颜昙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要一同在这场灾难中存活下来,即便要颠沛流离没有居所,她也要和颜昙商量一下。 颜昙也早就摸清了赢真的习性,她知道她喜欢这里,她也一样,被村子里的淳朴打动。 天灾当道,能有个自给自足的遮蔽住所,已经很好了。 赢真看她没有回答自己,以为颜昙不想留在这个偏僻远离人烟的村落。 “颜昙,你不喜欢这里?那等台风过去,我们再另寻他处吧。” 颜昙发觉了赢真的失落,安慰道, “我很喜欢这里,社会文明重建之前,我们就留在这里吧。” 两个小姐妹就这样坐在物资堆边,啃着熏鱼,等待着雨过天晴。 台风边缘已经抵达了村落中心,海水和海洋里的生物被大风卷上天,又重重地被摔在地上,内脏和器官散落在地上,满地血迹。 几处年久失修的房子被拆解,一一被飓风吞噬。 山洞由于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又有洞前的层层植被抵挡,洞内的难民们并没有觉得这台风有多可怕。 “陈姐,我看外面风也不大,咱们没怎么存水,我能出门取点水嘛?” 陈方媛没有太过在意,点了点头又转身躺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姐,午饭时间了,咱们没有很多食物,要不要攒着,今天少煮一点?” 陈方媛看着外面的天色,虽然天空灰蒙蒙的,下着小雨,但风并没有很大。 “不用,我看这台风很快就过去了,别饿着大家伙儿。” 山洞里的难民们用着从村子换来的玉米面煮了一大锅热乎乎的玉米糊糊,铁锅也是他们用二十斤小白菜换过来的。 难民们被困在山洞里,村民们被困在地窖中,大家都在心里默默祈祷,台风快点过去。 …… 台风向岛屿移动,台风眼也很快席卷了村落。 巨大的风力将海水倒灌回村落,一滴一滴的海水伴随着雨水沿着土地中的缝隙向下渗。 地窖里本就常年阴暗,不见阳光,铁蛋儿奶奶的膝盖受到潮湿的侵袭疼痛不已。 地窖里远离漏水点的地方点燃了几根蜡烛,摇曳的烛光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一行人相互依偎,铁蛋儿靠着于樽的肩上打起了呼噜,于樽看着身边这个傻孩子也无可奈何,只能把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拽了一下。 在地窖中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只有无尽的阴暗陪伴着众人,外面的风雨声没有丝毫减小,村民们相互鼓励,相互照顾,心存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山洞很快也遭受了台风的袭击,巨大的风力卷进空洞吹过每一个难民。 原本岛屿上的天气温暖如春,所有灾民们都穿着单薄,也丝毫没有考虑过向村民们换一些保暖物资。 难民们扎堆靠在一起,企图用他人的体温缓解自己身上的寒气。 “陈姐,怎么办啊!我儿子都发烧了,能不能煮点姜汤给他喝!” “你把他放在人群堆里,别被风吹到,咱们根本没准备那么多木材,现在有食物也不能点火,再等等吧,应该很快就过去了!” 陈方媛很饿,但她总不能生啃茄子,她记恨茉莉没有告诫他们台风的威力。 茉莉当初只是轻描淡写一句,台风来了,她便以为是海边常见的小型台风,不然茉莉怎么会没有要求村民们住进山洞。 说起来,她们躲在哪里了,也不知道叫他们一声,白白让他们遭这个罪。 山洞里,一个男孩子瑟缩躲在人堆外面,他的父亲早就把他看作了拖油瓶,当初没有把村子里的食物带回来每天都要遭受无尽的打骂。 此刻的他很冷,很饿,村子里那顿海鲜汤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他很羡慕村子里的那些孩童,每天无忧无虑,不用为了温饱发愁,而他,只能在夹缝中生存,稍不注意就没了小命。 他和那些孩子们一起玩过,她们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不懂得植物的生长规律。 她们又笨又蠢,没心没肺,凭什么她们能无忧无虑地生活,凭什么她们能得到村子里所有成年人的照顾。 胃酸腐蚀着空荡荡的胃,他只觉得干呕想吐,但这些感觉在冰冷的环境下也渐渐被忽略。 他只恨自己没能出生在这个村子里,他恨他的父亲,恨山洞里虚假的人,最恨的还是那些活得自由自在的村民。 第78章 灾后重建 台风兜兜转转,整整过了三天才远离岛屿,消散而去。 颜昙等人在地窖中度过了最绝望的三天,将近80个小时,只靠几只蜡烛。 长时间没有光亮的众人都变得蔫蔫的,食欲不振,几个稍微小一点的孩子哭了睡,睡醒了又哭,整个人都变得混沌不堪。 “叩!叩!” 地窖铁门外的响声传遍空荡荡的地窖,于樽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侧身站在地窖旁边道, “谁!” “小伙子!台风过去了!快出来吧!” 是村子里一个大妈的声音,她们总觉得三十岁的于樽还是个大小伙子,像看自己远走的儿子一样亲切。 台风,过去了吗? 于樽双手推开厚重的大门,一束晃眼的强光射进地窖,照亮了整个空间。 颜昙紧跟着于樽爬出了地窖,刺眼的光照让她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能用手挡着许久未见的阳光。 这种温暖的感觉席卷全身,等到她逐渐适应光亮后,颜昙帮着地窖里面的其他人走上地面,迎接阳光。 另外几个地窖中的村民也纷纷从地窖中爬了出来,短短三天,像是过了三个月一样。 看到自己老姐妹安然无恙,很多人都喜极而泣, “你没事太好了,我听着外面那风声害怕得很,就怕哪家的地窖门不结实。” “我都要关疯了,还好身边有你们,要不然那暗无天日的几天我非得无聊死。” “你是不知道啊,老三家的,我们地窖里那些个畜生太味了,熏死我了。” “……” 小别几日,村子里的众人更亲近了,有了那担惊受怕的几天,大家心里都知道,之前悠闲自在的生活有多奢侈。 确认了村子里无人伤亡后,众人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受灾后的村落中。 房屋破败,满地废墟。 原本整洁有序的房屋土路全部化为虚无,大部分房屋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几栋砖混结构的房屋,没了屋顶,只剩下几堵能挡风的墙。 村子里的老人看见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变成了眼前的废墟,不禁哭了出来,用着苍老布满皱纹的手擦拭自己的眼泪。 “人没事,人没事就好啊!” 岁数最大的阿嬷安慰着村落里的女人,她心里又何尝不难过呢,自己已经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临了前还要看着自己家园被摧毁。 茉莉带领着村子里的年轻人们把物资从地窖中搬出来,阿嬷说得对,只要人还在,生产能力就还在,她们一定会重建家园的。 与村落这边相比,山洞里情况非常糟糕。 三天,人类不喝水能坚持住的极限天数。 山洞里的人靠着在山洞口接到的雨水勉强活了下来,但是僧多粥少,大部分人每天只能分到一点点水。 相比于饿肚子带来的感觉,那种口干舌燥浑身像要蒸发了一样的感觉更加的难熬。 台风过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渴,山洞里的人都跑去了河边,想要喝个痛快,却发现原本清澈干净的河水早已变了样子。 现在的河水变成了脏污之水,河床上布满了摔碎的生鱼碎块,血迹夹杂着内脏和满是稻草木头的废墟堆在一起。 捧起一点水就能发现,水中浮现着肉眼可见的杂质,甚至散发着阵阵恶臭。 “这……这能喝吗?” 不少人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跑到河边,本来想喝个痛快,却发现这水根本就入不了口。 大部分人捏着鼻子,将那不知道混有什么细菌的水大口大口地灌进肚里,比起未知的后果,他们还是选择满足目前的口腹之欲。 也有很多思绪活络的人,跑到林子里常摘果子的地方,企图曲线解渴,用浆果补充水分。 等到他们筋疲力尽走到浆果林附近时,破败的枝条,散落满地已经腐烂的果子让他们认清了现实。 台风造成的后果远比他们想象的可怕。 …… 台风过境后的晚霞格外美丽,绚丽缤纷的颜色布满天空。 村子里又架起了尘封三天的大铁锅,啃了三天的干粮咸鱼后终于能吃一口热乎的了。 虽然村子现在已经被摧毁得大半,但大家没有感到绝望,房子倒了还可以重建,粮食作物也可以重新耕种,一切都还可以重新再来。 颜昙捧着热乎乎的番茄面糊,夕阳西下,望着这些认识不久的村民们,颜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要留下来。 晚饭过后,颜昙赢真跟着茉莉去往了河边,河水的惨象让她真切的感受到台风的恐怖。 幸好当初在于樽的建议下,她们存了很多河水,就怕台风过后河水不能喝了,现在她们储存的水足够支撑下一个阴雨天的到来。 以前的夜晚,大家忙活了一天都不会再去劳作,但灾难过后,重建村落是重中之重。 年轻的女人们和于樽铁蛋儿爬上爬下,把那几座幸存的房屋修补一下,至少今晚让那些老人们有个遮风避雨的住处。 上了岁数的老人也没有闲着,带领着孩童们整理物资,缝补草席。 夜晚,几栋勉强能住的房子分给了村子里的老人和孩子们住,其余的年轻人则席地休息,缓解疲惫,相信不久的几周后,村子里就能恢复以往的生活。 …… 山洞中,讨论声已经持续了一整个下午。 说是讨论,其实就是争吵。 “陈姐,你说你,把村子那边得罪了,当时客气一下就好了,让他们在山洞里躲避台风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你又来马后炮了,谁知道她们已经找好栖身躲避之处了?最过分的是不告诉咱们,差点没渴死咱。” “陈姐,食物也不太够了,咱们本来就没多少存粮,全靠每天用种植的蔬菜和村子置换,现在咱们每天也没有产出,很快粮食就会见底了。” “……” 大家都在推卸责任,互相怪罪,没有一个人能给出合适的解决办法。 陈方媛盘腿靠在岩石边上,用手指按着太阳穴缓解疲劳,她必须尽快找到解决办法,填饱这些人的肚子。 第79章 故技重施 为了补充村子里消耗的存粮,几个年轻女人在阿嬷的祷告下重新出海。 本来村子里的其余人们怎样都不同意在台风刚刚过去的时候选择出海,但人只要见识过这毁天灭地的灾难,心里就会有一定的忧患意识。 在地窖里的这三天里,村子里一百多张嘴消耗了很多熏鱼,她们认识到必须有足够的便于储存的食物才能有力气对抗天灾。 也不能说是对抗,而是存活。 茉莉本来也要参与出海,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重建房屋。 她会和水泥,理所当然地,重建屋子的重任就落到了她和于樽的肩上。 村子中的水泥有限,只能把破损没较小的房屋修葺好,至于其余的房屋到底是用木板还是重新烧砖只能从长计议了。 村子里忙得热火朝天,从天亮开始叮叮咣咣的声音就没有停止过。 直到中午,热气腾腾的大铁锅又一次开始工作,几个力气大的阿嬷揉了一上午的面,要给大家做海鲜焖面解解馋。 放了辣椒面的汤底呈现诱人的红色,手工面条爽滑劲道,再配上足足的海鲜配菜,每个人都吃得满头大汗,就连小孩子都吐着舌头,忍着辣味嚷嚷着再来一碗。 大家沉浸在美味的海鲜辣面中,一批不速之客打破了这温馨的晚饭时间。 山洞那边采取了老办法,用小孩子来博取同情。 那些孩子一点也不像一个多月以前那样畏手畏脚,而是直接走到锅边,眼睁睁地看着盛饭的阿姨。 在茉莉的宣传下,村子里的女人们早就得知了台风发生那天山洞人的无情无义。 她们只是单纯地提醒他们,他们却要以最恶毒的想法揣测她们。 茉莉站在小孩们与大铁锅中间,拦住了他们垂涎欲滴的眼神,茉莉看向领头最大的孩子道, “我们没有多余的食物了,现在的存粮只够我们自己吃的,以后你们没事不要再来村子里了。” 领头的男孩只觉得这是羞辱,明明,锅里还有那么多。 男孩脏手攥着衣角,站着不动,他好饿,好香,好想吃一口。 颜昙看出来了,男孩想要让大家可怜他,就是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临场发挥,还是山洞里那些人的教学成果。 “快走,回去告诉你们领导,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结束,以后谁也别打扰谁。” 男孩低着头,再也受不了当众被侮辱,带着其余的孩子跑出了村子。 此刻的他恨所有人,恨山洞里让他们当出头鸟的人,最恨的还是村子里这些连施舍他都不愿意的恶人们。 几个阿姨看着小孩子们远去的身影不禁叹息,孩子命不好,转头看到面色凶狠的茉莉上前安慰道, “茉莉丫头,别气到自己,他们狼心狗肺,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别和自己过不去。” 茉莉放松了表情,又端起碗盛了满满的一碗辣味海鲜面,沉浸到嗦面的快乐中去。 …… 夜晚,几个年轻人借着皎洁的月色继续修补房屋。 赢真在抡大锤,用钉子固定木板,颜昙给她打下手;茉莉在地上和着水泥,再由铁蛋儿负责爬上爬下,把拌好的水泥递给趴在屋顶的于樽。 于樽一边用碾子铺平水泥,一边对着地上的几人道。 “山洞那边没有食物难免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咱们要小心。” 赢真没好气回道, “他们好意思来,我就好意思把他们打趴下。” 茉莉也点头附和道, “没错,别看咱们村都是女人,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差事儿,我看山洞里那些人脆弱得很,就连阿嬷都能一个人打他们两个。” 铁蛋儿一个踉跄差点没从梯子上掉下来, “茉莉姐,我是男的啊,我也是村子里的人。” 茉莉哭笑不得开始安慰铁蛋儿,让他心情平稳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颜昙思考了半天道, “我觉得小舅说得很对,山洞的人不仅懒,而且虚假得很,虽然咱们已经帮他们很多了,但他们心里没准还会记恨咱们。” 赢真敲钉子的声音越来越响,以此宣泄她心中的不满, “他们记恨咱们什么,人总得要点脸吧。不记得咱们的好就算了,还能记恨咱们?” 于樽干完活顺着梯子爬了下来,拍着身上的灰,认真的看着每一个人, “你们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满足的就是人的欲望。” …… 第二天,人们刚要开始劳作就发现了站在村口的那一抹红色。 陈方媛带了几个男人来到了村子谈判。 经过了台风的洗礼,陈方媛的衬衣早已散发着臭味,头发多处打结,双眼凹陷,深深的黑眼圈印在脸上,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以茉莉为首的几个人连村口都没让他们进,把几个人拦在村外。 “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陈方媛的嘴唇干巴的像开裂的城墙皮,有气无力道, “求求你们,帮帮我们,我们没有水没有食物,如果你们不施以援手,我们都会死在山洞里面的!” 颜昙皱着眉头,山洞里的人每天都会和他们换取粮食,况且他们还有一片地,林子里也有野生的果子,怎么会这么惨。 “你们那片地呢?种满蔬菜那片地。” 陈方媛身后的男人道, “那可是台风,你动动脑子,那片地怎么可能还在?” 说罢他便看到了不远处村子里的绿地,怎么可能?村子里的农作物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迎上男人不解的目光,茉莉直言不讳道, “把农作物连根带土移出来,等到台风过后再栽种回去是不会对植物造成太大影响的。别告诉我你们直接让那片地上的植物自生自灭了。” 陈方媛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我们哪里知道要这样做,那些植物上的果实都被我们摘下来了,剩下的根茎都被台风糟蹋了!” “求求你们了,我们已经有人撑不下去了,只要你们能帮助我们,我们一定会好好种地,再也不来村子里打扰你们了!” 陈方媛到现在也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她只觉得是村子没有告诉他们植物的保存方法,才导致他们现在的处境。 茉莉淡淡地道“我们无能为力”后便带着身后的几个人返回了村子,只剩下跪着的女人和她的手下。 陈方媛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出了鲜血,咸腥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这可是她们逼她的。 第80章 最后一面 一连几天,每天都是大晴天,干活的众人时不时就要喝一口水,减缓身体的燥热感。 台风来临之前储存的水都被尘封在阴暗的地方,容器上面还要盖着点东西防止本就来之不易的水被蒸发掉。 这半边岛上的河水早就被污染得不能再用,离得老远就能闻到腐烂发臭的味道,只能靠自然本身完成循环净化。 这天一早,于樽打算去岛的另一边取回来一船椰子来缓解目前的用水压力。 这个小岛本身就是由两片完全陌生的地层挤压碰撞形成的,所以岛的另一边有椰子树,而村子这半边岛没有。 为了多带一些椰子回来,于樽只打算带颜昙一个人去。 表面原因是为了减轻负重,实际是想让颜昙用意识领地运椰子,这个秘密目前只有于樽和颜昙两个人知道。 村子里的生活很安逸,伙食也很好,颜昙许久没有用过意识领地中的物资了。 临走前,铁蛋儿吵着闹着要跟着颜昙一起去。 颜昙只能悄悄把铁蛋儿拽到一边说着悄悄话, “铁蛋儿,你在家好好照顾那株草莓,等我回来奖励你糖吃!” 铁蛋儿许久没吃到过糖了,不太聪明的眼睛充满了崇拜道, “真的吗?” “真的!老规矩,这件事谁也不能说,明白吗?” 铁蛋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赢真知道颜昙有点怕水,在于樽准备时站在颜昙身边有些担心道, “真的不吃早饭吗,要不要吃完早饭再出发?低血糖会不会晕船?” 赢真不太会拐弯抹角地说话,但又不想让颜昙想起伤心往事,只能用低血糖的借口提醒颜昙注意安全。 颜昙想起了刚认识赢真时候的冷漠,赢真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待陌生人保持着生人勿近的距离,对待自己认可的人又无比的细心认真。 颜昙看着赢真脸上晒出来的斑斑点点,把自己头上的草帽拿下来,放到了赢真的头上。 “我们最晚明天回来,不用担心!” “好。” 于樽收拾好了木船,两人摆弄着船桨,沿着海岸去向海岛的另一侧。 “小舅,我的意识领地里没有什么建筑材料,要不咱们多砍点树回去搭房子吧。” “要不咱们直接挖回去几颗椰子树,移栽到村口吧,铁蛋儿得高兴坏了。” “对了,小舅,铁蛋儿奶奶膝盖总犯病,我意识领地里面有风湿药和止疼药,咱们要找个什么理由拿给她呢?” “……” 于樽听着颜昙的碎碎念,张口闭口都是村子的建设,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终于有了归属感。 还记得他刚找到颜昙时,刚刚失去双亲的她像一朵破碎的花朵,眼神里总是朦胧的,情感上也比同龄人早熟些。 以前的颜昙待人不走心,只停留在表面,她和谁都保持着表面友好的关系,但她没有交心的朋友,一个都没有。 那场事故让这个最需要情感寄托的年纪的女孩竖起铠甲,变得独立。 直到她认识了赢真,结识了茉莉,被铁蛋儿认作爷爷,被阿姨们亲切地叫颜昙丫头。 她好像又重新打开了心扉,让关心她的人走进了她的心。 现在的她不在停留于表面的口舌功夫,她是真真切切地关心每一个村落里的人,重新融入到一个温暖的大家庭。 “小舅,你在笑什么?” 被颜昙打断的于樽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脸上挂满了笑容。 “没什么,可能是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吧。” 颜昙也跟着漏出了八颗牙齿道, “当然了,我们会等到文明社会重建的那天的。到时候我一定要让铁蛋儿读书识字!再带阿嬷去医院检查一下腰!” 二人说说笑笑间已经抵达了小岛的另一边。 台风是从村子一侧登录的小岛,中间被那座隆起的山峰阻挡,小岛的这一侧并没有遭遇很严重的破坏。 颜昙从意识领地里拿出了两份猪脚饭,这是她之前天灾还未发生时放进去的。 本来是想一次性多点一些外卖,以后可以足不出户随时随地吃上新鲜的食物,现在却是天灾之下满足口腹之欲的关键。 最近总吃海鲜都要吃腻了,那些牲口留着当作储备粮,基本没动过。 酱香软糯的猪皮混着沾有汤汁的米饭,一口送进嘴里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颜昙又拿出两瓶西柚果汁解腻,十分钟后,于樽又要了两个面包才勉强觉得肚子被填饱。 两人来到椰子树下,于樽爬树,颜昙在树下接椰子,接到的椰子都被她放进了意识领地,等要离开的时候再放到木船上。 吃了很多碳水后的人很容易犯困。 下午两点半,颜昙再也撑不住,一个接一个的哈欠困得她直流眼泪。 晴空当照,海风徐徐。 颜昙直接铺上一块野餐布,再拿出两幅墨镜保护眼睛,就地开始午觉。 没有食人的野人,也没有恶劣的天气,颜昙睡得很香。 等到二人醒来,天已经接近半黑,最近极高的劳作强度让二人难得睡了个安慰觉。 晚上出海很难辨别方向,二人打算在这边凑合一晚,明早再回去。 于樽去林子里捡了一些柴火,燃起了篝火。 颜昙把几个红薯放在火堆边,再拿出三盒自热火锅,海浪声混合着加热包放热的声音,沙沙作响,再加上火堆边噼里啪啦的声响。 等待美食的过程就是漫长而幸福。 …… 海岛另一侧,村子中心。 “好困,为什么这么困。那边是谁,好多人,是我眼睛花了吗? “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别抢我们东西!别碰我女儿!” 很快整个村子被火光包围,随即而来就是尖叫声和打砸声。 最终,村落又一次融入了黑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 颜昙吃得很撑,揉着肚子躺在沙滩上,看着以前很难见到的星空,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进入梦乡。 第81章 传说应验 “陈姐!她们这里这么多食物!大米,白面,各种豆类杂粮,存货这么多还不救助我们点,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真是活该!” “你们几个,快来,这里有熏鱼,真香啊,她们过的什么好日子,一帮贱女人,眼睁睁看着我们挨饿,真是蛇蝎心肠。” “陈姐,这些尸体怎么办?” 陈方媛盯着满地的腥红,事情有些超出她的掌控,她也没想到自己的人怨气这么大,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就没必要再去纠结是谁的错了,至少现在大家都能吃饱了,她的地位也得到了巩固。 陈方媛不去看地上的残肢,盯着眼前的男人道, “要不你来收拾?” 男人立刻陪起了笑脸道, “陈姐,您跟我开玩笑呢吧,这么多尸体,我哪能收拾得过来。” 陈方媛没好气道, “知道就好,咱们把食物和水还有各种保暖物资都搬回山洞,让她们自己被大自然分解吧。” 陈方媛已经计划好了,有了这些食物和水,她们能撑好一阵子。 还有村子那片菜地,她们已经学会了耕种,不需要再低三下四地向这些死人们讨教了。 至于村子里饲养的牲畜,直接都杀了做成咸肉,毕竟她的队伍里没有人会养牲畜更没有人愿意养。 淡绿色头巾被血染成了鲜红色,陈方媛朝着头巾的主人吐了一口口水, “呸,让你再神气!” 说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村落。 他们带走了食物,工具,水资源,死去的牲畜,衣物……整个村子只留下了零碎的尸体和染红了整片土地的鲜血。 …… 又是一个大晴天,颜昙起了个大早,用意识领地的能力把椰子运到了船上。 为了防止椰子在小船漂泊中掉下船,于樽还特意找了一些细条状的叶子把它们固定在一起。 海浪摇曳,小木船顺着海浪上下浮动,颜昙在海边生活了一个多月,对海水的恐惧逐渐消退,也渐渐喜欢上咸咸的海风和浮动的海浪。 回到了小岛的另一侧,颜昙看到了村子里的渔船,真是奇怪,今天赢真她们没有出去打渔吗? 颜昙顺手从其他渔船上取下了几个编织袋,装了整整五麻袋椰子。 颜昙双手捧着一袋子,于樽跟在后面,一手一袋,两人说说笑笑向着村落走去。 离得老远颜昙就闻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做饭的香味,也不是制作熏鱼时的烟熏味,这个味道腥臭中带着一股恶心的味道。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迸发,颜昙和于樽看了对方一眼,都看到了担忧的神色,二人加快脚步赶回村落。 一道新鲜的血迹出现在村口,颜昙双手失力,新鲜的椰子散落了一地,滚得到处都是。 椰子滚到了低洼处,沾满了血迹,又因为惯性继续向前方滚动,鲜红的血迹一路延伸。 颜昙的眼神顺着这唯一的碰撞声也向前移动。 短短一天,她不知道村子里经历了什么,目光所到之地,满目疮痍。 她们刚盖起来的小木板房已经烧焦,倒塌在地面目全非,满地的尸体和鲜血。 尸体在阳光的曝晒下已经发臭发烂,不少的苍蝇围绕着尸体乱飞。 颜昙腿已经发软,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嗓子像被什么堵上了一样,发不出声音,闷闷的很难受。 颜昙不想把事情往最坏处想,她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感继续向村子中心走。 尸体越来越多,散落在泥地上,姿态各异。 小花婶,阿嬷,大牛姐,晴天姨,铁蛋奶奶…… 每具尸体看上去都很痛苦,有几具尸体甚至没穿衣服,周围的混乱能看出不久前的打斗痕迹。 村子最中心的尸体最多,满地都是血,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但此刻的颜昙眼睛里已经布满泪水,根本注意不到脚下的血迹。 终于,在她看到不远处那抹蓝色头巾时泪崩。 赢真倒在茉莉不远处,赢真的尸体已经不完整了,左边胳膊不知道在哪里,右肩有一处砍伤,但是没砍断,筋连着肉,肉连着皮,丝丝不断。 赢真的身上只剩下了内衣,下半身全是血迹和小刀划伤的痕迹。 赢真表情狰狞,眼睛瞪得圆圆的,旁人看起来是恐怖无比,但在颜昙眼里只有无尽的疼痛。 茉莉的情况更糟糕,开膛破肚也不过如此,肠子散落了一地,手里还紧紧的握着斧子。 颜昙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瘫坐在地上,血迹溅满衣服。 天气很暖和,但颜昙四肢冰凉,她想喊,但是她喊不出声音,只能不断地流着眼泪,嗓子像是肿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樽跟在颜昙后面也被眼前的惨象吓到了,他经历过很多,但如此惨绝人寰的场景他还是没有见到过的。 不管是天灾前他参与的保密任务还是天灾后乱成一团的人类社会,从来没有见过,就算有深仇大恨也做不出虐杀整个村子的行为吧。 满眼的腥红和尸块,颜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窒息感铺面而来。 “颜昙,呼气!吸气!” 于樽蹲下来让颜昙尽量看到的是自己的脸。 颜昙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大口大口地用嘴呼气,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颜昙的鼻腔,一想到这些鲜血来自自己最亲的人,颜昙再也忍受不了生理上的难受,一低头把早饭全部吐了出来。 于樽一手拽着颜昙的胳膊,让她不至于倒下去,另一只手不断地拍着她的后背,让她不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 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悲伤夹杂着愤怒充斥着她的大脑,眼睛充血变得酸涩,整个人狼狈不已。 骄阳红润,微风徐徐,一天前还欢声笑语的村子现在只剩下两个活人。 而这个村落的原住民们,全员死亡。 村子的命运终究同传说一样,别无二致。 第82章 杀戮进行 颜昙不知道哭了多久。 直到眼泪流干,呼吸逐渐平稳,在于樽的搀扶下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冷静下来后,颜昙仔细观察了村中心扎堆的尸体,大部分是村子里的女人,还有少部分是山洞里的难民。 看样子是经历了激烈的反抗,可是,村子里的女人常年进行体力劳动,身体更是一顶一的健康,怎么会全村覆灭。 颜昙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村子里的人行动受了限制。 可能是胁迫,也可能是被下药了。 颜昙和于樽找遍了整个村落,企图发现一些存活下来的村民,但很可惜,没有任何活人的迹象。 颜昙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铁蛋儿的尸体。 铁蛋儿趴在地上,后背上满是砍刀的痕迹,血迹斑驳。 上前查看发现铁蛋儿上半身呈环抱状,好像在保护什么东西。 颜昙在于樽的帮助下把铁蛋儿的尸体翻了个身,一株有些发蔫的草莓植株印入眼帘。 小小的果子已经有些发红,还有几颗果实还是白色的,没有成熟。 颜昙有些发肿的眼睛又有些泛红,明明已经哭不出来了,为什么眼睛还是那么酸涩。 “颜昙!” 于樽的呼喊声从村中心的大铁锅附近传来。 “你看,这个地上有一些白色粉末,肯定不会来自村民,应该是山洞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放进来的。” 从现场的种种迹象,颜昙和于樽已经确定了屠村的始作俑者,也只能是他们,岛屿上没有其他的人类群体了。 陈方媛,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人引导了这一切的发生,不管怎样,颜昙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 三日后,晴。 陈方媛带领了几个青壮年回到村子的菜地进行耕种。 这里已经变成他们的菜地了,他们理所应当地照顾这片农作物,浇水,施肥,除杂草。 那些孩子也在附近跑来跑去,热闹得很。 陈方媛等人忙活了一上午,成就感满满,仿佛她们就是应对天灾自强不息的坚强人类。 身边的男人擦了擦汗道, “陈姐,这也到中午了啊,他们怎么还没来送饭?” 陈方媛已经安排好每个山洞难民的任务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有人来送饭,下午还要再来一拨人接替耕作的任务。 陈方媛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是啊,已经正午了,送饭的怎么还没来。 “要不你回去看看吧。” 男人有些不想去,别人偷懒为什么要他多走这几步路,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换个人回去看看,就看到了远处一个人影挑着扁担往这边走。 “陈姐,人来了,你可得好好说说他们,这才几天就懈怠了,罚他们晚上少吃点!” 来人戴着一个大大的草帽,破布围住了下半张脸,整个人低着头,完全看不清脸。 男人招呼道, “来,放这,今天怎么来这么慢,小张怎么没和你一起来?他又偷懒了是不是?” 来人并没有回答男人,放下扁担,把篮子稳稳地放在地上。 篮子上面盖着几层白布,看不清中午的伙食。 男人发着牢骚道, “这么热的天还捂着,别把饭捂馊了!” 男人不耐烦地把送饭的人推到一边,打开盖在上面的层层白布,一层接着一层,翻开最后一层渗着不明液体的白布,男人大惊失色。 “啊!这是什么?这么恶心。” 还等他站起来,胸口传来一股强烈的撕扯感,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插进自己胸口的那把刀,血液顺着刀柄流淌。 剧烈的疼痛感让他不由得喊了出来,对上拿刀那人抬头漏出那带血丝的眸子。 颜昙摘下了草帽,拽下了围在下半张脸的破布,露出了一张神色极为疯狂的脸。 她手一用力,长刀直接贯穿了男人。 颜昙声音有些沙哑道, “你不是在找小张吗?他就在这里啊!” 说罢,颜昙踢了一下脚边的篮子,几根血淋淋的肠子夹带着不知道来自哪个器官的肉块散落了一地。 男人的呼喊声吸引了所有休息的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怒目盯着颜昙。 陈方媛忽然想起来了,屠村的那天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漏杀了两个人,眼前这个女人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 陈方媛并不害怕,眼前只有一个女人,而他们则有七八个成年男人,三个女人,还有一帮玩耍的孩子。 怎么算,他们今天都能把颜昙送到地下去见村子里的人。 “妹子,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村子里那件事是我们干的,没办法,我们也要活下去,为了生存,你也不能说我们有什么错。你想要什么,咱们可以商量。” 颜昙一脚踢开了被他捅伤的男人,手里攥着还滴血的长刀,眼神犀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陈方媛以为颜昙又要问一些老套的问题,比如为什么这样做?,是谁主使的?之类的。 她已经想好怎么敷衍颜昙了,先稳定下来情绪再一网打尽。 “你们都参与了这场屠杀吗?” 陈方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她还不信这个小丫头能干出什么威胁他们的事情来。 颜昙好像释然了一般松了口气道, “这样就好,不然我还担心在你们那个山洞里杀错了人。” “什么?你在山洞里杀了谁?” 颜昙笑了笑道, “当然是所有人啦!” 一个胡子拉碴的高瘦男人瞬间被怒火点燃,他的老婆还有老母亲还在山洞里呢。 一时间愤怒充斥着他的大脑,男人此刻只想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杀了,碎尸万段。 他虽然比较高,但长时间缺乏规律的锻炼,一下就被颜昙撩到地上了。 其余几个男人看到这个场景也纷纷加入进来,颜昙纵使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周旋,就在一个男人即将把手里的锄头挥向颜昙的脑袋时。 “砰!” 第83章 特殊葬礼 男人手中的锄头随着一阵崩裂声掉落在地。 男人的脑袋被子弹射穿,白花花的脑浆混着热乎的血液喷射出来,溅到周围每一个人的脸上。 “啊!” 率先反应过来的人尖叫着远离颜昙,大家肉搏的话肯定能将颜昙放倒,但不知道哪里有人在冷枪。 在热武器的威胁下,没有人敢上前搏斗,周围没有掩体,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组织液和鲜血糊了颜昙一脸,又腥又臭。 但此时的颜昙一点也闻不到这个味道,她已经完全被仇恨蒙蔽了思想,她只想把眼睛看到的每一个人都送去见阎王。 一帮人躲到了陈方媛后面,想让陈方媛初面跟颜昙说说好话,饶他们一条小命。 陈方媛此刻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进退两难。 颜昙那张布满鲜血的脸再配上那疯狂的神色,活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女阎罗。 她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故作镇静地站在众人面前,声音颤抖道, “妹妹,你叫颜昙对吧,是不是你那个小舅躲在什么地方暗算我们?你让他出来,咱们有事好商量!” 颜昙嘴角上扬,整张脸看着更瘆人了。 “让他出来?那还怎么把你们一网打尽啊?看在你们是岛上为数不多的几个活人的份上,我可以让你们选择死法,是我被手刃,还是……砰!” 陈方媛一个没站稳,双腿发软跪了下去。 “什么叫…没几个活人了,你们对山洞里的人做了什么?” “当然是向你们学习啊,你们下安眠药,我就换一种药,我给他们下了十足十的老鼠药,每个人死前都很痛苦。” 颜昙一边形容着留在山洞里面人的惨状,一边慢慢地走向瑟缩的人堆。 几个男人不信邪,企图鱼死网破,朝着颜昙扑过去。 但他们哪里是热武器的对手,不是被刀划破了颈动脉就是被远处的子弹贯穿大脑。 陈方媛身后的人和孩子也不断地被子弹击中,倒地不起。 颜昙越走越近,直到只剩下陈方媛和一个男孩子。 陈方媛再也忍受不了内心的恐惧,整个身子屈服在地面,重重地将头往地上碰撞。 颜昙停止了步伐,冷漠地望着额头渗出鲜血的陈方媛。 陈方媛边磕头边忏悔道, “我也不想把事情做那么绝,我只是想把她们迷晕,带大家抢点食物就走,完全没想过要她们的性命啊。谁知道安眠药的量太少了,她们奋起反抗,不知道是谁一冲动杀了一个老太太,我就再也控制不住场面了!真的不怪我啊,我是无辜的!” 无辜?颜昙突然觉得很好笑,一个充满着留守老妇和留守儿童的村子,自强不息,自给自足,她们又做错了什么。 她们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对这群“毒蛇”们施予援手。 “求求你了!我一个人也没有杀啊,我就是拿了一点食物,都是他们杀的,我什么都没……” “砰!” 陈方媛几近崩溃的声音被一颗子弹打断。 陈方媛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颜昙一脚踹开她的尸体,走向这群恶魔中最后一个活口。 男孩记得眼前这个有点疯狂的姐姐。 他每次去村子讨要食物的时候都能看到她,她有几次还朝他们笑呢。 他已经懂事了,知道他们干了一些不可原谅的事情,但是他们没有办法,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被饿死。 在自己被饿死和杀死别人两个选项中,他们选择了后者。 如果他求求这个姐姐的话,她应该不忍心对他下手吧。 颜昙握紧了刀柄,她没有亲手杀死过小孩,内心有点纠结,男孩大大的眼睛很亮,充满渴望地望着她。 这一刻,她有一丝犹豫。 但那双眼睛让她忽然想起了铁蛋儿,铁蛋儿很高,很壮,她总是仰头看着铁蛋儿,那双清澈的眼神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铁蛋儿死前会想什么呢?会在为村民们惋惜吗?还是在为保护了那株草莓而高兴吗。 这些山洞里的人,自私懒惰,丝毫没有感恩之心。 在这样惨绝人寰的屠村行动中,每一个人都是施暴者,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颜昙没有再犹豫,在小男孩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颜昙手落刀起,结束了他的性命。 即使杀光了这些禽兽,颜昙也没有感觉到丝毫慰藉,一股空虚感涌上心头。 本以为她找到了归宿,但现在又变成了孤身一人,面对这无情的天灾。 于樽从远处的高树上爬下了,直奔颜昙。 颜昙被血染红了全身。 他感觉面前的女孩又变了,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好像多了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好像被叫做绝望。 于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安慰颜昙,只能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小舅。” “我想离开这里。” 女孩的声音冷漠且淡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好。” …… 接下来的一周里,颜昙和于樽在村落里架起了一个巨大的木柴堆。 海边村落的每一个居民,还有赢真的尸骨被他们烧成了灰烬。 颜昙曾经听村里的阿嬷说过,村子里信奉海水之王,海岸边的人从海里来,到海里去,每个人终究要回归于海洋。 死去的人会被家人烧成灰烬,再将骨灰洒进海里,与大海融为一体。 赢真死前真心的想融入村落,所以颜昙也用村落里的葬送方法送赢真最后一程。 而山洞里和菜地附近的尸体,颜昙没有再管,就让他们的灵魂生生世世被困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岛屿,为他们犯下的罪孽赎罪。 一周之后,颜昙和于樽告别了这半边岛屿,收拾好了行李,带着村落里人们的骨灰坐船出发。 村子里盛行夜晚海葬,于樽点着火把,在黑暗的夜里成为了唯一的光亮。 小船顺着海水漂浮,颜昙把骨灰一一倒入海里。 渺小的骨灰被海水吞噬,最终融入海洋。 颜昙最后顺手扔进海里一颗草莓味的糖果,也算是履行了她对铁蛋儿的诺言。 颜昙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愿村落里的每一个人回归海洋,享受安宁。 愿赢真,安享清闲,长眠于此。特殊葬礼 第84章 重登游轮 颜昙和于樽又过起了一个半月前的生活,靠海吃海,累了就在帐篷里休息,饿了就去抓点海鲜或者直接从意识领地中拿一些出来。 于樽说不上颜昙哪里不一样了,自从那晚之后,她像是与所有事物隔绝起来一样,对什么都冷冰冰的,失去了兴趣。 于樽知道颜昙是因为村子里发生的灭门惨案才会变得如此消极。 但她并不想透露出自己的难过。 海葬之后,颜昙再也没有谈起有关村子里任何一个人事情,仿佛她根本不认识她们一样。 于樽这些天来多次向颜昙提出想要谈谈的想法,但都被颜昙拒绝了。 她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都过去了。” 颜昙好像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甚至更加的封闭,她像被一层看不见的坚硬外壳包围,无人能够近身。 只有颜昙自己知道,村子出事后的每一天,每一刻,她都在自责。 自己那天为什么要贪图方便,没有多带几个人来岛的这边摘椰子。 如果,如果她没有贪图那点方便的话,是不是能多活几个人? 巨大的痛苦和内疚让她不断地否定自己,她是不是不配得到幸福? 颜昙和于樽每天过着一样的生活,每天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呆呆地坐在沙滩上看着无边无际的海浪。 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样了呢? ……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颜昙照样坐在岸边看风景。 远处一个黑点吸引了她的注意,黑点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等到黑点的轮廓逐渐清晰时,颜昙发现那是一艘巨大的游轮,缓慢地在海中前进。 颜昙的眼睛里逐渐有了光亮,眼神并没有从那艘游轮上移开,但却对身后的于樽说道, “小舅,那边有游轮,我们坐那艘船离开这里吧。” 于樽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谁也不知道那艘巨大的船上是人是鬼,一不小心能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退几步说,颜昙小时候经历了那场游轮失事,自此之后,她很排斥坐船,尤其是这种大船,一旦踏上甲板,她就会感觉浑身难受,恶心的想吐。 颜昙没有听到于樽的回答,转过头看到了一脸若有所思的于樽,她大概猜到了于樽是在担心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再次登船,但她再待下去就要疯了。 只要能让她离开小岛,怎么样都行,她再也受不了这种悠闲的日子了,只要闲下来,村子里每一个人的脸都能在她的大脑里轮番出现。 “小舅,我没关系的,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我们下一次有离开小岛的机会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于樽点了点头,她们两个人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待下去。 大不了给一点坐船费,等到看见下一片陆地再离开。 于樽用这几天摘下来的叶子打湿,铺在已经点燃的篝火上,白烟缓缓升起。 游轮上, “白部长!南偏东30度方向小岛上有白烟升起,疑似存在幸存者!” 白部长接过望远镜, “派出5号搜救船,通知总控室,停留半个小时。” 小小的救生艇被扔进海里,溅起丝丝水花。 两个男人身穿救生衣,熟练地划着船桨,向着那缕白烟前进。 “泥鳅,你说这岛上能有几个人?” “谁知道了,最好不要太多,要不然咱们这个小船可载不下。” “这日头不好啊,虽然咱们现在干的都是没营养的体力活,但现在能吃饱穿暖已经很好了。” 男人想到了天灾刚开始的惨状,心里还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另一个男人眯了眯眼睛,惊喜地说道, “黄鳝!好像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会被分到哪个部门工作喽。” 两个人看到了目标后手臂更用力地划船,没过几分钟,二人就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小岛。 颜昙早就把一切不该出现的东西收了起来。 在泥鳅和黄鳝的眼里,两个人就是漂泊在外的难民,心里不自觉地给二人标上了值得同情的标签。 “二位!请问是你们点燃的浓烟吗?” 于樽点了点头。 “二位想要来到船上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吗?我们船上吃得饱穿得暖,是官方机构呢。” 颜昙有些不解,这两个字她好久没有听到了。 “加入你们需要什么代价吗?” 稍微瘦一些的男人微微一笑, “只需要付出力所能及的劳动即可,比如像我一样,做一名救援工,不过如果二位能力大的话,可能会被招入一些上层部门。” 两人发觉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便招呼着于樽和颜昙上救援船。 颜昙没有丝毫犹豫,迈上了那漂浮的平面。 于樽也紧跟着颜昙身后,穿上救生衣,坐在船头。 于樽在和两个划船的男人周旋,争取从他们的言语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可能是两人职位太低了,每天除了救援就是救援,连游轮内部关系如何运转都不知道。 “我叫李秋,从小就生活在河边,水性好,大家都叫我泥鳅!” “我叫黄三,家里排行老三,这些大老粗就天天叫我黄鳝!” 两个男人像说相声一样介绍着他们每天的工作,绘声绘色。 颜昙坐在船尾,转头望着那越来越远的岛屿,再见了,村子里的大家,再见,赢真,她会带着众人的寄托活下去。 泥鳅和黄鳝人如其名,双臂轮出了火星子,在诺大的海面上飞速移动。 他俩可不想耽误了开船的时间,否则又要被罚了。 直到这座充满回忆的小岛消失在眼睛里,颜昙才转过头来,眼睛有些红肿。 她暗暗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流泪了。 高大的船体竖立在蓝色海洋中,蓝色的外皮和蓝色的海洋融合在一起,像是一个巨人站在海洋中央。 这艘游轮和那种旅游用的游轮不太一样,大得出奇,不禁令人疑惑,这到底是艘怎样的游轮。 两人在泥鳅和黄鳝的引导下从救援梯爬上了甲板上。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朝着二人漏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欢迎来到维克多号!” 第85章 运输工人 白部长所在的救援部每天都能解救很多人,有时候能遇到一大个集合体,有时候只能救助一两个人。 毕竟经过几次的地层分离重组,全球海域与陆地的形貌变化了很多,以前的地图根本就没有任何参考性。 海洋里多出了很多不知名的小岛,不知道是从海底冒出来的,还是从陆地上分隔出来的。 今天他比较清闲,目前只救上来面前这一男一女。 男的看上去高大威猛,透过长袖休闲服隐约能看到肌肉的轮廓。 女的看上去话很少,一看就被之前的种种吓傻了。 “二位,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白,是维克多号救援部门的部长,负责日常的救援行动。” 于樽伸出手回握住了白部长充满善意的手道, “白部长,您好,我叫于樽,这是我小侄女,颜昙。” 颜昙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然地朝着白部长点了点头。 白部长心里有些不相信,两个人看着像同龄人,一点也不像两辈人。 “是这样的,维克多号是一艘大型的公海巡逻船,灾难发生之前这里就已经接近一个自循环的小社会了,所以现在我们船内依旧保持着原有的秩序。只是……” 于樽沉默不语,等待着白部长继续讲述。 “只是,每个被救助上来的人都要被分配一个职位,通过付出劳动力或者脑力来换取维克多号的入场券。” “所以,二位天灾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会给二位初步分配一个部门,再由各个部门领回去考察,如果工作不顺意的话,会被统一分配到最脏最累的清洁部门。” 白部长的话并没有让眼前的人漏出任何其他的表情。 在普通人看来,这种交易无异于签卖身契,在和平年代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 于樽一边把自己身上的救生衣递给泥鳅,一边说道, “我是搞机械装备的,我侄女是学物流管理的。” 白部长思考了几秒钟,就解决了两人的去留问题, “拿这样,小兄弟,你去维修部当技术工人,小姑娘你去后勤部负责物资运输,泥鳅,黄鳝,你们两个送他们去各自的部门报道。” 泥鳅和黄鳝放好了救生衣后小跑来到了白部长身边,黄鳝率先带走了于樽,只剩下泥鳅和颜昙两个人面面相觑。 “那个,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后勤部部长。” “好。” 泥鳅有点害怕这个小姑娘,他也说不上来,这个小姑娘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疏离感,看着冷冰冰的。 泥鳅在前面走,颜昙在后面跟着。 两人从甲板进入到船舱内,泥鳅带着她从一个角落的小门下去,狭长的楼梯一直向下延伸。 “小心点,前天有个人在这摔下去了,现在还不能下床呢。” “谢谢。” 泥鳅属于那种热情亲切的人,颜昙说出了谢谢后,泥鳅就觉得她只是个容易害羞且受了惊吓的女孩子。 于是二人一边往下走,泥鳅边给颜昙讲述一些注意事项。 “咱们这些干粗活的不能去往船舱上层部分,只能在甲板以下活动,白部长说你负责物资运输,其实就是运输工人。” “刚刚从甲板到小门那一部分,是你未来唯一能出现的一层区域,甲板上第一层成为一层,咱们现在就要到负一层了。 “这是楼上楼下唯二之一的通道,平时没有人去一楼的,除了我们救援部门的救援队,所以这里人很少。” “另一个通道就是电梯,但那不是咱们能坐的,上层人偶尔有事情要办才会刷卡来下层。” 说着说着,两人来到了一个铁门外,铁门没有上锁。 泥鳅打开了铁门,一束明亮的光线照射进了楼梯间,颜昙本以为甲板以下的空间会很昏暗,但面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她的相信。 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穿着整洁,大部分人穿着工服,颜色各异。 颜昙猜测不同颜色代表了所属部门,像泥鳅和黄鳝,就穿着红色的工服。 虽然甲板以下的公共空间内没有窗户,但走廊两侧都是发亮的灯条,一点都不会觉得压抑。 泥鳅带着颜昙左拐右拐,经过了几个较大的公共区域,来到了一个走廊的尽头。 门上面赫然挂着一个牌子, “后勤部” “砰,砰,砰。” 泥鳅摆正身姿走进去,颜昙跟在后面。 一个看上去稍有姿色的中年女人坐在最中间的办公桌边,靠在老板椅上,悠闲地看向走来的一男一女。 “惊仁姐,这是我们救援队今天新救上来的难民,人家是专业学物流管理的,白部长直接分给后勤部了,麻烦惊仁姐啦!” 被叫做惊仁姐的女人将目光转向颜昙,身材不错,应该很健康,脸蛋上有些泥巴,洗干净应该长得还不错。 反正只是个运输工人而已,分给下面的物流队就行了。 正巧,一个壮实的男人从外面进来,被惊仁姐叫住了。 “起子,这个新来的给你了, 起子并没有很高,但是很壮,偏黑的肤色让他看上去有些凶。 “你叫什么?” 起子声音粗哑,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颜昙。” “跟我走吧。” 颜昙就这样被泥鳅交给了惊仁姐,又被分配给了下面的小队长起子。 起子不像泥鳅那样话多,一个人迈着大步子在前面走。 颜昙跟着他穿过了很多个走廊,如果让她原路返回的话她根本就找不到路。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起子直接推开一扇小门,里面的几个人瞬间朝着这边看来。 看到来人是起子后,几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纷纷称呼他为队长。 起子环顾四周,在几人的后面看到了他想要的目标。 “阿玲,我记得你们宿舍还有一个空床位是吧,你负责带她,从今天起,颜昙就是我们运输队的新成员了,大家鼓掌欢迎。” 被叫做阿玲的女孩从几个男人的背后走出来,一脸的诧异,让她来带新人?她也才加入不久啊,况且运输队的男人都嫌她是个女孩,看不起她。 阿玲是个普通的女孩,平平无奇,长相,身高,包括性格,都没有任何亮点,偏黄的皮肤上面还有些斑斑点点。 “给你放半天假,去带她熟悉一下。” 得到放假的指令后的阿玲心里乐开了花,她从进来之后就没有休息过,没有节假日,没有周末,每天过着一样的生活。 阿玲表面装着平静的样子,领着颜昙走出了房间。 第86章 入职前期 颜昙像是一个烫手的包袱,被传来传去。 阿玲当着同事和领导的面并不想表露自己的欣喜,等到和颜昙走到一个幽暗的走廊后,阿玲才停下来,转过来星星眼地看着颜昙。 “休息诶!多亏了你我才能休息,不过明天开始你也要上班,你可能会不适应一段时间,但习惯就好。” 颜昙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之前的走廊都很明亮,墙壁上像是贴了某种白色的高级材料,每隔一米的墙壁上就有一个发光源。 现在这个走廊里的墙壁很旧,墙上的灯是最普通的那种,发出昏暗的黄色弱光。 逼耸的走廊里现在只有阿玲和她两个人。 看着跟之前完全判若两人的阿玲,颜昙问道, “这是哪里?为什么和之前见到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阿玲想起了自己刚来时的情景,也像这样手足无措。 “这里是宿舍区,女生宿舍,这边走,再走几步就到咱们宿舍了。” 阿玲快走了几步用钥匙打开了一间木门,招手欢迎着颜昙进来。 “快来!” 不过十平米的房间,竟然有四张床铺。 这里本来应该是个最普通的双人间,连个独立卫浴都没有,两张单人床靠墙分布在房间的两侧。 两张双人床的上部是两张额外添加的床板,木根连接处用铁丝和塑料带子紧紧地连接起来。 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有一扇很小的窗户,透过窗户能看到无垠的海洋。 房间内除了四张床就只剩下一个小型衣柜和一张桌子分别靠放在墙壁两侧。 阿玲坐到左侧的下铺,手指指向上面的床板。 “我们宿舍只有上面这张床是空的,你只能住这张床了。被褥枕头都在上面,我想想还有什么,对了!我得带你去领工作服还有一些贴身衣物。” 屁股还没坐热的阿玲又拽着颜昙走了出去,沿着和来时相同的路走到了后勤部附近。 “姐,我们组来新人了,我带她来领基础物资。” 一个像仓库一样的大屋子里满地都是各色的服饰,被阿玲叫到的女人拿着一个账本行走在不同衣物堆里。 颜昙走出门时怀里已经被放了很多衣服,灰色的工服,两套贴身内衣内裤,两套穿在工作服里面的内搭,一筐洗漱用品,两双劳保鞋子,工服上还有一个被别针固定的工牌。 姓名:颜昙。 部门:后勤部 职位:运输工人 颜昙已经被这复杂的分工弄懵了,搞得自己像是入职了什么大公司一样。 “阿玲,分配服装的这里也是后勤部吗?” 阿玲低着声音向颜昙解释, “整个游轮上有很多部门,后勤部是这之中最大的一个部门,你看到所有穿灰色工服的人,都是咱们后勤部的,不过也没什么机会认识,除了在自己小组工作外就是在宿舍或是食堂。” “你有什么问题回宿舍再问,这边办公区人太多了。” 颜昙默不作声地跟在阿玲身后,一边观察周围的行人,一边记着路。 …… “呼!终于回宿舍了。” 颜昙收拾着自己刚领的那堆衣服,疑惑道, “阿玲,你在外面的公共区域为什么那么小心?” 阿玲翘着二郎腿回答道, “官大一级压死人,少说话少得罪人,不一定什么时候说的什么话就戳到别人痛处了。” 看来游轮内部有很明确的分工和上下级关系,颜昙叠好衣服,爬上木板床整理床铺。 目前看来,整个游轮还算正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下一片陆地,现在她并不打算让别人知道她想借助游轮前往下一个落脚点。 “阿玲,卫生间在哪里?我想上厕所。” “出门左转,走廊尽头就是。” 阿玲躺在床上,看着一本书,她好不容易有半天的悠闲时光,她要把这本狗血小说看完。 可能是工作时间,这片宿舍区根本看不见其他人。 颜昙沿着走廊走到了尽头,看到了公共卫生间。 左侧是洗漱台和厕所,右边则是有着很多花洒的大澡堂。 颜昙刚要踏进左侧的房间,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站住!” 对上颜昙疑惑的目光,叫住她的女人不悦道, “怎么不和我报备?这么不守规矩小心我告诉惊仁姐!” 报备? 什么报备? 上个厕所还要报备? 颜昙不想多生事端,只能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怯生生地回答, “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不太懂这里的规矩。” 女人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脸色,开始教育颜昙。 “难怪,我就给你科普一下吧,解决个人问题也算是后勤工作的一部分,不管你是要上厕所,洗漱还是洗澡,都要用船上的资源,所以必须向我们督察员报备并接受检查。” “这边是女生宿舍,澡堂只有晚上七点到十点供应热水,每个人每周只能洗两次澡,每次不能超过6分钟,男人每次洗澡不能超过4分钟。” 说罢女人拿出兜里的秒表。 “一旦超出时长,将会扣掉下一周的洗澡次数。我和我的同事们会给每一个洗澡的人计时。” 颜昙有些震惊,这怎么有点像监狱,不过为了节约资源的话也还说得过去。 震惊之余,女人用手里的机器扫了一下颜昙的工牌。 “你还真是新人,这周两次洗澡机会都没有用过。连厕所都没有上过。” 连上厕所的次数都能知道? 女人好像看出了颜昙的震惊,又继续解释道, “上厕所的话没有次数限制,但是用的卫生纸有限制,这卷卫生纸,小便只能用两节,大便用六节,跟我领完纸你再去上厕所。” “洗漱的话,刷你的工牌才会出水,每人每天的用水额度是三分钟。” “所以,你来上大的还是小的?” 第87章 洗澡风波 颜昙拿着两节卫生纸满头黑线走进了一个坑位。 卫生间里面还算整洁,看来这艘游轮为了让每一个人都有职位也是煞费苦心,厕所管理员这个岗位应该只会出现在这里了。 颜昙在洗漱台刷了一下工牌,手指粗的水流顺着水龙头流了出来,那水看着有些浑浊,应该是海水初步过滤后直接进入邮轮的公共用水系统。 “20秒。你可真够浪费的了。” 女人看到了颜昙结束时水龙头边的计时器,这一看就是个刚上船没经历过外面灾难的女人。 女人嫌弃地看了眼颜昙之后回到卫生间门口继续站岗。 颜昙顺着悠长的走廊返回到了宿舍。 阿玲那本书覆盖在她的脸上,书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音。 颜昙蹑手蹑脚爬到了上铺,两个多月前,在那满眼都是黄沙的地方,她也住过这种上下铺,可是那时下铺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 游轮内部检修间 漆黑狭窄的空间内七七八八的穿着数条管道。 不同于公共区域的明亮与宿舍区域的微亮,维修间内的基本只有几个忽明忽暗的灯泡。 于樽穿着深蓝色的工服,头上戴着刚刚发下来的头灯,跟着小队的队长在单调的梯子上爬上爬下。 于樽左手拎着工具箱,右手拿着一个小型的监测仪器,边走边检查管道的工作情况。 天杀的白部长,他怎么觉得维修工人比清洁工作辛苦多了。 刚领的工服已经有一处油点了,维修间地面湿哒哒的,不知道是污水还是机油。 领头的师傅发现一处渗漏,于樽在一边递扳手。 “不错啊,小于,你很适合我们管道检修队。” 昏暗的手电光下,于樽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回应着队长,看来他是不用被“贬”去清洁工作了。 …… 一声清脆的铃声叫醒了颜昙和阿玲。 阿玲见怪不怪地起床开始穿外套。 “阿玲,这是什么声音?” “提醒大家开饭了,你知道吗?虽然游轮上的工作人员说一天三顿的饭玲声音都一样,但是我每次都能听出区别,晚饭的铃声最为悦耳!” 颜昙跟着阿玲走出宿舍门,拐到公共区域继续向前。 很快,二人便抵达了游轮中的食堂,食堂也还是在甲板以下的内部空间里。 正如泥鳅之前介绍的那样,如果没什么意外,大部分人是到不了甲板上层的区域里的。 食堂是一个极大的空旷区域,整齐的长桌摆放在四周,紧贴着墙壁,是被玻璃封隔起来的打饭区。 几个带着白色帽子的阿姨有序地站在玻璃后面,等待着人们的到来。 整个场景像极了颜昙的大学食堂。 形形色色的人从四面八方的入口走进食堂,熟练地拿起餐盘在打饭区排队。 “别愣着啊,去拿餐盘!” 阿玲拽着颜昙加入了排队的长龙中,阿玲在外人面前又恢复了那个存在感为零的普通人。 颜昙仔细地观察着周围,试图找到于樽的身影,终于在不远处的人堆里发现了满身脏污的于樽。 于樽也注意到了颜昙的眼神,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也转身加入打饭的队伍中。 “你在看什么?” 阿玲小声地提醒道, “没什么。” 颜昙学着前面人的样子,在每一个窗口前停留一下。 一勺不知道原材料是什么的棕色糊糊,一根灰色的长方体食物,像是蛋白棒还有一碗飘着几片油菜叶子的汤。 前两个很正常,但那绿色的蔬菜太难得了,说明在这艘船上一定有菜地,也有可能是水培。 不管怎样,船上食物充足,营养基本满足人体所需,目前看来这里还真是一个好去处。 餐盘里的糊状物体是咸味的,仔细品尝能吃到肉的纤维,应该是罐头一类的食物,有可能船上也在饲养牲畜。 那根灰色的棒状食物并不是蛋白棒,而是谷物压缩成的碳水棒,再加上有蔬菜的清汤,是营养合格的一餐。 “阿玲,甲板上层的那些人也在这里吃饭吗?” 阿玲吃得狼吞虎咽,眼睛都没抬, “你在想什么啊,他们当然是不会来下层吃饭,甲板上层也有食堂啊,咱们运输队有一个香饽饽的小团体,就是在上层食堂负责食物运输,至于你我,就别想了。” 阿玲咽下最后一口汤,看到颜昙餐盘里还有半根谷物棒,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还吃吗?” 今天是阿玲这一个月来最幸福的一天,不仅少干了半天的活,还多吃了半根谷物棒。 直到,她回到了宿舍。 “你还有洗澡次数吗?我两天没洗澡了,今天又出汗,臭死了。” “我哪里有,上次洗澡超时了,给我扣了一次,气死我了。” 随着门被推开,二人见到了平时被当作透明人的阿玲和新室友颜昙。 “阿玲,你还有洗澡次数吗,可以借给我用吗?” 阿玲还没来得及拒绝,眼前的女人就要上前拿她的工牌。 阿玲连连后退,直到碰撞到颜昙的肩膀。 “砰。” 颜昙握住了眼前女人的手腕,女人根本挣脱不开颜昙的握力。 颜昙一用力,女人顺势倒在了阿玲对面的下铺。 “你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女人自知无理,瞪大了眼睛看着阿玲,眼神里有着威胁的意思。 “阿玲,借我一次洗澡次数,你不会不同意吧。” 一瞬间,阿玲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成为了关注焦点,她手指捏着工服,思绪乱成一团。 “我…我这周只剩一次了,我要自己用。” 颜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洗漱物品,拽着阿玲走向走廊的尽头。 不是颜昙多管闲事,如果她纵容了这两个女人欺凌阿玲,她绝不可能成为宿舍的边缘人,只会被迫站队,成为欺凌阿玲的第三人。 那时候再从长计议的话得不偿失,不如现在就站好位置,端正自己的立场。 “颜昙,她,周周她哥是维修部门的大队长,咱们闯祸了。” 维修部?谁还没个亲戚在维修部了。 与此同时, 男生宿舍走廊尽头的洗澡区域,于樽满身的泡沫还没冲洗,就被人强行关闭了水阀。 外面传来督察人员的声音。 “于樽!你这周的次数已经用挖了,下周也被扣没了!” 想到自己刚刚借给队长的工服,于樽在内心默默地骂了一句, “艹” 第88章 打工日记 夜晚,男寝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狭小的四人间内充斥着汗臭味,屁味还有一些衣服长时间不洗发馊的味道。 于樽躺在上铺辗转反侧,怎么想都是被占了便宜,又要付出劳动,又要被当成犯人管理,真不如他和颜昙两个人在小岛上继续待下去。 于樽并没有睁着眼睛,他睁着眼睛看到满地的脏衣服更烦得睡不着觉。 不一会儿,周队长的床铺位置发出了一点动静,于樽以为他要去上厕所。 但是细细簌簌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到梯子的响动。 一个沉重的肉块躺在了于樽的身边,油腻的接触感让他浑身汗毛耸立,打了一个寒战。 于樽瞬间惊起,坐起来看到了周月队长双眼迷离的看着他。 这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吧,长这么大他从来没被男人骚扰过。 还没等于樽开口,周周用他那满是老茧的双手捂住了于樽的嘴,凑到他的耳边道, “于樽,我看你长得挺合我眼缘,要不这样,你跟了我,我让你从每天下一次管道间改为三天一下管道间,怎么样?” “我今天已经借用你的工牌洗干净了……啊!” 周月一百八十的体格子被于樽一脚踹到了地上,宿舍内两张床之间的距离很窄,周月的腿和胳膊纷纷磕到了下铺床板下的铁架子上。 周月发出了惊人的猪叫声音,惊醒了另外两个沉浸在美梦中的男人。 这两个男人一个长得奇丑无比,一个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师傅,怪不得大家和有特殊癖好的周月同一个房间却毫无防备。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队长,你怎么从下铺摔下来了,看起来还挺严重,要不要去医务室。” 周月连忙摇头,拒绝道, “没,我只是做噩梦了。” 周月爬起来时恶毒地看了于樽一眼,于樽只觉得恶心,估计这次给了他教训,他能消停一阵子。 …… 早上六点,铃声响遍甲板下层的住宿区。 颜昙被阿玲叫起来后慌忙地洗漱,解决个人卫生,再换上灰色工服,开始了她的第一份工作。 洗漱间里人很多,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督察人员也比昨晚多了很多。 许多人想蹭别人的工牌洗漱水,但都被无情地拒绝了,只要工牌离开识别位置1厘米后,水流就会戛然而止。 吃过早饭后,颜昙被阿玲带着回到了小队的工作间,分到了一个小型推车。 在队长起子的带领下,小队的人推着自己的小车来到了一个货梯前。 随着数字跳动,电梯门缓缓打开。 颜昙突然想起泥鳅说到的事情,小声问站在她旁边的阿玲。 “阿玲,我听说甲板以下的人没有事情是不能随便上去的,咱们今天是例外吗?” “理论上是这样,咱们虽然到了甲板一层,但也不算是真正的一楼,一楼的产出车间左右连接着两个通道,咱们只能到产出车间的左边,装货卸货后,就要下楼,另一边的出口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甲板一层。” 颜昙跟着小队成员推车来到了产出车间的通道口,等待着门那一侧的消息。 大家等了二十多分钟,一点声音都没有。 颜昙躲在最后有些困惑, “这就没有一个规定时间吗?或者按个门铃什么的。” 不大的通道里声音传播得很快,起子也听到了颜昙的声音, “咱们可是下等人,要等待着上等人开门,咱可不能让人家等不是?” 小小的游轮已经演化出了阶级区分,看来这艘船上的社会关系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阿玲有些害怕地缩了缩,她害怕在外面说话,对一切对她可能有威胁的事物感到恐惧。 没过多久,那扇白色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几个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从里面推出了很多大箱子,箱子里面看不出装了什么东西。 颜昙想顺着门的缝隙看看他们口中的“产出车间”,可还没等她移动到合适的位置,门就被那几个男人从里面关上了。 小队里的人好像都习惯了这样被对待,专心搬着地上的箱子。 她的小推车堆满了箱子,乘坐货梯回到了甲板下层。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颜昙所在的小队便没有停歇过,从下层搬运箱子到上层,再将服装搬运到相应的储存间…… 颜昙的贴身衣物都被浸湿,怪不得阿玲在宿舍位于食物链的最底层,原来这项工作这么耗费体力,看来是大家都不想做的工作。 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熬到了中午,在食堂看到了同样疲惫的于樽。 中午的午饭没有什么特点,和昨晚的差不多。 颜昙抬头的瞬间看到了于樽正在看着他,眼睛撇向另一侧,意有所指。 她匆忙地把谷物棒塞给阿玲,简单地留下了一句,“我有点困,先回宿舍了。” 外面的长廊上,颜昙和于樽隔了几米远,左拐右拐地走到了一个幽暗没有人的地方。 “小舅,这是哪里?” 于樽停下了脚步回答道, “这是管道间,我工作的地方。” 看着这恶劣的工作环境,颜昙突然觉得运输工作也不是最累的。 两人就地坐在边上,颜昙从意识领地里拿出了五根火腿肠,两个速食大鸡腿,两盒蔬菜汁。 游轮内部冷热适中,床也还算舒服,唯一的不足就是饭太难吃。 两人往嘴里塞的一点空间都没有了,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的时候颜昙差点没噎死自己。 “哥,就是她!” 周周带着周月来找颜昙算账了,周月看着颜昙的身板,他一个能打两个,出口便很嚣张, “就是你个贱女人欺负我妹妹是吧?” 颜昙正对两人站起来,把身后的食物包装袋挡起来。 周月的笑脸在看到转过头来的于樽时变成了苦瓜脸,怎么会看见他! “于……于…于樽!” 第89章 发现奸情 周月在周周震惊的眼神中不断后退,昨晚磕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周周看着自己的靠山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十分不解, “哥,你怕她干什么?再说了,她旁边那个男的是谁啊?” 周月拉着周周赶紧后退,但他也不想让自己妹妹知道自己的特别爱好,只能装作镇静的样子道, “周周,这件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跟哥走,管道间怪脏的。” 周周不情不愿地被周月拉着走出了管道间,嘴里一直叨咕着“为什么”。 颜昙确定二人已经离开后坐在地上继续啃着火腿肠, “小舅,你认识她哥哥?刚才那个胖子。” 于樽对昨晚的事情难以启齿,只是淡淡答了句, “是我们小队长。” “怎么感觉他有点害怕你?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于樽咽下最后一口蔬菜汁,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留下里一句, “大人的事你别管!” 颜昙收拾完残渣后独自回到了宿舍,阿玲已经在下铺睡着了。 对床的周周本来是面对着墙闭眼休息,听到开门的声响转了过来,抬头看见颜昙挑衅的眼神,气得又翻转过去,弄得床板吱吱作响。 下午两点,上工的铃声再次打响。 整个下午,颜昙所在的运输小队又在重复上午的活动,不断地搬运,运输,乘坐货梯。 颜昙一般发现产出车间里面的东西一般会运到食堂后厨,再由食堂专门人员制作成每日供应的食物。 箱子被运到食堂后厨,运输人员就会忙着进行下一项工作。 匆忙中,颜昙看到了箱子中都是些黑袋子,黑袋子里面有些灰色粉末。 那些灰色粉末看着颗粒均匀,没有杂质,那些粉末是什么,为什么会被送进食堂。 “起子队长,咱们吃的那种谷物棒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船上有一条完整的流水线吗?” 起子队长愣了一下,他并没有考虑过这些,有吃的就不错了。 “我不知道啊,管那么多干嘛。” 颜昙没有多想,继续搬砖,看来只能等到游轮靠岸才能摆脱这无穷无尽的劳累工作了。 累了一天的颜昙看见餐盘里毫无变化的晚餐一点食欲也没有。 她还是老样子,跟着于樽一前一后来到了无人问津的管道间,躲在角落里吃着速食食品。 于樽好像比昨天更沧桑,明明崭新的工服已经满是油污,深深的黑眼圈印在眼下,手指上还有一道细小的伤口。 颜昙用从贝莱姆院取出来的酒精和纱布给于樽包扎,酒精浸润伤口的痛感让于樽又多吃了五个芝士蛋糕。 颜昙实在不明白,到底怎样的工作强度能让她这个身体健壮的小舅短短两天就蹉跎成这个鬼样子。 “小舅,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得罪周周他哥了?” 于樽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真巧,我也得罪周周了。” 最终在颜昙的逼问下,于樽被迫讲述了昨晚噩梦一般的经历,遭到了颜昙无情的嘲笑。 冷静下来后,颜昙询问于樽的打算,总不能一直这样被人穿小鞋,但他们两个人初来乍到,不能直接找到管理人员,这样不留后路是个很危险的做法。 于樽只是让颜昙放心,他会想出办法来的。 颜昙半信半疑地回到宿舍,洗漱过后她发现了枕头下面的一张纸条, “今晚十一点,储藏d间门口见。” 对上周周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颜昙瞬间明白了纸条的递出者。 不知道这个周周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本来她们两个就没什么太大的矛盾,没必要弄得鱼死网破。 周周留下这张纸条无非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和她讲和,另一种就是要在背后阴她。 无论她出于哪种目的,颜昙都想把这件事有个了结,不然没完没了,耽误时间。 夜晚十点四十,周周的床铺上传来了一阵声响。 周周刚出门颜昙就蹑手蹑脚爬下了床,为了防止周周在储藏d间做什么手脚,或者让什么人等着她,她准备提前拦下周周。 游轮甲板下层有统一的熄灯时间,夜晚的走廊只有应急灯,光线微弱。 颜昙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跟着周周,在远离宿舍区的一个拐角处拉住了她的手。 “啊!” 周周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颜昙捂住了嘴。 看清来人后,周周放下心来,她还以为自己夜不归宿,不遵守游轮秩序被抓了个现行。 “不是约好了在储藏d间见面吗?” 周周有些不满意,怪颜昙把她吓了个半死。 “我怎么知道你让没让人等在d间准备把我打个半死,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这也很安静,没有人。” 周周有些心虚,她还真让她哥哥周月等在了那里,但她没有要打颜昙的意思,正相反,她想和颜昙说明白一些事情,怕自己吃亏,所以叫了周月在那里以防万一。 “我…我怎么可能让人打你,这在游轮上是严令禁止的!” 颜昙双手环抱在一起,看向周周的眼神更犀利了, “那你想干什么?” 周周经过了几秒钟的挣扎,选择在这里就和颜昙说清楚。 “你…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那种欺凌室友的人!是阿玲,你来得晚,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颜昙有些吃惊,周周这是要跟她告状吗? “其实,当初我和哥哥周月还有我父亲周年,是一起被救助到游轮上的,我父亲担任了运输工人的职位,阿玲当时是打扫厕所的。” “你也知道,冲厕所的水很少,所以打扫厕所的工作又脏又累。阿玲跟我岁数差不多大又跟我同一个宿舍,我父亲看她可怜,便时不时地照顾她。” “我父亲之前和上面打过报告,要求和阿玲换一下工作,但惊仁姐说阿玲个子小,不适合干运输。” “一次她不知道从哪里换来了一块巧克力,非拉着我父亲到没有人的角落里说要孝敬他,可是就那么巧我父亲心脏病犯了,阿玲等到他没气了才跑出来告诉大家。” “我质问她我父亲发病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她只说她被吓到了,根本动弹不了,我才不信,她就是故意的,故意等到我父亲断气,这样她就能理所应当地得到那个位置。” 周周越说越激动,豆大的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颜昙也失去了父亲,能理解她的痛苦,但她的表达主观意念太重。 “所以,自那之后你便觉得是阿玲间接害死了你的父亲,有机会便会欺负她。” 周周点头默认了这件事,她是没有纸巾的,鼻涕留下来也不知道用什么擦,颜昙看她狼狈的样子有些可怜,从兜里掏出一节和督察人员发的一模一样的卫生纸递给了她。 “我知道了,但阿玲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孤立她的,至于咱俩,矛盾算是解除了吧?” 周周擦干了眼泪,独自向宿舍的方向走。 颜昙在原地蹲了十几分钟才返回宿舍,走到一半时,昏暗的办公间内传来了一阵男欢女爱的声音。 颜昙透过门的缝隙,微弱的灯光下,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影出现在门内,两个人颜昙都认识。 那是惊仁姐和起子队长。 第90章 神秘黑雾 颜昙没有过多停留,这两个人和她只有过一面之缘,双方都愿意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躺回上铺的颜昙能借着小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到周周啜泣的身影,如果她是周周,她可能也会无条件地责怪阿玲,甚至不会再和她一个宿舍。 可是阿玲虽然在外人面前很内向腼腆,但颜昙知道她的思绪很活跃,也很会为自己思考,怎么遇到突发情况就完全慌了神。 没等她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脑袋就像灌了铅一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 接下来的几天,颜昙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周周也收敛了很多,对阿玲没有再为难,但也没有对她露出笑脸。 颜昙闲暇之余把那晚看到的事情告诉了于樽,很快周月就被下发了降职通知。 于樽知道这件事的当晚就开始计划了,利用惊仁姐的职位打击周月,他以起子的身份约了周月又同时约了惊仁姐。 管道间环境灰暗,再加上惊仁姐和起子偷情时穿的都是暗色工服,惊仁姐本以为从背后抱住自己的是起子,哪曾想转身就看见了周月那张油腻的脸。 周月虽然不是后勤部门的人,但惊仁姐的职位比他高两级,虽然没有直说他哪里得罪了她,直接让维修部的头头给周月下达了下课令。 年轻肯干的于樽接替周月成为新任队长。 这背后的事情颜昙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小舅再也不用被穿小鞋了,周月也老实了许多,每天低着头不太敢和人对视。 风平浪静的生活过得很快,一晃眼颜昙和于樽已经在船上待了半个月了。 这一天早上,起床铃声如往常一样响起。 睡眼惺忪的众人却隐约发觉有哪里不对劲,以往铃声响起时室内都会有微弱的阳光,照在不大的宿舍内。 今天的宿舍内黑漆漆的,就算是阴天也不会半点光亮都没有。 周周不耐烦地将被子盖在头上,嘴里嘀咕道, “抽什么风,天还没亮就打铃!” 颜昙突然惊起,是啊,室内怎么会这么暗。 凭借着肌肉记忆爬下来,颜昙摸黑来到了窗户边,窗外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不像是阴天,也不像是雾霾。 那是纯粹的黑色雾气,笼罩着窗外的每一寸空间。 “警告!请各位工作者集中到食堂区域!限时五分钟!” “再次警告!请各位工作者集中到食堂区域!限时四分三十秒!” 走廊的广播响起一道道没有感情的机械声音。 颜昙穿好工服戴好工牌,随着人流走到了人挤人的食堂。 此时的食堂没有餐盘,没有打饭的工作人员,只有几个部门的管理人员站在最中间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慌张赶来的众人。 惊仁姐和白部长都在其中,还有几个人颜昙不太认识。 颜昙在众多的蓝色工服中找到了于樽,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他。 如果一会儿有什么意外的话,大不了就跳海,只要有一个漂浮物,她有吃的有喝的,一定会找到下一片陆地的。 阿玲看到颜昙在往角落里挪动,她也跟着挪动,她觉得颜昙很有主见,可以被依赖。 “各位!我知道大家现在都一头雾水,请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解释!” “大家都知道几个月前星球上爆发了前所未见的大灾难,各位都是被维克多号救助上来免于失去性命的幸运儿,但是现在,一个更严峻的灾难出现在我们眼前。” “可能有人已经注意到了!船舱外出现了一种不明黑雾,在历史记载中,从未出现过这样形貌的雾状颗粒。为了验证它对人类身体的危害,船长决定在我们之中选取若干勇士,为人类迈出坚实的一步。” 惊仁姐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颜昙一时间没消化过来,谁是船长?勇士是什么?那种黑雾又是怎么出现的? 众人也摸不到头脑,迷茫地看着周边的熟人。 “为了保证选拔的公正性,我们选择最原始的抓阄方法。” 两个男人抬出了一个巨大的铁桶容器,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折成指甲大小的纸条。 “在这个大铁桶里,有十五个写有‘勇士’字样的纸条。” “谁抽到了这样的纸条,谁就要代替大家去试验一下黑雾的作用!” 一瞬间,人群中间涌出了巨大的不满。 “什么意思!是拿我们当小白鼠吗?我们是人,不是你们做实验的工具!” “我不抽签,谁爱抽谁抽!” “那个黑雾万一有毒怎么办!谁的命不是命啊!” “我不想死,呜呜呜……” 惊仁姐拿了一个扩音器,巨大的声音盖过了任何一个人的不满, “各位工作者,为了保证公平,我们部长最先开始,船长已经发话了,不抽签的人现在就把他扔进海里。” 惊仁姐临危不惧的神态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她从容地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了一团纸条,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 干净的纸片意味着她并不是被选择的“勇士”。 其余几个部长也依次选取了一块纸团,当众打开并记录下来已经参与过的人名。 余下的众人大眼看小眼,终于有一个迈出了第一步,他不抽签的话被扔下船送死的概率是百分之百,但是抽签只有千分之几的概率会被选中。 男人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僵硬地打开一团纸条,松了口气,手心的汗也被蹭到那张白纸上。 “太好了!我没被选上!我能活下来了!” 其余的人也纷纷下定决心,上前排队抽签,前面几个人的运气都非常好,抽到了空白的纸条,直到一个小个子男人一声吼叫吓坏了身后的人。 “我不想死!我…..我放回去重新抽行不行!求求你们了,我身体不好,不能当勇士!” 没有人理会男人的哀求,记录人员默默地记下了他的名字。 他身后的人反而松了口气,抽中的概率降低了。 第91章 抽中勇士 抽签程序在紧张地进行着,大家都被赶鸭子上架,纷纷奋力一搏。 抽中的概率很低,但不是零,哀嚎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 有人抽中了,他的家人更加地崩溃,有人在为自己没有抽中默默开心。 阿玲跟着颜昙和于樽排在队伍的最后面,阿玲此刻满头是汗,她自认为自己的运气很差,她有预感,她一定会抽中的。 很快,颜昙几人也拿到了决定自己命运的小纸团,还没等颜昙打开,阿玲便拦住了她。 她扭扭捏捏地开口道, “颜昙,我能跟你换一下吗?我……我就是单纯地不信任自己,毕竟咱们抽到的概率都是一样的,求求你了,满足我的迷信心理吧。” “你确定?万一你没抽到反而我抽到了怎么办?” “我不会反悔的,就换这一次!” 颜昙看着阿玲人畜无害的表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哎的割裂感,她把自己的纸团递给阿玲,又将阿玲的纸团直接打开,两个大字赫然地出现纸团正中间。 阿玲瞬间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自己的运气差到爆炸,幸好她提前和颜昙换了一下。 阿玲又怕颜昙后悔,瞬间换成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安慰颜昙, “颜昙,对不起,如果我知道那张纸条有字的话,我不会和你交换的!但是咱们既然既然已经交换了,就不能再反悔了。” 颜昙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纸条,她其实早就透过纸团的缝隙看到了有一笔黑色的印记,她确定自己那张绝对是“勇士”。 但她没想到阿玲手里的竟然也是,她一副淡然的样子抬头看着阿玲道, “你看看你手里的,记录人员在那边等着呢。” 阿玲没有了心理负担,因为她知道,她们二人同时抽到的概率太低了,基本不可能发生。 为别人担心的表情在她打开那团纸的瞬间化为乌有。 怎么会?她明明已经将自己的纸团换给颜昙了,所以说她和颜昙本来就都抽到了“勇士”纸条,不管她换或是不换,都会被当作试验者赶到黑雾中。 “不对,哪里出错了吧,怎么可能两个人接连抽出概率很低的勇士纸条!” 平时异常安静的阿玲爆发出了不一样的嗓音,有些崩溃的她对着高高在上的部长们尖叫,呐喊,企图让他们改变这个既定结果。 但被抽中的人们基本都是这个样子,没有人去安慰这个存在感很低的女人。 侥幸没有抽中的人纷纷将自己的位置摆到船主人身份,劝说着自己认识且被抽中的人。 “那个黑雾不一定有毒啊!很有可能它根本就是无害的,撑死对呼吸系统有一点点影响,像是雾霾一样。” “你偷着乐吧,你们回来之后肯定会升官的,苟富贵勿相忘,到时候别忘了兄弟我啊!” “没有那么可怕的,你想,船的甲板上只有你们十几个人,还不用干活,正好趁这个机会多休息休息。” “……” 一时之间,只有被抽中的十五个人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明明几分钟前他们还在排斥这项没有人性的试验方法,现在他们成了受益者,就会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 惊仁姐看了看这些人的名字,其中有一个不该出现的名字出现在了名单上。 她明明已经将空白的纸条提前塞给起子了,怎么会有起子的名字。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多做什么,只能为自己的爱人默默祈祷。 最终名单上10男5女,共计15个人要被送往船舱外,为大家探索那些突然出现的黑雾。 除了阿玲和起子,颜昙认识的周月也在名单里,其余的人颜昙都不认识,目光木讷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自己被宣判。 惊仁姐放下名单,对着下面的众人说道, “各位工作者,这些勇士们的探险日期定位明早八点,请各位共同为这些甘于奉献的勇士们鼓掌欢呼!” 下面很快传来的众人的掌声,他们没有一个人在为这些人即将要做的事情感到敬佩,他们只是为自己没有被选中而庆祝,尖叫。 “今早会议到此结束,请大家重回工位岗位,被选中的人们今天放假,请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全力以赴!” 各个部长走下桌子,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域。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众人也纷纷转头投身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只有被选中的那些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怎么办?怎么会这么倒霉?还有挽回的余地吗?现在去求惊仁姐会不会还有机会? 几个人默默地走向部长们的办公区域。 于樽等到人群散开得差不多才走到颜昙身边,还没等他开口,手臂就被人拽住。 阿玲满脸的眼泪和鼻涕,狼狈地拉着于樽的手臂哀求道, “您是颜昙小舅,您肯定不想颜昙一个人面对这个危险吧,您可以替换我的位置吗?这样您就可以保护颜昙了,求求你了,我去了只会拖累颜昙,你们回来我肯定会当牛做马报答你们的!” 于樽没有过多思考,不留情面地把阿玲刚擦完鼻涕的手从自己的工服上拿开。 “抱歉,我没有要代替你的想法。” 阿玲双腿一软,原地坐了下去。 于樽握住颜昙的小臂,把她拽到另一个角落,小声地嘱咐她, “颜昙,明早我会和你一起去,我们对这个黑雾一无所知,你意识领地里应该有不少防护用品……” 于樽只说了几句,也朝着惊仁姐的办公室走去。 他知道,只要他代替起子,惊仁姐的情人,她一定会同意,而且,他还会索要相应的报酬。 颜昙没有再管阿玲,独自回到宿舍,趁着现在没有人开始做手工。 为了保护好自己的意识领地,她不能直接戴着口罩出去。 她把口罩拆开,取出中心起隔离作用的无纺布还有接触脸颊的纤维布,再将意识领地中的一件纯色透气衣服裁制成合适大小,再将他们整合到一起,制成透气的薄围巾。 从外侧看来,这几条围巾很普通,甚至有点丑。 但只要带上,它基本具有和口罩相同的防护能力。 第92章 直面黑雾 为了给这几个被选中的幸运儿足够的福利,惊仁姐特意带人挨个通知下去,今晚这十五个人洗澡时间不限,晚饭食量不限。 总之为了这些人明天能够更好地面对黑雾,游轮上做足了人道主义关怀。 颜昙晚上洗澡的时候总是能感觉自己在被别人议论,细小的讨论声和淋浴的冲水声混合在一起。 “就是她明天要去?听说刚来不久,真是倒霉,没过几天好日子又要去面对那些未知的可怕灾难。” “她还有心情洗澡呢,我宿舍被选中的那个连晚饭都没吃,一直躲在被窝里,我感觉她快得神经病了。” “嘘,小心被她听见,万一她想破罐子破摔拉着咱们一起送死怎么办?” “别说了,咱还得感谢人家呢,她们去试毒咱们才能进一步得知这些黑雾的危害。” “又不是咱们求她去的,她倒霉被选中而已,关我什么事。” “……” 颜昙听着这些议论只觉得可笑,她尽情地享受着不限时的热水,薄雾升起,这是天灾发生以来她洗过最痛快的一次澡。 回到宿舍的颜昙躺在床上闭眼休息,她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对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情做着假设。 一般来说,黑雾肯定是空气中混入某些不知名的黑色粒子。 如果这些粒子无毒或者只是单纯地对呼吸道有微量危害,像是pm2.5一类的污染物还好。 但是如果这黑雾有毒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拿出在贝莱姆院搜到的防护服和防毒面罩,被别人发现有意识领地总被当场被毒个半死的好。 还有食物和光照的问题,既然游轮的目的是验证黑雾对人体的影响,大概率不会让他们饿着,至于光照,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发手电筒或者头灯。 半夜,颜昙摸黑下床走向了储藏d间。 离得老远,她就看见于樽侧身靠着门,眼睛看向门缝。 颜昙没有出声,凑近看向门内, 周月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着面前的女生,那个女生正是他的亲妹妹,周周。 “周周,算是当哥哥的求你了,哥是真的害怕,如果我出什么事,还有谁罩着你,我们兄妹一直都是相互扶持走过来的啊!” 周月眼泪鼻涕一起流,周月用袖子擦了之后就去拽周周的裤脚。 周周是侧身背对着门的,颜昙看不清她的表情。 没过一会儿,周周像是释然了一样叹了口气道, “哥,我答应你,我替你去,明早我就去和惊仁姐说。” “妹妹,谢谢你,如果咱爸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周月用手撑地站起身来,对眼前的即将替他“送死”的妹妹感恩戴德,而在门外二人看不见的另一边,周周面如死灰。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从小到大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亲哥哥变成了这副摸样。 于樽给颜昙使了一个眼色,二人走向了管道间的方。 “我已经和惊仁姐说好了,明天我替你们起子队长去,目前我们对黑雾一无所知,不一定就是危险的,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颜昙从意识领地中把她的特制围巾拿出来两个交给于樽,又拿出几个n95口罩。 “咱们可以先带上n95口罩,外面再用围巾挡住口鼻,这个围巾里面无纺布的位置边有两根细绳,可以固定在耳朵后面,这样就有双重保证了。” 于樽看着眼前针脚混乱的围巾,不由控制地笑出了声音。 颜昙把东西塞进于樽手里嫌弃道, “小舅,我能缝出来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了。” 于樽收起了笑容,面色严肃道, “明天万事小心,见机行事,我们会安全无恙的!” “好。” …… 这一晚,有人安然入睡,有人彻夜难眠。 早六点,起床铃声照常响起,大部分人都将昨日发生的事情抛掷脑后,只有被选中的那十五个人清楚地知道。 这是宣判他们的警铃。 周周起来时眼睛明显地发肿,颜昙知道她肯定昨晚哭了一整夜,对上颜昙的目光,周周有些心虚道, “看什么?我只是昨晚喝水喝多了,有点水肿!” 早饭和以往没有任何差别,吃过早饭后,这十五人便被专人带走,乘上那座平时不在下层工作的电梯,缓缓上升。 这是颜昙第一次到产出车间的另一边,穿白大褂的人们匆忙地赶路,或拿着文件,或忙着讨论,说的都是一些专业词汇,她根本听不懂。 护送她们的人根本不给她们任何的停留时间,颜昙只能尽可能地观察身边的环境。 终于穿过宽敞明亮的通道后,众人来到了一扇金属门后。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多人的簇拥下走到了众人面前,男人身形挺拔,不怒自威。 “各位早上好,我是维克多号的船长,拜尔斯。感谢各位的舍身帮助,我代表维克多号上的每一位向你们致敬。” 这是颜昙第一次见到船长,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如果没有这次试毒,恐怕她没有任何机会见到眼前这位。 在拜尔斯的眼神示意下,这十五个人每人被下发了一个鼓鼓的大登山背包。 有人当即开始查看背包里面的东西,六瓶矿泉水,二十根谷物棒,四个小盒牛肉罐头,一小包维生素片,一个手电筒,一个头灯,两板没有商标的电池,两包抽纸,还有一个毯子被塞进小袋子里挂在包外侧。 “此次活动计划进行7天,祝各位好运!”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被打开,里面是一个大概十平米的小空间。 所有人都背上了背包,被拜尔斯身边的护卫队赶了进去。 有人双眼麻木,顺着路线走了进去,有人不甘于此,趴在地上请求眼前的船长救救自己。 颜昙觉得这些跪地乞求的人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正是眼前的船长做出了这个决定,对外面随便祈祷一下都比乞求拜尔斯获救的概率大。 不出所料,大家都是一样的结局,被送进那个小型空间。 在那些穿着得体的众人注视下,那扇金属门从内部被紧紧关闭,另一侧连接外界空气的普通合金门缓缓打开。 黑雾瞬间蔓延,十五人尽数被黑雾吞噬。 第93章 抱团取暖 黑雾冲进来之前,颜昙和于樽就把特制围巾挡住了自己下半张脸。 其余众人看到后也纷纷效仿,但他们没有围巾,更没有隐藏在围巾下面的n95口罩,只能拉进拉链,把自己的鼻子埋进立起来的领子内。 此刻所有人都被黑雾包围,在黑雾中能见度很低,只能堪堪看清周围五米以内的事物。 阿玲早就注意到了周周代替了周月的位置,心里平衡了很多,毕竟她们宿舍一共就四个人,三个人被选中。 明明是上午,但身处于黑雾之中,根本就分不清时间。 刚刚接触到黑雾,大家都静下心来,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可能是这种环境中心理作用起了很大的作用。 当即就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倒地不起,痛苦地哀嚎着。 但他具体在说什么谁也听不清,看着他满地打滚的样子,其他人也不自觉地觉得自己胸口闷胀,神经紧绷,总之就是哪里都不舒服。 颜昙默默走到男人身边伸手拉住男人的书包带,装作惊喜的样子对周围的人说道, “他快不行了,咱们把他这包东西分了吧。先说好,我要两瓶水!” 有人生怕颜昙霸占男人还没有消耗的物资包,赶紧上前也伸手握住另一侧的书包带,不满道, “那我也要两瓶水,不对,我还要一个肉罐头!” “我们都想要水,要不先来的人每人一瓶吧。” “不不不,我觉得还是平均分配的好!” 倒地的男人发觉并没有人上前关心自己,甚至还想瓜分自己保命的物资,刚刚身体上那种不适感瞬间消失,惊起抢过自己的背包朝着众人喊道, “你们干什么!我还没死呢!谁也别想抢我的东西,一群强盗!” 颜昙作为第一个提出这条建议的人被男人当作攻击的首要对象。 颜昙此刻又露出委屈的样子道, “真对不起,刚刚你那个样子,我们都以为你要被黑雾毒死了,所以,你刚刚是哪里不舒服?” 真挚的发问直冲男人,他对颜昙良好的道歉态度也做不了什么文章,此刻的众人都在看着他,好奇这个黑雾到底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影响。 男人摸了摸刚刚胸闷的地方,喘了几口气,好像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就是身体不舒服而已,我现在已经好了,你们别再打我这包物资的主意了!” 大家现在对黑雾已经有了一个最基本的认知: 黑雾有色无味,刚刚吸入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可观影响。 “所以,现在我们该干什么?” 一个声音转移了大家的思考方向,是啊,他们被放逐到甲板上七天,这七天他们都需要干什么,总不能在这里干站着吧。 提出问题的人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人,齐耳短发,身材高挑。 女人提出问题后久久得不到回答,她继续开口道, “我叫季凡,来自后勤部,我建议大家一起行动,现在能见度非常低,甲板很大,一旦走散,可能就找不到大部队了。” 众人纷纷点头,谁也不想在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下独自行动。 “要不我们就在这个门边上休息吧,待足七天就能回去了。” “咱们能活过七天吗?” “那我们走远点,不让船体那些人监视到我们,他们既然把咱们驱逐出去,就别想从咱们身上获得信息!” “可是走远点咱们都找不到回来的路,七天到了找不着门可怎么办?”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其中一句话提醒了颜昙,将这十五个人驱逐出来,会导致前期变化观察的缺乏,就算船体上面有监控设备,也不可能透过层层黑雾准确地观察每一个人的状态。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一个完全效忠于游轮的人加入到这些人当中。 那么提出让大家抱团取暖的季凡就是最可疑的。 当然,也不能妄下结论,毕竟大家才刚刚接触到黑雾,还需要继续观察,她必须更加小心隐藏意识领地的存在。 于樽站在颜昙身侧也在思考着什么,对于以上那些意见,他都不觉得好。 如果是风平浪静的陆地,可能留在原地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们现在处于巨大的游轮上,海啸飓风随时可能会到来。 更何况,虽然板块分离重组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谁又能确定明天一定不会发生呢。 “各位,我叫于樽,来自维修部,我记得甲板上有几个小型的储藏室,里面一般用来存放工具,我们还是找一个遮风避雨的场所休息比较好,至于七天之后,咱们可以看到黑雾后船体亮灯的地方,方向总会找对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找不到任何更好的方法。 在大家的齐心合力下,十五个人手拉着手,形成了长达二十多米的一字形分割线,朝着大门的反方向走去。 一个人的视野是有限的,但是十五个人的视野就会被无限扩大。 于樽和季凡作为这十五人中看起来最可靠的两人负责两边。 于樽的左臂张开,防止自己忽略了左侧任何的构筑物,右手拉着颜昙,颜昙右边拉着阿玲,再右边是周周。 起初周周并不想拉着阿玲的手,但现在这个境地只能让她放下个人恩怨,选择自己认识的人。 随着位于最中间男子的一声令下,众人向那神秘的黑雾迈出了第一步。 所有人都拉紧了左右两边的手,大家可能不认识两侧的人,但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目的, 活下去。 第94章 储藏间内 无风的海面上遍布黑雾,巨大的游轮像一个孤岛与外界分隔开来。 甲板上的十五个人迈着大小不一的步伐缓慢前进,每个人都全神贯注注意面前的环境,企图在浓重的雾气中找到储藏室的影子。 身高不同的人迈出的步子大小不尽一致,但为了保持队伍前进方向的一致性,大家都在尽可能地调整自己的步伐。 既要注意脚下有没有会绊倒人的工具,又要时刻观察周围有没有突起的小型构筑物。 每一步,都在小心翼翼;每一刻,都要全神贯注。 终于,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队伍中间偏右的位置处停了下来。 中年男人兴奋的嗓音从黑雾中传来, “我找到了!找到了!就在我面前!” 以男人为中心,最两端的人逐渐向中间靠拢,很快大家都聚集在了那个储藏室门前。 金属外墙,大概三米高,呈现为一个立方体。 储藏间的门并没有上锁,从外开面按下锁扣就能轻易地打开。 发现储藏间的男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了外门,黑雾并没有完全侵蚀储藏间。 就像雾霾天气中,室外完全看不清远处的事物,但明明是透气的室内并不会被雾霾充斥。 所有人有序挤进了这个不大的储藏间,从内部关上了大门。 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刚刚在满是黑雾的室外大气都不敢喘几口,生怕呼吸多了就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储藏室里很暗,只能勉强看得清眼前的轮廓,里面工具不是很多,有序地堆在一个角落里。 于樽把自己背包里面的手电打开,用角落里面的绳索吊在储藏室中央的房顶,瞬间,所有人眼前变得清晰。 在颜昙的眼中,自己认识的那几个人脸上好像扑了一层灰一样,像是刚从煤堆里走出来一样。 颜昙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用食指在自己的额头上蹭了一下,一层颗粒的触感传遍全身。 这是黑雾附着在了每个人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可能不止在皮肤上,衣服上,背包上,甚至背包里面的补给上可能都已经被黑雾颗粒附着。 十五个人围着唯一的光源分散坐下,看着对方的黑脸,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缓解了目前的紧张气氛。 众人不由得放松了肌肉,打开背包大口大口地喝着瓶装的矿泉水。 颜昙也学着大家的样子,不断地给自己补充水分,但她有一点没有想通,仅仅六瓶矿泉水,完全不够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七天的摄入量。 难道是船长觉得他们会躺七天?以最低的消耗量配备补给。 季凡喝下了大概200毫升便收起瓶子,她还是很渴,但她知道,没有节制地安排这些补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各位!我们每个人只有六瓶水,我奉劝大家不要提前消耗完了。”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那几个大口大口喝水的男人,男人们猛地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会导致自己最后两天没有水喝。 季凡拉上自己的背包拉链道, “大家目前为止有感受到哪里不舒服吗?” 众人安静下来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呼吸正常,四肢也没有任何疼痛,好像这黑雾对人体并没有什么害处。 “你们说这个黑雾会不会只是某些化工厂或是炼油厂爆炸产生的污染颗粒漂浮在空气中啊?对人身体没什么伤害的。” 男人抛出了一个乐观的问题,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渡过这七天。 于樽打断了他的美好想象, “应该不会,之前惊仁姐不是说了,这个黑雾是从未出现过的,他们很可能已经对黑雾成分进行检测分析了,不然不会让活生生的人来进行测验的。” 于樽的一席话又让刚刚冒出头的希望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储藏间内又恢复了安静。 储藏间里有几块泡沫板,还有几个军绿色的厚褥垫,和之前大学体测仰卧起坐用的垫子很像。 颜昙往身后挪动,拽过来一块垫子紧靠在墙面,把背包平放在垫子上,将小毯子打开,头枕着背包,盖着毯子,闭眼休息。 看到颜昙的操作后,有人也有样学样,抢占剩余的垫子和泡沫板。 那个一开始假装自己被黑雾侵蚀的瘦弱男人并没有抢到,于是他没好气地质问颜昙, “你还有心情睡觉?你不害怕吗?心可真够大的,你除了睡觉就不能干点别的吗?” 颜昙连眼睛都没睁,淡淡地说了一句, “比如呢?” 男人又一次被颜昙问得哑口无言,是啊,除了睡觉,他们现在还能干什么呢? 于樽拍着他身下的泡沫板对着男人说道, “你不就是没抢到板子吗?你过来,这泡沫板很宽,够两个人用的,你过来躺我旁边吧,别骚扰我侄女!” 男人悻悻地摸了下鼻子,小声地发了句牢骚,“谁骚扰她了。” 有了于樽这个先例,其他没有抢到垫子的人也纷纷被邀请去别人的垫子上休息。 最开始抽中的一共是10男5女,由于周周代替了周月,所以现在是9男6女。 只剩下阿玲和周周没有垫子,颜昙和季凡又都是一个人。 周周想和颜昙一个垫子,但她又不想说出来,只能原地看着阿玲拎着背包走向了颜昙,自己只能和那个陌生女人季凡同床共眠一周了。 在密闭的储藏间内,时间的流逝难以察觉,只有几个人手腕上手表的指针还在进行时间的丈量。 时间来到了中午,吃多少又成为了一个新的难题,大家都想以周边人的饭量做一个参考。 有人想节约食物只吃一根谷物棒,有人则是本着早享受的原则用谷物棒蘸着肉罐头解决午餐。 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香料的味道瞬间充满整个狭小的空间。 颜昙无意识地咀嚼着干脆的谷物棒,如果不是空间太小,身边全是人,她是一点也不想吃这个东西。 很快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横空出世,吃饱喝足的中年人举起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想方便一下,该去哪里呢?” 第95章 异变初现 一个符合人类生理需求的简单问题问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是个人就需要吃喝拉撒,前两者可以通过背包里面的补给获得满足,后两者怎么办呢? 少吃点少喝点可以忍,方便可真是忍不了。 中年男人看没有人回答他,他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出门去方便,只能悻悻地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 “我能不能在角落里方便?大家这几天都可以在这个角落解决个人问题,这样我们就不用出门冒险了。” 还没等他解释完他想这么做的理由就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强烈反对。 “绝对不行!” “不可以!我可不想闻着尿骚味入睡!” “你好意思尿出来?当着这么多人面,还有几个不大的女孩子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让中年男人无地自容。 男人此刻没有别的想法,他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他真的有点憋不住了。 于樽从角落堆积的工具里找出一大捆麻绳,将其中一端系在门把手上,另一端递给男人道, “这根麻绳很结实,大概有三十米,你握紧另一端绳子去外面方便,三十米的距离就不会让味道散进来了。” 于樽在男人眼中的形象瞬间变得高大,他接过另一端绳子用手饶了好几圈,紧紧地握紧绳子端部。 外面的黑雾并没有任何变化,男人不自觉地将头放低,企图让衣领子阻挡一些黑雾颗粒。 灰暗的储藏间内,一个女人不断地让自己冷静下来,眼前的人都没有任何不适感,她身体上的不适感也一定是心理作用。 对,一定是这样,脖子上的瘙痒疼痛可能是衣领子磨的,肯定不是黑雾的影响,要不然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感觉到了变化呢? 整个下午十五个人都安静地坐在垫子上,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现在外人太多,不能正大光明地和于樽探讨,只能自己在心里不断地分析。 如果黑雾对人体没有影响,结果皆大欢喜,就当是普通的黑色雾霾对待即可。 反之,黑雾对人类造成不可忽视的生理影响或心理影响,那她们几人很有可能成为游轮的弃子。 要么被丢入海中,要么被送上手术台被解剖。 而判断他们是否被影响又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显而易见的七天后接受身体检查,另一种则是颜昙假设的那样。 这个屋子里有一双隶属于游轮高层的眼睛在监视着每一个人。 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季凡,既在刚刚被丢到甲板时询问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又好心地提醒众人水资源有限。 如果后续大家的身体真的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季凡一定会如实将事情经过禀告给高层,那时候不管她们怎么挽回都可能摆脱不了死亡的降临。 想到这里,颜昙的眼神变得冷淡而尖锐,如果事情真的发展成那样,她不介意提前了结了季凡。 最开始装作自己身体有问题的男人再也受不了这死气沉沉的氛围开口道, “如果我们成功活过这七天,咱们会被奖励什么呢?” 可能是压抑久了,众人打开了话匣子纷纷讨论, “那我们可是游轮的大功臣,我肯不想每天去维修船体了,太累了,我想换个轻松一点的工作。” “哈哈哈你好像那个传说故事中的农民,人家问他当了皇帝想干什么,他说他想拿金斧头锄地。要我说,咱们肯定会被供起来,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 “我想当大官,去上层生活。” 阿玲用手肘碰了碰颜昙,小声询问, “颜昙,你回游轮之后想干什么?” 颜昙摇摇头,“不知道,可能会下船吧。” 颜昙的话瞬间让刚热闹没多久的储藏间又降回冰点,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颜昙。 在他们眼中,游轮是现在这个吃人的日头下最好的归属了,不用担心挨饿,不用担心未知的危险。 虽然没有休息日,每天像犯人一样的重复简单的工作,被关在小小的船舱内,不见天日。 但最少,他们是安全的。 一整个下午,除了必要时候会走出去方便一下,其余时间大家都坐在原地,并没有消耗多少热量。 晚饭时间大部分人都只是随便啃了根谷物棒。 没有其他选择的众人只能选择躺下,就当是难得的休息日。 夜晚,那名深感不适的女人忍着剧烈的瘙痒感,狭小的空间内如果她发出正常的声音一定会吵醒别人。 如果被发现自己的异常,自己则会沦为众矢之的,她不想当那个不一样的人。 女人侧身面对着墙壁,右手臂曲折,手伸到脖子下面,好痒,一开始只是轻轻地摩擦,不但没有任何缓解,反而愈演愈烈,难以忍受的瘙痒感从脖子散发至周围的皮肤。 女人的力度逐渐增大,尖锐的指甲在红肿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划痕。 只有刺进皮肤的尖锐痛感才能勉强缓解那种痒到骨头里面的感觉。 女人就在这漫漫长夜中和自己的脖子作斗争,又要保持安静,还要保证力度,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在困倦中睡了过去。 梦里的她看见自己变成了一个肉球,没有皮肤,鲜红的肌肉和迸发的血管在外侧渗着鲜血,除了尖叫,她没有任何办法。 …… 清晨,大部分人刚刚睡醒。 按照顺序,一个男人解开于樽的手电筒,换上自己背包中的手电。 手电筒让漆黑的储藏间勉强有了微弱的光亮。 女人昨晚做了很久的噩梦,她揉着酸胀的眼睛,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那处瘙痒的位置。 不同于昨晚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大半,转头看到了和她同住一张垫子的女人眼神惊恐地望着她,手臂颤抖地抬了起来,指着她不舒服的位置,声音发颤道, “你….你的脖子!” 第96章 争议纷纷 女人因为恐惧而扭曲的嗓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众人刚睡醒的那种困意荡然消失。 位于目光中心的女人出于害怕用手紧紧地捂住脖子瘙痒的位置,她没有镜子,不知道自己脖子上变成了什么样子。 但她昨晚挠了很久,摸起来也有点肿,应该只是有点发炎,像过敏那种症状,为什么大家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厌恶。 “我……我脖子只是有点痒,是不是被我挠出血了?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有点吓人。” “我可能是过敏了吧,我这个人对很多东西都过敏的,别大惊小怪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无声的回答让女人额头冒出了丝丝冷汗,众人的反应让她一头雾水,自己到底怎么了。 颜昙从角落的那堆工具里找到了一颗金属零件,反光的表面可以充当镜子。 她递给女人,示意她自己看。 女人拿起那枚零件,用手蹭了蹭上面覆盖的灰尘,找好角度,对准自己脖子的异常处。 “啊!” 大叫一声过后扔掉了手中的零件,她透过发灰的镜面看到自己脖子上长了一块组织瘤。 不像甲状腺那种大脖子病,是完全突起的一块瘤子,大概小孩拳头大。 瘤子不是完全的球形,由几条硬朗的边界和钝角组成一个奇怪的外形,撑起皮肤,透过变薄的皮肤能隐约看到肉瘤的鲜红和密布的血管。 这……这是什么? 女人一开始用手捂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她小心翼翼用手触碰那个瘤子却感到火辣辣的痛。 她用手摸索着瘤子和本来皮肤线条的边界,她多么希望这个瘤子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很可惜,瘤子的边界传来的触感真实可信,这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女人睁大眼睛,泪珠从眼角划过,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对着众人突然跪下磕了个响头。 发颤的声音从嘴里发出, “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死…” 没有人敢上前,没有人知道这个现象会不会传染,贸然接近女人的瘤子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灾难。 季凡握紧拳头,她也很害怕,但就这么僵持着对谁也没有好处,她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道, “有没有人以前是医护人员,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今天她出事我们置之不理,那明天不一定轮到我们之中的哪一位!” “就算是最坏的可能,这个病会传染,这个储藏间这么小,咱们谁也逃不了,大家一起想办法才是最佳选择!” 季凡说得对,谁也逃不了。 阿玲在一边捧场, “我觉得季凡说得有道理,如果今天生病的是我们,肯定不希望其余的人对我们冷眼相待。”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权衡利弊的秤。 一个青年男人缓缓地举起右手,“我…我之前是护士,我来给她做个检查吧。” 有人踏出了第一步,其余人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一群人把长有瘤子的女人围在中间,男护士并不敢直接用自己的手触碰瘤子,他在工具堆里面找到了一双别人用过的粗布手套。 两个人站在一侧用手电筒给那个瘤子打光,其余人蹲下来近距离地观察。 男护士先是轻轻地按着瘤子和皮肤接触肿胀的部位,按起来的手感和正常皮肤一样,没有那种充血的异常触感。 “这里疼吗?” 女人努力地判断那个位置的感觉,一早上大起大落的经历让她异常疲惫。 “不是很痛。” 昨天假装自己有病的卷发男人不满地吸了个口气道, “痛就是痛,不痛就是不痛,问你话怎么那么费劲!”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拖累了想帮助她的人。 季凡把卷发男人挤到了更远处安慰着女人, “别理他,尽量减少心理压力,凭自己的真实感受回答护士的问题,你已经很勇敢了,不像有些人,刚到甲板就犯病了!” “你!” 卷发男人听出了季凡在阴阳他,但他又没什么理由反驳她,只能在没人注意的黑暗里瞪了季凡一眼。 女人深呼吸,缓慢地说出, “这里不痛,除了被人碰到的触感外没有其他感觉。” 男护士将手移到了那个瘤子上面,被撑开的皮肤好像随时会破开,他真的很怕瘤子在他眼前破裂,组织液和新鲜的血肉喷他一脸。 “那这里呢?” “有点痛,还有点痒。” 男人脱下不太干净的手套,对众人摇摇头, “这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皮肤触感和病患的反应都不太常见。” 女人低下头,男护士这一席话在她眼里无异于给她宣判了死刑,她到底怎么了? 检查接触后众人又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女人,就连和她分享一张垫子的人宁愿蹲在杂乱无章的工具堆旁,也不愿坐在她身边的垫子上。 颜昙盘腿靠着身后的墙壁,今天是被流放的第二天,整整一天,除了进食和喝水,她基本没有摘下过特制围巾,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女人的症状和门外的黑雾有关。 “所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女人听到这个提问后有些崩溃,双手掩面痛哭,脖子上的不适感已经被她的精神压力所覆盖,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各种最坏的打算。 “我觉得应该先把她隔离起来,毕竟这玩意到底传染不传染,谁都说不准,我可不想明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脖子上也长了一个大瘤子!” “可是储藏间这么小,她能去哪里隔离呢?如果要让她去门外的话也太不是人了!咱们还没弄清病症的引发因素,怎么能随意决定她的去留?” “你骂谁不是人呢?她一个人出去成全我们所有人,再说了,目前看来外面黑雾并没有害,现在外面风平浪静,她出去也不会受到其他危害!” 众人针对女人的去留问题展开了讨论,大部分人都赞成将女人赶出门去。 谁也不想牺牲自己的存活几率成全他人。 女人默默地看着面前的吵闹,右手附上了那个好像比早晨更大的瘤子。 都是因为这个瘤子,她才会面临着被赶出去的风险。 如果,如果没有这个瘤子就好了。 在强大的执念和精神压力下,女人右手的力道越来越大。 终于,在众人激烈的讨论声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发出。 那个瘤子,被女人捏破了。 第97章 组织激增 细胞分裂的概念是活细胞增殖,其数目由一个细胞分裂为两个细胞的过程。 在多细胞生物中细胞分裂是个体生长、发育和繁殖的基础。 器官、组织内细胞数目的增多称为组织增生,而没有节制的增生繁衍,在后来被人们称为组织激增。 …… 瘤子破掉的瞬间,里面的肉块被分散成很多个小肉瘤在血液的环抱中溅到了周围几个人的脸上。 一股浓浓的铁锈味充斥着整个储藏间。 女人双手颤抖,巨大的疼痛感加上血腥的画面让她直接晕了过去,倒地不起。 被溅到血肉的人先是愣住,再之后就是露出嫌恶的表情,用背包里面的卫生纸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脸上的瘤子碎团。 “要不我们趁着她晕倒,把她扔到门外吧?” 总会有人站在自己的立场无微不至地考虑,就算他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种传染病。 季凡拦住了想要抬起女人身体的两个男人, “你们要把她扔在外面是基于这是一种传染病的理论基础上,既然如此,那刚刚所有被溅上传染源的人都要从这个储藏间走出去!” 季凡用手指着其中一个跃跃欲试的男人继续说道, “你刚刚被血溅到眼睛了,别以为我没看见,如果你执意要将她扔出去,那请你也不要回来了。” 没有人能反驳季凡的理论,如果一个决定会波及自己的利益时,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无视或者反对。 颜昙在角落里默默地将围巾往上拉了一下,她不想赌,更何况赌注是自己,就算有一万分之一的可能这是种传染病,她也不想忽略这细小的威胁。 男护士又一次带上沾满灰尘的手套近距离观察女人破掉的瘤子。 瘤子和皮肤的接口处的血液已经变得暗红,浅薄的结痂阻挡了血液继续渗流。 他曾经也参与过肿瘤的切除手术,但这个切口的样貌却是他第一次见。 如果非要他说出这个破坏的皮肤横截面像什么的话,他倒更觉得像是人体正常组织的一部分被切除,比如截肢的切面。 他没有继续观察,他只是个护士,并不是精通病理学的医学博士,他爱莫能助。 退一步说,就算他是个经验十足的医生,也没有相应的药物和器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女人被季凡放置在了她原本的垫子上,和她一个垫子的胖女人根本不敢和她同床共枕,于是她换到季凡的垫子,由于她身材比较肥硕,周周理所当然地换到了颜昙的垫子上。 周周装作不情愿的样子躺在颜昙身边,心里开心的不得了,那个季凡总是感觉怪怪的,有时像散播善意的圣母,有时又像极其算计的利己主义。 整个储藏间目前分为三个部分,紧挨着门的东北角堆满了原本的工具; 昏迷的女人被移动到门的另一边,储藏间的东南角; 其余人都分布在储藏间的西边。 这场闹剧在中午时接近尾声,所有人都异常安静,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垫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颜昙的意识领地里有很多种类的巧克力,蛋白棒,威化等等可以代替谷物棒的美味能量棒,她实在不想啃这个没有味道的东西。 她慢慢地啃着谷物棒,没有水分的谷物棒在牙齿的磨动下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细细品味还有股淡淡的腥味。 “那个,你不想吃的话能给我吗?” 阿玲的话在安静的室内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大小小十三双眼睛都在盯着颜昙。 虽然她以前总是时不时的把谷物棒给阿玲吃,但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问她真的不是在难为她吗, 颜昙不知道阿玲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外人眼中的阿玲普通,社恐,肯定不会当众向她讨要食物,这么做一点也不像她。 颜昙在众目睽睽下含住口水, “tui!” 谷物棒被颜昙的口水浸湿。 无声的拒绝让阿玲面子有些挂不住,她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和颜昙周周间隔的距离变大了。 周周在一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她又这样,周周最讨厌的就是阿玲总是装作自己是无辜的,不断用自己的言行举止恶心别人。 亦如几个月前,她声泪俱下地控诉阿玲见死不救,但大家看到平时就胆小害羞的阿玲默默地流眼泪,谁也不会怪她,只会淡淡地说一句, “你别为难阿玲了,她也被吓坏了。” 吃过午饭后的季凡冒着风险去给那个晕倒了的女人喂了几口水,女人面色惨白,显然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伤口处的结痂已经变成黑色。 不知道是不是季凡的错觉,她总觉得女人的脖子侧边好像比早上更肿了。 下午,颜昙系紧围巾,借口出去上厕所,阿玲拽着她的衣角想和她一起去被颜昙拒绝。 周周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那点小心思被人发现了吧,你别装了,没有人会和藏着狼尾巴的羊做朋友的。” 阿玲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吵架从来都是无用的解决方法,除了获得一时的快感,什么都得不到。 颜昙拽住绳子的另一端,走出了储藏间的门,这是她第一次独自走进黑雾。 极低的能见度让人感觉闷闷的,有点喘不上气。 黑雾中一团光在远方屹立,那是船体发出的光照,透过黑雾也只能勉强看清方向,六天后,他们就会顺着这个微弱的光找到回船舱的方向。 颜昙围着储藏间找到了一个高杆,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平台,以她的身高,踮起脚来刚好能放置东西。 她的意识领地中有很多新鲜宰割的牛肉,刚被剥离下来就被塞进装满冰块的泡沫箱里,没过多久就被颜昙收进了意识领地。 用手套捡起一块大小适中的牛肉,隐隐还能看见肌肉的跳动,这是牛肉新鲜的证明。 颜昙将这块牛肉放到高高的小平台上,如果和她的猜想一样,最晚明天,这块牛肉就会有所变化。 第98章 黑雾颗粒 回去之前颜昙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如果黑雾中的颗粒是罪魁祸首,入侵的方法不仅仅有呼吸道。 皮肤、眼睛、甚至沾有黑雾的食物,都有可能是黑雾颗粒传播的媒介。 进门前,颜昙特意吞了几片混合维生素,她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提高免疫力,现在这个时刻,如果不幸生病,就会被抛弃,死在这冰冷的甲板上。 当然了,于樽是不会同意的,但她也想尽可能的不拖累他。 吃过晚饭的颜昙躺在周周和阿玲中间,她们两个谁也不想和对方挨着,只能委屈颜昙充当“三明治”中间的“生菜了”。 夜深人静时,于樽用颜昙塞给他的酒精棉片给女人擦拭着伤口。 他不想女人因为感染而被扣上莫须有的帽子,一旦感染的症状被冠名上黑雾的传染症状,他们谁也逃脱不了船舱里人们的审判。 被流放的第三天 长时间被关在狭小空间里面的人会变得病怏怏的,人的食欲也会减退,即便如此,六瓶水提供的水资源也是远远不够的。 大概上午十点,晕倒的女人忍着强烈的眩晕感醒了过来。 在她的记忆中,她已经解决那个瘤子了,她不用再被当成怪胎了,她可以继续和大家站在一个阵营,平安地度过接下来的几天。 在众人的注视中,角落里的人影坐了起来,露出欣慰的笑容。 但她在人们眼中没有看到放松的神态,反之,她看到了害怕,惊恐。 “你们为什么那么看着我?我已经好了啊!” 困惑之际,女人用手再次攀上了还有丝丝疼痛的脖子,只不过这次,并没有球状的瘤子。 而是距离她印象中脖子边界五公分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摸起来还有点伤口刚长好的瘙痒感,这是她的脖子吗?为什么在耳朵的正下方。 顾不了那么多,她手脚并用爬向门那边的工具堆,寻找昨天能够反光的零件。 在零件中,她看到了自己,脖子侧边高高拱起,仿佛这本身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于樽清楚地记得,昨晚他用酒精棉片擦拭伤口时,女人的脖子并没有这么粗。 缓过神来的女人朝着人群大喊: “这只是伤口肿胀而已,我已经完全好了,那个瘤子不见了!” 男护士在众人的要求下全副武装,上前给女人做检查,女人红肿的皮肤下能够依稀看到红色的肌肉组织。 男护士摇了摇头,表示他无能为力,但是在女人看来,这个男人在用他的专业知识给她宣判了死刑。 女人不理解,同样是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已经很惨了。 莫名产生症状的是她,不顾疼痛解决掉瘤子的是她,昏迷了整整一天的也是她,为什么她承受了这么多还是被男护士否定。 被委屈与愤怒充满的女人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用指甲深深地扣进男护士露出来的脸颊。 “啊!你有毛病吧!” 女人越用力指甲陷得越深,男护士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把女人甩到垫子上。 女人像是释然了一样,笑着翻开背包,打开谷物棒的包装,大口大口地进食。 男护士忍着疼痛捡起被擦得反光的零件,镜面中的他脸上有几口深深的洞往外渗血,还有几道比较轻的划痕, “真是神经!” 男护士走回自己的位置,用自己的饮用水冲洗伤口,脸皮上钻心的疼痛让他对自己的行为深感后悔。 他再也不对外声称自己是护士了,以后他就是无业游民,啥也不会。 相比于较为封闭的皮肤,黑雾颗粒更容易侵袭没有皮肤包裹的新鲜血肉。 颜昙在晚饭时间又出去了一趟,她前脚刚走,于樽后脚就跟了出去。 “小舅,你怎么来了?” 颜昙看着于樽手里握紧绳子,再看看自己手里一块有点不新鲜的生牛肉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解释。 于樽:“饿成这样?生肉可不能随便吃。” 颜昙向于樽解释了自己的猜想,黑雾可以使生物的组织无节制地疯狂生长。 但这个副作用好像只对人体有用,对眼前的生牛肉毫无影响。 按照颜昙的说法,目前这十五个人中一定有船长的人,于樽也想到了这点,但关于这个人选,二人产生了分歧。 颜昙认为这个人是季凡,于樽觉得一定不是季凡。 谁也说不动对方,只能凭借接下来的观察判断。 “对了,小舅,给你换个围巾吧,我看里面那层口罩都已经变黑了。” 颜昙做的围巾外面布料都来自同一件衣服,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她们换了围巾。 脖子异常肿胀的女人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既然她不疼,就不用太当回事,反正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想救她的。 现在的她拒绝和任何人对话,吃饱了就躺着,累了就换个姿势,只要再坚持四天多,她就可以回去和她的老公团聚了,殊不知几天前的叮嘱就已经是最后一面了。 被流放的第四天 被抓伤的男护士早起发现了自己脸上的异常,几个空洞表面形成了凸起的肉瘤,较浅的划痕也变得红肿。 症状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一定是那个女人传染了他。 男护士愤然起身,走到被隔离的储藏间东南角打算管女人要个说法,他拽起女人的胳膊,女人像一滩水,任他将自己的胳膊高高拽起。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现在我的脸和你的脖子一样了!你满意吗?” “说话啊!你倒是睡得安稳,我真是瞎了眼还给你检查病害。” 女人低着头没有一丝回应。 把女人亲戚都问候了一遍,男护士终于冷静了下来,手心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颤,这个温度,不像是活人的。 男护士手心一松,女人浑身瘫软落回垫子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他将手指放到女人手腕上,企图找到跳动的痕迹,不死心的他又不顾身后人好奇的眼光,将头放到女人胸前听心跳。 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任何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她死了。 第99章 谁是凶手 女人死在被流放的第三天夜里,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男护士常年在医院工作,见过的死人也不在少数,但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可能是出于昨晚还骂了将死之人的愧疚,也可能是出于害怕被人怀疑自己是凶手,总之在他宣布出女人的死讯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也没站起来。 女人死相狰狞,眼珠子圆溜溜地瞪着储藏间内的每一个人。 胆子大的几个人上前查看女人的尸体,除了比昨天还肿胀的脖子,其他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季凡观察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女人是被这个病害死的。 颜昙翻看女人的手心,有几处漆黑凝固的地方,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男护士直接当场被吓尿了,骚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于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脏东西,转头对所有人解释道, “我不同意季凡的看法,如果这个陌生的病带走了她的性命,她这表情一定是遭遇了很大的痛苦,但昨晚咱们谁也没有听到任何求救声,不是吗?” “所以我觉得,她是被咱们中的某个人杀了。” 于樽犀利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没有人敢和于樽对视,在这个没有法律的时候,往往采取少数从多数的方法。 即使自己不是凶手,一旦表现得像个“坏人”很有可能会被“宣判”。 “是你!你记恨她所以昨晚趁我们大家都睡着了就把她杀了!” “不是,不是我!” 男护士是第一个被指控的人,他极力否定对自己的指控,昏暗的灯光下摇动的脸布满凸起的血腥瘤子显得格外恐怖。 大部分人都默默地离他远了些,虽然女人昨天是所有人排斥的对象,但她对大家没有任何危害,除了被她抓伤的男护士。 “目前除了动机,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是凶手,但他毕竟已经感染,所以,还是隔离开比较稳妥。” 几个大男人一起把女人的尸体搬到了门外,女人用过的垫子也被扔了出去,盖在她的脸上。 男护士取代了女人的位置,拖着自己的一分为二的泡沫垫子走到了门边的角落。 女人的背包被几个人瓜分,里面的物资散落得满地都是,几个人趴在地上抢夺为数不多的食物。 剩下的那三瓶水最为珍贵,为此两个男人大打出手。 颜昙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突然一个黑暗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 她一开始一直不明白,明明是检验黑雾对人体的影响,为什么不发给每个人足够的水? 这个问题一直没有解答的线索,她也就没有太在意,但现在她知道了。 安静的样本太少了。 船舱里面的人想要呼吸急促的样本,心跳过快的样本,运动量增加的样本,肾上腺素飙升的样本…… 而同时获取这些不同样本的最好方法就是争夺,争夺活下去的必需品,比如,水。 想到这里,颜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该说那些人是严谨的科学家,还是该称他们为丧心病狂的恶魔。 女人的死揭开了贪婪欲望的遮羞布,她的死让这些无主的物资勾起了人们最原始的贪婪。 如果女人没有去世,六瓶水也不会渴死任何一个人,只不过会很难熬。 颜昙现在有很大的概率确定一件事,杀死女人的人就是船舱的奸细,是谁,是季凡吗?还是那个男护士?还是其他人。 男护士被驱赶到了门边的角落,他变得和昨天的女人一样,沉闷少话。 每个人都离他很远,生怕他和女人一样报复自己,怕自己变成明天的他。 男护士心里也在不断地斗争,自己要不要和女人一样,随便找个替死鬼,让自己黄泉路上有个伴。 最终职业素养和本身的道德让他放弃了这种想法,他用电池和工具堆里找到的废弃电线做出了一个简易的生火装置,利用线路短路生热来消毒。 他左手拿着反光的零件,右手拿了一个铁片,在烧热的电线上不断炙烤。 铁片被烧得通红,男护士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下用铁片较为锋利的一边切向自己脸上的瘤子。 高温的铁片在碰触到常温皮肤时发出“兹拉兹拉”的烤肉声。 红肿的瘤子瞬间萎缩,男护士咬紧牙关,忍受脸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触目惊心的画面冲击着每个人的目光,但这场景在他的眼中变得很好笑。 烫破所有瘤子后,男护士的脸变得更加可怖,他阴森地望向众人,语气平淡, “别装模作样,假装自己还是个人,说不定今晚你们中的某个人就会取了我的性命。” 他想减少发炎的可能,降低自己死亡的概率,但大家心里都有数,杯水车薪。 颜昙靠在墙边,盯着男护士,她想了一整天也没想出这个奸细是谁。 “颜昙,你害怕了吗?” 阿玲坐在颜昙身边用很小的声音问道,原来她可以控制说话的音量,这么说前天她当众索要谷物棒就是故意的。 颜昙摇摇头,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灌了几口又把围巾拉上。 “你能陪我去躺卫生间吗?我有点害怕。” 阿玲眼神不自觉地撇向门边的男护士,想要出门方便就必须经过他的身边。 周周没好气地又翻了个白眼, “你可真喜欢麻烦别人,多大个人了还要别人陪着上厕所。” 在这几天里,周周是肉眼可见地讨厌阿玲,基本阿玲每说一句话她都要呛几句。 颜昙也没有站队偏袒任何一方,她理解周周对阿玲的恨,也理解阿玲在恐慌之下的呆愣,两个人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正好她也有点感觉,颜昙在前面走,周周在后面跟着,路过男护士时颜昙手插进兜里握紧小刀,就怕男护士和死去的女人一样,要她们陪葬。 但男护士对她们并不感兴趣,背对着她们两个连个眼神都没给。 方便完的颜昙转身打算回去,却被阿玲从背后按住肩膀, 一块融化又冷却已经变形了的巧克力被她从身后递到前面, “颜昙,你想吃巧克力吗?” 第100章 死亡再现 “好啊。” 颜昙收下巧克力后并没有着急打开包装,顺手把它放进兜里。 阿玲心下一惊,向着颜昙的背影伸了伸手,到底没有说出任何话。 回来时路过男护士,颜昙撇了一眼他的脸,被烫得萎缩了的瘤子好像比一开始更肿了,深红凸起的肉块遍布整张脸,任何人看上去都得倒吸一口凉气。 当夜,男护士出门方便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 被流放的第五天 最先发现男护士失踪的是季凡,习惯早起的她愣愣地盯着空垫子,过了一个小时也没有男护士的身影。 就算是便秘,也不至于一个小时也回不来。 “你们注意到了吗?他好像失踪了!” 在储藏间待久了,自身对于时间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每天除了吃喝拉撒没有其他事情。 任何事情都能惊起波澜。 “他会不会自己出门上厕所了,再等等吧。” “你总盯着他看干嘛,也不怕辣眼睛,我看久了都怕做噩梦。” “……” 另外几个人相比于男护士的存在更在意他的背包,毕竟自己的水剩的不多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于樽和季凡拉着门口的绳子向外摸索着,寻找男护士。 以储藏间的门为圆心,向外扩散都是男护士可能出现的地点。 “季凡,你在灾难发生之前是干什么的?” 于樽想到颜昙之前的猜想,打算试探一下季凡的态度。 季凡手里的绳子一寸一寸地向后捋,思想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 “我以前是大学讲师。” “什么专业,方便透露吗?” “英语。” 于樽点了点头,他一点也不相信季凡是英语专业的,直觉告诉他,季凡绝对是理工科出身。 摸索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二人在储藏间的背面二十米处发现了男护士的尸体。 男护士的脖子动脉上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凶器就被仍在尸体边上,一块被磨得锋利的金属螺栓。 即使已经死亡,男护士的尸体也在不断被黑雾侵蚀。 脸上的瘤子已经比烫萎缩之前的瘤子还要大,脖子被割开的伤口也逐渐长出新的组织。 如果非要描述这种死状的话,于樽倒是觉得很像小时候他给颜昙买的毛绒娃娃。 被划伤的娃娃内部填充物从伤口处鼓出,毛絮相当于人体重新增生的组织,破开的布料充当人体脆弱的皮肤。 季凡隔着袖子查看了尸体,看样子致命伤应该就是脖子上的伤口。 “我们还要把他的尸体带回去吗?” “不了,带回去可能会害了储藏间内的所有人。” 于樽蹲下身在围巾的边角上撕下了一小块布料,隔着布料捡起了那块沾血的螺栓。 到底是谁,非要杀了被感染的人。 沾血的螺栓被于樽扔到储藏间中央,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值得琢磨。 有恐惧,有心虚,有迷茫…… 没有人能保证下一个得病的不是自己,一旦自己不幸得病,下场就会和死去的女人与男护士一样。 凶手一定在剩余的十三个人之中,每个人看向自己的身边人都起了疑心,生怕自己和凶手在一个垫子上同床共枕了四个晚上。 于樽回到自己的位置,声音冷静道, “昨晚都有谁去过外面方便?” 室内变得异常安静,没有一个人敢承认。 一个中年男人默默地举起手,眼神惊恐地看向身边的同伴, “他!我昨晚看到他出门了!一定是他杀了他们俩,我能不能换个垫子睡觉,我不想和他离得这么近!” 被指认的大胡子男人脸色变红,语速极快地反驳, “俺是出去了,可俺出去的时候那个男护士还在躺着呢,俺回来时还特意偷摸瞅了他一眼。” 中年男人收回了手,声音有点心虚道, “那谁知道你撒谎没有,人证物证呢?” 大胡子羞红了脸,出门拉个屎哪来的证据。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任何观点能够反驳中年男人。 “我能证明。” 颜昙昨晚听到了大胡子回来的声音,迷迷糊糊间她确实看到了男护士在那个角落里睡得正香。 众人又陷入了僵局。 第一个女人死因未知,第二个男护士被锐器捅穿颈动脉,不一定杀了这两个人的凶手是同一个。 经过了几天的折磨,一开始还能闲聊几句的众人对所有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只要身上没有症状,就不会被无声无息地解决掉。 甚至有人感觉到了身上的不适感强忍着,衣物和灰暗的环境是最好的保护伞,只要病变位置没有出现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自己就还能假装是个正常人,再撑几天就能回到船舱内接受治疗。 晚餐时间,大家坐在垫子上机械地啃着谷物棒,周周一边往下噎一边锤着自己的胸口,干巴巴的口感让她有点想翻白眼。 拿出倒数第二瓶水,艰难地灌了几口,呛得她咳嗽了半天。 谷物棒碎渣和水混合在一起被喷到自己手上,谷物碎渣接触到水后立马溶解成粘状物质,没过一会儿就干巴在皮肤表面上。 颜昙看着周周扣碎屑,突然想到自己昨天看到死去女人手心的一点点黑色固体,像极了融化后的巧克力。 是她吗? 临近夜晚,阿玲起身要去方便,她有严重的强迫症,临睡前一定要去方便一次,不然她整晚都睡不着。 阿玲刚起身就被颜昙拽住了手腕,巨大的握力让她感觉不适, “我也想去,正好一起呗?” 摸不清头脑的阿玲只能点头同意,两人顺着绳子找到了一个味道小一点的空地。 阿玲刚转过身来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气压倒在地。 “砰!” 后脑勺传来的巨大疼痛让她头晕目眩,紧接着就是脖子上传来的巨大压迫感。 颜昙单膝跪着,膝盖紧紧地压紧阿玲的手心,右手控制住阿玲的左臂,左手用力掐紧阿玲的脖子,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是你杀了那个女人吧?” 第101章 凶手是她 被流放的第六天, 七天的流放生活并没有每个人心里想的那么轻松,狭小的空间加上随时绷紧的神经,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差一些的人很可能会崩溃。 本以为能安心度过余下两天的众人早上又经历了一场风波。 又有两个人身上出现了症状。 大胡子的耳垂肿胀得和耳朵本身一样大,他无助地搬到了门旁边的垫子上。 他不明白,自己没有和死去的女人接触过,就连抬尸体这项工作都没有参与,怎么会染上这怪病。 另一个发病的人是一开始和死去女人住在一张垫子上的胖女人。 胖女人小拇指的边缘长出了一个突起,远远看上去像是她的第六根手指。 原本她还想隐藏起来,没事的时候就把手插进兜里,要用的时候把手缩进袖子里,只留出前面几根手指。 结果在和别人抢夺男护士剩余的矿泉水时被别人看出来了,尽管她据理力争她天生就是六指,但那红肿的皮肤表皮任凭她怎么说也没有人相信她。 胖女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不想在睡梦中无缘无故地死去,还有不到两天,就算她不睡觉也要保全自己。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手握一根一米长的废弃钢管,坐在角落盯着每一个意图不轨的人。 颜昙又趁着上厕所的机会换了个一个围巾,原本围巾里面的无纺布全部沾满黑色颗粒,七天过后必须回到室内,再待下去迟早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 仅仅是皮肤表面凸起也还好,除了长得丑点要受到别人歧视的眼光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 但如果黑雾会让人体组织无限制的增生,内脏也是人体组织的一部分。 试想一下,五脏六腑每一个器官都有自己的空间,如果某一个器官发生组织增生,无限制的增长,封闭的人体内部循环系统迟早会崩盘。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季凡站起身走到了屋子中心,她不想这么被动,随时会面临着生与死的分别。 “我提议,剩余的11个人分成五个小组,接下来两个晚上轮流站岗,每个小组两个小时。” 每个人都怕自己是下一个得病的人,没有人想拿自己生命做赌注,一晚上两个小时而已,不算是牺牲很多。 阿玲又恢复了那个人畜无害的样子,拽着颜昙的袖口道, “颜昙,我能和你一组吗?” 颜昙想起昨晚被她威胁时的样子巴不得现在就捅她一刀,阿玲现在脖子上还隐约能看见颜昙手指的痕迹。 她需要时间,现在就解决掉阿玲太莽撞了,现在她终于理解周周什么心情了,就是那种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 和她过不去被所有人说小心眼,忽略她,她又像一块牛皮糖,怎么也甩不掉。 “可以。” 整整一天,阿玲都黏在颜昙身边,不管是出门方便还是闭眼休息,完全做到同步进行。 只不过在阿玲总有注意不到的时候,比如和颜昙进门后,不远处的于樽微微地点头。 胖女人已经维持了一天的防御姿势,对她而言,手上的酸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凌晨三点,接力棒传递到颜昙和阿玲手上。 周周已经搬回去和季凡睡同一个垫子,比起一本正经的季凡,她还是更讨厌阿玲。 “颜昙,不要这么冷漠啊,你刚来的时候还是我带你入职的呢。” 阿玲蹭着颜昙的工服,一脸谄媚地笑着,和白天完全判若两人。 “你真的不怕我告诉所有人是你杀了那个女人?到时候一人一个巴掌你肯定撑不住。” 阿玲扣着手指缝里面的黑泥巴,完全不在乎。 “我说得很清楚,就算我没能回到船舱,我的同伴也会将所有人的发病过程送回船舱,而且一旦我死亡,我的同伴会把病症描述得更具传染性,你们谁也别想逃,都来地狱陪我。” 颜昙昨晚根本确定不了阿玲的同伴是谁,或者说她根本确定不了阿玲有没有同伴。 “你到底为什么杀了那个女人,害怕自己被传染吗?”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这个病有没有传染力,我只是按照船舱内部的要求引起慌乱罢了,杀了潜在的传染源还算是帮了你们所有人呢。” 阿玲双臂抱着膝盖,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颜昙只想翻一个比周周更大的白眼。 “那个巧克力是谁给你的?” 阿玲有些惊讶地看着颜昙道 “原来你是通过那个知道我是凶手的,你还是挺聪明的,我给你巧克力是因为我发现周周那个死女人把我刚上船时的窘迫告诉你了。” 颜昙对她最后一丝丝的怜悯瞬间荡然无存。 “阿玲,我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吧,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哈哈,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告诉你我以前啊,可是个博士哦,我十九岁就读博了,算是半个天才吧,自己的研究内容不是被老板拿去邀功,就是被他卖掉,永远也毕不了业,所以我向所有人哭诉他性侵我,这样的结果反而比说出实情有用,他被革职了,我也顺利地通过了答辩。” 阿玲像是褪下盔甲的敌人,将自己的不堪往事讲述了出来。 “不过为什么是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继续问我,我不讨厌聪明人。” 颜昙摇了摇头,表情反而变得松弛,凑到阿玲耳边小声说道, “不,你没有机会了。” 颜昙起身故意大幅度地跑到胖女人身边,大声呼喊道, “救命!救命!她要杀人了!” 胖女人惊起,手里攥紧钢管,眼神警惕看向周围,只看到泪眼婆娑的颜昙挡在她面前。 “谁,谁要杀我!” 颜昙哭唧唧地解释道, “阿玲,是阿玲要杀了你!你看看你嘴边的痕迹,那是她的毒药!之前那个女人就是这么被她毒死的!” 胖女人半信半疑地用手蹭了下嘴边,一抹黑黢黢的东西粘在手指上,她小心地用毯子蹭了下去。 阿玲也变得很激动,她没想到颜昙敢下手这么早,难道她一点也不在乎她的威胁? “她胡说,我都没有靠近过你!” 第102章 偷梁换柱 当人们身处黑暗之中时会下意识地选择照射进来的一抹光亮,尽管那抹光代表的是谎言和欺骗。 正如现在,阿玲被指认是那个潜伏在人群中的凶手,人们会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七天来躲在暗处的人就是阿玲。 颜昙挡在胖女人面前和阿玲对峙, “那个去世女人尸体的手上有相同的痕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药会导致人体呼吸道紧缩,再加上女人脖子本身的肿胀,她应该是活活憋死的!” 阿玲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传来的疼痛能让她保持清醒继续思考。 “你凭什么指认我,我的意思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下毒的人!” “周周!”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周周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疑惑地看向颜昙。 “还记得你父亲吗?阿玲给他的巧克力是同一种毒药。” 尘封的记忆破土而出,父亲尸体上狰狞的表情把周周瞬间拉回那个充满痛苦的日子。 阿玲愣了一下,不对,现在明明在争辩她不是杀害女人的凶手,怎么突然把往事翻了出来,她在偷换概念,她在转移仇恨! “不!不是这……” 还没等阿玲说完,周周就已经扑上来把她压在身下,一拳打折了阿玲的鼻梁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我没……” 阿玲忍受着脸上传来的疼痛极力否认,但周周双眼猩红,完全不给她狡辩的机会。 “我爸爸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拳,两拳…… 阿玲已经被愤怒得周周打成了猪头,她声音颤抖道, “你父亲是个禽兽,他对我图谋不轨!” 被侵犯的女生奋起反抗,阿玲的地位从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引得周围的群众对她的厌恶也随之减少。 挥下去的拳头停在距离阿玲脸蛋一公分的距离处,周周像是释然了一样,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嘲讽, “你真是满口谎话,死性不改,他不喜欢女的!根本不会对你这个心里和外表一样恶心的女人有想法。” 周周父亲死亡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但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死于心脏病,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缘由。 胖女人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她最恨不真诚满口胡话的人,再加上营造出来阿玲企图毒死她,手里的钢管变成了她扞卫自己的武器,挥向了阿玲的小腿。 她力气很大,仇恨值拉满,一怒之下捅穿了阿玲的小腿。 阿玲在痛苦中晕了过去。 周周也停止了单方面的打斗,她在一拳又一拳的发泄中冷静下来,她要回到船舱,要求处死阿玲这个杀人凶手。 没有人同情阿玲,她躺在自己的血泊中,脑子里都是自己的过往,她没有后悔,她只是在复盘,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隐藏得更好。 她知道周周父亲很照顾她,但在她看来,完全没有对周周这个亲女儿好,既然这样,还不如不要招惹她。 她是个天才,也正是她父母带她前往进行智力测试时确诊了她具有反社会型人格。 阿玲不认为自己的思想有问题,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储藏间内回复平静后已然接近上午,这是众人被流放的第七天,也是最后一天。 阿玲不知道自己在死盯着颜昙的时候自己家被偷了,她藏在去世女人被瓜分后的破旧背包里面的记录仪被于樽神不知鬼不觉拿走了。 从一开始船舱派出的奸细就只有阿玲一个人,她口中的同伴就是那个手心大小的记录仪。 颜昙和于樽跑到储藏间外仔细研究记录仪时被季凡当场抓包。 季凡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她笑眯眯地对于樽说道, “我昨晚看到你了,你用手心的温度融化了部分巧克力,悄悄抹在胖女人的嘴上,好一出偷梁换柱。” 颜昙心下一惊,自己太大意了,连脚步声都没注意到。 “敌意不要那么大,只要你们和我共享记录仪中的录音,我今天根本就没有出来过。我们不是对立方,这艘游轮很不对劲,我只是想保证自己的安全。” 颜昙没有继续行动,她在想直接掏出枪杀了季凡的可能性。 第一,她保证不了自己能一枪了结她,现在能见度很低,她一旦逃脱,自己和于樽就多了一个强大聪明的敌人。 第二,阿玲现在正在昏迷,她嫁祸不了其他人,现在只有三个人不在储藏间,一旦季凡死亡,她和于樽就是头号嫌疑人。 于樽手握着记录仪的历史按键,他在赌,季凡不是敌人。 “如果你听了录音之后反水,或者做出什么不利于我们的事情,我会让你死在船舱内。” “好。” 随着于樽大拇指力度的放松,伴随着兹拉的声响,阿玲熟悉的声音从仪器中响起。 “第一天,我们在船舱出口讨论了出了结果,寻找庇护所,一个叫季凡的女人和于樽主导了整个过程,二人思想独立清醒,以后可能会对维克多号存在威胁。” “第二天,瘦子女人身上出现症状,脖子处有红肿,经护士检查,不属于现有已知病,很像凸起异常的瘤子,起因未知。” “第三天,瘦子女人昨晚抠破了瘤子,伤口没有愈合,变本加厉,她挠伤了一个男性护士,我决定将她处死,她绝对不是第一个样本,但她的死却可以提供更多的样本。” “第四天,如我所料,男护士被感染,初步认定黑雾颗粒会引发相应病症且具有极强的传染性,男护士被认为是杀害瘦弱女人的罪魁祸首,很快就会有新的样本出现。” “第五天,男护士被不知名人杀死,死因应该是一个螺栓贯穿颈动脉,今晚我被颜昙发现了端倪,如果我不能平安回去,请看在我贡献了这个记录的份上处死她。” “第六天,两个新的样本出现了,分别是昨天被污蔑情绪激动的样本和体型肥胖的样本,传染性增强,基本确定被黑雾侵蚀只是时间问题,后果严重,我确定被选中的人已经全数被黑雾侵蚀,请对他们进行完整的解剖试验。” 记录仪是那种小型老式机器,内存很小,陈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颜昙,于樽,季凡,都是阿玲口中对游轮有威胁的坏人。 如果这个记录仪被船舱的人拿到,等待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 死。 第103章 勇士凯旋 阿玲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主观地对未知黑雾下了定论,没有人能判断她的对错,但她的言论对颜昙等人极其不利。 同时阿玲又害怕自己判断的黑雾性质太过严重,如果船舱那边给黑雾评危险等级过高的话,就算她是大功臣,也逃脱不了和颜昙她们相同的命运。 所以她在记录仪中的描述程度掌握得非常巧妙,既能把她讨厌的人除掉又能防止把自己也搭上。 颜昙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阿玲,让她这样记恨自己,记恨小舅,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知道阿玲毒死周周父亲事情的详细经过?那她为什么不针对周周呢? “对了,阿玲为什么要杀死那个女人,这样岂不是抹杀了珍贵的零号样本?” 季凡想如果她是阿玲,她一定先杀存在感最低的那个人,不会把焦点目标杀掉。 “啪!” 记录仪被于樽摔在地上,里面的零件变得四分五裂,于樽又用力踩了几脚,捡起来揣进兜里。 他会在晚上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塞给颜昙,让她把这个记录仪放到意识领地中。 不会再任何一人听到阿玲的“遗言”了。 于樽拉了一下围巾,回去前他突然想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转头看向同样包裹着下半张脸的季凡道, “因为阿玲还是最爱自己,刚接触黑雾时没有人知道后果,她害怕那女人的症状变得不可控制,自己不是被传染就是被带回去进行研究。” “走吧,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 于樽先行回去,装作几波人是凑巧一同出门的。 颜昙紧跟着于樽的脚步,还有一晚,再熬一个晚上,就可以回到船舱里面。 颜昙还没走出去,手臂就被季凡牢牢地抓住, “等等,阿玲不能活着回去。” 季凡呼吸平稳,好像杀人这个决定对她来说一点也艰难。 颜昙又何尝不是已经拿起了屠刀,在那个岛屿上她杀了很多很多人,被愤怒支配的她根本感受不到恐惧。 天灾当道,脱离了法律和道德的束缚,只有活下来才有资格评论别人的是非对错。 “她不会。” 颜昙顺手打掉季凡的手,转身离开,聪明的人,自私的人,她都不在乎,但谁要威胁她的生命,她会拼尽全力让自己活下去。 回到储藏间后,于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颜昙回来的时间比他计算中晚了一些,他害怕颜昙和季凡发生什么冲突。 颜昙小幅度的摇摇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回到那个已经发黑的垫子上,颜昙摆弄着手指头,干裂的皮肤摸起来硬硬的,手掌上已经有好几处长出了厚重的茧子。 这场灾难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 “颜昙,你是怎么发现阿玲杀害我父亲的,我一直都以为她只是见死不救,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恩将仇报!” 周周将颜昙从无名的悲伤中拽出,周周好像一直都很乐观,无论是和认定的仇人一个宿舍时还是发现自己父亲死亡真相之后。 “凑巧发现而已,对了周周,你知道父亲的性取向?那你和周月…我的意思是……” 周周并不觉得颜昙的问题很冒犯,相反,她认为这是朋友间的关心。 “我父亲周年虽然不喜欢女人,但还是和我母亲结婚,生下了周月和我,我母亲同样也不喜欢我父亲,两个人之间虽然没有爱情,但是一直相敬如宾,把我和我哥养得很好。” “如果没有这场灾难,她打算以后把我的孩子养大,她很喜欢小孩子,我都想好了,周月生两个孩子叫周日和周时,我也生两个孩子,叫周分和周秒。” “虽然我被迫代替了周月的名额,替他出来承受这七天的遭遇,但我已经原谅他了,谁让他是我哥哥呢。” “还有还有……” 周周把自己家庭情况和人生履历一一和颜昙讲述,从自己出生几斤几两到高中时谈过几次恋爱。 颜昙有些明白阿玲为什么一直忽略周周这个威胁了,仅凭周周一个人,不可能发现阿玲当天的所作所为。 在阿玲眼里,周周是个傻子,根本不值得她动手。 要不是自己最后一瓶水已经见底,周周还能继续说下去,口干舌燥的她选择睡觉,睡着了就感觉不到渴了,睡醒之后就可以回到船舱,喝水喝个够。 被流放的最后一晚, 深更半夜,呼噜声此起彼伏。 颜昙起身,在黑暗的掩护下将剩下的半块巧克力塞进阿玲的嘴里。 她曾经用这人人都喜欢的糖果害死过两个人,自己死于同一种甜蜜也算是有始有终。 巧克力在舌头的温度下融化,顺着喉咙流入食道,药效逐渐发挥。 失血过多的阿玲不会感觉到痛苦,她会在安详之中结束自己的一生,坎坷又矛盾的一生。 不到六点,就有人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毯子,没吃完的谷物棒,全部都装进背包中。 整整七天,每一秒都很难熬。 所有人都收拾好了背包,有人指着疑似失血过多晕厥的阿玲问道, “她要怎么办?就这么不管她吗?” 其他人都觉得阿玲晦气,巴不得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殊不知阿玲早已死在了昨晚。 “你要管就自己把她背回去!真晦气!” 男人权衡了一下,终究是选择了自己,趁着前面的人还没离开视线,赶紧追了出去。 “你们等等我!” 回程的路上同样艰难,时不时就会踩到这几天这些人的排泄物,又恶心又不得不下脚。 浓密的黑雾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 没有被黑雾侵蚀的十个人走在前面探路,已经出现症状的胖女人和大胡子通过绳子确保自己不会掉队。 终于,在接近九点的时候,一行人摸到了出来时的那扇大门。 “砰!” “开门啊!” 第104章 接受审问 船舱内, “拜尔斯船长,我强烈建议将他们继续留在甲板上!短短七天根本就不能完整观察黑雾颗粒对人的影响!”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今早他们要回来,你这样做不是在拿船长的公众信誉开玩笑吗?” “所以当初就应该从清洁部随便扔出去几个人出去!” “说什么胡话,清洁部所有人都是维克多号重要的能源,缺一不可!” 拜尔斯看着眼前争论的人脸红脖子粗反驳对方的观点,揉了揉太阳穴。 他没想到黑雾竟然会持续这么久,本以为一场雨,一阵风就能使得黑雾消散。 “开门吧。” 外界和船舱内的连接空间仓大门打开,与拜尔斯众人隔着一整面单向玻璃,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数着人数。 一,二,……十,只有十个吗? 十一,十二。 辨识了每一张脸,拜尔斯和几个高层没有看到他们安插进去那个存在感极低的女孩。 随着一股强烈的气流喷射声音,小空间仓内部夹杂着黑雾颗粒的空气全部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船舱内部已经过滤的干净空气。 “把你们的背包扔在原地,排好队有序进入船舱内部!” 颜昙走在队伍中间,她围巾里面那两层防护棉被她撕下去扔进了意识领地。 看不见的玻璃后面,船长拜尔斯和那些看起来有上位者仪态的高层们脸色都不太好,应该是因为没有找到阿玲,不能客观地得知这七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他们只能通过问话,从十二种回答中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但船舱内部的每个人应该都知道今天是她们这些被选中的“勇士”凯旋回归的日子。 审问不会持续太久。 每个人都被两个身穿白色隔离服的人带走,去向未知。 有人脸上还挂着劫后余生的笑脸,哭都没地方哭;有人奋起反抗,大骂船舱不道德,说话不算数。 但她们得到了相同的回答, “只是例行检查而已,请你配合。” 颜昙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个很高的人,她被架在中间,生怕她逃走了一样。 这是颜昙第一次走向船舱上部,走廊宽敞明亮,一个又一个办公室干净整洁。 继续向前走,办公室变成了高端的实验室,很多穿着实验服的人忙碌着捣鼓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仪器。 她放慢脚步,眼光逐渐被实验室玻璃内的景色吸引。 “快点走,不要多看。” 催促声很快在耳边响起。 这艘船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实验室?她一直觉得这是艘观光游轮,碰巧遇到了天灾,反而变成了一个安全的堡垒。 颜昙躺在一个带轮子的床上,白色的床单和医院里很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绑上止血带,颜昙看着针头插进自己的静脉血管中,深红色的液体顺着透明胶管流出,抽了整整二十管血,头重脚轻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身体。 “给,把这个喝了,再洗个澡,二十分钟后我带你去会议室。” 颜昙接过那管黄色液体,应该是补充能量的,一口闷下去感觉身体状态好了很多。 会议室?应该是要开始审讯了。 希望她的血液样本没有什么问题,否则这几天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没有人的洗漱间内,颜昙脱下了已经有些发臭的衣物,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糟乱的头发,发黄的脸色,四肢上有多处伤痕,不是被利器划伤就是撞击引发的淤痕。 久违的热水澡让她总算有点存在感,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洗漱后的颜昙换了新的贴身衣物,还有全新的工服,等待着被带入会议室。 …… 她来到了更高的楼层,走廊里面没有可视玻璃,只能跟着工作人员左拐右拐,完全辨不清来时的方向。 颜昙被关进了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房间内除了一个带有靠背的椅子外什么都没有。 按照要求她坐在椅子上讲述了这七天的所作所为,面对着一无所有的墙壁,她总能感觉到透过墙壁的审视。 每个人对于这七天的描述大体上都差不多,但细节上完全不统一。 比如关于胖女人的第六指,有人说她是和第一个死去的女人亲密接触了,有人说她完全是无辜躺枪。 再比如说男护士,有人说他学艺不精出来骗人惹怒了女人被划伤脸,有人说她是农夫与蛇中的农夫,救了个蛇蝎妇人。 房间内有扩音器用于沟通,颜昙把自己眼中发生在公共场合的事件一一讲述,真实又生动。 “颜昙,你的室友,阿玲,她是怎么死的?” 颜昙心下一惊,这是个陷阱,如果她杀了阿玲大概率会下意识地回答“不知道”,看来阿玲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她装作震惊的样子有些崩溃地质问那面墙壁道, “什么?她死了?她应该只是晕过去而已,怎么会……” “你对她怎么看?” 颜昙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如果她现在的一言一行一定会被录下来仔细观察。 她不能表露出敌意,也不能表现得置身事外,毕竟随便问一下就能知道是她揭露了阿玲得罪行。 她不是影后,做不到完美撒谎,只能选择性地讲述真话,她保证,接下来她口中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 “阿玲,她很照顾我,带我熟悉了工作还有生活,在我刚登上维克多号时,她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她。” “有一次,我不小心听说了她和周周父亲的往事,我也没放在心上,换了我也会手足无措。” “在甲板上时我们关系很近,一起吃饭,一起方便,直到我发现她对我们意图不轨。” “我联想到周周所说的巧克力,提出了我的猜想,没想到阿玲真的是凶手!” “不过我相信她一定有苦衷,呜呜呜,她是个可怜的人。” 颜昙说的每一件事都确确实实发生过。 只不过,她没有说她们俩的抱团行为,是她发现了阿玲的秘密而遭受到的监视。 阿玲对她有敌意,所以她说“阿玲对我们意图不轨”也完全没问题。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觉得阿玲是个可怜人,但那是她很久之前的想法了。 她的描述句句属实,就算给她上测谎仪,她也是个没有撒谎的老实人。 第105章 卫生自由 颜昙说到最后音色都变得哽咽起来,过了十分钟,两个身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 “颜昙,你的血液检测通过了,初步判断你没有感染,恭喜。” 她抹着不太存在的眼泪,不解道, “感染?黑雾是感染的源头吗?那这个病还会传染吗?” 工作人员从兜里拿出两张褶皱的抽纸递给她道, “不要多问,有结论后会通知大家的,回去以后不要宣传甲板上的事情,好好工作。” 颜昙点头,起身和工作人员离开了那个审讯房间。 走廊尽头,电梯旁,那些被选中的“勇士”都在专员的陪伴下等待。 颜昙算是最后一个抵达地,可能因为她和阿玲的关系比较好,再加上她发现了阿玲是凶杀的始作俑者,就被留堂了。 那个已经被感染的胖女人和大胡子没有出现,他们两个人应该是血液检测没有通过。 已经具备传染性的人不会被放回原本的工作岗位。 不过一般的传染病都会有一定的潜伏期,没准这些人中就已经有人被感染,过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显现出来。 电梯很大,装了二十多个人也没有感觉到拥挤。 电梯不断下行,她们又要回到船舱下面,回归平常的生活, 熟悉的下层食堂,熟悉的部长们站在人群中央,向大家汇报这七天“勇士”们的英勇作为。 “这七天,在我们安稳享受船舱内部吃喝不愁的同时,我们的恩人在甲板上为我们付出了很多。” “他们这七天,没有吃过热乎饭,没有洗过澡,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渡过,但他们没有退缩!为我们得到了有关黑雾的宝贵资料。” “让我们掌声有请!” 人群中爆发了雷动般的掌声,有人在为自己的朋友平安回归高兴;有人觉得庆幸,幸好遭罪的人不是自己;还有人则是单纯的被这环境煽动。 颜昙跟着人流走进了人群的最中间,看管他们的工作人员早在船舱一楼就走出了电梯。 很快就有人指出了问题,人数对不上,明明选中了十五个人,但只回来了十个人,那五个人去哪了?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看向颜昙等人的眼神愈发奇怪。 惊仁姐走上前,镇静地看向每一个群众, “维克多号秉承着公开透明的原则,这些事情每个人都有得知的权利,三个人不幸遇难,两个人受伤。” “不过大家放心,二位在专业医学团队的救治下很快就能好起来。” “维克多号知恩图报,在各位的见证下,这些舍己为人的英雄们将会得到回报,这是各位的新工牌。” 姓名:颜昙。 部门:船舱一层产出车间 职位:统计人员 每个活下来的人都被调到了船舱一层产出车间,他们应该是除了各部门部长之外唯一能去往上层的人了。 颜昙猜测升职加薪是假,控制观察才是真,看来以后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加倍小心了。 “新工牌没有用水或洗澡的限制,各位吃过午饭后会搬到双人间,恭喜。” “我念到名字的人跟我来一下,有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 被叫去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应该是没有按时回来那五个人的家属或朋友。 喧闹散去,只剩平淡。 人群只当看了场演出,这些人遭遇了什么或者得到了什么都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 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普通生活中的一个短暂插曲。 周月站在周周不远处,扭扭捏捏,像个害羞的大姑娘,看着周围人走了差不多才敢上前道, “周周,我…你没受伤吧。” 周周看到久违的哥哥眼圈里有泪水在打转,虽然周月贪生怕死让她代替自己出去面对黑雾,可这毕竟是自己亲哥哥,从小到大一直在保护她。 “哥,我没事…” 还没等周月回答她,周周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情绪崩溃道, “呜呜呜,我不是没事!我有事!真的好吓人啊,哥!” 一股懊恼从心底涌现,周月这七天没有一晚上睡了个好觉,每每想到自己用心呵护的小女孩被他推了出去,他就想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这边上演着兄妹情深,那边的颜昙已经塞进去四个小面包了。 抽完血的她继续补充营养,身边的于樽更能吃,十个面包打底也不太够,幸好现在他们的工牌不限制饭量。 吃饱喝足的颜昙领到了新宿舍的钥匙,她和周周被分到了同一个新的二人间。 宿舍大小比之前大了一倍,两张床都变宽了很多,室内还多了两张桌子. 干燥整洁的床单,厚实的被褥,宽大的窗户,只不过窗外依旧是密不透光的黑雾。 扑倒在床上,久违的放松感袭来,最近紧绷的神经难得放缓,颜昙也终于能够无所顾忌地休息一会儿。 “颜昙!太好了!咱们又在一个宿舍了!” 周周把自己的行李从前一个宿舍搬出来,原本她还担心自己又遇到阿玲那种室友,现在发现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一般只有大队长级别以上才能住二人间,她也算是升职加薪了。 颜昙搂着柔软的枕头靠着床头询问道, “这么想和我一个宿舍?你不怀念以前那个室友吗?” 颜昙指的是之前那个四人间,除了她自己,阿玲,周周外的那个女生。 在周周排挤阿玲的时候和她走得很近。 “你说她啊,她已经有新的朋友了…” 似乎触及了什么隐私问题,周周一改往日的话匣子性格,没有继续接话。 回归平静后,颜昙和周周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呼吸均匀,各自做着属于自己的美梦。 重回船舱的生活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没有人很多人在乎她们,好像这七天她们只是去完成一项常规工作一样。 吃过晚饭后,颜昙在周周的邀请下和她一起去了浴室。 浴室是女人的战场,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洗尽身上的疲惫与灰尘,在耳边督察人员的倒计时下赶忙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 颜昙站在浴室的最里面,任凭热水从头顶冲刷向下,现在的她洗澡次数不限,时间不限,得到了难得的卫生自由。 第106章 渐生黑斑 船舱上层, “船长,此次查探没有发现阿玲的记录仪,位置信号搜寻不到,外勤人员在他们栖息的仓库房外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拜尔斯双眼轻闭,手指在办公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阿玲是个天才,从她被抽中勇士的那晚就自告奋勇充当人型监视器,她索要的报酬也很简单,她要加入实验室。 阿玲读博士时认识的师兄就是实验室的一名工作人员,她偶然发现这件事后先后索要了几次激发药剂。 拜尔斯当然不会拒绝一个天才的主动请缨,他听说阿玲的成功曾经在行业内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如果让她加入实验室,没准能在某些方面得到突破。 谁曾想阿玲就这么死了。 被流放的那些人都说阿玲是晕死过去的,被周周打晕的时候还有气,甚至有几个人说阿玲在他们离开时也在呼吸。 众说纷纭,真真假假。 阿玲的尸检报告显示她是猝死的,和她从实验室的师兄那里得到的药成分吻合,但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么一个有野心有谋略的天才会自杀。 不过对于拜尔斯来说,阿玲的死只不过是他要处理的上万件事中微不足道的一件而已,对他,对维克多号没有影响的事情,很快就翻篇了。 “那两个被感染的人怎么样了?” 汇报人员抱着几份文件夹,放到拜尔斯面前摊开,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引入眼帘。 胖女人的“第六指”已经长得和中指一样长了,软软的组织根本撑不住,红肿的肉条就那么垂下去。 肉条上已经不是单纯的深红色了,密密麻麻的黑斑遍布在肉条上,大小不一,甚至有点要长到原来皮肤上的趋势。 “第六指”旁边的皮肤也有些泛红,有新组织即将突起的迹象。 报告显示,胖女人根本感觉不到“第六指”的存在,只是在它疯狂生长时会感觉到有些痒。 大胡子男人的情况更差一些,耳垂处的肿胀已经蔓延到整个耳朵,虽然他自述对他本身没有一点影响,但研究人员发现他的听力受损,整个耳朵相当于一个没有用的摆设。 拜尔斯捏着眼睛附近的穴位,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这个病症,他都没有听说过。 “血液分析结果呢?” 汇报人员赶忙往后翻了几页,指着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字母道, “现有成分分析结构均符合正常值,但是…” 拜尔斯不悦抬起头,盯得汇报人员浑身发毛,声音有些心虚道, “但是有几种成分,现有仪器根本分析不出来……” “废物!一天了连这么点事情都办不了,告诉实验室,一周之内给我提交一份完整的黑雾报告。否则,把他们送去清洁部门。” 汇报人员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船长拎得清,他只是个传话的,不会怪罪于他。 拜尔斯看汇报人员欲言又止的样子语气略带责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 “船长,根据幸存者口供,最开始去世那两个人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实验室那边想要对其中一具尸体进行组织解剖,您看?” 拜尔斯扣上文件夹,有点不耐烦道, “让他们看着办,这点事情他们自己做主就行。” 汇报人员拿起文件夹,点头道别后快速走出了船长办公室。 每次汇报前他都要做一番心理斗争,要不是外面灾难横行,他早辞职不干了,他宁愿去做些体力活,也不愿意在这里做担惊受怕的工作。 有时候他甚至想申请去船舱下层,做些下等工作,但可能面临被处罚至清洁部门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还是回去祈祷文明社会早日重新建立吧。 先是无休止的地裂,海水翻涌,地层重组,现在又是这奇怪的黑雾,让人长肉就算了,还会衍生出黑斑,看着怪恶心的。 实验室那些专家给这种症状起名组织激增,他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就会起名字,其他的就只会一句,在研究了。 真怀念以前的日子。 他吹着口哨,慢悠悠地走向走廊尽头。 …… 二人间宿舍区, 于樽躺在床上,地上是一片塑料包装袋,他双眼看着天花板,嘴里正在机械地咀嚼着薯片。 没错,于樽没有室友,安全回到船舱内部一共有七男三女,正好是奇数,他荣幸地被分到了一个独立的宿舍。 正好,他小门一锁谁也不知道他在屋里吃薯片。 多亏了颜昙那里有成千上万的速食零食,以前的他对那些垃圾食品嗤之以鼻,现在的他:真香。 那谷物棒简直不是人吃的东西,如果颜昙没有意识领地,他肯定和其他人一样,有吃的就不错了,但他们条件不允许,只能多吃些带防腐剂的零食。 他想起了出发之前和惊仁姐达成的交易,他在赌,惊仁姐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如果顺利的话,下一次靠近陆地就是他和颜昙解放的时候,这艘游轮给他的印象很不好。 在此之前,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应对黑雾,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他必须抓住下船的机会。 …… 天还蒙蒙亮时,几个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从甲板上拖回了瘦女人和男护士的尸体。 据他们初步了解,黑雾极大可能是通过呼吸道侵入人体,所以只要做好防护工作,就不会被感染。 隔离舱中的空气置换声音很大,呼啸声和气流声徘徊在耳畔久久不散。 在船舱内部人员的接应下,他们将两具尸体放进隔离车,推到顶楼的实验室内。 生物实验室的专家们看到两具尸体后不由得倒吸冷气。 由于环境需求,生物实验室内区的气温很低,几个年轻点的专家助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还能称为人的尸体吗? 两具尸体早已肿胀的不成人形,不仅仅是描述中的发病部位肿胀,而是整个身体。 包裹在外的衣服已经被新长出来的人体组织撑破,端部隐约泛着暗红色。 而那些已经存在很多天的新生组织上长满了黑斑。黑斑由密变疏向外扩散,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不是人体, 这是,怪物。 第107章 人心惶惶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能永远保住秘密的人。 船舱上层和船舱下层相当于隔离开的两个民众集合体,消息不互通,除了一些基本的食物供应,根本没有交流的机会。 但船舱下层,总会有人捕风捉影,对那未知的七天充满好奇。 颜昙最近总感觉自己被人注视着,但转头看向人群又会马上散开。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介意的,但周周不是。 工作了几天后的周周蹭到颜昙的床上,忍着颜昙可能把她一脚踹下去的可能说道“颜昙,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变成话题的焦点了?” 颜昙闭着眼睛,手不断地推开雷打不动的周周, “这很正常,毕竟这里的生活很无趣,八卦是人的天性。我问你,在你被维克多号救助上来之前,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在挨饿,在想大肘子,烧鸡,火锅,还想喝快乐水。” “那现在呢?” 周周停顿了一会儿道, “也想,但没那么想了,毕竟每天都能吃饱。” “吃饱喝足就会想些别的,俗话说就是闲出屁了,你别管别人怎么议论你,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继续给你丢出去,让你长两个犄角。” 说罢颜昙腿一用力,周周顺着床边滑到地上。 她有些后怕,还好她没说出去,她以前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这两天总是有意无意地问她在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幸好,她难得地管住了嘴。 颜昙的生活又回归了平淡,每天去一楼的产出车间干一些琐碎的轻松活。 她的工作就是压模,是给她最讨厌吃的谷物棒压模。 把上一步中的打散的谷物碎屑放进机器里,强大的压力使得松散的碎屑被压实,形成一个个大小相同的长方体。 在一楼工作时,颜昙总是能闻到淡淡的腥味,只有带上口罩才能缓解,可能是谷物受潮或是和罐头里肉类的气味。 总之她们十个人在产出车间干着可有可无的工作。 维克多号既想让下层民众得知他们是知恩图报的良心管理层,又不想让她们十个人参与船舱上层的任何工作,只能出此下策让她们在一楼,一边工作一边接受暗中的监视。 灾难之下,平淡的生活都是奢求。 仅仅五天,船舱下层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颜昙走到哪里都是众人躲避的“瘟神”,不仅是她,这十个人都是。 在食堂她们坐在那里,周围的人都会马上起身,躲得远远的。 颜昙想随便找个人询问,但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这天下午,颜昙走在一层和船舱下面之间的楼梯上,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她身边经过。 “泥鳅(李秋)!” 颜昙认出了这个救援部的男人,也是将她和于樽带上船的人。 泥鳅见到颜昙没有惊喜,眼里只有恐惧,他把手缩进袖子里,用袖子捂住鼻子和嘴,身体不断地向后靠。 “你…你们听说什么了?我又不能吃了你,你怎么那么害怕?” 泥鳅稳住身形,刚刚好悬没从楼梯上滚下去。 他将手的力道放重了些,仿佛他越用力,袖子的防护效果越好。 “颜昙,你离我远点,我就告诉你。” 颜昙为了得知事情真相只能往回迈了几个台阶。 “颜昙,你不要生气啊,我也只是听说…我听说,那个黑雾是一种会传染的剧毒,你们都是吸过黑雾的人,过不了几天就会变成八个头,二十个手指头,同类相食,等你变成那种怪物了,会把我们都吃了!” “就算不把我们吃了,也会让我们变成相同的怪物……” 颜昙有点无语,这和相信肯爷爷用的鸡有八个翅膀是同一拨人吧。 她有点想笑,这谣言简直荒唐得可笑, “泥鳅,你相信吗?你看我这个样子,脖子上再长出七个头不重得直接掉地上,到底是谁编出来的?” 泥鳅放松了手中的力度,他也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是大家都相信了,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很扯淡。 “所以,这都是假的喽?” 颜昙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忽地一下凑到泥鳅眼前,“我骗你的,其实是真的!” 泥鳅脚下一虚,直接踩空了几个台阶,差点没滚下去。 “哈哈哈哈,泥鳅,你是信这个谣言还是信我是能拯救众生的仙子?” 泥鳅发觉自己被颜昙骗了,收起袖子不满道, “反正大家都是这么传的,我没怎么信,这么离谱我才不信!” 回到宿舍的颜昙放松了许多,她还以为有人被黑雾侵蚀现在才显现出症状,原来只是越传越离谱的谣言。 看来黑雾传染人很简单,通过呼吸道侵蚀人体。 但人传人很难,目前只知道可以通过血液传播,看来这黑雾和传染病还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任何谣言都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有人开了个头,才让这个雪球越滚越大,到现在她听说的这个版本,中间不一定经过了多少次添油加醋。 那这个开头是谁引发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上层那些人吗,引起恐慌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还是她们中的谁得罪了什么人。 越想越乱,她干脆直接睡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被排挤的现象愈演愈烈。 她到浴室洗澡时,周围十米以内的女人也顾不得宝贵的几分钟时间,立马拿着毛巾就往外跑。 吃饭时也是,她们几个餐桌的附近没有人敢驻足,就算是刚吃上饭的人也端着餐盘有多远躲多远。 甚至于现在在船舱下层流行起了一个新型装扮,口罩巾。 用自己废弃的衣服裁剪缝制,制成一个类似于口罩的围巾,虽然不知道这个口罩巾能不能抵御传染,但多少心理上会好受些。 所有人工服上面都带着花花绿绿的口罩巾,有些手艺好的女人能通过熬夜多制作几个口罩巾换取谷物棒以贴补亲人。 大家都把这个不知道怎么盛行起来的破布当成了救赎,仿佛只要封住口鼻,就能远离他们口中的恐怖传染病。 第108章 杀鸡儆猴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关于黑雾的谣言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愈演愈烈。 颜昙倒是不太在乎,反正他和其他人也不熟。 但这种未知的恐惧已经严重地影响了船舱下层的生活组织秩序。 上到每个人的工作效率,下到洗澡吃饭这种小事,都被这种恶意夸大的谣传所影响。 这天食堂, 颜昙几人像往常一样,处于一个真空包围圈,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 下层部门部长们带着几个蒙着头被绑起来的人走到了食堂的中心。 惊仁姐挥了挥手,跟班们把被绑人的头巾摘了下来。 眼睛已经黑暗环境后突然见到光亮会忍不住地觉得刺眼,几个人眯着眼睛,一边适应现场的光亮,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惊仁姐手里拿着扩音器道, “最近,维克多号蔓延着一股极其恶劣的风气,经调查,是一位‘勇士’和他的朋友,对客观事实添油加醋,无中生有,企图瓦解咱们内部安稳的生活。” 颜昙看清了位于中间位置那人的脸,是那个显眼包,刚到甲板上就被吓得大惊小怪。 本以为他经过那七天能安分守己,稍微收敛点,没想到他转身就把这七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朋友。 那些不靠谱的话应该也是他朋友奠定了离谱的基调,再由其他人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了前几天泥鳅的那番言论。 “船长对这种现象非常生气,你们不仅是不相信同伴,更不相信维克多号,维克多号本着以人为本的理念为所有苦难人提供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场所。” “念在在座的各位是初犯,船长会饶恕大家。” “但是他们,罪不可恕!” 显眼包被惊仁姐用手指着,脑袋里不断地消化惊仁姐的话,他罪不可恕?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就算要怪罪,也得怪他这些以讹传讹的朋友们啊。 显眼包只感觉有点控制不住双腿,不断发颤。 “以上五人作为始作俑者,将被发配到清洁部门,请各位以儆效尤,踏实工作!” 说罢,部长们转身离开。 惊仁姐的大腿却被突然扑过来的显眼包抱住,他声泪俱下的控诉道, “惊仁姐,这跟我没关系的!我也是受害者,都是他们,他们传出去的!我可是为了维克多号牺牲的勇士,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船长!” 显眼包被拉开时鼻涕蹭到了惊仁姐的裤子上,她嫌弃地看了一眼转身就甩了他一巴掌,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配和我谈奉献,这几天造成的损失你知道有多少吗?” “不要以为在外面苟了七天回来就能高枕无忧了,船长仁慈才让给了你这么多天,想着你能悔改一下,要是我,早就把你送走了,你这种人多吃一顿饭都算是维克多号的损失。” 五个人连哭带喊被人拉走,突如其来的闹剧让所有人都没了吃饭的意愿。 颜昙转头看到了被吓着的周周,顺手帮她拍了拍后背。 周周惊魂未定的握住了颜昙的手, “颜昙,你是我的大恩人,幸好你提醒过我,不要告诉其他人,要不然今天去清洁部门的就是我了!” 颜昙发现这个清洁部门好像是这艘船上的禁区,为什么每个人提到它都很害怕。 “周周,这个清洁部门,你有了解过吗?” 周周抹了抹眼泪,摇头否认。 “我劝你还是不要对清洁部门感兴趣,每个进去的人都没有出来的机会,就像消失了一样!” 季凡端着餐盘坐到了于樽身边,拿起了颜昙盘子里唯一的一块肉继续道, “这就当是我给你解答的报酬了。” 清洁部门吗?后勤部门也有清洁工,为什么要单独再成立一个清洁部门。 好奇心害死猫,这不是颜昙该操心的事,更不是她管得了的,知道真相和不知道真相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船舱上层, 汇报人员照例将实验室的成果汇报给船长,今天已经有了进展,应该不会被骂了。 “船长,实验室那边得出了第一版结果,黑雾传播到人体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呼吸道传染,一种是血液传染。” “那七天里第一个去世的女人由于免疫力低下,身体素质较差,成为了被侵蚀的第一人。” “第二个去世的男护士则是被女人划伤,通过血液成为了二代感染人。” 拜尔斯仅仅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就变得心虚起来,他哪里说错了吗,还是声音太小了? “什么一代二代传染人,你汇报的时候能不能有点逻辑。” 汇报人员很委屈,这是研究人员提出的新名词,他下一句就要解释了,却还是被骂了。 “由黑雾直接感染的称为一代感染者,被一代感染者传染的称为二代感染者。” “经实验初步断定,黑雾的传染性极强,但一代感染者的传染性很低,如果一个健康人和一个一代感染者共处一室,只要不发生身体接触并时刻保持五米的安全距离,健康人有85%的概率不会被感染。” 拜尔斯在报告上签了个流畅的字说道, “告诉实验室,继续研究,必须弄清楚原理和相关机理!” “收到!” 闲杂人员离去,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拜尔斯一个人。 从桌子上拿起还剩一半的眼药水,滴进有些发黄的眼球上。 冰凉的触感让眼睛难得放松下来。 当船长很累,他很怀念以前在实验室的日子,那种没日没夜的分析试验让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干劲。 不过他不后悔,这艘船就是为了科研而生,他愿意为更多的优秀科研人创造有利条件。 阿玲真是可惜了,在她刚上船时拜尔斯就想把她招募进实验室,她的师兄就是个天赋异禀的人,据说阿玲更是个难得一见的科研天才。 可惜的想法转瞬即逝,科研界又不止有她一个天才。 此时,门外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报告船长!东北方向发现陆地!是否登陆请指示!” 第109章 脚踏实地 颜昙刚到工作岗位就被叫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同行之人还有另外八个“勇士”。 这是一个类似会议室的房间,长条的实木桌子能坐下二十余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逐渐走进房间,坐在了九人的对面,自顾自地在讨论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她们九人来的原因,但是颜昙总觉得这艘船没憋什么好屁。 九人中的中年男人起身用着极度卑微的态度询问。 “大哥,我们来是干什么?您能行个好透露一下吗?” 回复他的只有无视,中年男人灰溜溜地返回自己的座位,陷入了沉默。 会议主持人是惊仁姐,开场白依旧很官方,大肆吹捧拜尔斯,对维克多号上的一切条例都很认同。 等到进入主题时已经过了足足半个小时。 “那么接下来我长话短说,维克多号东北部发现陆地,本着友善救助的原则,我们决定在黑雾的笼罩下派出特别救援行动队。” “当然,队伍本来应该由救援部门组成,但是现在外部环境比较特殊,我们会额外加派一支保障部队,而在座的各位勇士,辛苦你们代替救援部门,一同参与此次的救援行动。出发日期定在半个小时之后,希望各位平安归来。” 除了早已得知这次行动的十几个保障部队人员,其余的九个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她们为了船上的民众已经出去走过一次鬼门关了,本以为回来之后可以高枕无忧,衣食不愁。 游轮这算过河拆桥! 退一万步说,怎么说也轮不到她们九个人代替救援部门。 中年男人接受不了这种晴天霹雳,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这不公平!惊仁姐,为什么又是我们,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可着我们几个人霍霍啊!” 惊仁姐亲自蹲下把中年男人拉起来道, “我们初步确定在黑雾中存活且没有被感染的人已经具备抗体,别怕,还有十几个保障人员陪着你们呢!” “抗体?真的吗?” “当然,维克多号不会放弃任何一条生命,相信我。” 男人擦了下眼角的泪水,有抗体就好,他只要跟着大家,就不会有事。 惊仁姐带着几个跟班走出了房间,十几个保障人员开始收拾行囊,这些人看着脸很生,应该是船舱上层的人。 按照颜昙这阵子的了解,只有两种人能在船舱上层工作,一种是天灾之前就在游轮上工作的,另一种应该就是之前白部长口中的特殊技能具备者。 这些被称为保障人员的人应该已经在游轮上工作很久了。 一声沉闷的重物声响打破了颜昙的思考,一包又一包的重物被小推车倒在了地砖上。 “给你们十分钟,抓紧穿上。” 一个身高一米八五以上的黑皮男人指挥着身边的人挪动物品。 “我叫吕品,是这次行动的队长,你们收拾好后去走廊尽头集合。” 倒在地上的物品有九个背包,九套防护用具,很明显,一人一套。 防护用品包括一副手套,一副防毒面具,还有一副看起来很笨重的眼镜。 …… 距离房间不远处, 于樽拎着刚刚分配好的补给追上了即将下电梯的惊仁姐, “惊仁姐!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我相信您会信守承诺。” 惊仁姐嘴角上扬,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当然,你救了起子,我很感激你,我已经和吕品打好招呼了,祝你平安。” 于樽点头表示敬意,转身跑向吕品口中的集合地点。 电梯匀速上行,惊仁姐望着逐渐减少的数字继续补充了一句, “祝你平安归来,于樽。” …… 半小时后,参与此次行动的所有人已经来到了甲板上。 带上防护用品的眼镜后颜昙才发现这真是个好东西,像是夜视仪一样,能够无视黑雾带来的视线限制。 缺点也有,眼前的画面会相对变暗,在众人的眼中像是阴天。 游轮停在靠岸三百米左右,在这之间,一座接近八层楼高的灯塔矗立在海上。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灯塔像一个孤独的巨人守护着身后的陆地。 吕品带着人取出了两艘冲锋艇,分成两队人,朝着灯塔进发。 除了颜昙,周周,季凡,于樽外,被选中的勇士还有五个男人。 大家即便已经是第二次直面黑雾,内心的那种恐惧依旧存在。 防护面罩紧紧包裹住人的上半张脸,说话声音透过面罩之后不仅音量会大打折扣,音色也会变得深沉。 季凡坐在队长吕品的对面,她心里有很多疑问,只能先从队长问起了。 “吕品队长?咱们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叫我吕品就行,惊仁姐已经解释过了,此次行动目的是解救被困群众。” 季凡:……这不是废话吗。 “我的意思是,除了灯塔,陆地上所有地点都要进行搜寻吗?我们怎么确定这附近还有幸存者呢?我们九个又能做什么呢?” 一连串的疑问让吕品无从回答,说实话他也不理解这次的任务。 平时营救的行动都是由船舱下层人员参与的,就算现在环境特殊,让他们接手救援工作,也不用带上这九个拖油瓶。 这九个人看起来一点也不专业,不会听从命令,更不会有秩序地进行团队合作,为什么非要带着这九个人。 吕品只能在内心发出疑问,上面这么做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电子实验室那边已经研制出无视黑雾影响的通讯器,他身上就带着第一个成功产品,只要在以游轮为中心三公里以内,就可以实现和船舱内的主机实时通讯。 “别问那么多,你们听从指挥就可以了。” 冲锋艇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抵达了灯塔下方的人工隆起的平地。 一脚踩下去鞋上沾满了湿润的泥土。 上一次踩在地面是什么时候,颜昙已经记不得了,但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令人感到安心。 第110章 费侬灯塔 保障人员的装备比颜昙她们高级很多。 不仅有成套的防护用具,浑身上下还穿着防风防雨的专业服饰,腰间隐约能看到黑色器械的影子。 这片人工填筑的实地由钢筋混凝土构成,坡度不大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由海水冲刷上岸的贝壳和石子。 灯塔的入口距离人工地面大约有五米高的距离,铁质的梯子上锈迹斑斑,连接了灯塔的入口和人工平地。 铁门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字的痕迹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仔细辨别才能认出这几个字。 ‘费侬灯塔’ 即使是白天,在黑雾的笼罩下,每个人透过特殊眼镜看到的环境也是灰暗的。 呼啸的海浪,孤独的灯塔。 周周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场景和她看到过的恐怖片很像。 她曾经设想过,如果她处于恐怖片里那些场景,没有女主的谋略和勇敢,也没有男主的运气和力量,她肯定是第一个死掉的炮灰。 她不想自己吓唬自己,但周围的环境实在太诡异了。 不动声色移动到颜昙身边,拽住了颜昙的衣袖, “颜昙,你不觉得这里有点吓人吗?会不会闹鬼啊?” 颜昙也感觉待在这种环境很不好受,不过她知道,这种感觉是潮湿的温度和昏暗的视线造成的心理因素引起的。 看着周周胆小的样子,颜昙突然来了兴趣。 “我听说,这种灯塔是有守塔人的,他们一辈子没有配偶,没有后代,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到死。死后他们的灵魂也会被困在灯塔之中。” “人死前的所欲所求会变成死后鬼魂的执念,他们的执念就是找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陪伴他们,周周,你看你,又年轻又漂亮,可不是这些老头的首选?” 平时听到夸赞自己话的周周肯定心里乐开了花,但现在不一样,她完全忽视了颜昙对她的赞美。 “啊啊啊,真的吗?你们不要抛下我!” 周周一时激动喊了出来,完全没发现颜昙压不住向上扬起的嘴角。 吕品巡视着四周的环境,不小心听到了颜昙和周周的对话,不由得打断周周的乞求。 “这种构筑物工程一般属于官方,在里面工作的人工资很高,况且这种岗位都有服役期的,一般工作个两三年就会调走了,哪有什么老妖怪找小媳妇,别吓唬她了。” 颜昙一脸严肃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跟着大部队朝着楼梯走去。 周周刚要和颜昙发脾气,一股凉凉的海风顺着她的脖领子钻进去,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激灵。 颜昙说的万一是真的呢?她可不想嫁给一个老鬼魂,周围人越来越少,周周赶紧三步并两步追上人群。 “你们等等我!” 海浪对建筑的影响不仅仅来自长年累月的冲刷,海水中复杂的离子成分也在时刻腐蚀各种材料。 灯塔的铁门厚重且陈旧,上面的锁早已被损坏,只剩下残破生锈的半个锁头。 保障队员身体微弓,打开了尘封许久的铁门。 灯塔内部只有几个极小的窗户,由于门窗这段时间都是关闭状态,内部的黑雾颗粒密度并没有那么高。 吕品几人带上头灯,小步伐向灯塔内部探索。 一层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大概只有五十平米,镂空的中心一直通往顶端,抬头就能看见一圈圈盘延向上的楼梯。 吕品打算把这个灯塔作为他们的根据地,休整一晚,明天开始像陆地进发。 周周跟在队伍最后,尽管透过眼镜和别人头灯微弱的光亮能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她还是很怕。 别人都已经走到了二层,她才刚刚走了两级台阶。 突然脖子上一股凉意顺着后背掉落。 她本以为是她的错觉,谁知道那种冰凉的感觉在她的上衣底部开始蠕动,滑腻的感觉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啊啊啊啊!有鬼!救救我!” 周周的大嗓门响彻整个灯塔,她一边蹦跳着追上人群,一边抖落自己的衣服,企图甩掉衣服里那种异物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抹黑影从她衣服里掉在地上。 吕品举着手电筒,照着周周口中的“鬼”,一条白黄色,胖得发亮地蛆在地上挣扎。 一想到刚刚和这条蛆进行过亲密接触,周周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蛆? 吕品拿手电的胳膊竖直向上抬起,凭借着微弱的光源,众人看见了冲击力极大的一幕。 成千上万只白花花的蛆虫爬行在三楼楼梯的边缘,密集程度令人作呕,时不时就有几只蛆被挤下来,掉落下二楼甚至一楼楼梯附近。 看来周周运气爆棚,这么多人,蛆虫偏偏挑中了她的衣服里。 “呕” 周周直接把早饭吐了个一干二净。 她活了二十来年从来没有见过蛆虫,她觉得以前见到的苍蝇蚊子就恶心的了,现在看到了蛆虫大集合反而觉得其他昆虫没有那么吓人。 几个大男人也深感不适,反胃感顺着咽喉直涌而上。 可是蛆虫不会凭空出现,如此庞大的数量,三楼一定藏着大量的腐败生物。 吕品找人安抚了几个受到惊吓的人,让他们找个角落坐下休息。 而他和几个队友迈上了去往三楼的台阶,颜昙跟着队伍,她打算远远地看一眼,最少要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有所了解。 就是这一眼,让颜昙忍着腿部肌肉的无力感冲到楼下,大口地灌着背包里的矿泉水。 那个场面估计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半腐烂的尸体被堆砌在一起,像小山一样高。 她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具尸体,有些尸体只剩下骨架,骨架上还存在着没有剃干净的肉,肉已经变得发黑,那里就是蛆虫的发源地。 还有些尸体被肢解得只留下个躯干,躯干表面不正常的隆起像极了前些天在甲板上被黑雾侵蚀的那几个人身上的症状。 肿胀的尸体上有着密密麻麻的黑斑,四肢的切口处已经被蛆虫啃食得不成样子。 真是,恶心至极。 第111章 离队计划 颜昙喝水时把自己脸上的防护面罩摘下来,一股浓浓的尸臭味混合着屎尿味直冲鼻腔。 本来还能忍住不吐的她再也控制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走到角落里捏着鼻子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 周周看到颜昙也吐了瞬间来了兴趣。 “颜昙,楼上有什么?比刚刚密密麻麻的蛆虫从天而降更恶心?” 颜昙没有理会她,鼻腔里粘腻的感觉让她不断地干呕,根本没空回答她。 周周转身就要上楼查看个究竟,手臂却被一股力道留在原地。 颜昙嘶哑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你是还没吐够吗?楼上有很多尸体,还想看吗?” 听到“尸体”二字后,周周脚下明显变虚,她可再也不想看见任何尸体了。 另一边保障人员的情况也不太好,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见过尸体,但死状如此惨烈的尸体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见。 很明显,那些尸体是在天灾过程中被放置在了费侬灯塔的第三层。 而凶手或者说是托运尸体的人,住的一定不远。 天灾已经持续半年了,没有人会为了抛尸选择浪费汽油,浪费力气。 吕品带着人继续向上,不搜查完整座灯塔他不可能安心在这里过夜。 于樽和季凡忍着心里的不适感继续跟上。 整座灯塔是下宽上窄的形状,越往上走整层的面积越小,向上的每一层都能依稀看到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用空的瓦斯炉,潮湿的书本,落灰的床铺…… 不知道这里的工作人员是逃走了还是已经成为了三楼尸体中的其中一具。 顶层应该是生活区,临近窗户有一个书桌,书桌上有很多书本。 吕品翻出了一本日记,记录了上一个工作人员的一年服役期。 他的私人日记里并没有交代身后那片陆地的背景,只是不断地写下自己对未婚妻的思念。 不重复的肉麻情话写了整整三百余天,每一字都很认真,每一笔都工工整整。 最新的日期是天灾开始一个月之后, 【亲爱的娜娜,通讯已经消失一个月了,我也已经一个月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我从未像现在一样恐惧过,我和监狱那边失去了联系,我很饿,也很渴。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明天我将会乘坐皮划艇去监狱查看一遍,如果那边安然无恙,我会申请提前离队,回家与你团聚,如果期间发生什么意外,导致我不能平安回家,我希望你幸福,我爱你。】 娜娜就是日记主人的未婚妻,日记以“我爱你”开始,又以“我爱你”结束。 不知道他到底和未婚妻团聚了没有,对于这种开放结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 于樽在意的点却在另一边,“监狱”,陆地上那片建筑是监狱吗? 所以这个男人是监狱的狱警?看样子他的补给都是通过监狱获得的。 “吕队长,他口中的监狱是哪里?” 吕品翻着剩余的书本回答道, “就是这次行动的目的地,明天我们就出发去那里,费侬监狱。” 看来维克多号远比于樽想的神秘得多。 多次全球范围下的地层崩裂重组,持续了四个多月。 很多陆地被分散成小岛再重新挤压形成新的陆地,还有很多陆地被海浪席卷,沉入海底,不见天日。 气候变得不正常,人文社会崩塌,人们回归原始的生活。 现在又出现了能让人体组织无限制增生的黑雾,根本不给人类社会一点喘息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维克多号竟然能准确知道附近陆地上的建筑。 而且看吕品和他的队员们的反应,他们应该早就得知了费侬灯塔和费侬监狱的存在。 仔细想想,维克多号船舱上层有多少人他不知道,但下层两千人是有的。 这艘游轮没有靠岸补充物资,也没有增加燃料。 就这么在海里漂浮了半年,还养活了上千号人,船舱下层的人们吃喝不愁,还能洗漱,保持着基本的社会关系。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维克多号高层总不会有个人和颜昙一样拥有意识领地吧? 这艘船很不对劲,于樽已经决定好了,也和惊仁姐打过招呼了。 当初他代替惊仁姐情人起子去黑雾中当“小白鼠”的条件就是,在下一次船靠岸时,无声无息地放他和颜昙离开。 一艘巨大的游轮少了两个下层工作人员应该不是什么重大事故。 “怎么,你也在为这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歌颂吗?” 季凡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于樽的思考。 “我没有很长久的感情经历,代入不进去,我只是在想楼下那一堆尸体。” “那些尸体上面的黑斑很不对劲,如果说异常肿胀是黑雾侵蚀的一种症状,那黑斑就没有办法解释了。” 吕品听到两人的谈论走上前解释道, “黑斑也是黑雾的产物之一,在被黑雾污染之间死亡后的尸体上就会逐渐产生黑斑,从组织增生的部位开始,由密变疏向外蔓延。” 这样看来这些尸体中最少一半应该是不到一个月内去世的。 船舱对黑雾了解已经很深入了,如果把黑雾比喻成一种针对人类的病毒,船舱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研制出特效药。 吕品决定今晚统一在顶楼过夜,楼下的潮气过湿,睡一觉很有可能生病。 颜昙拉着周周尽量避开三楼的尸堆和掉落在二楼的蛆虫合集。 周周尽量让自己的眼神专注于脚下,可那堆尸体太过显眼,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 幸好她的胃已经空了,根本吐不出来任何东西了。 整个队伍就只有颜昙,周周,季凡三个女生。 吕品把唯一的单人床和沙发让给她们,自己和一帮大老爷们用睡袋就行。 夜晚,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啃着谷物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于樽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季凡和周周不在颜昙身边。 他不动声色地移到颜昙身边道, “颜昙,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不会再回维克多号了,找个机会我们离队。” 第112章 费侬监狱 “离队?好,小舅,我听你的,反正我们饿不死,只要家人在身边,哪里都是家。” 颜昙听到离队后反应了几秒就做出了决定。 既然小舅想走,她也会跟着他一起走,毕竟于樽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颜昙,你怎么啦,神色这么沉重。幸好你没去陪我上厕所,外面浪可大了,要不是季凡拉我一下,我就被卷进海里了。” 周周对季凡改观了很多。 以前的周周总觉得季凡很死板,执拗,一本正经,现在她反倒觉得这种内心强大且正直的人很值得交朋友。 周周内心单纯,对于人的见解非黑即白,只要做出的事情被她判断为恶事,这个人就会被她规划为恶人。 她不懂人无完人的道理,也不懂每个人都是善恶兼修的复杂人性。 这样的周周反而留在维克多号比较好,那里很适合她。 自从她失去赢真后,她不想再和任何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有连带关系了。 一旦产生感情,建立习惯,很难把自己置身事外。 天灾之下,羁绊纽带反而成为了弱点。 吃过晚饭后,大部分人都找了个角落准备休息,除了刚刚吃饭的时候短暂地摘下了防护用具,就连睡觉,也没有人想把自己暴露在这个环境里。 一是因为灯塔里黑雾虽然没有外面那么浓,但大家都是惜命的,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生命冒险。 二则是因为实在是太臭了,尽管他们已经住到顶层了,但楼下尸堆还在不断地发酵。 季凡率先躺在了沙发上,她眼里的周周和颜昙都还是小女生,肯定更合得来些。 颜昙和周周就这么共用着一张一米二宽的床。 周周对于出来营救这件事表现得很兴奋,这让她觉得自己是有用的,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一想到自己明天就要成为处于水深火热中苦难人民的救命恩人就浮想联翩。 她已经设想好了明天面对别人的谢意应该说什么了,在心里一遍一遍演练。 【没关系,这是我们救援人员应该做的。】 【不用担心,只要登上维克多号,你一定能活下去的。】 【别哭了,我们一定会坚持下去看到美好的明天!】 想着想着周周就在被窝里笑出了声音。 “周周,你怎么这么开心?” 颜昙一闭眼就感觉身边的被子在颤抖,根本睡不着觉。 “我…我在想以后的事情,对了颜昙,你觉得这次咱们回去还会升职吗?会不会直接搬到船舱上层居住工作啊?” 周周还在以为她们和维克多号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殊不知自己只是维克多号上面一颗可有可无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小螺丝钉。 “可能……早点睡吧。” 说罢,颜昙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正在兴头上的周周。 可能会升职,但这些和她都没有关系了,她应该不会再回去了。 …… 翌日, 被黑雾笼罩之后,没有人能分得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天,大部分人都是凭借着自身的生物钟辨别,只有少数人还有手表辨别时间。 早晨六点,一行人准时被吕品的手表闹钟吵醒。 各自收拾好随身物品,二十分钟后准时抵达灯塔下方。 冲锋艇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便抵达了海岸边缘,吕品留下了一个保障人员,由他来看护他们唯一的交通工具。 这片海基本没有沙滩,只有大大小小的礁石重叠在一起,透过防护镜能看到不远处的建筑。 一高一矮并排的两栋楼被一圈三米高的铁丝网围了起来。 高的那栋建筑稍微瘦一些,矮的那栋占地面积大一些。 由于提前得知了这座建筑群是监狱,颜昙猜测矮楼那边应该是牢房,高楼那侧就是狱警的工作地区。 透过铁丝网的洞眼,能清楚地看到内部大片大片的空地。 空地上一侧是规划好的菜地,另一侧则是牲畜用的围栏,围栏内看不到任何生物,不知道是被吃了还是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菜地上依稀能看到几抹绿色,蔫巴的叶子完全没有了生气,可能是没人打理,可能是受黑雾影响,缺乏光照。 总之仅凭眼前这一幕根本判断不了监狱里是否有人。 颜昙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一个不确定是否还有幸存者的监狱,为什么拜尔斯会大费周折地探寻。 又是研制了应对黑雾的防护眼镜,又是找了这么多的保障人员,拜尔斯一点也不像慈悲的救世主,他不会浪费这么多资源做没有明确意义的事情。 况且,颜昙根本不确定这次行动中自己充当了什么角色,二次面对感染源的样本吗? 脚下逐渐从凹凸不一的石头变成了砂石平地,众人离监狱铁网入口越来越近。 颜昙不喜欢这么被动,只能从吕品开始,希望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吕队长,你们在维克多号上工作多久了啊?感觉拜尔斯船长对你们很信任。” 吕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断地观察身边的环境,他只能分出一丝意识回答颜昙的话, “已经很久了……保持安静,我们已经很接近大门了。” 监狱的铁门高大厚重,透过防护眼镜呈现出一种阴森的颜色。 吕品用力推了其中的半扇门,纹丝未动,这扇门是锁着的,里面有人。 第113章 友善狱警 吕品用力拍着铁门,金属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地上显得格外刺耳。 过了很久,铁门那边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响,铁门从内部打开。 几个身穿蓝色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内,他们戴着口罩,虽然看不清嘴角的幅度,但是能通过眯着的眼睛分辨他们的表情。 他们在笑。 “不好意思各位,这个该死的黑雾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们光是分辨方向就用了很久,让你们久等了。” 颜昙她们每个人都带着防护眼镜,能够在黑雾中看清远处的事物,但其他人并没有这种高科技眼镜。 还记得她们刚刚被流放到甲板上时,浓度极高的黑雾让她们手足无措,不采取任何帮助的人就像半个瞎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掉沟里摔死了。 看清眼前来人不少的样子,领头人拽住看起来像领导的吕品的手继续道, “你们受苦了,欢迎来到费侬监狱,在这里你们再也不用担心食不果腹了,我是这里的监狱长,高知礼,这些是我的同事们。” 说罢他指向了身后那些人。 每个人的眼角都是弯的,好似口罩下面都是一样的笑容。 周周有些没搞明白状况,不是应该她们救助别人吗,怎么现在她们在别人眼中却成了被救助者。 她想好的安慰话术都白准备了。 吕品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说明来意,他在昨晚接到了维克多号的进一步指令,他必须进入到监狱内部,找到拜尔斯想要的。 “高狱长,您好,我们是从其他地方逃出来的,跑了很久才到这里,收留我们这么多人真是麻烦您了!” 吕品当着身后所有人的面开始编瞎话,他的队员们并没有任何反应,他们队长说什么他们自己只要执行就可以了。 而周周几人心里却升起了很多疑问,什么逃出来,明明是从海上过来的,吕品为什么要这么说。 “怎么会麻烦,为群众排忧解难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不是费侬监狱收留的第一波人了,快进来吧,外面这黑雾吸多了对身体不好。” 高狱长拉着吕品,邀请众人走进了那栋高瘦建筑。 颜昙走在人群后面,不动声色地审视监狱内部。 吕品口中的逃出来?穿着工整统一,装备齐全,还有每人一个看上去就是新的防护面罩防护眼镜,怎么看都不想逃难的,吕品就不能换一个像样点的理由吗? 进入建筑内部后视线豁然开朗,这里面基本看不清黑雾,浓度比常年密闭的灯塔里黑雾浓度还要低。 而且,这里竟然有电。 虽然灯很昏暗,但至少比在灯塔强好几倍。 吕品装出一副很激动的样子说道, “高狱长,你们这里竟然还有电,真是神奇,我们待的那个工厂早就停电了。” “哦?你们是从工厂里逃出来的,为什么要逃呢,发生什么事了?” 吕品声音有些哽咽,惊魂未定回答道, “我们工厂有一个高压设备缺少维护,发生了爆炸,幸好我们早就转移到宿舍区了,我们害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就挑了点工厂里有用的产物开始了逃难。” 吕品指着自己脸上的防护用具,示意这些都是从工厂产品里拿的。 “真是一群可怜人。” 在高狱长的带领下,众人走进了位于三楼的一个会议室,会议室座位有限,大部分人都是站着。 高狱长坐在主位上,熟练地向众人介绍费侬监狱。 “费侬监狱已经有一百一十三年的历史了,从很久以前便作为多个国家的联合监狱,专门关押国际重大事件的罪犯。” “费侬监狱实行自治政策,基本上能做到自给自足,我们拥有占地面积不小的土地,犯人们的劳作包括种植,养殖,产物基本能够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至于你们好奇的电,则是不远处的有一处瀑布,几年前在那里建造了专属于费侬监狱的小型发电站。” “现在所在的建筑是狱警们的办公区以及宿舍区,这栋楼和旁边一栋矮楼连着,那里是犯人们的牢房。” 吕品充当着领头人的角色,和高狱长进行交谈。 “关于这场灾难,高狱长有听说过什么吗?看起来对监狱一点影响也没有。” 高知礼拿起手边的水缸,吹了吹表面,喝下热水后长叹口气。 “影响很大啊,我们本来是建立在岛屿上的监狱,但是不知道外面土地发生了什么,现在竟然和陆地接壤了,也正是这样,我们收留了好几波难民。”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高狱长继续补充道, “对了,真是抱歉,这边宿舍已经没有空位置了,你们只能去牢房那边安顿下去了,不过你们别担心,这些犯人在费侬监狱的调教下已经改过自新了,他们不会对你们产生威胁的,你们只需要在牢房一楼帮着种种菜就可以了。” 高狱长刚刚喝水时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条骇人的伤疤,从嘴角延伸到耳后,看着有些瘆人。 身边那些站着的狱警站姿懒散,有的在靠在门框处抠耳朵,有的干脆蹲下来开始搓手,一点也不像印象中的公职人员。 高狱长带领着一干人等从一楼的连接口走到了牢房区域。 “真巧,宿舍刚好被其他逃难人员占满了,你们是第一批入驻牢房的人。来,那三个女生,你们跟着他去女囚犯区域,我们这里虽然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但囚犯们的基本生活保障还是有的。” 颜昙,周周,季凡被迫和大部队分开,走向另一边的女性牢房。 吕品像是抱怨一样,将黑雾的话题带了回来, “高狱长,这里空气比外面好多了,你是不知道,外面那黑雾可是能杀死人的,你们这里没有人中招真是太幸运了。” “我们有几名囚犯不幸去世了,所以现在启动了空气净化系统,你们放心住就好了,那个面罩就别带了,我看着都憋得慌。” 吕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话锋一转道, “所以,那些去世囚犯的尸体在哪里?” 第114章 拔舌之刑 “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狱长的音调不自觉地提高了很多。 一般人只会当这句话是个普通的疑问,除了那些心里有鬼的人。 费侬监狱、费侬灯塔,光凭名字也能判定二者是一体的,再加上高狱长口中原本的岛屿环境,大概率费侬灯塔就是作为费侬监狱的监视高台,观察海平面的异常。 高狱长不仅没有提起费侬灯塔,更是对这些尸体的去向反应激烈,怎么想都不对劲。 不过这些和吕品都没有什么关系,他只要完成维克多号下发的任务即可。 “没什么,就是好奇,高狱长您别多想。我们逃出来的众人中也有几个人去世了,那尸体我都不敢看,太吓人了,只能把他们就地埋了。” 高狱长没有再接话,因为他们已经到了二楼牢房的门口。 大小相同的监狱牢房分布在走廊两侧,每个小房间都被坚硬的铁栅栏和走廊分隔开来。 美其名曰,能够随时查看囚犯状态,便于管理。 高狱长指着这边若干个空牢房说道, “这边归你们使用,监狱原本的男囚犯基本都在一楼和二楼的另一侧,你们除了在一楼劳作时会碰到,基本没有什么相处的机会,你们好好休息吧。” 留下吕品一群人后,高狱长带领着手下离开了牢房区域,回到办公区。 另一边,女性牢房。 女性罪犯数量本就不多,能称得上是重大罪犯的也更是屈指可数。 所以牢狱区的女性牢房只占据了很小一块地方,在三楼的最深处,大概只有二十几个牢房。 每个房间都有两张单人床,一个洗漱台,一个马桶。 不像于樽那边可以分区,这里所有女性囚犯都被关在一起。 在领路人的带领下,颜昙三人穿过走廊,透过铁栏杆,看着两边牢房里不太友善的眼神。 那些女囚犯有的在床上休息,有的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观察她们,有的双手握紧栏杆眼神直愣愣地瞪着领路的那个人。 她们的脸色不是很好,眼球深凹,眼底乌黑,像是很久都没有休息好了。 周周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挽上最近的季凡,眼神躲闪,她曾经看到过一个新闻。 一个女孩子只因为和变态杀人犯对上了一秒钟的视线,就被残忍杀害。 她现在只能控制自己的眼神,不看周围的人,专注自己的脚下。 “砰!” 撞击声在耳边响起,周周不自觉地上移视线。 女人饶有兴致地盯着神色慌张的周周,是她故意敲击铁栏杆,周周还没来得及低下头,便看见女人张开嘴巴。 漆黑的口中像是来自深渊的无底洞。 她没有舌头。 “啊啊啊!” 周周没稳住身体的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直观的画面对她造成的冲击太大了。 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女人没有舌头的嘴,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 女人看到周周的失态直接笑出了声音,可能是缺少了发音器官,笑起来很瘆人。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女人的尖叫声。 领路男人隔着铁栅栏用手中的电棍制服了她,她瘫倒在地,流着口水,强大的电流让她一瞬间丧失了思考。 “不好意思,这些囚犯死性难改,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吓到你们了吧。” 男人的道歉并没有让周周放下戒备, “她们,犯什么错了,为什么没有舌头?” 是啊,周周的疑问也让颜昙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她从走到三层里面开始,就没有听到任何一个女囚犯的声音。 领路男人淡淡地回答道, “这里的囚犯都犯下过滔天大罪,拔舌头而已,对于她们来说算不得什么酷刑。而且考虑到他们谎话连篇,所以大部分囚犯都被拔掉了舌头,只有少数听话的囚犯才没有被波及到。” 男人又继续补充道, “你们不用害怕,平时不劳作的时候她们出不来的,牢房都是锁起来的,你们在里面挑几个空的就行了。” 天灾之前颜昙只是个普通公民,她所了解的监狱对犯人都有基本的人格保障,断然不会做出这种损害身体的事情。 但世界很大,隐藏在公众之外又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如果她们每个人真的犯下了重大罪过,得到些惩罚也是应该的。 颜昙三人在走廊的尽头选择了两个房间,她们想离那些罪犯远一些,不是害怕住在她们的隔壁,只是想尽可能地远离麻烦。 可是一间房只有两张床,怎么分配又成了新的问题。 “我不想一个人一间,要不我打地铺,咱们三个人在一起睡吧,这样也能安全一些。” 周周和谁一间房都可以,但唯独不能自己睡一间,但她转念一想,自己这么要求对颜昙和季凡都不公平,万一她俩也不想自己一间但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怎么办。 再说了,任何一个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独自一间房都不太安全。 “我去隔壁住,这里很潮,睡地上对身体不好。” 季凡拦住了周周打地铺的动作,转身去到了隔壁。 颜昙对季凡也有很大的改观,从一开始怀疑她是奸细,到后来被季凡发现她嫁祸阿玲,再到后来结果阿玲,季凡在颜昙眼中是个十足的威胁。 但季凡自那之后像是完全忘了一样,再也没有提过甲板上发生过的事情。 她很正直,但不圣母,她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监狱里采用的制度是分批次吃饭,据他们自己所说,和天灾之前的管理没什么两样。 食堂里,颜昙又一次吃上了大锅饭。 穿着制服的狱警聚集成堆,另一堆是他们口中的被救助者,还有一波就是吕品带领的维克多号小分队。 周周左眼睛放风,右眼睛声情并茂地配合着有些夸张的语句向保障队员讲述她所看到的景象。 突然她好像想起来这次行动的目的,现在的她们到底在干什么? 看着若有所思的吕品,周周问出了内心的疑问, “吕队长,我们什么时候进行救援行动?” 第115章 噬糖女人 “听我指挥,随时待命。” 监狱的犯人应该并没有和众人共同用餐,犯人们之后会分批次在狱警的看管下进食。 吃过饭后的吕品带着几个队员参观了一下一楼的养殖区域。 一些塑料盆里面绿色的蔬菜长势喜人,还有一些蔬菜没有盆,直接被种在水泥地上厚厚的土中。 临时搭建起来的窝棚集中在后门的一个角落里,若干只鸡,两头猪,还有几只大鹅。 男囚犯们干活很利索,话很少,吕品发现周周说的现象不仅仅出现在女囚犯之间。 大多数男囚犯们的舌头也被拔除了,打报告上厕所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这所监狱里面男性囚犯要比女性囚犯多得多,农活是有限的,所以女性囚犯基本不需要参与播种与养殖。 月色上行,这还是颜昙第一次在监狱牢房睡觉。 监狱牢房里唯一她接受不了的就是房间内的马桶,她只能在周周眼前解决生理问题。 她想过去其他没有人住的牢房内方便,但周周就会在一边笑话她, “都是女的怕什么,好好好,我不看行了吧。” 颜昙躺在潮湿的床板上,看着墙皮有些脱落的天花板,离队吗,没准今晚就是在监狱的最后一晚。 她真的有点舍不得,自从赢真死后,她很排斥有个随时跟在身边的人,但周周很傻也很热情,渐渐地,她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大喇叭”。 但天灾之前就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更何况是现在。 除了她自己,没有永远陪在身边的人。 “啊啊啊!” 迷迷糊糊中,一声尖叫把颜昙吵醒。 基本是凭借着本能反应,颜昙刚睁眼睛就下床冲了出去。 周周紧随其后,她刚梦见吃到了烧鸡,还没下嘴就被吵起来了。 声音似乎是来自隔壁,季凡的房间,那个尖叫声也很像是季凡的音色。 两个牢房离得很近,没两步就走到了铁栏杆前。 季凡此刻被一个女人控制住手脚,女人在季凡后背,双腿牵制住季凡的腿,手被反剪,嘴里塞的好像是维克多号上统一下发的棉线袜子。 季凡嘴里吐不出字,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个女人穿着女囚犯的统一服装,但是女囚犯们都被关押在自己的牢房里,怎么会半夜随便溜出来控制住季凡。 季凡此刻满脸通红,看上去有点喘不上来气的样子,如果再不做出点行动,她很有可能窒息而死。 “别激动,姐,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诉求,咱们好商量!” 颜昙想着尽量控制住她的情绪,再趁她不备救下季凡。 女人并没有回答颜昙,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应该是没有舌头,不能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到底图什么呢,攻击一个今天刚来的新人,而且在这之前完全对这个女人完全没有什么印象,也谈不上有冲突。 “咔咔…糖…咔。” 破锣嗓子像是很久没有用过的生锈机器一样,粗糙且沙哑。 “她说的的是糖吗?吃的那种?卡片糖是什么?” 周周小声地向颜昙确认她听到的话语,但颜昙的注意力早已被地上那个撕开一半的糖果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阿玲用过的毒巧克力。 季凡为什么会有? 她和船舱上层也有着不正当的联系?她半夜拿出来毒巧克力是要干什么?不会是要毒死自己吧? 种种猜想从脑中迸发。 “颜昙,我们该怎么办?” 周周着急的语气打断了颜昙的猜想,她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吧。 “没错,她说是糖。” 颜昙从衣服内衬兜里(意识领地)掏出一块小小的苹果味糖块,在女人炽热的视线中将包装撕开,露出绿色的诱人颜色。 试探着将手伸向女人,女人的眼神紧紧盯着颜昙手心。 “想吃吗?走你!” 糖果被颜昙扔到牢房的最角落里。 女人像是抓捕猎物的豹子,松开季凡的瞬间便爬到了糖果旁边,从地上捡起沾满灰尘的糖果,用袖子随便擦了擦塞进嘴里。 酸甜的口味占据了口腔,女人顺势蹲坐在墙角,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季凡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刚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步,怎么会有个疯女人暗算她。 周周快速上前拍着季凡的后背,让她不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颜昙则是站在原地,她不敢上前,也不想和季凡再有什么瓜葛。 季凡望着高高在上的颜昙,她知道颜昙看到了那块巧克力,有点心虚。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颜昙的声音冰冷又陌生,好像她们是什么不熟悉的陌生人。 “好,等解决了她我就告诉你。” 季凡指着角落里的女人,收回手的瞬间又把地上的巧克力不动声色地塞回衣服兜里。 角落里的女人吃过糖果后就安静地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了狰狞的表情,也让颜昙更清楚地看到了她的面貌。 女人的脸上有着很深的皱纹,看样子应该四十大几了,头发被编成很多根麻花辫,像景区里出门玩被妈妈精心设计过发型的小女孩。 可爱的发型加上苍老的面庞给人一种深深的割裂感。 发型虽然还保持着原样,但看上去已经维持很久了,麻花辫的边缘有很多揉乱的碎头发。 “咔咔…好吃…咔…还要。” 四十多岁满头麻花辫会点功夫的女人,说话说不利索,只会要糖吃,她怕不是个疯子? 疯子怎么会被抓捕进监狱,还是说她入狱之前还是正常人,在监狱里被迫害成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女人了? 颜昙装作为难的样子摸着身上的兜,摸索了半天又掏出一块粉红色的糖果,不舍地伸出手,递给那个疯女人。 “最后一块了,之后没有多的了。” 女人点点头,爬向颜昙,企图拿起她手心中那块糖果。 她能听得懂人话,应该没有那么疯,有糖果加持的话还是可以正常沟通的。 女人抬头拿糖的一瞬间,露出了那双深邃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像拜尔斯。 第116章 双拜尔斯 “阿姨,不是,姐,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缩着脖子回答了周周的问题, “咔咔…拜…拜尔斯。” “???你也叫拜尔斯?拜尔斯船长是你什么人?说起来你们长得还真像。” 女人转了转脑袋,从脖子上拿出项链,项链下端是一个能够手动开合的小相册,外表面看上去就是一个金色的饰品,打开外壳,里面是一张有些旧了的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二十出头,身边的女孩看上去未成年,大概只有十几岁。 男人牵着女孩的手,羞涩地看向镜头。 两人的身后是一栋洋房建筑,周围种了几棵柳树,弯弯的枝条遮盖住了部分建筑,显得格外神秘。 女人吃过糖之后变得没有那么疯狂了,表情也逐渐温和,她指着照片中的男人,嘴里吐出几个字, “咔咔…拜…拜尔斯。” 接下来又指了指年轻男人身边的小女孩,继续道, “拜…拜尔斯。” 颜昙看着照片里那个男人有些模糊的脸,这个男人是船长拜尔斯,身边这个女孩就是眼前的疯女人。 看他们两个相似的长相,大概率是一家人。 年龄上也不可能父女,剩下只有一种可能,兄妹。 颜昙试探着指着照片中的男人问道, “这是拜尔斯的哥哥吗?” 女人点头,转身跑到角落里继续享受口中没融化的甜味。 拜尔斯和拜尔斯,一对兄妹为什么要叫同一个名字?隐约间,颜昙觉得她们这次行动可能远远不止于营救。 女人吃过糖后很自觉地离开了季凡的牢房,走向远处属于自己的牢房。 周周打着哈欠要回隔壁,撇到颜昙并没有要动身的样子,不解地问道, “颜昙,你不回去吗?” “你先睡吧,我帮季凡检查一下身体。” 周周很想留下来帮忙,但自己的眼皮已经睁不开了,只能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隔壁,倒头就睡。 颜昙和季凡分别坐在两张床上,中间隔开很大的距离。 “现在轮到你解释了,别告诉我那块巧克力就是个普通的巧克力。” 季凡双手撑着床板,以前的回忆涌上心头。 “其实阿玲是我的师姐,她是个天才,即使我入组比她晚很多,也听说过她的事迹,如果她能顺利毕业的话,将会是最年轻的博士之一。” “她不认识我,我刚入组没多久她就离开了,更何况我的科研天分比较低,她根本注意不到我。” “我是工作了好几年才入组的,所以年龄稍微大一些。给阿玲巧克力那个师兄,也是我的师兄,也算是我的老师。” “总之我上船时收到了师兄的邀请,但是我没同意,我宁愿干些苦力活也不愿意面对电脑和那堆数据,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科研了。” 没想到季凡很早之前就认识阿玲了,那季凡算是亲眼目睹了她们算计阿玲的过程。 “所以你想替你师姐阿玲报仇?” 季凡翻了个白眼反驳道, “她都想对我们不利了,还留着她干什么,我敬佩她是一方面,但是她要危害我的性命我肯定不能忍。” “你的防范心真的很重,颜昙,登船之前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颜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神示意她继续解释, “在咱们刚返回船舱的时候,师兄来找过我套话,他说阿玲是被一种提升激素的药物杀死的,问我有没有怀疑对象。” “我只能装傻,顺便还向他要了同款药物用来以防万一,他看在我们师门一场的份上偷摸塞给我一粒。” “我刚刚睡不着,刚想拿出来观察一下,就被那个疯女人控制住了行动。” 颜昙松了口气,她没有完全相信季凡的话,但最少确定了她没有想要对自己不利的意思。 至于她的话里哪里不太对劲,应该就是她们读博士时发生的事情了,她们组里面一定有很多黑暗的学术交易。 不过那些争论和颜昙没有关系,她也不会再继续问下去。 “季凡,你和阿玲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生物基因改性。每个人的课题都不太一样,但大方向是相同的。” 颜昙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到了隔壁自己的床上。 生物?基因?她不太懂,但听起来就挺危险的,看来维克多号上层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她要抓紧和于樽合计离队的事情。 …… 来到费侬监狱的第二天, 吕品队长在食堂小声地密谋着什么,身边的狱警和获救的自由人分布在食堂的另外两端。 “我跟各位更新一下此次行动的任务,除了原本计划中的解救难民外,新增加了一个任务,寻找拜尔斯。” “拜尔斯,女,四十三岁,一米七,浅棕色头发。我昨天已经去办公区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维克多号不会停留很久,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拜尔斯在找自己的妹妹,但吕品为什么不直接询问高狱长。 周周在吕品对面兴奋地说道, “吕队长,我们昨晚见到她了!她好像是拜尔斯船长的妹妹,也叫拜尔斯,她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 周周指着自己的脑袋,意思是他们要找的拜尔斯精神上有点问题。 “你们还知道什么,那个女人还说什么了吗?” 吕品的语速变得急促,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拜尔斯的妹妹为什么会在监狱,她犯了什么事。 “其他的没说什么,她说话很不利索,我们也是边听边猜的。” 吕品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 “各位,计划有变,既然拜尔斯已经找到,那我们只剩下最后一项任务了,寻找一份资料,关于拜尔斯的鉴定材料。我们男的这边已经分工好了,女性监狱那边就麻烦你们三人了。这份材料不是必须的,不管今天能否找到,今晚我们就撤离。” “他们也和我们一起走吗?” 周周指着身后吵闹的狱警和群众,这次任务不是营救吗,怎么又变成了找资料。 “这些不需要咱们操心。记住,不要惊扰这里的工作人员。” 人群散去,于樽洗盘子的时候将颜昙拉到一边,在没有人的角落里说道, “颜昙,做好准备,今晚我们就离队。” 第117章 兄妹一体 得知今晚就要离队后,颜昙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份资料上。 说真的,她有点舍不得周周,但只有一点,让她选择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于樽离开,但是心里总会有些淡淡的悲伤。 周周在一边分析者资料文件可能存放的地点,颜昙不回话她便自言自语,自己对自己做出的推断进行分析。 “颜昙,给,谢谢你昨晚救了我。” 季凡向颜昙手里塞了两块大小不一的糖果,可能是经历过很多次融化再定型,糖果的形状变得不规则。 颜昙有些恍惚,她自己的糖果是从意识领地里拿出来的,季凡是从哪里拿的。 看出了颜昙的不解,季凡有些脸红,她不是个善于表达情绪的人, “我用早饭的面包和那些狱警换的,找了好几个人才换到。我知道这时候糖是能救命的,你牺牲了两块糖果,我也应该还给你。” 这就是灾难之下人们的意识转变,从前无人问津的便宜糖果,现在却成了能救人性命的能量补充糖块。 颜昙没有任何推脱收下了糖果,付出得到相应的回报,这是她应得的。 一天过去,全队没有任何收获。 其实只有保障人员在认真完成下派的寻找资料任务,从黑雾存货下来被迫参与行动的几个人根本不在状态,随便溜达,或者找个角落休息,只等着晚上的离开。 反正不管找到与否,他们今晚都会离开。 “两个小时后,食堂这里集合。” 吕品下发了最后的命令转身离开,他想再努力一下,万一找到了呢? 周周喝着只有一块排骨的猪肉汤,每一口都是享受,这种现做的东西就是比船上那些速食食品好吃。 “走了可就喝不到这么好喝的猪肉汤了,唉。” 颜昙干掉最后一口对着周周调侃道, “要不我和吕队长申请一下,把你留下来。” “不行!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一个人享福!” 说罢,周周又沉浸在猪肉汤的美味之中,反正只剩下两个小时就要离开了,也没什么要干的。 好几个人打算直接在食堂待到一个小时之后,就算是高狱长来问,也可以拿打发时间等理由搪塞过去。 于樽跟着颜昙去往了女性监狱,他说什么也想看一下拜尔斯,颜昙觉得他完全是多此一举。 “反正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和大部队一起走出监狱大门,然后离队。” 于樽跟着颜昙穿过了女性牢房,他生怕自己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眼神坚定的像要入伍,目光直视前方,不敢让眼神有丝毫偏离。 拜尔斯一个人住在空牢房里,左右没有邻居,她的牢房也没有上锁。 隔着栅栏就能问道人长时间不洗澡散发出来的油臭味,整个牢房里也是乱糟糟的。 床单被褥被她扔到地上,也不知道她晚上是怎么睡觉的,地面上还有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看上去就像是住在垃圾堆里。 看到二人的拜尔斯瞬间露出一种凶狠的表情,像动物一样,重心放低,四肢着地,做出一种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 颜昙塞给于樽一块奶糖,示意他用这颗糖贿赂拜尔斯。 于樽食指和拇指捏着糖块左右晃动,拜尔斯的眼睛也随着糖块一起移动。 在奶糖的加持下,于樽很快安抚了拜尔斯紧张的情绪,两人坐在地上,拜尔斯给于樽看着脖子上项链里镶嵌的照片。 拜尔斯能听懂一些基础的问题,自己语言表达能力虽然很弱,但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也能听懂个大概意思。 “你哥哥现在在哪里?” “咔….不知….不知道。” 颜昙不想坐在地上,巡视四周,只能坐在床板上。 刚落下屁股就感觉这床板不太平,颜昙挪动着屁股,想找个平坦的地方坐。 从床头移到床尾,有一块木板能够撬动,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颜昙翻开了那块木板,两个棕色的档案袋出现在眼前。 【绝密文件-拜尔斯(男)】 【绝密文件-拜尔斯(女)】 绝密文件怎么会出现在牢房床板下面,两份文件的密封处早已破坏,里面是厚厚的纸张。 眼神示意于樽拖住拜尔斯的注意力后,颜昙借着牢房里微弱的灯光展开阅读。 违背伦理的人体试验在任何时间都是被禁止的。 但有禁锢的地方就会有反抗。 四十三年前,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在生物领域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一时间炙手可热。 他研制出很多药物和治疗方法,解救了很多家庭,让无数身处病痛的人得到解脱。 久而久之,他不满足于受限制的生物试验,他尝试向上面申请做人体实验。 但他疯狂的想法根本得不到回应,他变得暴躁易怒,原本那些天才般的想法被搁置。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将眼光转向了他刚满八岁的儿子。 他不顾妻子的反对,将儿子囚禁在实验室的黑暗中,无数想法被他实施到自己亲儿子身上。 电击,抽血,提取骨髓,疼痛感知测试,心理承受测试…..他的儿子成为了无数非人的实验方法中的实验对象。 科学家是个天才,短短两年时间,他梦想中的人类无性繁殖计划取得了成功。 看着人工子宫中那个小小胚胎的悸动,科学家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那个胚胎完全是由自己儿子的基因繁育出的一个完整的人类,胚胎在几个月后呈现出女性特征。 这个胚胎既是他自己的孩子,也算是自己儿子的孩子。 几个月后,胚胎降生,女孩的面庞和他记忆中儿子出生时的样子完全一样。 他知道他成功了,一个人仅凭自己的基因就能生成另外一个完全独立的人,这简直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明。 接下来的几年,他的妻子在郁郁寡欢中去世,不过他不在乎,每天沉浸在他“女儿”的各项测试试验中。 此间他完全忽略了自己儿子疯狂成长的智商与学识,又过去几年,他的儿子已经长大,完全摆脱了科学家的控制,而他的“女儿”也被他折磨得精神失常。 终于,纸是保不住火的,他的计划被发现,而这十年来违背伦理的实验被保密保存,他也在疯狂愤怒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他的儿子拜尔斯也逐渐消失在相关监管人员的视线中,一同消失的还有以他基因为基础的“妹妹”,拜尔斯。 第118章 身份对调 另一边,食堂。 周周和季凡选择在食堂待到离队时间,至于来时背的包则有颜昙和于樽给她们带出来。 周周在抱怨季凡拦住了她跟随颜昙的脚步。 “季凡,刚刚你为什么拦着我啊,我去了她们还能少拿点东西。” 季凡摸了摸有点炸毛的周周道, “人家万一有什么私密的话要说呢,毕竟她们是一家人,不然于樽怎么会要求去女性宿舍。” 周周恍然大悟,怪不得季凡会阻止她。 “不过说起来,于樽和颜昙真的是亲属吗?感觉长得一点也不像,而且看上去年龄相差不多。” 周周无恶意地讲出了自己的看法,她刚看到于樽时甚至有点春心萌动的感觉,后来发现自己室友竟然管他叫小舅。 负罪感让周周连续两晚上没睡好觉,她竟然觊觎室友的舅舅,在此之后,她也把于樽当成了长辈,敬而远之。 季凡虽然也有同样的看法,但她不会说出口,这是别人的私事,她不该管也不能管。 “别管那么多了,可能就是颜昙人小辈分大呗。” 周周哦了一声开始溜号,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犯人们在食堂进食,不过她也才来两天而已。 一部分男性犯人先吃,等他们吃完才会轮到其他男犯人,而女性犯人则是最后吃饭,理由是她们不参与劳作,对热量的需求没有男性犯人的大。 舌头在进食过程中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没有舌头的人进食会变得异常困难。 囚犯们眼神麻木,仿佛进食只是维持生命的一部分,机械地吃着碗里的食物。 第一波人吃完后有序地撤离出去,再换第二波人继续吃饭。 第二波人比第一波多一些,导致周周和季凡所在的桌子边也有几个犯人,但他们并没有周周想象中的可怕。 周周印象里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般都是一米九高,膀大腰圆,面露凶色,就连路过的狗都得给扒皮吃肉。 季凡左边坐着一个比她高不了多少的瘦弱男人,看上去没有攻击性,安静地吞咽着。 吞咽这个动作对他们来说好像很难,每咽下一口都会露出痛苦的神色。 季凡观察着男人的表情,眼神逐渐向下,手背上的纹身吸引了她的注意。 【nana】 费侬灯塔里那本日记的内容突然迸发,亲爱的娜娜,日记主人的未婚妻,沉入思考的季凡不自觉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娜娜,吗?” 听到这两个字的男人动作一顿,眼神里像是恢复了生机,转头看向季凡,眼里满是激动。 注意到男人的异常举动,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季凡先是抬头看了看狱警的位置,又低下头小声地询问着男人, “费侬灯塔里那本日记,是你写的?你是守护灯塔的工作人员?” 男人眼里很快浸满了泪水,脑袋小幅度地上下摇晃,生怕季凡看不出来他的意思。 工作人员怎么会变成犯人,犯人不是犯人,难道狱警也不是狱警吗? “他们,不是狱警对吗?” 季凡指着远处巡逻的狱警继续问道, 男人神色变得痛苦,继续点头。 “他们,才是费侬监狱原本的囚犯,对吗?” 男人手中的不锈钢勺子掉落在盘子上,一声清脆的响声吸引了周围几个狱警的注意力。 男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上百个疼得睡不着的夜晚,他完全凭借着对未婚妻娜娜的想念熬过来的。 很多时候他想一死了之,但一想到娜娜可能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着,自己就又充满了希望。 他很怕,怕自己像监狱里几个对犯人极其严厉的狱警一样,被割肉放血,尸体又被丢回他守护的灯塔里。 他怕迟早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发生什么了?” 最近的两名狱警端着枪朝着声响处走来,脸上逐渐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周周已经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吓得不敢回话,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凶狠的神态,膀大腰圆的体型,可不是眼前的狱警更像犯人吗? 季凡心里闪过了很多猜想,她们作为外来人被收留,很有可能过不了多久就沦落成灯塔里蛆虫的口粮,或者变成恶人中的一员,助纣为虐。 为什么,偏偏是要在离开前发现了这些真相,吕队长还打算带他们走吗?这么晚了还没通知应该是对狱警们保密了吧。 不会她们今晚要栽到这里吧,吕队长和他的手下也有枪,狱警们也有枪,但是明显狱警的人数更多,更何况还是在人家的地盘,火拼起来难免占下风。 看着狱警越来越近的身影,季凡的心跳频率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平复着内心控制着语气回答道, “他没拿住勺子,掉下来的汤水溅到我俩身上了,真是的,吃个饭也不消停。我俩还是回去用水搓搓吧,一会儿干了该不好处理了。” 季凡一边陪笑,一边无视狱警奇怪的神情,拉着周周就往楼上跑。 直到走出了狱警们的视线,季凡一把拉住了晃神的周周道, “周周,他们很快就会察觉到咱们已经发现了这些秘密。咱们分头行动,你去楼上女性牢房里找颜昙和于樽,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去办公楼找吕队长,他应该还在找那份资料,快!没时间了!” 周周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感跑向楼梯,她必须再快一点,她不想自己变成蛆虫的口粮,更不想颜昙和于樽被这里的犯人杀害。 …… 拜尔斯牢房内, 于樽对眼前这个女人生出了一丝同情,试验牺牲品吗?也不知道她是生下来就这么傻还是在后天环境里变傻的。 “所以这个拜尔斯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船长的女儿,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算是克隆吗?但性别怎么还变了?” 颜昙刚看到一半就反应不过来了,里面有好多专业名词夹杂着学术化的语句,她一个外行人有些地方根本看不懂。 刚想继续往下看,不远处的走廊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颜昙!颜昙小舅!快跑!” 第119章 清洁部门 安抚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周周,颜昙有些摸不清头脑, “发生什么了?” 周周跑得太快了,超出了她身体素质的原本水平,导致现在的她感觉自己像个火炉,浑身上下都在散热。 急促的呼吸根本容不得自己说出完整的语句, “他们!才是…囚犯!狱警是犯人!没时间了,快点离开吧!” 周周前言不搭后语,颜昙捋了一小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现在这所监狱的狱警是原来的囚犯假扮的,而被拔掉舌头的犯人才是真正的狱警?” 于樽拿起那两份文件重新塞回了档案袋,又放回床板下。 拜尔斯不太聪明的眼神盯着眼前的男人整理那堆白纸,她不太懂他们说的话什么意思,但只要有糖吃就够了。 “我们没有见过这些纸,听到了吗?” 周周看见颜昙点头,自己也点了点头,什么纸,她本来就不知道。 “快走!咱们先去大门那等吕品,食堂应该已经不安全了。” 于樽走在最前面,颜昙拉着周周在后面跑,还没走出去两步,几个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处。 走廊两侧牢房里面的女人都贴到栏杆前,不知道她们是希望于樽等人成功逃跑,还是在幸灾乐祸终于有新人来陪自己了。 高狱长和几个膘肥体壮的男人站在走廊中间,面色不善地看着为首的于樽。 “吃完饭不在牢房里待着,这么着急想去哪啊?” 于樽站在颜昙和周周身前,试图挡住身后两个女生的身影,高知礼带了几个人闯进女性牢房,一定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秘密被暴露,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再做其他隐瞒。 “当然是逃命,毕竟没有人想被罪犯拔下舌头,是吧,高狱长?” 高知礼神色并没有太多变化,还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可惜了,原本我还想招你们的,你以为现在的狱警都是囚犯吗?他们很多都是被救助的难民,我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我保障了他们的生活质量,我已经为我犯下的罪孽付出很多了。” 于樽短暂地愣了一下,这些狱警里还有和平时期的普通人?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饭都吃不上的年代,谁给自己一口饭谁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 “高知礼,真是好名字,一听就是个有才华懂礼貌的人,你父母一定没想到你会变成罪犯吧,你把自己行为形容得那么高尚,你怎么解释这些女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座监狱原本没有任何女人。” 高知礼看向两侧被锁进牢房里的女人,蓬头垢面,疯疯癫癫。她们都是被收留的难民,她们既是储备粮又是安慰品。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加入我们的机会,把你身后两个女的留下来。” 颜昙的整个胳膊被周周握紧,如果她立刻从意识领地中掏出枪,有几分胜算,而且周周看到后又该怎么处理。 于樽也在思考,面前这些带有武器的人,一旦发生冲突,他有多大的把握存活下来。 见于樽犹豫的样子,高知礼知道人都是自私的,他这里有的是把自己老婆女儿锁紧牢房自己吃香喝辣的。 当然,也有一些宁死不屈的,但这种人很少,他们都被拔掉舌头扔进了监牢。 高知礼试探着向前走,于樽没有任何反应。 “这就对……” “邦。” 高知礼直直地倒了下去,头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高狱长!” “高狱长!” 身后几个壮汉上前查看高知礼的状态,有心跳,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你们做了什……” “邦。” “邦,邦。” 几个壮汉相继倒下。 剩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还有走廊两侧的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樽;“你给他们下药了?” 颜昙;“我哪有这时间?” 周周:“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于樽蹲下把高知礼的身体翻了一下,捡起他腰间的枪,塞进自己裤兜里。 刚要转身离开,一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席卷而来。 于樽极力控制自己的身形,但最终还是和高知礼一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闭眼前,他隐约听到身后两个同样的撞击声音,他用力地眨着眼睛,想看清离他越来越近的身影。 模糊间,他好像看到了吕品,张着嘴对他说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听清,闭眼晕了过去。 …… 牢房里的女人不懂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凭着直觉能发觉自己受困的情景要发生变化了。 本以为那两个女人已经发现了这座监狱的秘密,准备出逃,谁曾想还没走两步就被高知礼这个恶魔拦住了脚步。 听着他说出熟悉的那句话“我给你个机会”时,很多女人下意识地想起自己被迫进入到这个牢房的那段黑暗日子。 高知礼有枪,有胆识,曾经有几个试图反抗的男人都被他打成了筛子,死后肉被剔下来当作食物给众人食用。 前不久出现了一种黑雾,被感染黑雾的口粮更惨,身上没有出现肿胀症状的地方是可以食用的,有肿胀的部位被避开。 人被当成牲畜一样分为里脊,排骨,后臀…… 有些人被活生生割掉健康的部位,还没有咽气就被丢到灯塔自生自灭了。 看见高知礼倒下后,女人们眼里出现了光,终于有人要逃脱这个恶魔了,甚至内心抱有希望,自己是不是也马上会得救。 还没结束臆想,就看见那个带着两个女人逃跑的英雄倒了下去,身后的两个女人也一样相继倒下。 随后,几个穿着统一的男人端着枪,迈着统一的步伐走了过来,为首的男人一脸正派,蹲下来对着倒下的英雄开口说道, “惊仁姐托我带一句话,对不起,她要食言了。” 事情出乎了女人们的意料,她们眼看着倒下的几人被穿着统一的男人带走,自己也在懵圈的状态下被带走,奈何自己说不出话,只能阿巴阿巴地表达意思,别人还根本听不懂。 …… 好疼, 头好像要炸裂开一样, 刚刚发生了什么来着。 她要逃出费侬监狱,对了!她晕倒了! 猛然睁开眼睛,颜昙对上了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眸, “欢迎来到清洁部门!” 第120章 科研基地 “什么?” 颜昙忍着脑袋传来的眩晕感处理着眼前男人说出的话。 清洁部门?好像是维克多号上面的一个工作集合体,这么说她又重新回到了维克多号上? 她试图坐起来,但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手术台一样的床上,四肢都被皮带一样的条形锁扣固定住,只能无奈地挣扎。 “别用力了,你刚抽完血,不建议进行剧烈运动。” 颜昙将目光转向说话的男人,男人戴着口罩,但露出来的眼睛呈现一种迷人的琥珀色。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费侬监狱那些人呢?” 她还有更多的问题想问,但头脑不清醒的她思绪像杂乱的毛线,分不清先后顺序和逻辑关系。 男人眯了眯眼开口道, “正好我现在没有什么要紧的工作,看在你是最后一个需要抽血的份上,我可以为你答疑解惑,我们搞研究得最喜欢讨论问题了。” 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干净的棉签按压着颜昙胳膊上的针眼。 “第一个问题,我叫刘野稻,是一名科研人员,也是阿玲和季凡的师兄。” “第二个问题,你和你的同伴还有费侬监狱的所有人都被吕品带人连夜扛回来了,至于为什么要把你们迷晕了再带回来,可能是想让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清洁部门,毕竟让出去两次面对黑雾的英雄去接受惩罚,不太好和下层人交代。” “第三个问题,你的同伴们都被带到清洁部门的休息区了,他们已经抽完血了,你是最后一个送来抽血的,也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 颜昙在针眼处传来疼痛的刺激下终于清醒了不少,视野也没有那么模糊了,她听完刘野稻的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她那身脏兮兮的衣服不知道被谁换下来了,现在的她穿着一身薄透的浅色衣服,像是医院里的病号服。 房间整洁明亮,其中一侧有一扇巨大的玻璃,从里面看不清外面,应该是个单向玻璃。 另外三面墙边立着很多她不知道的仪器,整体看上去就像一个实验室。 刘野稻看着手里的棉签下的针眼不再溢血,将棉签装进一个透明的密封袋子。 “我要去做成分分析了,你可以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颜昙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淡淡问道, “什么是清洁部门?” 刘野稻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转身就要离开,离开前他只留下了一句话, “还没到让你们知道的时候。” 颜昙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像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清洁部门,在她刚到游轮时就听到过,那时候她以为只是负责清扫整理的一个部门,可能工作强度比较大,所以人人避之。 阿玲和季凡的师兄,在清洁部门工作,所以清洁部门工作的人都是学识渊博的科研人士。 还没等她梳理清楚现有情报,几个身穿白大褂带着白色口罩的男人走了进来,把她所躺的床推了出去。 颜昙在床上只能侧过头看着身侧的环境,一个又一个大面积玻璃轮流出现在眼前。 刚刚所在的那种实验室应该还有很多。 拐了好几个弯后,颜昙来到一个两侧开的大门外,门并没有上锁,从外面能够轻松地推开。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空间,随着床在地面上滑动,一个又一个笼子出现在颜昙的视线内。 每个笼子里都有一个人,每个人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是屠宰场待宰的牲畜。 推着床的工作人员走到了最里侧,打开一个空笼子,拆下颜昙手上的皮带锁扣,暴力地将颜昙扔了进去。 关门上锁,工作人员们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厂房。 颜昙忍着刚刚撞击带来的疼痛,靠在笼子一侧坐了下来,笼子的下层也是等距分布的栏杆,坐上去有点硌屁股。 “颜昙?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声音来自于颜昙左侧的笼子,季凡此刻也穿着一样的衣服被关在笼子中。 “没事,刚被抽完血,其他人呢?” “我在这呢,颜昙。” 周周的声音在右边的笼子里响起,听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乐观开朗。 “本来我和季凡中间的笼子还有个陌生人,但是他被带走了,你小舅在对面呢。” 顺着周周手指的方向,颜昙看到了于樽窝在相同的笼子里,距离她们这排笼子大概有四米远。 季凡在一边解释道, “我们也刚醒来没多久,费侬监狱那些人好像都被带回来了,我还看见高知礼那家伙了。对了,我刚被推进来的时候还看到另一侧有几个出现症状的人也被关在笼子里。” 季凡看颜昙并没有接话,继续补充道, “那时候我刚醒,可能也没太看清,反正那几个人身体看上去不太正常。” 屁股下面的栏杆太难受了,颜昙换了个姿势双腿平放在下层,分担一些压强,能更舒服一些。 “季凡,我刚刚看到你师兄了,刘野稻。他对我说…欢迎来到清洁部门。” 颜昙说出“清洁部门”之后,两侧的笼子里都变安静了。 那种尘封于每个人内心的恐惧渐渐蔓延,没有人知道清洁部门到底是干什么的,只是到被发配到这个地方是一种惩罚,是一条没有回程的单向路。 “季凡,关于清洁部门,或者说关于维克多号,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颜昙以前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虽然知道这艘游轮哪里不太对劲,但她没有深究,她只当自己是被欺骗的众多人之一。 但现在她失去了自由行动的权力,被关押在清洁部门,未来能否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环境迫使她不得不刨根问底。 季凡低着头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张口说道,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听说刘野稻毕业后就去某个保密单位工作了,听说和生物能源有关。” 周周在一边不解地询问, “可是这里只是艘船啊。” “周周,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科研基地不止存在于陆地上,很多难以启齿涉及法律伦理的研究是没有办法在陆地上立足的,这艘游轮,很可能是一个独立生存在公海的科研基地。” 第121章 分头行动 周周瞬间感觉自己身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里会不会在做人体实验啊?像电影里那样。” 生物能源,清洁部门,这实在超出了颜昙的认知范围,她就是个学物流的本科生,哪里懂这些高深方向的研究。 虽然这里的职能性质还不清楚,但她知道,如果留在这里坐以待毙肯定没有好下场。 刘野稻跟她说过,把她们弄晕了再带过来是为了平息下层人民的疑惑。 除了她和于樽,其他所有人完成最后的任务都要回船舱,况且她和于樽要离队的事情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们不会再回下层生活了。 “季凡,接下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看在咱们几次共同出生入死的份上对我说实话吗?”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季凡知道,颜昙还在为刘野稻给她的那块巧克力耿耿于怀,但她说得真是实话。 周周看自己两个好姐们不太友好的样子站出来当和事佬, “颜昙,季凡平时虽然怪了一点,倔了点,但她人很好的,她对咱们都是掏心窝子的感情,她不会故意骗你的。” “季凡,你别往心里去,颜昙虽然平时有点不爱搭理人,有时候爱捉弄人,但她也没有指认你是撒谎精的意思。” 季凡:…… 颜昙:…… 颜昙和季凡隔着笼子的一面栏杆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想从对方的眼神里摸索出来什么,根本没有时间理另一个笼子的周周。 最终季凡放下了紧张的神情,点了点头,示意颜昙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和你师兄身处对立面,其中一方必须要死,你会选择哪一边。” 季凡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颜昙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思考了几秒钟回答道, “我会选择对我最有利的一边。” “好。” 颜昙又换了个姿势,这个笼子待起来真是难受。 季凡和颜昙坐回来原来的地方,不再继续交流,周周在一边以为两人闹掰了,一直劝解着颜昙。 …… 这个房间很空旷,举架很高,除了满地的笼子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颜昙看着左手手腕上的时间,房间里面的灯很人性化,八点之后就会变暗,等到十点就完全熄灯了。 笼子里面的人也相继进入梦乡。 就算有些人因为自己的处境愁得睡不着觉,在黑暗的环境下也不会注意到不远处的笼子前有一个细小的黑色发卡在地面上滑动。 于樽捡起滑到他笼子前面的发卡,用手拧了一下形状,发卡就变成了一根细长的塑料条。 在笼子门外的锁眼里捅了几下,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哒”,锁开了。 于樽试探地推开了笼子小门,漆黑一片的视线里并没有人发现他已经走出了笼子。 他放轻脚步,走到颜昙笼子前,用同样的手法打开了锁。 “可以啊,小舅,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呢?” 于樽顺手又打开了周周的笼子,周周睡得很死,锁头开了她都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于樽又指了指季凡的笼子,季凡已经醒了,她没有把全部希望压在别人身上,她没有和颜昙说自己一定会和她站在一方,她怕自己的答案已经把自己在颜昙心中的信任值降到最低了。 颜昙盯着季凡的眼睛,她很像赢真,果敢,正直,但她又不太像,她比赢真更在乎自己。 颜昙点头,示意于樽把季凡的笼子也打开。 紧接着颜昙摇醒了周周,又赶紧捂住了要即将开口发言的她。 四个人像是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黑暗中,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看清了她们逃跑的全过程。 贴近大门,已经离最近的笼子有一段距离了,四个人蹲下身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周周压低了声音问道, “所以,我们现在去干什么?”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清楚下一步具体要干什么。 “我们溜到一层,走出船舱,我知道救生艇放在哪里,咱们直接逃吧。” “不行,外面的黑雾还没有消散,我们必须带着防护眼镜走出去。” 颜昙反驳着季凡,她自己也没个大概规划,只想着先逃出来,总会有办法的。 “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找白部长拿船,一路去吕品那里拿眼镜,最后在产出部门门口集合。” 于樽指着颜昙和周周继续道, “你们两个去找白部长,我和季凡去拿眼镜。” “可是,白部长能心甘情愿给我们船?他不是和拜尔斯是一伙儿的?” 颜昙害怕自己前脚刚找到白部长,后脚就被他出卖,重新被关到笼子里。 “不会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部长也属于下层人,他对上层的体系也是一知半解,你这样……” 于樽拉着颜昙说了几句悄悄话,四个人便开始了分头行动。 …… 房间内部,高知礼忍着疼痛用手在嘴里扣来扣去,在最里侧的大牙上扣下来一块铁丝弯成的钢圈,锋利的铁丝尖从牙花子上划过,渗出了丝丝血迹。 吐出了几口带着血腥味的口水,高知礼把钢圈重新掰成直挺的铁丝,插进笼子门前的锁头。 他找到了自己手下那些兄弟,把每个人从狭小得笼子里救了出来。 有些人被细小得声音弄醒,张着嘴指着自己的笼子,想让高知礼把自己也救出来,但高知礼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这些人。 高知礼的眼神从小就很好,他本来应该子承父业当个猎人,在大山里自由快活,可惜他识人不清,帮了一个不该帮的人。 正是这个决定,让他过了很多年猪狗不如的日子,也错过了自己父亲的葬礼,悔恨终生。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他一定要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 他的神色变得疯狂,仇恨的种子终于得以开花结果, 被愤怒占据身心得高知礼在内心暗暗发誓:拜尔斯,你的死期到了。 第122章 下层探索 进入深夜后,走廊里的灯会自动进入睡眠模式,只有靠近地面处的应急灯还散发着幽暗的绿光。 黑暗之中,颜昙走到于樽身边,不动声色地将意识领地中一把手枪塞到了他的手中。 颜昙和周周在下一个分岔口向左走,而于樽和季凡则是继续向前。 这层布局应该和她之前成为勇士接受检查时那层格局一样,颜昙凭借着记忆中,带着周周左拐右拐穿梭在昏暗的走廊中。 “颜昙,你看!那个房间有灯!” 不远处巨大的玻璃发散出黄色的暗光,看上去神秘危险。 周周弯着腰,想要从玻璃下方小步蹭过去,转身就看到颜昙直直地站在玻璃正中间。 “颜昙,快趴下!别被他们发现了。” 周周压低了声音,但着急的语气丝毫没有减弱。 “没关系,这是块单向玻璃,他们看不到咱们的。” 颜昙俯视着周周解释着,周周突然感觉自己像小丑,有些不好意思地直起身站在颜昙身边。 玻璃内,几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忙碌着,就算是天灾当道,社会秩序崩坏的环境下,加班现象依旧存在。 有人在记录些什么,有人在摆弄着试管,还有几个人在操作着颜昙看不懂的试验仪器。 而房间正中央,一个人型肉块被五花大绑竖立在正,他的四肢已经膨胀的比驱赶还要粗壮,像是动漫里四肢粗胖的怪兽。 他的脑袋无意识地搭在一边,不知道是死是活。 左腿有三分之一的肉块已经被切除,切面工整且新鲜,还在往外渗着血。 看起来就是一个被黑雾侵蚀的可怜人。 周周在一边捂着嘴巴,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其他声音,隐约间,她看到男人侧耳下方的纹身,她在哪里看到过来着。 她压低了声音也掩饰不了因为恐惧引发的颤抖, “颜昙…他是…呕。” 颜昙同样也注意到了那个男人的纹身,黑雾刚刚出现时,她们一起被发配出去当小白鼠。 症状刚出现后,男人为了自证自己只是脖子粗而已,并没有感染不知名病症,拉低了衣服领子给所有人看了一眼。 后来他安全回到船舱,但他没有安分守己,任由所谓的朋友对他的讲述添油加醋宣传出去,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分配到了清洁部门。 他怎么会被绑在实验室任人割肉试验,难道清洁部门转行去研究黑雾对人体的作用原理了? 再说了他又是怎么感染的,他被发配也不过是几天之前吧,短短几天怎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症状。 “我知道他,走吧,咱们救不了他也没有理由救他。” 两人继续沿着悠长的走廊前进,寻找着能够通往下层的电梯。 维克多号的上层像是科技化,现代化的科研单位,而下层像是几十年前的工厂。 颜昙心里也没有底,于樽的逃跑办法到底能不能成功实施,但她们必须放手一搏,否则玻璃里面那个男人的现状就是她们的未来。 …… 另一边,于樽和季凡在找路这方面顺利得多。 二人沿着紧急通道的标识,没过多久便找到了楼梯间。 楼梯里很暗,要握着扶手才能勉强向下移动。 “于樽,你为什么不和颜昙一组?你们两个是亲戚,一起行动更好一些。” 于樽没有回答季凡,他现在注意力全在楼梯间中,万一楼梯间突然出现个人,他的计划就要被打乱了。 “你不信任我?” 于樽停顿了身子,转身反驳道, “不信任你很正常吧,之前你还信誓旦旦地和我说你是大学讲师,英语专业。” “我在读博士期间确实给本科生上过几次课,全英文授课,我也不算撒谎吧,而且你也同样不值得我信任,你和颜昙真的是亲戚关系?” 于樽继续握着扶手向下摸索, “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 于樽和稀泥的回答阻止了这场谈话的继续发展。 两人来到了下面一层,同样的房间布局让接下来的工作变得轻松很多。 “我们分开寻找吕品吧,或者直接找到那些眼镜,最好不要和他发生冲突。我们拿了眼镜就下楼和她们会合。” 在于樽的建议下,两人又变成了单打独斗的状态,在陌生的环境里寻找着可能根本不存在于这层的事物。 单向玻璃中很暗,没有任何人在工作,每个实验室内都没有锁门,季凡在一个抽屉里翻到了一把手电筒。 凭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她搜寻的进度要快得多。 没有永远的盟友,虽然她没有摸清于樽的底,但目前为止,她们的利害关系完全一致,至少在逃出维克多号之前,她可以暂且把自己归在于樽的队伍中。 季凡认识其中一部分仪器,都是行业内最高端最新的一批,少则几十万,多则几千万,这是个下了血本的科研基地。 于樽在另一边也看到了很多令人作呕的容器,容器里面泡发着各种各样的器官组织,有些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只剩下一堆没有固定形状的烂肉。 二人连续搜寻了两层,没有找到任何工作人员的宿舍或者被研制出的防护眼镜。 直到向下数的第三层,整层的结构和上面几层不太一样,一侧是实验室,另一侧是封闭的房间,没有与走廊相联通的单向玻璃,很有可能是工作人员休息的房间。 一间黑暗的实验室内, 季凡推开门,手电筒扫过试验台,几份实验报告吸引了她的目光,上面的笔记似曾相识。 【试验开始4h,产油200ml,能源效果较普通汽油高3000%】 【试验开始8h,产油400ml,能源效果较普通汽油高2900%,热值较2h前稍微降低。】 【试验开始12h,产油600ml,能源效果较普通汽油高2800%,热值持续降低。】 【……】 【试验效果较gh-26组提高0.2%,建议改变提纯顺序继续试验。】 新型能源吗?数据怎么会这么高? 季凡盯着实验数据,丝毫没有注意身后一抹人影靠近了她。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师妹,想帮我做实验吗?” 第123章 反杀成功 季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僵硬地将上半身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怎么,不认识我了?不是不久前你还管我要过阿玲同款巧克力吗?怎么样,效果还好吗,那是我在休息时间做出来的,可能还需要进一步改进。” 刘野稻为什么这么淡定,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出任务的时候被迷晕绑回清洁部门了,就算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见不得光,她也不应该在船舱上层出现。 她应该像老鼠一样游荡在下层,就像以前的她一样,在高手云集的课题组,没有天分只有勤奋也只能当个透明人。 “师兄。” 刘野稻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季凡的窘迫,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开灯,我以前也经常在办公室过夜啊,现在有一个很好玩的课题,你要不要重新加入我们?放心,我不会逼迫你发论文,你只要帮我做实验做些数据分析就可以了。” 刘野稻和季凡印象中的师兄一样,语气温柔,吐字清晰,每次都能给她安心的感觉。 季凡突然想起颜昙刚刚问过她的问题,如果颜昙和刘野稻对立面,她会选择帮谁。 她是个对自己很好的人,有人说她自私,有人说她是利己主义,她从来都不在乎,世界上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全心全意为自己做打算呢? 所以她的答案是,她会帮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 她不想再留在这艘会吃人的船上了,她要和颜昙等人一起逃离。 刘野稻走到墙边打开灯,光亮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我开个灯,黑暗里开手电筒对眼睛不好。” 季凡站在原地盯着刘野稻的动作,生怕他跑出去叫人。 刘野稻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又重新走到季凡身边安慰她, “你是我师妹,我怎么可能去举报你。” 举报,果然刘野稻知道她是偷跑出来的,几滴汗珠在额头上凝聚,季凡的手指尖变得冰冷。 据说会发生这种身体特征是因为这具身体感受到了威胁,血液重新分配,准备随时逃跑。 “别担心,我在拜尔斯船长那里还是说得上话的,我可以要求他把你放了,还能让你在上层工作,就做我的助手,怎么样?” 季凡心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她否定,她从来不会把自己全身心依附于某一个人。 如果她同意了刘野稻的提议,就相当于自己的命被他捏住了。 “师兄,你能当今晚没有看到过我吗?” 刘野稻眼神颤了一下,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的语气变得冰冷, “如果你不是科研工作人员,那你只能是我们的实验品!” 突然发狂的刘野稻直直地朝着季凡扑了过去,双手紧紧掐住季凡的脖子。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季凡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谁能想到温润如玉的师兄上一秒还在温柔地讲话,下一秒就变成疯狗把自己扑倒。 刘野稻是个近乎完美的科研人员,为了搬动某些很重的试验器材,他在繁忙的工作之外会抽出时间撸铁,科研上无可匹敌,身材还好,他读书的时候可是不少女生的梦中情人。 刘野稻个子高,骨架大,一只手就能扣住季凡的脖子,两只手在肌肉的加持下都能把季凡的脖子扭断。 季凡双手用力地扣着禁锢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满脸通红,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她快要喘不上气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窒息。 但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她本来还想用膝盖顶住刘野稻的身子,但她全身都被压死,动弹不得。 刘野稻神色疯狂,他不允许事情超出他的控制,季凡竟然拒绝了他的提议,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拒绝这样好的一个机会。 他知道自己是个偏执狂,但那又怎样呢,外面乱了,他还是刘博士,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受人尊敬的刘博士。 季凡的视线变得模糊,双手根本使不上力气,她要死了吗,还是死在自己尊敬的师兄手里。 …… 眼前的画面像是慢动作一样,刘野稻的脸被左侧来袭的重物撞击得五官乱飞。 紧接着,清爽的空气灌进鼻腔。 她得救了?季凡后怕地摸着火辣辣的脖子,看着眼前的景象。 于樽手里握着沾血的显微镜,居高临下,光源被他伟岸的身体挡住,整个人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 刘野稻扑倒在一边的试验台上,打算了很多玻璃容器,又重重地倒在地上,握着左脸的出血点。 印象中沉稳冷静的师兄此刻像是丧家之犬,满脸是血,表情痛苦躺在地上蠕动着身体,有点像费侬灯塔里面的大白蛆。 季凡调整了一下状态,扶着身边的椅子站了起来,抄起一个铁架台,站到刘野稻的正前方。 嗓子由于刚刚经受了压迫有些受损,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师兄,你知道的,我是个很记仇的人。” 师兄,这就是季凡的师兄吗,季凡不会临时反水吧,于樽试探地在一边询问, “季凡,他不能留了,你知道吧?” 季凡眼神压根就没从刘野稻身上移开过,从他捏紧自己脖子开始,他就不是她的师兄了,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在想该怎么送他去死。” 刘野稻忍着疼痛往季凡的反方向挪动,这个男人到底是从哪里蹿出来的,季凡的意思是要杀了他? “季凡,你不是问我可不可以当作没见过你吗?今晚我们没见过面,你走吧,我这个伤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造成的。” 回答他的只有季凡那张越来越近的脸。 “你不想知道这艘游轮在研究什么吗?我告诉你我们的研究课题,你再离开,怎么样?” 季凡弯下腰盯着这张变了形的脸,淡淡地留下一句话, “我已经知道了。” 下一秒,刘野稻的脸被铁架台贯穿,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门口,一个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是吕品,他碰倒了一根试管,他愣愣地看着没了生气的刘博士, “你们…都干了什么?” 第124章 双鬼索命 “颜昙,你确定往这个方向走?我怎么觉得这个房间我已经看到过很多遍了?” 颜昙周周自从和于樽分开后,本以为凭借着脑海中的印象还可以找到通往下层的电梯,但绕来绕去更懵圈了。 颜昙头上也在冒汗,再这么没有头脑地绕下去天都该亮了。 终于,在第n次尝试后,两人找到了夜晚还在供电的电梯。 电梯下行的速度很快,快到耳朵因为压强差产生了不适感。 刚到下层,周周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颜昙,你知道白部长住在哪个宿舍吗?” “……”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是啊,现在是半夜,白部长肯定不会在自己的办公室。 周周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道, “颜昙,我想先去找我哥哥,他应该会知道白部长住在哪里,当然我肯定是有私心的,其实刚刚我就想和你说把我哥哥带上,但是我怕你生气。” 颜昙伸着脖子观察四周的环境,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我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我哥哥好像和你的小舅有过矛盾。” 其实颜昙早就想到了周周还有个血脉在船上,她可能不会心甘情愿地离开这艘船,如果于樽还留在船上,她也不可能不辞而别。 周周搓着衣角,她害怕颜昙不同意,但周月好歹是她亲哥哥。 “走吧,我们先去找周月。” 男性宿舍与女性宿舍在一层楼,但分布在两边,外侧是四人间,中间是几个双人间,最里面才是部长们的单人间。 此刻周月的宿舍,呼噜声此起彼伏,偶尔还夹杂着几句梦话。 三个人睡得昏天黑地,一点也没注意门把手被悄悄拧开。 周月躺在门边的下铺,自从上次被惊仁姐打击之后,他在宿舍里就再也不能作威作福了,再加上自己妹妹被自己的贪生怕死害得接触了黑雾,每天都魂不守舍,吃不好睡不好。 昨天傍晚,有人过来通知他,周周死在了外面,这个消息更让他自责了,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让周周代替自己,妹妹也不会死。 他面对着墙壁,眼泪好几行地流到枕头上,妹妹是被他害死的,她死前会不会很痛,要不是另外三个人都在睡觉,他真想坐起来给自己两巴掌。 周周顺着门缝的光一眼就看出了周月的背影,但怎么一抽一抽的。 她弯着腰蹭到了周月的床边,伸出手推了推周月的身子。 周月瞬间停止了哭泣,闭上眼睛装睡,另外三个人都在睡觉,那是谁在背后推他,有脏东西。 他曾经听人说过,只要睡着了就不会被脏东西缠上。 但触感再一次附上他的后背,耳边隐约传来了女人凄惨的叫喊,像是恶魔的低语, “周月,醒醒。” 他只是因为缅怀妹妹睡得晚了点,怎么会被鬼缠上,虽然他以前因为职务打压过别人,但罪不至死啊。 会不会是死去的周周来找他了,他停止了身体的颤抖,他欠周周的,确实应该把命还给人家。 想到这里,周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过身子。 走廊暗灯透进来的光打在周周后背上,从正面看不太清人脸,一张酷似周周的女鬼脸距离他只有十公分。 “鬼!啊……唔” 尽管他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亲眼看见鬼还是觉得命不该绝。 还没等他喊出来,沾有口水的嘴就被一只有温度的手捂得死死的。 鬼不是会穿过人的身体然后索命吗,怎么还会捂他的嘴? “嘘!” 女鬼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招着手示意他走出房间,他也没有继续叫喊。 这女鬼怎么越看越像周周啊,真的是周周来找他索命吗,他知道了,周周一定还记恨他这个当哥哥的,所以不能投胎,化成鬼魂来找他了。 他已经反思很久了,既然周周不原谅她,那他就去天堂陪她。 周月连鞋都没有穿,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打呼噜的室友们,视死如归地走出了房门。 奇怪,鬼魂不是飘着的吗,周周为什么踩着地面,还带着另一个女鬼。 “哥,我要离开维克多号,我想你和我一起走,你怎么想?” 女鬼索命还会提前询问他愿不愿意?妹妹就算死了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鬼。 “你带我走吧,是我欠你的。” 周月一脸释然的样子,闭上了双眼,就等周周把他的灵魂抽出来。 周周迈了两步发现周月站在原地,闭着眼睛,身子还有些站不稳。 “哥,跟上来啊,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周月快步走到周周面前,有些崩溃道, “我都同意你索我命了,为什么还要我自己走?” 周周:??? 颜昙在一边添油加醋, “周月,你犯下的罪孽深重,要在人间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去地狱接着赎罪。” “砰。” 周月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求饶道, “姑奶奶,我求求你们了,直接索命吧,我不想再遭罪了,周周,你跟地狱管事儿地求个情吧。” 周周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周月当成了怨气十足的女鬼。 周月被周周锤了半天也没有生气,就在一边傻乐,有什么比自己唯一的亲人起死回生更值得高兴的呢。 了解她们的计划后,周月带着周周和颜昙走向走廊的更深处。 边走还边讲解, “自从外面出现黑雾,救援部门工作减少了很多,白部长每天都快闲出屁了。现在他肯定在宿舍睡不着觉熬夜看书呢。” “我跟你们讲,救援部门就应该把没事干的人转到我们这,一起维修管道。” “那通风系统隔离了黑雾颗粒,可脏了,我们每天还要穿着防护服去清理,可白部长他们养活那么多闲人,一点也不想帮别的部门分担一下。” “妹啊,咱出去之后哥哥养你,哥再也干不出来那种没人性的事了,我出去搜寻吃的,你吃饱了我在吃,你吃不饱我就喝西北风。” “……” 白部长的宿舍同样没有锁门,周月摸黑在床上拍了半天也没摸到个人。 床上,空无一人。 第125章 下层领导 船舱上层, 吕品只是睡不着出来溜达,就撞见了已经被送去清洁部门的两个人杀了一个在上层工作的课题组长。 于樽右手握紧了屁股兜里的小型手枪,一旦吕品要告发或者做些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虽然原本的计划就是得到防护眼镜,吕品一定知道那些眼镜在哪里。 但这个想法提出的前提是,吕品至少愿意帮助他们。 在出发监狱的那几天,吕品表现出了很强的领导能力和判断能力。 如果他们能和吕品好好沟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于樽有80%的把握认为吕品能够帮助自己。 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形下和吕品见面。 吕品穿着睡衣,并没有带任何武器,他此时也在思考,自己有多大把握在和两人厮打起来之前叫来其他护卫人员。 那个叫于樽的家伙看起来就很能打,还有刚刚杀了刘野稻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于樽试探性先前走了一步, “吕队长,我们只是正当防卫。” 吕品右腿后撤一步,做出防御的姿势道, “不要再往前了,你的意思是刘组长想要你们的命?” “是的,而且我们逃出来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于樽的话让吕品有些摸不到头脑,在船上为什么不能活,自己又能提供什么帮助,他就不怕自己反手被刺他们吗? 看到吕品疑惑的眼神后,季凡在一边补充道, “看来吕队长不太清楚清洁部门具体是干什么的,对吗?” “当然是协助科研的,你们这些人在船上,有吃有喝,你是不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吗?还不知足,想要跑出去。” 季凡站起身,抹了抹脸上沾到的血迹,眼神严肃地看向吕品, “清洁部门是这艘船的核心部门之一,应该说是维克多号存在的理由之一,这个清洁,应该指的是新型清洁能源,比如,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实施的,但被抓进清洁部门的绝对不是一个辛苦工作的惩罚方法,而是成为实验耗材,为科研献出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肉,每一滴血。” 吕品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询问,他只是安分地听从拜尔斯的命令,做一些巡逻的工作,他只知道维克多号上层是搞科研的,并不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 毕竟他是个大老粗,高中都没毕业,就算给他讲他也听不懂。 季凡乘胜追击,继续开口道, “吕队长在维克多号工作许久,但并不知道他们在干着违反道德有悖伦理的事情吧,如果您觉得我们应该心甘情愿被剖心挖肝的话,那我们现在就是敌人了。” 剖心挖肝?这么严重。 他本以为进入到清洁部门就是去伺候那些科研人员了,无非就是苦了点,累了点,但怎么会进去连命都没了。 吕品扪心自问没干过什么太缺德的事情,虽然自己读书少,但他做人坦荡,从来没有主动加害过别人。 只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误结识了一帮混混,这些混蛋出门抢劫的功夫竟然导致一个来视察的大科学家心脏病复发。 这些人躲在他家里,根本不敢告诉他在外面犯了什么事情。 最终吕品因为窝藏包庇,被判了很久,出狱后参与了雇佣兵选拔,被拜尔斯选中,成为维克多号上的一员。 在他的理解中,拜尔斯在研究着能够惊天动地,造福人类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一直在公海上流浪漂泊。 季凡的话有些颠覆他的认知。 那他算什么,本以为自己已经改过自新了,结果兢兢业业的他到头来到成了毒害无辜之人的帮凶,一直以来,他竟然在保护一群杀人犯。 “你们走吧,今晚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吕品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摆了摆手,转身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吕队长,我想请你帮个忙!” …… “防护眼镜没有什么问题,一会儿你们跟我下楼拿就可以了,但你说那两个小姑娘去找白部长了?负责救援的那个白部长?” 于樽点了点头,吕品怎么对白部长的反应这么大。 “其实,维克多号的上层和下层虽然是两个世界,但平时也会有交集,而且上层对于下层是要求完全掌控的,而拜尔斯任命的下层管理人员,就是白部长。” 吕品像是怕两人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继续解释道, “白部长在灾难发生以前就在拜尔斯手下做事了,外面乱了之后他代表拜尔斯管理下层所有人员,所以……她们去找白部长,凶多吉少。” 于樽突然发现自己初来乍到时遗漏了什么。 如果白部长不知道上层是干什么的,他又怎么能够挑选出适合去上层工作的人呢。 就像阿玲和季凡,一定是透露了自己的高学历和极度相关的专业性,才会被邀请去往上层,才会发现自己的师兄刘野稻也在这里工作。 不然二人怎么也发现不了刘野稻也在这里。 而颜昙和周周被送去了清洁部门,白部长一定是知情的。 包括惊仁姐已经答应了自己可以离开又反水,可能也有白部长的手笔吧。 “吕队长,你是在出发费侬监狱之前就接到了抓我们回去的通知吗?” “并没有,那个时候惊仁姐确实和我打过招呼,你和你侄女要离开。但在监狱住下的第一个晚上,我就接到了通知,要把你们还有费侬监狱的所有人带回来。” 季凡在一边有些震惊地看向于樽,原来他本就打算离开了吗? 吕品走进实验室,在靠里面的试验台拿出了一个小型电子设备,放在手心里展现给两人看, “就是这个,新型通讯器,电子实验室那边研制的,在监狱的时候就是通过这个小玩意和维克多号联系的。” 没有过多研究,于樽拿起试验台上一把试验用刀,转过头认真地看向季凡, “麻烦你和吕队长去取一下防护眼镜,拜托了。” “那你呢?” 季凡的声音中不免有些担忧, “我要去下层找颜昙。” 第126章 计划之外 船舱下层, “哥,你不是拍着胸脯保证白部长一定在这里吗?” 周月对着空无一人的单人间宿舍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颜昙靠在走廊里,双手交叉抱着双臂,她们的进度已经很慢了,于樽和季凡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拿到了眼镜在大门处等她们了。 周月恍然大悟在一边拍了一下手说道, “我知道了!白部长应该在他的办公室。” “哥,你确定吗?再找错的话天都快亮了。” “诶呀,我确定!妹阿,关键时候你必须相信哥。” 周月推着周周赶忙走向办公区域,颜昙在后面跟随着,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如果周月还找不到白部长的话,她该怎么办,直接去汇合吗,只有眼镜没有小船她们又能去哪里呢? 按理来说,维克多号应该没离开费侬监狱多远,但仅凭人力游过去不太可能,更别提外面还没有消散的黑雾。 就算是有防护眼镜,她也不敢保证能够在海浪的揉捏下还能准确地辨别清楚方向。 综合部长办公室,这是一间集合了下层所有部长们的大型办公室,用来给各个部门间的沟通协调提供场所。 部长们除了自己部门的办公室,有时也会到这里进行办公。 “这里不比你自己的办公室,不会事没办完就进来人了吧?” 惊仁姐坐在起子的腿上,双手勾住了起子的脖子,语气撩人道, “大半夜的谁会来,那几个部长都贼得很,没有人会加班的。” 还没等她靠近起子的脸,一个不合时宜的开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兴致。 门外站着三个人,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两人衣不蔽体,姿势羞耻的样子。 这三个人她们都认识,下巴惊到地上的周月,脸变得通红的周周,还有瞳孔颤动有些尴尬的颜昙。 人是一种情感饱满的物种,羞愧感是其中的一种,也是人们口中的爱面子。 有人曾经说过,人在实施最原始的欲望时,是最脆弱的时候,而惊仁姐和起子正在办的事正是原始欲望的其中一种。 所以被打断的时候,最先涌出的想法不是这些本该在清洁部门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眼前,而是惊吓和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的急迫感。 “啊!你们…” 惊仁姐刚套上身边的一件衣服就被冲过来的周月锁住了喉咙。 起子裤子刚穿一半,刚要上前解救自己的情人,惊仁姐就露出了一脸痛苦之色。 “别往前了,再动一下我就勒死她。” 由于缺少氧气,惊仁姐脸上的潮红更重了,眼泪也在不觉间流了下来。 颜昙和周周由于没见过这种过于惊人的场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周月不愧是能仅凭自己就当上小组长的人,抛开人品,他的反应速度真的很快。 办公室里有捆箱子的细绳,颜昙和周周把只穿了个裤头的起子绑得像市场上售卖的螃蟹,又把他脱下来的袜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惊仁姐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为了防止两人互相帮助解开绳子,周周还特意将两人固定在房间的两侧桌子边。 周周固定完绳子后,看着惊仁姐的眼睛,有些于心不忍,随手把办公室内挂着的一个外套盖在了她裸露在外的身子上。 她不是同情惊仁姐被绑,她只是不想让一个女人在被解救时遭到众人玩弄眼神的围观。 周周的共情能力非常强,颜昙心里推测,周周的前二十年一定是被爱意包围的幸福小孩。 “哥,现在怎么办,根本就找不到白部长,天一亮我们逃跑的事情就会被发现。” 周周坐在椅子上,她有点累,长时间没有进食再加上高压的精神状态有些超出她身体承受的极限了。 周月察觉到了自己妹妹的失落在一旁安慰着, “这个白部长,没事的时候天天能看到他,现在反倒找不到他了。要不我们再去救援部门的办公室看看?” 颜昙盯着惊仁姐,走上前扯下来已经被她口水浸湿的臭袜子, “于樽当时代替了被选中的起子,你答应过我小舅,会答应他一件事,为什么出尔反尔?” 惊仁姐嗓音有些沙哑, “就在你们出发去费侬监狱的前一天我才听白部长说,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回来参与上层科研项目,少一个人都不行,我只能欺骗他了。” “砰!” 虚掩着的门被大力踢开,于樽拎着被五花大绑的白部长走了进来。 “小舅!” “颜昙小舅!” 于樽看了一眼颜昙,没有受伤,又撇了一眼看他有些心虚的周月,径直走到惊仁姐面前。 白部长的脸肿得像猪头,嘴角的血迹已经有些凝固。 “惊仁姐,如果你提前告诉我维克多号严格要求所有人回去,这也算是还了那个人情,我不会怪你没能帮到我。” 惊仁姐有些不敢看于樽的眼睛,声音颤抖道, “我怕你知道了有所防备,最后回来的人数对不上会查到我头上。” 她看着被揍得很惨的白部长,她可不想变成这样,脸对于她来说仅次于命。 于樽手里握着一把小刀,步步逼向房间另一侧的起子。 “唔!唔…” 没等他呜咽多久,那把小刀已经插进了他的手掌,揪心的疼痛让他满头是汗,血液顺着地砖缝隙流淌,干净的地面也被染上了血色。 “我替你去外面生存了七天,捅你一刀不过分吧?” 起子哪敢不满意,起初惊仁姐说有人代替他的时候,他也根本没考虑过要付出什么人情,只是觉得自己女朋友本事大,随便操作一下就能让他免于送死。 “小舅……咱们带着白部长去拿船吗?” 于樽缓过神来抽出那把小刀,在起子身上擦干净收了回来。 “不,我们去控制室。” …… 船舱上层,一间装修豪华的卧室内, 冒牌监狱长高知礼控制着疯癫的女拜尔斯与船长拜尔斯正在对峙,房间内已经回复自由的“狱警”和拜尔斯身边的护卫队剑拔弩张,互相压制。 吕品和季凡被捆成了粽子,窝在角落里。 船长拜尔斯神色疯狂, “不要轻举妄动!你想要什么?” 第127章 生物能源 凌晨四点,维克多号船舱下层的铃声提前响起。 外面一如既往地黑,根本判断不出来具体是几点。 很多人揉着睁不开的眼睛,开始了已经重复了很多次的一天,一日复一日,到底过了多少天相同的日子。 不过外面那么危险,充满了未知性,说不准什么时候小命就没了,比起潜在的死亡可能,还是在船舱上工作比较安逸。 此时的食堂,好久没有开启了的显示屏突然亮了起来,闪动了几秒白花花的页面后,屏幕中间出现了拜尔斯惊慌的神色。 控制室内, “周月,你去食堂检查一下显示屏到底开始工作了没有。” 周月对于樽还是有点害怕的状态,毕竟当时自己被他踹下去疼了好几天,之后小组长的位置又被他做套弄了下来。 惹不起的人就不要再继续招惹,周月快步走向食堂,他再和于樽处于一个房间内就要窒息了,巴不得立刻离这个瘟神远一点。 于樽转头看向白部长, “关于这个通讯器,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白部长大牙被打碎了一颗,只要张嘴就会传来钻心的撕扯感,但他不得不回答于樽,他怕自己说谎会再少一颗牙。 “通讯器真的可以传输画面了,就像以前的视频通话一样,我们维克多号才不注重论文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们注重的是实打实的成果,是能应用出来的技术,虽然我们的王牌是生物方向,但电子这边也很非常厉害。” 颜昙并不知道于樽在抢了白部长的通讯器后就改变了主意。 维克多号的罪孽,罄竹难书。 纵使他不是个善意频发的人,也不想让维克多号继续留存,这种惨绝人寰的地方,不该存在于这颗星球上。 船舱上层, 女拜尔斯受惊的样子像极了被抓捕的野兽,双手的指甲扣进高知礼的胳膊。 她挣扎着身体,企图挣脱,但高知礼和季凡不一样,男人和女人本身的力量就有着一定的差距,更何况高知礼以前可是亡命之徒,身体素质和心理承受能力都超于常人。 高知礼像是察觉不出胳膊上被尖锐指甲刺出的伤口,满脸亢奋朝着船长拜尔斯咆哮, “终于见面了!拜尔斯,你真是没有良心,自己妹妹在监狱里受苦受难,你却在外面逍遥自在。” 船长拜尔斯一改往日的沉稳冷静,生怕眼前的人一激动就把手里瘦弱的女人脖子扭断。 “你把她放下。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迁怒于她。我跟你道歉。” 说罢,受人景仰的拜尔斯在众多手下的眼前跪了下去, “对不起,我利用了你,是我骗了你,让你帮我逃出监狱之后又出卖你,让你白白落空了希望。” 拜尔斯语气有些发颤,隐隐约约真的感觉他在忏悔。 听到这里的高知礼变得更加激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希望?拜尔斯,你不是智商很高吗?就这么和我道歉,你知道那个不做人的监狱长每天怎么折磨我吗? 你用自由让我心甘情愿地帮你越狱,又过河拆桥,他们都把你出逃成功的原因归结到我头上,只要有些不顺心就会来找我算账!” 拜尔斯跪在地上祈求着高知礼,放过他的妹妹。 他的手下不是没有试过袭击,但每每当他们有些小动作,高知礼的手下就会上前警告,毕竟高知礼手里可是他们船长的妹妹。 高知礼之所以在谋权篡位之后没有对他的妹妹下手,就是想有朝一日用他的“软肋”对付他的仇人。 “拜尔斯,别这么紧张,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对她情深意重呢!你逃走了那么久都了无音讯,现在外面那么乱倒是想起她来了?还有那个狗屁清洁部门,只要你如实坦白,我就放了她。” 拜尔斯在手下的搀扶下站起身,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他知道高知礼虽然犯下了很多滔天大错,但他有自以为的一套“侠义感”。 这也是当初他选择了高知礼当自己替罪羊的原因之一,他既然说了会放了妹妹,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除了在场的人,食堂里准备吃早饭的人也都聚集在屏幕前,观看着这场平淡生活之外的“闹剧”。 “高知礼,我只是在做一项能够造福人类的事。” 高知礼的胳膊又用力了一些,威胁道, “从头到尾,好好说,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为什么被关进监狱吗?怕是重操旧业了吧!” 他在“重操旧业”四个字上加重了音量,拜尔斯眉头皱了皱,缓缓开口说道, “能源,人类赖以生存的基业,是有限的。我只是创造了一种新型能源,只要合理应用,就能源源不断供人类生存,为科学发展提供基础。” “不,也不能说是创造,我只是发现了,这种能源就在我们身边,你,我,都能成为这种能源。” “人体脂肪能够熬炼成生物油,血液提炼后的供能更是汽油的几十倍!炼制熬干的人体组织更是优良的肥料,船上的蔬菜都是用这些肥料养的,又脆又嫩,就连人的骨头烘干过后可是天然的主食,也就是大家每天吃的谷物棒,都是人骨烘干打碎再压制而成的!” 讲到这里时,拜尔斯的表情已经有些陶醉,这是他的科研成果,是他引以为傲的可以颠覆世界的成果! 食堂里有些人已经把酸水呕了出来,他们一直以来咽下去的,都是人骨,那谷物棒看起来和普通干粮没什么区别,怎么会是人骨。 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咽下了同胞的尸体,是个人都会感到不适。 有些人的亲属被派遣到清洁部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原来已经被自己吃进了肚子。 颜昙恍然间想到了自己一直以来到底忽略了什么,是电。 孤立游行的游轮怎么会一直有电,灯泡,电梯,科研设备,都需要电运行。 就算是船上有太阳能系统,黑雾来袭之后也接收不到能量,原来是靠着活生生的人血人肉来运行。 高知礼打断了沉醉于自己“伟业”的拜尔斯, “好了,现在说说你为什么把你妹妹接回来吧!” 第128章 无限能源 李秋出生在一个临江的小村落,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进城打工了,从小到大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 村落虽然落后,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肯干,就基本能保证日常生活。 村里的老人一直说这片地是一块“宝地”,没有经历过任何自然灾害,直到地层运动的那一天。 江水通过裂开的地缝冲刷着这片土地,李秋差一点就掉进了那深渊之中,是他的母亲,拼了命地拽死他的手,拽着远远大于自己体重的李秋,坚持了很久,胳膊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再之后,李秋和他的母亲登上了维克多号,他的母亲被分到了后勤部门,当一个打饭阿姨,而他则是因为良好的水性被分到了救援部门。 没过多久,他的母亲因为多次把饭勺掉在地上,工作没一会儿就要休息,被冠上了偷懒的罪名,被发配到了清洁部门。 起初他以为只不过是换了个工作,去扫地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自从他母亲进去之后,李秋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每每当他想打听自己母亲的下落,只会得到一个回答, “清洁部门很累的,管理也很严,等她什么时候表现好了你自然会看见她。” 他一直觉得自己母亲也在船舱上过着相同的无聊日子,却没想到原来早已经被分解成了各种能源。 说不定他吃下的某一口谷物棒就含有她母亲的骨头。 现在的他,只有一个想法,血债血偿。 他默默地走出人群,走向那个他以前从未敢踏上的上层电梯。 人群中有这个想法的不在少数,没有人能容忍自己的亲人朋友以这种形式离开,也纷纷跟了上去,他们要为自己的亲人讨个公道。 …… 船舱上层, 拜尔斯在听到“妹妹”两个字后神情变得阴暗,看了看那张跟自己别无两致的脸庞,内心的那种复杂的感觉又把他拉回了那段不堪回忆的童年。 成年后他因为私下违反人伦道德,实施了大量人体实验,才被关押在费侬监狱,妹妹作为极为特殊的存在,不能算作一个独立个体,只能和他一起被关在监狱里,暗无天日。 后来,他利用高知礼逃了出去,成立了新的科研基地,在公海上漂泊,再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了。 沉浸在试验的乐趣中,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个妹妹。 直到,黑雾的诞生。 对上高知礼那双布满血丝有些疯狂的眸子,他决定实话实说,他的妹妹绝对不能死。 “前一阵子,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全新的黑雾颗粒,这些黑雾能够使人体的细胞无限制复制再复制,虽然某些部位肿胀到极限时个体会死亡,但这些肿胀的组织可以提供额外的能源。” “比如,一个人的血油只有3kg,但只要经过的黑雾侵蚀,就能凝练出5kg甚至更多。黑雾的降临是一种恩赐!是属于我的机会!” 高知礼听着拜尔斯变态的思路,很想回去抽死那个帮助过他自己,他不耐烦地打断他, “说重点!被你抛掷脑后的妹妹为什么又被你接了回来?” “当然是为了让黑雾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这是天赐的神物,只要合理利用,人类就再也不缺能源了!” “我妹妹,是关键中的关键,就算凭借着黑雾,人体能源发挥效果能达到原来的两倍,但这么算能源到底还是有限的,但我那个便宜爸多少还算给我留了一个宝藏。” 拜尔斯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神像是审视一件艺术品,他露出了一个骇人的笑容继续说着, “只要攻破她诞生的秘密,我就是世界的能源之父,是万人敬仰的顶尖科学家!人生人,再炼制成能源,一个人可以通过技术造生无数个人,这些人感染黑雾再投入到能源炼制中,我们再也不用被能源问题所困了!” 颜昙等人在控制室内尽数陷入了沉默,不仅仅为拜尔斯的疯狂感到震惊,也为他的妹妹感到唏嘘。 颜昙还记得他的妹妹小心翼翼地打开脖子上的挂件,展示着自己的哥哥。 她一定在等自己哥哥回来接她,但她不知道自己对哥哥来说,只是一个试验成品。 高知礼都怀疑自己的耳朵,这真的是人能想出来的东西吗? “你还真是猪狗不如,畜生都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妹妹。” 拜尔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高知礼,你没读过几本书还好意思叫知礼,我觉得你的智商不足以跟我交流,她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你不懂吗?她没有自己的基因,只是我的附属人,什么妹妹,她既不是我父亲的孩子,又不是从我母亲体内诞生的,这算哪门子的妹妹?” 高知礼的名字是他母亲起的,被人侮辱亡母给予的名字,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他收紧双臂,在费侬监狱里受罪的那些日子又浮现在眼前,痛苦的来源,都是眼前这个男人, “好啊,那我就杀了你最在乎的附属人!” 女拜尔斯在他粗壮的臂膀里脸色变得通红,她不懂哥哥嘴里说的什么组织激增,什么附属人,她只知道,她现在终于回到哥哥身边了,哥哥刚刚神色激动一定是在担心她。 如果妹妹死去,他短时间内再也得不到附属人的制备工艺,无限能源的想法只能成为他遥不可及的想法了。 他虽然对自己父亲没什么感情,但在科学造诣上,他还是很佩服他父亲的,毕竟直到现在他也复刻不出来另一个“拜尔斯”。 想到这里他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用尽全身的力气上前扑倒高知礼。 高知礼后背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一时吃痛松开了紧箍的手臂,扭头和拜尔斯厮打在一起。72 女拜尔斯脱离后倒在靠门处的墙边上喘着粗气,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占据上风的高知礼,她要找一个趁手的武器帮助哥哥。 她刚缓过气来,准备抄起角落里的拖布,下一秒,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疼痛感从胸口蔓延,直到身体上的每一处。 倒地间,她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庞拿着沾满血的小刀,她不能倒下,她还要去帮自己哥哥。 血液流淌得很快,失血过多的她双眼逐渐模糊,隐隐约约她看到了神色焦急的哥哥向她奔来。 一切的一切在眼中都变成了慢动作,原本压制哥哥那个人起身追上去,手里拿着利器。 快跑啊,哥哥,不用管我了。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哥哥神色痛苦地倒在了自己眼前,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泪花。 哥哥舍不得她,在最后的时候能陪在哥哥身边,很好,她在满足中离开了人世。 只有拜尔斯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失去妹妹感到痛苦,还是发现自己的伟大计划夭折感到不甘而落泪。 第129章 秩序无存 拜尔斯的蓝图破碎了,唯一能够让他获得无限能源中原料的那个“关键”死了。 他抱着妹妹的尸体,疯狂地检查她的身上是否有些其他的变化。 据他所知,目前全世界只有这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附属人,他不甘心,自己即将成为享誉世界的能源之父,却在最后一步栽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李秋站在一边,丝毫没有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任何波动。 他看到拜尔斯痛苦的表情反而很开心,让他也体验一下失去亲人的滋味,也算是为母亲报仇雪恨了吧。 本应扎进拜尔斯身体内的利器此时停留在高知礼的手里,他看向门外,那些穿着工服匆匆赶来的人们, 或愤怒, 或崩溃, 他们都是维克多号上的受害者,是无限能源计划中的储备原料。 高知礼突然不想亲手了解拜尔斯了,他更想看他在痛苦中挣扎。 随着第一个人上前将拳头挥向拜尔斯,一个又一个人被唤醒了身为人的尊严。 自己像牲畜一样被饲养在这艘船上,随时会被分解成各种能源,最关键的是在这期间自己还要付出各种努力,每天对这些疯子感恩戴德,感谢他们给了自己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给了自己一顿饱饭。 他们并没有像李秋一样,在来的路上搜刮到了凶器,而是凭借着本能的愤怒一拳一脚打响抱着妹妹尸体的拜尔斯。 “你不知道外面什么样子了吗?还无限能源?你疯了吧,你不会还以为你的想法很高尚吧,你知道吗,有这种想法的人都应该被做成人彘!受着天下最痛苦的刑法!” “我可怜的老头子,本以为被你们救了,谁知道是进蛇窝了!有进无出啊!” “呜呜呜,还我女朋友!” “……” 大家都在崩溃中控诉着自己的不满和失去的亲人,拜尔斯手下的护卫也想要上前营救,奈何已经和监狱里的那些人缠打在一起。 船舱内很快陷入了混乱。 上层的很多科研人员还在睡梦中便被抹了脖子,还有很多人冲进了仓库放肆地吃着专供科研人员食用的肉罐头,还有人趁着混乱找上了平时跟自己不对付的人报仇。 就连值班室内,一直观察着航行路线的人也被卷入了这场纷争。 没有人注意到不远的海面上显示出一阵异常波形, 那是一片巨大的冰山。 …… 拜尔斯想反抗,他想借着妹妹的尸体重新研究父亲的技术,但砸向他的拳头又重又密,容不得丝毫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发现乱拳之下的拜尔斯已经被活生生打死了。 死前的他紧紧抱住了妹妹的尸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对妹妹的感情有多深沉。 情绪逐渐恢复的众人陷入了迷茫。 原本他们还有个工作,游轮每一天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从来没有一天缺过他们吃喝。 现在负责这一切的拜尔斯已经死了,那他们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谷物棒虽然是人骨制成,但至少能够填饱肚子,外面那种三天饿九顿的日子真的就比维克多号上的日子好吗? 他们没有喝同类的血,没有吃同类的肉,这样也不算同类相食吧。 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呢?继续留在船上?还有其他选项吗? 护卫队本就是半夜被临时叫来的一个小分队,其余的人都在宿舍里,分散在船舱各层。 高知礼和他的小弟很快便控制住了房间里的护卫人员,虽有伤亡,但总体上来说取得了胜利,很多人举着代表胜利的枪械欢呼尖叫。 大仇得报,他们有了新的目标。 虽然面对维克多号,他们和下层人民有着相同的敌人,但他们在天灾发生之前可都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烧杀抢掠只是他们以前的家常便饭罢了。 高知礼盯着那些迷茫的人,心里不免生出嘲讽,当久了牲畜终究是改不过来的,那他就成全这些人吧,他要当维克多号上面新的“农场主”。 “大家都是被拜尔斯奴役过的人,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维克多号的新任船长,你们放心,我会让你们过上和以前一样的生活,但大家再也不用担心会变成这艘游轮的能源了!” 有人漠然接受,有人不太服气,还有人在为自己不用挨饿而庆幸。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知礼。” 很快下面便传来了不满的声音, “凭什么!我们要平等!” “砰!” 提出意见的男人被高知礼手中的枪正中眉心,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以理服人的文明人。 人群又一次陷入了混乱,本以为逃出恶魔拜尔斯的手掌心了,但只不过从一个坑掉入另一个深渊罢了。 “砰!” 枪声再一次响起,这是高知礼在震慑众人,同时也是在给自己这个新任船长立威。 船舱上层, 吕品和季凡早已趁着混乱溜了出去,在他们刚离开于樽没多久就被当场抓包。 情急之下用了吕品之前顺手拿起的通讯器,之后才得以让维克多号的秘密公之于众。 他们要向下逃,拿到小船,离开维克多号。 电梯早已被人群占领,二人只能在楼层中朝着安全通道奔跑。 “滴!滴!警告!警告!” 一间开着门的房间内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闪烁的红光透露出难以形容的诡异。 “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响起警报?” 季凡对船舱上层的结构布局一无所知,只能求助和他一起逃出来的吕品。 “这里是总控室,平时都是负责航线和监测的人在这里工作,至于为什么会响起警报,我也不知道。” 季凡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房间,面积不小的房间内到处是连成排的办公桌,每个办公桌上都是两个显示屏起步,而房间的一面墙上更是镶嵌了几块巨大的屏幕,占据了整面墙壁。 屏幕上的不断地出现一种突兀的波形,并闪烁着弹窗。 “警告!即将撞击不明物体!” 空旷的室内,只剩下手足无措的季凡和吕品,四目相对。 第130章 轻舟已过 “按这个?红色的按钮吗?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季凡焦急地询问着吕品,她害怕维克多号真的出什么意外。 距离离开费侬监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不确定现在维克多号处于什么位置。 如果她们现在周围已经没有陆地或者岛屿了,船体崩离之后人们只能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喂鱼。 “我看不懂这些专业名词啊,也不会操作,外面一片混乱,值班人员也不知道去哪了!” 就在二人争论着到底要不要处理眼前的警告时,一阵剧烈的撞击感席卷而来。 季凡在巨大的晃动中撞到了桌角,腰部剧烈的阵痛让她倒地不起。 另一边的吕品挣扎着向季凡的方向爬去,但晃动的船舱让他自顾不暇。 船舱外, 自从板块移动重组发生之后,各地的地貌和气候变得一团糟,完全超出了以往关于地理知识的认知。 比如前一天游轮还停靠在温度适中的地方,现在却径直撞上了冰山。 游轮在巨大的冰川面前根本排不上号,首先是震动,其次是船体坚硬外壳的破损。 海水在压强下卷进船舱下层,很快尖叫声便在人群中传开。 “水!怎么这么多水!是卫生间漏了吗?” “我的天!这有条鱼,刚刚船体晃了一下不会是撞上礁石了吧!” “这水都要没过我的脚腕了!早知道我和他们一起上去了,也不知道他们上去之后发生什么了,会不会被惩罚,毕竟上层可是我们这些人的禁忌楼层。” “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上层下层的?赶紧上楼吧!我可先走了,救生设备欸可是先到先得!” 海水上涨的速度很快,而船体前端那笔直的切线也在冰川上留下了划痕。 在应力和张力的作用下,一条细小的裂痕在平滑的冰面上蔓延,越来越宽。 船舱下层,于樽早在楼上陷入混乱之时就拽着颜昙等人离开,他拎着白部长的脖领子,要求他带着自己找到那些冲锋舟救生艇存放的地点。 多亏了白部长和刘野稻的通讯器,于樽等人在一楼大门处等到了吕品和受伤的季凡。 季凡挎着吕品的脖子,脸色发白,腰部受到的撞击让她每每行动都会感觉到刺骨般的疼痛。 吕品从裤兜和外套兜里翻出来了四个防护眼镜,不好意思解释道, “抱歉,事发突然,我只拿了这四个,我不需要眼镜,不用算上我。” 将季凡交给颜昙和周周后,吕品转身就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里!” 季凡忍着疼痛叫住了吕品,刚刚受伤的时候,她本以为吕品不会再管她了,但吕品还是按照约定把她和防护眼镜交给了于樽。 吕品并没有转身。 “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你们迷晕带回这个吃人的游轮,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做这些不是想请求你们的原谅,只是想让自己心安一些。现在我要回去找我的兄弟们了,再见,后会有期。”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门。 于樽拿着手中的防护眼镜,很想叫住吕品让他和自己一起离开,但终究没有开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他决定尊重。 于樽把眼镜分给白部长一个让他带路,毕竟存放救生用品之一的小型仓库就在甲板上。 其余三个他分给了颜昙、周周和自己,季凡是伤员,左右被另外两个女生架着。 而周月,曾经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人,他并不选择原谅,摸黑跟着他们或者离开找更好的出路都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周月也不敢有任何怨言,毕竟那些不堪往事历历在目,他也没脸问为什么自己没有防护眼镜。 他的手搭在周周的肩膀上,这次他不想抛弃妹妹了。 随着海水的灌入,游轮的吃水线逐渐接近危险界定,下层的人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慌乱逃窜,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救生用品。 船舱上层陷入了新一轮的混乱,彼此从敌人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有人看着手中奄奄一息的实验员,又变了一副嘴脸, “你知道救生衣在哪里吗?你告诉我我就带你一起逃离出去。” 维克多号单侧下沉,逐渐淹没在无尽的海水之中,直到此时,所有人才意识到,这个庇护所的寿命已经到头了,自己必须找到新的出路。 那些原本就在上层工作的人都配有一套完整的救生衣,但没有人想过这个研究帝国能有沉没的一天,救生衣救生圈一类的用品都被塞在最角落里吃灰。 而逃窜到上层的下层人只能通过武力抢夺活下去的希望,不仅仅是救生用品,桌子,椅子,一切可能能够在水中漂浮的物体都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贝。 角落里,一个女人搂着已经吓坏了的女儿,耐心地安慰她,海水已经渗到她们所在的这一层了,她的男人就在她们的眼前,和另一个人抢夺着目前她们看到唯一的一个救生圈。 那是她们女儿活下去的希望。 是她们女儿的命。 她的女儿才十四岁,还有很长的一辈子可以活,就算她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她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已经快和她一样高的女孩在怀里不断地抽搐,不知道是因为逐渐逼近的海水而害怕,还是为自己正在流血的父亲而担忧。 女人已经为自己决定好了命运,她和丈夫会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她们的孩子,虽然外面很凶险,但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下一秒,他的丈夫在这场搏斗中失去了呼吸,倒在地面上,满脸是血,海水逐渐淹没了他的尸体,血水以他为中心开出了一朵绚烂的花。 女人面如死灰,她的希望破灭了,她抱紧了怀中的女儿,对不起,没能让你继续活下去。 别怕,爸爸妈妈会陪你一起的。 冰川上的裂缝迅速发展,很快就扩展成了一条巨大的裂隙。 冰川崩塌,冰面破碎,沉睡了上千年的冻土分崩离析,沉入海底,而它冰封着的某些未知成分逐渐复苏。 黑雾,消失了。 第131章 孑然一身 矗立在海面长达几千年的冰山在此刻发生崩坏,可能是因为地层移动重组带来的温度紊乱,也有可能维克多号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刚坐稳的颜昙等人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不远处溅起的海浪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大块的冰锥从高处落下,连带着其他冰块,在距离她们不远处砸起几米高的海浪。 离得较近的几艘小船都被拍进了海里,船上的人再也没有浮上来。 维克多号仅仅只剩下最后一部分露在水面上,像是濒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有能力抢夺生存物品的人或抱着漂浮物,或聚堆在别人找到的救生艇边缘,祈求着船上的人能给自己腾一个容身的地方。 但这些人只有被拒绝的结局,没有人会给陌生人威胁自己生存的机会,毕竟任何船的承载力都是有限的。 海面在冰块的冲击下不断地卷进附近的活人,任凭人们的对活下去有多大的渴望,在自然面前,任何行为都无异于螳臂当车。 就算于樽的胳膊都已经快抡出火星子了,也没能逃离海浪的波及范围。 在嘶吼与尖叫声中,他们所乘坐的小船彻底翻入海底。 冰冷的海水包裹着全身,颜昙从清洁部门逃出来时就穿着单薄的实验服,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最先闯入脑海的就是恐惧,很少人能在紧急情况下稳住心情客观思考。 控制不住的恐惧占据了全身,冰冷的海水逐渐渗入鼻腔,耳道,身体的热量在快速消散。 颜昙挣扎着身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最少要先把头伸出水面,再这样下去她会呛水窒息而死。 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手臂刚划了几下水,一股大力把她从涌动的海浪拽了出来。 是小舅,于樽抱着一块破木板把颜昙的上半身搭在了木板上。 “小舅!咳!咳咳!” 此刻的颜昙一脸狼狈,维克多号里有很多东西沉入了海里,刚刚她在挣扎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手臂,直到现在得救那股钻心的疼痛感才席卷而来。 她艰难的举起小臂查看伤口,一条不少于十公分的口子出现在她的小臂上。 伤口不浅,划痕两侧的红肉在剧烈运动下已经外翻,露出更深层的红肉,而外面的皮肤组织在海水的浸泡下已经有些发白。 还好她的手臂还能行动,没有伤到骨头,她的意识领地里还有从贝莱姆院拿的药品,最多会留疤而已。 眼前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处理。 木板根本承受不了两个成年人的重量,颜昙能明显感觉到木板在下沉。 “颜昙,这块板子只能让一个人存活,你听我说,现在黑雾已经消失了,我水性不错,你抱着板子一定可以漂到某块陆地!” 颜昙这才意识到那存在了缠绵了许久的黑雾已然消失,自己能够清楚地看到远方的景色,远方的海岸线边隐隐约约有光亮发出,天快亮了。 但她接受不了于樽的说辞,她是很想活下去,但她不想踩着小舅的尸体活下去。 如果让她选择的话,她会选择把机会让给于樽。 自己父母早逝,只有这个大她十岁的远房小舅把她拉扯大,这份恩情,她无以回报。 于樽没有给颜昙任何反驳的机会,继续开口道, “时间不多了,颜昙,活下去,等着我去找你!” 还没等颜昙开口,于樽松开双手向远方游去。 毫无规律的大浪把浮在海面上的人冲向各个方向,于樽在颜昙眼中的倒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颜昙紧紧地抱紧那块木板,那是她生的希望。 而她所熟知的那些人,周周,季凡,吕品…也不知道去向何方,是同她一样漂浮在这片海水之上,还是已经和维克多号融为一体。 冰川已经重归稳定,海面也逐渐平稳下来,掉入进海中的那些破碎冰块对于整座冰山来说只是一小部分,而对于人类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颜昙已经接近三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紧张的气氛和过多的运动让她消耗了很多能量,现在的她很困,很想睡觉。 海浪起起落落,带动着木板上下漂浮,颜昙骑着木板闭上了眼睛,但手却丝毫没有松动的样子。 …… 过了很久,颜昙睁开了眼睛,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久违的太阳,温暖,明亮。 她好像已经被海浪冲到岸边了,身边就是那块木板,手摸向地面,是湿软的砂子。 她活下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失落感。 她努力和恶劣条件抗争,努力生存,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落得个孑然一身的下场。 赢真是这样,小舅也是这样,就连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周周和季凡也同样离她而去。 她不想一个人面对这么残忍的灾难,好孤独,好痛苦,到底什么时候这场灾难才能结束。 不远处,一声沙砾的挤压声传来,颜昙立刻起身,全身戒备着望向声音的发生者。 一个蓬头垢面的小流浪汉。 单凭外貌根本分辨不出他的性别,头发大概到肩膀,枯黄干燥的头发卷到一起,盖住了半张脸。 身上的衣服也是灰突突的,隐约间还能看出衣服上的刺绣花样。 察觉到眼前人的紧张,小流浪汉停住脚步,愣愣地望着颜昙。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颜昙语气不悦,接近一年之久的天灾让她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陌生孩童也同样如此。 流浪汉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语句,他指了指手上端着的贝壳,又指了指颜昙。 拳头大的贝壳里面装着一些暗绿色的粘稠状液体,看上去有些危险。 检查自己半天的颜昙才注意到,自己小臂上受伤的伤口已经被一坨暗绿色的膏状物包裹,甚至还能看到一些丝状纤维,应该是用某些植物捣碎制成。 他这是在干什么?这些膏状物有什么作用?他想害自己?那完全可以趁着自己刚刚昏迷杀了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在她的伤口上敷个毒药。 难道说,他刚刚在帮自己处理伤口? 第132章 再见城市 颜昙抱着怀疑的态度向小流浪汉招了招手,手却背在身后,随时准备反击。 目前她不能确定这个孩子是敌是友,只能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陌生人。 小流浪汉拿着贝壳容器迈向颜昙,在颜昙的注视下把那些已经有些干了的草药从伤口上撇下。 颜昙的小臂上的伤口很深,在海水的浸泡下还有些发炎的迹象,但草药敷过的地方已经变成红褐色的结痂,伤口附近的肉也没有预想中一样发生肿胀。 看起来这种暗绿色的东西还能消炎止痛。 “这个,是药。” 迎着颜昙疑问的眼光,小流浪汉终于发出了能让人辨别他性别的声音,是个男孩子。 冰凉的触感覆盖上伤口,一股清凉的感觉压住了创口处火辣辣的痛感。 “谢谢你。” 直到他离开,颜昙都没有抽回藏在背后的手,但目前看来,是她多虑了。 颜昙撑起上半身,望着男孩离开的方向。 高楼林立在不远处,玻璃幕墙,高耸入云的楼层,让她有些恍惚,上一次看到这些现代建筑是什么时候。 显然这是一座滨海城市,舒服的海边和都市化的建筑,一看就是个高度发展的宜居城市。 看样子一开始的地层运动对这里的影响很小,颜昙甚至能看到海岸上几座小房子,毫发无伤。 颜昙忍着疼痛站起身来,脚底的皮肤直接接触到滚烫的砂子,长时间没有走路的她腿有些麻,她就这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像海的反方向移动。 没走几步她就开始喘粗气,太久没有补充能量了,身体已经吃不消了。 她找了个小房子,门并没有上锁,里面摆满了冲浪板和游泳圈,外面实在是太晒了,她打算在这里先休整一下,最少也要等力气恢复了再继续向城市里进发。 她也真是搞不懂,明明不久前她还看到了冰山,怎么现在天气这么热,走了一会儿满身的汗。 汗水混合着海水浸在衣服的纤维中,紧紧地贴着皮肤非常难受。 巡视一圈后,颜昙靠着墙壁坐在泄气的泳圈上,从意识领地中掏出几根巧克力威化,三两下就塞进了嘴里,甜腻腻的味道代表着高热量,是现在这种情况的首选食物。 她还是很谨慎,把包装袋都装回意识领地。 补充了能量之后,把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换下来,再用毛巾蘸取意识领地中干净的水擦拭着身体,直到那种粘腻感消失,才重新穿上一套新衣服。 颜昙在柜台里侧找到两张毯子,随便在地上铺一下,就是个简易地铺。 颜昙躺在毯子上,想着小舅毅然决然离她而去的表情,她不会是个灾星吧,先是父母,再是赢真,现在是小舅,每一个和她亲近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幸好那个善良的小男孩走了,不然也可能被她身上那股晦气劲染上。 大量碳水的摄入会让人感到困倦,颜昙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怀疑中陷入了沉睡。 …… “霹,啪啦。” 一阵阵木材燃烧的爆破声吵醒了颜昙,她不是在海边吗,怎么会有火堆。 强忍着困意睁开了眼睛,那扇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门外天色已经暗了下去,火堆正好位于房门外侧,男孩坐在火堆边不紧不慢地向里填着柴火。 是那个帮她敷草药的男孩,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小孩哥?小朋友?” 男孩看她已经清醒,端着同样装满绿色粘液的贝壳走了进来,这次他没有等颜昙叫住他,而是直接上前帮她把手臂上的药换了下来。 之前有些发言的伤口已经消肿,深处受挫组织也有些发蔫,不像之前那样,红得妖艳瘆人。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抬头望着颜昙,纯真的眼睛黑得发亮,就算外表再邋遢也盖不住那种天真的孩童气息。 “我叫,首互。” 颜昙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碰疼了自己的伤口, “你为什么帮我?” 首互停顿了动作,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淡淡地开口道, “因为你帮过我,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颜昙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也不记得自己帮助过什么失学儿童,天灾之前她就是个普通人,只有集体号召捐款时她才会捐一些钱,除此之外,她和帮助他人基本搭不上边。 察觉到了颜昙的困惑,首互解释道, “在沙漠里,是你把药洒进水里,我看到了,喝完药之后我才把体内的寄生虫排了出去,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沙漠,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又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 她把给动物吃的排虫药洒进了大锅水里,当时她只是想着试一试,毕竟那点剂量也不确定会不会有用。 没想到她的举动竟然会被一个小孩看见,还被他当成了救命恩人。 而沙漠边防队当时实施的是男女分住,她根本记不得不相干人的面貌,所以才对首互一点印象也没有。 “和你一起的另一个姐姐呢?” 颜昙低下了头,和赢真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像是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重现。 “她死了。” 首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惭愧地结束了话题,敷好草药后,他又走出去在火堆上忙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首互拿着一根穿满贝肉的木棍走了进来。 贝肉很新鲜,一看就是刚从贝壳上剃下来的,拿进来的时候还在滴着汁水。 颜昙指着自己,一脸疑问,这是给她的?小孩管她换药还管她吃? 她对首互的防备心早就已经放下了,如果他想害她,完全可以趁她昏迷的时候杀了她,或者在她刚苏醒的时候趁虚而入。 而那个救命恩人的故事她也信了个大概,至少可以确定首互确确实实和她在边防营地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她没有推辞,接过那串贝肉,一口一口地品尝起来。 “我当时没有刻意救你的意思,你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谢谢你帮我换药,今晚过后我会离开,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第133章 异常日光 首互没有任何反应,颜昙只当是他默认了自己的话,吃完晚饭后直接回到自己铺好的地铺上养精蓄锐。 他没有管首互,更没有管那扇开着的门,这不是她的地盘,如果他想在这里休息她也完全无权干涉。 颜昙在为自己的未来思考,城市里不知道有没有幸存者的集合体。 如果没有,她打算向内陆进发,找寻可以生活的人类社会;如果有,她希望不要再那么倒霉碰到拜尔斯那种疯子了。 她只希望寻找一个人类群体,生存下去,她没那么坚强,可以独自一人面对自然降下的惩罚。 …… 强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颜昙的眼皮上,她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可能是累过劲了,睡眠质量额外的好。 此刻的她庆幸又后怕,庆幸自己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又对自己毫无防备的沉睡感到自责。 小小的铁皮房内除了她空无一人,看来首互已经离开了。 颜昙在收银台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漏头顶的遮阳帽,又找到一个能折叠起来的布背包,她的意识领地中吃的很多,但这种用品不算多,用一件少一件。 随便拿点泳圈和冲浪帮放到意识领地中,颜昙开启了新的逃亡之旅。 刚走出房门几步,火辣辣的感觉就从头皮开始传到全身,像是以前漂头发的那种刺痛感。 颜昙连忙退回到铁皮房内,这种环境可能她还没走到建筑群的边缘就会晕倒。 外面是很热,但也是她能忍受的温度,据她估计也就三十一二度左右, 以前每年夏天最热的时候都会接近四十度,从来没有觉得过头皮发烫,外面这是怎么了。 颜昙透过窗户,观察着异常耀眼的阳光,隐约感觉那阳光额外的刺眼,盯着看了几秒就需要缓一缓眼睛。 经历了地层重组和能导致人体组织增生的黑雾,现在再出现什么匪夷所思的灾难颜昙都不会觉得很吃惊。 如果仅仅是温度太高,那她所在的这个铁皮房早就不能住人了,难道是阳光除了问题?她要被困到这个小铁皮房里了? 颜昙灌了几口矿泉水,有些沮丧,看来只能等太阳落山再出发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门外传来了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 是首互,他捧着几个有些发臭的生蚝走了进来,伸出手示意颜昙接过去。 首互分给颜昙一半的生蚝,坐在离颜昙一米远的地面上开始进食。 那生蚝已经不新鲜了,可能是已经退潮时留在附近的礁石上又被暴晒导致的。 这孩子应该是饿惯了,这种东西都能狼吞虎咽地进肚,不过相比于成千上万在这场天灾中挣扎的人,他也算是幸运的,至少饿不死。 颜昙想凑近一点,查一下首互的身体,他顶着外面不正常的日光出去了那么久,不可能一点事也没有。 首互忙着啃留在壳上的贝珠,对于颜昙的靠近没有任何排斥。 颜昙一边靠近一边解释, “谢谢你给我带的食物,我不太饿,你都吃了吧,你出去没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吗?” 首互接过那几个生蚝回答道, “外面很烫,白天不要出去。” 颜昙近距离看着这个给他带回耗肉的少年,虽然他的头发已经打结,但透过错综复杂的发缝依稀能看到已经发红的头皮。 “嘶” 颜昙仅仅是碰了一下,首互便疼得呲牙咧嘴,但他并没有责怪颜昙。 很烫?什么情况下才会让人的头皮都发红了,外面的温度远远没有那么热。 颜昙突然想起,海拔很高的地方紫外线很强,没有做防护措施就会受伤,比如任何裸露在外的皮肤都会变红。 但这里是海边,如果这里海拔高的话,那全球一大半以上的陆地岂不是都位于海水之下了。 或者说,引发这一切的可能根本就不是紫外线。 首互一个人冒着危险给她带回来发臭的生蚝,颜昙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还没有她高的男孩子一直在惦记着那段恩情。 颜昙假装去柜台下面翻了一下,实则已经在意识领地中拿出了一管烫伤膏,均匀地抹在首互红肿的头皮上。 清凉的膏体带走了头上的不适感,首互扭捏地开口道, “对不起,我没走到那片有草药的地方,外面实在是太烫了,我晚上再出去给你弄药。” 原来他还惦记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颜昙自己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颜昙不想和任何陌生人扯上关系,她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失去亲人失去朋友的感觉了。 现在的颜昙对任何正向关系都十分抗拒,她不想再付出真心,失去的感觉太痛苦了。 颜昙冷淡地回道, “谢谢,不用麻烦你了,伤口已经不发炎了,你也不用再管我的吃食了,我今晚就离开。” 首互低下了头,明亮的眸子暗淡了几分,什么都没有说,贴着墙根闭眼休息。 白天过得很漫长,期间颜昙尝试了几次走出铁皮房,均以失败告终。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感觉那种晒伤感越来越严重,下午只要踏出去半步就忍受不住,只能退回房里,等待夜晚的降临。 ……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色在海面上留下了星星点点,颜昙踏出了房门,感受着手指和头顶是否还有刺痛感。 幸好,夜晚并没有异常,甚至还能感觉到丝丝凉意,这种舒适的气候和白天那种火焰山似的环境简直不像同一处地点。 颜昙迈着步子向着陌生的城市进发,刚走出海滩,颜昙就发现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 迎着颜昙不太友善的眼神,首互走到了一旁的绿化带,拽下了几支藤蔓状的植物,每支上还均匀分布着硬币大小的叶子。 “这个,是荩草,可以治你的伤。” 第134章 尽数融化 人类建立起城市运用了上千年的智慧,而这赖以生存的科技产物在自然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远离了人类活动,城市也渐渐地被植被占领,茂盛的爬山虎在混凝土建筑上肆意生长,就连脚下的路面也被野草顶出了缝隙。 这一次颜昙没有接受首互的善意, “你离开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转身刚走几步身后的脚步也接踵而至,毕竟她不能规定首互的行进路线,没有办法强制要求首互不和她走同一条路。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踏上了城市的路面。 临近海边有很多高层,一看就是那种综合性的商务办公楼,有几栋楼和之前的承欢府一样,由于地层移动被惯性拦腰斩断,满地疮痍。 这里肯定同样经历过地层重组,只不过可能侥幸躲过几次,整体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残破。 从天灾开始到现在,颜昙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多少次地层移动,可能这边她还在和野人赛跑,另一片大陆已经重组过很多次了。 这座城市里大概率还有其他幸存下来的人类群体,人在绝境中会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识,除非遇到那种完全不可抗的情况,总会有人幸存下来。 颜昙走在崎岖的马路上,时不时就会有凸起或者大坑。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颜昙看到了一个综合商场,巨大的广告牌只剩下一半,里面的模特也只剩下半个身子,看起来凄凉得很。 她想进去转转,看看有没有衣服背包鞋袜一类的必需品,她的意识领地中缺少这一类东西。 目前还不知道天灾到底结束了没有,就算是结束了,也要耗费好久才能重建文明社会,这一类物品都是消耗品。 只是后面跟着的小尾巴很碍事啊。 首互跟着颜昙走进了商场,他也是刚漂泊到这片陆地没多久,以前惨痛的经历告诫他不要随便踏入人类可能出现的地方,这些天来他就一直靠海吃海,没有越过那条临海公路。 商场里面不像外面,有月光照明,内部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颜昙打算编个理由支开首互,再独自离开,这样既能收到物资,又能和这个陌生小孩分道扬镳。 颜昙假装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手电筒,递给首互道, “这是我在那个铁皮房翻到的,咱们分头行动吧,你去地下楼层搜寻,我去楼上。” 首互接过手电筒后又担心地看了颜昙一眼,好像在说,那你呢。 颜昙从背包里掏出一根蜡烛,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随机踏上了已经停运的滚梯。 确保首互没有跟上来后,颜昙才又拿出来一个头灯,套在自己脑袋上,毕竟一个租售游泳圈的柜台有手电筒很好解释,但有头灯有些说不过去吧。 这座商场是那种占地面积大但楼层少的综合商场,每一层都要绕好大一圈才能逛完。 二层是一些时尚女装,很多店铺都已经被翻乱,七零八碎的衣服和模特倒在地上,杂乱无章。 颜昙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关了头灯,收了一些袜子和简单款式的女装。 就算有人在她没有发现的暗中观察她,也不可能发现漆黑中的她是通过意识领地顺走了一些东西。 三楼是一些运动品牌和鞋店,其中还有一家逼格很高的户外用品商店。 颜昙用同样的方法拿走了很多必需品,那家户外商店里也只剩下很少的工具,不过在它的里侧库房发现了很多应急逃生包。 每个逃生包里都配备了众多配件,手摇发电照明收音机、应急护理包、灭火毯、多功能斧锤,打火棒、应急荧光棒、干净的饮用水和压缩饼干,还有一些卫生防护用品。 颜昙把这些逃生包全部收到了意识领地当中,只剩下两个,留给未来需要的人。 四层以上都是一些连锁饭店,整层楼都散发着腐烂的气味,那些食材应该已经生蛆了。 颜昙对于这些食物并没有兴趣,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是时候偷摸离开了。 颜昙放轻自己的脚步,慢慢地从消防楼梯走下去,这样首互应该不能发现她了。 首互视她为救命恩人,任凭她怎么解释自己只是无心插柳,这孩子也是铁了心要跟在她身后,她只能选择这种办法,无声无息地离开。 刚走出商场大门,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露出了几颗大牙,友善地挥了挥手,首互早就在门外等她了。 他的手里握着一个不太满的麻袋,他像是展示宝藏一样,打开麻袋给颜昙看, “下面那些速食早就被抢空了,但我还拿到了这些。” 在他的心里,这个姐姐和他分头找寻物资的时候就是接纳他了,他一定不能让恩人姐姐失望。 虽然下层已经臭得不能待人了,但他不能空手而归,他忍着让人犯恶心的冲天刺鼻味翻找着货架,终于找到了一些没人要的电池,棉签,手套,保鲜袋等。 颜昙有些无奈,她带着首互会很不方便,她的秘密,只有于樽和她自己知道。 她从背包里逃出两瓶矿泉水和两包压缩饼干,还有一套印着粉色爱心的运动装。 “我们休息一会儿吧,这些是我在楼上找到的,你把衣服换了吧。” 首互看了看那套全新的粉色衣服,又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经馊了,脏得不能再脏的衣服,果断地躲在路边垃圾桶后面换起衣服。 首互坐在地上啃着干巴巴的压缩饼干,真香,细细咀嚼还能尝出粗粮香味。 颜昙蹲在他身后,用剪子把他的头发剪短,降低生虱子的可能。 时间过得很快,一缕耀眼的日光从海平线那边升起,阳光从海岸爬上陆地,黑暗的夜晚逐渐被光明取缔。 随即,颜昙便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被阳光照射到的高楼有些变形,仔细一看,混凝土部分表面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马路上的沥青也变得粘稠,不再具备固体应有的特性。 城市融化,危在旦夕。 日光朝着颜昙所在的地方逼近,她没有时间过多思考,抄起背包朝着蹲在地上的首互大喊, “快跑!” 第135章 下水管道 阳光在一栋栋楼房上掠过,留下痕迹,那些建筑外壳像冰激凌一样融化瘫软,再继续变形向下沉,露出钢筋骨架。 路面也不再坚硬平整,整座城市像是被晒化了一样,但温度并没有很高。 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两个弱小的身影在狂奔,慢一步就会被阳光吞噬。 虽然颜昙目前还不知道阳光出现了什么异变,对人体的伤害又有多大,但通过头皮上刺痛的感觉能猜到,暴露在阳光下面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建筑内是待不下去了,每种建筑都会有混凝土的参与,一旦混凝土丧失强度,整栋建筑的安全性会大打折扣,她可不想被压在钢筋废墟之中。 奔跑之中,颜昙还要避开马路,避免双脚陷入已经变成液体的沥青当中。 奇怪的是,这种异变好像只对某些特定的建筑材料有影响,绿化带当中的砂石,人行路面上的地砖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丝毫改变。 首互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爆发力应该比颜昙强,但他仅仅攥着麻袋口,跑在颜昙身后。 人的双腿怎么能和行星的运转抗衡,那道光影分界线很快便移动到了两人身后。 过不了多久,两人就要彻底暴露在日光之下。 还能躲到哪里?地铁站?停车场?怎么办,短时间内在完全陌生的城市里根本找不到这种地下建筑的通道。 情急之下,颜昙被什么东西绊倒,全身向前扑了过去,正脸着地,摔得结实。 “姐姐!快起来。” 首互扔掉手里的麻袋,蹲下去要把颜昙扶起来。 颜昙也没有多说什么,爬起来的时候她看到了绊倒她的“罪魁祸首”,一个翘起来的下水管井盖。 井盖下面是承载一个城市水运行的庞大系统,下面应该可以当作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颜昙四肢着地,趴着掀开了井盖,拽着首互的脖领子把他推进了排水通道。 首互摸着依附在管壁上的铁架,手脚并用向下爬。 颜昙顺手把那个麻袋扔进去,自己也踩上了以前用于人工维修的建议梯架,终于赶在光影到来之前把井盖挪回原位。 颜昙仔细着手下脚下的着力点,生怕摔下去,这个时候骨折可没有人给她医治。 爬了没多久,双脚便触到了井底。 天灾之前,这是一座发达的滨海城市,城市内部排水系统很完善,排水通道四通八达,在地下形成了一张周密的排水网。 阳光在井盖的缝隙中照射进来,光点落在了石头材质的墙壁,石头纹丝未动。 这些现象已经超越了颜昙的认知范围,她并不打算深究,她只想活下去而已。 连接着井底平台的是一条不足十米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庞大管道网的一个节点。 这里的平台面积很小,不够两个人休息,而且随着光线的移动,那光电的位置也会变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移动到她的脸上。 所以颜昙决定向管道深处进发,找到一个可以休息并且能够避免光亮的地方。 首互掏着麻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全新的手电筒,又塞进去两块刚拆包装的新电池,递给颜昙。 刚刚生死存亡的时候首互没有抛下她独自逃跑,至少他对颜昙是没有敌意的,没准在路上还能当个帮手。 但颜昙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她不想自己的秘密暴露在外人面前,更不想再一次体验身边人离去的感觉了。 颜昙接过手电,沿着通道向深处走。 整个通道的横截面呈现圆形,底部是个平面,平时降水就是在底部流通,此时管道底部早已没有水资源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废弃垃圾和不可名状的粘稠状液体。 距离底部三十公分处是两个平台,供人行走,左右对称,和圆弧状墙壁相连接。 而这些平台,就是颜昙计划中的栖息之地。 颜昙走过那条不足十米的短通道,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每一端都看不见尽头,不知通往何方。 随着手电筒的转动,几双瞪得溜圆的眼睛出现在视线之中,浑浊的眼球在集中的光亮中显得格外突兀,吓得颜昙连连后退。 首互原本是跟在颜昙身后的,此时已经侧身移动到了颜昙身边,他不能总让别人保护他,否则颜昙会踏上自己父母的老路子,他是个男子汉,是时候保护别人了。 缓过神来后,颜昙才看清距离她几米之外的这些人。 是一群女人,大多数都没有她高,蓬乱的头发顺着脏污的脸庞垂下,脸颊的肉已经凹进去,看上去像是只有一层皮的骷髅。 她们穿的衣服破烂不堪,简直比刚见首互的时候还狼狈不堪。 这些人立场不明,如果只是被天灾逼得无处逃避的可怜人也就罢了,如果是心藏祸端会行走的恶魔,颜昙今天的小命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是情急之下没有选择才来到了排水管道,没有打探清楚就贸然向里进发是她的问题,如果她今天死在这里,真算是实打实的“阴沟里翻船了”。 场面僵持了几分钟,颜昙试探性地开口道, “各位…外面白天变得不太对劲,不太适合人类出行,我们迫不得已来到这里,给你们造成麻烦深感抱歉,但看在大家都是苦难人的份上,能不能让我们待到晚上,太阳落山我们就离开,我们就在这个边缘休息就可以,绝对不向里面继续前进了。” 站在最前方的女人转了转眼珠子,她可能只有三十多岁,但糟糕的形象让她看起来像是四十有余。 过了半分钟她才开口询问道, “外面发生什么了?” “路面和楼房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形,我不好形容那种场面,那些人造建筑材料就像是融化了一样,昨天的太阳就已经能对人体皮肤造成伤害了,我估计现在活人已经不能在太阳下行动了。” 女人思考片刻,点了点头道, “你们可以留到晚上再走。” “谢谢。” 颜昙和首互的道谢声音同时响起,但回应她们的只有多张被惊恐占据的脸庞。 原本可以称为正常的表情此刻都或多或少露出了厌恶和恐惧,领头女人更是面色不悦,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她举起胳膊,直直地指向首互,看着颜昙声音冷冰冰的, “你可以留下。但他,不行!” 第136章 男性止步 “为什么?!” 首互歪个脑袋很不服气,虽然自己现在是祈求别人给自己一个容身之所,但他没必要接受别人的区别对待。 再说了,他是第一次踏出城市内部,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被她们拒之门外。 就算是被赶走也要问出个理由。 “因为你是男人。臭小子,为了迷惑我们还穿了一身粉衣服,说吧,那些人怎么知道我们藏在这里的。” “裴姐,咱们不能放他走,应该在这里了结他,小小年纪就和那些人渣为虎作伥,杀了他也算是功德一件。” “不行,我最了解我家那个垃圾了,杀了他们的人就相当于跟他宣战,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咱们的窝点,杀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徒增他们的愤怒。” 女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颜昙和首互大眼瞪小眼,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和她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首互打断了女人们的对话,让他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离开?现在他出去就是个死,他能去哪里。 被称呼为裴姐的领头女人走上前,鱼眼睛似的眼珠子盯得首互心里发毛。 “你不是他们派来打探消息的吗?” “阿姨,我从来到这片地区之后,就只认识颜昙一个人,其他人根本见都没见过,况且我被海浪带到这边不过是几天之前的事情,这几天我一直在沙滩上生活,从来没踏足过城市。” 首互一边解释,一边观察着女人们的表情,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被她们活生生吞了。 裴珉企图通过首互的表情来判断他有没有撒谎后的心虚,但首互的脸实在是太脏了,比她们这些成天生活在下水道的女人还脏,看不太出来表情。 仔细想想她们刚刚好像有点过激了,看见男性就生出一种愤怒和嫌弃,这种生理上的厌恶根本摒弃不了。 如果首互真的是那些人派来的,那为什么还跟着个女人,为了降低她们的防备? 既然知道她们对男性的厌恶,就不应该派任何一个男性过来,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看来这两个人可能真的是被迫逃进这个又黑又暗的管道里。 过了一会儿,裴珉淡淡地开口道, “不要叫我阿姨,我才三十三。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天黑之后必须离开。” 首互点了点头,跟在颜昙后面,既然她们很排斥他,那他就不要总在别人面前露脸,总不能用了别人的资源还给别人找不自在。 颜昙又往深处走了一小段,来到了女人们生活区的最外围,她决定在这里休息,毕竟她们曾经被怀疑,首互又遭她们厌恶,所以只能在她们既能监视得到又不太显眼的地方小憩。 两个同等宽度的平台被一条下凹已经干涸的水道分隔开,女人们就在两侧的平台栖息。 平台上有各种各样被她们当作床铺的东西,几个叠放的麻袋,已经看不出花样的窗帘,不知道从哪拿的格纹桌布…… 条件好的还能有松软的垫子,但大部分“床铺”都不是单一个女人共享的,每个脏兮兮的“床铺”上都最少坐着两个女人。 她们眼神或呆滞或好奇,观察着两个新人。 “这借给你们,走了再还我。” 裴珉扔过来一张破旧的凉席,颜昙知道她完全可以不管两人的,坐在地上又不会死,给她们一个栖身之处已经足够了。 裴珉不想对陌生人展现出不该有的善意,但她只是看两人可怜,稍微施以援手。 …… “姐姐,不要杀我,求求你了,我只是个孩子,没有参与屠村!” 男孩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断哀求,颜昙手里的刀被鲜血染红,她想起来了,那是赢真死后的的事情了。 男孩是那些被农夫喂食的毒蛇之一,颜昙不知道他到底参与了没有整场屠村行动,他可能是无辜的,但她还是要结束这个男孩的性命。 她不是法官,不是罪恶与无辜的审判者,更不是惩罚量定的机器。 她是复仇者。 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毅然决然地将手中的刀捅进了男孩的脖子里。 突然,双目无神的男孩突然变成了首互的脸,满脸的失望与委屈,“姐姐,为什么?” “啊!” 颜昙猛地坐起身,摸着额头上的汗,刚刚是在做梦吗?好真实。 下一秒,首互的脸就凑了过来, “做噩梦了吗,姐姐?” 颜昙没有回答他,只是点头回应,她看了看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她睡了五个小时。 这手表质量还怪好的,经历了那么多竟然还没有损坏。 她原本是和首互坐在凉席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倒了下去,还是首互把她的背包移到了她的脑袋下面。 距离太阳落下最少还有七个小时,她必须在这个期间想好出路。 要是没有这突出起来的异常光照,她完全可以四处为家,一直走向内陆。 但是现在外面有日光的地方就不能待人,很多建筑也被毁坏,如果她位于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想找到一个类似于现在的下水管道简直比登天还难。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在这里安顿下来,从前两次异常灾难来看,总会结束的。 地层运动和黑雾都是在不知不觉间结束的,当然她也不能确定这些灾难会不会卷土重来。 地层运动重组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踩了狗屎运,她所在的区域恰好避开了后面的板块地层运动。 首互刚刚一直在靠着管壁闭眼休息,姐姐已经休息了,他不能再睡过去了,如果这些人要对她们做什么的话,他必须要第一时间反抗。 两个人都有心事,谁也没有提下一步的计划。 “来人啊!她要生了!快来帮忙!” 女人的叫喊声从管道最深处传来,周围的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振奋起来,有人紧忙跑去帮忙,有人贡献出自己最宝贵的垫子,还有人凑出她们的家当开始煮热水。 颜昙和首互看向对方,眼里尽是迷茫,有人要在这里分娩? 第137章 生产风波 “快,热水好了吗?你来把她的腰垫起来!” “拿来了,我前几天在废墟下面翻到的一盒过期威化,吃了应该就有力气了。” “蜡烛呢?咱们准备好的蜡烛去哪里了?” “……” 女人们忙前忙后,注意力都在那个即将生产的女人身上。 颜昙不懂生产,所以根本不打算上前添乱,她就默默地在一边看着忙碌的女人们。 她做不到感同身受,更多的是不理解,外面都已经这样了,天灾不是发生了一天两天,而是已经持续接近一年了,为什么要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进行妊娠。 这是对即将降临生命的不公平,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姐姐,你觉得这个女人还有活头吗?” 首互坐在她的身边,透过层层人群,好像已经看到了女人凄惨的未来。 “人各有命,尊重祝福。” 由于地下管道独特的网状形式,女人的喊叫声在狭长的空间内不断产生回音,听得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太暗了!根本看不清!” 女人们躲进地下管道期间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平时看清个人影还是可以的,但是要进行生产这种高难度的操作,还是需要光亮来分辨产妇状态,那些蜡烛根本不够。 看着满头大汗的女人,裴珉心里乱成了一团,她不想这些姐妹中任何一个人出事,再饿再难都挺过来了,难道今天她们团队中非要弄出个一尸两命吗。 裴珉咬着牙,突然想到了刚刚收留的那两个人,好像是拿着手电筒进来的。 她知道现在这个世道,没有人能够平白无故的施以援手,更何况刚刚自己对她们也是充满敌意的。 如果她们不同意,自己能用什么物资交换呢?那个破凉席?还是一堆过期的速食产品? 那些速食产品可是她们摸着黑从废墟里一点一点挖出来的,算了,保命要紧,食物什么的再想办法。 裴珉小跑着穿过忙碌的人群,来到颜昙身边,放低自己的姿态说道, “我们之前准备了蜡烛,但还是太暗,所以我想…借你们的手电,当然我们不是白借的,我们可以用……” “好。” 还没等裴珉说出交换条件,颜昙便一口答应了她的需求。 她虽然不理解这个时候为什么还会怀孕,但她的信念中还存在着一点善心,那是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证明。 另一方面,她看出了这个队伍的拮据,她意识领地里面的东西足够她活下去了,她不想再拿别人赖以生存的那些微薄物资了。 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答应裴珉既出于感谢她给予自己一晚的栖息之处,又想通过这次的帮助将一晚的时间再延长一些。 裴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欣慰的表情开口道, “谢谢,你可以站在一边帮忙拿着手电筒吗?” 裴珉也是仔细惯了,生怕眼前的人唯利是图,再讹她们用坏了自己的手电筒。 颜昙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裴珉的要求,拿着手电筒扶着管壁站了起来。 首互不想离开颜昙,但他是个男人,他又怕颜昙身处陌生人之中受什么委屈,坐立不安。 但他不知道,在颜昙眼中,他和陌生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他只是个目前没有敌意的陌生人,毕竟她们认识也不过两天。 颜昙越往深处走,那股子血腥味就越重。 身边的女人都主动为这束光让开了一条通道,有些女人看到光甚至有些害怕,主动转过身面壁。 终于,在裴珉的带领下,颜昙看到了即将为人母的女孩,说是女孩,其实是因为那个女人看起来比她还要小,那张娃娃脸乍一看还以为是未成年。 她的五官狰狞在一起,汗水和脸上的泥混合在一起形成灰黑色的汗顺着脸颊流到地面。 她的身下是无数薄被组合成的厚褥子,身后还有几个垫子,双手各握着两个女人的手。 还有几个女人在她的身下忙活着,一边打气一边商量。 “你把光打到那里。” 颜昙机械的举着手电筒,眼睛尽量不去看女人身下的血腥,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人的表情一如既往地痛苦,就连颜昙自己也不自觉地跟着着急起来。 进行到关键时刻,手电筒却渐渐地暗了下去。 “没电了吗?这可咋办!也不能生一半吧!” 还没等颜昙回话,一团黑黢黢的东西从颜昙耳边穿过,是首互的黑手,他侧着头把麻袋里的电池递给了颜昙。 又过了半个小时,一名男婴顺利降生,母子平安。 “是个男孩!小英也没事,太好了!” “快点拍拍脚底板,我听听哭声,我这十年护士经验,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健康的很。” “没想到我一个骨科大夫还能参与接生。” 负责接生的女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但那些跟着忙活的女人们神色各异,有人也在为名为小英的女人高兴,有人却满脸忧愁,男婴吗?为什么非要是个男婴。 小英靠在垫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高兴吗?痛恨吗? 好像都没有很强烈,她甚至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个刚刚见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裴珉拍了拍颜昙的肩膀,声音里早已没了刚见面时的疏离感, “谢谢你们,如果你们想留下来,欢迎加入我们。” 颜昙正愁怎么和裴珉提出这个请求,她怕自己刚帮助完别人就提出要求多少有些过分。 她只想在这里等到白天没有那种恐怖的融化效应,或者等她想到什么应对方法之后再离开。 颜昙回到最外围,和首互说着自己想先留下来的想法,她没有要捆绑首互的意思,他想留下或者离开都全凭他自己的意思。 首互听完只是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全凭颜昙做主。 没多久,人群内部又响起了裴珉的声音, “姐妹们,今晚咱们轮流照顾小英,我先来,谁下一个?” 第138章 来龙去脉 和以往经历的不同,这里在进行分工时不会强制每个人“工作”时长,而是大家都默认累了就换下一个人接替,没有人会计较自己付出的时间比别人多或少。 颜昙作为新加入的一份子,在下午四点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叫醒,她拖着自己新分配到的床单,走到小英床边。 小英生产完就陷入了沉睡,这个时候她才刚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一个不太熟的女人守在自己床边。 对于女人来说,生产就是走了一遭鬼门关,而对于小英来说,这样的生产环境就像是身处地狱,随时会跌入无尽深渊,还好她比较年轻,身体素质很好,才没有撒手人寰。 此时她的孩子睡在另一边的“小床上”,是几个木板搭起的平台,四周用更高的木板做成了围栏,小床上是一层又一层的厚褥子,这些女人可能已经把所有有厚度的床品都给了这个小婴儿。 小英双手撑起上半身,靠在管道壁上,观察着颜昙。 颜昙对于小英没有什么同情,她只是在履行她身为这个团队一分子该尽的义务。 “你叫什么名字?” 小英的声音驱赶了颜昙的瞌睡,她的声音很好听,听起来还有些青涩。 “颜昙。” “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 颜昙不想和陌生人有太多的交流,尤其是这种明知道生存环境恶劣却还要培育下一代完全拎不清的人。 在颜昙的眼里,这种环境下,就应该不断地提高自身,努力活下去,而不是牺牲自己的健康来换取一个随时可能难产而死的机会。 小英眼里看到了颜昙的冷漠,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眼中无异于主动找死,她不怪颜昙,毕竟这个孩子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看着身边熟睡的婴儿,甚至有想要掐死他的冲动,但他才那么小,他没有错,她的愤怒不该由这个婴儿承担。 “颜昙,你是不是很排斥我,我知道任何一个能活到现在的女人都会唾弃我这种行为。” 颜昙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多大了?看起来和我差不多,灾难发生时我才大三。” “我比你大一岁,那个时候我正在准备毕业。” 小英笑了笑,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毕业……应该很快乐吧,可惜我这辈子是体验不到了。” 不知道小英是想到了自己毕业时的场景,还是想苦中作乐让自己好受一些,她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微笑。 “颜昙,灾难刚发生时,我正在实习,在人人都羡慕的大厂里实习,每天穿得光鲜亮丽走在硕大的办公楼里,我感觉我马上就能迎来人生巅峰。” “但我想错了,即使没有这场灾难,我也不会是个成功人士。” 颜昙向小英那边靠近了一些,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我在公司里遇到了我这辈子见过最完美的男人,我的部门主管,他年轻帅气,工作能力强,为人友善,我仰慕他,又敬重他。” “如果他没有对我表现出好感,我也不会对他有一些其他想法。但偏偏他对我格外照顾,他对我和别人不一样,我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他对我也是同样的感觉。” “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搬出了宿舍,到他的公寓和他同吃同住,一起做饭,一起读书,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了。” “可惜灾难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这个城市在漂移中和一块荒芜之地接壤,本来就以商业化出名的城市物资得不到供应,很快就乱套了。” “一开始,我们省吃俭用,挺了大概十天。饥饿的滋味真不好受,我看见他家的真皮沙发都想上去啃两口。” “后来,他和公寓里面的其他人合伙去外面找吃的,他们经常和别人发生冲突,鼻青脸肿地回家,但他还是会给我带回来吃的。有几次我提出和他一起出去,他却一直拒绝我,说外面不适合女人生存。” 讲到这里,小英的眼泪决堤而出,颜昙递给她一块生产时没用完的床单布让她擦脸。 “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直在做拉皮条的生意,他用自己超高的管理能力给每个需求者分配适合他的女人,再从需求者给女人的报酬里抽成!” “我看了一眼那些女人,她们已经不像人了,只剩下一具躯体供别人摆弄,我跪下来求他,不要再做这种生意了,我不想吃人血馒头。” “他像疯了一样打了我一顿,毫无顾忌地用家里的摆件击打着我的身体,他骂我不懂得感恩,妇人之仁,根本不值得他这样付出。” “结果就是,我也变成了那些女人的一份子,被迫用自己的身体换取食物,我也曾经反抗过,但我又怎么是他们的对手,我太懦弱了,不敢自杀,就算我受尽侮辱,我也不敢去死,我真是恨死那个懦弱的我了。” “再后来,他以前认识的人也来光临他的生意,通过他的朋友,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没看上我,他只是和别人打赌,要多久能让我对他死心塌地。” “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他蒙蔽了这么久,我甚至都想好了,等我毕业就在这个城市定居,和他一起生活下去。” 可能是生产之后激素分泌异常,小英从一开始的淡然再到现在的情绪崩溃只用了十分钟。 颜昙拍着小英的后背,帮她顺气,她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她也不懂,为什么谈恋爱就意味着要全身心地投入,为什么身边同学分手那么痛苦。 小英是这段关系的受害者,但她既然能拿到大厂的实习机会,就不会是个傻子,为什么就看不透那个男人的糖衣炮弹呢? “过了没多久,我怀孕了,可能是他还有一丝良知,没有让我继续参与他们的交易,在几近渴死饿死的边缘,我被裴姐带到了这里,离开了那些禽兽。” 小英摸索着婴儿皱皱巴巴的脸蛋问道, “颜昙,如果你是我,你会杀了这个婴儿吗?” 第139章 苦难聚集 人们都说,去世之人会携带着尚存者的思念和仇恨,但刚刚降生的婴儿也同样背负着期待或执念。 小英在怀孕期间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常常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时不时被拳打脚踢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她肚子里的婴儿能够存活到分娩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但生下来的他只有成年人巴掌那么大,没有专业的医疗器械,很难健康地发育下去。 当小英问出那个问题时,颜昙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想杀了这个婴儿。 继续延续或者直接结束婴儿的生命都是小英自己的选择,现在不是法治社会,也没有人估计行为的道德与否,她想杀了玩弄她的仇人的孩子也合情合理。 颜昙和小英认识不超过一天,小英肯定不会以她的答案来决定自己的行动。 颜昙思考了几秒,脱口而出“我会。” 小英疲惫的面庞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像是释然又像是嘲讽,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他才那样小,甚至还没有睁开眼睛,但我恨他,恨他不知名的父亲,更恨那个把我推向这一切的男人。” 小英的瘦成竹节的手指向下移动,挪动到婴儿的脖子,她现在很虚弱,但只要用力,这个婴儿就会死去,连带着她屈辱的过去。 但她还是没狠下心,婴儿死了又会怎样,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 所以,她决定先让这个婴儿再活几天,至少要等他看清这个罪恶的世界,再决定他的去留。 小英的手离开了熟睡的婴儿,她看着颜昙还算饱满的脸颊,就知道她比自己有本事,能在这个吃人的日头下生存下来。 她很羡慕,也很自责,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活出一片天呢,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颜昙,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排斥你带来的那个男孩子吗?” 颜昙摇头,她能猜出来个大概,但具体原因她猜不到。 “我们这里每一个女人,每一个,都是被男人折磨蹉跎过的苦命人,每一个人都和男人有着深仇大恨。” “裴姐本来是一位商业精英,灾难发生前她是我公司的甲方,天灾发生后,她的老公伙同她家的保姆肢解了她的女儿,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分给了她一碗肉汤,骗她说是老鼠肉煮的汤,她就这样喝下了自己女儿的煮尸水。” “给我接生的女人,刘姐,是个骨科大夫,院系主任,每年慕名前来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但这一切都被毁了,她的老公在她出门借食物的期间侮辱了她暂时借住的未成年妹妹。” “还有甄阿姨,学识渊博的大学教授,他那同样出身书香门第的老头子在天灾发生一个月后偷拿家里的食物去换取身体上的愉悦,被甄阿姨发现后还打瞎了她的一只眼睛。她就瞎着半只眼一直坚持到她被海水冲到这片地区,被我们发现时眼睛都已经化脓了。” “……” 小英诉说着这里每个人的故事,短短两三句,道尽了一个人的痛苦经历,小英的语气平和舒缓,但颜昙听到耳朵里却是字字带刺,令人心酸。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很痛苦了,但天灾之下,只会有无穷无尽更多的苦难人。 这个下水管道就是这些苦难女人们的聚集地,是她们赖以生存的“家”。 颜昙听完小英的讲述久久不能平复,她为这些女人惋惜,也为自己担忧。 如果她没有那突然出现的意识领地,如果她没有恰好出国跑了那单物流生意,是不是现在的她已经去下面陪父母了。 为了照顾小英和刚出生的婴儿,女人们在她的身边点燃了一根蜡烛,方便随时查看她们的状态。 烛火在黑暗的环境中摇曳,在管道壁上留下了颜昙的侧脸。 “颜昙,我们对首互没有恶意,大家只是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发现身边的垃圾,天灾只是放大了他们内心的欲望,他们本身就是坏到骨子里的烂人,大家都是被害者,所以看到首互时心里会自觉地产生戒备。” 在听到这些女人的遭遇后,颜昙就知道了她们对首互的敌意从何而来。 她甚至不敢设身处地构思那些经历,生怕自己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虽然她经历的地层移动次数较多,但每一次危险她都能够化险为夷,基本没有受到过这种创伤,和这些女人相比,她是幸运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小英闭上眼睛,继续休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和颜昙说这么多,可能是看她和自己年龄相近?也可能是自己刚刚生产完情绪激动? 颜昙看着熟睡的小英,心里消化着小英刚刚讲述的经历,她知道这种环境下,女人身体上天生的弱势就变成了她们成为附属品的理由,但她万万没有想过会有人过得如此屈辱。 她是个在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人,他人的这些经历,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过。 “姐姐。” 首互的嗓音伴随着肩上传来的触感在身后响起。 “在你之前的每个人都会照顾她二十到四十分钟不等,你已经在她身边四十五分钟了,你该换一个人照顾她了。” 颜昙看着他浑身上下都不像藏了块表的样子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在这里待四十五分钟了?你有手表吗?” 首互拽起腿已经坐麻了的颜昙解释道, “每个女人的看护时间我都在心里数着数,为了防止我自己数得快慢不定,我还特意等了几分钟再来找你,我要是有手表的话,肯定四十分钟刚过就来找你,我怕你吃亏。” 还没等颜昙开口,首互继续问道, “我看这个人和你说了好多的话,但我离得远,听不清,她没有排挤你或者欺负你吧?” “没有,首互,她们和你我一样,都是苦命人,在涉及不到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我们是一路人。” 第140章 适应黑暗 颜昙走到印象中下一个接替她工作的女人身边,叫醒了女人,继而回到自己的位置闭眼休息。 她不是上帝,考虑事情也存在着主观性,所以她说不上来她的判断到底是对是错,只能说对目前的她来说最为有利。 不过从天亮到现在,已经接近十个小时了,这里的女人没有吃过饭,也没见到人喊饿,看她们每个人瘦成麻秆的样子,难道这里的人真的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颜昙推了推首互,她知道在首互没有睡着,压低了声音说道, “首互,你饿不饿?” 首互小大人似的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你饿了吗?等太阳下去我出去找吃的,还有你的药,再敷几天就能好了。” 颜昙不知道首互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和他认识没几天,他凭借着自己以前下过的牲畜用药把自己当成了救命恩人。 但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了精神支柱一样,在乎自己的伤口,关心自己的安全。 颜昙从不觉得自己要为别人的善意做出完全等价的付出。 她不会因为首互全心全意的对自己好,就把自己的秘密全盘托付。 “晚上看看她们要不要出门收集物资,如果她们不去,咱们今天也不要出去,初来乍到不要做出头鸟。” “好。” 颜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断断续续,真实而梦幻,期间隐约听到周围有些骚动,她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裴姐拿着一袋小面包分发给每一个人,手心大小的面包颜昙一口就能塞进去。 她每路过一个人都会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那些小面包已经变得干瘪,可能是争抢中的胜利品。 还有些小面包的包装袋已经破损,里面的面包体由于长时间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已经长出灰绿色的霉斑,在蜡烛微弱的光亮更显得诡异。 分发食物最后才轮到休息在群体外围的颜昙和首互。 裴珉递给颜昙一个还算是完整的面包解释道, “我们的食物很匮乏,每天只能分到这么一份饭,如果晚上参与外出搜寻物资,你可以在外面把找到的食物全部吃掉,这些我们都理解,毕竟多劳多得,但一旦回到家里,必须上缴全部。” 颜昙点头表示同意。 一个群体总会有人有各种原因参与不了户外搜寻,也许这些原因有主观恐惧的存在,但这种方法杜绝了那些坐享其成的人。 想要吃饱,就必须克服对外界的恐惧踏出下水管道;如果自己实在不敢或不想走出去,那就只能每天靠着这一点微不足道的食物混个活头。 而裴珉的出发点应该是互相帮助,抱团取暖,她的这个政策针对的应该是那些没有搜寻能力的女人,给她们一口饭吃。 同时也让那些有行动能力的人心里平衡一些,只要出门,就一定不会比在管道里面躲着更饥饿。 颜昙咀嚼着有些发酸的面包,这个面包的添加剂肯定不高,那些高添加剂的面包甚至能在两三年内保持新鲜的口感。 她吃了两小口,不动声色地把剩余的面包塞进口袋里,她不想吃坏肚子。 如果她实在没有吃的,她会选择把这个发酸的面包全部吃掉,但她的意识领地中还有很多食物,完全可以找个机会再补充热量。 吃完没过多久,裴珉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根登山杖,对着众人说道, “今晚我带队,除了平常必须的物资外,我还想找一点奶粉,虽说咱们之前已经找到几罐了,但对于养大一个孩子来说还远远不够,还有谁今晚想出门吗?” 有些人沉着脑袋,选择继续在管道里躲着,还有些人积极参与,根本看不出来她们曾经遭受过那样的折磨,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参与了小英接生的女人。 “我去!还得找点易燃物,小英的营养不好,奶水肯定不足,关键时候还是得煮点米汤给孩子喝。” “还有我!我前天晚上就找到一瓶芬达,可甜了,希望今天还能找到一瓶小甜水,如果找得到我肯定带回来给小英喝,她还要快点恢复身体照顾小婴儿快些长大。” 颜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小英,她还在睡着,如果大家知道她刚刚甚至想掐死这个婴儿还会说出这些话吗? 那个婴儿对于某些长久处于苦难之中的女人是一种希望,对于小英却是一种折磨,只要她看到那个婴儿就会想起不堪的过往。 “我和首互也去。” 颜昙拿上背包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踏上了搜寻物资的路。 搜寻的队伍一共只有八个人,除去颜昙和首互就只剩下六个人,很难想象以前她们是怎么维持几十号女人的吃喝。 那些女人手里都拿着趁手的武器,出于以往的经历,她们必须要拿点什么保证自己的安全,最少心理上会好受些。 越往通道外前进,收到的烛光越暗,那些女人好像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只要有丝丝光亮,就能大概分辨出眼前的障碍物。 颜昙紧贴着身侧的管道壁,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踩沟里,首互紧跟在颜昙身后,手里依旧攥着那个破麻袋。 那些女人行动的速度很快,没过几分钟就来到了井盖的正下方。 几缕月光透过孔隙照射进来,颜昙终于能勉强看清竖直通道的景象。 管道壁上已经留下了日光移动的痕迹,原本还算平整的壁面出现了几个滑道形状的狭长小坑,那是太阳移动导致的现象。 那些人工钉进墙壁充当梯子得金属杆并没有“融化”的趋势,金属制的井盖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变化。 颜昙跟着裴珉爬了上去,如果这种异常的日光持续下去,她必须强迫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太阳了。 第141章 城市废墟 黑暗幽静的城市内,几个女人翻动井盖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一年前拥有丰富夜生活的城市此刻像一座鬼城,唯有悬挂在高空的皓月陪伴。 从幽闭的空间爬上来后,颜昙只觉得自己像是从下水道里流窜到地面的老鼠,见不得光,等太阳降临之前,他们必须重新回到管道网中。 裴珉带领着众人要往南方向进发,首互走到裴珉面前说道, “裴姐,我想独自行动,我要往东边走。您放心,我肯定会用心找食物,不会偷懒的,一定不会空手而归。” 首互的眼睛很亮,面露真诚,一脸期待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拒绝他。 颜昙知道他们是从东边的海岸过来的,那些对她伤口有用的草药也长在沙滩和公路之间的分割绿化带上,太阳东升西落,那边是最先接触阳光的,也是黎明到来之前最危险的地点。 颜昙走到首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补充道, “裴姐,我和首互一起去吧。” 首互转过头拉下颜昙的手腕,打断了她, “姐姐,你手臂受伤就别跑那么远了,我跑得比你快,快去快回,你就和裴姐她们一起行动吧。” 说罢他望向裴珉,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头也不回地向海边跑去。 颜昙望着越来越小的身影有些出神,她到底哪里值得这个孩子对她死心塌地。 “颜昙,走了!” 颜昙快跑两步跟上队伍,向南侧进发。 借着月色,颜昙边赶路边观察着周边的环境,高楼林立的城市早已衰败不堪,甚至跟昨晚的城市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地方。 大部分建筑都只剩下了一个钢筋骨架,离得近的建筑还能看清里面的陈设。 那些人工建筑材料早已呈现融化的形状堆积在建筑下半部,没有了日光的影响,它们又恢复了原本的坚硬。 一行人注意着脚下的地势还要分辨前进的方向,行动速度极其缓慢。 “裴姐,这路况太复杂了,刚刚差点崴脚,前天晚上搜寻的学校还没彻底搜一边,咱们还差好几栋楼呢,今晚还继续搜寻学校吗?” “对,我看着路应该是这么走,大家注意脚下安全,互相照顾,千万不要受伤。” 裴姐走在最前面,一边提醒着身后的姐妹们,一边探路。 那个给小英接生的骨科大夫走在颜昙身边,算是队伍里断后的人,别人都管她叫刘姐。 颜昙扒着废墟向上爬时,刘姐就在她身后,照着她屁股推,等颜昙爬上去时再伸手把她拉上来。 这一来二去,颜昙和刘姐暂时建立了良好的友谊。 颜昙踢着地上的碎石问道, “刘姐,这太阳光变异也就是这两天刚发生的事情,你们之前怎么也摸黑出门搜寻物资啊?” 颜昙的问题好像让刘姐回忆起了不堪往事,脸色有些沉重, “妹子,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大部分人都被身边的男性欺骗过,伤害过,他们也在这座城市里,我们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在黑暗的晚上出门寻找物资,才特意避开的。” 刘姐并不知道小英已经把她们的苦难经历告诉颜昙了,她也不太想提起那些经历,就没和颜昙继续细说。 “刘姐,现在太阳光异常,对城市的影响太严重了,他们不可能不发现,过不了几天他们可能也会选择夜晚出门。” 刘姐听到这里脚下的动作一顿,眼神中的恐惧一闪而过, “你说得有道理,裴珉今早也和我说了这件事,我们这次回去就和大家讨论一下对策,我相信大家总能想出一个好办法的。” 颜昙知道她的解释有些牵强,两伙人不错开搜寻时间,总会见面的,到时候那些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女人很可能会又一次重返虎口。 如果那些男人变得更加丧心病狂,会通过个体找到她们现在居住的下水管道,那个时候整个集群都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刘姐可能是在安慰自己,也可能是怕吓到颜昙,才没有把这件事的严重性挂在嘴上。 颜昙初来乍到,她是因为环境变化才被迫留在这个团队之中,队伍中的大多数人和她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而别人收留她也只是因为她在小英生产时提供了资源,所以现在的她并不觉得她和这个团队是完全的捆绑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不会背叛这个团队,但也不会为这个团队拼命,她只是把这里当作一个过渡点而已。 颜昙又想起来,管道里那些女人并没有专业的防护用品,所处环境和外界也不是完全的隔离状态,怎么没有人有被黑雾侵蚀的现象呢。 “刘姐,之前出现的黑雾,有人因为黑雾身体一些部分出现增生现象吗?比如一只手上长出了第六根手指,或者屁股后面长出尾巴之类的?” 刘姐一脸疑惑,颜昙的话有点在挑战她的从医经历。 “什么黑雾啊,雾霾吗?人类生产活动都停止这么久了哪里来的雾霾?还有你说的什么现象,我当医生这么多年没有见过成年了还能再长肉的,除了肿瘤。” 难道黑雾不是全球性的灾难?这片陆地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黑雾? 颜昙第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存在,拜尔斯就这么巧遇到了能让自己科研梦想成真的黑雾颗粒。 如果自己是拜尔斯,心里肯定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 在刘姐的追问下,颜昙讲述了黑雾的产生,发展,对人类的影响,当她提起那艘游轮时,颜昙只是淡淡略过,没有告诉她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同行的女人们一路上说说笑笑,也不觉得脚下的路很艰难,很快边到达了今天的目的地,中叶中学。 第142章 中叶中学 中叶中学在天灾之前是一所财力雄厚集团设立的私立中学,学生不多,但占地面积不小,里面各类教室和教学楼应有尽有。 但再辉煌的建筑现在也只剩下了骨架,远远望去像是几栋残破的矮脚楼房。 从大门进入就是空旷的前操场和整个学校的中心,教学楼,教学楼的另一边就是室内体育馆、游泳馆、活动室、还有食堂宿舍。 据同行的女人所说,前天晚上她们查看了教学楼还有食堂,食堂的后厨里都是些打斗的痕迹一片狼藉,铁架子,锅碗瓢盆满地都是, 还是她们之中的几个细心之人从角落里的废墟下翻出了几袋密封的米砖,带回去准备给姐妹们补充营养,到现在也才喝过一顿。 教学楼里杂乱的物资比较多,这个桌洞里翻出两块巧克力派,另一个柜子里翻出几条速溶咖啡,林林总总还算是有所收获,就是教室里每个桌洞和柜子都要检查,太耗费时间。 这个地区灾难发生时应该不是学生上学的时间,否则这些零食应该早就被翻出来充当食物了。 七个女人熟练地穿过教学楼,走向今晚的第一个目的地,游泳馆。 游泳馆的顶棚是有倾斜度的铁板,并没有受到日光的影响,外墙也是同种材料还有玻璃构成,所以整栋建筑算是一路走来保存完整的了。 裴珉走在最前面,交代着一会儿进入建筑的注意事项, “姐妹们,最关键的说在前面,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些建筑现在都很脆弱,千万不要一不注意被埋在下面!还有,一定要注意有没有瓶装水,咱们储存的水已经快要见底了,不知道下一次下雨会是什么时候。进去以后千万不能单独行动,就算是去方便,也不能一个人!” 裴珉考虑了很多,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很多条规则,女人们一边听着和上一次差不多的话语一边打趣道, “裴姐,我们都和你出来这么多次了,我都快背下来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你放心,我们肯定多加小心,平安回去的!” “裴大妹子关心咱们你还烦起来了,多说一遍你的心里印象就会更深一点,遇见危险逃脱的可能性就多几分,人家的煞费苦心在你这里倒成了便宜话了,罚你明天的饭分给小英吃!” “话说小英奶水肯定不足,我没有生育过,到底该怎么补啊?” “肯定是什么有营养补什么,但咱们这条件,只能尽可能让她吃饱就行了。” 女人们说说笑笑,大家都深知裴珉对这个团队的关心,都把裴珉的话放在了心上。 颜昙听着她们的对话,身体上的疲惫一扫而光,她很久没有身处这么温馨的环境之中了。 之前在那个海边村子,村民们互相关心,是出于方便和习惯,而这些苦难女人们惺惺相惜则是因为大家都是死里逃生的人,每个人都为拥有痛苦经历的人而产生共情。 进入游泳馆内部,第一眼就能看见一个狭长的工作台,工作台里面有很多的钥匙和文件。 工作台下面有一个上了锁的柜子,刘姐用脚暴力踹了几脚就报废掉在地上,柜子里面是几块不成形的巧克力,刘姐喜形于色把巧克力塞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嘴里念叨着, “这个可以给小英补充能量,吃了就有劲了。” 再往里走是女更衣室,由于灾难发生时是非上学时间,大概率不会有人正在游泳,更衣室的柜子里也都是空的,根本没有上锁。 幸运的是在淋浴区与游泳池的交界处发现了一台饮料贩卖机,男性淋浴区外也有一台饮料贩卖机。 女人们眼神里发光,看来这次肯定是收获满满。 月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墙照射进来,几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迎着月色用手上的利器重重地捶向贩卖机。 贩卖机里面不仅有各种带有糖分的饮料还有几种矿泉水,可能是运气好,里面的饮料都是满的,每个女人都在笑盈盈地把瓶子往自己的背包里装。 颜昙有些疑惑,天灾都已经发生一年了,这个学校怎么还能搜到这么集中的水份资源。 “裴姐,你们之前没有想到过来这所中学搜寻物资吗?怎么过去这么久这里的物资也没有被别人拿走?” “妹子,灾难发生之处城市破坏不严重,大家还能勉强撑一段时间,但后来我们凑到一起之后,没有交通工具,汽油都被抽光了,电动车也骑不了,自行车根本就找不到几个,况且灾难之后的路况……基本只能靠两条腿。” “至于后一个问题,也是一个姐妹突然想起来的,她的女儿以前在这里上学,我们寻思碰碰运气才走过来,不过真的没有人捷足先登,那些人可能连自己孩子学校位置在哪都想不起来了吧。” 裴姐最后的阴阳怪气让颜昙想到小英口中她们的经历,那些人应该是伤害她们的人,大概率是她们以前的配偶。 可能想到还可以去学校搜寻物资的女人,已经经历了成百上千次单一重复的接送女儿,才能在面目全非的道路上找到去学校的路。 每个女人的背包里都装满了各种饮料,还有些饮料带不回去,女人们像变魔法一样从衣服兜里掏出几个揉成球的布袋子,一边笑着展开袋子一边解释道, “我出门总是想着,万一背包会不够用呢?到时候不就可惜了,所以每次出门我都会在兜里装两个袋子,看来我不是唯一一个有忧患意识的人,这次终于用上了。” 剩余的饮料又足足装了八个大塑料袋,四肢瘦得只剩骨头的女人们拎起来很吃力,但为了活下去,必须把这些“生命之源”带回去。 为了节省一点体力,七个女人每人都现场干了一瓶小甜水,以前的垃圾饮料变成了美味的甘露,久违的甜蜜占据了整个口腔。 糖分转化成能量,为女人们短暂地提供了力量,经过几人商量,决定先由四个女人把袋子里面的饮料转移回去,剩余的三个人则是继续搜寻两栋尚未踏足的建筑。 第143章 宿舍楼内 颜昙背着十瓶水,看着已经快蒸发完的游泳池,心里有个想法。 游泳池里面的水有着大量的消毒剂,还有很多人在游泳时趁别人不注意将尿液直接排放到水中,再说这么久都没有过滤的水池子肯定是不能喝进口的,但是应该可以洗个脸冲个头发。 她看下水管道里有些女人头发已经打结乱成一团鸡窝了,说不准里面都已经有虱子开始繁殖了。 她不想多管闲事,但她也生活在那里,提个意见而已,做不做全看她们自己了。 “裴姐,这个水虽然有点脏,但是可以洗一下头发,我看有些人一直在挠头皮,肯定痒得不好受。” 裴珉脸色变得有些犹豫,她知道颜昙是好心,但她刚来,对于自己的团队不是很了解,她盯着那池子有些浑浊的水回应道, “颜昙,她们好几个人自从被我们救下,就再也没有出过下水管道,我们平时可以正常沟通,但是一谈论到外出她们就会不自主地恐惧,她们的心理创伤很难医治,我回去会提一句的,来不来就看她们了。” 其实这座城市就算偏移了原本的位置,但也会有下雨的时候。 城市发达的管道网线四通八达,每逢下雨,下水管道里的水就会源源不断地填满沟槽,裴姐她们每次都是在井盖附近边接水边就着“无根之水”冲头发。 那些不敢面对外界的女人们吃着人家冒着危险带回来的食物,根本不想再浪费她们辛苦收集的水资源,所以那些女人从住进管道开始,就再也没有冲洗过头发。 走出游泳馆,再往校园里侧走便是学生宿舍,据裴珉所说,中叶中学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很多学生家里住得远也会选择走读,每天早晚车接车送,只有少部分家庭复杂或者父母不在身边的学生才会选择住校。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在同一栋楼,女生宿舍在三楼和四楼,男生宿舍则是占据了下面两层。 为了运送东西方便,三人决定从四楼开始搜查。 楼梯间内黑暗无光,只有借助两层楼之间的小天窗透进来的月光才能勉强看清台阶。 空旷的楼梯间内只剩下三人的脚步声,颜昙刚开口就吓了身后的刘姐一大跳, “诶呀,颜昙妹子你突然张口吓死我了,这楼道里突然冒出来个啥我心脏病都得吓出来。” 颜昙笑着拍了拍刘姐的后背调侃道, “刘姐,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再可怕能有现在我们的处境可怕?” “你说得对,妹子,就算蹦出来什么脏东西也不过是一死,我们都是捡回来一条命的人,地狱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比那些恶魔更折磨人。” 颜昙继续询问着刚刚没说出口的问题, “我刚刚突然想起来,灾难发生时,这座中学的人并不是处于上学时间,但住宿的人呢,这栋楼里,除了我们三个,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裴珉走在最前面,没有回头, “这所学校的孩子非富即贵,基本没有人需要参加高考,灾害发生时是夏天,很多孩子都已经放假了。” 这栋楼被食堂和活动室夹在中间,再加上楼顶的材质比较特殊,学生宿舍的外墙并没有像其他建筑一样“融化”。 推开楼梯间的大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人鼻子痒痒的。 刘姐用手扇着面前的空气,眉头紧皱道, “看来真是没有人居住,肯定是学生都放假了,窗户都不开,落灰成这样。” 裴珉并没有放下警惕,握紧手中的武器补充道, “咱们加快速度,如果这诡异的阳光持续下去,很难保证这栋楼不会被影响到,必须赶在天亮之前赶回家。” 就这样,裴珉,颜昙,刘姐三个人分工合作,颜昙负责从每个宿舍门边的电表箱里扣出钥匙开门,裴珉和刘姐则进去搜查着每一个房间的柜子,等到颜昙将这层全部的房间门打开后再从最后打开的房间向前搜寻。 私立学校里面的孩子生活费相对较多,处于青春期的孩子食量也很大,也很少有孩子会控制饮食来保持身材。 基本每个宿舍内都能翻出来各种各样的零食,速食。 巧克力派,凤梨酥,成盒的饼干,各种进口的泡面,火腿肠…… 还有一些孩子在宿舍囤了大量的冲泡汤包和速食粥品,那些汤包里面有着目前极其罕见的冻干蔬菜。 刘姐像是发现宝藏一样,随便撤下来一个落满灰的床单,把这些宝藏全部打包带走。 等到三人在走廊中集合时,每个人都收获满满。 裴珉嘴里塞着曲奇饼干,手里还端着半盒子饼干招呼着颜昙, “颜昙,快来,咱们必须得吃饱才能继续搜寻工作,这个可甜了,以前我女儿吃的时候我总嫌弃这个是垃圾食品,糖分高,现在才发现这个曲奇这么好吃。” 说罢裴珉又打开一瓶饮料灌进去,现在的她们连每日基本代谢的热量都摄入不足,高糖食品是她们生存下去的首选。 匆忙补充能量后,三人又按照之前的分工搜寻了第三层,只不过在位于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外飘散着各种臭味。 颜昙站在门口,没有轻举妄动,学生们应该早就离校了,不会再留在房间内,这个臭味是她们忘记拿走的食物?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散发出这么重的味道吗? 颜昙站在门前朝着搜寻房间出来的裴珉和刘姐打了个手势,示意二人门内有异常情况。 三人趴在房门外听着屋内的声音,门内安静无比,根本听不出来有人在里面生活。 颜昙看着两人的眼睛,手里的动作示意二人自己要开门,随着颜昙左手的手势做出“三二一”的倒数,宿舍门被打开,三个人一起冲了进去。 屋内的臭味似乎更明显了,是动物排泄的气味,混乱的屋子遍地狼藉,透过上床下桌的铁栏杆,三人注意到了阳台上躲在角落的一抹身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第144章 见死不救 颜昙攥紧手中的匕首,跟在裴珉的身后,一步一步向阳台逼近。 阳台那抹身影盯着渐渐靠近的三个陌生人,身子不自觉地向后缩,为首的女人迎着月光,脸上明晃晃的一道疤痕,从眼角开到耳根,看起来像亡命之徒。 男人声音有些发颤, “别,别过来,我警告你们,再过来我要反抗了!” 听起来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裴珉和刘姐也算是听出来了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人是个男性,不由得露出一脸的嫌弃。 刘姐用肩膀顶了一下裴珉开口道, “是个男人,咱们直接走吧,连方便都不知道换一个地方,闻着这味也能待得下去,走吧,他跟咱们没有一点关系。” 裴珉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身后却传来了男人着急的呼喊声, “你们…你们等等!” 三个女人同时回头看他,他又缩了回去,语气不见刚刚的强硬。 “你们…我…我是从一片礁石滩爬上来的,外面的太阳好像有什么不知名辐射一样,温度不高却很毒,我的胳膊都被晒伤了。” 说罢,男人伸出双臂,大大小小拱起的脓包遍布在皮肤之上,每个脓包都很水灵,仿佛一戳就能爆出大量的组织液。 现在的阳光不仅对某些特定的建筑材料有影响,对人体也是有着致命的影响。 他说他来自一片礁石滩,看来他也是因为某种原因掉落进海洋里,命大登陆到这片陌生的陆地。 颜昙是从陆地的东边上岸的,那边是金黄细软的沙滩,这所学校地处南方,颜昙猜测男人是从南边的海岸爬上岸的。 上岸之后直接经历了太阳光异常的变化,只能用胳膊挡着头顶一路小跑,跑到这么个背光处。 三个女人谁都没有搭话,男人设想的自己被同情的情形并没有出现,他有些着急继续道, “你们没有发现吗?外面建筑都变成那样了!” 裴珉不理解眼前的男人的情绪怎么突然有些激动,声音淡淡道, “我们知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男人有些崩溃,身体前倾,声音有些沙哑道, “我,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我看你们三个都是善面,一定是好人,求求你们,收留我吧,只要能收留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男人一弯腰直接给三人拜了个大年。 一开始他对三人很防备,是因为他害怕眼前的人已经开始食人肉了,他好不容易从一个食人魔窟中逃出来,不想再一次经历那种绝望了。 后来他发现三个女人对他完全没有兴趣,甚至都不想搜刮一下他的物资,他才下定决心,要跟着她们,哪怕献出自己的清白也无所谓,他只想有个遮风避雨的环境,有个同甘共苦的团队。 此刻他的头紧贴着地砖,冰凉的感觉顺着额头传遍全身,但是他听到了让他失望的两个字, “不行。” “为什么!你们都瘦成这样了,日子也不好过吧,我有力气会一些手工活,你们能干的我都能干!为什么不接受我?” “没有为什么,这不是招聘求学,你满足了条件就能被录取,如果我说进入我们团队必须是女性,你会现在就给自己的某项器官做减法吗?” 男人激动之余动作幅度有些大,他手臂上的水泡破了一个,暗黄色的液体从水泡上流了下来。 那些脓水在健康的皮肤上留下了印记,印记周边的皮肤隐隐约约有些发红,而被浓水沾到的脓包立刻破裂开,流出更多的脓水。 男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呲牙咧嘴的不满道, “你们,你们这是在欺负人,凭什么非要设定一个规则专门拒绝我,这么费尽心思也真是难为你们了!” 裴珉被他的话逗笑了,在男人眼中,这抹笑容就是明晃晃的歧视。 “你也太抬举自己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团队真的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你有这功夫控诉我不如收拾收拾这间屋子,长时间待在这么脏的环境中会生病的。” “等等!你们不许再向下搜索房间了,那些物资都是我的,还有,你们是怎么打开其他上锁的宿舍门的?” 颜昙一开始还在奇怪,为什么他会选择三楼,而不是就近去一楼随便找一个房间,原来他不知道这所学校的每一间宿舍都会配备一把备用钥匙放在门边的电表柜子里。 她们之中如果没有中叶中学的家长的话估计也只能一脸懵,和这个男人一样,要么捡漏那些没有上锁的宿舍,要么暴力开门。 裴珉不想多生事端,只想尽快带着物资回去,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见者有份,还剩下一楼和二楼两层楼,一楼归我们,二楼归你,至于怎么开门,你自己琢磨吧。” 说罢抬腿就要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房间,三楼剩下的几个房间也不想再继续搜寻了,她现在只想去一楼收个尾直接回家。 刚踏出两步,裴珉就感觉到身后一股子推背感,下一秒,她便被骑在身下,脖子上被两只大手扣紧动弹不得。 男人的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念叨着, “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回去享福!” 男人手臂上的脓水在他飞奔过来的地砖上留下滴溅的痕迹,源源不断的脓水眼看着就要滴到裴珉的脸上。 颜昙铆足了劲一脚踢在男人胸上,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男人从裴珉身上滚了下去,瘫坐在身后的地砖上。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粗气,这个肉多点的女人看着也很瘦,没想到力气这么大,这一脚好悬没把他胸骨踹折了。 他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这三个女人软硬不吃,他只能无助地控诉道, “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还是人吗?人要对同胞有最基本的同情心吧,你们不能这样见死不救!” 裴珉被刘姐和颜昙拉起来,眼神有些惊恐,那一瞬间的窒息感让她回想起了往事,她没有再说什么,拉着刘姐和颜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让这种人独自面对未来无尽的痛苦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第145章 矛盾心理 距离颜昙等人走出下水管道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裴珉经历了多次夜晚出行,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经验通过月亮的位置来判断时间。 裴珉领着刘姐和颜昙,用最快的速度搜寻了宿舍楼的一层,她们怕楼上那个男人找下来耽误时间,所以每个人都加快了速率,速战速决。 一楼的宿舍里也不乏有很多好东西,一番搜查过后,每个人都是大包小裹收获十足。 刘姐还收集到了很多日用品,像是没拆封的内裤、袜子、姨妈巾全部打包带走。 三个人忙于手中的搜寻工作,终于在全身上下能够携带东西达到顶峰时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此刻的颜昙除了后背上满是饮料的背包,前胸处也背了一个在宿舍里零元购的大型背包,左右手都各拎了一个大包裹,装满了食物。 三人还额外找到了一个小推车,推车里面也满是各种各样的速食产品。 裴珉望着收获满满的三人,眼里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道, “辛苦了,咱们明晚就不出门了,连续这样出门寻找物资身体会吃不消的,抓紧时间,咱们必须赶在日出之前回家。” 三人之中谁也没有多废话,沿着来时的路,轮流推着小车,借着月色赶路。 过了两个多小时,勉强能看到那个井盖影子时,颜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裴姐,这个城市里的下水管网不是连通的吗?按理说咱们从哪个通道下去也能找到营地。” “当然是连通的,但是以前这座城市有人私自挪动过井盖,导致好几个人摔进去,还有一个人倒霉摔成残废了,所以后来很多井盖都是锁住的,钥匙只有那些工作人员有,况且我们是在下水管道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是基本没有向外探寻过,在里面绕着很容易迷路的。” 来到井盖旁,裴珉率先爬了下去,没过多久,先前一批送回来水的女人们就爬出来,几个人很快就将这次所得的物资运输回去。 颜昙是倒数第二个下去的,裴珉有一个习惯,每次夜间出行之后她都要最后回去,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井盖是否盖好了。 营地里面的女人看着源源不断运进来的物资心里乐开了花,虽然有些人还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但大部分女人心里都跃跃欲试。 自己的姐妹们已经出去过很多次了,基本没有遇到过危险,自己是不是也该走出去,分担一下这个团队的共同事务。 那些已经恢复差不多的女人多少都会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抢去了整理物资的工作。 她们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将物资分类,记录,再垫几张纸壳子,防止物资被潮气侵蚀。 还有人则是上下检查着她们身上是否有伤口,一脸的担心,又自责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勇敢一些。 颜昙也被两个稍微上了岁数的阿姨拦住,拉到稍微靠近井盖通道的地方,借着光亮检查她的身体,一边检查一边评价道, “这小丫头脸上怎么这么脏,黑黢黢的,是不是受伤了,血凝固上了。” “去去去,你老眼昏花了吧,这明明就是蹭上灰了,倒是你左手上怎么有一道红红的勒痕?” “死老太婆你才眼睛不好呢,人家那么老远带回来吃的肯定得拎个袋子啊,一看就是拎重物留下的,你可少吃点吧,能喘气就行了。” 颜昙听着两个阿姨打嘴仗,心里却有些酸涩,她不是个幸福小孩,很少得到家人的关心,唯一真心关心她的小舅现在生死未卜。 突然想到什么的颜昙踮起脚向里张望,没有寻找她脑海中的身影后看着身边的两个阿姨问道, “阿姨,你们有看到首互吗?就是昨天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小男孩?” 两个阿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脸上看到和自己一样的疑惑, “阿姨知道,就是那个很倔的小子,爱穿粉衣服那个是吧,他不是和你们一起出去的吗?他没有回来过,我还以为他会和你们一起回来呢。”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颜昙心里涌动,首互虽然已经经历了灾难的残酷,但说到底他就是个孩子。 他可能有一定的生存经验,但心智未必成熟,万一他忘记了时间,或者忘记了回来的路,他会不会和宿舍楼那个男人一样,浑身脓包。 想到这里,颜昙以自己身体很好为由暂时让两个阿姨回到营地帮助其他人整理物资。 她自己则是攀上了梯子,推开厚重的井盖,无助地望向远方,搜寻着首互的身影。 荒芜的街道空无一人,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幅静止的画。 想到首互对自己的好,颜昙内心变得纠结无比。 首互为了自己坚持采摘草药,不顾自己的生命在逃亡时刻没有放弃摔倒的她,从她认识首互起,这个孩子就一直在她身边守护她。 她想去找首互,她知道,只要一直向东,向着沙滩那边,就一定能找到首互。 但是当她的双脚踩实地面时,颜昙犹豫了。 首互对她很好,但她也很珍惜自己这条性命,她看了看左手手腕上的表,已经很接近昨天日出的时间了。 如果日出之时她没有找到首互,或者和首互在回来的路上,她该怎么办,不是每一次都能走狗屎运遇到一个恰好开发的地下通道。 颜昙知道自己如果现在去找首互,确实能对得起自己良心,但现在她的双脚仿佛被灌了铅,她的潜意识并不想冒这个险,她不想死。 颜昙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不是一种自私,别人掏心掏肺地对自己好,反过来,自己却做不到同样的付出。 颜昙知道人性是一种复杂的东西,可能她对自己也不是十分了解,现在的她明确不想为首互冒险。 她唾弃自己的这种思想,同时又在极力地说服自己,如果首互这次没有活着回来,自己以后是否都会活在无尽的自责当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的一边已经有微弱的日光出现,不远处,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146章 海鲜馄饨 首互昨夜和大部队分开后根据记忆中的路线向东边探索,但经过一日的炙烤,城市的地形地貌都发生了变化,他走错了好几次路才找到那片长有特殊药草的绿化带。 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型折叠刀割了很多药草,他怕这诡异的日头对草药也造成影响,干脆今晚就直接把日后的量都采集了。 采集完药草的首互为了自己和颜昙不被团队赶走,还特意去海边捉了几条小鱼,捡了一堆贝类生物。 他是一个男子汉,必须撑起自己和姐姐的一片天,就这样,等他的麻袋装满时,他才意识到时间要不够了。 首互扛起麻袋咬紧了牙没命地往回跑,气流引起的风声在耳边吹奏,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快点,再快点。 终于赶在日光线的移动之前跑回了那个他记了好久的井盖。 刚爬下梯子的首互就看到原本有些坑洼印记的在井盖孔隙透过来的阳光下继续变形,融化。 颜昙刚刚为首互捏了一把汗,现在的她像刚刚那两个残疾阿姨一样,全身上下检查着首互是否有受伤的地方。 她怕首互受伤,也怕自己心里受到无尽的谴责。 首互看着颜昙一脸担心的样子,露出一副心虚的嘴脸笑嘻嘻道, “我平安回来了,姐姐,你不用担心我。” “我们今天遇到一个接触到阳光的人,胳膊上全是大脓包,你要是跑慢点,他就是你的下场!” 首互在颜昙的注视下再三保证下次一定预留出充足的返程时间,才和颜昙一起走进女人们的营地。 首互抗着大麻袋,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除了几捆用细长野草工工整整扎起的草药外,几条尚在喘息的海鱼和一大批贝类生物杂乱的铺满平地。 裴珉看着满地的生鲜,眼睛都快直了,她的团队从来都只顾着在城市里搜寻物资,怎么从来没有把目光放在海滩上。 她们一群女人不是女强人就是知识分子,就算有什么和海洋相关的业余爱好,也是晒晒阳光,泡个海水浴,谁也没有过靠海吃海的想法。 再说了,就算有人有这种想法,也从来没有实践过,她们一群人没有一个人抓过鱼,尝试过海钓,甚至就连潮汐时间都摸索不清。 此刻的裴珉在内心感谢着昨日发善心的自己,没把首互赶走,她和姐妹们活下去的希望又多了一些。 首互记得裴珉定下的规矩,在外面怎么吃都可以,但只要带回了“家”,食物就是共享的。 他懂事地走到裴珉身前说道, “裴姐,这些是我走时答应给团队带回来的食物,但那些草药不能充公,我姐姐的手臂受伤了,必须敷这种草药才能好得快一些。” “好,好,没问题,首互你真是个好孩子,你们姐弟俩都是我们团队的小福星!” “裴姐,这些海鲜还是应该趁着还新鲜的时候吃,如果等到明天,海鲜可能会死掉,吃了会生病。” 裴珉点了点头,走到人群中间宣布道, “姐妹们,托首互的福,咱们今天有海鲜吃了!大家先休息一下,等到饭点咱们吃点好的!” 大家也都在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高兴,包括刚刚清醒的小英,一切好像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她看着身边营养不良的小婴儿,算了,再让他看看这个世界吧。 裴珉口中的饭点就是平常晚饭的时间,她们这些出门操劳一晚上的大功臣此刻必须休息,补充能量。 其余没有出门的女人也都为这些勇敢的女人创造安静的条件,没过多久营地内变得静悄悄的,甚至还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首互为了不打扰大家休息走到管道的另一个分支将草药砸碎再带到颜昙身边。 颜昙的伤口本来已经有结痂的倾向了,但经过一晚上手臂用力,伤口又撑开漏出血红的鲜肉,但颜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胳膊上隐约传来的异痛。 首互看着颜昙的伤口有些自责,一定是自己不在姐姐身边,才让她受了伤还要拎重物,幸好他这次采集了足够的草药,以后可以和团队一同行动了。 颜昙接受着首互的善意,心里如刀绞,自己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出门救他,甚至根本迈不出救人的腿,她心虚地开口道, “首互,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我的恩情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首互没有抬头,专心低头摆弄着还滴着汁水的草药, “姐姐,你值得,你救了我的命,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烛火曳曳,下水管道内变得分外安静,每个人都在闭着眼睛休息,那些没有出门的女人也把生物钟颠倒过来,白天睡觉,晚上清醒。 可能没有了潜在的威胁,颜昙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等她清醒时,女人们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有人在远远的通道处处理海鱼,纠结着内脏要不要扔;有人聚集在一起把贝类上的肉剔下来,剁成馅;还有人不知道从哪找到了一张木板,在上面和面擀皮。 颜昙看着烟火气十足的环境瞬间没了睡意,起身拍了拍正在看热闹的刘姐, “刘姐,晚上吃什么这样兴师动众?” “海鲜馄饨!吃过没,甄阿姨的拿手好菜,面粉是昨晚拿回来的,调料是我们之前搜集的,就是可能过期了,没事,调料过期吃不死人。” “刘姐,首互呢?” 刘姐抬了一下头,顺着她示意的方向,颜昙看见了忙着处理鱼肉的首互。 和刚开始被众人排斥的时候不同,现在的他成了香饽饽,不仅带回来了成堆的海鲜,还懂得处理海鲜的技巧,受过伤的女人们也渐渐对他放下了戒备。 桌子边已经支起了两根燃烧的蜡烛,几个阿姨挽起袖子开始包馄饨,鱼肉、内脏、贝肉再加上找到的几袋真空玉米组成了馅料。 另一边一大锅水已经烧烤,里面倒进去了几大包昨晚搜集到的裙带菜速食汤料包。 浓重的鲜味充斥着这段管道,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笑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第147章 集思广益 自从维克多号沉入海底后,颜昙就过上了日夜颠倒的生活,白天窝在避光的地方睡觉,晚上伺机而动,出门寻找食物。 裴珉说过这个团队能够出门的人很少,所以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两天一外出的习惯。 颜昙喝着久违的带有鸡精味道的馄饨汤底,听着周围的女人们诉说着自己的经历。 这个团队中,大部分女人都把同样身涉苦楚的女人称为“姐妹”,把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称为“家”。 颜昙对家的概念很模糊,以前她只知道那个和爸爸妈妈一同生活的房子叫做家。 后来父母出事,她自己一个人住,空旷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就连想诉说心事都不知道该向谁吐露。 就算小舅变成了她的监护人,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只能周末去看看她,吃顿饭,逛个街,是她为数不多的能感觉到“家”的概念的时刻。 现在的她渐渐有了自己的理解,有羁绊,有温暖的地方就是家。 那个被老伴儿打瞎一只眼睛的甄阿姨端着小碗走到颜昙和首互身边,拿起碗中的勺子就要给两人加菜。 “你们可是大功臣,没有你们,我们这些老不死的都得去见阎王,多吃点,尤其是这个小伙子,还在长身体呢,更不能缺了营养。别嫌弃我老婆子,这是新碗,我们这这种不能吃得破烂多得是。” 颜昙婉拒了甄阿姨的好意,虽然她付出的劳动值得她多吃一点,但她想少吃一点,她的意识领地中还有很多食物,她不想再占据这些可怜女人的救命食物。 夜晚,裴珉在人群之中开了个会,讨论如何应对白天的日光,据她们之中的某一个人所说,这种异常的现象可能是由于太阳辐射中出现了一种异常辐射。 本着集思广益的想法,闲着也是闲着,裴珉召集起众人,看看有没有人能想到应对阳光的方法。 “所以现在我们只知道某些特定的人造建筑材料会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融化的现象,人被阳光照到会浑身起大脓包,脓水滴到正常皮肤上会让脓包长满皮肤。这也太可怕了,我长这么大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发生。” “不止呢,这种日光好像是专门克咱们这些生活在城市里的人,要是在田间有块地,房子再靠着溪水,白天躲在地窖里,晚上出来劳作,根本就没什么影响。” “现在这座城市的所有幸存者会不会都改变了作息,那些人……是不是也会晚上出门,万一我们和他们碰见了……” 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颜昙知道,女人口中的“他们”就是把她们半个人送进地狱的人。 这些人可能是她们数十年的枕边人,可能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朋友,更有甚者,是抚养自己长大的父亲。 裴珉看着冷若冰霜的姐妹们,开口打气道, “别把未来想得太悲观了,我们想想能不能找个办法白天出门,和他们岔开时间,实在不行,晚上就算遇到了他们,我就和他们同归于尽,反正多活这么多天已经算是赚到了,我要拉着那些人渣一起下地狱!” 就算是这个组织的首领,也不过是个被丈夫欺压打击的可怜女人,就算是这个队伍挑起大梁的裴珉,第一想法也是怎么和他们错开搜寻时间,尽量避开这些对他们造成伤害的人。 女人们根据自己的逻辑陷入了沉思,到底怎么样才能白天出门。 “建筑楼里面的钢筋不是没有收到影响吗?看样子只要是金属就能免于影响,要不我们打造一个金属桶吧,套在脑袋上就能出门了。” “你这个想法我只能说四个字,异想天开,先不说咱们怎么打造一个金属桶,原料和高温冶炼都不提,那么重的东西,你让出门的人负重个十几斤,几十斤的,走不了几步就能累趴下,而且现在白天也得有三十度,躲在金属桶里和直接进蒸笼没有什么区别。” “我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靠谱,白天正是路面变软的时候,谁知道脚踩上去会不会发生什么!” 被集体反驳的女人双手叉腰,她承认自己有些冲动,想一出是一出了,但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啊,女人不满道, “那你们想吧,我这脑袋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要不我们用木头做个小车?我看井盖下面只有洞里透出来的光会有影响,光再经历反射后就没有原本的杀伤力了!所以咱们的小车只需要把脑瓜顶上的阳光盖住就行!” “额,我弱弱的问一句,咱们中间有人会木工的活吗?还有轮子怎么办,就算是手动拿杆子支着地面向前滑动,也还是需要轮子的啊!” “说到地面我想起来了,外面的地面不是都会受到影响吗?路都不平,更别提咱们做出来的三无木头车了。” “要不咱们趁着接近天亮的时候直接走到需要搜寻的建筑内,等到太阳出来就专心待在建筑里,黑天了再返回。” 女人新的提议得到了好多人的认可,她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主意,但很快这个想法又被画上了句号。 “他们那些人肯定是晚上出行,即将日出的时候正是他们返程的时候,遇到的概率会大大提升的,咱们聚在这里想办法不就是想避开那些人渣吗?这样做不是反而羊入虎口了吗?” “而且一看你白天就没有出门搜寻物资,你看到过外面残破的景象吗?融化只是个形容词,建筑的楼顶板都没了,你躲在里面也没有用啊!” “……” 眼看着外面天就要亮了,一群人争论了半天连一个想法都没有讨论出来。 关于解决办法,无非就是两个途径,一是寻找不受日光影响的材料,二是寻找身体不被阳光照射的方法。 但无奈的是,两个问题都无法同时解决,最终这场不正式会议以失败告终。 太阳出来了,又到了休息的时候,裴珉躺在自己的垫子上,开始思考该如何面对那些男人。 第148章 尝试外出 天灾发生之前,戴欣欣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父亲是某上市公司董事,母亲家里的生意也遍布全国。 她享受着最奢华的生活,用着最昂贵的家具,吃着最稀有的食材,戴着最高贵的珠宝。 但是她不快乐。 她有一个弟弟,和她一母同胞的弟弟,他才是家里的希望,父母的未来。 和姐姐不同的是,戴欣欣的弟弟接受着最顶尖的教育和父母用心的培养,他才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而戴欣欣只是个空壳子,她父母用她家最不缺的钱堆砌的花瓶。 她从不觉得自己父母偏心,因为弟弟有的,她从来不缺,但每当夜幕降临,她总能想起父母看向弟弟时眼中的骄傲。 她父母不爱她吗?她从来没这么想过,别人有的她都有,但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一处空缺,偶尔刺痛。 第一次发生地层错动时,戴欣欣所在的地区是早晨八点,以往的她应该还在香甜的睡梦中。 但那天突如其来的晃动感让她以为遭遇了地震。 可能是她们脚下的区域移动速度比较慢,和另一块陆地碰撞时并没有产生很大的冲击力,市区的高层少有崩塌,而她所处于的别墅区更是完好无损。 起初他父亲凭借尚且存在的社会秩序把地下室塞满了物资,她们一家四口也没有吃苦,安然地度过了初期。 但失去法律保护的社会渐渐变得混乱,她们全家躲在别墅里悄无声息地看着外面的打砸抢劫。 她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不帮一帮那些处于绝境的人。 迎接她的只有一个巴掌,和一句“女人的主意就是上不得台面”。 那晚戴欣欣捂着火辣辣的脸辗转反侧,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就算自己的提议欠考虑,但自己也只是询问,父亲否定的话她是万万不会尝试的。 第二天,迎接她的只有更严酷的消息。 她的母亲被娘家人逼迫,带走了绝大部分物资,而母亲也回到了自己的家,不知道她是否是自愿的,但她的行为让这个还算健康的家庭关系直接破裂。 父亲和弟弟收集了那些没被抢走分布比较散落的物资,锁在了房间里,钥匙有两把,父亲一把,弟弟一把,那锁究竟是防谁的? 她相信她会等来一切好转的那天,总有一天一切会回归原样,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而父亲也只是个纵容她花钱的长辈。 戴欣欣等啊等,等来的却是坐吃山空的父子俩把她绑在阁楼。 她不解,她和父亲弟弟明明是一条船上的人,为什么要把尖刀对向他们的至亲。 以往说一不二的父亲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悻悻地说一句,“别怪我们”。 第一天是她的左手手指,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她左手上的五根手指被硬生生地切下来。 为了防止戴欣欣的惨叫引来麻烦,她的嘴里被塞了又臭又硬的袜子。 她的父亲和弟弟从来没下过厨房,更没拿过刀,操作起来断断续续,要在切口处反复用力才能切下一根手指。 她不知道那天她是怎么撑过来的,只知道自己晕了三次,晕倒又被疼醒,隐隐约约间还听到自己弟弟吐槽还要处理她没有卸掉的指甲。 夜晚她闻到了肉香味,那是她的肉煮成的汤,可能是饿蒙了,她竟然觉得这味道很香,像她以前嫌弃的羊肉汤。 第二天是左手手掌,为了让让她保持活着的状态,她的弟弟还会给她包扎伤口,喂她吃消炎药。 第三天是左侧小臂,伤口很疼,她感觉自己可能快死了,出生二十年没有遭过罪,死前受点苦也是应该的吧。 迷迷糊糊间她突然看到了自己被父亲打的那巴掌,她明白了什么,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睡梦中,她好像看到了几个女人和那两个男人打斗在一起,看到他们倒在地上苦苦哀嚎,自己很欣慰,而当那几个女人注意到自己时,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谢谢”却变成了“救我”。 等她再次醒过来,已经被裴珉等人救到了下水管网中,她看着狼狈的女人们,以为自己“食物”的身份没有变,只不过吃食者改变了。 但她的身体再也没有受到任何残缺,那些女人每天还会提供给她一顿饭。 这里的女人每个人都瘦弱不堪,好多女人和她一样身体上有不同程度的残缺,她也没有到任何不正常的眼光。 仿佛她和这些女人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苦命人。 自从来到这个团队后,戴欣欣变成了一个沉默不语的内向人,她没有朋友,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空闲的时候都只是愣愣地看着黑暗中的管道壁。 她听过身边女人们诉说着自己的经历,每个女人都很惨,但为什么她们能若无其事地说出来,她也想把那痛苦的回忆吐出来,但她张不开嘴,她觉得那段经历是一段耻辱。 戴欣欣享受着女人们带回来的战利品,她也想出去帮忙,但每每下定决心后却做不出任何行动。 她害怕,她恐惧,那种来自心底的阴影无法克服。 直到那天,小英生出了一个男孩,团队又来了新人,这次她的同伴们竟然打破常规让新人男孩留了下来。 戴欣欣本以为同伴们不会再和任何男性有瓜葛,但一晚上团队突然多了两个男孩。 听她们说外面的环境变得更糟糕,物资更难获取,她拿着自己丝毫没有付出而得到的食物,根本下不了口。 第二晚,那个男孩竟然凭自己的力量让整个团队的女人吃上了海鲜馄饨。 好香啊,她已经多久没有吃上一顿正常饭了,她知道食物的宝贵,不敢多吃。 远远的,戴欣欣看着比自己弟弟还小的首互,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一直以来,她总认为自己命运多舛,是个苦命的人,但天灾当道,谁不是经历了苦难才活到现在呢? 这个营地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却还是止步不前,拖累着这些女人。 她不想再当一个聋子,一个眼瞎的人了,她要为自己这条命负责,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等到再一次团队准备出发时,戴欣欣挪动了自己的身子,没有隐藏自己空落落的左臂,找到了裴珉, “裴姐,这次我也要去!” 第149章 潮涨潮落 戴欣欣不是唯一一个思想发生转变的女人,这个团队没有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别人的劳动成果,每个人看着姐妹们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那些食物,心里都很难受。 今晚是团队成立以来愿意外出人数最多的一次,竟然达到了十三个人。 裴珉欣慰地看着这些飞速成长的姐妹们,眼神里多了一种坚毅,人总是有自己的信仰,以前的她投身于工作上的尔虞我诈,而现在,她有了新的目标,她要和这些女人们一同活下去! 由于前天晚上首互带回来了新鲜的海产,裴珉转变了团队战略。 据首互所说,海距离沙滩一段距离上是有隔离网的,但是可能由于没有人管理或者被冲击力破坏,大片隔离网不知道被冲到什么地方了,只剩下几段起不了任何作用的网。 正因如此,首互才能在原本商业化十足的海边取得收获。 十三个人整装待发,站在竖直井盖下的附近,等待着夜幕降临。 “今晚我们分头行动吧,多找到点食物就更有力气找寻新的物资,我带队继续向中叶中学更南边搜寻,另一队……” 她知道捕捞海产一定要依靠首互的手艺,但让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带队她也不是很放心。 裴珉将目光从刘姐移动到戴欣欣,每个女人都不太放心,最终锁定在颜昙身上,首互是她弟弟,很听她的话,况且她一个女人在外面生存了这么久,身体一点也没有残缺,也没饿成皮包骨,肯定是有本事明辨是非的人。 “颜昙,拜托你了。” 被点到名字的颜昙有些受宠若惊,她是个外来户,刚到这个团队不过一周,三四十个女人的名字都没认全呢,怎么会让她带队外出。 转念一想,应该是让她调节好女人们和首互的关系,毕竟有些人对男性的执念太深,还没有完全接受首互。 “好,我尽力安全把大家带回来。” “你也要平安回来。” 裴珉拍了拍颜昙的肩膀,指派了四个女人跟随二人前往东边的海滩,而她自己则是带着另外六个女人向南边进发。 颜昙带的队伍除了戴欣欣其余都是出过门的女人,只有戴欣欣自从加入这个团队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刚爬出井盖,膝盖还紧贴着地面,戴欣欣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她本以为夜晚出行会像小偷一样,摸黑前进,但殊不知人类社会停运后,缺少了光污染,原本的月亮也变得异常明亮,而且她隐约觉得那轮明月比印象中的月亮更大一些。 喧嚣的城市变成了一滩烂泥,很多高楼的只剩下骨架,连接着地面的地方是混凝土坍落下来又成型的小山堆,她生活了接近二十年的城市变得陌生又荒凉。 除了戴欣欣,另外三个女人或多或少都跟过裴珉外出搜寻,想到自己第一次出门时的窘迫,她们都默默地跟紧了戴欣欣,以她们自己的方式照顾着她。 首互的脚步很灵巧,现在的路面早已变得崎岖,稍不注意就会崴脚,颜昙给了他领队的任务,他就要照顾后这些队员,尤其还要保证她们的安全,不然身为队长的颜昙会有麻烦。 走走停停,用时远远超过了他独自一人前进,首互穿着那身粉色运动服,像一只灵活的粉兔子跑跑跳跳。 需要爬上爬下废墟时,没有人会表现得很在意戴欣欣残缺了手臂,只会跟在她身后,在她需要时推她一把。 两个半小时之后,六人终于走到了海边。 海水反射出柔和的月光,目光所及之处波光粼粼,听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心里难得升起了一种平静。 “首互,那些海产,是怎么打捞上来的?” 颜昙虽然已经吃过好几次首互带回来的海鲜了,但她很奇怪,首互没有渔网,没有渔船,是如何做到的。 “潮汐,我刚海浪拍到沙滩上那两天一直观察着潮汐,一天有两次涨退潮,一次在半夜,一次在中午。咱们白天不能出门,所以只能赶着晚上退潮,捡留在沙滩上的海鲜,我还有几次趁着退潮游到了那边的礁石,那边有很多生蚝,螃蟹,海胆。” 颜昙记得登陆维克多号以前的那个岛上,人们好像也有着自己的时刻表,记录着全年的涨潮退潮变化,但那时候她对下海很排斥,就没有在意。 “那今晚退潮会是什么时候?” 首互走到了一个花色的铁皮房墙角,用手臂比量着月亮的位置,他没有手表,只能通过对比海滩上的固有物位置记住潮汐时间。 “等到月亮走到这个位置,估计再过十分钟就到了。” 颜昙召集了所有人,下发指令, “十分钟后,我们分成两队,每队三个人,分别沿着海岸线的两边走,边走边搜集退潮时留在沙滩上一切能吃的东西,等到海水开始涨潮,立刻掉头向回走,不出意外咱们还在这个铁皮房前会合。” 接下来就是分队伍,首互在来之前和她说过,他这次就要跟在她身边,哪也不去,但另外四个女人,她不确定应该怎么分配。 还没等她开口,一个只有半边头发的女人开口道, “颜昙妹子,我以前雇主家很爱吃海鲜,每天都要吃,我认识很多种海产品,我可以去另一个队伍。” 这个女人颜昙有印象,是个住家保姆,金牌阿姨,样样精通,结果被她照顾了十多年的小少爷骗出了家门,就再也没让她进过家。 她的伤是在外面和别人抢一个巧克力派造成的,半张头皮被那个男人拽了下来,幸亏她命大活了下来,只不过那半边再也没有头发了。 “我会游泳,也可以去另外一个队伍!” “我力气大,我也…要不…欣欣,还是你先选吧。” 戴欣欣笑了笑,她知道这些姐姐阿姨都很照顾她,刚刚也只是想平衡一下两个队伍的实力,她走到颜昙身边, “我和她们一边。” 她不知道颜昙会不会嫌弃她的断臂,她只知道自己肯定比不过四肢健全的人,就算是跟在后面帮着背点重物,也算是分担了一些工作。 戴欣欣握着的布袋子,她只有一只手,本来平衡就会受到影响,唯一的一只手还要握紧袋口,肯定行动不便。 颜昙将自己背上的背包和戴欣欣手中的袋子换了一下,看着月亮的位置开口道, “我们出发。” 第150章 石堆捕鱼 海浪起伏不定,在沙滩上留下的印记渐渐清晰再消失。 几人迎着月色专注于面前的沙滩,戴欣欣虽然从小生活在滨海城市,但从来没有赶过大潮,一切都很新奇。 越往前走,海滩上留下的海产就更多一些,细小的螃蟹,钻进沙子的蚬子,没来得及被海水带走的贝类。 首互和颜昙在沙滩上挑挑捡捡,有些太小的贝类生物直接扔回到海里,再把能吃的扔进一个装有海水的塑料袋里,再装进戴欣欣的背包里。 戴欣欣很想蹲下来帮忙,但她行动不便,蹲下来身后的背包很可能倒翻,自己也有些控制不了身体的平衡,就只能跟在一边,帮忙承担海产的重量。 颜昙一边拾海鲜,一边朝着戴欣欣询问道, “欣欣,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去城市外围寻找食物吗?这座城市周边没有水库,农场之类的吗?” 戴欣欣摇了摇头,自从被裴珉收留后,她每天都沉迷于自己那段经历,甚至梦里都是自己被钝刀子割肉的情形,根本没有心思往这方面想,裴珉她们好像也从来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城市外面过。 戴欣欣尝试着回忆一年以前城市周边的面貌, “原本的城市东边是海滩,南边也临海,但是沙滩很少,都是礁石,以前有人在那里赶海掉下海里淹死了,自那之后,那片礁石就被拦了起来,西边原本是一大片农田,但听裴姐说,那片陆地已经不知道被冲到哪里了,现在和城市西边接壤的是一片荒地,北边好像有山,但是很远,仅凭两条腿估计要走一整天。” 如果单单是地层错位,她们完全可以去那片山搜寻物资,靠山吃山,就算是虫子也可以烤了吃,一天走不到就走两天,总会走到的。 但现在外面白天根本待不下人,如果太阳出来还找不到躲藏的地方,她们会变得和中叶中学那个男人一样,浑身脓包。 首互捡到了几个大扇贝,用小刀把里面的内脏裙边全部卸掉,只留下贝柱,连同贝壳一起递给了颜昙。 颜昙现在对于首互的好意已经习惯了,再多拒绝的话受出来也没有任何作用,还不如心安理得的接受,再反馈给他,只要首互不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会把首互当成自己亲人对待的。 首互又开了一个扇贝递给戴欣欣,良好的家教让他不忍心让戴欣欣看着同行的二人吃独食。 戴欣欣右手接着被涮干净的扇贝肉,一脸疑惑, “这是给我的吗?” “嗯。” 人小鬼大的首互在外人面前总是展现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态度,总是让人感觉他很冷漠,但颜昙知道,首互是个情感丰富的人,感恩,愤怒,悲欢,他对周围一切事情都会有情绪回应。 戴欣欣咬了一口贝柱,鲜甜的滋味充满口腔,她以前吃过扇贝刺身,店家号称是从北极空运过来的,低温保鲜,保证吃到嘴里和刚从海里捞上来是一个味道。 现在她发现自己以前是个冤大头,那个扇贝还没有她居住城市边现开的扇贝甜。 三人走走停停,收获颇丰,直到三分钟后,和一队人撞了个满怀。 看样子对方同样是来赶海的,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岁数看上去都不小,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个大铁桶。 她们看向颜昙等人也同样面露警惕。 对方并没有看她们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小孩而放松警惕,能活到现在的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颜昙也握紧兜里的小刀,戴欣欣第一次出门,还少一边胳膊,根本算不得战斗力,首互也才十三四岁,根本打不过成年男人,她自己虽然和赢真苏里尔学过格斗术,但在绝对的人数压制下,她也不保准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她的意识领地里还有几把手枪,但她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包括首互。 “你们也是从城市里过来的?” 对面男人试探着询问着,手里的夹子丝毫没有动弹,他爸跟他说过,这年头在外面要低调,没准哪个看上去很瘦弱的女人或者小孩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颜昙点头之余看到了他们手里的铁桶,有螃蟹,还有几个小章鱼,应该是自己本本分分捡的,不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男人不想和别人起冲突,海水也要达到最低点了,他们要原路返回,跑回那个地铁站,他们的落脚点。 “你们可以去南边的礁石碰碰运气,那边能逮到很多海鲜。” 说罢,四人转头离开,没有给颜昙任何询问的机会。 南边吗?海鲜集中,就代表吸引过来的幸存者越多,也越容易和别人发生利益冲突。 “姐姐,别信他们,南边的礁石离咱们太远,而且去那边的人很多,我们去了难免要被盯上的。” 首互刚被冲上岸后曾经顺着海岸走到那片礁石,他目睹了两伙人为了一筐海胆大打出手,再之后他就回到了东边的沙滩。 那个男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让颜昙等人去南边,是真的好心告知她们一处更肥的地点,还是希望她们和别人起冲突不再回海滩跟他抢夺海滩上的资源。 “走吧,我们也回去。” 回去的路上首互在海滩上找到了很多重物,石头,铁皮房里的收银机,还有很多塑料椅。 把这些重物在海水退潮的范围内堆成一个圆弧形,等到涨潮时,各种海鱼会随着海水游上来,再退潮时,海水下降,海鱼会被困在石碓里。 这是首互摆的第二个石堆,第一个石堆是他还在照顾昏迷的颜昙时摆下的,每天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收获。 现在他们不是两个人了,而是一大家子。 虽然首互还是每天跟在颜昙身后,但不知何时,他对下水管道那些女人的态度发生了一点转变,他会在意角落里的阿姨是不是又故意挨饿想要省出来给别人吃,也会在意光亮中心的小英有没有偷偷落泪。 女人们接受他的同时,久久没有感受到温暖的少年渐渐也有了归属感。 第151章 生存之道 海边队伍除了突然出现的四人组外一切进行顺利,涨潮时由于不用低头找海鲜,一行人速度很快,不久就在那个指定的铁皮房附近集合。 另外三人收获也不少,如果她们早想到来赶海,前一段时间也不会那么被动。 只要每天都能找到这么多海鲜,她们很快就能恢复一天两顿饭的水平,身体也能摄入更多能量,坚持下去的可能性就越大。 一行人没有过多的庆祝,拿好自己随身携带的容器,抓紧时间往营地内前进。 与海边队伍相反,裴珉带领的南向队伍灰头土脸地走了回来,基本没有带回来任何有用的物资,可以算得上是两手空空。 裴珉瘫坐在自己的破垫子上忍不住叹气道, “很多楼房的楼梯都融化了,我们干瞪眼就是上不去,好不容易爬上外墙融化掉落下来的小山堆才发现上不去楼。” “也就中叶中学那种被夹在中间,光照都被前面的玻璃楼阻隔的建筑才能幸免。我们查看了很多地方,就连公共厕所都去了,能收集的东西已经很少了。” 有两个第一次外出搜寻的女人本来报着一腔热血战胜了内心的恐惧,但这种无功而返的结果让她们不禁自我怀疑,自己不会是扫把星吧。 那些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出门的女人们又陷入了自责,表面还要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安慰裴珉几人。 “没事,我老婆子少条腿,不能动弹,吃得也少,大不了我两天吃一顿饭,你们也别那么辛苦,要不我一口饭都咽不下去,这不是让我趴在你们身上喝血吃肉吗?” “车到山前必有路,裴妹子,粉衣服小孩带回来很多海鲜,肯定够咱们吃了,说不定这是上天的授意,告诉咱们不要执着于搜寻城市里的物资,应该把目光投向源源产出的海洋。” “对,明天我们都去海边捡海鲜,我做的烤鱼一绝,特别香,但是条件有限,缺几种调料,姐妹们别嫌弃!” 众人围着空手而归失落的几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先不说能不能每天都有海鲜捡,就算每天能保证不饿肚子,淡水也是个极大的问题。 缺乏淡水,成年人撑不过三天,原本这座城市的自来水是从西边的一个湖里引过来的,但自从西边和另一片陆地接壤,城市里就再也没有自来水供应了。 女人们要么去外面搜寻瓶装矿泉水和饮料,要么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只要降雨,营地里的女人就会全体出动。 能出门的去地面上接水,不能出门的就会把营地里所有不漏水的容器摆满营地附近的井盖下方。 面对残酷的环境,还存活的人总是能想出对策。 接下来的两个月,裴珉将重心转移到了沙滩上,每天团队里的大部分劳动力会去东边的沙滩上借着潮水的涨退拾捡海鲜。 颜昙和首互跟着几个不能行动的阿姨编织了一张还算能用的渔网,虽然看上去随时都能被扯破,但每天也能补到几条海鱼和螃蟹。 有些水性好的女人会趁着退潮游到稍微深处的礁石附近,借助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来的泳镜收集海胆,生蚝,螃蟹。 虽然有时候会遇到其他人,但好在没有发生冲突,面对有些想占便宜的人,裴珉选择息事宁人,她会把团队里收上来的一部分海鲜拱手相让。 她知道一群瘦弱的女人,和成年男人起冲突一定占不到任何好处,为了避免受伤,她只能这样做。 那些或身体残缺,或心里有坎,镇守在营地的女人们也没闲着,她们自制了几套简易的蒸馏装置。 虽然得到的淡水很少,但能让她们这些吃白饭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平时也不会瞎想。 小英在姐妹们的照顾下身体越来越好,她生下的男婴也长胖了很多,脸蛋儿上多出了很多肉。 小英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就算知道她也不想这个可爱的团子继承那些禽兽的姓氏。 在营地里所有女人的见证下,男婴有了名字,叫希望,生长于乱世的孩子,只要能活下去,就是一种希望。 白天的日光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在这期间,她们也在井盖下进行了各种测试,不管怎样都不能避免日光对人体的损伤。 颜昙和首互已经习惯了摸黑的生活,现在的她们能在黑暗中分辨出身边的人是谁,不用照顾小英之后,夜晚的蜡烛也不再使用。 原本制定的一天一顿饭在团队每个人的努力下变成一天两顿饭,首互还经常去挖草根给大家补充纤维,长期的单一营养摄入还是让每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 缺少了娱乐化的日常后的颜昙经常坐在黑暗中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没有了重返文明社会的想法,她习惯了没有法律的约束,习惯了为生存奔波的生活。 她常常在没有人的地方给自己加餐,她不知道意识领地究竟是什么,是另一个维度的产物还是她自身发生了变异。 一个寻常的夜晚,颜昙没有外出搜寻物资,她坐在小英身边抱着肤色发白的小希望,希望从出生开始就没看见过太阳,一直被困在这个黑暗潮湿的下水管道内。 希望很听话,他看见每一个姨奶奶都会露出笑容,几个岁数大的阿姨还管希望叫小福宝,自他出生后,团队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可能是小希望过于可爱,颜昙没有注意时间,天马上就要亮了,但外出的人还没有回来。 留守的几个女人变得焦急,站起身在狭长的管道里来回踱步, “她们怎么还不回来?以前从来没拖到过这么久?到底发生什么了?要不我出去看看?” “别添乱了,她们肯定会注意时间的,可能路上耽搁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没过多久,井盖处传来了女人们的声音,嘈杂中还有一丝哭腔。 “刘姐!坚持一下,千万别睡,马上到家了!” 第152章 舒适破灭 刘姐被女人们用脱下的外套绑在了裴珉的身上,裴珉背着比她高比她重的刘姐手脚并用,快速从井盖爬了下来。 外出的女人着急忙慌跟在后面,刘姐本人就是一名骨科医生,但她现在已经神志不清,做不出任何回应。 “快!把我的褥子给她铺到身下,咱们都有什么药?” 这个团队除了刘姐就只有一名护士,此刻像一个没有主意的苍蝇,在放置杂物的地方乱翻。 她们以前是有药的,但很少,只有一些基础的口服药。 颜昙没有上前添乱,她在人群最外层看到了受伤的刘姐。 营地内久违地点上了蜡烛,微弱的烛光让众人看清了虚弱的刘姐。 刘姐躺在被血浸染的褥子上,双眼紧闭,上半身的衣服破破烂烂,看样子应该是肩膀处有出血点。 一个阿姨用毛巾按压在刘姐的肩膀上,另一个阿姨按压在她的小腹。 护士慌张地拿了几片药,给刘姐喂下,不知所措地看向众人, “那些药都过期了,不知道还有没效果,现在刘姐失血过多,伤口还在渗血,咱们没有医用针线,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输血呢?她是什么血型?用我的血吧!” 一群女人争先恐后要给刘姐输血,护士却没有任何行动, “咱们连个输血的针头都没有,根本没法输血,而且不知道刘姐的血型,乱输血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时,首互递进来一个家用针线盒, “用这个缝针吧,缝上对止血有好处。” 家用针线盒是他刚刚在杂物堆翻出来的,首互在流浪途中看到过别人这么干,那个男人呲着牙给自己大腿缝了五针,虽然会留下又丑又歪的伤疤,但能活下来谁还会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护士跪在刘姐旁边,指挥着女人们把她上半身的衣服剪开。 血液已经有些凝固了,新鲜的伤口和衣服的纤维粘在一起,每揭起来一点,都能感觉到那种粘黏感在扯着伤口。 首互虽然是未成年,但也早就有了基本的男女意识,他走到最外面找着颜昙用剩的草药。 刘姐的伤口从左肩一直蔓延到右腹,两侧的伤口最深,中间的伤口还比较浅,已经不流血了。 护士忍着手指上的灼烧感把针头在烛火上反复炙烤,她只能通过高温减少发炎的可能性。 颜昙走到自己床铺附近,从背包里翻出来一瓶高度白酒,她的意识领地里面有从贝莱姆院拿来的医用消毒液,但她一旦拿出来就证明她在这个团队里私藏药品。 私藏白酒她还可以解释自己好这口,况且没有人会认为白酒是她们需要搜集的吃喝用品,相反药物确是必须上缴的应急物资。 虽然高度白酒的消炎作用没有医用酒精好,但总归是有用的。 护士用毛巾蘸取白酒,轻轻地擦拭猩红的伤口,刘姐虽然还没有清醒过来,但伤口的刺激让昏迷中的她眉头紧皱,还有意识,她还有救。 护士只在手术中看到过医生缝针,她从来没有亲自操作过,她用着蹩脚的手法在开裂的伤口两边左右穿梭。 此时的营地静得可怕,生怕打扰了缝针的进程,每个人连呼吸声音都刻意地放轻。 结束时已经快接近中午,伤口被缝了整整四十针,长短不一的针脚分布在伤口两侧,从远处看就像一只巨大的蜈蚣。 还好刘姐看起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没有抽搐,呼吸平稳。 负责缝针的护士已经累倒在旁边的垫子上了,她从来没这样专注过,每当针头扎进肉中时,她的心里都会嘚瑟一下,生怕哪一针没处理好,刘姐的命就是她弄没的。 几个阿姨走到管道最深处,找出了小英坐月子吃剩的枸杞大枣,打算给刘姐补一补。 其余的人则是躲到不会吵醒刘姐和护士的角落里,把一同出门的几人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询问,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是不是和人发生冲突了?” 戴欣欣也在这次搜寻队伍之中,她揉了揉已经哭红的眼睛,看向颜昙,声音哽咽, “是那个男人!我第一次出门时,咱们在海滩上遇到的男人,他还好心告诉咱们要去南边的礁石群摸海鲜,是他用镰刀砍伤了刘姐!” 在其他外出女人的补充下,颜昙得知了事情始末。 很多人在异常日光发生后都选择在同一个时间段出行,城市内的建筑很难再搜集到较为集中的物资,况且很多楼梯也暴露在日光下,被腐蚀成一滩烂泥,建筑内就连上下楼都变成一种奢侈。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把目光投向南边的礁石群,最近几天,南边的礁石群被一群膀大腰圆的男人们霸占,只要有人靠近,被打一顿都算是幸运的。 大部分人会被直接抓走,不知道会被吃掉还是抓去服务什么人,总之没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除了这群恶霸,其他人转而去抢夺海滩上的水产,而刘姐正是和这些人当中的一个队伍起了冲突。 那个男人所在的捡海鲜队伍已经扩展到了十人,他们今天出去赶潮有些晚,平时那一小段沙滩已经被别人搜过了。 看到裴珉等人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们快要溢出来的容器,企图霸占她们努力了一整晚取得的食物。 裴珉还是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打算分给他们一部分海鲜,但没成想这些人根本就不满足,拽着她们手里的容器就要走。 刘姐在和对方拉扯时被愤怒的男人用武器砍了一刀,镰刀的杀伤力很大,刘姐当场就倒了下去,裴珉赶紧把她们手里的所有物资送出去。 对于这些女人来说,仅仅剥夺她们的劳动成果要比直接剥夺她们的身体好得多。 裴珉很自责,她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带头人,自己到底配不配。 看着这群瘦弱的女人,她做出了一个决定,不能再去海边了。 第153章 夜访地铁 是夜,早已习惯黑白颠倒的人们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今晚下水管道内并没有人会出门打捞水产,裴珉已经下令舍弃海边的食物,吃饱对于留着小命来说不足一提。 她召集了女人们,围坐在一起商量接下来到底该如何生存下去。 “裴姐,那些鱼的存量也撑不了很久,咱们没有那么多盐,做不成腌鱼,就算减少食量,不出门的话根本撑不了多久!” “可是城市里都快被这些人掏空了,咱们还能去哪里啊!南边是礁石群,被一群土匪守着,北边是山,白天也不知道有没有躲避的地方,没有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西边是荒地,东边是难民聚集的海滩。” “我拿着菜刀去海边吧,谁敢动咱们我就砍死谁!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就你那麻秆胳膊想砍死谁,连根火柴棍都掰不动!” “……” “行了,先休息两天,我们后天再做打算。” 女人们一哄而散,心里都在为团队的发展想办法,没有新鲜的鱼肉,凭她们的存货,活不过半个月。 颜昙躺在温暖的褥子上思考着,这两个月来她和首互在废墟中捡到了很多衣服,床单之类的织物,每次都会把它们堆在床下,久而久之,现在休息的床铺已经比一开始冰凉的薄垫子舒服多了。 那个男人告诉她去礁石的时候,会不会已经有人开始占地为王了,要不然那个男人为什么不去礁石摸海鲜而选择效率低一些的海滩。 那个男人在诓她。 颜昙瞟了一眼四周,并没有人注意自己,她悄悄走到井盖下方爬了出去。 长时间见不到太阳让每个人身体多多少少出了些问题,而表现在她身上的症状就是烦躁。 她想出来透透气,等看到一如既往的城市废墟后,她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她想去把这个坏透了的男人解决掉,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姐姐,带我一个。” 首互攀着地面,下半身还在井盖里,生怕颜昙独自出门不带他。 “什么带你一个,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不是去教训那个满嘴胡话的男人吗?那个大黄牙,我知道他住哪。” 颜昙挑了挑眉毛,心里那种被什么东西堵上的感觉消散了一些,随即起身道, “我们走。” 市博物馆地铁站, 由于是夜晚,来来往往的人在地铁站内徘徊。 博物馆属于特殊建筑,不仅里面的东西是地方瑰宝,就连这栋建筑都是历史遗留下来的珍宝。 为了防止后续开发建设影响到这座代表城市历史的博物馆,有关部门下令,以市博物馆为中心,周围三百米内不许有任何建筑。 所以,市博物馆边上的地铁站才没有像其他地铁站一样,被附近融化的建筑材料堵住洞口。 日光变异之后,多如潮水的难民涌进了地铁站内。 他们没有固定的领导,没有团队,只是一群不相干的人共享一个地下避难场所。 颜昙穿着帽衫,把帽子扣上,让碎发挡住自己大半张脸,在地铁站内穿梭。 地面上被各种各样的人划分了自己的“领地”,有两三个熟悉的家庭合伙在墙边用野餐垫子表明自己的地盘,还有一些有着欲望交易的人毫不避讳周围的眼光在地上缠绵交织,就连地铁的卫生间里都成了抢手的隔间。 有些聪明的人抓了一些萤火虫养在瓶子里,警示那些企图摸黑偷盗的难民,不要打自己的主意。 那个男人的样貌颜昙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笑起来有些猥琐,二人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男人的踪迹。 刚找了个墙角坐下,二人就被一个裹着头巾的老太婆缠上了。 “小丫头,刚来吗?不懂我们这的规矩吧?要不要给我点辛苦费让老婆子我给你讲讲?” “这是你妹妹吗?怎么还怪害羞的,我都看不清你的脸,放心,我们这没有强买强卖,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很多女人上赶子都攀不上那些能出得起辛苦费的男人,他们对付那些人都来不及呢,没时间强迫别人。” “这样吧,小丫头,我看你们应该是来找生意的,你给我点吃的,我告诉你哪些男人出手大方,划算得很,老婆子我吃得不多,你看着给。” 颜昙朝着首互使了个眼色,首互起身站在两人中间,挡住外面可能存在的视线。 颜昙从兜里掏出来一小包葱味饼干,比掌心还小,仅仅在老太婆眼前晃了一下就馋得她直咽口水。 “这些够不够?” “够!够!我岁数大了,随便吃点就饱了。” 那可是包装完整的饼干,不是一些吃了可能生病来路不明的垃圾,她必须抓住这个天真的傻丫头,把大主顾都介绍给她们,自己也能分点好处。 “我跟你打听个人,你要是知道就实话告诉我,不知道这包饼干也是你的,但如果你敢出去宣传,你的老命就别想要了。” “诶,丫头,老婆子我能一个人活到现在不靠别的,就是嘴严,你放心吧,给我上刑我都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的。” 颜昙把饼干塞进老太婆的兜里,她不指望这个刚认识的拉皮条婆子能为她保守秘密,但她不喜欢拖沓,等到她往外说时,她早就没影了。 “你这儿有个男人,大概一米七五,两个月前和一男两女一起行动,最近几天看见他和一帮男人在海边。” “还有一口大黄牙!” 首互在一边补充着,老太婆这才发现这人竟然是个男孩儿,她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小丫头,心里都想好了哪个主顾好这口,不过没关系,这里什么人都有,也有人有着不一样的偏好。 “他啊,这个老狐狸,刚开始和他的老相好,还有他那个狗朋友两口子一起行动,后来他背着他朋友睡了人家老婆!你说这这这,真不是个东西,两人合伙把自己相好的偏外面杀了,这可不是我老婆子瞎说,大家都这么传。” 老太婆边拍着大腿边深恶痛绝,说到激动的时候还从两颗残缺的牙缝里喷出来几滴口水。 颜昙用袖子擦了擦溅到脸上的口水,身体向后倾了倾道, “然后呢?” 老太婆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眼睛边的褶子都能夹死几只苍蝇,开口道, “这个,得加码。” 第154章 色诱行动 市博物馆地铁站入口处, “真行啊首互,跟谁学的?” “当然是和姐姐你学的,我还记得你在沙漠里骗那些人去食堂翻找食物,脸不红心不跳的。” 颜昙想了想,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种事,在她眼里无足轻重的小事,却让首互记忆犹新。 那时他学到了,以前别人让他当个乖小孩的劝诫现在不管用了,不管是说真话还是编瞎话,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好话。 刚刚被老妖婆狮子大开口时,首互即使掏出一把平时收拾鱼的小刀抵住了老太婆的腰。 告诉她那个男人得罪了南边的大哥,现在她们只是来打听,如果老太婆不说实话,她们的大哥就要血洗地铁站。 老太婆在腰部被划出一个口子之前,颤颤巍巍地告诉了二人有关男人的后文。 没有人知道他的大名叫什么,只是听他认识的人叫他老黄。 他这个人非常好色,一有点闲的食物就回去找那些卖身女,他从来不强迫不愿意的女人,只和愿意交易身体的女人做买卖,用他的话说就是“强扭的瓜不甜”。 老黄脾气暴躁,一旦惹怒他会像疯狗一样报复他眼中的仇人。 所以他昨天本应该捡到的海产不翼而飞之后,把怒火转向收获满满的裴珉一行人。 颜昙也不知道她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可能是长期不晒太阳导致身体缺乏某些微量元素而造成的情绪不定,也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自己当作团队的一份子。 此时的她故意把外套随意披在肩膀,露出白皙的皮肤,头发也被她揉乱,随意披散,看上去多了一丝风尘。 她和老黄只见过一次面,而那次的她在脖子上搭着毛巾,给脊椎一个支撑点,捡海鲜时才不会累脖子,捡久了之后,毛巾就堆积在她的下半张脸上。 所以大概率那个老黄根本没注意她长什么样子,而且距离那次见面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她笃定老黄认不出来她。 不远处,一群男人说说笑笑的,语句里充斥着黄色与暴力,看来他们今天的收获很多,多到足够可以拿出来点食物换取精神食粮。 老黄正在和同行的男人吹嘘,自己对待以前的老相好们是多么温柔,每个和他交流过女人都会感叹他的雄伟。 刚到地铁站门口,一个走路扭扭捏捏的女人迎面撞了过来,直接撞进老黄的怀里。 女人身子一软,肩上的外套随之掉落,只剩下一身清凉的吊带。 老黄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个女人不柴,一看就没缺过吃的,一定是功夫了得,才能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活得这么好。 在他的眼里,现在世道只有两种女人还活着,依附男人的,还有出卖身体的。 总之现在的老黄认为,没有女人能够像他们男人一样在这个世道自给自足,只能靠着男人苟延残喘。 他父亲死前告诉他要小心外人的警告已经在这两个月内被他忘光了。 周围男人起着哄,嘴里尽是些污秽之词,都在吹捧老黄让他拿出男人的气概。 老黄也半推半就,把自己手里的铁桶递给身边的男人,一把搂住颜昙的腰,转身离开。 他不喜欢在地铁站内公共场合办这些很私人的事情,他觉得那些愿意表演给别人的男人像畜生一样,只有动物才不会在意这些隐私。 老黄搂着颜昙,露出满嘴的黄牙说道, “咱们先办事,之后我再给你食物,至于给你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颜昙捂着嘴装作害羞的样子,散乱的头发遮住她的大半张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动人。 颜昙指着博物馆外的门卫房道, “大哥,咱们去那吧,那人少。” 老黄一脸猥琐,朝着颜昙的屁股捏了一下,加快了脚步,他快要憋不住了。 刚打开门卫房的大门,老黄就把颜昙扑倒在地上,凑近了鼻子,嗅着她身上的气味。 还没等他细细品味,脖子上便传来了一种窒息感。 首互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麻绳一直潜伏在门的后面,他看见自己姐姐被这个老男人揩油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此时的他双手紧紧握着麻绳两端,为了防止打滑,他还特意在手掌上绕了一圈。双脚踩着老黄的后背,让他无法逃脱。 他的手已经被磨出血,但是他感觉不到,他只有一个想法,用力,绝对不能松手。 “梆!” 老黄意识昏迷,晕倒在首互腿上,首互嫌弃地踢开了他的身体,看着手握保温杯的颜昙。 “抓紧时间,在天亮之前我们把他带回去。” 老黄双手双脚被首互用麻绳绑了起来,颜昙和首互使出吃奶的劲才把他拖回了井盖上方。 这一路二人走得异常艰难,老黄也很狼狈,屁股那里的裤子已经被磨破了,露出来已经发红的屁股,不知道是被地面磨的还是他的红裤衩掉色了。 遇到需要爬上爬下的建筑材料堆时,颜昙和首互就会站在上方,直接让他滚下去。 一路上磕磕碰碰,很快老黄的伤遍布全身,只是再痛他也没有醒来,依旧昏睡着。 爬进下水管道时,首互拎着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扔下去,颜昙拉着首互,留下一句, “这么高,别摔死了,要不然我们白费了力气把他拖回来。” 等到把老黄拖到裴珉等人面前时,天已经大亮,而等待着颜昙和首互的却是女人们的愤怒。 “诶呦,两个小祖宗你们跑哪去了?不是说好了今晚不出门吗,你们怎么不听话啊?” “裴珉刚刚都要出门找你们去了,你说你们,一声不吭就出去了,万一和刘姐一样,重伤回来可让我们这些老骨头怎么办啊!” “你们这拖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啊?诶呦!是个死人,你,你,你们拉回来个死人干什么啊?咱们是缺吃的,但也没到要吃死人肉的地步。” 年长一些的阿姨聚集在前面批评着两人,一副长辈心疼后辈,却又只能以批评表达的样子。 裴珉冷着脸,站在人群在盯着颜昙,表情很不自然,等到阿姨们的嘴巴说累了,裴珉上前,一脸严肃地开口道, “你们违反了团队的规矩,赶紧收拾东西,明晚离开这里。” 第155章 不再隐忍 “裴姐?你在说什么啊,她俩是违反了团队规定,但是没有做出任何一件有损团队利益的事情,批评几句,让他俩认个错就得了。” “就是啊,裴珉妹子,你看她后面拖着的那个男人,就是砍伤了刘姐的那个,她们去为我们报仇了,怎么还能怪她们呢?” “裴姐,咱们团队只会赶走那些心思不正的人,要是没有颜昙和首互,咱们可能现在都想不出来吃海鲜这个法子,而且当时小英生产,要不是他们提供了手电筒,小英和小希望可能一尸两命啊!” “……” 营地内的女人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颜昙和首互的付出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们用自己的行动赢得了每一个人的认可。 况且她们的付出为团队提供了实打实的帮助,没必要因为一晚上私自外出而赶走她们。 颜昙愣在原地,不知道裴珉到底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而首互到底还是年龄小,尽力控制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 裴珉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地扣进肉里,没有人知道,她早就发现颜昙和首互不见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不安感也逐渐侵占她的大脑。 她已经失去太多了,现在仅存的队伍都是她的家人,是她的心血。 她也不想失去颜昙和首互两个家人,但是以身涉险的事情,她们既然能做出第一次,就能做出第二次。 一旦今晚她们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意外,裴珉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 “我要和她们一起走!” 经过了一段时间磨炼的戴欣欣已经褪去了以前那种悲伤柔弱的外表,现在的她眼神里充满了坚强。 首互和颜昙有什么错,她们不但没错,还有大功劳,刘姐被那个人渣砍到失血昏迷,她们冒着生命危险把人渣拖回来,为什么还要赶他们走。 戴欣欣已经受够了这种忍辱负重的日子,每次在外面和人有冲突,裴珉总会选择用自己人的劳动成果换取她们的安全。 如果留下来就意味着要一直忍气吞声,她选择和颜昙首互一同离开。 还没等她说完,屁股就被阿姨们拍了一巴掌。 “诶呦,欣欣丫头,你在这添什么乱啊!这事还没有定论呢,谁也不许走!” “你去看看刘姐,别在这了,欣欣,快去吧。” 提到刘姐后,戴欣欣变得更激动了,径直走到裴珉面前,直视着这个她一直敬重的姐姐说道, “裴姐,昨晚你也在现场,你知道这个男的怎么侮辱我们的,你也亲眼看到了他是怎么对待刘姐的,刘姐一直跟着你为我们整个团队操劳,她被人砍伤了,你不愤怒吗?你连最基本的仇恨都忘记了吗?难道哪天我们都被砍伤。被侮辱,你也要拿出咱们的存粮向那些人祈求留下一条贱命吗?” “颜昙和首互有什么错?你不敢替我们出头,有人敢,胆小鬼就只配一辈子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啪!” 戴欣欣捂着脸,看向裴珉的眼睛沁满了泪水,但眼神中并没有恨意,是裴珉把她从火坑里救出来的,就算她现在不认同裴珉的生存观念,但不妨碍她对裴珉依旧保存着感恩之心。 这是裴珉第一次伤害自己的家人,她很心痛,也很自责,自己的做法真的错了吗?她只想保护大家不受伤害,到底还是让她们受尽了委屈。 围观的女人们被戴欣欣的一席话勾起了回忆。 还没有到这个团队的时候,每个人都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每天看着把自己推进火坑的男人,心里早已想好了一百种复仇方法。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不再把报仇当作自己的一个目标了,明明是那些男人有错在先,对自己造成了难以逆转的伤害,他们难道不应该得到应有的报应吗? 刘姐躺在众人的身后,生死未卜。 她是在外出搜集物资被砍伤的,难道为她报仇也成了什么登天的难事吗? “裴珉,我觉得戴欣欣说得对,以前我们没有能力把仇人送进地狱,但现在砍伤我们姐妹的仇人就在眼前!我们应该感谢把他送来的颜昙和首互。” “裴姐,我以前一直在逃避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但现在我才发现,是仇恨,支撑我到现在,我不想一直忍下去了,这些人渣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的报应就是我们!” “裴姐,求你了,不要赶走她们行吗?” 裴珉一直以来都在保护大家的身体,在她的心里,只要保全了她们的人身安全,一切就会相安无事。 但她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她们的精神健康,她们都是从地狱门前挣扎着活下来的恶鬼。 而恶鬼,以执念为生,以恨意为食,索恶人的命才是她们的存活之道。 颜昙走上前,双手握紧裴珉的肩膀,迫使裴珉正眼直视她。 “裴姐,我知道你是害怕我和首互在外面出什么意外。这个世道你不用为我们任何一个人的生命负责。这个畜生,应该为他做过的蠢事付出代价。” 随着颜昙的目光,众人注意到了躺在地上一直昏迷的男人,就是他砍伤了她们的家人。 颜昙走到负责蒸馏的女人们的工作地点,把她们还没来得及沉淀的一盆海水端了出来。 下水管道潮湿冰冷,那盆海水的温度也远远低于人体温度。 一盆冷水下去,男人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海水里的盐分渗入到他浑身的伤口中,疼得他直咧嘴。 “啊!啊啊啊!是你们?想要昨天那些海鲜是吧,把我送回去,我会把那些海鲜原数奉还!” “不要动我,敢动我,我那些兄弟们不会饶了你的!” 大黄牙对这群女人的印象就是一群随意凌辱的软柿子,只要让他回去,他肯定会把这些女人炖了卖出去。 一群成事不足的乌合之众,看他回去怎么收拾这些人。 但这些女人看他的眼神怎么有点让他发怵,他只是抢了点东西,砍伤一个女人罢了。 面对逼近的人群,大黄牙说话有些磕巴, “你们…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为首的女人手里握着小刀,长相有点眼熟!是她!就是这个贱人把她骗进了保安厅。 “我们想要什么?在你砍伤我们家人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我们想要的是你的命!” “啊!” 颜昙并没有一刀了结他的性命,而是插进了他的小腿,继而把小刀递给下一个女人。 这种恨意,应该由每一个把刘姐视为家人的女人一同发泄。 小刀快进快出,每个人都在男人的身上捅了几刀,刀刀避开要害,男人的求饶声响彻下水管道内。 很快,那片地面被鲜血染红,随着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久久隐忍于世的女人们感觉到了某种意识的觉醒。 是生而为人的尊严。 第156章 向北进发 老黄的尸体最终被扎成了筛子,那些女人们牟足了劲将自己的不甘与痛苦发泄出来。 颜昙已经动过很多次手了,还记得她第一次杀人是在那座小岛上,那些畜生恩将仇报屠了一整个村子。 当时的她满脑子已经被冲动填满,根本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要杀人的恐惧。 但事后她做了很久的噩梦,她不怕她杀过的人来索命,那些人该死,她怕梦中看到赢真她们的死状,那种无能为力看着在乎的人消逝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而那些第一次反击的女人们,久久没有从受虐者变为反击者的身份中转变过来。 戴欣欣直到日上三竿也没有缓过来,手指还在不断地颤抖,她刚刚杀人了? 刀子插进肉里原来是那种感觉,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以后只要有人敢威胁她的生存,她一定会拼尽全力为自己,为家人们战斗。 裴珉坐在刘姐的身边,时不时地就会查看刘姐的状态,但是她的心思并不在这里。 一直以来,她自认为是一个全心全意为团队着想的领队人,到头来还是没能保全姐妹们,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这个男人只是个开始,以后她们还会遇到更多冲突,到时候怎么办?火拼吗?她们凭什么和别人拼,一没有武器,二没有力气,若是堂堂正正被砍死、打死还算是个体面的死法,就怕死之前遭遇了极度的侮辱,死都不能自己做主。 还有她们的老熟人,伤害过她们的那群畜生,迟早会碰见的,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没过多久,刘姐发起了高热,双目紧闭,嘴唇发白,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哼。 此时正值下午三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裴珉叫醒了几个跟医疗稍微沾点边的女人。 “刘姐失血过多,而且伤口有发炎的迹象,如果不及时处理,估计撑不了多久。” “那怎么办,药,退烧药,咱们没有退烧药啊!我去外面找,一定能找到的!” “只有退烧药是没有用的,治标不治本,况且你去哪里找药,城市里都快被搜刮遍了,要是你能轻易找到药,咱们也不会一点存货也没有。” 女人们的讨论声很快把营地内所有人吵了起来。 众人围在刘姐身边,急得直打转,她们一贫如洗,连吃饱饭都不能保证,又怎么能拿出药品呢? “裴姐,要不我们找一找其他人,用存粮和他们换?天一黑咱们就去海边吧,那边人多,肯定会有人手里有药的!” “这也太冒险了,现在外面能有几个好人愿意跟你交换的,搞不好咱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些粮食,不想给刘姐治病!刘姐为了谁躺在这里啊!你有没有点良心!” “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舍不得那些粮食了?我也很想救刘姐,但是咱们要找到个合适的方法,不能冲动!” 颜昙听着女人们的对话,心里很不好受,她有退烧药,也有消炎药,但仅仅用这两种药就能救活一个濒死的人吗?也许能缓解一时的危险,但后续的治疗跟不上也很难痊愈。 况且,她又应该以什么理由拿出这两种药呢? 这个团队三四十个人,就连首互都不知道意识领地的存在,她更不可能让别人得知。 裴珉咬着牙,她知道她们的话都很有道理,贸然找一个陌生人换药,很可能人材两空,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刘姐的死亡。 裴姐起身检查杂物堆里面的存粮,转身说道, “天黑之后我拿这袋面粉去海边,我自己去,如果我回不来你们也不要找我。” 那袋面粉还是两个多月以前在中叶中学搜集到的,她们一直留着精细粮食,打算给小希望补补身子。 “小裴,别冒险了,团队如果没有你,还有谁能带我们走下去?我去吧,老婆子我吃白食这么久了,临死前多少做点好事吧,也能让我死得安心一些。” “什么死不死的,甄阿姨,咱们谁也不能死,我们和裴姐一起去,就算面粉被别人抢走了,我们也要平安回来,再想办法就是了。” “可是刘姐还能坚持多久呢?” 人群又陷入了沉默,仿佛一切想法都是没有作用的,她们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家人。 原本站在人群外侧的首互从缝里挤了进来,刘姐上半身的衣服早就被剪开扔在一边,而首互也因为自己是男孩子一直没有走到跟前查看。 他默默走到刘姐身边,扒开她的眼皮,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转身对着众人说道, “北边不是有山吗?我去北边找点草药,如果那边的气候没有太大的变化,应该会有刘姐需要的草药。” “不行!不能去北边” 还没等首互说完,裴珉立刻制止了他。 “为什么?我观察到这种日光对植物是没有影响的,山上大概率会有各种各样的草药,没准还能有点食物。如果能遇到野生果子还能采摘回来补充维生素。” 首互满脸不解,在他看来,目前的情况下,向北边拓展是最好的选择。 “太危险了,而且,一个晚上根本不够一个来回。你看到过那些暴露在太阳下面的人吗?浑身脓包,痛苦不堪.首互,你是个好孩子,没必要一个人冒这么大的危险去北边。” “他不是一个人,我和他一起去。” 颜昙挤进人群,手搭在首互肩膀上,她总感觉这两个多月首互长高了些,也瘦了很多。 颜昙不想自己变成满身脓包的怪物,但她必须去,如果不继续在海边和别人抢夺海产,就必须拓展其他能够供给食物的地方。 如果天亮之前她们还没有找到一个能够容身的地方,她会从意识领地里拿出来帐篷,到时候看看首互的反应再决定要怎么处理。 “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也去!” 几个女人上前一步想要加入这次行动,但都被颜昙拒绝了。 “谢谢你们当时收留我和首互,为了这个团队…这个家,牺牲一些也是应该的,如果四天之内我们没有回来,就当我们死了吧。” 第157章 路途之上 临行之前,颜昙借着给刘姐喂水的理由灌进去一点融化了的退烧药。 刘姐很好,待人真诚,照顾团队里的每一个人,但颜昙还是做不到为了她而暴露自己的意识领地。 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等她回来,一定要撑下去。 为了节省时间,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颜昙和首互就等在井盖下方连接的通道内,只等外面完全变黑,立刻从井盖爬上去。 女人们把二人送到地面上,依依不舍,谁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平安归来,但她们什么也做不到。 戴欣欣背过头擦着眼泪,颜昙和她年龄相当,勇敢又果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单方面把颜昙当作自己的朋友了,她想成为那样的人。 如果颜昙回不来,她不知道该把谁当作自己的目标和向往。 裴珉没有多交代什么,拍了拍颜昙的首互的肩膀就转头去处理老黄的尸体了。 女人们也纷纷道了别,重新钻进下水管道,只剩下戴欣欣一个人在一边扭扭捏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颜昙看出了她的窘迫,走到她的身边,双手搭上戴欣欣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欣欣,你已经是一个能独立生存的坚强女孩了,照顾好自己。” 戴欣欣对着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不知所措,右手搭在颜昙的腰上,空落落的左臂肢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走了,再见!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回来了!” 颜昙和首互再一次向未知地点出发。 去往城市边界的路上基本看不到还活着的人了,那些存活的人们基本都躲在城市中靠近海岸的地下建筑之中,很少有人会选择来城市的北边。 大部分人在灾难发生之前都把北边的山群当作疗养院,每逢节日或周末就会去爬爬山,享受一下被氧气包围的感觉。 但大家都知道,从城市边界到山群,有一段相当长的公路,公路两边尽是排列整齐的树木,一眼望不到尽头,就算是在正常路况下开车行驶也要三四个小时。 现在公路上的沥青已经融化又重新塑形,不再平整的路加上没有交通工具,很可能走到一半就被升起的太阳晒到。 一路上二人加快脚步,但走出城市边界后,就再也看不到能够容身的地方了。 首互表情严肃,有些自责,为什么要同意姐姐同他一起去,如果一会儿还找不到能够躲避日光的地方,姐姐就会和他一同丧命。 “首互,你是什么时候学习的辨识草药啊,看样子你还懂点中医?” 颜昙看出了首互的心不在焉,想要稍微缓解一点他的焦躁。 “我,我和我家里人学的,但只学了一点皮毛,他们想让我以后继续学习中医药,但是我想当一名游泳运动员。但现在我有点后悔,如果当时多学一点就好了。” 颜昙没有继续接话,她怕首互会想起自己的亲人。 “姐姐,如果一会儿太阳出来了,咱们还没有找到能住一天的地方,你会怪我吗?” 颜昙不解道, “为什么要怪你?又不是你拖着我出来晒太阳的。” “如果一会儿真的没有地方去,姐姐,你背靠着树,我挡在外面,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首互脸上充满了悲伤,仿佛他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颜昙跳下一个小土坡,拍了拍手回应道, “不会的,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通往野山的路只有一条,二人沿着破烂的公路渐渐逼近目标,隐约间颜昙已经能看到远方的山影。 但是时间来不及了,用不了一个小时,二人就会变成浑身脓包的濒死之人。 颜昙看着左手手腕上的时间,还有五十分钟。 日光会打乱建筑材料的构成,让原本坚硬的建筑材料变成液体滩落下来,对金属没有影响,对布料应该也没有影响。 只要她在太阳出来之前把帐篷在公路旁的土地上搭起来,就不会被影响到。 只是要怎么跟首互解释呢? 自己突然有了特异功能?还是实话实说,她不是不相信首互的为人,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多出来任何一分潜在的危险。 正当颜昙琢磨着要怎么开口,突然听到首互激动的声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颜昙看到了远处路边的一个铁皮房子。 说是铁皮房子,其实是一些有商业头脑的小生意人弄出来的补给站。 灾难之前,一对兄弟经营着这个铁皮房,负责给过路的人提供水和食物,老大还会修车,当车在来回的路上出什么毛病时,兄弟两总是能帮金主修好车辆。 正因如此,铁皮房才一直没有被当作违规建筑拆掉,虽然不符合规矩,但没有人会和郊区里做着服务人民的大好事的哥两儿计较。 颜昙和首互注意着脚下崎岖的路,快速向铁皮房跑去,终于在天亮之前将门关上了。 颜昙大口喘着气,喝着临行前甄阿姨给她灌的一瓶煮沸过后的雨水。 差一点,她就要在首互面前暴露自己了。 察觉到颜昙若有所思的眼神,首互难得地感觉到一丝凉意。 “怎么了吗,姐姐?” “没,没什么。” 铁皮房内只剩下一些带不走的基础工具,比如空空如也的铁架子,吧台,收银机,就连里面的工具箱也被搜刮干净了。 颜昙把背包放到在角落里,确保这里是完全背光的,躺在背包上准备休息。 第158章 大饼子山 传说大概五百年前,有一年沿海之地闹起了饥荒,面对着每天的晴空万里,当地官员束手无策。 不管是求神起舞还是举办祭祀,都打动不了神明的心。 山上的绿植灰突突的,在失水的边缘徘徊,就连那些靠山吃山的猎户们都要饿肚子。 人们每天躺在家里只干两件事,等待和祈祷。 等待家人饿死,自我了结,祈祷上天怜悯,降下甘霖。 就在大家已经对死亡不再恐惧时,一位不死心的农家妇人在山上发现了一个山洞。 而山洞里,全部是刚刚烤好的喷香大饼子。 妇人把这个消息带了出去,方圆五十里内还活着的人都赶到山上取这能救人命的饼子。 奇怪的是,山洞里的饼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每个夜晚都会刷新出很多大饼。 有人好奇地在山洞里守夜,想要弄懂饼子到底是从何处而来,等到夜半三更,他却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待他醒来,山洞里的饼子又变回原样。 再之后,雨水降下,山洞里恢复了往日的荒凉,而周围的人在山上建了一个小庙,用来供奉在饥荒年间帮助众人渡过难关的神仙。 而这座山也被人们亲切地称呼为,大饼子山。 大饼子山本来就是野山,后来在众人的喜爱下,有些开发商想要把它改造成景区,却遭到了全市人民的阻止,所以直到现在那片群山依旧郁郁葱葱,保存着良好的生态环境。 又逢灾年,大饼子山依旧屹立在原处,把世间的苦难尽收眼底。 颜昙和首互是出发的第二天半夜才走到山脚下,月光下的山群闪着金光。 “姐姐,这里竟然还有萤火虫,咱们抓点回去养在营地里。” “好。” 接下来几个小时,颜昙负责抓萤火虫,看到野果子也会采摘放到背包里,她随身带的水瓶子被她喝空用来装萤火虫。 而首互则是借着月色辨别草药,一边采摘一边给颜昙科普, “看,这种叶子边缘带有紫色纹路的植物可以止血,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捣碎敷在伤口处。” “还有这个,叶片是圆形的,顺着枝干像一串葡萄,我们管它叫球球草,可以解毒,还能解暑。” “姐姐,这可是个好东西,看见了一定要摘下来!” 走到半山腰时,颜昙看到大饼子山和另一座山的接壤处,有一团黑黢黢的东西,像是几节集装箱。 二人顺着下山的路上前查看,那不是什么集装箱,而是三节废弃的火车货箱。 货箱外层的铁皮基本没有破损,只是某些地方有些掉漆,内部什么都没有,连窗户都是奢侈。 铁皮,没有窗户,晒不到太阳。 这不就是个绝佳的避难所吗? 虽然货箱的门有些松动,但只要待在货箱里侧,就绝对不会被太阳照到。 一脸激动的颜昙对上同样兴奋的首互,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姐姐,我们回去就告诉裴姐吧,在这里住几天,一定可以带回去很多食物的,我刚刚还看到很多野菜,没准还能碰到松鼠兔子之类的。” 颜昙进去查看了一番,只是有些脏而已,完全可以住人,现在活下来的人已经没有了脏和干净的区分了。 存活到现在的人,身上多少会带着些味道。 颜昙也很久没有洗澡了,她只有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躲在某个管道角落,用意识领地中的溪水给自己擦一擦。 “天快亮了,咱们可能赶不回路边那个铁皮房了,咱们再去弄点野果,天亮之前来这个货箱里睡觉。” “好。” 直到天色微微泛白,两人背着快要冒出来的背包走到货箱里,从里面把门虚掩上。 借着门缝隙处透进来的光亮,首互把捡到的草药摆在地上,满脸欣喜地数着今天的收获。 货箱内很闷,颜昙把外套脱了铺在地上,只穿一个运动背心,躺在衣服上若有所思。 “姐姐,有了这些,刘姐肯定能好起来,咱们到时候再去山上找点野味给刘姐补身体。” 颜昙淡淡调侃道, “首互,刘姐的岁数我们叫姐可以,你可以叫她刘阿姨,她应该和你妈妈岁数差不多吧。” 首互摆弄草药的手停顿了一下,脸红道, “那…那不就差辈了吗?你是我姐姐,你又叫她姐姐,所以我就是她弟弟。而且…我妈妈说过,只要不是奶奶辈的女人,最好都叫姐姐。” “咱们,各论各的,而且咱们又没有亲属关系,不算乱辈分。” “姐姐,你…要抛弃我吗?我哪里做错了吗?” 首互扔下手中处理干净的草药直愣愣地望着颜昙。 “我,没有,这场灾害总会过去的,虽然不知道要过多久咱们的世界才能恢复正常,但只要白天的日光不再那样具有杀伤力,我就会离开。” 首互像一个被抛弃的留守儿童,充满幽怨把身子挪到了颜昙身边。 “姐姐你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你和我去干嘛?我去找我的亲人,一路上肯定会遇到很多危险,你和我非亲非故的,何必冒着危险和我一起呢?” 首互没有再做任何回答,他心里知道,颜昙从来没有把他当作过真正的亲人,但他早已把颜昙看作自己的亲姐姐了。 首互挪了挪身子,离开颜昙身边,也没有继续处理背包里沾有泥土的草药,侧着身默默流着眼泪。 颜昙闭上眼睛,她不是故意让首互伤心的,她只是不想让他对自己有太高的情绪需求。 她是肯定要离开的,小舅虽然被海水冲走了,但她相信于樽一定会活下来。 等到阳光恢复往常,她就会离开,踏上寻找于樽的道路。 不过这个时间她说不准,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也可能她再也等不到。 从一开始的地层破碎重组,到后来的黑雾侵蚀人体组织,再到现在的变异日光,这些灾难好像都有针对性。 黑雾只对人体组织有负作用,而对其余动物没有影响;日光也是如此,海边的生物照旧生存,就连植物都不受变异日光的影响。 这一切,像是一场复仇,一场针对人类的灭族计划。 第159章 开辟山货 颜昙遵守了团队内的约定,在四天时间内准时回到了下水管道。 戴欣欣是第一个冲上去的,这几天她像个望夫石一样,每天睁开眼睛就是期盼着井盖那里能有那两个人出现,甚至她一度认为两个人真的死在外面了。 还好,她们平安无事。 首互在天亮的时候躲在室内,处理着草药,每一株草药外面的泥点子都被他用手指甲扣了下去,还有些带刺的叶子,也被他处理掉,手上满是被细小尖刺刺伤的小伤口。 首互爬下梯子来到营地内,径直走向还在昏迷的刘姐,查看了她伤口。 据女人们所说,刘姐在昏迷期间曾经醒来过两次,喂了几口水后又陷入了昏睡。 首互在几个阿姨的协助下开始准备刘姐所需要的药草,有些是捶成糊糊直接敷在伤口上,有些则是要用小锅慢慢煮沸口服。 颜昙放下背包,把所得的物资都拿出来交给负责整理的姐妹们,自己则是走到小英身边,双手将小希望抱在怀里。 颜昙自从变成“夜行生物”之后,脾气秉性相比于从前发生了一些变化。 现在的她总会因为一些不符合心意的事情烦躁,有时候还有些暴躁,很想发泄自己的不满,但细究不满的来源,又会发现只是些小事。 小希望已经会认人了,团队里所有女人他都认得,此刻的他看着颜昙的脸乐得冒泡。 小英缺乏营养,奶水很少,小希望出生就像营养不良的样子,明明应该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现在却像受尽了虐待的干巴小孩儿。 但大家都知道,小希望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这个团队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如果没有这些女人们,小希望早就已经暴尸荒野了。 颜昙看着怀里的婴儿,毫无杂念的眼神让她心情稍微平静一些。 “他比前几天重了一些。” 小英还是一脸不关心的样子,淡淡地回了一句, “可能吧。” “我带回来了一个鸟蛋,一会儿给你煮了,再分出来一小口蛋黄用热水混成糊糊给他喂点吧。” 小英抬手摸了摸小希望本就没有多少肉的脸颊开口道, “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也没必要这么关心他,毕竟他有一半畜生的血脉……” “小英!” 一道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小英,裴珉脸色不太好走上前道, “下次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他只是个婴儿,你说的那些他从来没有参与过,为什么要迁怒到他身上?既然把他生下来了,就好好想想怎么把他健康养大!” “颜昙,你来,我想和你商量一些事情。” 颜昙将怀里的婴儿递给小英,小希望虽然对每个姨姨都很热情,但他内心知道,这个没有表情的女人才是自己的母亲。 小英抱着乐得更开心的希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爱自己的亲生血肉,但畜生的血脉…也配享受大家的关怀吗? 颜昙被裴珉拽到一边,本以为裴珉会询问有关大饼子山的详细情况,但等来的却是裴姐的道歉, “颜昙,我…在你们出门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为我之前要赶走你们的冲动道歉,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位家人了。” “我懂,裴姐,我和首互没有放在心上。” 裴珉手指不断地卷动衣角继续道, “我反思了一下,确实不能像以前那样一味的隐忍了,但海边真的不能再去了,昨天我和几个姐妹偷偷去海边观察了一番,竟然有人因为抢夺海鲜直接被砍死了。 咱们的实力你是知道的,一帮营养不良的女人们,即便有反抗的心,碰上那些亡命之徒也只能等死。所以,我想问问你,如果咱们每周去一次野山里,能不能保证不饿死?” 颜昙走到存放食物的杂物堆里,拽出几粒她带回来的野果,红红的大概有指甲那么大,用手随便擦了擦表面的灰递给裴珉道, “尝尝?” 裴珉将果子塞进嘴里,久违的酸甜口味让她直皱眉,太久没有尝到这种味道,味蕾都要退化了。 “野山上还有很多,而且我还发现了鸟蛋,靠着山上的物资,肯定饿不死,甚至还能吃得更饱。” “可是…路那么远,太阳出来了你们是怎么躲过去的?” “从这里大概步行九个小时,就能看到公路边的一个铁皮房,原本应该是补给站之类的,而且,野山里面有两节火车货箱,太阳出来到货箱里躲着就可以了,除了有点闷之外,完全可以住人。” 裴珉眼神微动,情况貌似比她想的要乐观得多。 “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们完全可以将大饼子山作为新的食物来源地,只要计算好时间,完全不用怕日光出来之后没有地方躲避,甚至可以让几个人长期住在货箱里负责挖野菜窄野果,再选几个人专门负责来回运送食物。” 裴珉听到这里已经对未来美好生活充满了幻想,转身召集姐妹们对接下来的行动进行更细节的商讨。 颜昙走到刘姐身边,接过甄阿姨手中的汤药碗,帮着给刘姐喂药。 首互在一边捶着用于外敷的草药,心里却还是对那句“非亲非故”抱有芥蒂,每捶一下都能感觉到他的不满。 颜昙一边喂着刘姐,一边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刘姐你啥时候能醒过来,估计等你醒来就看不见我了吧。” 首互手中的动作一顿,刚想开口,又想到颜昙的无情,忍住了自己的疑虑,放轻手里的动作,侧耳偷听颜昙的话。 “唉,刘姐,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你要去哪!” 首互开口大声质问,满脸愤怒,他就知道,颜昙要抛弃他了。 颜昙一脸无辜道, “我要去大饼子山找吃的啊,怎么,难道你不去吗?你想留在这照顾刘姐?” “我…我…我要和你一起去。” 颜昙会心一笑,她知道自己之前太过僵硬地拒绝伤害了首互,她虽然不能做到全心全意地相信首互,但首互对她的好却是真实的。 “首互,虽然我不确定我什么时候会离开,但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亲弟弟了,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健康,茁壮地活下去。” “好…我会的。” 第160章 噩梦来袭 三个月后,大饼子山。 一只红毛野山鸡高傲地观察着四周环境,时不时会突然转过头来查看有没有危险出现。 不远处的地面上有几粒晶莹剔透的小米,金灿灿的很耀眼。 没有吃过细粮的野山鸡只觉得好奇,这个小小的颗粒看起来比那些狡猾的虫子要好吃得多。 它试探着迈出两根爪子,一步一步逼向米粒。 不远处的小土坡下,三个人屏住呼吸,只等那只鸡步入陷阱之中。 “三、二、一。” 还没等野山鸡尝一尝这从未试过的美味,它就被一个草编篮筐扣在地上,不管它怎么挣扎,都不能逃脱。 在它悔恨的视线下,三个人类从它的视线盲区走了出来,两女一男,看起来邪恶得很。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首互你太厉害了!” 戴欣欣用着仅存的右手不断地拍着首互的肩膀,以此表达她的激动。 首互红着脸,挠了挠前几天刚剪短的头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学会了就不难了,没什么了不起的,戴姐姐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说罢,戴欣欣和颜昙相视一笑,上前帮着首互处理这难得的野味。 首互用鞋带把野鸡的爪子捆在一起,向后一甩挂在肩膀上,看向山脚的方向说道, “咱们回去吧,天快亮了。” 首互背上有一只山鸡,颜昙和戴欣欣的背包里则是各种新鲜的野果野菜,还有一小包山栗子。 借着月色,三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凹凸不平的山表面,踏上了回货箱的路程。 离得老远,颜昙就能看到火车货箱门前四处张望的刘姐。 在团队里姐妹们的照顾下,刘姐在受伤一个月后终于能下床行动,但缺血是一个需要长期疗养的病症,她也没有了先前那么好的身体素质,每每受累都要休息好久才能缓过来。 但她根本就闲不住,每次被大家阻止外出后,她就会默默躺在床铺上唉声叹气。 久而久之,大家想出了一个适合她的新工作,负责火车货箱新营地的后勤。 那两节废弃车厢内部早已焕然一新,内部被女人们用海水擦了一遍又一遍,虽然风干后有点腥味,但没有人会在乎。 内部地面上工工整整地铺着几床被子,另一个车厢则是堆着杂物,充当临时仓库。 每隔几天,下水管道那边就会有几个女人跋山涉水来到这边把食物运回去,而路中间的那个铁皮房补给站也变成了那些负责运输的女人们的临时落脚点。 颜昙、首互、戴欣欣、刘姐、还有另外三个女人已经一个月没有回过下水管道了。 对于颜昙来说,还是在地面上活动更让她感到安心。 这三个月内,下了两场大雨,解决了大部分人的燃眉之急。 下雨的时候,天空没有阳光,这也是众人长久以来第一次白天出门,更让大家确信现在的一切灾难都来自那诡异的日光。 颜昙走进货箱内,跟这一次负责运输的女人们打招呼,难得的是小英也在这次的队伍之中。 “小英?你怎么来了?小希望怎么样,我都好久没看到他了!” 小英摘野菜的手一顿,起身挎着颜昙道, “那你这个姨姨也不回来看看他,半岁了,都会爬了,天天缠着甄阿姨想要听儿歌,我想着我也不能天天窝在地下,总要出点力帮帮忙。” “身体怎么样,走这么远还能习惯吗?” 小英揉了揉酸胀的小腿笑道, “还好,再不运动肌肉都要萎缩了,对了,裴姐让我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营地看看?大家都想你们了。” “再等等吧,食物还不够,这边不能缺人。” 时间流逝,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刘姐清点了人数后重重地将大门关上,还细心地在门缝处用各种各样的木条树叶遮挡起来。 外面天光大亮,货箱内一片黑暗,早已日夜颠倒的人们陷入了沉睡。 …… 傍晚,运输队的女人们大包小裹武装好,只等天色完全变暗,出发返回营地。 一路上女人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贡献,偶尔还会斗个嘴,缓解一下赶路的疲劳。 在路程中间铁皮房休息一个白天后,小英照旧跟在队伍后面听着女人们的话语。 简单的活动,平凡的日子,小英享受着这种生活。 然而刚刚走出铁皮房,迎面走来了两个男人,左边的男人脸上少了一块皮肤,皱皱巴巴的脸像是一个行走的恶鬼。 而右边那个男人,小英只是撇了一眼,浑身的汗毛瞬间直立,手忍不住地开始发抖,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小英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被放慢了,她内心不断地祈求,快点,快点走过去。 她的五感仿佛都被放大了,她甚至能听到走过去那两个男人的讨论声, “这里竟然有个铁皮房,早知道就不费那么大劲装个布帐篷了,那几个女人好像是从这里出去的,咱们要不要问问她们?” 很快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不用了,一旦起冲突,咱们两个未必能打过她们五个女人。” 小英加快脚步,终于如她所愿,没有引起那个男人的注意。 回去的路上,小英一言不发,那些被抛掷脑后的回忆一点一点地涌上来,折磨,绝望,悔恨,渐渐地吞噬了她。 同行的女人问了她几次,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都被小英的沉默噎了回去。 小英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去的,只知道还没等她想到对应办法,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回到了下水管道。 小英心不在焉地把身上的物资递给了甄阿姨,自己则是一步步走向那个婴儿,小希望。 直到她看清了那张纯真无辜的脸庞时,她已经将手深深地攀上了小希望的脖子。 是那个男人,自己曾经爱慕的完美男人,也是亲手把她送进地狱的恶魔。 她又想起了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被那些畜生凌辱践踏,小希望的父亲也是那些畜生中的一个。 他,小希望,是恶魔的血脉。 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过去付出些什么,比如,生命。 第161章 臭味相投 “啪!” 等到小英意识逐渐平静下来时,她已经被女人们推到了边上,推搡间裴姐还不小心扇了她一巴掌。 “诶!小英,你这是要干嘛啊?虎毒还不食子呢!掐死他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啊?” “我真的生气了,小英,这不仅仅是你的孩子,是我们大家伙儿一点一点把他养大的,他的生死还轮不到你一个人做主!” “诶呦小可怜,别哭了,脖子都青了,奶奶给你煮点米汤喝。” 检查完希望的情况后,裴珉走到一边拉起小英不满道, “你到底什么情况?小希望哪里惹到你了?还是你单纯地想要发泄?想发泄打架你来跟我打,掐着一个婴儿的脖子算什么?” 小英一只手附在有些红肿的脸颊上,脑海里全部是那个男人的身影。 她必须告诉姐妹们,她看见了那个男人,他会找到自己的,还会连累这些女人们。 想到这里,小英紧紧抓住裴珉的胳膊,双眼猩红道, “裴姐,我……我想离开团队。” 裴珉一头雾水,难道是因为她不小心扇到小英了? “裴姐,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个畜生了!把我推向深渊的那个畜生!他回来了!他会找到我让我继续出卖身体的!我要走了,你们对我很好,我不能让你们和我一样被他霍霍,小希望就拜托你们了!” 说罢小英双腿一软跪在地面上就要磕头。 “不是,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英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讲清楚了事情来源,而提到另外一个脸上少了一块皮肤的男人时,裴珉身子一僵,那些痛苦回忆如潮水般将她包围。 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女孩子占据了她的思想。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女儿尸骨煮成的汤被她的丈夫骗她喝了下去,她才八岁! 得知自己喝下了女儿的血肉,裴珉恶心得好几天没有食欲,即便胃里空着,她宁愿忍受那种灼烧感。 丈夫的脸被她在绝望中撕咬下一大块皮肉,男人血淋淋的面庞成为了她印象中男人的最后一面。 小英哽咽着讲述完昨天的经历,想要起身离开,却被裴珉一把拽回原地。 对上裴珉同样布满血丝的眼睛,小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裴珉指着自己的右脸外侧,靠近耳朵附近开口道, “小英…那个男人的脸,少了皮肤的位置,是不是在这?” “嗯……裴姐你怎么知道?” …… 半天之前,两个男人在发现了铁皮房之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恨不得立刻回到停车场找几个女人乐呵乐呵。 “行了,知道这里有个落脚地就好,下次就不用走弯路了,虽然这些女人缝的布帐篷能抵挡一下太阳光,但憋一白天尿也不好受。” “哥,你说得真对,幸好你机灵,等咱们到山上我给你整点野味吃,不过那几个女人…山上的东西看来被人捷足先登了。” 缺块脸皮的男人没好气回复道, “你一个部门经理还会打野味?女人终究是不能成大事的,等咱们摸透了这边情况,把那些女人都带回去,之前那些都快被玩死了。” “哥,咱们走吧,争取天亮之前走到山上!” 两个男人是最近几天才想到城市北边还有山群,近海的海产都快被人抢没了,大部分人都没有捕鱼经验,只能趁着退潮在海滩上捡点海鲜,再不济也只能潜下去摸鱼,没有人敢向更深处探索。 因为那些以前都看不上的海鲜,海边每天都在发生暴力事件。 前些日子还有几个丧心病狂的人故意把投了毒的海鲜扔在海滩上,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毒药。 男人们所在的队伍不怕与别人发生冲突,强抢海鲜的事情他们也没少干,但是谁都怕自己被阴,都活到现在了,谁也不想选择被疯子毒死这么憋屈的死法。 两个男人跌跌撞撞总算在天亮之前赶到了山脚下,他们没尝试过长时间的赶路,脚底板磨得火辣辣的。 “这里很适合当做第二营地,就是不知道山上有没有类似山洞之类的能够容身的地方,实在不行,把兄弟们叫来挖一个地坑。” “哥,咱们就在这棵树下面搭帐篷吧,多少能凉快点。” “看我干嘛?动手吧。” 稍微年轻一些的男人忍着浑身的不适着手开始搭这个临时制作的帐篷,在另一个脸皮缺失男人看不清的地方眼神阴辄。 不就是比他年长几岁,灾难发生前就是自己对家的老板,灾难发生之后还要压自己一头。 岁数也不大不了多少,就会发号施令,也就会跟他横了,跟别人还不是点头哈腰的,要不然也不能只有他们两个男人出来开辟新的食物供应地。 老阴逼胆子小得很,铁皮房遇到了五个女人都不敢下手,听说他和自己家那个寡妇保姆搞到一起竟然炖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呸!真是猪狗不如! 两个男人忍受着封闭帐篷内源源不断的臭味,都想离对方远一些,但奈何帐篷内的空间就那么大。 年轻一些的男人被叫做杰森,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山沟沟里,大名王狗柱。 王狗柱从小就向往外面的世界,自强不息,奋发向上在大城市扎根,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赚钱之后还花了大价钱把自己的蒜头鼻眯缝眼整成明星的样子。 自此之后他不允许任何人叫那个名字,他已经不是王狗柱了,那样的名字根本配不上他,他叫杰森,洋气简洁的名字才适合他。 好不容易坚持到天黑,两人钻出帐篷,贪婪地呼吸着山坳里的空气。 二人费了好大的劲才爬到山顶,一路上遇到的很多种酷似野菜的植物,谁也不认识,也不敢轻易尝试,只能装进背包带回去,让懂的人辨别一下到底能不能吃。 站在山顶,俯视下方,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杰森眯缝着眼睛,不远处好像有几个人影,蹲下又站起来,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指了指那边的异常道, “哥,你看那边。” 第162章 紧急召回 “一个,两个,五个,七个?”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看起来又瘦又弱,应该都是女人,哥,咱们要不?” 杰森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恶毒地看着那些“抢占”大饼子山物资的女人们。 “你颠了?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咱们两个能打过人家七个人?我们回去。” “回去?” “不然呢?不回去找更多的兄弟来你还想怎样?” 杰森没有反驳跟在男人身后,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有问题,要不然他怎么能从山村里一跃成为高富帅。 灾难发生以前他就和男人不对付,男人岁数比他稍微大一些,做事守旧,但他思想跳脱,喜欢尝试新方法新模式。 看着男人有些佝偻的背影,杰森咬紧后槽牙,他要做的,就是隐忍,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直觉成为这个小团体的领头人物。 …… 两天后,天边微微泛白。 刘姐催促着众人抓紧时间回到货箱内,刚要关上铁门,一双手重重拉住门的边缘。 小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刘姐,等等我们!” “诶呀,都说了让你们安排好时间,不能卡着时间来!快进来吧!” 跟着小英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女人,进到货箱后喝着戴欣欣递过来的水。 刘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批评三个女人, “让你们没搞好时间安排,再晚点你们就和城市里那些混凝土一样,到时候死在路上谁也不知道,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不行,我下次回去得跟裴珉提一下,每次出门前都要再三提醒你们,一定要掐好时间,怎么走了这么多次路还能出错!” 小英为了避开那两个男人,特意改变了往常的行进路线和时间,卡着点回到了货箱。 还好,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就是快步前行到现在腿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小英仰头干了那杯水开口道, “刘姐,出事了,裴姐让我们大家都回去,最近一段时间搜集的食物够咱们吃一段时间了,这里太危险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小英忍着对杰森的恶心讲述了遇到了两个男人的事情,又把另外一个疑似裴珉老公的男人告诉了众人。 小英对过往的回忆让每个女人都回忆起了自己那段日子,小英和裴珉的噩梦降临了,自己还会远吗? 刘姐也同样想起了那段不堪往事,但她已经不怕了,她现在只有恨意,那个侮辱了她亲妹妹的老公,如果再看见他,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折磨致死。 货箱里面的十个人没有再继续交流,躺下休息,但思绪却飘到远方。 天还没黑,众人就起床开始收拾床铺,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有很多生活物品都要带走,那两个男人肯定还会回来,下次回来就不一定是几个人了。 打包好生活用品后,外面也步入黑夜,几人又连忙跑到隔壁货箱,收拾最近在山上取得的物资。 十个人大包小裹迎着月色踏上了回家的路。 …… “裴姐!我们回来了!” 戴欣欣没有左臂,只能使用右臂,现在的她右臂非常结实,就算没有人帮助也能独自一个人从井盖爬下来。 裴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这两天她无时无刻都在设想,小英等人遇到那些恶魔怎么办,被抓走了怎么办,发生冲突怎么办? 现在看到十个人完好无缺地回来,裴珉松口气,上前查看长时间在山上劳作几人的变化。 颜昙没什么变化,出去一段时间看上去反而更干净了,戴欣欣的精神状态也健康了很多,整个人都变得开朗大气,首互长高了不少,已经和他姐姐差不多高了。 而刘姐和另外三个女人看上去精气神比以前好了很多。 如果不是碰到了那些畜生,裴珉甚至想让更多的人去山里生活,大饼子山好像有一种天然的疗养作用,帮助每一个心灰意冷的人回归健康。 看到许久未见的姐妹们,女人们瞬间有了话题,虽然天已经亮了,但每个人脸上没有任何困意。 “刘姐!你们上次带回来的蛇肉是谁弄的啊,用火烤着吃好香啊!我以前从来没吃过蛇肉,没想到这么好吃!” “我觉得还是松鼠肉比较好吃,虽然骨头多了点,但肉质很紧实,有点像鸡肉和牛肉的结合。” “我就知道!肯定是首互抓到的蛇,小首互你怎么什么都会?” 说罢女人在首互的头发上随意揉了几下,首互的脸迅速变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不困,那我们也该说些正事了!” 裴珉及时的打断解救了处于风波中心的首互,首互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女人们的中心,走到颜昙后面,听着裴珉的讲话, “姐妹们!想必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猜到,刘姐她们回来,是因为去大饼子山的路上可能会有威胁。” 裴珉看向小英,她不想在所有人面前贸然提起她的不堪往事,如果小英介意,她会找个别的说法掠过小英,在得到小英坚定的眼神后,裴珉继续道, “强迫小英的那个畜生出现了,在去往大饼子上的路上,和那个畜生一起的,还有我以前的丈夫…” 颜昙曾经听小英讲述过几个女人的经历,知道她们都是命大才能活到现在,那些男人为什么阴魂不散,非要出现在她们眼前。 下水管道里生存的女人们共情能力很强,很多人都知道小英的过往。 听到这个消息后,女人们都控制不住地回忆起灾难发生后的事情,被践踏,被侮辱,被背叛… “那咱们怎么办?一直躲在这里坐吃山空吗?” “我早就该死了,是姐妹们救了我,才让我多活这些日子,如果有什么危险,我先顶上!” 裴珉也知道一味躲避不是个办法,而且早在三个多月以前,女人们就亲手杀死了那个砍伤刘姐的男人,现在的她们再也不是以前温顺大方的代名词了。 她们要为自己搏得活下去的权利。 “其实…我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第163章 巧上加巧 “甄阿姨?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在哪?你也基本没有出过门啊,就算去捡了几个海产,也是有我们陪着的!” “是啊甄姨,你也不是这里的人,是被海浪带过来的,对这里的地形一点也不熟悉,怎么会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再说了,你也不认识那两个人渣啊。” 甄阿姨往人群中心走了几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整个人看起来都沧桑了许多,在女人们疑惑的眼神中,甄阿姨讲出了她刚来到这片土地的经历。 大概一年前,甄阿姨所生活的地区在地层破裂的影响下被瓦解,她们整个城市的土地都碎成小块,或掉入海里,或重新和其他的陆地接壤。 海水顺着地层裂缝涌进城市,甄阿姨命大,没有沉入海底,反而被海浪带到了另一片土地。 同样命大的,还有打瞎了她一只眼睛的老伴儿。 两个人被海浪巨大的冲击力带到了靠近沙滩的公路边上,二人间隔不超过三十米。 甄阿姨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三个男人在甄老头的身边说了些什么, “这有个老死头子,真晦气,翻翻他身上有没有金戒指啥的,长得不像个文盲老头,应该有点家底,就是不知道带没带在身上。” “你翻吧,我可不想碰他,别给我沾上一身老人味!” “嘶!叫你翻你就翻!哪来这么多废话。” “诶!大哥,想不到这老头长得文质彬彬的,玩得倒挺花,竟然贴身穿着女士内衣,还是紫色蕾花边的!” “有意思,把他带回去,正好新来了一群女人,他应该能给想出来点新玩法!” “带你家去吗?哥?” “什么我家!带到地下停车场!以后集体活动都搬到地下停车场!” “知道了,哥,那边还有个老太太,一起带回去不?” “你也不嫌恶心,口味真重,人都快跟你奶奶一个岁数了吧,别管,就扔在这吧,估计活不了几天了。” 甄阿姨费劲全力抬起头,看到了那个男人脸上缺失了一大块脸皮,随即便晕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女人们救下,带回下水管道。 甄老头是她一辈子的耻辱,来到这里后,她只是提过他的罪行,并没有说过甄老头一同来到了这个城市。 “可是,甄阿姨,除了脸上那块标记,你怎么确定那就是裴姐的老公啊,那时候你不也已经意识不太清楚了吗?” 甄阿姨面对女人们的疑惑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裴珉道, “小珉,阿姨不是故意偷看的,别怪阿姨。那张照片,我不经意间看到过,你,你女儿,还有那个人,那个人就是海边把那个老畜生拖走的男人。” 裴珉内心的仅存的柔软被碰触,眼泪立刻夺眶而出,要不是那张照片上女儿被他的父亲抱着,自己早就把那个畜生撕下去了。 她不想对女儿唯一的念想是一张残缺的照片,裴珉也只有独自一人时才会偷偷从贴身衣物中拿出来,仔细地把女孩的脸印在自己每天的记忆中。 人群陷入了沉默,气氛异常低沉。 裴姐的仇人,小英的仇人,甄阿姨的仇人,这些个畜生竟然都混到了一起,那侵害过自己的仇人会不会也和他们臭味相投? 她们能怎么办?现在大饼子山肯定被他们盯上了,如果去大饼子山上获取物资肯定会遇到他们的,硬碰硬吗?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有着天然的区别,就算是练家子对上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成年男性,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更何况她们一群长期营养不良的女性。 不去山上的话坐吃山空,储存的那些食物迟早会见底,去海边同样会和别人起冲突,而且现在依靠海产活下去的人变多了,冲突只会更多。 “呀!坏了!” 戴欣欣尖叫着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 “首互挖下的陷阱,用来捕野味的,我们没有拆除!怎么办?” 裴珉拍了拍戴欣欣的右手,安慰道, “没事,山上有人很正常,他们也不知道设下陷阱的主人是谁,这座城市还会有很多幸存者,他们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 “可…可是,为了给陷阱做标记,方便我们再次找到,周围的树干上绑了点布条…用我床单撕开的布条…” 裴珉继续安慰道, “小英那边的人渣和我那边的人渣怎么可能认出来你的床单花样?别吓唬自己了。” 戴欣欣右手里尽是湿汗,她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做事为什么不能考虑全面一些,如果,如果那些男人找过来,她就是罪魁祸首! “裴姐…那个床单是你送给我的,粉紫色的牵牛花,上面还带着刺绣呢…” 关于床单的话题瞬间勾起了裴珉的回忆,那个床单是他老公带回来的,说是公司年会抽奖,幸运地抽中了特等奖,顶尖绣娘制作出来的布裁制而成的床品四件套。 那个男人还会记得吗? 与此同时,大饼子山上,裴珉单方面认证的前夫秦思旧看着土地上带有熟悉花样的布条陷入了沉思。 第164章 共同理念 几天后,颜昙、首互、戴欣欣和刘姐,大饼子山小分队,迎着月色鬼鬼祟祟出没在裴珉以前居住的小区附近。 出发之前小英和裴珉也争先恐后想要加入,用她们的话来说,就是自己的孽要自己终结。 但为了不被认识的人认出来,还是让二人留在了营地内。 戴欣欣挠着后腰,忍着瘙痒道, “感觉人类社会活动进入休眠以后,城市都快被这些小东西霸占了,昨晚咬了我好几个包。” “戴姐姐,回去我给你弄点药,消消炎,万一传染了我姐姐可怎么办?” “臭小子!蚊子包还能传染?我怎么不知道?” 四人躲在小区停车场附近的居民楼废墟边,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唠着闲嗑。 从她们赶到这里到现在已经进去好几波男人了,看来这个团队的实力已经很雄厚了,进去的都是男性劳动力。 如果这个团队内部都是男人,那只有首互能混进去。 “嘘!” 随着刘姐的噤声动作,四人停止了吵闹,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一队男人,为首的正是裴珉的前夫,秦思旧,后面跟着大概十个男人,小英的男朋友杰森也身在其中。 下一秒,刘姐和戴欣欣先后缩回遮挡物后面。 刘姐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欣喜又疯狂,那个她做梦都想杀了的男人,也在队伍之中。 她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武器,现在冲出去,到底有多大的概率能将他送进地狱。 而戴欣欣则满脸痛苦,右手捂着左臂末端已经长好的组织,父亲的脸让她的左臂阵痛,她知道这是一种心理上来自内心的恐惧。 左手和小臂被一点点切下的画面历历在目,此刻的伤口末端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撕咬。 “刘姐!冷静点!” “戴姐姐!你怎么了?伤口不舒服吗?” 男人们越来越近,刘姐恶狠狠地瞪着队伍中的男人,手在挣扎中也没有抽出武器。 戴欣欣佝着背,在颜昙和首互的安抚下渐渐缓和下来。 “害死我妹妹那个畜生也在队伍里!” “我的父亲,也是……” 颜昙被这惊人的巧合震惊到了,这座城市不是一座人口超千万的大城市吗?一切怎么会这么巧? 被伤害的女人们抱团取暖,施暴者们也同样集聚在了一起。 刘姐攥着拳头,眼睛丝毫没有从地下停车场的入口离开过,咬牙切齿道, “咱们回去跟裴珉商量一下,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刘姐,我们来的目的是打探消息,咱们现在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根本不知道这支队伍是个什么情况,回去商量对策也无从下手。” 颜昙握紧裴珉已经发红的双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但颜昙知道,她和首互能保持冷静,是因为二人没有被迫害过,也没有被折磨得半生不死,如果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遭遇,未必能表现得比刘姐好。 首互看着一同前来的三个女人,他已经长大了,是个成年男性,要担当得起这些姐姐的安全。 “我一个人进去看看吧,我是个男人,他们总不至于会伤害我,最多把我赶出去或者打一顿。” “不行!你还没有我高呢,顶多是个男孩,首互,你还小,不知道有些男人对小男孩更感兴趣吗?” 首互后背附上一层鸡皮疙瘩,感兴趣?是他想得那个意思吗? “刘姐和欣欣留在这里,你们进去很有可能被认出来,首互,我和你一起去,我带着帽子和口罩,下面肯定也很黑,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姐姐,你是担心我一个人下去遇到危险吗?” 随着和颜昙相处时间的增加,首互能感觉得到,颜昙对他没有了一开始的距离感,那种相处模式,越来越像家人。 “当然!你出事了谁给我们抓野鸡掏鸟蛋吃?” 首互忍不住脸上的笑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和颜昙一同走向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说是团队,其实只是一群畜生的集聚地,停车场门口并没有任何看管人员。 颜昙和首互很轻松就混到了下面一层,二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柱子边缘走走停停。 偌大的空间内,几束普通的发光点足够让人看清下面的情况,这里简直比之前的地铁站里还要混乱。 空气里弥漫得尽是欢爱的气味,每个停车的地点基本都有交织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数量不定,性别不定,旁若无人地沉浸在自己的兽性之中。 其中还有几个想要反抗的女人,被男人砸晕后便没有了任何反抗能力,男人们的淫笑声和女人们的哭诉声充斥着整个昏暗的空间。 首互紧紧挨着颜昙,生怕她被人发现女人的身份,他救不了那些女人,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他只能尽力保护好身边的姐姐。 过了一段时间,颜昙发现了这里的运作方法。 这里不是单纯的一个团队的营地,而是众多个团队聚集而起的帮派。 而连接这些小团体的有两个纽带,一个是异常日光导致的躲避的骤然减少,另一个纽带就是被当作工具的女人们还有几个白白嫩嫩的男人。 没错,这些个小团队平时互不干扰,共同栖息在地下停车场,他们共享女人,一同剥削这些人所剩无几的尊严。 在更深处,颜昙和首互发现了那些满载而归的男人们,颜昙尽力地记住每一个人的样貌特征,没准营地内那些不怎么出门姐妹们的仇人也身在其中。 那些男人围坐在一起,看起来像刚办完事,几个人轮流吸着一支烟,每个人只能吸一口,用力品尝着滋味,满足地吐出白烟,一切疲劳都烟消云散。 男人之中坐着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看上去富有诗书气概,应该是甄阿姨的老伴儿,甄老头。 老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吐字清楚,他讲话时身边的男人们肃然起敬,看起来对他的话十分认同。 “大家聚到这里都是天意,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理念,这个世界,只有男人才配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第165章 关系裂缝 “没错!哈哈哈,甄大爷,你这个教授当得敞亮!看问题很透彻!” “我就是吃亏在家庭环境不好了,要是我能没有压力一直学习,没准我也能混个教授当当!是不是啊,甄大爷?” “最近发现不了新的落单女人了,那些个脏女人都给我染上病了!真是痒死了!” 男人们很快传来嘲讽的声音,染上脏病的男人也跟着一起打趣,好像他才是这一切的受害者。 颜昙和首互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听着他们口中的污秽之词。 过了许久,男人们就着存起来的酒开始昏昏欲睡。 首互的腿都麻了,忍着腿上的酥麻感,将裴珉的给的一个小包被留在了柱子边缘,希望这些男人明天能够发现这里多出来了什么。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再不赶回去就得留下来渡过白天了。 首互和颜昙穿梭在人流当中,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四周那触目惊心的景象。 突然,颜昙只觉得手腕被禁锢,转头就看见一个满脸褶子的男人,褶皱里面还有肉眼能看见的泥巴。 “两块鱼肉,刚打捞上来的,还很新鲜,怎么样?够不够买你一晚上的?” 一种发自身体本能的恶心让颜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没等她甩开眼前的男人,首互一把推开了男人说道, “你没长眼睛啊?这是我哥,你从哪看出来他是个女的?” 首互已经度过了变声期,如果不是他长得还像个孩子,仅凭声音分辨不出他到底成年了没有。 男人用手摸索着才用剪刀修过的胡茬不解道, “小伙子,这真的是你哥?走路姿势像个女人!你是不是嫌我给的太少了,那这样,两条整鱼都给你们!” 首互一脸不服的样子走近一步,步步逼近使得男人不免有些心虚,他所在的团队是一帮乌合之众,没有固定的首领,大家也没有什么交情,如果这个小伙子跟他拼命,身后那帮看热闹的同伴未必会起身帮他。 “我哥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我爸爸二叔三大爷大舅都在等我们呢,你要不问问他们能不能让我哥陪你一晚上?” 男人瞟了一眼四周,看哪个成年男人都像他们的亲属,男人“切”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首互拉着颜昙的胳膊快速走出了停车场,刚刚他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是死在那里,也不能让颜昙留在那个地狱之中。 离开入口几十米后,首互松开紧握的手,汗水已经粘在了颜昙的外套上。 颜昙在首互脑袋上随便揉了几下,欣慰道, “我们首互真的长大了!知道保护姐姐了!” 迎面遇上神色焦急的刘姐和戴欣欣,首互如释重负,三个人全部平安。 这次的行动首互在心里把三位姐姐的安危当成了自己的职责,幸好她们全部都没事,否则他真的要在悔恨中度过。 四人紧赶慢赶返回了下水管道,颜昙和首互将那一伙人的样貌特征背了一遍,女人们没有亲眼见过也不敢确定自己的仇人也在那个队伍之中。 她们心里清楚,能干出那些事的人,一定会把他们团队的理念当作人生信条的。 …… 戴欣欣喝了首互给她熬的助眠药,很快陷入了沉睡,但她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她正欣喜于自己毫无损伤的手臂,下一秒手臂被钝刀子一点一点割开。 痛苦的片段不断重复上演,终于耳畔的吵闹声将她拉出深渊,等她完全缓过来时,才发现颜昙和裴珉早已在一旁吵得不可开交。 “颜昙,你能替我考虑一下吗?我知道你和首互关系比较好,但我要带领的是整个团队,不是他一个人,没有人的安危能高于整个团队的利益!” “裴珉,我尊称你一句裴姐,我们信任你,一直以来作为团队的一份子从来都是不求回报,不管是在海边还是在大饼子山,只要是出门搜寻物资,我们都会参加,那些物资全部充公我也没有任何怨言,为什么要瞒着我让首互一个人去那里?” 戴欣欣上前看到颜昙和裴珉分别被几个女人拉着,防止她们发生冲突。 “是你说的,把你女儿的包被扔在现场让他们疑虑,为什么现在要让首互一个人去那里引导他们来这里?你们之间的恩怨和首互有半毛钱关系吗?要深入险境也应该你去,你的仇恨非要强加在别人身上,你这个懦夫!” “颜昙,如果我提前告诉你,我需要首互一个人去他们那里把人群引过来,你肯定不会答应的。而且首互也同意了,如果他自己不同意我也不会强迫他去的。” “他为什么同意?因为他把你们看成他的亲人,所以才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去那里帮你们完成自己的执念。你呢?但凡你多在乎他一点,也不至于让他一个人独身前往吧? 你不方便去地下车库,为什么不在外面等他呢?你觉得他能一个人去交涉再将人引过来?那些男人都活了好几十年了,心眼子加起来都能把首互淹死,他才十四岁!你也就会在这个龟壳里等着了,一辈子见不得光。” 说罢,颜昙收拾了一下背包,转身离开。 不知何时,颜昙把首互当作了自己亲人,会站在首互的角度为他着想。 如果她是裴珉,也许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但她不是,她没有背后仰仗自己的弱小团队,更没有这样的仇恨,就算有,她也会想尽办法亲自动手,断然不会利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孩子对亲情的渴望,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帮助她们复仇。 首互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昨晚来过的地下车库,走到目标团队安营扎寨地点附近,低着头放慢脚步,装作在寻找什么东西。 “诶!过来!小伙子,说你呢!” 第166章 首互过往 “我?” 首互用食指指着自己表示疑问。 “对,就是你,在我们地盘转悠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昨天路过这里,把我捡了好几天的小被子放在这里忘拿回去了,你们看到了吗?” 秦思旧坐在角落里,从背后拿出来那张布满污垢的包被,他还记得自己女儿从出生开始就被裹在这个嫩粉色的小被子里。 每次当他抱着女儿时都无比幸福,随着女儿长大,这块包被也变成了她戒不掉的情感寄托物,没有它女儿根本睡不着觉,就连旅游也要一同带着。 可是她的女儿已经死了,能把这个包被带出来的,一定是裴珉,那个女人竟然还没有死。 “你凭什么会觉得把东西忘在我们这还能拿走?放在我们地盘上的东西就是我们的!” 首互装作被气倒的样子,一头朝着秦思旧冲了过去,裴姐告诉过他,这个男人最讨厌唯唯诺诺的人,不管是工作中还是生活上,都喜欢闯荡一些的人。 首互就应该表现得像一个充满热血的男孩子,在受到不公平待遇时敢于斗争,他咬着牙钻过男人围坐的空隙,跑到秦思旧面前,一把抓住包被的一角。 “还给我!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 秦思旧拽住包被的另一角,加重了手中的力气道,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还给你!” 首互点了点头,毫不掩饰眼中的不甘。 “你是从哪里找到?” “前两天我碰到一个在废墟堆上崴了脚的姐姐,那个姐姐少了一边胳膊,根本站不起来,她恳求我帮帮她,她说帮她在天亮之前离开那里,会给我吃的感谢我。我背着她找到了她的同伴,她好像管那个领头女人叫什么佩姐?还是皮姐?还有一个叫小英的女人,背着她回去了。” “就是这个叫佩姐的女人,给了我一条包被,还有几个密封面包,你们别惦记了,那些面包都被我吃了。” 少跟胳膊?佩姐,裴姐?小英? 首互一番话让营地内三个男人起了疑心,秦思旧也在思考中松懈了手中的力道,那块已经包浆了的包被被首互一把抽走,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她们…她们的营地在哪?” 首互没有回答,装作听不见继续向外走。 下一秒,他的脖领子受到一股巨大的拉拽力。 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单手攥着首互的领子,另一只手早已扇了过去。 等首互回过神来,他的嘴里已经有了丝丝血腥味,脸上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 “问你话呢!小兔崽子!聋啊!” 首互还没张嘴,男人一脚踢到了首互的肚子上,胃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仿佛都要撕裂开来。 首互趴在地上,朝着地面吐了一口血水,随即,左手被男人踩在脚下,首互甚至能感觉到骨头的断裂。 “别墨迹,快点说!” 首互像一只不能被驯服的小马驹,睁着眼睛不服气地看向施暴的男人。 “大壮!先松开,我很看好这个小伙子,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你,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字?” 甄老头眯缝着眼睛审视着首互。 “我叫首互!” “守护?好名字!你为什么帮那个少胳膊的女人?” 首互知道这些男人都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在他们眼中,男人没有需求是不会主动帮助女人的。 “为了她口中的报酬!不然我是不会发善心帮她的!” “好孩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能活到现在就证明是个有本事的。老头子我比较喜欢听故事,你来讲讲你曾经做过什么恶事? 如果我不满意,我会认为你是有目的地接近我们,我会把你卖给另一支爱吃人肉的队伍,他们最喜欢你这种年纪的小男孩,玩完了再切块用海水蒸一下,鲜嫩无比。” 首互在心里迅速地思考,到底讲述什么样的故事才能达到甄老头的要求,如果编谎话,他很难做到逻辑自洽,况且面对这么多成年男性,逃跑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在男人们神色各异的注视下,首互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开始讲述。 “我杀了我的姐姐。” 刚刚躲到附近柱子后面的颜昙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她什么时候被首互杀了? “我出生于一个父母和谐开朗,充满明爱的家庭,可是他们最爱的孩子不是我,是我的姐姐。” “我的父母曾经发过誓,只要我姐姐一个孩子,要把全部的爱意和资源集中在这个爱情结晶身上,而且我父亲很爱我的母亲,他不想再让她饱受怀孕分娩的罪了。” “但苦难总是存在的,我姐姐在她八岁的时候查出了白血病,我母亲为了照顾她辞去了企业高管的职位,专心在家照顾她,但她的病情恶化得很厉害,一年后便有了我,他们需要一个有血缘关系孩子的脐带血,我出生的使命就是守护姐姐。” “我出生后没什么人管我,一家子的心思都在我姐姐身上,我父母从小就教育我要照顾姐姐,做姐姐一辈子的后盾,我小时候一直跟着外公学习中医知识,励志考上最好的医科大学,这就是我一辈子的追求。” “灾难发生后,家人先后牺牲,集齐全家的力量,我和我的姐姐才能活下来,父母临终前嘱咐了姐姐很多,但对我只有一句话,照顾好姐姐。” “真的好难,我姐姐身体不好,什么都做不了,我费劲全力也不能让我俩都吃饱饭。在一次危难之中,姐姐失足踩到了开裂的地缝中,我抓住了她的手,我从上向下看着她的脸,想到了这一路的艰辛,太痛苦了,最终我没有了力气,也没了为她拼命的决心,我松开手,她掉进了深渊之中。” 首互的讲述异常平静,像是一件每天都在经历的常事。 甄老头笑着点了点头,眼中充满赞赏,在他的眼中,只要是为了自己,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都是正确的。 首互年龄还是太小,如果是他,早就抛下那个拖油瓶姐姐了。 “你把她们营地的地点大概画一下就可以离开了。” 首互忍着疼痛用还能动的右手借着附近营地微弱的烛火光亮,画下了那个井盖的具体位置,随后捂着肚子离开了男人们。 不远处,颜昙迎着走来的首互,搀扶着他走出了地下停车场。 首互眼神闪躲,有些心虚地问道, “姐姐,你到这多久了,你听到了什么吗?” “在你编故事的时候我刚到!可以呀首互,竟然能骗过他们。” 首互低着头,不敢看颜昙的眼睛,声音逐渐变小道, “姐姐,我没有编故事,那是真的。” 第167章 守株待兔 首互出生时,他的亲姐姐九岁,如今首互十四岁,他的姐姐如果还活着,应该正好二十三岁,和颜昙一样,处于大学本科毕业一年多的状态。 所以首互一直以来守护的并不是颜昙,而是他对亲姐姐的执念。 他恨自己没有让姐姐活下来,恨自己没有履行父母的遗言,如果他能再坚持一会儿,姐姐是不是就不会离他而去了。 起初他确实是把对颜昙的好当作自己对亲姐姐的补偿,但久而久之,他好像真的把颜昙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 也许是习惯,也许是他的内心认定自己还在赎罪。 但当他得知颜昙听到了他讲述的过往时,内心的第一反应就是紧张,他怕自己不纯的出发点触怒颜昙,更害怕再次失去姐姐。 然而想象中的失落表情并没有在颜昙脸上出现,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裴珉要你独自一个人来这个狼窝里?就瞒着我一个人?” 首互没想到颜昙竟然毫不在意他从未说出口的亲姐姐,反而是责怪他一个人以身涉险。 “我…裴姐说这件事只能由我一个人来做,作为团队里唯一一个男人,应该为大家付出点什么……” 颜昙轻哼一声,满脸不屑,付出点什么,她和首互为整个团队打渔,捕猎,摘果子,采草药,这些在裴珉眼中都不算什么吗? “那我以后做出什么决定也不用通知你,因为你本来也没有把我当作亲人,就算我离开,也没有必要告知。” “不行!姐姐,你要离开这里吗?这里的姐姐阿姨们都没有恶意,都很善良,我很喜欢这里,如果,如果你想离开我也会陪你的。” 颜昙没有继续说下去,开始检查首互身上的伤。 首互半边脸肿得像个馒头,嘴角还有没擦干的血迹,走起路来也因为腹部的疼痛一瘸一拐的。 颜昙搀扶着首互掐着时间赶回了下水管道。 “天哪!首互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谁动的手?” “我去把那堆草药拿过来,是哪几种能消炎来着?” “快坐下!我用水给你擦擦,嘴角都裂了,谁这么狠,对一个孩子下狠手。” 裴珉站在人群中心不远处,神色焦急地看向首互,她没想到首互会受这么重的伤,她以为首互会平安归来的。 “别假惺惺的了,裴珉,你又不傻,在你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就知道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了,首互没死算他命大,承认自己因为私欲逼迫一个毫不相关的孩子冒险有这么难吗?” 裴珉内心也很纠结后悔,她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但她想不出来其他解决办法。 看到首互活着回来,她的内心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以后不会在悔恨中度过。 她不只是个夹缝求生的女人,还有很多女人的靠山,那些毫无自保能力女人们的依靠,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姐妹们,她必须铲除这个威胁。 首互告诉了裴珉在地下车库发生的一切,但他略过了自己的那段往事。 甄阿姨得知甄老头成为了畜生群体的中心时并不意外,和她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她很了解,谨慎、聪慧、敏锐,曾几何时,这些都是吸引她的闪光点。 …… 接下来的几天,首互忙着被姐姐阿姨们照顾,这边要求他每隔十分钟就要喝一口水,那边时不时就要检查他伤口恢复的情况。 颜昙也找过裴珉几次,提出了自己想要离开,裴珉知道自己再也留不住这个姐妹了,只能再三说服颜昙等过几天自然会送她离开。 关于离开的事情,颜昙没有告诉别人,就连首互也不知道。 她知道首互对自己好终究是为了抹平他的愧疚,对亲人的执念是很难割舍的,她也一样,她很想小舅。 自从灾难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半多了,不用多想,肯定死了很多人。 这个时候,活着是一件难事,有亲人在身边更是一种奢望。 她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一直苟活下去,本想着外面日光变得不那么邪门之后就离开,但现在看来,待在这里反而更不可取。 裴珉现在可以为了团队和自己牺牲首互,谁知道下一次她又会选择牺牲谁。 颜昙没有资格评判裴珉的做法,人各有志。 她已经试过了,待在帐篷里被不透光的布料遮挡住日光是不会出现异常状况的,只要保证身体不被太阳直射,就可以无视危害。 她甚至考虑要不要用帐篷拆下来制作成衣服、帽子、手套,只要全身上下被这种布料包围,就不用担心外面的异常。 首互尝试过和颜昙交谈自己的过往,他想解释自己现在并不是因为愧对姐姐,才把本因对姐姐的好转移到颜昙身上。 但颜昙好像并不在乎,首互有一种感觉,他和姐姐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首互独自一人前去狼窝的消息一开始只有裴珉和几个老人知道。 其他女人对裴珉的做法看法各异,不管是支持还是无感,都知道裴珉没有坏心,她的出发点一定是为了整个团队好。 女人们都目睹了颜昙和裴珉的争吵,一个为了自己的弟弟,一个为了团队的大局,谁对谁错,没有人能说得清。 戴欣欣和刘姐总是在颜昙落单的时候陪她说说话,想要用自己的看法开解她,但每次颜昙都只是淡淡地回应,仿佛并没有往心里去。 这几天里,女人们都没有出远门,只是时不时就会有人爬上地面,在井盖附近来回打转,像是故意做出这种举动展示给别人看。 留在地下的女人们也在忙碌着什么,对着几张纸写写画画。 五天后,晚上十点。 戴欣欣气喘吁吁连滚带爬回到了下水管道,对上女人们期盼又紧张的目光点了点头, “他们来了!” 第168章 设想实施 “快!按照计划,不要乱!” 裴珉指挥着众人把营地内仅存的食物塞进床铺下,或者直接戴在身上,有序地从满地的纸壳,褥子周边离开。 颜昙和首互被几个女人拉着走向岔路口的另一端,迎上二人一脸疑惑的目光,女人们解释道, “这是我们的战争,你们是无辜的,裴姐说之前让首互冒险是迫不得已,她想让你离开之前,看到我们的努力,至少不要太瞧不起我们……” 首互下意识地看向颜昙,她要离开吗?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下水管道内四通八达,女人们很快就找到了拐角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这是一个存放工具的小隔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颜昙和首互被推进去,随即门被重重地关上。 女人们都按照计划躲在了距离营地不远处各条管道里,仔细聆听着井盖方向传来的声音。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走在前面,每一步都很谨慎,甄老头走在人群的最后面,颤颤微微的样子像一个缺少关爱的老人,没有多少人知道老头的内心变态至极。 “甄大爷!这些被褥还热乎着呢!那些女人们应该就在附近。” 甄老头眯缝着眼睛,他知道自己团队几个男人的老熟人就在这里,他必须把这些女人揪出来,用最残酷的刑罚折磨她们。 最近他又想出来几种新玩法,正好缺少试验人员,天灾之前就妄想和男人们平起平坐,现在想逃出他的手掌心?没门! “大家分头行动!千万不要一个人!最少要找一个兄弟和自己同行,咱们不熟悉下面的环境,小心被偷袭!” 甄老头的团队已经观察这些女人们很久了,她们晚上就在附近的废墟里翻翻垃圾,毫无自保能力。 就连之前发现的大饼子山也被她们放弃了,肯定是没本事猎到动物。 男人们听着甄老头的号令,组队分散开来。 营地地面有着很多装有萤火虫的瓶子,甄老头让每组人带了一瓶光亮,照亮他们不熟悉的路况。 杰森跟在甄老头身边,在岔路口选择了一个方向,如果他的计划顺利,他很快就能当上团队的首领。 甄老头,秦思旧,他会一个一个弄下去,像以前一样,挡他路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团队的男人们倾巢出动,就连那几天去大饼子山长居的男人们也回来了,一共二十几个人。 每到一个岔路口,男人们就会自动组队分散开来,没走多远,空旷的下水管道内就变得安静下来,每一组的男人都变得晕头转向。 “杰森啊,这个岔口该怎么走来着?刚刚一直右转,现在再右转是不是又绕回去了?” “甄大爷,我虽然是本地人,但这下水管道都是些下等人才会进来维修,我一个精英阶层,从来都没有下来过啊!” “杰森,你……啊!” 甄老头一个没注意被脚下的垃圾绊倒在地,原本就疏松脆弱的骨头传来一股钻心的疼。 “杰森…快来扶我起来,咱们原路返回,我这把老骨头啊!杰森?愣着干嘛?” 杰森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表情痛苦的甄老头,无动于衷。 甄老头活了大半辈子,很快就想到了杰森的意图,通过这么久的相处他也知道杰森的狼子野心。 但他万万没想到,杰森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让他自生自灭?还是… “啊!” 甄老头脑袋一晕,原本半坐着的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杰森挥舞着手中的撬棍,看着老头子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满意地离开了现场。 …… 甄老头忍着内心的怒火,极力想要从昏迷中醒过来,他要用他擅长的打动人心的话术给杰森定罪,让他的手下一同声讨他。 迷迷糊糊间,老眼昏花的甄老头看到了自己的老伴儿,甄阿姨,和他同姓的老乡。 他们的老家有一座盛名远扬的甄氏祠堂,记录了历代以来甄氏家族培育出的人才。 他和甄老太都是甄氏家族培养出来的大学教授,虽然有点亲戚关系,但早已经出了五服。 “甄老师,是你吗?” 甄老头眨着眼睛,尽量避免额头上的血滴进眼睛里,甄老师是他和老伴儿互相之间的称呼。 他好面子,文化人就应该有风雅的生活习惯,独具诗书气息。 “是我。” 甄阿姨看着比自己大十岁的男人,一同度过了大半辈子才发现好像一直没有深入了解过他。 “甄老师,真的是你?救救我!我……我真后悔对你做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改正。咱们相敬如宾那么多年,我只是一时糊涂啊!” 甄阿姨右手攀上了自己瞎了的那只眼睛,漆黑的洞深深地凹陷进去。 人需要两只眼睛共同作用才能确定眼前事物的位置,就像闭起来一只眼睛时,仅凭一只眼睛都触碰不到三十公分外立着的笔杆。 甄阿姨这么大岁数,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才习惯了用一只眼睛生活。 如果当时她没有遇到裴珉等人,早就死在沙滩上了。 “你怎么不好奇为什么早该死了的故人,会和你手下那些畜生的故人们混在一起了? 甄老头聪明了一辈子,此刻也琢磨出来哪里不对劲了。 “你们!你们是故意的!不是我们找到了你们,而是你们发现了我们!” 看着甄阿姨久违的笑容,甄老头有些失控, “贱人!一群贱人!你们女人明着没有本事,只能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暗算我们是吧?” “亏我还对你存有以前一同生活的慈善之心!这么大岁数了,还不能够安分守己!咳咳!咳!” “你现在扶我起来,给我止血,我答应你,会留下你的性命,你知道我说话的含金量,说到做到!” 一辈子没动过粗的甄阿姨再也忍不了,她恨不得给过去的自己几巴掌。 带着满腔的愤怒,甄阿姨手握叉子直直地插进甄老头的手掌。 “啊!” “怎么,你也敢对自己的丈夫动粗?我真是对你太好了,一辈子没亏过你。早知道你这么贱,我就应该让你和那些女学生一样!” 甄阿姨手上动作一顿, “什么女学生?” 第169章 善人恶人 二十年以前,甄老头是当地有名的慈善家,大善人,他每年都会资助贫困地区的学生们。 以十三四岁的初中生为主,男少女多,美其名曰是为了帮助那些深受重男轻女思想迫害的女孩们实现自己的求学梦。 甄阿姨也很支持这项活动,主动将自己收入的一部分用作这项公益事业。 热爱慈善的夫妇俩一直是当地脍炙人口的美谈。 甄阿姨此时满脸疑惑,怎么会突然提起那些被资助的女学生。 “那些女学生,每一个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每一个我都调教过,而且一部分经费还是你出的。” 调教?是…什么意思? 看到甄阿姨的信仰崩塌,甄老头像是释然了一样平躺在地上露出一抹微笑,像是在回忆那种年轻人带来的温暖。 “还能是什么意思,甄老师?你岁数挺大,思想倒是纯真得很,也不知道是你父母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还是我对你进行的消息封锁太成功了。 我制定了一套严格的分级系统,给每一个女学生评分,再根据她们的身体机能和表现分配她们的去处。” 甄阿姨此刻已经说不出话了,她自以为充满爱心的资金却是把无辜女孩推向地狱的助推器。 可是,为什么事情完全没有败露?这么多学生,他能保证没有一个把事情捅出去? “你不会真的以为仅凭她们自己能个个那么出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个励志人生的。她们没有童年时正向的引导,也没能有个聪明基因来继承,你凭什么以为给了个读书的机会,她们就能有所成就? 说到底她们都应该感谢我,我发现了她们一无是处的人生中唯一的闪光点,就是青涩的身体可易于调教的性格。我给她们挑选的去处一个比一个好,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善人!” “啊!” 甄阿姨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单脚用力踩在了甄老头的脸上。 她恨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无知蠢笨,明明每晚都睡在她身边的斯文丈夫,背地里竟然干出过这么多不要脸的勾当。 如果她能早点怀疑,是不是就能让他接受他应得的报应。 一脚,又一脚,甄阿姨没有理智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每一脚都正中甄老头的要害。 她一辈子没动过粗,就连鱼都没杀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折磨这个恶棍,只能不断地用自己最耗力的方法应对他。 等到浑身没了力气,甄阿姨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想到曾经被蒙在鼓里的自己,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 与此同时,以入口的井盖为中心,两公里范围内,若干管道段都有烦躁和推卸责任的事情发生。 “甄老头子就是岁数大了,脑瓜子都不灵光了,派人在这蹲守了几天就确定这里有大鱼,这里比那迷宫都绕,不会下面没有女人只有老鼠和蟑螂吧!” “哈哈哈,兄弟,我只同意你后半段话,甄老头可是大学教授!人家智慧大着呢,而且他从一开始的糟老头子混成咱们的小头头,我是打心底里佩服他!” “你说得也对,但是咱们在这里弯弯绕绕多久了?这个岔路该拐哪了?” …… “思旧,我一直觉得你比甄老头更适合当领头人物,要不是当时他给那些个视色如命的男人们提供了那么多新玩法,他也不会骑到咱们头上!” “戴总,您高看我了,我也就是在职场上多打拼了几年,见识的人多了些,要说领导,那肯定是戴总您更合适啊,您在职场上叱咤风云那么多年,没有人比您更合适了!” 两个老狐狸在商业互吹的同时,内心里谁也看不上对方。 戴欣欣的父亲戴总经营的是家族企业,从上上上上辈开始,从来没吃过苦,他认为一切都是命,他生来就是富贵命,人的一生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定型了,他看不起那些自己打拼的富一代。 一代人的拼搏怎么和几代的传承相比,螳臂当车而已。 而裴珉的老公秦思旧也同样瞧不起戴总,毫无天赋,啃着家底天天对他们这些有真本事的人指手画脚。 要不是他总想着社会关系会回归到天灾之前,他才不愿意做面子工作,奉承这些个脑子有泡的傻子。 下一个拐角处,戴总紧绷着笑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时,一闷棍正中后脑勺。 秦思旧下意识地后撤一步,转头却看到了记忆中独立自主,曾经吸引了一众精英男士的裴珉。 只不过现在的裴珉和以前的裴珉判若两人,现在的她很瘦,脸颊两侧深深地凹陷下去,头发也不再柔顺,像个鸡窝一样毫无章法顶在头上。 他了解裴珉,一个力求完美的女人从来都是打扮得体的,没有褶皱的套装、一尘不染的鞋子,这个女人真的还是他记忆中的裴珉吗? “裴珉?老婆?你果然还活着!我看到女儿那条包被就知道你还活着!我一直相信你没有死!” “你闭嘴!你有什么脸提我的女儿!” 秦思旧痛苦地捂着脸,企图遮挡住自己没有一滴眼泪的眼睛, “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和女儿,但我也是被逼的啊!是那个保姆,她骗我说宝宝已经死了,死了还能再留点价值也算是报答了她的爸爸妈妈!我真的不知道她只是晕过去了,是那个新来的保姆,都是她!” “你走了之后,我把她杀了,她死得很惨,比咱们的女儿痛苦一百倍!” “所以,你能原谅我吗?我是被迫和他们这些人走到一起的,他们人不好,但我从来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秦思旧可能是过于激动,表演得太过用力,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对上裴珉阴暗的笑容,他内心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其实从太阳变得不正常开始,我就一直在想,如果遇到了伤害过我们的畜生该怎么办,我每个白天都在想,空闲的时候也在想。” “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对这错综复杂管道网络的熟悉,秦思旧,你不会真的以为是你找到了我吧?” 第170章 食子食女 裴珉是个复杂的人,她既能为了不方便出门的姐妹们担起重任,也能在需要别人时毫不犹豫地把首互置于危险之中。 她不知道对上那些人该怎么办,没有压倒性的体魄,也没有足以颠覆弱势局面的人数。 不管怎么设想,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个鱼死网破。 后来,她看到戴欣欣异常强壮的右臂,突然明白,她们即便再没有优势,也在这个下水管道里生活一年多了。 这里,是她们的家,这里就是展开反击最合适的地方。 这一整周她都在训练自己被迫害的姐妹们,就像以前她引导那些刚入职场的人一样。 以营地为中心,五公里以内的管道布设都被她们记录下来并且背熟。 在那些男人刚下来时,就吸入了部分有安定作用草药燃烧后的气体,如今的他们既没有强健的身体,也没有对环境的把控。 秦思旧再次醒来时,见到的是五花大绑的兄弟们,每一个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低着头,脸上或多或少挂了彩。 戴总是这里面最惨的,从他被扔到营地附近开始,他就没有停止过哭嚎。 他的双臂已经被戴欣欣用小刀一点一点割了下来,每在伤口上摩擦几下,就会用力把她的父亲抽醒,让他时刻感受这种割肉的痛苦。 戴总在看到戴欣欣时由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变为恐惧再转变为欣喜。 如果戴欣欣还保持着之前的状态,他没准还能重返受人敬仰的地位。 戴欣欣可从没有被人破过身子,他对戴欣欣花钱如流水的行为一点也不制止,就是为了培养一个合格的商品。 一个完美的,可以交换大把资源的联姻女儿。 直到小刀触碰到他皮肤的前一刻,他都不会相信原来手无寸铁的女儿能变成一个毒妇,竟然把尖刀对向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在痛苦与绝望中不断地咒骂着戴欣欣,一个弑父的恶魔。 他对戴欣欣造成的伤害对他来说不过是无奈之举,是被环境逼迫的,错的不是他,是这个环境。 他的叫骂声不绝于耳,直到戴欣欣割断了他的左臂,问出了他早已藏在心底的秘密。 “我哥那个畜生呢?不会也被你吃了吧?” 看到父亲那熟悉的心虚表情,戴欣欣突然觉得以前引以为傲的家庭竟然如此恶心, “哈哈哈,你可真是踩着我大伯上位的戴董事啊!六亲不认在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你不是说女人上不得台面吗?那我哥呢?上得了台面最后还是被他老子害死了!” “你闭嘴!你懂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有远见的女人,亏我还费心费力教导你二十年。” 戴欣欣看着冒着虚汗的戴总,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可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吃你的肉的,爸爸。” 接下来戴欣欣将钝刀子移向了戴总的另一条胳膊,在他一声又一声的哀嚎中,戴欣欣又哭又笑,像是释然,又像是陷入了思想禁锢的漩涡。 …… 裴珉清点着人数,想着首互带回来的消息中还有哪些男人没有落网。 “裴姐,小英没有回来!” “不是说好不可以独自行动吗?你不是和小英在一起吗?” 女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 “小英说…她要去给小希望喂奶,就先走了。” …… 一公里外的某处管线内, “杰森,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你的孩子!” 小英左手环抱带着微笑的小希望,右手握着尖锐的缝纫剪刀抵在小希望的细嫩的脖子上。 杰森满不在乎,手中的撬棍不断地打转, “小英,你以为我是傻子?这孩子不可能是我的种! 果然,小英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被杰森捕捉到,他就知道,被那么多人玩过之后怎么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 那个孩子看起来病怏怏的,肯定不是他的优质基因,没准就是哪个又丑又矮的男人的种,想让他来接手?没门! “王狗柱!” 久违的名号让杰森停止了继续向前的脚步, “不许叫我那个名字!你以为自己名字又有高贵?王桂英?你再喊一次那个名字,我现在立刻杀了你那个贱种!我要把你卖到我们的营地里,让你试试更没有尊严的玩法!” 小英没有丝毫惧怕,好像让杰森生气是她本来的计划一样。 “王狗柱!你以为自己的名字瞒得很好吗?公司在对你进行背调的时候,你的大名就已经人尽皆知了!我刚到岗位三天就在茶水间听到了别人在笑话你的名字!部门经理王狗柱,非要起个洋名,杰森?也不知道你亲爹亲妈知不知道你这么嫌弃他们给你取的名字!” 杰森对自己的名字很敏感,就连出差他都要亲自取票,身份证从来都是装在卡套里,像个宝贝一样从不给人看。 小英并没有停止激怒杰森,杰森越生气,她的计划就越容易成功。 “你知道同事们都怎么议论你吗?凤凰男!死装鬼!人事部那几个姐姐每天都以诋毁你为乐趣,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唾弃父母给的名字呢? 你假装自己是中产精英的样子都是那些同事们茶余饭后的乐子,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当上部门经理吗?因为你为大家提供了大量的情绪价值!哈哈哈哈,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很有能力吧!” “哦对了,你整容前的照片被几个同事贴在家门上了,说是能辟邪!” 杰森喘着粗气,脸憋得透红,记忆里人事部那些女人们对他的笑容原来是嘲笑!是嘲讽!一群贱人!他要找到她们,把她们全都送到地下停车场!让她们当甄老头新玩法的试验品! 首先他就要惩罚眼前这个知道他真名的贱女人!还要杀了她的贱种! 他抡起撬棍一把打向小英怀中的小希望,但出乎意料的,小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反而嘴角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小希望胸膛被撬棍的尖端刺穿,本就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巨大创伤。 随着小希望没什么重量的身体落地,包裹在身体外的薄被也散落开来。 下一秒,杰森跪倒在地,蹲在地上不断地数着婴儿左脚的脚趾数量。 六根脚趾,并指症,性状和他的一样。 再仔细观察着小希望的面庞,和整容前的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小希望,是他的儿子,他杀了自己的儿子。 第171章 仇恨使然 “啊!” 杰森被路过的首互一脚踹在胸口上,他很痛,但不及他思想上的痛苦。 他有弱精症,医生曾经说过,这辈子很难有后代了,所以他才留恋辗转于各种各样的女人。 反正不用负责,反正不会有后。 天杀的庸医,如果他早知道自己能有个儿子,肯定会收心踏踏实实过日子。 没关系,这个孩子死了还会有下一个,他可以生孩子,只要他想,他的优质基因就有人继承了。 颜昙和首互被安排进隐秘的工具间后并没有着急出门帮忙。 既然她们已经安排好了对策,也决定不让二人插手,她们就不会贸然打乱女人们的计划。 工具间内,首互坐立不安,生怕那些姐姐阿姨吃亏。 而颜昙则是想着未来要向哪个方向出发。 最后还是出来寻找小英的几个女人把颜昙和首互叫了出来,女人们着急去找小英,颜昙和首互慢慢按照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返回的路上就遇到了小希望遇害的那一幕。 颜昙没有理会躺在地上又哭又笑的杰森,蹲在地上查看瘦得像个猴子似的小希望。 婴儿身体的多项机能都还在发育,本就脆弱的身体长期得不到多重营养的加持,根本承受不了杰森的一撬棍。 小希望的脸色煞白,已经感受不到呼吸的作用了,即便是在医疗设备丰富的时代,也没有医生敢拍着胸脯说一句还有救,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时候。 小英看着哭笑不得的杰森很是痛快,她早就知道希望是杰森的孩子,她没有杀了小希望唯一的理由就是要用希望来伤害杰森。 她做到了,她不觉得希望是自己的孩子,他的发育和出生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她。 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要成为一个母亲而感觉到快乐,爱的前提是被爱。 颜昙抱起希望的尸体,她没有资格指责小英,她看到了小希望被害的全过程,是小英故意让杰森杀了自己的孩子。 对于小英而言,小希望不是爱的结晶,而是复仇的工具。 …… 营地的女人们看到小希望的尸体由一开始的欣喜变为不可置信,再变为愤怒。 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被女人们看作大家共同的宝贝,即便条件艰苦,也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他吃饱饭。 看着他从松鼠那么大渐渐变高变壮,每一天都很有成就感。 他不仅仅是小英的孩子,更是大家的希望,是一种精神支柱。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杰森这个男人杀了他,争先恐后上前泄愤,这个人踢他两脚,那个人扇他几巴掌。 直到杰森被扇晕了,小英才默默地开口道, “是我故意激怒他的,是我想让他体现到杀死自己至亲至爱人的感受,可惜这个畜生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女人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小英,她这样做和这些残害自己亲人的畜生们有什么区别。 “小英,姨扪心自问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在姨心里你一直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是啊,小希望有什么错,你把他生下来就是为了杀了他吗?小英,你不是不知道在我们心里,小希望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小英,我知道你对他的父亲有恨,所以不喜欢他,但你没有资格决定一个已经大半岁孩子的生死!” 小英坐回自己的褥子,还是一群女人为了方便她坐月子给她众筹的厚实垫子。 “善良?善良管用吗?在座的各位姐妹哪位不善良,哪位又有好下场了?我没有资格决定希望的生死?那是你们的臆想,现在这个时候,非亲非故的人都能决定对方的生死,只要有武力,我可以伤害任何一个人!” “你们对我照顾我很感激你们,但我不认同你们的生存之道!希望是存在自己心中的,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强加在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身上,这个孩子还是畜生的血脉!” “你们一群自认为还有道德的人活得不累吗?这个时代早就是个弱肉强食的时候了!一直躲避是活不久的!” 没有人继续和小英争辩,因为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小英。 那些男人们在黑暗陌生的环境中全部被抓获,其中还有四个男人已经没气了。 秦思旧在女人们和小英争吵时清醒了一些,他观察着这个团队的运作情况,惊喜地发现这个团队竟然是他老婆说了算。 “裴珉!老婆!别绑着我!我知道错了!是他们逼我的,他们干过那些缺德事,我可没有干过!” “我也可以伺候你们,帮你们收集物资,像那个男孩一样!一个团队没有男人是活不长久的!” “啪!” 秦思旧只觉得嘴里的血腥味更浓了,眼底闪过了一丝算计,等他得到了这些女人们的信任,让她们都来伺候他。 不过他还是会让裴珉管着这些女人,毕竟他是个懂得感恩的好男人。 裴珉揉了揉麻木的手心回道, “再不长久也会比你活得更久,因为,你们马上就要去地狱赎罪了。” 裴珉站到人群当中,询问着到底该怎么让他们死去。 “我听说过凌迟,要不把他们切片吧!” “你有那手艺?半辈子连厨房都没进过几次吧?还是把大动脉割开让他们失血过多死去吧!” “这死法也太便宜他们了!” “……” 女人们根本想不到多种多样的死刑方法,她们是迈出了反击的门槛,但远远达不到残暴。 小英有一点很正确,仅凭一腔恨意是报不了仇的,必须化为行动,踏踏实实地割在敌人的心尖上。 隐匿在人群之中的颜昙数着太阳即将升起的时间提议道, “不如,就让他们死在一直躲避的日光之下吧。” 第172章 天光大亮 东边天色泛白,不出半个小时,被绑在井盖口附近的十几个男人就会被烈日灼烧,痛苦不堪。 短时间被阳光照射的皮肤会起脓疱,就算是挑破了,里面的脓液也会继续污染还健康的皮肤。 如果长时间被太阳直射,大概率会在恐惧与灼烧感之中死去。 “裴珉!你杀夫!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有女德的贱人!你的女儿被你咽下去是她的命,你弑父食子,不得好死!” “甄老师…我活不了多久了,看在我们相敬如宾几十年的份上,别让我死得这么凄惨,甄老师,我跪下求你了,我不想死。” “戴欣欣!我是你老子!我命令你赶紧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不然就算我死也不会饶了你的!我会和你妈妈,你哥哥,化成厉鬼,没日没夜地缠着你!” “小英…哈哈哈,再给我生个儿子,不,一个不够,咱们生一打!我负责养家,你在家照看孩子,咱们的孩子一定遗传了我的优良基因,肯定听话好管!来,和我回去,咱们回家。” “姓刘的!你妹妹身材可比你好多了!你个只知道拿手术刀的女屠夫,一点情调都不懂!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一个专心对你好的男人!” “……” 男人们无能为力的恳求,无差别的怒骂,都不能掩盖他们毫无悔恨的念头。 他们自以为有用的语言攻击在女人们听来就是无能的表现,他们终于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男人们在等待中越来越慌,甚至有个男人尿失禁,流出来的黄汤子沾到身边兄弟们的裤子上也没有人发现。 因为大家都已经被无尽的恐惧支配,马上,太阳就会出来,马上,他们就会像那些人一样,被“晒化”,浑身溃烂而死。 阳光洒下的印记步步逼近,离得最近的男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看这个充满苦难的世界了,即便是临死之前,一眼也不想多看。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男人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相反,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觉很温暖。 他已经死了吗?还没来得及感受痛苦就死了,他生前作恶多端,没想到死前一点罪都没有遭,竟然来到了天堂。 随即,兄弟们喜极而泣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哈哈哈哈!天不亡我!我就是大难不死的命,我的福气一定还在后面!” “一定是我妈妈在天之灵保佑我,现在没有纸可以烧,等我回去摘点叶子给您烧了,虽然在下面不能花,但多少是儿子一片心意。” “天选之人!哈哈哈哈!要是让我领导大家,肯定能走向人生巅峰!” 预想中的惨叫并没有发生,女人们在井盖下面面面相觑,阳光恢复正常了?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的呢?难道她们已经躲避无害的日光很久了? 戴欣欣抬起右臂想要伸向井盖缝隙透进来的光亮,却被裴珉一把拽了回来斥责道, “你不要命了?” 戴欣欣看了看裴珉,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也觉得小英和颜昙的话很有道理,一味躲藏不会有好下场的,自由、平等、尊严,都是要自己争取来的。 戴欣欣换成了只剩下一小节肢体的左臂,上前回答道, “大不了左臂再短一点而已。” 戴欣欣咬紧牙关,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久违的温暖让她想冲上地面,脱光衣服,把全身都放在太阳下晒一晒。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太阳了,久到自己都觉得这个团队是个蟑螂集合体。 女人们检查了戴欣欣放在太阳下的皮肤,长久以来的黑暗生活让大家对阳光产生了畏惧。 确定戴欣欣的左臂没有任何异常后,先后爬出了她们生活了一年之多的下水管道。 早晨的阳光温和地抚摸着每一个人,颜昙用手挡着眼睛,让眼慢慢适应遍地的光亮,日光恢复正常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一开始还能通过坍落的建筑和融化的马路分辨,后来周边的一切都变成了废墟,也没有人在意今晚这堆废墟和昨晚的有什么不同。 女人们享受着太阳的温暖,身边被绑在一起的男人们也忘了自己身处的境地。 “裴珉,你看老天都舍不得让我们死,这样吧,我们之间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你把我们放了,我们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秦思旧已经想好了,甄老头应该活不了多久,回去他就要把团队的大权紧握在手里。 要不是甄老头瞻前不顾后地指挥,他们一群人也不至于被一群女人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做梦,我女儿的痛苦,你也尝试一下吧。” 裴珉在阳光下对秦思旧进行了活体分割,她把秦思旧看成了案板上待宰的猪肉,一刀又一刀将他分割成块再切成片。 拿出一个不太常用的锅,就地烧水,把秦思旧做成了肉汤,给每个男人灌了下去。 期间裴珉无数次忍住想吐的冲动,但只要想到女儿,她好像就有无限的勇气。 而其余的女人们也为这些一同生活了很久的男人们选取了最适合他们的死法。 甄老头那里被甄阿姨一刀一刀片了下来活生生被吓死了;杰森则是在被逼迫的男人们轮流侵犯,最后肠子拖了一地;戴总被戴欣欣做成了人彘,刘姐的男人被她做成了标本,刘姐甚至选择了男人的小腿骨当作武器,…… 等到女人们处理完这些事情,天色已经变暗。 颜昙感觉这些姐妹们变了很多,从一开始的夹缝生存到现在将自己的不堪彻底粉碎,大家都在进步,都在为了生存而努力。 夜晚,颜昙找到裴珉,告知了自己即将离开的消息,裴珉知道颜昙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她在颜昙身上学到了很多,虽然有过争吵,但她和颜昙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姐妹。 这一晚,女人们打开了话匣子,互相倾诉畅想,颜昙坐在人群当中,感受着不同意义上家的感觉,直到后半夜,女人们才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第二天,随着第一个起床的刘姐发出尖叫,团队里的女人们惊奇地发现,小英死了。 第173章 出发上路 夜半三更,小英无声无息地用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她本以为摆脱了杰森和他的孽种,自己能迎来新生,可迎接她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独自面对外界环境时,她才发现,那份空缺是小希望,是每天会朝着她甜甜微笑的小娃娃。 小英在女人们的欢声笑语中感到了一丝后悔,随即被放大,她是不是做错了,明明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折磨杰森,让他痛苦不堪的,为什么自己非要选择伤害小希望。 每个女人睡得都很香甜,小英努力记住了每个姐妹的样子,她记得每一份善意。 她想她还是幸运的,虽然经历了那么多非人的待遇,但有一群愿意接纳照顾她的姐妹们太难得了。 可惜她无以为报,还有那个孩子,她只希望她们的母子缘能再延长一些。 未来充满希望,可她看不见,她只觉得自己很痛苦,在无尽的自责之中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 “呜呜呜,颜昙,你为什么要离开?是我们拖累你了吗?” 戴欣欣抱着颜昙的大腿阻止着颜昙收拾自己的背包。 颜昙哭笑不得,看着从前异常敏感的女孩变得机灵又阳光感到很欣慰 “我还有事情要做,本来就只是借住在这里,打算避一避太阳,现在太阳恢复正常了,我也要出发找我的亲人了。” 戴欣欣对亲人的概念已经逐渐淡化了,她的父亲哥哥在她眼里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所以她找不到任何说辞劝颜昙继续留下来。 刘姐拉起坐在地上的戴欣欣,拍了拍她的屁股,不满道, “你这条裤子前几天就漏了个洞,我给你补上了,再这么摩擦又得多出来几个大洞,到时候你就光着屁股出门吧!” 有些人看不得分离的场面偷偷背过身去擦着有些湿润的眼睛。 颜昙也有些伤感,她在这里和女人们同吃同睡大半年,说不在意是假的,但人总是处于取舍的过程中,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女人们将颜昙送出了下水管道,在阳光的沐浴下道别。 裴珉上前抱了抱颜昙,用力地拍了几下颜昙的后背,她做过错事,自认为不是个合格的领导,但颜昙私下和她说过,没有天生的领导,只要大方向没错,就一定能看到希望。 她由衷地希望颜昙一路平安,事事顺利。 从前交通发达,通话便利,即便是天南地北,一通视频或者一张机票,随时都可以碰面,但现在不同,一旦分别这辈子可能都再难见到。 颜昙朝着女人们挥了挥手,看了这座化为废墟的城市最后一眼,转头向西,踏上陌生的土地。 ……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一声熟悉的叫喊声从背后响起, “姐姐!等等我!” 首互依旧穿着那套粉色运动服,背着大包,朝着颜昙跑来。 自从他知道颜昙要离开这个团队后,他先是单方面地和颜昙绝交了一段时间。 首互眼里的绝交就是少说了几句话,以至于颜昙丝毫没有感觉到他有什么变化。 后来他杀了亲姐姐的事情被颜昙知道,首互一直害怕颜昙认为自己骗了她,就又恢复了往常的话量。 他本以为日光是不会转变的,至少不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谁知道离别的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昨晚他一句话也没有和颜昙说,一直在生闷气,只要姐姐来问他一句,他马上就会和颜昙一起离开。 可直到颜昙走了,他也没有听到颜昙的邀请,首互自己回到管道内,思考了十分钟,极力地说服自己,姐姐根本不在意他,他完全没必要跟着一起去冒险。 最终,他攻略了自己,颜昙不是不在乎他,而是怕他遭遇危险。 他一开始是把颜昙当成亲姐姐来让自己好受一些,可渐渐他觉得颜昙就是他的亲人,是同生共死的亲人。 没有邀请他一起离开又怎么样,他不会自己跟上吗,亲人就是应该陪在对方身边。 颜昙的小舅,就是他的小舅。 首互只用了五分钟就收拾好了背包,跟女人们告别,沿着颜昙离开的方向快速前进,终于在不远处的废墟边看到了孤身一人的颜昙,大声喊道, “姐姐,等等我!” 颜昙昨晚就注意到了沉默寡言的首互,知道他在生闷气,本以为自己离开后,首互会留在营地,继续融入女人们的生活,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追出来。 “你怎么追过来了?是来跟我说再见的吗?” 首互走到颜昙身边,扯了扯肩膀上的背包带, “当然不是,亲人怎么能末日里说再见呢,姐姐,我要陪你一起去找小舅。” “是我小舅,不是你小舅,这一路会很危险的。” “就是因为危险,所以亲人们才要相互扶持,姐姐,我什么都会点,等找到小舅,咱们就寻一处靠山靠海的地方落脚,不管怎样,肯定能活下去。” 颜昙独自上路的心在此刻动摇了,对上首互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拒绝的语句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知道多一个全能又健康的人同行一定是有利于生存的,况且她现在可以完全信任首互。 虽然她意识领地那些食物就不能正大光明地拿出来了,但她可以偷吃,或者偶尔拿出来当作搜寻到的“战利品”。 首互的心里也很忐忑,他之前不是没有表示过自己要一同寻亲的意思,无一例外全被颜昙拒绝了。 如果这次颜昙再拒绝的话,他就化身狗皮膏药,她总不能阻止他尾随吧。 几秒钟后,首互听到了最近几天最悦耳的一句话, “好,咱们继续走吧。” 第174章 满目疮痍 颜昙和首互走了三天才完全走出滨海城市的范围,越往外走,被腐蚀融化的建筑就越稀缺。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就算远远地看到人影,人影也会马上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这个时候,看到同类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是人是鬼都不确定。 很多人宁愿自己遇到的是鬼,毕竟鬼不需要抢夺食物,而且鬼不会无缘无故地害人,但人不一样。 离开了城市的建筑群,接壤处是一段绵延不断的挤压土堆。 记得女人们曾经说过,滨海城市是在灾难中和另一处陆地碰撞,相比就是在这里,两块本来毫无关联的陆地相撞在一起。 肉眼能明显地看出两块陆地的差别,一侧还能看到人为痕迹,另一侧则是实打实的荒地。 荒地上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缝,偶尔还能看到夹缝中生命顽强的不知名野草。 “姐姐,要休息吗?” 颜昙抬头看着耀眼的日光,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珠,现在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正好停下来补充能量。 首互捡了一些干草,将包里带的小煮锅架起来,转身继续寻找干草。 这三天一直是颜昙掌勺,有什么煮什么,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布袋里抓一把大米,放点水,掰进去几片干巴面包,再扔几颗首互之前采摘的野菜,虽然没什么味道,但能填饱肚子。 现在颜昙的味觉已经没有用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吃了没害处,就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强了。 煮出来一锅又黑又绿的糊糊,冒着小泡,看起来像是动画片里女巫熬制的毒药。 在外出行很难保证顿顿饭都能在水源边进行,用过的锅也不能每次都清洗,锅边堆积了一层又一层的食物残渣。 “姐姐,这个锅一直不洗的话,攒一周就能把锅边的硬壳扣下来当一顿饭吃了。” “……,你吃吧,我无福享受。” 两人谁也不矫情,一人一个勺子,坐在锅边解决了午餐。 吃饱喝足后,颜昙和首互躺在荒地上,把背包当作枕头,短暂地休息一下。 她们不用抓紧时间赶路,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 颜昙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想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况且于樽是否活着她都不能确定。 迷迷糊糊间,颜昙只觉得有人在扯她头下面的背包,忍着阳光刺眼的不适,颜昙看到一个浅黄色的人影蹲在自己身边,嘴里还嘀咕着, “这死人还挺重。” 颜昙猛地一下起身,紧握拳头,朝着来人的门脸打去。 “啊!葛叔!诈尸了!救我!” 女人一屁股坐下去,捂着发红的眼睛,神情紧张地看着满脸不悦的颜昙,这女鬼煞气还挺重。 一个虎背熊腰满脸胡茬的男人从一边跑来,奔跑的过程中颜昙能清楚的看到男人脸上的肥肉在抖动。 身边的首互也醒了过来,紧张地站在颜昙前面,这个男人能装下三个他,一旦打起来,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死。 葛锋琦惊慌地检查着女人的脸,女人泪眼婆娑,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右眼眼眶有些发青,白眼球红红的,一看就是被欺负了。 “为什么欺负我妹子!” 葛锋琦上前就要拎起颜昙的领子,为佳佳鸣不平。 颜昙看准他的动作,打在他的麻筋上,不满道, “什么叫我欺负你妹子,她趁我睡觉偷我的背包,我不打她还跪下来求她不要偷我东西吗?” 葛锋琦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他们完全不占理,他是个讲道理的人,不是强盗,即便外面世道乱了,也不想无缘无故地压迫别人。 他只是落后佳佳几步,佳佳怎么就去拿别人东西了,不过就算佳佳不对,她也不能打人啊。 佳佳简直要被颜昙气死了,顾不上眼睛处传来的异感,径直走到颜昙眼前大声破防道, “我没有偷你东西!我以为你死了!我只是…捡,而已!” “真的吗?你没有认真观察过死人吧?死人有呼吸有体温,在太阳暴晒下不会腐烂,还是你只是单纯想拿我的东西,默认我是个死人?” “你!” 佳佳说不出话,又开始捂着眼睛装作受害者,惹得身边的葛锋琦连连心疼。 这个女人对佳佳就不能宽容一点吗?都是在灾难下讨生活的,人与人之间应该多一些包容,少一些斤斤计较。 他伸了伸手想要安抚佳佳,好像又意识到什么,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葛锋琦不满地瞪着颜昙,眼珠子差点都能掉出来,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佳佳都说了,她误以为你的背包主人已经去世了,才想着补充一些物资的,别咄咄逼人了。” “再说了,你还打了佳佳,你最好祈祷她的眼睛没有问题,要是她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我绝对饶不了你!” 佳佳一脸委屈的样子拽了拽葛锋琦的衣角,善解人意道, “葛叔,是我不好,让她误会我了,我刚刚看到她背包里有一瓶复合果汁,虽然可能过期了,但我最近缺乏维生素,就让她用一瓶果汁给我的眼睛道歉吧。” 还没等葛锋琦开口,首互走上前道, “阿姨,为什么你有错还要别人给你道歉啊,你欺负我姐姐一个小姑娘不太好吧,偷东西不成还讹人。” 阿姨?佳佳看着跟她一样高的少年,怎么也得十几岁了吧,她也才二十啊,为什么叫她阿姨?看起来明明跟他姐姐差不多大,难道是最近防晒工作没有做好? 佳佳脸红脖子粗,一跺脚,转身离开了这对晦气的姐弟,葛锋琦也没有多说什么,快速整理了一下浑身上下的大小包裹,追上佳佳的脚步。 首互顿下身,一边收拾地上的小锅,一边自责道, “姐姐,我刚刚睡得太死了,根本没注意有人走到咱们身边,以后我还是等你醒了再睡吧。不过刚刚那对叔侄也太不要脸了。” 颜昙拍着身上的土,回答道, “她们可不是单纯的亲戚关系,她们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对上首互疑问的目光,颜昙笑了笑, “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明白了。” 第175章 西山隧道 踏入荒地再向西走了三天,远处终于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几座不算高的山峰坐落在三公里外。 颜昙和首互坐在荒地上,吃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糊糊,心里感慨万千。 如果当初强行赶走首互,她现在也不会顿顿吃食物碎屑,不过人是她留下的,首互不主动背叛的话,她是不会把人赶走的。 “姐姐,那边终于有山了,总算能改善一下伙食,水也不太够了,进山弄点山泉水喝。” 颜昙可以在废墟里不知不觉地“翻找”出大米、面包、泡面,这些都很合理,但她不能翻出来新鲜的水果蔬菜,前几天拿出来的果汁也不够人体这么多天的维生素需求。 进山可以采摘野果野菜,这些都是很好的维生素来源。 自从灾难发生后,地貌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很多事情都超出了人们的认知。 比如这边还是开裂的荒地,那边就是郁郁葱葱的山峦。 没有人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了几次地层迁移重组,颜昙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于星球上的哪个位置。 颜昙接过首互递过来的棍子,熟练地踩上了山脚下绿油油的坡地。 太阳虽然恢复往常,但每天的温度没有减弱,白天最热的时候大概有三十多度。 温度升起来后,颜昙就会把外套脱掉,露出里面的运动背心,她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防晒了,原本白皙的她,胳膊上已经晒出了健康的小麦色。 但只要稍微移动一下背心的肩带,就能明显地看出来两种肤色的分隔界限。 首互在前面开路,用手中的木头枝子打掉横七竖八的乱枝叶,野山不比景区开发过后的山,这里的植物没有人为的干预,生长肆意,稍不注意就会被枝条划个大口子。 走走停停,两人挖了很多能吃的野菜,偶尔在树根下还能发现成群的蘑菇。 二人分工合作,一个负责采摘,一个负责处理,处理好再放进布袋子里保存。 没有经过晾晒的野菜保存不了多久,两人必须在野菜烂掉之前全部吃掉。 在外流浪就是这个样子,不能在乎每顿饭的营养均衡,只要不长时间缺乏某一种营养,身体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看着忙前忙后的首互,颜昙深深感谢自己前几天的决定。 虽说她自己也可以生存,加上不用藏着意识领地,吃食方面能比现在好上些,但她可能会被无尽的孤独打败。 她自认为是个坚强的人,但谁又受得了灾难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仅是说话,可能连个人都遇不到。 那种破败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的感觉,她一点也不想体验。 一个人赶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发呆,时间久了她真的会疯。 “姐姐,愣着干什么?快点下菜了。” 首互掌勺,她负责往锅里下食材,等待的间隙,颜昙闲聊问道, “首互,如果,我是说如果,灾难过去,社会秩序恢复,你想干什么?” 首互思考了一会儿, “我还是想继续学习医药,其实,不仅因为我的亲姐姐,我本身也很喜欢医学,姐姐你呢?你想做什么?” 颜昙想了想,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以后想干什么,继续做物流吗? “我还没想好。” 二人在山上逗留了几天,山间还有小溪,溪水清澈干净,但有了沙漠营地的阴影,颜昙也不太敢喝野外来路不明的水。 为此,颜昙大包大揽了打水取水的全部工作,将自己和首互装水的容器里全部换成了意识领地中的瓶装水。 首互下水摸到几条小鱼,小鱼整体呈现灰银色,看起来像某种珍贵保护物种,但现在没有人在乎其他物种的生存,就算是大熊猫来了都得被啃几口。 这些天里,天亮了就尽情采摘大自然的馈赠,天黑了就钻进帐篷里睡觉。 趁着有溪水,颜昙打发了首互去山顶掏鸟蛋,把自己浑身上下清洗了一通。 颜昙自从加入下水管道就很少洗澡,最多也就是在大饼子山上擦一擦身子。 久违地打理一下头发,洗头发的水都是灰色的。 如果她没有目标,不用去找小舅,在这里安顿下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休息整顿了几日,二人背包又鼓了起来,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天一亮,朝着西边继续出发。 翻过一座山后,爬到山顶,才能看清远处的风景。 本以为这边的群山在灾难前就应该是一处山脉,但颜昙站在高处才发现,山的另一端,是悬崖峭壁。 整座山的背面就像是被刀直直地削了下去,垂直于地面,就算有专业的登山设备,颜昙都不敢下山。 首互在一旁自责道, “都怪我,我这几天一直在咱们营地周边寻找食物,根本没有想过去探路。” “你已经付出很多了,我比你大这么多,干得比你少,吃得比你多,要算起来的话应该是我不好意思。” 首互从小被当作工具人养大,极度缺乏安全感,事情一旦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想进行,他首先做的,就是自责,反思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他也才十四岁,一个初中生的年纪。 多少初中生还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宝宝呢,颜昙只觉得首互有些可怜。 “首互,很多时候出现问题,不是咱们任何一个人的错,不是每一件不如意的事情都需要有人负责的。” 首互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明白颜昙的意思,但总是会下意识地认为是自己的错。 二人在山林里辨别位置,朝着其他方向进发,没有规定非要向西走,只要不是回程的路,向北、向南,都可以,只要在路上,总会有收获。 在两座山的连接处,颜昙发现了被藤蔓遮挡的铁轨,铁轨一端已经破坏,另一端蔓延进西北侧的山峰。 既然爬山越不过西边的山,那眼前铁轨没准能带领她们走向新路程。 望着眼前漆黑不见底的隧道,二人心里有些没底。 隧道表面破旧不堪,外侧的装饰已经脱落,露出内部的结构,隧道顶端架着几个有些变形的铁制大字, “西山隧道”。 第176章 一往无前 一般情况下,建造于深山野岭的隧道除了过往的车辆,就只有按时来修检的人员。 颜昙站在隧道洞口,观察着周围破碎的铁轨。 铁轨已经碎成几块,看样子不是人为造成的,应该是地层运动产生的外力,强力把铁轨撕开了。 洞口黑乎乎的,像是一只长着大嘴的怪物,静等着猎物上钩。 “姐姐,咱们真的要走这个隧道吗?我不是害怕,就是问问。” “如果原路返回还会走向那个鸟不拉屎的荒地,咱们顺着这个隧道,大概率就能走出这片群山。” 颜昙和首互检查了背包里的食物储存量,用干草和树枝绕成了几个火把,不仅可以照明,还可以随时检查洞内的氧气含量。 虽然包里还有手电筒和几板电池,但这些都是消耗品,没有补充迟早一天会消耗殆尽。 如果隧道的另一端还通着,那洞内大概率是有空气流通的,但万一呢,还是小心为上。 二人踩着铁轨边的石子,踏进了幽深黑暗的西山隧道。 笔直的通道又让颜昙想起了以前的生活,在下水道里生活了好几个月,每天抬头就是拱形的天棚,墙壁也是圆弧形的。 时间久了真的有种错觉,自己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姐姐,以前我倒是听说过一些老家的传闻,有关铁路轨道的。” 颜昙表现出好奇,示意首互继续讲述。 “我们老家也有很多山,我小的时候,镇上来人说要给我们修铁路,以后没准村边上能有个车站,不仅方便了村里人,还能带动发展,一举两得。” “但施工队每次爆破都会出事,明明炸药量和爆炸线路已经计算好了,总会有伤亡出现,不是炸断腿就是落石量超出安全范围。” “施工进度一拖再拖,久而久之,这条线路就被搁置了,被炸一半的山就扔在那里没有人管,有些淘气的孩童去那边玩还会发现死人骨头。” “村长说这山洞邪性得很,让我们都不许去山洞附近,自此之后,那里就被人们称为鬼洞,无人问津。” 首互讲完快给自己吓个半死,明明很热的天,鸡皮疙瘩止不住地掉。 看到神色自若的颜昙,首互有些失落,他的表述能力不能和村子里的老人比,那些老人讲什么都活灵活现的,好像她们都亲眼见过似的。 “姐姐,你不害怕吗?” “这有什么怕的,你想想,施工队进展不利,对谁好处最大?” 首互低头思考,施工进展拖延,镇长头发都快愁白了,村长也总愁眉苦脸的,好像对谁也没有好处,施工队工钱可能都拿不到,更提不上好处。 “好像,对谁也没有好处啊,姐姐。” “施工停止,始作俑者就得逞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藏在山洞里面的秘密被人发现,他的秘密就是那些死人骨头。” 首互当时年岁尚小,而且逢年过节才会回老家,根本不记得村子的很多往事。 比如,村头寡妇跟人跑了,很多年都找不到一点踪影;再比如,谁家大姑娘被外面黄毛骗走了,无情无义再也没有回村看过。 这些人,可能一直没有离开过村子,长眠于鬼洞。 而始作俑者,一定是村子里的人,他在村子与施工队交流沟通中一定扮演了某种角色,让他能对炸药量和安全圈做手脚。 首互恍然大悟,对啊,他一般也不会相信鬼神之说,只是每每回老家,那种神秘的氛围总是能让人们浮想翩翩。 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首互在脑海里想着村子里可能对鬼洞做手脚的人,陷入了沉思,以至于耳畔有声音传来,都只以为自己身临其境要抓出犯人了。 直到颜昙停下脚步,首互也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幻听,而是真实存在的。 二人熄灭火把,让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的环境,可能是之前在黑暗中生活太久了,天亮了回下水管道睡觉,天黑了再出门,长久以往,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也很灵敏,短短一会儿,就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颜昙和首互靠着墙壁,缓慢地向前探索,想要听清不远处的争吵声。 “你个小骚货!年纪不大,本事没少学!已经勾搭一个没脑子的了,还想勾引我小儿子?洞里太黑你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了?牙比我老婆子都黄,一张嘴差点给我熏过去,你哪来的脸骚扰我家儿子!” 随即,颜昙就听到了一阵似曾相识的扭捏声音, “我…我和葛叔清清白白,阿姨你怎么能污蔑我们?您张嘴就给我一个黄花大姑娘抹黑,为老不尊!” “我呸!什么黄花大姑娘!你和这楞头男人好上挺久的了吧,看样子他对你也挺好的,看着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别的男人连个屁都不放一个,窝囊废,自己女人都看不住,明晃晃的上杆子要带绿帽子呢!” 葛锋琦本来还在暗自窃喜,在别人眼里,他和佳佳就是一对,但明面上不能表现出来,他不敢也不能对佳佳表露出自己的爱慕之情。 但这老婆子都欺负到佳佳头上了,他也坐不住了,上前加入两个女人的战争。 “老太太,你说话客气一点,大家都是流浪在外的可怜人,佳佳管我叫叔,你怎么能污蔑我们之间的关系!” 邢老太敢这么破口大骂也是有底气的,她身后三个膀大腰圆的儿子可不是吃素的。 看着自己老娘被一个男人威胁,三个男人站起身来,把葛锋琦围了起来,本来葛锋琦就已经很壮实了,但在这三个男人面前还是矮了半头。 “你小子,怎么跟我老娘说话呢?” 葛锋琦好歹也三十好几了,奔四的年纪被三个看着没有他大的男人下了脸面,心底不由自主地有些烦躁。 不想拉下脸道歉,又不想在佳佳面前丢脸,进退两难的葛锋琦在大脑飞速运转时看到了正要转身离开的首互,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变了脸色, “诶,小兄弟,你终于来了!” 第177章 一洞三虎 人类在绝境中会进化出某些强项,比如长时间在黑暗之中,眼睛会适应黑暗,仅凭一丝光亮,就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眼神变好的绝对不止颜昙和首互两个人,基本每一个在这日光中存活下来的人都是如此。 穿山隧道在这一段路是直线,首互和颜昙找不到掩体,只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再趁着没有人注意到悄无声息地溜走,可还是被人发现了。 “这位叔叔,我们很熟吗?除了你跟那个阿姨欺负过我们姐弟俩,还有任何交集吗?” 葛锋琦面露尴尬,摸了摸鼻子,原本想着能转移视线,让那三个壮汉放过自己,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佳佳本就担心自己吃亏,在听到自己又被半大个孩子叫阿姨后更生气了,三个大男人和一个老刁婆她打不过,一个女的加一个孩子她和葛锋琦还打不过? “小弟弟,话可不是乱说的,我们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和你姐姐,再说了,我和你姐姐差不多大,按道理你也应该叫我一声佳佳姐姐。” 首互嘴巴微张,一副吃惊的模样, “啊?可是我姐姐才二十出头,你和那个叔叔看起来都三四十了,我叫你一声阿姨也是应该的吧。” 佳佳咬着牙,她不就是这一两年没有保养嘛,脸上长了很多斑点,皮肤也变黄了,好久没有打针再加上吃不饱,脸颊有些塌陷而已。 邢老太拍着大腿,她算看明白了,这个女人走到哪得罪到哪,真不是她难为人,她以前可是出了名的热心肠。 “小朋友,别理她,她一个有男人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勾引我儿子,脸早不要了。”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勾引你儿子!” 佳佳一跺脚,走到角落里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葛锋琦最看不得佳佳受委屈,一使劲推开身边的壮汉,跑到佳佳身边送温暖。 骂又骂不过老太婆,打也打不过她那三个壮得像牛一样的儿子,自己只能吞下这委屈。 邢老太像打了胜仗的大公鸡,伸着脖子雄赳赳气昂昂转头继续吩咐儿子们干活, “别看了,一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看的,老大,你继续烧水,老二昨天吃脏东西拉肚子了必须喝热水。老二你也别闲着,坐着把昨天摘的野菜下到另一个锅里,这隧道里湿气重,必须吃点热乎地。老三!铺完垫子把裤衩子脱下来,你前天不是说裤衩子上漏了个大洞吗,妈给你缝上,打会儿手电吧,我把线穿上再关了。” 邢老三红着个脸,周围可还有外人呢,而且还有两个女人,这让他怎么好意思。 还没等邢老三说出自己的窘迫,邢老太一个巴掌就劈在了他的脑袋上。 “你还害羞上了!那个小贱蹄子就那么吸引你?老三啊,妈以前可没觉得你眼瞎了。长得不好看没关系,心是脏的可是大事!” 在邢老三的不断暗示下,邢老太才注意到刚刚那个小男孩后面还有个女人,应该就是小男孩口中的姐姐,她刚刚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对别扭男女身上,根本没仔细看首互和他身后的颜昙。 “怪不得,妈就觉得你眼神一直挺好使,原来是还有一个女人,咱可以不在乎不要脸了的女人,但还是要给正常黄花大闺女留面子的!老三,你去那边,人看不见的地方脱下来给我,今天不补上,裤子磨屁股也不舒服!” 邢老太说一不二,短短几分钟就把三个儿子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 能活到现在的人,如果不是祖坟冒青烟了的那种幸运,就肯定有点本事傍身。 比如,倒打一耙和稀泥的本领,再比如,运筹帷幄明辨是非的能力。 野菜大米配上山林里捡来的菌菇,在大火的烧制下咕嘟咕嘟冒着小泡,淡淡的香气在狭长的隧道内飘散。 首互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颜昙也不好意思让首互饿着肚子继续出发。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能吃了,没一会儿就饿,吃得又多消化得又快。 还好首互能自己找寻物资,要不然颜昙真的有点后悔带他上路了。 首互架起小锅,在隧道里随便找点枯草点燃,背包里的食材他都拿一些放进锅里,不尽相同的味道口感融合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吃起来又香又甜。 颜昙并不怕面前的两伙人对他们那点食物起歹意,老太太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心态很好,没有仗着自己家壮汉多就不讲道理为非作歹。 另外一伙人颜昙就更不担心了,佳佳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她一招就能把她撩倒,她和首互一同对付佳佳口中的葛叔,胜负难分,但她有枪,况且只要控制住佳佳,这个男人大概率会妥协认输。 一旁装作伤心落泪的佳佳也控制不住肚子里的馋虫,眯着眼睛,泪眼汪汪地看向葛锋琦道, “葛叔,我肚子疼,想吃点热乎的。” 佳佳身子处于特殊时期,就连她屁股下面垫的东西都是葛锋琦给她做的,用布条和烧干的枯草灰缝起来的简易卫生巾。 葛锋琦不知道那东西疼起来能多严重,但佳佳不会撒谎,她肯定不是馋,她就是那里太难受了,想吃点热的暖一暖。 但他背包里都是烤干的大饼,还有几包小饼干,用热水煮煮也不是不行。 “佳佳,我用热水给你煮点饼子吃,你要是嫌不够甜的话再放几块饼干,我小时候早饭吃的都是饼干泡热水,又好吃又有营养。” 佳佳捂着肚子虚弱地回复道, “葛叔,什么好吃不好吃的我不在乎,只是,只是我现在得吃点营养丰富的……” 葛锋琦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单一的碳水怎么能和人家一锅营养丰富的糊糊相比呢? 他的面子远没有佳佳的身体重要,他端着已经包浆了的小碗,寻摸着向谁借点,随即被邢老太一个眼神骂了回去。 他转身走向颜昙和首互,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请问,小兄弟,你们煮的糊糊能不能分我一碗?” 第178章 回南天吗 颜昙和首互该干嘛干嘛,把葛锋琦当空气一样对待。 葛锋琦像个有温度的雕塑,站在一边发觉没有一个人理他,面子也有些挂不住。 “咳,差不多得了,我们好歹相识一场,大家都是逃难的,何苦难为人呢?” “你单凡长点脑子都不会说出这种话,你都知道现在是逃难时期,还舔着个大脸过来要饭,明明是你在为难我们。” 颜昙将锅里最后一口糊糊塞进首互嘴里,收拾好地上的残局,和首互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邢家四个人坐在原地,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如果自己的切身利益受到侵害,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扞卫,但如果是别人,被欺负死也不关他们什么事。 如果这一路上每遇见一件糟心事他们都插手,也活不到现在。 葛锋琦安慰自己,自己是个文明人,不能明抢,两伙人都不识抬举,自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只能委屈佳佳了,可怜的佳佳,身子处于特殊时期连口好的都吃不上。 “佳佳,对不起,是葛叔没用,只能委屈你了。” 佳佳有气无力地安慰葛锋琦, “葛叔,别自责了,是咱们太倒霉了,遇到的人都没有人情味,身为同类,遇到困难连拉咱们一把都不乐意,只能说,唉,人性啊。” 邢老太在没有威胁的时候可受不了一点委屈,手中的线头被她拽断,指着佳佳开始输出, “你个小贱人,在这指桑骂槐呢?就算是灾难前你这种货色都别想进我家门,现在更别想打我家的主意!还有你,一个大男人,叽叽歪歪什么啊!满足不了自己女人也别把这屎盆子扣别人脑袋上,要怪也应该怪你自己没本事。” 首互观察着阴阳怪气的两个人,突然想起初次见面时发生的冲突,疑惑地问道, “姐姐,我记得那个葛叔说佳佳阿姨是他妹子,但佳佳阿姨又管他叫葛叔,他俩到底是什么辈分啊?怎么乱糟糟的。” 首互虽然是朝着颜昙发出疑问,但在这半封闭的空间里,那点声音根本不算是悄悄话。 邢老太拍着大腿,漏出一颗金灿灿的牙笑道, “小家伙,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人看着正经,背地里不一定玩得怎么花呢,叔叔,叔叔的叫着,干起活来都更有劲了呢!” “妈,这,他还小呢,别说这些了。” 邢老三拽了拽老娘的衣角,他娘是好意思说,他不好意思听啊,他还没娶媳妇呢! “什么小不小的,能活到现在什么肮脏事没见过!小心那女人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她今天能用那半斤肉蹭着你要肉干吃,明天就能抱着小男孩碰瓷!” “碰!” 葛锋琦摔碎了手中的玻璃碗不满道, “我都说了,佳佳是不小心碰到你家三儿子的!你要逼死我们是不是!” 葛锋琦的声音由大变小,随着邢家老大站起来,他越来越没有底气。 佳佳吃着泡了水的饼干,看不清隐藏在眼底的情绪,她倒是想换个男人依附,可这老太婆太碍事了,葛锋琦虽然对她很好,但确实没什么本事,她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 而且葛锋琦脑子也不太灵光,那个碗还是前一阵子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一生气就摔自己东西算什么本事,看他下顿饭用什么吃。 三伙人有意识地与对方隔开一段安全的距离,都怕自己被暗算。 颜昙闭着眼睛没有入睡,听着首互均匀发重的呼吸声,她在为未来做打算。 就算现在大家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也总会有人类聚集的地方。 等到下一个有人类安居的地方,她打算停留一段时间,好好打听一下有关于樽的消息,如果没有再继续寻找。 邢家四口人是第一个离开的,三个壮年儿子身体都很健康,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大包,邢老太轻装上阵,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小布兜。 她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也算是扛过枪的女人,她可不想当儿子的累赘,孩子再大也是她的儿子,也需要她的保护,她可得留着一条老命,没准哪天孩子遇到危险,她要用这条老命把孩子换回来。 邢家人离开了半个小时后,佳佳在葛锋琦的搀扶下也走向隧道的另一端。 首互清醒过来时,颜昙已经坐在一边认真地翻看手中的本子,每翻一页,都能听到纸张发出的脆响。 “姐姐,你在看什么?” 颜昙动了下左手的手电筒,用光线晃了一下不远处的角落,一具人体骨骼散落在石堆中,看样子已经死了很久了。 “我从那个大兄弟身子下面掏出来的,他身上半件衣服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被别人捡走了,还是死之前就一丝不挂。” 首互有些无语,谁没事会去翻一堆人骨啊。 “你睡得太久了,我有些无聊,一开始没看清,还以为他身子下面是个小包。” “里面都写什么了?” “好像是一本日记,又好像是一个画册,里面又画动物又写字的,看不懂。” 首互凑上前,看着不太完整的本子也一头雾水,这头小猪画得还挺可爱,这么有童心的人死在残酷的灾难下,也真是可怜。 “好了,咱们也该出发了,那两拨人都走一会儿了,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希望出隧道后不要再同路了,包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颜昙关上手电,扔到身后的背包里。 这里不像是灾难前花国的西南边,山连着山,无边无际,穿山隧道也不会太长,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出去。 “滴答。” 一股凉凉的触感顺着脖领子钻进衣服,颜昙被突如其来的水珠激得打了一个寒颤。 隧道里阴冷潮湿,水蒸气聚集在拱顶汇聚成水珠,滴落下来也很正常。 颜昙记得南方每年都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好像叫什么回南天,湿气汇聚在一起,在室内的天花板上凝结成密密麻麻的水滴。 但是外面又热又干燥,隧道的隔热能力这么强? 第179章 冤家常聚 二人从隧道内出来时正好欣赏到山缝之间的落日,红彤彤的,喜庆得很。 洞口处已经看不到另外两伙人的影子,估计早就分道扬镳了。 人类远比他们自己想象中坚强,就算环境再恶劣,也会有不少人生存下来,颜昙和首互绝对不是个例。 他们只是苦苦求生的众多人类中的一员。 “今晚我们就在隧道边上休息吧,看样子再翻过去一座小山就能见到平地了。” 颜昙支起帐篷的同时不自觉地擦着脸上的汗,她也没有剧烈运动,怎么出这么多汗。 理论上白天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会很干燥,晚上湿气重,湿度变化也很正常,但现在这湿度差也有点抽象了。 “姐姐,我去山脚下找水源,咱们的水已经见底了,突然感觉特别渴。” 首互用手扇着风,微弱的空气浮动带走了些许热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怎么越扇越热啊。 “好啊,你去吧,我在这随便捡点干树枝等你回来。” 看着首互的背影,颜昙沉下心来重新走进黑暗的隧道。 颜昙用意识领地里的盆打了点河水,把自己脱光光,毛巾打湿清除身上粘腻的感觉。 再换一身干净的贴身衣物,脏了的收回意识领地,有机会了再拿出来清洗。 外面穿的衣服只能凑合了,毕竟没有几个逃难的身上带好几套衣服,借着月色,衣服上的汗渍异常明显。 流失盐分过多,怪不得那么渴,体内的水分盐分一同流失,但水分流失得更快些,导致人体渗透压调节出现了短暂的问题。 趁着首互还没有回来,颜昙干了一瓶从意识领地新鲜出炉的冰镇西瓜汁,一会儿等首互回来,她还能少喝点来之不易的水。 又过了一个小时,首互带着他们全部的装水容器回来了,脑门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小汗珠,刚卸下来背包又拿起水瓶子吨吨灌水。 “首互,刚刚在水源边你没喝足水吗?这刚拿回来就干进去四分之一,白跑一趟啊。” 每次他们找到水源或者野生果子时,都会站在原地吃饱喝足再离开,这样就可以尽量延长身上补给能够支撑的时间。 这和以前托运时为了减轻行李重量,把衣服都穿在身上是一个道理,吃进肚子里的就不算是负重了。 首互身体里补充了水分,刚缓过来一些,一脸委屈道, “姐!你别冤枉我,我哪次不是在水源边喝到撑,你还教育我要喝熟水,我都是煮沸了再倒进瓶子里的,我回来晚是因为我煮了好几锅水,喝了三瓶子凉白开才解渴!没想到就回程这么一小段路,越走越渴,后背都湿透了。” 说罢,首互还转过身去,让颜昙看他后背的痕迹,一大摊污渍贴在后背上,不用多说肯定很难受。 首互把上衣脱掉,用手举在刚刚烧起的火堆边,先烤干了再说,明天上山了再冲一冲汗渍。 颜昙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倒是擦了身子还喝了冰果汁,首互爬上爬下的遭半天罪。 她从背包里变魔术一样掏出两包泡面,一个香辣的,一个酸甜的,馋得首互眼冒金星。 两人沿途捡到的物资很杂,首互只会记得姐姐背包里大概有什么东西,但不会清楚地说出具体的数量。 现在这个光景,泡面是至高无上的美味佳肴,汤鲜味美,金戒指都不换。 颜昙又加进去一些野菜和菌菇,也算是营养平衡,吃得首互一直打嗝。 吃完饭后,两人把剩下的水喝了个大半,只留下半瓶水等着明早喝。 “姐,我发现了,只要不动弹,就不会出汗,也不会像大水牛一样哐哐喝水了。” 首互和颜昙躺在帐篷里,这个时候活着都是一种是奢望,就没有那么多男女之别了,更何况两个人都把对方当作半个亲人了。 “你说,之前咱们在下水道的时候,太阳光是异常的,现在会不会空气是异常的?湿度也不太正常?我以前学的那些理科知识不太够解释的。” “那咱们走一路渴一路,不会还没找到小舅就变成人干了吧?” 颜昙半睡半醒回着话, “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天气还是这么极端,咱们可以先停留一阵子再出发。” 第二天一早,颜昙和首互顺着昨晚首互上山的痕迹找到了水源,在水源边上还发现了两个安静喝水的松鼠。 于是二人的早餐就是简单的烤松鼠,没有什么滋味,尽管已经弄干净了内脏,还是有一股腥味,为了填饱肚子也只能咽下去。 “葛叔,好香啊,你闻到肉味了吗?” 又是熟悉的声音,又是熟悉的茶味,颜昙把最后一口松鼠肉咽下去,冷眼看着阴魂不散的两人。 佳佳瞬间变了表情,咬着嘴唇,好像已经到手的肉被抢了。 “葛叔,咱们不是比她们早离开的吗?怎么还能遇到?” 葛锋琦摸了摸鼻子,他是真不想泼佳佳的冷水,他的指南针坏了,佳佳又只会跟着他走,她们已经迷路一整晚了。 “葛叔,正好这里有水,我衣服都快被汗浸湿了,正好洗个澡。某些人就别占着地方了,又不是你家的水源。” 正好颜昙和首互准备出发,首互装作和颜昙说悄悄话,但声音却一点也不小, “姐姐,快走吧,我可不想看这个阿姨洗澡,我听人说过,看了不干净的东西会长针眼!” “走吧,不仅会长针眼,还会做噩梦呢!” 佳佳当作二人是怕了她才主动离开,像打了胜仗的大公鸡,开始脱衣服洗澡。 葛锋琦主动走到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盯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她们速度不快,一会儿跟上他们的脚步没准就能走出这个山林子。 左等右等,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葛锋琦等不及转身回去催促佳佳,却没想到印入眼帘的正是他梦里一丝不挂的佳佳,曼妙的身姿让他体内燥热难耐。 佳佳一脸娇羞用手捂住关键部位,脸红不满道, “葛叔,我还在洗澡呢!” 第180章 西山农场 “姐姐,那两个烦人精跟在咱们后面,不会是图谋不轨想要偷袭咱们吧。” “多个心眼就行,我估计他们只是想跟着咱们走出山林。” 首互一想到自己开辟出来的路被别人占了便宜就觉得恶心,尤其还是被两个和他们有过冲突的人捡了便宜。 “姐姐,那两个人怎么脸这么红,我出汗出这么多也没这样。” 颜昙向后撇了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头发凌乱,面带潮红,一看就是刚办完事。 “首互,虽然你还小,但那些事也该懂了,就是你不好意思想的那样。” 首互虽然未成年,但这些生理知识也是知道的,原来他们真的不是亲戚关系,又妹妹又叔叔的,听着怪恶心的。 天微微擦黑,首互和颜昙走到了山脚,看到了不远处围起来的木篱笆。 从山脚一直蔓延到远处,一望无际。 靠近大门处有一条修得平整的路通往几栋低矮建筑。 颜昙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围起来的土地是私人的?公园?农场?还是未开发的土地? 平地上的绿化看上去很整齐,不像是荒废了很久的地方,里面还有人生活? “葛叔!你看,咱们有救了!只要能留下来,在这种房子里生活,咱们就不用四处奔波了!” 此刻的佳佳腿也不酸了,口也不干了,只要能住进去,她就再也不用遭那个罪了。 “等等!佳佳!” 葛锋琦手里拎着佳佳刚换下来洗好的衣服,一边追着佳佳,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 他的负重太多了,反观佳佳倒是一身轻松。 他不想佳佳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每一次都是他跟着善后,吃了不少的哑巴亏,但他也最喜欢佳佳这一点,天真无邪。 葛锋琦自认为是个痴情的人,从小到大,他喜欢的女人类型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些女人都有一个特征,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像孩子一样。 在葛锋琦宠溺的眼中,佳佳跑到了大门外,生怕里面的人听不清一样,用足了力气一下又一下拍在大门上。 “有人吗!有没有人!我们是逃难的!需要你们的帮助!” “没有人吗?那我可翻进去了!” 佳佳顾不上手掌传来的痛感,转头兴奋道, “葛叔,这里面没有人!你抱着我,我翻进去以后把大门打开!” 葛锋琦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想到现在的光景,烧杀抢掠都是平常事,他们翻进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也不算是道德败坏。 他小心地抱起佳佳,双手环住佳佳的腰身,又怕弄疼她,又怕摔了她,腰部的触感让他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老脸一红害羞起来。 “诶!干什么呢!” 一声突然起来的呵斥吓得二人慌了神,佳佳直接跌坐在地上,望着门内走向自己的男人。 门内的男人戴着帽子,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脸庞轮廓清晰明了,像极了那种深受大家喜爱的运动员。 男人手里托着步枪,面色不善站在大门内,手中的枪械已经瞄准了坐在地上的佳佳。 “葛!葛叔,救我!” 佳佳挪动屁股,躲到了葛锋琦身后,心里想着子弹会不会穿过肉盾打到她身上。 葛锋琦根本没想过佳佳想让他挡枪,他只当作一个小女孩遇到危险时的正常反应。 “哥们,别难为我妹子,我们以为这里没有人呢,冒犯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我和我妹子从那边山群逃难过来的,如果您这方便,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段时间?” 佳佳露出个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认同。 男人看两人的态度还算和善,收起来手中的步枪,打开大门,眼神看向远处的颜昙和首互, “你们,是一起的吗?” “不是!他们两个一路上没少给我们使绊子,尖酸刻薄的一对姐弟!大哥你最好不要收留她们,小心引狼入室。” 男人看了一眼急于泼脏水的佳佳,没有理会继续道, “你两一起吧,看样子也是受尽苦难的可怜人,进来吧。” 葛锋琦搀着佳佳走在前面,颜昙和首互看了对方一眼,也跟了上去。 木栅栏围起来的面积不知道到底有多大,顺着外围走可能还要翻山越岭,原路返回又不太现实。 目前来看这个男人还算是讲道理,横穿他的地盘不带走任何物资应该会同意吧。 男人带着四人走向建筑群中最华丽的一栋,大概三层高再加上一个小阁楼,周围的建筑倒不像是人住的,有点像举架很高的厂房,每一栋建筑之间都隔了一段距离。 男人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这是我家族流传下来的农场,从这边山,到那边最远处都是我们家里的产业,我叫达吞春,是家里的大哥,你们来的时间正好,能赶上晚饭。” “你们竟然能在外面活到现在,也算是本事大的,我们农场很欢迎各位来这里长住,前一段时间白天出不了门,但还好地里面的农作物没受什么影响,还是能吃的。” 颜昙打量着丝毫没有受影响的几栋建筑疑惑道, “你们这里的建筑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没有融化?” “为什么会融化?日光不是只对人有害吗?还会对建筑有影响吗?那栋房子是我们祖辈传下来的木制房子,旁边那些工棚是木头结构,棚顶是金属。” “城市里的混凝土和沥青都变成液态流下来又硬化,人工材料基本都变成废墟了。” 达吞春有些惊愕,他不太理解,坚硬的混凝土怎么可能恢复成刚拌好的液态。 达吞春打开木制房门,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在他复杂的眼神中,四个人全部走进了这栋低调有质感的房子。 “欢迎来到西山农场!” 第181章 达氏家族 “欢迎来到西山农场!” 一个同样高大威猛上了年纪的男人举着手中的酒杯向颜昙众人表示敬意。 这个男人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丝可靠和威严。 达吞春笑着介绍眼前的老男人, “这位是我的父亲,这座农场的主人,达时令。” “各位快坐下吧,正好今天的晚餐多做了一些,等吃过晚饭再安排大家的住宿。” 这栋房子室内空间非常大,几人张望着四周的布置,跟随着达吞春走到了位于一层另一个空间的长条木桌。 “请坐。” 四人这才发现,邢老太和她的三个儿子都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他们四人也一脸的惊讶。 但奈何这是在别人家里,邢老太不好发作,只能用眼神无声地表达她对佳佳和葛锋琦的唾弃。 颜昙和首互坐在桌子的最外侧,离主人位置最远的地方。 饭厅在壁炉中燃烧的火焰中显得格外温馨,屋内的灯也呈现温暖的暖黄色,让人不自觉放下戒备。 随着众人的落座,一盘又一盘的食物被端了上来,有烤肉,沙拉,面包,还有一大盘子蛋挞。 被收留的几个人都在盯着面前的食物,那可是烹制好的食物啊,是他们做梦都想拥有的正常饭菜,这是在做梦吗? 所有人的表情被达时令尽收眼底,有渴望,有贪婪,有感谢。 每个人的面前都有独立的餐盘,餐具,甚至还有一杯红酒。 达时令优雅地用勺子敲了敲杯壁,站起身,举着酒杯道, “各位,既然来了西山农场,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一样,我们一家都会把大家当作家人的,只要付出相应的劳动,这里就有各位的一席之地,这是我的四个孩子,吞春、吞夏、吞秋、吞冬。” 身强力壮的三男一女在自己被叫到名字的时候都会露出得体的笑容,和新来的难民们挥一挥手。 “感谢上苍让我们相遇,各位开动吧,不要客气。” 邢家三兄弟没有丝毫顾虑,直接上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食物就往嘴里塞,佳佳还算注意形象,别扭地用着餐具,掩饰自己的饥饿,小口小口地往下咽。 邢老太、葛锋琦、颜昙和首互都没有动筷子,谁知道盘子里的是正常的食物还是送终饭。 达家人并不觉得这样很冒犯,在几人的注视下,安然自得地吃下每一盘的食物,像是在证明这些东西没有任何问题。 看着几人吃下饭菜后没有任何异常,心存戒备的几人才动筷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风卷残云过后,每个人都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这可能是他们一年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饭了。 “达老板,你们全家真是善良,老婆子我能干家务,能做饭,还能种地,你让我们干啥都行,只要能在这里留下来,掏大粪我都愿意!” 佳佳嘴里的蛋挞还没有完全咽下去,也着急表态道, “是啊,还有我,您这么善良的人现在真是难得,我…虽然我干活不太擅长,但我会尽力学的! 达时令依旧保持着优雅的样子,审视着这些流浪人笑道, “好啊,既然各位愿意相信我们,我们也不会亏待了大家,我们这里是农场,托祖宗的福,这里被灾难波及的程度很小,这个山谷,还有外围的几座山,都是家族产业。我们不仅要耕种,还要养牲畜…” “不过,耕种现在已经不太需要人手了,各位帮忙去饲养牲畜怎么样?不过不用着急,等大家休息够了再去工作,劳逸结合才能养好牲畜。” 达时令为大家着想的做法令每个人都很满意,这么善解人意的老板就连灾难之前都很难找,现在更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才能被他们收留。 邢老太笑得灿烂,嘴里那颗金牙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明显了。 “请问达老板,咱们农场都养了什么动物啊?老婆子我以前可干过村里的兽医,还是放牛好手,村子里的牛可听我话了!” 达老板被邢老太的热情逗笑了,不惹人嫌的大妹子真是难得。 “哈哈哈,大妹子,那你过几天休息好了就去牛棚养牛吧,我那些牛都很听话的,你也不用太辛苦!” 佳佳在一旁着急道, “我呢?达老板,我没怎么接触过动物,也就养过金鱼,还都被我养死了,你可不要嫌弃我。” “小女生没养过牲畜很正常,我们农场还真没有鱼,这样吧,我们有兔窝,兔子好抓还干净些,适合你们女孩子养。” 大老板继续安慰众人, “别着急,都会有事情做的,今天已经很晚了,大家去休息吧,我的孩子们会带你们去房间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达时令端着还没有喝完的红酒走出了饭厅。 达吞春手伏在木桌上,眼神扫过脏兮兮的人群, “你们是三伙人,给你们安排三个单独的房间,还是男士女士分开住呢?” 佳佳一想到嘴里不饶人的邢老太和一点面子不给的颜昙就觉得闹心,立刻举手表达自己的观点, “春哥,我觉得还是一家一个房间吧,我和葛叔是亲人,也不计较男女有别了,更何况,我可不想和一些心思缜密的人住一个屋,我大大咧咧的,什么时候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说罢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另外两伙人。 几分钟后,在吞春的带领下,颜昙和首互走上了别墅的三楼,达吞春很热情,领路的同时还在介绍整座楼的结构。 据他所说,他们的父亲达时令不喜欢爬楼梯,所以住在一楼,吞夏是女孩子,独自享受三楼,剩下三个兄弟住在二楼。 邢老太一家的房间在二楼,颜昙和佳佳两伙人的房间则安排在三楼。 颜昙观察着空荡荡的屋子不免疑惑, “达先生,您家里人心善,救助了不少受困之人,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呀?”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春哥就行,他们都去各自的工作地点生活了,那些工棚除了给动物用,还给在那里工作的人提供生活场所,不过你不用担心,人和动物生存空间分区很好,不会有味道的。” 把二人送到空房间后,达吞春有礼貌地道别离开。 首互安置好背包坐在沙发上问道, “姐姐,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样白吃白住好几天再离开不太好吧。” 颜昙坐在整洁的床铺上,手慢慢地抚摸着深棕色的床单, “咱们恐怕是走不了了。” 第182章 被迫留下 首互先后摸了沙发、床单、窗帘,湿乎乎的感觉让他不太舒服。 “姐姐,这些布品是不是刚洗完啊?怎么这么潮湿。” 颜昙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还记得从你进入到这个房子到现在,一共喝了多少水吗?” 首互没有仔细数过,只记得自己一直都很渴,餐桌边的水杯被他喝光了很多次,还是春哥一次又一次耐心地给他加水。 颜昙脱着鞋解释道, “我一共喝了六杯水,远远超过正常成年人一个晚上的需水量,我怀疑,咱们体内的渗透压调节系统出了问题。” “渗透压?物理课好像听过。” 首互的年纪也才刚刚接触物理,渗透压对他来说有些难理解。 “咱们体内的浓度和环境的浓度保持着动态平衡,当外界浓度变化时,体内也会随之变化,现在环境太湿了,体内必须降低浓度。咱们出那么多汗的原因就是为了排盐,但是盐分流失,水分流失更多,所以异常的口渴。”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不管是什么原因,需水量急速增加是事实。咱们带的容器最多只够咱俩喝一天的,如果咱们继续在外面游荡,必须保证每天都能遇到合适的水源,这肯定是做不到的。” 首互低着头,努力消化有关渗透压的概念。 “我看到这里的房子周边有水井,他们还有电,这种山谷地貌大概率会有河流水源,咱们可以付出劳动换一个在这里栖息的机会,等到时机合适再离开。” 首互和颜昙忙活半天,把床单枕套被套里面的水拧干净,可能天不亮这些布品又会变湿,但至少睡觉的时候不会那么难受。 …… 三楼的另一个房间, 葛锋琦已经殷勤地铺好了床铺,还贴心地把背包里的小毯子平铺到湿床单上面,佳佳坐在一边冷眼看着葛锋琦的付出。 她已经有了新的目标,达时令,农场主,整个农场都是他的,食物、水源、什么都有,甚至还有很多工棚养牲畜。 她才不想去养什么兔子,她想当整个农场的女主人。 一开始的目标是达吞春,但见到达老板后,佳佳就改变了自己的目标,老男人才会疼人,那种沉稳一切尽在手中的感觉很吸引她。 现在的她看葛锋琦哪里都不顺眼,但她不能得罪葛锋琦,她还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佳佳,床铺好了,你来床上躺着休息吧。” “葛叔,你那么累,也来床上休息吧,我只要躺在床边就行,不会占用多大的方地。” 葛锋琦白天在河边并没有得逞,他没有控制住自己,那种触感让他昏了头脑,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佳佳才红着脸强调自己生理期还没有结束,最后还是佳佳用手生硬地帮他解决了需求。 葛锋琦没有拒绝,僵硬地躺在床上,身边传来佳佳迷惑的声音。 “葛叔,你不会怪我吧,我只是想为你分担一些,谢谢你一直以来照顾我,他知道的话也不会怪咱们的。” “佳佳,我……” 葛锋琦听到那个人后心里闪过一丝愧疚,随即消失不见。 “葛叔,睡觉吧,下次你累了我还是会帮你的。” 葛锋琦感受着身侧传来的体温,一天的疲倦席卷而来,在佳佳身边,他总是会很放松。 夜半三更,别墅里面的人都已沉睡,就连工棚里的动物都进入梦乡。 佳佳嫌弃地把葛锋琦搭在自己腰上的脏手抬了起来,本来她还觉得葛叔很有男人味,但和达老板相比,简直像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 三楼是这个家族唯一的女人达吞夏的地盘,佳佳抹黑翻着衣柜,希望达吞夏能把衣服分几件放进其他房间里。 努力了半天,还真让她找到一件黑色吊带连衣裙,在月光下看上去额外性感。 …… 翌日, 葛锋琦起床时本来想不经意动一动手,最好不小心碰到佳佳柔软的身体,但挣扎了半天也没有在身边摸到什么,只有湿哒哒的床单。 “佳佳?佳佳!” 葛锋琦不顾自己只穿了个短裤,推开门大喊, “佳佳!你在哪里!” 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一个皮肤雪白的女人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身体。 被盯了半天的葛锋琦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只有个破了洞的裤衩子,面对达老板的千金达吞夏,他羞愧的转身回屋换衣服。 昨晚晚饭时他就在饭桌上见过达吞夏了,一脸高傲,和以前他看见到的富家千金一个样子,冷漠疏离。 虽然达吞夏的长相也很幼态,但她的性子太冷了,他不喜欢,他还是佳佳那种天真无邪的性格。 穿好衣服后的葛锋琦匆匆忙忙跑出来,但却已经找到达吞夏的身影,着急的他只能跑到颜昙和首互的房间,大力地敲着门, “开门!我需要帮助!” 此时的首互已经做完一百个俯卧撑了,满头汗打开门,看见神色慌张的葛锋琦, “你们,你们看到佳佳了吗?” “没有,你问我们干嘛,我们又不熟,她肯定不会来找我们的。” 余光透过门缝,葛锋琦看到床铺和沙发上各自有两套被褥, “你们…你还和你姐姐还分床睡啊?” 首互有些烦躁,他刚想喝水就被葛锋琦打断,十分不爽, “当然了!我是还小,但我姐姐已经成年了,没条件的时候凑合一晚就得了,现在有条件了,我当然不会和我姐姐一张床了!怎么?昨晚你和你的大妹子佳佳阿姨一张床睡的?” 葛锋琦被首互怼的话噎在嗓子里,就是不知道怎么辩解。 他当然知道成年男女就算是亲戚也要避嫌,但他和佳佳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况且他一直以来对佳佳有存在着非分之想。 整整找了两层楼,葛锋琦没有一丝收获,焦急的他转身下楼,想去一楼碰碰运气。 佳佳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一楼厨房门口,对上葛锋琦惊喜的表情,佳佳温柔一笑道, “葛叔,你醒啦。” 第183章 兔子工棚 葛锋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卸下浑身的紧张,张开双臂想要上前抱一下佳佳,突然看到了什么,整个人僵在那里。 达时令端着茶杯,慵懒地用另一只手搂上佳佳的腰身。 佳佳面带笑容地看着达时令,不亏是农场主,昨晚折腾到天擦亮才结束,之前的她是想做农场的女主人,才会献身,而现在她深深地被大时令的那股气质吸引。 虽然相差三十岁,但佳佳一直以来就对同龄男人没什么兴趣,她喜欢经过岁月蹉跎的男人。 “佳佳?…你个老货想干什么!占我妹子便宜!” 葛锋琦快步上前推开达时令,站在佳佳前面,一副英雄救美的样子。 达时令被推得一个踉跄,但他并没有生气,双臂举起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佳佳一脸焦急绕过挡在两人之间的葛锋琦,紧忙查看达时令身上有没有问题,随即转头不满道, “葛叔,你怎么这么粗鲁,话都没有问清楚就动手!我和…达老板情投意合,已经在一起了。” 说罢娇羞地看着达老板那张立体的脸庞。 葛锋琦不可置信脱口而出, “不可能!昨天咱们才刚见面,你跟葛叔说实话,是不是他强迫你了?” 佳佳有些不悦,他可别说漏嘴了,万一达时令知道他俩之前那暧昧的关系不要她了怎么办。 “怎么不可能,葛叔,你相信我,我和达老板一见钟情,昨晚一见如故在一起了,他对我很好,葛叔你不用担心我,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达老板一定会照顾你的。” 佳佳和达时令对视一笑,达时令的手还拍了一下佳佳的屁股,惹得佳佳脸色绯红。 “当然,虽然佳佳叫你葛叔,但我至少比你大十岁,咱们各论各的吧,小葛,等你休息好了去养驴吧,那个活也很轻松,驴也不用溜,每天喂点饭就可以。” 葛锋琦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佳佳有意,但佳佳未必对他有情,他要留下来守护佳佳,如果这个老东西敢欺负佳佳,他一定会站出来为她讨个公道。 早餐过得很漫长,每个人都在低头喝着羊奶若有所思。 邢老太心里有些打退堂鼓,这个小骚货真有两下子,一出手就勾引到了农场里地位最高的人。 自己之前那么骂她,她肯定记恨在心,万一她欠欠地跟达时令说些什么,她和三个儿子岂不是要被穿小鞋。 想到这里,邢老太嘴里的面包也没有了味道, “达老板,我们休息好了,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哈哈哈,各位怎么这么着急,我西山农场还是养得起各位的,多休息几天也不会吃掉多少食物。既然大家在这里不踏实,吞春,吃过饭后你带着他们去各自工作的地方。” “好。” 吞春喝下最后一口羊奶,看着众人说道, “牲畜工棚之前不互通,各位以后就相当于在不同部门工作了,见面的机会会少很多,告别的话最好提前说了。” 首互放下餐具急忙问道, “春哥,我想和我姐姐在一个地方工作,可以吗?” “小朋友,农场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哦,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比如你姐姐是个女生,就适合养一些味道小,可爱一些的小动物,比如兔子,而你虽然是小孩,但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你去养鸡,大家各司其职才能在灾难里把农场经营好。”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但颜昙还是有些不解,兔子的味道并不轻,而且兔子和鸡体型差不了多少,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楚。 吃过早饭后,颜昙开始收拾背包,首互念念不舍地跟在她身边,他早就习惯待在姐姐身边了,突然让他们分开他肯定适应不了。 “姐姐,等咱们一天的喝水量恢复往常后,咱们就离开这个农场吧。” “好,也不知道外面这环境要持续多久。” 达吞春先是带走了邢家三兄弟和葛锋琦,他们四个壮汉都要去养驴,等待期间邢老太右眼皮总是一跳一跳的,她心里没底,只能来找颜昙这个小丫头。 “小姑娘,你说达老板不是已经看到佳佳的面子上要给姓葛的一个不受累的职位吗?怎么和我家三个儿子分到了一个地方,驴都什么好养的,还不如跟我去放牛。” 颜昙在一旁敷衍道, “是啊,我和我弟弟也要分开了,我还挺担心他的。” “诶呀,小姑娘,养兔子养鸡都不是什么体力活,也不用带出去放风,给点草注意一下鸡舍卫生就可以了,你们算是运气好啊,每天也不用多累就能留下来。” 邢老太在一旁诉说着自己的担忧,让她在完全陌生的环境脱离自己的三个儿子,她还是有些慌的,毕竟现在和以前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时代。 几分钟后,邢老太的嘴突然闭上,有些尴尬地看着门外的达吞秋,幸好她没有说农场主人们的坏话,要不然她觉得眼前这个笑面男人能把他赶出去。 和大哥的稳重不同,达吞秋长有着一张柔情似水的脸,那双桃花眼肯定吸引过很多小姑娘的驻足。 达吞秋永远是那张笑眯眯的面庞,但那张精致的笑脸在颜昙看来有些假,像是刻意装在脸上的面具一样。 邢老太心虚的借口收拾东西离开,他看见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就不舒服,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达吞秋靠在门框上,眼神锁定颜昙,声音也很温柔道, “你要去哪个工棚工作?” “兔子工棚。” “这样啊……” 达吞秋低下头思考着什么,随后笑道, “兔子工棚也很好,但我觉得你更适合去养羊,不过你可以先去兔子工棚习惯一下和动物打交道,以后没准会调动到其他工棚里。” “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其他工作人员,他们住在工棚里,平时也不出来的吗?” 颜昙不想和达吞秋聊一些有的没的,她只想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当然出来,你没看到而已。” 说罢,达吞秋笑眯眯地离开了房间。 首互咽下杯子里最后一口水,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真是个奇怪的大人。” 第184章 养兔守则 “春哥,兔子工棚还有多远?” “快了,那边最矮的建筑就是了,兔子体型小,占地也小,所以所用的工棚就是农场里最小的。” 颜昙走在农场的小路上,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绿色,有草地有庄稼。 就算是天灾之下,人们的境遇也是天差地别。 “到了!这里就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颜昙,早些适应。” 达吞春带着她敲响了兔子工棚正面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高瘦男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男人的肤色很黑,眼睛浑浊,一看就是经历了很多。 “老魏,这个是新来的,交给你了。” 男人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颜昙跟着老魏走进了灯光幽暗的兔子工棚,不知道为啥,她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外,却只看见达吞春有些奇怪的笑容向她招了招手。 …… 工棚内分为两个部分,外侧占地面积很小,是老魏休息活动的地方。里面才是兔子养殖的大厂房。 整栋建筑只有一层,举架很高,窗户也很高,大概在六米的地方。 就算是晴朗的白天,照射进来的阳光也是有限的。 和达老板说的一样,兔子工棚里的味道不是很大,只是有一些若有若无的骚味可以忽略不计。 在老魏的示意下,颜昙在外面的休息区放下背包,挑选了另一张床的上铺。 休息区域大概有二十多平米,两张上下铺,每个床位上都有一个帘子,和颜昙大学时用的很像。 老魏坐在对面床铺的下面,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道, “现在兔子工棚只有我一个人在管理,咱们不像老板一家有自己的房间,小姑娘你叫颜昙是吧,丑话说在前面,我不会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咱俩一人一张床,谁也别影响谁,我睡觉打呼噜,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颜昙放好背包,坐在下铺和老魏面对面,正襟危坐认真记着老魏的话。 “我怎么称呼您?魏哥?魏叔?” 老魏摆了摆手, “和他们一样叫我老魏就行,现在也不分什么长幼尊卑了,我给你大概讲一下养兔子的注意事项。” “这里一共有三十七只兔子,不像有些牲畜,兔子不能剃毛,也不能挨饿,必须素食喂养,农场里那些蔬菜按照一天三顿饭的量给它们,而且它们要喝凉白开,每天喂饭前烧好水晾凉。” “所以,你只需要关注三件事,喂饭,喂水,铲屎。” “不过你刚来还不熟悉,我会帮你的,正好快到午饭时间了,其他工友会送饭来的,你先在这里收拾东西吧,我去烧水。” 颜昙没有客气,她初来乍到,学习干活的日子还在后面呢,她整理着床铺,把床单被罩拧干,再重新铺回去,不管哪里都这么潮湿,那些兔子是不是也要增加喂水量。 颜昙想着事情,手里的活却丝毫没有放慢。 她正想着把床单塞到褥子下面,手在褥子和床板之间不断地摸索,手指却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个小口子。 把那凶器拽出来,颜昙发现只是一张不太完整的纸张。 纸张的一边像是从本上撕下来的,锯齿状的撕痕划伤了她的手指头。 那张纸的纹理让她想到了之前在西山隧道里捡到的日记本,那本日记她并没有扔,日记被她扔进了意识领地。 纸张上的简笔画是一样的画风,应该是同一个人画的,这个人也在西山农场里工作过?但为什么最后会死在隧道里? “颜昙,出来吃饭了!” 陷入沉思的颜昙并没有注意到烧完水的老魏站在不远处的门口, “你在看什么?” 颜昙没有遮掩,老魏站得这样近,大概率已经知道了她发现了这张纸,不过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毫无心理负担一脸淡然地伸出手,把纸张递了过去。 “我铺床的时候发现的,这张纸把我手指划破了。” 老魏接过纸张,眼神微颤,随即恢复了正常,把纸随便丢在桌子上,好像是什么不重要的东西。 他看着颜昙右手手指上渗出的血迹,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笑容道, “颜昙,你身体挺健康啊。” 老魏粗鲁地拉过颜昙的手,自言自语道, “血液颜色粘稠度都很正常,没有糖尿病和高血压,也没有贫血,你还真是个好苗子。” 颜昙一脸疑惑,什么好苗子?养兔子的好苗子?养兔子还在乎有没有基础病?但她到底没有将疑惑说出口,少说,多做,才能活得长久。 “走吧,咱们去给兔子喂水喂饭。” 颜昙踏进后方的养殖场地,跟在老魏身后,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很新奇。 从进门开始,后面场地就只有一条笔直的工人行走的小路,小路两侧是一个又一个整齐的半封闭窝棚。 每个窝棚立起来的木板都很高,颜昙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兔子。这和她想象中的牲畜工厂又不太一样。 老魏推着小车,车上装着凉白开、黄瓜、胡萝卜、白菜。 每到一个窝棚前,老魏都会拿出车上的棍子敲一敲木板,随后拿钥匙打开窝棚门旁边的一个小门,抽出一条木制凹槽。 如果不是老魏的动作,颜昙是注意不到门板下方的小门,小门只有凹槽横截面那么大,只够抽出来用于喂食的凹槽。 凹槽中央被一个凸起分成了两个容器,一个防水,另一个凹槽放食物。 老魏看着凹槽里所剩无几的水说道, “看来不仅咱们的需水量变大了,兔子也比平常更渴了,下午再给它们送一趟水吧。” 放好食物的凹槽被老魏推回去,再熟练地锁上小门。 从头到尾,颜昙根本没看见任何一只兔子。 接下来的每一个窝棚都是如此,老魏做事很麻利,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完成了中午的工作。 颜昙走回休息房间后坐在下铺问道, “老魏,这里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还以为要进窝棚和兔子亲密接触呢。” 老魏喝水的动作一顿,随即回答到, “兔子胆小,怕生。” 第185章 熟人相见 忙完之后,颜昙和老魏坐在工棚门口的台阶上,等待着送饭人员的到来。 “也不知道这天是怎么回事,只要活动几下就浑身汗,兔子喝水变多,咱们烧水次数也要变多。” “是啊,老魏,我们在来的路上已经体会过了,水是怎么喝都不够的,最后肚子都撑了还是感觉渴。” 台阶的上方有一片遮雨的铁片,这也使得二人没有处于阳光的暴晒之下。 “老魏,我有个弟弟,好像被送去养鸡了,养鸡的工棚是哪一个啊,我晚上休息之后能不能去找他啊?” 老魏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只剩下半截的烟,点燃之后抽上两口马上熄灭,再继续放回盒子里。 吸过烟后的老魏神情放松了很多, “颜昙,不是我针对你,农场里有严格的制度规定,每种动物之间都不许存在接触的,有很多病,在某一种牲畜身上不显现,但是在其他牲畜身上就会变成传染病,所以你还是先不要去找你弟弟了。” 颜昙默默点了点头,看着远方的绿色,等待着送饭。 过了一会儿,一个高个子身影手里拎着个篮子朝着颜昙的方向走来。 男人背光走来,颜昙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大概得知他是一个很壮很高的男人,娇小的篮子和他的体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老魏,这是今天中午的饭,听春哥说你这里又多了一个…” 男人的话在他看清颜昙脸时戛然而止,这个女人,他认识。 颜昙用手遮住男人身后刺眼的阳光,也发掘眼前的面容似曾相识,是苏里尔,那个在贝莱姆院教她和赢真防身术的男人。 他不是在雪崩的时候被院长拽住,掉进地层裂开的缝隙里面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西山农场了? 颜昙刚想开口,却看见苏里尔躲闪的眼神,明明是认出她来了,却不想表现出来。 颜昙张了张嘴没有相认,既然他有难言之隐,就当作陌生人吧。 “是啊,这个小姑娘是新来的,等过一阵子没准你那边也能来新人。” 苏里尔撇了一眼颜昙回复道, “我们那可好久没有新人了,也不知道下一次来新人是什么时候。” 苏里尔和老魏相视一笑,随即离开,前往下一个工棚送饭。 颜昙和老魏就坐在台阶上吃饭,每人一个铝制饭盒,饭盒里一半是米饭,一半是炒菜,一荤一素,家常便饭的香味让颜昙顾不得形象,几口就吃了个干净,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老魏,刚刚那个男人是哪个工棚里面的啊?” 颜昙不修边幅地扣着牙问道,如果她没认错的话,刚刚那个人绝对是苏里尔。 “他啊,是狗窝里面的。” “那什么人才能去狗窝里面工作呢?” 老魏斜着眼看了眼颜昙,起身想去刷饭盒,淡淡地留下了一句, “足够厉害的人才配去狗窝里工作。” …… 吃过晚饭的颜昙跟着老魏回到了休息间,躺在床上消化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前一天还在山上打野战,现在就已经找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也不知道首互现在怎么样,等她对工作熟悉一些再去找首互吧。 不出所料,老魏响起了节奏均匀的呼噜声,颜昙侧过身子,把被子的一角盖在耳朵上,未来的路还很长,慢慢适应吧。 下午的工作和中午如出一辙,煮水,喂水,喂食物,食物还是一个陌生男人送来的,他只是和老魏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晚饭过后,颜昙在工棚门口放风,没有了日光的夜晚稍微凉爽一些,但自己还是很渴,也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身体会不会出现问题。 “颜昙,你在门口等着,我进去给兔子们铲屎。” 老魏扛着耙子,站在颜昙身侧嘱咐到, 颜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既然来这里工作了就不能挑三拣四,铲屎什么的她也不嫌弃。 “我也去,老魏,还有耙子吗?” 老魏单手把颜昙按了回去,手掌粗糙但很有劲, “小姑娘别把自己弄得那么脏,我一个人就够了,要是想帮忙,明天轮到咱们送饭了,你去送饭就当是补上今天铲屎的工作了。” 老魏对她多有照顾,也没有任何轻浮的动作,颜昙感觉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如果小舅在身边的话,她可能都不想离开了。 老魏推着小推车把一车沾满污秽的砂子装到专门存放肥料的地方。 据老魏说其他工棚的人会专门去山上挖砂子挖土,拿回来给牲畜用,把砂子铺在地上,牲畜上厕所的时候排泄物会和土粒沙粒粘在一起,方便收拾气味也小。 “老魏,不是只有三十几只兔子吗?怎么推出来这么多用过的砂子?” 等颜昙缓过神来,老魏已经来来回回三次了。 “可能是水喝多了,兔子们拉稀了,兔子肠道太脆弱了。” 不过八点,老魏就躺到了自己床上昏昏欲睡,他平时话很少,更多时候是在沉思,那双沧桑的眼睛好像经历了很多。 熟悉的呼噜声在耳边响起,颜昙中午睡得很足,现下并不困,她放轻自己的动作,从上铺爬了下来,小心打开大门,将其虚掩上。 夜晚的农场很安静,只有达家的别墅灯火通明,颜昙伸着懒腰,呼吸着夜晚带些清爽的空气。 “睡不着吗?” 隐藏于记忆中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苏里尔靠在工棚铁皮墙外,单腿屈膝,嘴里叼着个草叶子。 颜昙松了口气转身走到苏里尔身边, “我还以为你不想认我,苏里尔。” “以后我也不会认你,外人面前咱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赢真死了,死状凄惨,死前遭了不少罪,我把那些害她的人都杀了。” 苏里尔叹了口气,从他今天见到颜昙开始,心里就有种预感,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现在这个情况,死亡没准是最好的解脱。我掉进裂缝之后被海水冲走了,兜兜转转来到了这个农场。” 没等颜昙开口,苏里尔双手拍在颜昙肩膀上,盯着颜昙的眼睛,一脸严肃道, “颜昙,今晚来我只想跟你说一件事,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这里…是地狱。” 第186章 奇怪之处 “苏里尔,这是什么意思?你别走!” 颜昙快步上前拽住苏里尔,阻止了他想要离开的脚步。 “颜昙,我已经走不了了,你找机会逃走,再多说咱两都得死在这里!” 苏里尔甩开颜昙,快步走向远方。 地狱?这里不是世外桃源吗?就算是地狱,她怎么到目前为止没有受到任何迫害? 颜昙没了心情,转身走回工棚。 老魏的呼噜声已经停止,睁着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颜昙, “睡不着吗?” 颜昙后背发凉,如果这里时地狱,她和老魏就是对立面,她不知道老魏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颜昙并没有改变自己若有所思的表情,气冲冲地抱怨道, “老魏,我遇到中午送饭那个男人了,他太凶了,给我臭骂一顿,让我没事不要瞎逛,他是咱们的领导吗?” 老魏闭上眼睛,翻个身后背朝向颜昙不在意道, “他算是我的领导,管狗窝的,他这个人就这样,对陌生人敌意都很大,别太在意,睡觉吧,明早还要多烧点水呢。” …… 第二日,颜昙清醒后恍惚了一下,自己已经留在这里了,刚刚她梦中还在流浪,看到自己身下的床板心里宽慰很多,但想到苏里尔昨日的话,颜昙还是打算先打探一下,再找机会离开。 颜昙虽然只工作了一天,但工作内容很简单,只差熟悉几天,她就能和老魏一样干活利索。 工棚门前的大水缸已经被填满了,老魏说农场里干活的人有很多,他们天不亮就回去挑水,割草,采摘。 将水转移到大锅里,把木头点燃,等待期间再把工人们放在门口的胡萝卜青菜洗干净,一会儿喂给兔子。 “颜昙,你别忙活了,你去别墅那边取饭,给各个工棚送饭去…算了,你不认识各个工棚的路,你先取回来吧,我去送。” 颜昙张望着确定好方向,朝着那栋别墅走去。 饭盒在昨晚就已经被苏里尔收走了,每天负责送饭的人要在天黑之前把篮子和各个工棚的饭盒送回到别墅里,方便第二天早上盛饭。 颜昙站在别墅前,敲响房门,开门的是一脸惊讶的达吞秋, “是你?看来你还没有融入养兔子的队伍,要不要我帮你?去养羊工棚啊?” 达吞秋好像很奇怪为什么颜昙会敲响他家的大门。 “我是来取饭的,今天我们负责送饭,我刚工作一天,当然还不熟悉,就不麻烦秋哥了。” “好啊,习惯就好了,到时候不要来求我哦。” 达吞秋笑意不达眼底,看得颜昙不太舒服。 颜昙走到厨房,厨房连接着后门,颜昙靠在后门上看着男人做着收尾的工作。 “哟,这不是总诬陷别人的颜大小姐吗?怎么至今沦落到养牲畜了,我听说兔子骚得很,还很娇气,就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佳佳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吊带裙,领口很大,胸前两团白花花的肉漏出了一半。 颜昙看了她一眼,脖子上的红痕一直延伸到衣服里, “受不受得了也不会被兔子啃得满身红痕,你说你的葛叔知道你是这种人吗?他心里你应该还是涉世未深的玉女吧,我一会儿去送饭,正好告诉他一声,以你对葛锋琦的了解,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呢?寄人篱下的你还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吗?” 佳佳咬住嘴唇,她很了解葛锋琦,如果他知道自己和达老板的相遇是她故意爬上人家床为开始,他会失态,会发疯,会冲到别墅来打砸。 到那个时候,达老板知道自己和葛锋琦那档子事,还会让自己留下来吗? 她不想去养臭烘烘的动物。 想到这里,她气冲冲地想要上前拽颜昙的头发,颜昙给达老板打工,她是达老板的情人,说到底,她就是颜昙的老板娘,她打几下应该说得过去吧。 她的手掌刚刚举起来,就被身后一股大力握住。 “你想干什么?” 达吞夏虽然脸很白,一脸病态,但力气并不小,手握紧佳佳的手腕。 “我…她对我不尊敬,我想要教训她一下。” 达吞夏冷冷道, “我警告你,不要动兔子工棚的人,要不然,我让你去养猪。” 佳佳瞬间熄火,她作为房子里唯二的女人之一,地位和达吞夏天差地别。 整栋房子里只有达老板会对她稍微好一些,他的四个孩子都把她当空气,尤其是达吞夏,她的脾气最大,她那三个兄弟都要让着她。 达吞夏撇了一眼颜昙,什么都没有说,随即离开了厨房。 佳佳瞪了一眼颜昙,都怪她,这个女人最好不要在葛锋琦面前嘴欠,否则要她好看。 回到兔子工棚后,老魏已经完成了早上的工作。 老魏接过篮子后留下两盒饭就要去其他工棚送饭, “老魏!我能不能去养鸡厂送饭…我想顺道去看看我弟弟。” 老魏从篮子里取出三盒饭交给颜昙, “你顺着这条路走500米,左转再走一公里就到了。” “谢谢老魏。” 颜昙端着三盒饭,沿着土路走向养鸡工棚。 身后的老魏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颜昙按照老魏的意思成功找到了首互,短短一天不见,颜昙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 首互的脸很脏,一看就没洗脸,看到颜昙时眸子里瞬间有了光亮。 颜昙向养鸡厂另外两个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于是没过一会儿,颜昙和首互坐在屋檐下休息。 “怎么样,还适应吗?” 首互点了点头,继续道, “还算适应,就是这些鸡还要吃虫子,那些人挖来的土里面有蚯蚓虫子,我们要一个一个挑出来再给鸡吃。” 颜昙在首互头发上随便揉了几下问道, “你在这里有没有发现异常?” 首互思考了一会儿,除了有些累,好像没什么异常啊,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姐姐,我来到这以后,一只鸡都没有看到过…” 第187章 驯化入栏 兔子工棚没有兔子,养鸡厂里没有鸡。 那些食物和水都进了谁的肚子?铲出来的排泄物又是谁的? 苏里尔说这里是地狱,到底为什么? 她和首互都没有受到侵害,苏里尔也算是个小领导,都在努力融入这个自给自足的富饶农场。 他说他自己走不了了,怎么会走不了?他的人身自由没有被控制,想走不是很容易吗? 颜昙看着眼前一切平静的风景,心里翻江倒海,设想了一切逃跑方法。 平和安静的农场到底隐藏了什么? “首互,我要回去了,你小心一点,我觉得这个农场不太正常,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咱们马上离开。” 颜昙起身向养鸡工棚内张望,没有人偷听她们的话,她今晚就要查看一下那些兔子,如果不对劲她就和首互原路返回,在那座山上安营扎寨,直到身体一天的需水量恢复正常。 颜昙边走边努力记下农场里各个建筑之间的距离,这个时候阳光不是很强,但空气依旧闷热潮湿,颜昙只觉得自己指尖冰凉,一股寒意似有似无地缠绕在身侧。 “看到你弟弟了?怎么样?” 颜昙回来时老魏已经送完盒饭坐在门槛上了。 “他有点不适应,毕竟他有点怕虫子,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老魏神情放松,打开一个饭盒递给颜昙,自己也打开一个开始吃饭。 他最喜欢边看风景边吃晚饭了,这是俯瞰整座农场的最佳位置。 颜昙端着饭盒,里面是两个馒头和一个炖菜,她知道这顿饭没有问题,但自己就是食欲不振。 “老魏,你刚来农场的时候,农场里有几个人啊,刚刚我去看我弟弟,养鸡工棚那里除了他还有两个男人,他们都很壮实啊,为什么会去养鸡?” 老魏吃饭的筷子一顿解释道, “没几个人吧,我已经快忘了。他们啊,都是换过工作地点的,之前都是养驴的,后来去狗窝,再分配下来养其他动物的。” “你也是吗?” 颜昙一句话勾起了老魏的回忆,他又何尝不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才留下来的。 “当然。” 颜昙没有继续追问,埋着头认真吃饭,狗窝听起来好像和别的工棚不太一样,苏里尔也在狗窝工作,难道所有在狗窝工作的人都不能离开农场吗? 中午和下午时间过的很快,颜昙所做的工作和前一天一模一样,她感觉自己像流水线上的工人,只需要烧水喂水喂食。 而且,她到现在依旧没有见到任何一只兔子。 夜晚,颜昙一直闭着眼睛,等待着老魏的呼噜声响起。 颜昙蹑手蹑脚地从床铺上爬下来,虽然她们的休息区和后面的养殖区是连着的,但是中间门上有锁。 老魏那里有钥匙,颜昙怕老魏听到开锁的声音,只能选择去兔子工棚的后门,后门直接连接着养殖厂房。 那一串钥匙还能打开每个窝棚,颜昙想打开窝棚看一眼那些兔子,如果里面根本没有兔子,她就立刻去养鸡厂找到首互趁着月色离开。 一切都很顺利,颜昙甚至走出工棚外都能听到老魏的呼噜声。 颜昙贴着工棚外墙绕到后门,找到几个稍微大一些的钥匙试了一下,只听“咔哒”一声,后门便打开了一个缝隙。 借着月光,颜昙走进了黑暗的养殖区,她记得靠近休息区那几个窝棚是需要喂水的,只要打开一个,就能知道答案。 颜昙特意选了一个离休息区最远的窝棚,窝棚和窝棚之前有一道墙相隔,面对着过道只有一个很高的木板,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颜昙对着钥匙上的编号,终于找到了对应的钥匙。 她推开窝棚大门,里面的景象让她手脚冰凉,她只看了一眼就想要逃离,可她刚转过身,就看到老魏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他刚刚不是还在打呼噜?他在诓骗自己吗?他什么时候醒的? 一瞬间内,颜昙脑子里闪过很多疑问,她想张口辩解,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席卷全身,闭眼前她只看到了拿着电棍的老魏冷漠地俯视着她。 一个小时后,距离农场大门最近的工棚里。 “都安置好了吗?” 苏里尔坐在一张长桌子边,脚翘到桌子上,一脸痞气。 周围的男人们也分散坐着,有的坐在地上,有的靠在柜子边,这个工棚没有分为养殖区和休息区,整个空间都是他们的休息间。 “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机灵,我本来还想按照老规矩训练一周再入栏呢,没想到这才两天就发现了。” “我这看管的小男孩才难呢,他不喜欢虫子,没驯化好就扔进去了,估计以后得遭老罪了。” “那个老死太太和以前那些老不死的不太一样,感觉有两下子,她一使劲差点没给撞个大跟头,看我明天让她多干点活,憋这么几天那些牛都变懒了,明天谁敢偷懒我抽死谁。” “兄弟们,我才是最难的,老板一次性给我们送来四个人,一个比一个壮,我不能对他们太差,万一以后成为同事呢?” 苏里尔和男人们说说笑笑,气氛十分和谐。 他已经帮过颜昙了,是她自己没有抓住机会,接下来怎么发展他也管不了,如果他执意要救颜昙,自己肯定不能继续待在狗窝里了,离开这里,他会死的。 老魏上前抢过一个男人手中的酒杯,从兜里掏出来颜昙之前在床板下发现的纸张。 他用手点着那张发皱的纸,纸张上面是一些幼稚的简笔画,有一只兔子,还有一只狗。 “她应该是看到这张纸才对我有了戒备,那人真鸡贼,死了还给咱们找麻烦。” “不就是要多驯化一段时间嘛,正好最近很无聊,你说是吧,老魏。” 男人们相视一笑,继续互相调侃玩笑。 …… 头疼,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颜昙自从有了意识就只能感觉到身上传来的痛感,倒地的时候应该是伤到头部了。 她现在在哪里? 稍微清醒一些的颜昙双手撑着地面坐起来,耳朵上突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她伸出左手,在左耳边摸到一个硬纸片一样的东西,她想要拽下来,但只要扯动,耳朵上就会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颜昙从兜里(意识领地)翻出一块小镜子,镜子中的她左耳耳骨被贯穿一个小洞,一个标签被固定在了耳朵边上。 颜昙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标签上的字体,尝试了半天,她才勉强分辨出镜子中的字体, 兔子-no.38。 第188章 兔子用途 工棚里目前只有三十七只兔子。 no.38是她的编号。 牲畜不是动物,而是人。 颜昙忍着头部残留的阵痛感,撑起上半个身子,向身边挪动,找到能依靠的墙壁。 缓过神来审视四周,只有不到十平米的小窝棚,靠近一侧的墙面地上摆着颜昙熟悉的喂饭凹槽。 工棚举架高,窗户也很高,透进来的光亮基本都集中在整个空间的上半部分,经过各种反射投射到地面上的光十分有限,整个窝棚显得十分压抑。 窝棚内除了她还有四个女孩。 这四个女孩年龄和她相仿,甚至有两个看上去还没有成年,她们的耳朵上也同样穿洞被钉上标签,标签上是她们各自的编号。 耳朵打洞的位置有一些黑色的硬块,应该是血液干涸长时间没有清理,估计伤口已经和标签长在一起,贸然扯下来会伤害到自身的皮肤组织。 女孩们眼神空洞,有的在仰着头盯着那不可及的窗户,有的在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颜昙挪了挪屁股,试图靠近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女孩。 “你…来这里多久了?” 女孩没有回答,窝棚里只有颜昙自己的声音。 颜昙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其他女孩,没有人想回答她。 不知道这些女孩到底是失去了沟通能力还是单纯地不想在她身上耗费精力。 颜昙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兜里拿出来一块水果摊,橙色包装的方块糖果,她两根手指捏着糖块在女孩们眼前划过。 如她所料,并不是每一个女孩都被这里磨平了求生意志,一个女生的眼神锐利地盯着那块糖果,黑溜溜的眼珠子随着糖果的移动轨迹转动。 颜昙起身坐到这个大眼睛女生的身边, “想要吗?回答我几个问题,这块糖就给你,当然,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问我。” 女孩点了点头,一把抢过颜昙手中的糖块,撕下包装塞进嘴里,久违的酸味刺激着味蕾,身体长期缺乏糖分,小小的糖块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思想总算是稍微清醒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愣了一下,她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过自己的真实姓名了, “这里的畜生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我是二十三号。” “你到被抓到这里多久了?” 女孩思考了一会儿,她只记得自己在这里渡过了很多天,每天都是一样的,好像一直重复地做着同一件事。 “他们把你…把咱们关在这些窝棚里干什么?” 颜昙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吃肉?供男人享乐?否则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窝棚里都是年纪相似的女孩子们。 “他们…想要…” 刺耳的开门声音在窝棚门外响起。 颜昙知道,这是休息区和养殖区的大门,大门转轴处有些生锈,每次打开都会产生一些刺耳的声音。 二十三号向一个受了惊的兔子,缩回到墙角里,脑袋埋进膝盖,生怕被老魏看出来什么。 喂食凹槽处的小门传来一阵钥匙碰撞的声响,颜昙知道这是要喂水和食物了。 昨天的她还在窝棚外面工作,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被喂食的兔子。 喂食槽挨着的小门打开,老魏把喂食槽抽出一大半,水和食物被倒进相应的凹槽。 “老魏!” 颜昙趴在地上想要从缝隙中看向外面,可虽然凹槽能在小洞里来回移动,但不管怎么移动,那个洞都是被喂食槽堵住的。 “就然来了就安心留下吧,你放心,我身为兔子窝棚的管理员,会用心喂养你们,颜昙,不,三十八号,多吃些蔬菜,体内血液保持干净健康我才能高枕无忧。” 砰的一声,小门关闭。 四个女孩看着满满的喂食槽眼神放光,四肢着地爬了过去,像牲畜一样,低着头将嘴塞进凹槽内,喝水吃饭。 不是她们不想站起来,长时间营养不良,肌肉萎缩,就连爬几步都感觉耗尽了浑身的力气。 颜昙看着她们吃饭有些愣神,她们和以前影视剧里看到牲畜一样。 今天的干食不止有蔬菜,还有一些掰碎的面饼子,不知道是因为她成功地成为了一个兔子不用隐藏了,还是因为今天有什么特殊。 颜昙并不想吃老魏给的食物,趁着女生们趴在食槽前吃饭,她背对着女生们偷偷吃了几块巧克力,又喝了一些电解质水。 这个时候她必须保持体力,随时准备逃跑。 如果她和那些女生一样,没有意识领地傍身,她也会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吃饭喝水,对于她来说,和生命相比,尊严不值一提。 女生们陆陆续续吃饱喝足坐回自己的位置,虽然肚子填饱了,但那些东西一点油水都没有,很快就会消耗掉。 颜昙来到二十三号身边,继续打探, “刚刚你想说什么,他们想要对咱们做什么?你吃了我的糖不会想要赖账吧。” 女孩闭上眼睛淡淡道, “这顿饭有碳水,他大概率晚上就回来索取,你马上就能知道了,我要休息了,你不要再打扰我了。” 其他女孩也渐渐闭上眼睛休息,她们在这个狭小的窝棚里,除了睡觉,吃饭,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 离喂食槽最远的地方,是一堆砂子堆成的人类兔子猫砂盆,有需要的女孩直接走到砂子上,脱下裤子方便,等到夜晚,老魏会亲自打开大门收拾干净,再换上干净的砂子。 颜昙思考了一整个下午,苏里尔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达氏家族是否为背后的始作俑者。 夜晚悄然而至,吃过晚饭的女孩们又陷入了昏睡。 窝棚正门传来了钥匙开锁的清脆声音,颜昙站在门后,手伸进兜里,只要老魏埋进窝棚里,她有一半的把握撂倒这个男人。 颜昙听着声音,手心布满湿汗,下一秒,老魏端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接转身对准颜昙。 随着胳膊上细针射入,头重脚轻的感觉席卷全身。 在她意识昏迷前,她看到了一包血袋,越来越鼓,源源不断。 第189章 牲畜命运 夜晚,西山农场别墅内。 达吞夏泡在浴缸中,纤细白皙的手臂在红色的浴水中摆动,那些水和普通的水不同,粘稠度要稍微大一些。 她泡的不是红酒,而是少女的鲜血。 达吞夏一直坚信,只要坚持浸泡在青春女人的血液中,她就能永葆青春。 兔子工棚是达吞夏依赖的动物工棚,她的家族农场供养这些女人吃喝,稍微取一些血不过分吧。 兔子不能吃肉,吃肉之后身上会有膻味,所以兔子工棚中的所有兔子必须吃素,必须喝熟水,吃得干净,血液才会干净。 与此同时,养鸡厂内,首互被五花大绑困在椅子上。 一个男人麻木地用电动推毛器在首互身上来回滚动,他已经做过很多次这种工作了,鸡要脱干净毛才能供主人享用。 他不理解达吞春的特殊口味,但他是农场养的狗,只需要办好农场主人交代的事情,就不用和其他人一样被剥削,当作牲畜一样献血献肉。 首互嘴里被塞进了一团破布,破布虽然没有什么异味,但他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他突然想起来颜昙之前说的奇怪之处,这个农场太过正常了,平凡得有些不正常,在天灾之中,这种安宁本身就是种古怪。 首互被剃成了一个光头,浑身上下也变得光秃秃的,即便他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此时此刻也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他想挣脱身上的麻绳,每挣扎一分,那种束缚感就更加强烈一些。 他们要对他做什么?吃掉他吗?以前吃肉的时候屠宰场确实会把鸡的毛都拔光,他不想死,姐姐是不是也面临着同样的境地? 首互很后悔,没有早一点意识到农场的不对劲。 渐渐地,他放弃了挣扎,他在等一个可以动手的机会,他不会这么早就认命,至少要挣扎一番,为了活下去做出拼搏。 首互本以为自己会被解绑,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只要利用好这个间隙,没准就能成功逃脱。 但他错了,他和身下的椅子被两个男人举起,走向门外。 首互昔日的同事举着椅子,在月色下走向农场别墅,坐在椅子上的首互被颠得发晕,他看着颜昙所在的兔子工棚的方向,仅存的希望破灭。 别墅内,首互被抬上二楼,关于他的死法越来越模糊,谁家杀鸡不在厨房动手反而要去卧室呢? 直到他被抬进达吞春的房间,看到了和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男人还有挂满墙面的工具,他才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要比死亡更可怕。 …… 清晨,一道响彻农场的鞭子声音叫醒了大部分人。 一道道年迈的身影被绑上犁头,一瘸一拐走在耕地中。 他们都是养牛场中的“牛”,清一色的老人,年迈无用,只能用尽人生末端最后的力气为农场奉献。 “啪!” “不要偷懒!这么大岁数了能被农场收留是你们的福气!要不是现在弄不到燃油,你们连犁地的活都没有,直接弄死当肥料!” “老不死的,走快一点!” 一鞭又一鞭抽在地上,吓得老人们一直发抖。 邢老太窝着脖子隐藏在人群之中,她的岁数不算大,也一直注重锻炼,拉起犁来也没有像那些老人一样吃力。 她有一种错觉,自己好像穿越了,穿越回奴隶时代。 邢老太前一晚还在和牛棚的人套近乎,想要去看看自己那三个大儿子,今天一早就被套上了脚铐,拉到地里面干活。 自己机灵了大半辈子,怎么老了反而栽坑里了,这座农场住的都是吃人的怪物,为什么没有发现,反而连累自己儿子也被留下来当奴隶。 也不知道他们三人怎么样,她最怕儿子们冲动坏事,以前那个时候还能赔钱道歉,现在惹恼了这些管事的,可能就要下去见她死去的老伴儿了。 山谷之外,一群身强力壮的男人在小溪边挑水砍树,他们是“驴”,脏活累活都要承担的青年男人。 有些人眼神麻木,满脑子只有眼前被分配的工作;有些人偷偷打量,不安分的眼神在每个手持电棍的看管人员身上短暂停留,随即又假装投身于面前的工作之中。 “啪!” 邢老大的后背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抽打,前一天还称兄道弟的男人在他后背上留下了血痕。 “老实一点!别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些驴是最轻松的!只要干活就能吃饱睡好!偶尔还能吃上几口肉,别给脸不要脸啊!” 邢老大收敛了自己的小心思,专心打水。 砍树的那些人眼神涣散,一看就是长时间被剥夺意志的可怜人,可能已经在这个农场被磋磨很久了。 这些看管人员故意让那些已经驯化好了的男人们拿斧头,让他们这些刚来的驴干最重的活。 如果他和自己弟弟们奋起反抗,成功的概率很低,没有工具,人数也不占优势,更何况自己还有亲人在他们手上。 他说驴是最轻松的工作,那她的老母亲呢?一把老骨头还能干什么呢,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母亲对于这个农场来说有什么利用价值。 “你们几个刚来的!我警告你们不要做一些危险的举动,否则后果自负!其实你们本来能过几天好日子的,工作也是驯化过程的一部分,要怪就怪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谁让她假聪明,发现了这个农场的真相。” “受累的也是我们,本来能让你们在工作中熟悉驴子一天的工作,但现在只能让你们跳过教学环节,别偷懒!那边那个,手脚勤快一点!” 葛锋琦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那个小姑娘,说的应该是和佳佳不对付的女生吧。 还好佳佳留在了别墅,虽然佳佳是被那个老男人强迫的,但至少不用辛苦干活了,那个女人好像去的是兔子工棚,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多干点活没什么问题,只要佳佳幸福,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第190章 农场日常 当了两周的兔子,颜昙已经基本摸清了整个工棚的运作规律。 每个小窝棚的兔子同一天被抽血,几个窝棚每天轮流提供血液,被抽血的当天食槽里面会提供一些碳水。 颜昙所在的窝棚里所有女生都一脸菜色,没有精气神,营养长期不达标不止会影响肌肉,同样也会影响大脑。 如果颜昙没有意识领地,没有恰好在天灾发生前拥有一批还未运输的食物,她可能也会像这些女孩一样,等待着身体亮出红灯,长眠于这个吃人的农场。 颜昙不知道那些血液要拿去干什么,输血?每个窝棚的女孩抽过的血全部放在同一个桶里,根本没有血型的区别。 难道有的人喜欢喝血吗?血液不是很脏?为什么废这么大功夫养着她们抽血。 兔子需要随时保持干净卫生,一旦粪便堆积时间过长,臭味萦绕在窝棚之中,老魏就会抓走几只兔子扔去洗澡。 颜昙不知道她们去哪里洗澡,是直接在农场里解决,还是扔到山里的小溪中。 老魏从来没有带她去冲洗过,甚至到现在为止的三次抽血过程中她都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进行的。 按照老魏的话就是,没有驯化完全的畜生就该被这么对待。 老魏老成冷静,聪明多疑,颜昙一个未步入社会的大学生,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脑力上都很难有优势。 她想了很久,到底怎么样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咔哒。” 老魏打开窝棚大门门锁,一脸戒备地走了进来。 颜昙装作低血糖的样子无力地靠在墙边,虽然她能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补充能量,但一直被关在这里时不时大出血一下,身体素质肯定没有以前好。 颜昙嘴唇发白,一脸木讷道, “不用紧张,我知道我跑不了了,在这里有食物,还能活下去我已经很满足了。” 老魏看出了她的不适,以前也会有一些想要反抗逃脱的兔子,但是都被他驯化成功了。 人,和动物一样,只要挥得出鞭子,或早或晚,总会驯化成功的。 “你最好是。” 老魏没有完全相信颜昙的求生意志在短时间内完全磨灭,或许她真的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满足,也许她还在等待一个反杀的机会。 老魏用绳子率先把颜昙的双手绑在一起,随后把窝棚里其他女孩的手也固定在同一根绳子上。 几个女孩像是山楂一样被绳子连接成一个糖葫芦。 颜昙知道,老魏要带她们清洗身体了。 “别有什么小心思,要是有,农场里有无数种折磨人的方法。” 老魏在警告颜昙,也在警告其他女孩。 这是颜昙半个月以来第一次来到工棚外面,阳光很好,但依旧潮湿得要命,仅仅走过一个工棚,颜昙身上大汗淋漓,其他女孩也是一样,但没有人表达自己的不适,只是时不时抬起被绑好的双拳,用胳膊擦一擦脸上的汗,防止汗液流到眼睛里。 颜昙走在小路上,任凭绳子传来的蛮力引导脚下的方向。 耕地区,一个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被鞭子抽打,拉着很重的犁头松土,邢老太也在人群之中。 短短半个月,那个精明硬朗老太太的眼睛已经变得浑浊,完全看不出来以前那个叱诧风云的影子。 养牛?就要去替代牛做一些最辛苦的耕种工作,不知道她和邢老太谁的处境稍微好一些。 首互在养鸡厂,鸡能干什么?下蛋?吃肉?他一个未成年男孩,肉质应该很紧实,他不会已经尸骨无存了吧。 “你在看什么?38号!” 老魏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从前方响起,他会抓住一切不安定因素,如果颜昙不安分,他会让她去猪圈。 从颜昙进入窝棚的那一刻,老魏就刻意地忘记颜昙这个名字,脑子里把她这张面庞和38号捆绑在一起。 “在找我弟弟,我想确定他是不是和我一样,吃喝不愁,还好好地活在这个农场里。” 颜昙的表情不像在说谎,她说的是实话,她有很多想法,只不过把影响最小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你弟弟?兔子是没有亲人的,希望你能记住,你记不住也没有关系,我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你,直到你铭记于心。” 老魏和颜昙进行着无声的博弈,她隐藏住内心的仇恨,他在寻找她的破绽。 几个女孩被带到了一座小山坡上,溪流沿着陡坡缓缓下流。 老魏不近女色,一个男人和三四十个妙龄女孩生活在同一栋建筑里,他除了抽血,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孩实施过暴行。 “给你们十分钟,期间我会随时拉绳子检查。” 他手里攥着绳子的一端,走到树下,背对着女孩们坐在地上休息。 女孩们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小腿没进有些微热的溪水中,褪下自己已经有些发酸的衣服。 她们没有任何清洗工具,只是简单地用溪水带走身体上的粘腻感,几个女孩洗过自己后又把衣服揉了几下,将湿透了的衣服重新穿在身上。 这些女孩还有基本的卫生意识,她们的意志或许消退,但没有完全泯灭,而那些重新穿上发馊发臭的女孩,眼神幻灭,没有光亮,或许她们已经默认了自己兔子的身份。 颜昙可以冒险从意识领地中拿出小刀隔开绳子,但她对这片地区不了解,过不了几分钟,老魏就会发现她。 她不敢赌,就算她成功逃脱,首互怎么办?这些人为了泄愤折磨首互怎么办?她不是圣母,更不是恩将仇报的冷血动物。 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任何人都不例外,老魏总会有弱点,只要合理利用,她有一半的把握能够摆脱兔子身份。 几分钟后,颜昙将湿透的衣服穿在身上,手里攥着几根成品香烟。 一年多以前,颜昙运输的物品还包含当地的特色香烟,为了更贴合潮湿的环境,颜昙还特意弹了几滴水。 老魏盯着颜昙紧攥的拳头,长久以来的吸烟习惯勾得他浑身难受。 纠结了一会儿,他走向颜昙,一脸怀疑地问道, “你从哪里拿的?” 第191章 血液要求 “我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一直藏在内衣里。” 老魏没有欺负弱小的习惯,颜昙虽然已经沦为他看管的牲畜,但他不会直接抢过来,至少会给一些好处。 老魏十五岁时,在同学的引诱下吸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口香烟,起初他只觉得这玩意儿呛得要命,只有那些有自虐倾向的人才会烟不离手。 但渐渐地,每一次尝试都使得他重新看待这种物品,呛嗓子但是很迷人,他逐渐变成了他口中的自虐狂,烟不离手。 “你留着没有用,把烟给我,晚上我会给你多加一些碳水吃。” 颜昙装作神情恍惚的样子,反应了一小会儿才继续回话, “好,给你吧。” 晚饭时间,颜昙果然得到了额外的两个黑面馒头,没有人跟她抢,老魏说了这个是给38号兔子的,其他女生都很听话,每一个都像以前媒体上出现的奴隶。 晚上老魏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嗅着几根完整的香烟。 自从天灾到来,他的香烟得不到有效的供应,那种烦躁的心情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长期以来的谨慎让他不敢下口,让他魂牵梦萦的香烟就在眼前,但他尝不到。 老魏难得地改变了自己长久以来的作息,在本应该熟睡的时间独自走在农场的小路上,他需要找一个替死鬼,帮他试毒。 “砰!砰!” 老魏走到了他们这些工棚负责人平时的聚集地,苏里尔是他们的领导,而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他。 他刚到狗窝工作两天,就被更强壮更冷静的苏里尔代替了。 苏里尔揉着眼睛,没有被吵醒的愤怒,疑惑地看向老魏。 “我拿到了个好东西,跟你分享一下。” 老魏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铁盒,铁盒里躺着两只完好无损的香烟。 “哪里来的?” “从新来的兔子身上拿到的,幸好没有进水,只是稍微有些潮气。” 苏里尔和颜昙一同生活过一段时间,他清楚她的做事方法,如果她还没有被末日的残酷摧残太狠,人的性格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她肯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把香烟给了老魏,她也知道老魏生性多疑,香烟一旦有问题,大概率得不偿失。 苏里尔熟练地拿起一根香烟,用火柴点燃,深深吸进肺中。 他对香烟没有很大的依赖,只是在经历那段痛苦的回忆之中才会吸几口。 苏里尔知道老魏把他当作试毒的,他早就知道即使在这个扭曲的农场下,人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仅仅是简单的求生,竞争,嫉妒,依旧存在。 老魏松了口气,仔细品尝这根香烟。 他不后悔给苏里尔一只烟,这是他必须做的,在灾难面前,香烟只能排在生命的后面。 接下来的一周,老魏渐渐对颜昙放下了戒备,她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也没有丝毫的不安分。 颜昙也表现得越来越迷离,每天昏昏欲睡,对一切事情反应都很迟钝。 老魏在颜昙的劝说下把颜昙的背包交给她,又一次拿到了好几盒东南地区特产的香烟。 这种香烟味道极重,只有老烟鬼才喜欢。 半个月后,颜昙所在的窝棚迎来了第二次洗澡活动。 农场耕地处,很多牲畜和看门狗都集中在一个区域,颜昙又一次看到了邢老太,她看上去更憔悴了,颤颤巍巍好像随时会昏倒过去。 达吞春也在场,他高高在上地看着属于他全家的土地,欣欣向荣。 颜昙走到距离人群最近的地方时加快了脚步,紧贴着走在前面的女孩,这么做一定会伤害到别人,但她为了自救不得不做。 颜昙侧着身子点燃一根从意识领地中拿出来的同款香烟,借着两人身体的掩护,将香烟点燃,放在前面女孩的耳侧。 “咳!咳!” 没过多久,前面女孩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音。 没有办法正常行走的她带动了被绳子捆绑的所有人,老魏也停了下来,附近工作的牲畜还有看管人员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当然也包括达吞春。 女孩咳嗽了几下就变得呼吸困难,满脸通红。 老魏想要上前查看情况,但每随着他走进一步,女孩的反应更加激烈,眼神惊恐地看着老魏。 极端的情绪下,女孩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跪在地上,瞪着发红的眼睛看着老魏。 颜昙顺势跪在女孩的旁边,声泪俱下趴在地面上,拽着老魏的裤脚恳求道, “求您了,她真的受不了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根本受不了这种长期的侵犯!” “为什么您一定要她伺候您?我们都可以,只要是兔子工棚的牲畜,我们都归您管!” 颜昙对老魏的控诉响彻农场,这几天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工棚里全是年轻女孩,既要抽血还要让她们存活。 保持干净的饮食习惯更是为了血液的干净清澈,她们的血液被使用,这些血液的主人必须是未经人事长期吃素的女孩。 这样血液才会干净,有效,符合使用人的要求。 老魏看着反应速度极快的颜昙,终于发现自己掉进了颜昙给她挖的坑里,这些日子她都是装的,就是为了降低自己的防备,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他。 不管这个痛哭的女孩是被她策反还是威胁,他必须承认是自己疏忽大意,才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算计了。 愤怒之下,老魏松开手中的绳子冲上去给了颜昙一巴掌。 “说!你这个贱人是怎么说服我的兔子陷害我的!” “我真是小看你了,38号!这些天你都是装的!” 颜昙无助地躺在地上,捂着发红的脸蛋默默流泪。 老魏再一次抬起了手,却发现手腕被人死死扣住,是他的东家,达吞春。 此刻老魏看不出达吞春的态度,但一直笑嘻嘻的他却没有任何表情。 “你给我妹妹用的一直是被污染的血液,是吗?我记得我再三跟你强调过,给我妹妹用的血液一定要是纯洁c女的血液,你是岁数太大忘记了吗?” “不中用的狗没有存在的必要。” 老魏不断摇头,嘴里解释着不关自己的事,但丝毫没有让达吞春停下动作。 “砰!” 老魏死了,被达吞春用枪打中了心脏。 他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一直将魔抓伸向其他人血液的他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临死前,他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颜昙,那副嘴脸让他想使劲浑身的力气站起来报复回去。 但他做不到。 晕死之际,他分辨出了眼前少女的嘴型,她说, “我不是38号,我是颜昙。” 第192章 职位变动 距离颜昙发现同住的女生香烟过敏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 机缘巧合下,颜昙注意到每次老魏离她们很近时,和她住在一个小窝棚的女生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咳嗽几声。 一开始她只是单纯的认为女孩生病了,毕竟长时间被当成牲畜圈养在封闭的环境内不生病才怪呢。 后来她才发现,只有老魏近身时,女孩呆滞的眼神才会稍微有一丝活力,像是控制不住生理上的不适,短暂地恢复了一丝作为人的反应。 是讨厌的汗味?还是出于对掌管兔子兔身自由之人的恐惧? 颜昙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发现女孩对香烟有着严重的过敏反应。 人虽然已经神志不清了,但刻在基因中的过敏程序反应屹立不倒。 在众目睽睽之下,女孩由于香烟过敏而产生的窒息休克反应,配上颜昙的跪地求饶,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老魏利用职位的便利荼毒这些年轻女孩。 颜昙不后悔对女孩造成的伤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不是心理医生,不能解救这些已经被洗脑且长期营养不良的兔子,但是她总要想办法自救。 为了活下去,总要奋力一搏。 幸好,她赢了。 天刚擦黑,别墅中,以苏里尔为首的几个“看门狗”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向农场的主人们。 “究竟是谁引荐的老魏,我不想再追究了。” 达吞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直愣愣的站起来喊道, “爸,那可是吞夏的大事,怪不得她一直病殃殃的,原来那些兔子根本就不纯洁,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有人为这件事负责。” 达时令上位者的坐姿没有任何变动,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地沉稳, “如果非要追责,你作为管理者之一,我作为整个农场的主人,都有不可逃避的风险,我早就说过,是个人都有贪念,把一个男人和那么多年轻的兔子放在一起风险太大了。” “可是!爸......” “够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达吞春脸色僵硬地坐回自己位置上,他不能忤逆父亲,他不敢,更怕自己失去农场主儿子的特权,毕竟他也需要农场上的资源。 达时令手指在大腿上有节奏地拍动,整个屋子安静得可怕,几分钟后,苏里尔的视线中撇到了一根粗壮但是有些苍老的手指。 “苏里尔,兔子工棚还是需要一个母狗看护,现在狗窝里有女的吗?” “没有。” “我看今天那个跪在地上的兔子就不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刚来不久的兔子,思想应该还没有完全同化,不像其他畜生一样呆呆傻傻的,就她吧,如果她不想干,就把她扔到猪圈里。” “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苏里尔低着头,像往常一样没有感情波动地接受达时令的任务,除了他和颜昙,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认识38号兔子,还有过过命的交情。 但时过境迁,他现在的处境不允许他做出什么损害农场利益的事情,况且他也不会为了别人让自己的生存受到威胁。 ...... 兔子工棚中,颜昙正在闭着眼睛设想记下来可能发生的几种情况。 从老魏出事到现在没有人管她们,短短几个小时她已经偷偷喝了好几次水了,为什么最近身体总是感觉很渴,喝多了排出去的尿液也不见多,喝得那么多水到底去哪里了。 “38号,你出来一下。” 颜昙唯唯诺诺地从工棚小门走了出去,见到了神情严肃的苏里尔,她不知道还有几只兔子还有自己的思想,她和看门狗头子认识的消息,必须保密。 “38号,跟我走。” 苏里尔一直走到工棚的最外面,老魏平时住的隔间处才转过头来盯着颜昙。 他不知道老魏到底有没有私下强迫女孩,在他的印象里,老魏不是这种人,但谁又能拍着胸脯保证老魏完完全全不近女色呢。 颜昙到底是受害者,还是这件事情的推动者,他不能确定。 “颜昙,农场主邀请你接替老魏的位置,成为兔子工棚新的看门狗,你愿意吗?” “我愿意。” 颜昙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苏里尔的要求,不管当狗会面临什么,至少行动上会自由很多,等她找到首互,就离开这个吃人的农场。 “那好,该如何饲养兔子你应该很了解,以后你不再叫38号兔子,你就叫你本来的名字,颜昙,欢迎你加入,狗窝就在别墅的北边不远处,从现在开始,你算是农场看门狗的一员,随时可以去狗窝里。” “祝你工作顺利。” 苏里尔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感觉到手腕被人强力握住。 “等等!苏里尔,你为什么不能离开,你已经算是半个管理层了吧,没有人剥削你,为什么不能悄悄离开,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在外面也能生存下去。” 苏里尔眼睛微眯,他不能离开农场,他,和农场牢牢地已经绑在一起了。 “你什么都不懂,既然当了狗,就管住自己的嘴!” 苏里尔大力甩开了颜昙的手臂,大步向前离开了兔子工棚。 与此同时,别墅内。 佳佳身着性感的宝石蓝吊带睡裙,光着脚在地毯上翩翩起舞。 床上躺着的年过半百的达时令盯着眼前的年轻女人,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是在欣赏她曼妙的身姿,还是想从她身上获得点什么。 佳佳卖力地扭动着自己引以为傲的腰肢,她知道现在这个年头,想要在外面活下去要遭太多罪了,还不如讨好面前这个老男人,永远地留在西山农场。 这里有吃有喝,还只用伺候一个男人,虽然他岁数有些大,皮肤已经出现了松垮,但她可以忍,他是她留在这间别墅里唯一的倚仗。 只有牢牢抓住老男人的心,她迟早会成为西山农场唯一的女主人。 佳佳连续转了几个圈,巧妙地坐在了达时令的腿上,两张岁数差距不小的脸越来越近。 “呕!” 佳佳控制不住胃里的恶心,跑向卫生间开始呕吐,她不会吃坏什么了吧,达时令不会以为自己嫌弃他吧。 呕吐的感觉并不好受,呼吸道和食道双重压迫让佳佳眼睛中布满眼泪,还没等她喘口气,一道阴沉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第193章 深情绝情 怀孕? 拴住一个男人的心无非就那么几种方法,要么身体上的满足,要么是精神上的满足,要么,就是可以给男人带来利益。 达时令一大把岁数,老来得子的喜悦一定会让佳佳坐稳女主人的位置。 佳佳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屏住呼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让自己看起来被肚子里的金疙瘩折磨够呛,这样更能让老男人心疼。 不知道老男人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看达吞夏的受宠的样子,这家一点也重男轻女,男女都好,都可以让她不用担心随时被替代赶走。 春夏秋冬的名字都起好了,那她的孩子叫什么?达四季?万一她怀的是双胞胎呢?要不一个叫达吞日,一个叫达吞月好了。 佳佳双手撑在马桶上,蹲在地上转头望向她未来的金主。 达时令背对着光,高大的身影让佳佳不自觉的有一种依赖感,由于逆光,佳佳看不清达时令的表情,但在佳佳的预期中,他至少应该是高兴的。 一秒,两秒,...达时令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亲爱的?” 达时令没有回应,随手拽了一条还未干的浴巾,拧成绳子一般,束缚住佳佳的双手。 “你在干什么啊?亲爱的!我怀了你的孩子,不能这么玩!很危险的!” 佳佳下意识以为老男人要跟她玩一些新花样,说出来的话娇羞又撩人。 五分钟后,漆黑的农场中传来了一阵格格不入的叫骂声。 “我可是你的女人!我还怀孕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的手很疼,你能不能停下来!你不喜欢孩子吗?不喜欢我打掉就好了,不要这么对我!我去跑步,不,去跳绳,肯定能流掉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有了四个孩子,为什么不能接受一个新的孩子!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 求饶逐渐变得刺耳,伴随着脏话,给寂静的农场增添了一丝“活力”。 ...... 等到达时令重回别墅时,达吞春坐在沙发上摇晃着加了冰块的葡萄汁,已然在等待他的父亲回家。 “爸,你把她送到猪圈了?” 达时令没有回答,点了点头从正常制冷的冰箱中拿出一瓶水,坐在达吞春的对面,仰头灌着经过过滤的纯净水。 清凉干净的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那种缺水的燥热感勉强被压了下去。 “最近总是很渴,外面也没有多热,下次苏里尔他们去那里的时候,让他们注意一下那边人的饮水量。” “知道了,爸。” 达吞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达时令控制不住的皱眉。 “想说什么就说,不要犹豫,扭扭捏捏的一点不像我们达家的长子。” “爸,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你的亲骨肉...” 达时令站起身,转着刚刚拖动佳佳酸涩的手腕道, “在你们母亲离世后,我就去医院做了结扎。就算她怀的真是我的孩子,她和其他怀孕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我的孩子,必须是你们母亲的血脉。” 达吞春描述不好自己心里的感情。 他父母恩爱,当初母亲去世时,父亲一夜间长了很多白发,肉眼可见的苍老了很多。 从那以后,他不止一次听到过父亲说,达氏家族的继承人,只有他们兄妹四个。 他本应该高兴的,但父亲这些年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断过,年轻的,活泼的,有韵味的......他父亲究竟是真的忘不了昔日的爱人,还是只是装作深情的样子流连在各色女人之间。 他不想深究,他还有他要做的事情,那些活泼青春的小鸡还在等着他呢,想到这里,达吞春放下杯子,走出别墅,融入熟悉的夜色中。 二十分钟前,猪工棚内。 “亲爱的!不要把我扔在这里!这里又闷又暗!我怎么养胎啊!求求你不要走!” “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的孩子绝对会孝敬你的!还有你的孩子们!我会当牛做马伺候你们全家!” 达时令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昔日的枕边人,他只是给开门的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便理解了他的意思。 “不要!别走!” 佳佳声泪俱下地趴在地上,紧紧抱住达时令的大腿,她不能没有靠山,她一个弱女子,要怎样才能一个人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活下去? “啪!” 佳佳脸上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巨大的作用力让她直接后仰过去,翻倒在地上。 “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你知道我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吗?” 佳佳心里还是有一丝希望,希望这个老男人对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一丁点怜悯之心。 然后她的倚仗只是拍了拍她碰过的裤脚,转身离开,没有留下任何话语。 这是什么意思?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她每天使劲浑身解数算什么?她在四个同龄人面前委曲求全算什么?她肚子里鲜活的生命又算什么? 佳佳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半开的大门,内心祈祷着下一秒达时令就能走进来把她接走。 可是希望就只是希望。 长满络腮胡的男人粗鲁地握紧佳佳的小臂,逼迫她从地上站起来。 “大哥,我求求你了,把我送回别墅吧,不,你放我走,我自己走回去,我肚子里可是农场主的孩子,你放我回去我会报答你的!” “啪!” 佳佳另外一面脸也被打了一巴掌,很快就肿了起来。 “记住了,这里是猪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29号母猪。” “什么母猪!我是人!不是畜生!” “啪!” 佳佳从来没被打过这么重,就算是之前和别的暧昧对象吵架时,也撑死挨一巴掌。 要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先天就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成年人用尽全力的一巴掌能把佳佳这种柔弱的女人打个半死。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佳佳,大哥,求你别打我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等待她的只有更重的一巴掌。 佳佳嘴里逐渐涌出一股铁锈味,她知道,如果她再执拗地做出同一个回答,等到她的只有更重的巴掌。 “你叫什么名字?” 在男人阴狠的注视下,女人给出了他心中的答案, “我不是人,我是29号母猪。” 第194章 人皆有罪 猪,这种牲畜很早就被人类圈养,不仅仅是因为猪肉好吃,高产,更因为猪易于繁殖。 佳佳昨晚哭累了,被扔进黑黢黢的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怀孕产生的激素让她容易情感失控,也更容易感觉到疲惫。 直到天光大亮,少量阳光透过高高的小窗户照到佳佳眼睛上,她才清醒过来。 昨晚发生了什么来着,对,她被那个老男人抛弃了,还是在怀孕的状态下被他无情地拖拽到这个鬼地方。 佳佳借着透进来的顶光环视四周,一个女人,两个女人,三个女人...... 小小的空间里足足有八个女人,而且每个女人的肚子都有不同程度的隆起。 难道,猪圈里都是怀孕的女人? 怪不得看门的男人说她是母猪,猪圈里根本没有公猪,全部都是怀了孕的女人。 女人们四肢纤细,脸颊深凹,目光呆滞,不知道在看哪里,宛如一具又一具干尸,在这里等死。 她们不会怀的都是达时令的孩子吧?还是别的男人的孩子?难道达时令从一开始就没有看上过她,一直在等她怀孕,再把她送到猪圈? 那她生下孩子之后呢?还能再回到别墅里吗?还能过上那种好日子吗? 她不敢想,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得到了农场主的青睐,不用付出任何劳动就能在末日里过上富太太的生活。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没有自保能力的人,一直都是别人眼中的“盘中餐”罢了,她就不应该去勾引达时令,如果她和葛锋琦没有来到这个地狱,她没有背叛葛锋琦的话,那她也不会这么被动。 这一刻,佳佳真的有一丝后悔。 不,她不要在这里等着,必须主动出击,达时令态度大变的原因肯定是因为她怀孕了,虽然她不知道达时令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怀了她的孩子,但只要流掉,是不是就不用留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佳佳将目光瞄向自己的双手,狭小的窝棚里什么工具都没有,只能忍痛自己下手了。 “啊!” 佳佳用了六分力,握紧拳头锤向自己的肚子,她和未出世的生命,很好选择,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面对生与死,她一定会选择她自己。 肚子处传来微微阵痛,还不够劲,必须更用力,佳佳再一次出手,那种抽搐的痛感席卷全身,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腿中间好像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 还没等她再次出手,铁栅栏被猛地打开,络腮胡男人推门而进呵斥道, “29号!你想干什么!找死是吗?实话告诉你,你进来之后就别想出去,把小猪仔顺利生下来是你唯一的出路,如果你今天保不住肚子里的猪仔,我马上就把你剁了给这些母猪加餐!” 佳佳在极度惊恐下突然想起来了以前看过的科普视频,猪是杂食动物,曾经有杀人犯为了毁尸灭迹直接将尸体扔进猪圈,猪会皮带肉全部吃干净,甚至骨头也吃进去,消化成粪便排出体外。 她在这里,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吃人,或被人吃,如果一定要选,那她的选择一定是前者。 ...... 不远处的兔子工棚,颜昙开启了作为看门狗的第一天。 她学着老魏的作息,干着曾经老魏干过的活,给兔子们准备食物,为兔子们铲屎清理。 每打开一个小窝棚,颜昙的心就会抽动一下。 虽然她已经在末日里生活很久了,虽然她知道这里的女生都在遭遇着什么,但这些都比不上血淋淋的视觉冲突。 这些女孩都很年轻,如果没有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她们可能还在上学,可能还在和父母撒娇,如今的她们就是一群只剩下躯壳的行尸走肉。 颜昙考虑过偷偷给她们加点营养,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她否决了。 就算她能让这些女孩吃饱一些,又能起什么作用呢?她们还是一样被困在这里,还是一样当着真人血包。 更何况不是每一个女孩都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思想,一旦有人发现了她的秘密,用来交换自己的自由,她赌不起,也不想赌。 有些女孩是完完全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像一个破败的娃娃,但有些女孩在这里受困时间较短,虽然因为缺失营养思想有些迟钝,但还有一丝求生欲望。 “姐姐!求求你了,你放了我吧!” 颜昙刚推开第二个窝棚,一个女孩子便冲了过来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直到额头渗出血丝也没有停下的动作。 “我知道你和之前的男人不一样,你...你偷偷地放了我吧,不会...不会有人知道的,没有人在乎这里到底有多少只兔子,我...我会跑得远远的!绝对不会连累你的,姐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会记一辈子的!” 就像她,虽然说话有点磕巴,但对活下去有很大的欲望。 颜昙没有回复她,她放了一个,其他人呢,都放了吗?如果她能一把火烧了这个鬼地方,一定会提前把这些女孩都放了,但首互还不知道在哪里,她还不能离开。 颜昙没有感觉到抱歉,这不是她的错。 就这样,颜昙重复着老魏的生活过了三天,其间除了有男人过来送饭,没有任何人过来向她下达抽血的命令。 直到第四天夜晚,苏里尔坐在了老魏的床上,把玩着***掌大小的小刀。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人是会变的,颜昙现在完全不确定苏里尔到底是敌是友,只能以陌生的态度对待他。 “达吞夏不能用不干净的少女血,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达时令的新命令,要求你把那些不干净的兔子挑出来。” “我怎么挑?” 苏里尔收起小刀,直直地盯着颜昙的眼睛,仿佛一下秒就能看穿她的所有秘密。 “你不是目睹过老魏的侵犯吗?还是说...那些都是你瞎编的?”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明天早上我要来把那些不干净的兔子带走。” 颜昙有些含糊问道, “你要怎么处理这些被挑出来的兔子?” “不一定,要么剁成猪食,要么直接做成化肥吧,最近菜地里面的菜长势不太好。” 没给颜昙任何反应时间,苏里尔收起小刀离开,只留下内心翻江倒海的颜昙。 她给老魏挖的陷阱要这么大的代价吗? 那些女孩根本就没有被侵犯,因为她的操作,要给一些生命直接判处死刑。 而她,这件事的推动者,要亲自选出替罪的兔子。 第195章 渗透压强 一个没有主动加害过他人的人,即便是在太平盛世,也可以称得上是好人,更何况是在一个完全混乱的末日世界。 颜昙不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主动伤害过别人的事,她是动过手,但也都是那些人应得的,是反击,她问心无愧。 没有人要求她在现在这个时候依然做个好人,但她心里有一条线,在活下去的前提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今天,她要违背自己的良心了,她很纠结,这些女孩即将因为她而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 可她,和这些被她选出来的女孩,不能共存,她选择自己活下去。 “这些就是全部了?” “对,老魏喜欢这类没有反抗能力的,可能心里扭曲的只喜欢欺负毫无反抗之力的兔子。” 颜昙平淡地应对着苏里尔的怀疑。 她昨晚一宿没睡,最终决定挑选出那些毫无生存欲望的女孩,送她们上路。 这些女孩被困在这里很久了,不能对外界做出任何回应,只会机械地重复那几个动作,身体也因为长期吃素变得极其脆弱,毫无肉感的胳膊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掰断。 颜昙在心里为自己开脱罪孽,但她骗不了自己。 可能对于这些女孩来说,死亡可能是更好的去处,但她没有权利为她们选择。 “对了,最近所有人饮水量都增加很多,这些牲畜也多一倍的水量供给,你要是觉得太累就去狗窝找个人帮你运水。” “知道了。” 颜昙看着苏里尔带走那些兔子,不,那些女孩,没有一丝悔恨,她不后悔,她承认自己变了,为了活下去,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回想起刚刚苏里尔说过的话,喝水量,她也发现了,总是很渴,如果不及时喝水会非常难受。 接下来的几天,颜昙以自己为实验体,探究这诡异的口渴感觉。 当她连续五个小时不喝水时,是她能忍受的极限,就算是晚上熟睡的状态,也会被渴醒。 如果继续忍受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手指上的皮肤会率先发生凹陷,像极了上岁数的人皮肤缺水产生的褶皱。 一旦及时补充水分,皮肤又会恢复以往的弹性。 地表能够破碎重组,能使人体组织增生的黑雾确实存在,阳光也能融化混凝土,还有什么不能发生。 颜昙用她有限的知识做出假设,现在的环境或者所有人的身体出现了统一的状况,渗透压发生异常。 正常来说,人一整天不喝水也不会有那种渴到难受的感觉,皮肤也不会立刻失去水分,只要盐分摄入正常,人体是能够自动调节渗透压的。 现在的农场提供的食物很淡,盐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是稀有物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相比于从前,人体调节渗透压的能力大大减弱,或者称之为渗透压失衡。 农场中的其他人很快也发现了身体上的不对劲,不过渗透压造成的影响远没有之前的灾难可怕,只需要及时补充水分,吃得更淡一些就可以了。 颜昙最近的工作量激增,每天不是在喂水,就是在运水的路上。 她要一个人要推着小推车运水,再把水烧开了喂给兔子们喝,不过幸运的是她这几天总算摸清了养鸡厂的方位。 但是养鸡厂的大门紧闭,她根本没有理由进去寻找首互的身影。 有一天她在养鸡厂门口蹲了整整一晚,只有达吞春一个人半夜走了进去,天亮才出来。 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太被动了,她必须主动出击。 望着外立面看上去稍微体面一点的建筑物,颜昙深吸一口气,看来是时候去狗窝一趟了。 一周后的夜晚,大概九点,颜昙穿着好几天都没有洗的衣服,背上自己的水壶,借着月色接近了那个传说中的狗窝。 “六个六!” “你搞我!老东西,加这么大,真是老奸巨猾,七个四!” “你们两个真狗啊,知道我酒量不好还总叫这么大,我还是跟着老东西走吧,八个六!” “顺子,你今天必须倒这!开!” 随着众人手中的杯子被拿开,筛子的点数也暴露在众人眼中。 被叫做顺子的男人爆发出小丑一样的尖叫声, “靠!怎么又是我!老东西,亏我那么相信你,你竟然一个六都没有!” 顺子笑着拿起身边的酒杯,在身侧男人的助攻下,半推半就饮下一大口他们自己酿造的红葡萄酒。 顺子揉着自己满是液体的肚子抱怨道, “本来喝酒就很容易渴,现在更渴了,我这半肚子水,半肚子酒,肚皮都要爆炸了!” “哈哈哈哈,顺子,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要是生在太平年代,肯定是个当宰相的命,那轮得上我们跟你喝酒。” 顺子红着脸,在酒精和言语吹捧的作用下,一拳砸向桌面,“接着来!” “啪!” 一张小圆桌两侧的一个男人突然给了对方一巴掌,然而对方也没有任何怒气,双手握紧圆桌的边缘,眼神仿佛在欣赏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飞机哥!我就知道你能撑住,加油!他昨晚就没撑过第三轮,嘴里面的智齿都松动了!飞机哥你用尽全力!给他智齿打出来!” “放屁!什么叫没撑过第三轮,人家昨晚是喝了酒来比赛的,肯定不占优势啊!撑住啊老弟!我押了你两杯酒呢!千万别又让我输了!” “我押了三杯酒,飞机哥一定赢!我已经连续赢了一周了,不跟着我压,你裤衩子马上都要输光了。” 在鼎沸的呼喊中,飞机哥铆足了劲,将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右手手掌上,借助腰部转体带来的力量猛的一巴掌扇了回去。 男人原本已经咬紧牙关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没撑住,眼珠子一翻晕了过去。 圆桌附近爆发出响亮的声音,有欢呼声,也有叫骂声,不过每个男人好像只是把这一切当成打发时间的小游戏,或赢,或输,都只是玩乐的过程罢了。 飞机哥举着双手,攥紧双拳,环视四周,向每一个男人展示自己的胜利。 直到一个陌生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个身高,那种体态,好像是个女人。 第196章 夜探狗窝 随着飞机哥动作的僵持,众人停下了手中的游戏,一同向门口的方向探究过去,一时之间,整个狗窝悄然无声。 如果说别墅是整座农场的大脑,狗窝就是农场的心脏。 狗窝里面的狗不是圈养的家禽,而是替主人办事的忠心仆人。 除了颜昙这种负责饲养的狗,还有很多负责其他事项的狗,他们不负责具体某一种牲畜的饲养,平时的休息就在狗窝里进行。 所以狗窝更像是一群有工作人的宿舍兼休息室 “你来了,过来给你介绍一下。” 苏里尔从自己的小床上翻下身,绕过满是汗味酒味的赤身男人们,走到颜昙身边道, “这就是接替老魏的新人,她叫颜昙,” 颜昙手心有些冒汗,整个狗窝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应该怎样对待这些在农场里混上管理层的男人们。 这些男人,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男人们没有过多地在她身上耗费时间,只是打量了她几眼便转身继续自己的游戏,安静的室内也逐渐变得嘈杂。 “你胆子真是大,不过你放心,既然你已经是我们之中的一员了,他们便不会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最少明面上不会。” 苏里尔引导着颜昙,穿过层层人群,走到墙边已经有些被锈蚀的冰箱, “喝酒吗?驴工棚酿造的。” 驴工棚?她记得一同来到这个农场的那三兄弟,还有那个姓葛的,都被分配去养驴了。 不过照目前她所经历的事情来看,他们应该是驴本身。 颜昙接过苏里尔递过来的杯子,抿了一口那紫红色的液体,很酸,她不喜欢。 “所以你大晚上不在兔子工棚里休息,来狗窝做什么?” “当然是来和同事搞好关系的。” 颜昙靠近最近的一伙人,无视苏里尔想要继续探究的眼神。 四个男人坐在方桌的四边,每个人手里拿着十几张扑克牌,时而看看上家的表情,时而端详着自己手中的牌面。 “两个五。” “一个五。” “三个五!” “哥们别搞,咱们四个加一起一共就四个五,你怎么瞎叫呢?” 刚刚喊出三个五的男人微微挑眉,满脸自信回复道, “那你就质疑我试试,看看谁会输。” 下家男人哪里受得了这样蹬鼻子上脸,直接上手翻开了桌子中心最上方的三张牌。 梅花五、方片五,黑桃五。 对上男人得逞的表情,他只觉得自己刚赢回来的脸面又被自己丢了。 周围看热闹的男人凑近,排成队将自己双腿岔开,在地上形成一个很矮的通道。 男人双腿下跪,趴在地上,任凭地上撒出来的酒水和痰液蹭在自己身上,朝着第一个男人的胯下钻。 每钻过一个男人的双腿,起哄声音就更大一些。 “快点!往前!别怂啊!” 没过多久,男人从最后一双腿的胯下爬出来,伴随着欢呼声,他双腿一软,坐在了一旁的小马扎上。 “怎么了?这就怂了?” “你们先玩,你们先玩,我先歇一会儿。” 虽然这个游戏很容易上头,但他很懂得节制,这也是他能从一众受害者中脱颖而出,跻身狗窝的原因之一。 如果再爬一下,他的膝盖倒是还能忍得住,只是明天白天所有人调侃的目标就会变成他这个一晚上只赢了一把的男人。 几个看热闹的男人跃跃欲试,都想要坐到空出来的那把椅子上。 屁股还没贴上椅子边,却发现一个相对瘦小的身影已经坐在了那个空座位上。 颜昙盯着众人异样的目光笑了笑,“我可以玩吗?” 自从颜昙走进这间屋子开始,所有人都觉得她只是个运气爆棚的女人,能避开当兔子,当母猪,当山羊的命运。 没人想到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母狗竟然敢坐在游戏桌上和他们玩。 颜昙表面上很淡定,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但她必须融入狗窝,必须打听到关于鸡窝,关于首互的消息。 这个游戏规则很简单,将自己要出的牌扣放在桌面上,真假只有自己知道,一旦下家发出质疑,就必须翻开牌面,如果是假的,下家赢,如果是真的,自己则是赢家。 这种游戏就是一半的运气加上一半的察言观色。 颜昙并不认识桌面上其他三个玩家,不知道他们的游戏风格,贸然坐在这个位置上风险很大,但只要自己赢得最终的胜利,就能顺利打入这些看门狗。 只要连续赢得三次,就可以赢得最终的胜利。 由于颜昙接替了上一局的输家,所以这次由颜昙先来放牌。 “一个三。” 很保守的玩法,几声轻微的嘲笑声在四周响起。 下家也轻哼了一声,他还以为是什么巾帼须眉的女人,原来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娘们。 “两个三。” “质疑!我手里就两个三!你还敢叫两个。” 颜昙的对家翻开男人放上去的两张牌,果然不出所料,是假的。 四个男人的战争变成了三个男人的战争,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可能连玩法都不会的颜昙,殊不知她从一开始放下去的就不是三。 被惩罚后的下家继续出牌。 “一个九。” “你是真怂啊,出一个,看不起谁呢?两个九!” 颜昙的对家貌似是个激进派,出牌很大方,大方中又透着极度的自信,让人根本不敢怀疑他出牌的真伪。 颜昙的上家没有任何表情,犹豫了几秒钟,扔出两张牌, “两个九。” 整张桌子四个人加起来,一共四个九,现在已经出现五个九了,最少有一个人在撒谎,如果颜昙继续出牌,百分之九十会被下家质疑,但如果她开上家的牌,就不能继续伪装一个小透明了。 “质疑!” 与嘈杂环境格格不入的声音让上家稍稍变了脸色,这女的不出声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下家,看那窝囊样还以为她不会发出任何质疑。 上家不情不愿地翻开了自己扣放着的两张牌,两张假牌。 围观的群众爆发出了惊人的嘲笑声,一个天天晚上玩骗子游戏的大男人上来就被小姑娘开了,真是丢人。 颜昙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因为我没有九,不敢出牌了,所以不得不质疑。” 就这样,颜昙凭借着自己给人的刻板印象赢下了第一局。 上家男人忍痛爬起来后咬牙切齿地扔出三张牌, “三个k。” 他生气了,他就是要为难颜昙,让她不敢开,也不敢继续出牌。 颜昙皱着眉头,左右握着自己拥有的十几张牌,右手不断地在众多的牌面里挑选。 “一个k。” 颜昙扔出牌后低着头,却一个不小心与下家对视了一眼。 看到下家一切了然的表情,颜昙内心不由得一颤,坏了。 第197章 融入狗窝 “开!丫头片子在这跟我玩心眼?赶紧回去喂你的兔子吧。” 下家跳起来翻开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牌。 红桃k,牌面上的国王人物侧脸的表情像极了对他的嘲讽,男人脸色微变没说什么,甘愿受罚。 颜昙不敢看下家的眼睛,刚刚的她是故意做出心虚的表情,就是为了能让下家开出她的真牌,让她再拿下一局。 已经赢下两局了,只要再赢一次,她就能开启狗窝的切入点,融入这些看门狗们。 游戏又进行了两轮,场面逐渐焦灼,颜昙既没有赢也没有输。 前两次她利用了信息差,伪装自己是个不会玩的新人,但现在另外三个男人不会再把她当做小白了,她必须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开上家,赢得比赛的胜利。 “新来的小母狗还挺会玩的,到现在了还没有输过。” “别小瞧人家,别看她不声不响的,都赢两轮了,再赢一次比赛就结束了!” “真想看看小母狗钻栅栏是什么样,哈哈哈哈哈!” “你说她会不会耍赖不钻啊?” “她敢?进了狗窝就要守规矩,连规则都不清楚还敢上桌?” “......” 下流又肮脏的词汇萦绕在颜昙耳侧,她必须要速战速决了,再拖下去对她很不利。 由于刚刚一局对家的牌已经扔光了,所以来了一个局外人把所有人的牌都收了回去,重新洗牌。 五十四张纸牌在那人的手中挽成了花,清脆的洗牌声音反而让颜昙越来越紧张。 对家已也连续赢两次了,如果她不能先于对家赢下比赛,从他们胯下钻出去是小事,这个时候面子是最不值钱的,关键是她会被边缘化,她不能融入狗窝,解救首互也就变成了天方夜谭。 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她能拥有一副好牌。 发牌结束,上家出牌。 “两个七。” 颜昙右手捏着纸牌的手指有些颤抖。 这一刻,她相信命运的存在,这一刻,她相信她一定能活下去,因为她的手里有三个七。 她不用猜,也不用赌,她百分之一万确定上家放的是假牌。 “质疑!” 颜昙满心欢喜的翻开桌面上唯二的两张牌。 黑桃七,红桃七。 不可能! 一共四张牌,她手里有三张,上家怎么会有两张! 还没等她站起身反驳,周围一股脑的起哄声音将她吞没。 “哈哈哈,翻车了,我就说她是新手保护期,怎么可能玩第一把就赢。” “我倒是不在乎她怎么输的,我就是想看小母狗怎么钻栅栏的!” “我我我!我要当第一个栅栏!” “起来!现在知道勤快了,刚才怎么懒得动啊,我还要当第一个!。” “钻!钻!钻!钻!......!” 此刻的颜昙已经失去了表情管理,怎么会这样? 几个男人看颜昙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生气,起身上前就要强制颜昙跪下,接受游戏的惩罚。 眼看着粗糙硕大的手掌就要按在颜昙的肩膀上,一只有力的手臂挡在颜昙身前。 “等等。” “苏里尔!狗窝有狗窝的规矩,你要是想英雄救美的话我们倒也能成全你,但是这惩罚总得有人受着,要不就你替她吧。”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高个子壮汉不满回应着。 苏里尔瞥了一眼黑背心男人,转身走向颜昙的上家。 下一秒,上家男人右手被反剪贴在后背上, “疼疼疼!苏里尔你干嘛!” 伴随着他不满的叫骂声,几张纸牌从他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颜昙没有看错,是这个男人藏牌,是她赢了! “不是吧,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藏牌?” “还是和一个小姑娘玩阴的,呸,真丢脸!” “你不会是怕输吧,难道之前你也一直这么藏了一手?怪不得你穿个长袖,老子还以为你肾虚呢哈哈哈!” “他奶奶的!你坑了我多少把,你不给我补回来我跟你没完,先钻个二十圈吧,我要当第一个,快点,快来钻!” 上家的行为不仅是侵犯了颜昙的利益,更迫害了很多跟他玩了很久的男人,这一刻,所有利益受损的人都站在了一边。 “所以苏哥,这局怎么算啊?” 苏里尔撇了一眼劫后余生的颜昙道, “还能怎么算,总不能让新来的小母狗看扁了咱们,如果他没出老千,也应该是颜昙赢得了比赛,你们几个人,快点请人家喝酒吧!” 幸运女生像是和颜昙开了一个玩笑,随即又坚定地站在了颜昙这边。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一切进展都很顺利,颜昙先后玩了好几轮游戏,酒也喝了很多杯。 听说狗窝里面的人每个人的酒都是定量的,颜昙玩游戏学得很快,从不耍赖,输的时候也很干脆利落地接受惩罚,很多人都甘愿把自己的定量拿出来分给这个新人。 接下来的一个月,颜昙基本每个晚上都回去狗窝里玩一圈。 颜昙每次去都很受欢迎,原本看不上她,嫌她是个丫头的男人也逐渐对她改观,渐渐地接受了她的加入。 随着颜昙和狗窝到接触加深,颜昙对他们的印象也逐渐改变。 第一次见时,颜昙觉得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人,毕竟能活到现在还能在狗窝里谋一个职位,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回过头来想想,什么是好人,什么又算是坏人,她也动手了结过人,也主动对别人造成过伤害,也见死不救过,她又算是什么人呢? 狗窝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被末日逼的,像她一样,没有选择,如果害人和被害只能选一个,她相信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害人。 颜昙在用心维护自己“交际花”人设的同时也在充分地吸取一切有关农场的信息。 交流过程中,她见到了鸡舍的看门狗,那是一个与狗窝差距很大的人。 狗窝里的男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不是个子很高,就是胳膊肌肉粗得像水桶,而那个男人很瘦,很白,白到有些病态,眉眼间有一丝阴柔的美,看起来病殃殃的。 在她的侧面打听下,她知晓了那个男人的名字,盛失。 第198章 为了爱人 在颜昙绞尽脑汁打入狗窝的这一个月里,西山农场的另一个牲畜工棚暗流涌动。 自从葛锋琦被分配到驴工棚后,他从未放弃过佳佳,就算他被佳佳伤透了心,也会为她想好理由。 她一个女孩子,如果不给自己找个靠山,一定会像另一个叫颜昙的女人一样,被困在兔子工棚。 根据他目前所遭受的一切推断,养兔子也绝对不是单纯的干体力活,肯定要付出点什么,佳佳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身上还有利用价值的地方可想而知。 还好佳佳有魅力,傍上了农场主,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驴工棚里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年中年男人,他们做着最累的活,可以说整个农场的体力活基本都要他们完成。 但相比于其他工棚,驴工棚的男人们是最幸运的,因为他们只需要付出劳动力,就可以在这里拥有一方生存的天地,不像别的牲畜,要以身体为代价,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所以驴工棚里的一部分人并不觉得这里是个剥削的地方,相反,他们对西山农场心怀感激,在吃人的末日下给他们提供一个安全的场所,能吃饱喝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农场主简直是天大的善人。 葛锋琦有一个秘密,自从当了驴之后,一有机会他就会走到室外,选择一个便于观察的角度,望着别墅。 运气好时,他能通过别墅内灯光印在玻璃上的光影上看到佳佳,只要佳佳过得幸福,快乐,他愿意一直待在驴工棚守护佳佳。 可是最近半个月葛锋琦很郁闷,他已经十六天零五个小时没有看到佳佳了,佳佳到底过得怎么样,为什么别墅里只能看见达吞夏一个女人的背影。 他从不怀疑自己分辨错了,就算别墅里有两个女人,就算他只能远远地看到模糊的光影,他也确信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佳佳,佳佳的身影,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 驴工棚的管理相对宽松,管理的看门狗有时也会和驴有说有笑的。 在没有看到佳佳的第十七天,葛锋琦找到了看门狗飞机哥,聊了一些有的没的,随后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别墅里的女人。 “飞机哥,咱农场主最近有新欢了吗?我咋看不到之前那个女人了?” 飞机哥扔掉剔牙的牙签,吐掉口中到食物残渣道, “怎么的,别告诉我你对农场主的女人有意思,我警告你,驴工棚是整个农场最好的去处,你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小心你的烂命。” 飞机哥突然的冷脸让葛锋琦想打退堂鼓,但一想到佳佳,他又好像充满了无畏与勇气,一边递上一根新的牙签,一边赔笑道, “哪能啊,飞机哥,农场主对我们这么好,我可做不出来对不起他的事情,我和那个女人一起进得农场,所以我认识她,比较好奇。” 飞机哥放松脸上的肌肉,又变成一副好兄弟的样子, “害,这样啊,我就记得你好像是和一群人一起来到的农场,不过那个女人已经不在别墅了。” “她怎么了!她去哪里了!” 葛锋琦反常的态度让飞机哥心里有了底,说他跟那个女人没关系傻子才信,不过告诉他又能怎么样,他什么也做不了,就像是濒死的老鼠,什么也做不了。 “她啊,怀孕了,被送去猪圈了。” 猪圈?是干什么的?怀孕跟猪有什么关系吗? 看出了葛锋琦的不解,飞机哥笑了笑,心里却是在嘲笑这些牲畜的无知, “所有怀孕了的女人都是母猪,去猪圈当然是去生小猪仔啊!” 怀孕!佳佳怀孕了!她才来农场多久,孩子不会是... 葛锋琦不敢多想,他只知道佳佳现在的生活很难,听飞机哥的意思,那里好像环境很差,像一个巨大的生产工棚。 佳佳就算最难的时候也没有过那种苦日子,不行,他不能让佳佳一个人在那里受罪,他必须做点什么。 如果,如果他也能当上看门狗,就好了,就算不能把佳佳救出来,也能时不时地照顾她。 孕妇应该在营养充足,情绪稳定的环境下准备生产,而不是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工棚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葛锋琦若有所思地回到自己的床位,说是床位,其实就是干草堆积的一小块面积。 三天后的夜晚,同为驴的邢家三兄弟在窝棚角落里密谋着什么,不过周围无人在意,三三两两闲唠嗑的小团体很常见,没有人在意他们聊的到底是什么。 深夜,邢老二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偷偷溜出来驴工棚,摸黑走向自己母亲邢老太所在的养牛场。 他身上的包袱是他已经脏得看不出印花的旧外套,里面装的是他们兄弟三个用每天定量的食物跟别人交换的抢手货。 所谓抢手货,也就是看门狗们抽剩的香烟,会被这些男人收集起来,就算只剩下一厘米,点着后还是能吸两口过过嘴瘾的,就算被烫着,也很值得。 邢家三兄弟用食物和别人交换烟头,交换喝剩的酒瓶子,在无人的角落里把烟头分解,将烟丝混合,重新组装长度足够与新香烟媲美的手工香烟。 他们每晚忍着胃里的空虚,就是为了一次性攒足“门票”,去养牛场看一眼自己的老母亲。 他们曾经偷偷找到养牛场的看门狗,要求见一眼自己的母亲,但那条狗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们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必须有足以交换的价值,他们才能得偿所愿。 终于在今天,他们攒够了这些抢手货,兄弟三人抓阄选出了去看望母亲的邢老二,除了背上的包袱,他的兜里还装了今晚省出来的馒头。 对于兄弟三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亲人更重要,只要亲人还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正当他满心欢喜地将自己手里的包袱交给养牛场的顺子哥时,身后突然有光源亮起,顺子哥瞬时被晃得眯起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面前除了被扣押跪在地上的邢老二,还有若干狗窝里的人,站在他们中间的是整个农场的主人,达时令。 这一刻,顺子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完犊子了。 第199章 更新换代 “顺子,西山农场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进了农场就是独立的牲畜,进入农场以前的事都不能再提。” “你身为养牛场的看门狗,竟然伙同一头驴要放走养牛场里的牛?” “你太让我失望了。要不是驴工棚的人报信,就算养牛场少了一两只畜生我也是不知道的。” 葛锋琦低着头,不敢看顺子,更不敢看邢老二。 他早就发现邢家三兄弟偷偷组装烟酒,只不过这些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也就当做不知道,但是现在他必须想办法接济佳佳,而他想到的办法,就是举报别人立功。 顺子被打了一拳,一股腥味在嘴里蔓延,什么放走牲畜,他只答应让这头驴见他母亲一面,到底是谁想要栽赃他,顺子吐了一口口水,不服道, “达先生,您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放走牲畜啊,更何况达吞冬他......” 对上达时令警告的眼神,顺子没有继续扯上达吞冬,辩解道, “我只是答应他让他见一面他的母亲,不,见一面47号牛,只是见一面,是我贪他的报酬,是我不对,但是我绝对没有要放走它们的意思啊!” 达时令一个眼色,葛锋琦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低着头,装作害怕的样子吐露着, “你...你撒谎,我...我都听到了邢老二说梦话,他说马上就能把母亲接走了,还说你真是个好人,只要报酬给到位就能放人。” “我猜...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放走牲畜了吧...” 激动的顺子怒目圆睁,想要冲上去杀了这个胡说八道的小人,奈何肩膀被两个壮汉牢牢按住,根本动弹不得, “你他妈放屁,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你要这样诬陷我!” “还是你,飞机哥?你指示手下的畜生陷害我!” “达老板,我在这里工作很久了,从来没有做出什么逾越的错事,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没过多久,一个男人从顺子住的地方拿出来一个泛黄的本子, “这是养牛场的记录单,在他桌子上压着。” 达时令看着递上来的本子,转头望向葛锋琦道, “认字吗?你来对一下虚实吧。” ...... 二十分钟后,葛锋琦从养牛场里出来,对着达时令汇报, “一共少了五个...不,少了五头牛。” “达老板!那些是吞冬......” 顺子企图辩解,但自己猛地又遭受了一拳,这一拳打得他头晕眼花,意识断断续续的,他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做出任何损害农场的利益,到底得罪了谁,要这样陷害他。 “够了,把他,还有那头不听话的驴送去猪圈吧。该怎么做,苏里尔,你去办吧。” “至于顺子空出来的位子,就由你来当吧。记住,只要在农场当差,从前发生的事情一笔勾销,以后你就只有一个身份,养牛场的看门狗。” 葛锋琦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呆愣在原地,只剩下邢老二突然醒悟,他好像知道葛锋琦为什么要这样做了,他想要出声指认葛锋琦的动机,但嘴里的臭袜子让他说不出任何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走。 另一边,苏里尔转身追上走向别墅的达时令, “达老板,这件事有些蹊跷,顺子胆子再大也不敢随便放走牲畜的。” “我知道。” “那您还......” “我的农场,不允许这种蛀虫存在,就算只是让两只不同工棚的牲畜见一面,也是滥用职权,我已经养他很久了,也算是对得起他,他去猪圈用自己的身体报答我,也是应该的。” 明明周围环境燥热得很,苏里尔只觉得后背发凉。 “最近和矿场那边的来往次数不是变多了吗?多培养几个看门狗吧,给你们减轻一些工作量。” ...... 自从颜昙认识了盛失后,颜昙会有意无意地和他多接触,也会观察他来狗窝的频率。 她发现盛失来狗窝放松的频率很不规律,有时候连续三天每天都来,有时候却隔了四五天才会来一次。 她只能等待机会,一天又一天地等在狗窝,装作对那些酒肉游戏很上瘾的样子。 在颜昙当上看门狗的第七十六天,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距离上一次盛失来到狗窝已经有七天了。 这天他一来就直奔牌桌,可能是因为情绪不高,也有可能是实在太倒霉了,十局里面有八局是盛失输的。 盛失一边喝酒,一边指桑骂槐, “唉,又被骂了,妈的,一开始看我长得像女人,求着我让我去养鸡,现在还总防着我,天天担心我碰了他的小鸡仔,草,谁跟他一样变态。” 眼看着盛失就要明面上骂农场的主人了,苏里尔赶紧捂住盛失的嘴,提醒他要谨言慎行。 盛失泪眼朦胧,满眼感激地看着苏里尔, “还是你对我好,苏里尔。” 他的一番话瞬间引起男人们的嘲笑, “还说自己不是变态,我都害怕,苏里尔你也小心点,小心他今晚要睡你的床啊!” 盛失朝着男人翻了个白眼, “我才不会勉强别人,倒是你,长得像掰苞米的熊瞎子,我才看不上你!” 男人被盛失骂了也不生气,笑呵呵地灌了一口酒,继续游戏。 眼瞅着盛失玩得正上头,颜昙隐匿在看热闹的人群之中,不动声色地推门离开,朝着鸡舍的方向疯狂奔跑。 鸡舍的构造和兔子工棚基本一样,颜昙来到鸡舍的后门,熟练地从无意识领地拿出一根铁丝,对着锁头一顿捅咕。 两分钟后,颜昙轻手轻脚踏进了鸡舍,眼前的一幕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兔子工棚两侧全是圈养兔子的小窝棚,而鸡舍只有一侧是隔开的小窝棚,另一侧则是一个大而空旷的空间。 数不清的工具被挂放在墙上,铁链和木板随处可见,那些工具也是形态各异,颜昙根本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那些工具是干什么用的。 在空间的正中间是一张大床,估计边长最少有两米五。 颜昙躲在一个大木桶的后面,听到一阵恶心的呻吟声,那个声音似曾相识,她借着木桶的掩护,小心地探出脑袋,仔细分辨着床上发出声音的男人。 那个男人他认识。 是农场主的大儿子,达吞春。 第200章 首互与鸡 距离首互来到西山农场已经接近四个月了,他被达吞春带进别墅房间的第一晚就知道了什么是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 在那里,他被迫做了很多事情,他好像一瞬间长大了,又好像一瞬间没有求生的欲望了。 他本以为在别墅那晚就是他人生中最恶心,最痛苦的一晚,直到第二天他被带到养鸡厂,他才知道,原来那个房间只是达吞春事实暴行的冰山一角。 这里有很多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有很多比他还小的小男孩,每个人都被达吞春祸害过,然后被关在养鸡场里,准备随时接受达吞春的迫害。 这里的床更大,“刑具”更多,达吞春口中的玩法也更多,为了更符合“鸡”的特性,达吞春还开发出了以新鲜虫子为工具的游戏。 起初首互想要跑,但他没有力气,他每天根本吃不饱,连站起来脑袋都很晕。 他们这些小男孩浑身的毛发都被剃掉了,每天连衣服都不用穿,光溜溜地等着吃饭,等着达吞春的临幸,等待着死亡。 首互本想一死了之,但他没有力气,更何况,他也不是一丝牵挂也没有,他还有个姐姐,他想知道颜昙是否安全,是否像她一样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如果时间能倒退,如果一切能重来,他说什么也不会走进那个隧道,这里像是独立于世的恶魔岛,他宁愿和颜昙在外面一直过着流浪的日子。 今晚是他和另外两个男孩子被选中的日子,达吞春看着那两个男孩子红红的嘴角,狠狠地骂了一遍看门的男人。 达吞春认为自己的所有物被男人欺负了,但其实是他自己前几天咬的,他对养鸡厂所有的小男孩有着偏执的控制欲,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们。 两个男孩轮流被达吞春折磨,晕了过去,已经上头的达吞春把三个孩子中最大的首互扔在床上,实施暴行。 达吞春还沉浸在自己所有物被侵犯的愤怒之中,动作也比平时粗鲁了很多,首互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他是不是要死了? 他出现幻觉了? 为什么他看见颜昙了? 达吞春的背后,颜昙强忍着满腔的愤怒,放轻脚步,举着半人高的铁锹,直直地拍了下去。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达吞春的暴行,那些都是未成年的孩子,还有她目前唯一的伙伴,不,是亲人,首互。 “邦!” 达吞春停止了动作,在脑袋转过去之前就没有了意识。 直到身上那种恶心的蠕动感消失,首互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姐姐?” 首互的嗓音已经不是原来的音色,不知道达吞春喂了他什么,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物理因素对他的嗓子造成了伤害。 原本活泼的少年音变得沙哑又绝望。 颜昙首互激动的下一秒便手忙脚乱地抓起身边的毯子,想要藏起来,他不想让姐姐看到他如此不堪的一幕。 颜昙冲上前,双手捧着首互的脸,长期的饥饿感让他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凹陷进去,露出来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几处刚刚结痂的伤口。 不知怎的,颜昙鼻子一酸,抱紧首互哭了出来。 她不仅是因为首互哭泣,也是为了自己,为什么要让她们遭受这残酷的一切,这个世界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死亡才是这一切的解脱吗? ...... 达吞春是被一桶凉水激醒的。 他还在纳闷,现在水这么宝贵,怎么会有人拿水泼人。 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四肢已经被固定在自己给那些小鸡仔定制的铁链上,这些铁链连接着墙壁,他怎么使劲也挣脱不了。 面前是一个脸色很难看的女人,怎么回事,刚刚是自己的头是被她攻击了吗? “你是谁,我看你有点眼熟,你是怎么溜进来的?我的养鸡厂不允许任何女人进入!” 颜昙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首互在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心态变化后,孱弱的身体经受不住,直接晕过去了。 所以在达吞春看来,是眼前这个女人打晕了他和正在受他宠幸的小鸡仔,把他绑了起来。 这个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你到底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在我家的地盘上这样撒野,你不会活着走出西山农场的。” 眼前的女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你想要什么,吃的?水?我家农场有很多,这样吧,你放了我,一切都好商量,在农场给你找个工作也行,虽然有些累,但不会亏了你的吃喝。” 颜昙在思考,该怎么样弄死这个畜生还能全身而退。 对了,她正好有些猜想,需要活人来证实,眼前这个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这些天对于环境的猜想,关于人体渗透压的假设,可以用达吞春这具健康的身体做个实验。 达吞春看着眼前女人嘴角诡异的笑有些害怕,这个女人不会是个变态吧,要对他做些什么,他有点恐女,他的身体,不想被任何女人触碰。 女人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一袋东西,那个袋子是塑料的,还未拆封的,好像有点重量,就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颜昙笑嘻嘻地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从中倒出来一部分颗粒放在右手上。这是盐,是她意识领地里成箱的调味品之一。 她很好奇,现在的人体渗透压有些失衡,必须不断地补充水分才能正常活下去。 那如果摄入盐分过量呢,体内浓度过大,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颜昙将手中的袋子放回意识领地,凭空消失的塑料袋让达吞春有些恐惧, “你...你要干什么?我不吃!这是什么!唔...” “咳!...咳!盐!呸!太咸了!你有病啊,给我吃这么多盐!呕!” 颜昙没有理会达吞春的不适,只是一把又一把地给达吞春喂盐,再多一点,吃到盐分的临界值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此刻的达吞春被巨大的恐惧包围,不仅仅是因为眼前这个神情近乎疯狂的女人,更是因为身体上极大的不适感。 他感觉他要死了。 第201章 瞒天过海 达吞春感觉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多盐,面前这个女疯子不管他的死活,满脸疯狂地继续往他的嘴里塞盐。 他闭着嘴也没什么用,女人会强制捏开他的脸颊,就算他吐出去一部分,还是有大量的盐流入体内。 “呕!快住手!” “唔...呕!” 随着达吞春体内盐分的摄入,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变化,空气中的水份源源不断地渗透进体内,来平衡体内的浓度。 达吞春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变得不像个人形。 颜昙见此立刻躲在大桶后面,观察着达吞春身体上的变化。 达吞春的衣服很快被**的身体撑破,皮肤的弹性比普通面料好,但也不是无限好,很快,肿胀的体积即将超过皮肤能够承受的极限。 随着皮肤最薄弱的地方破裂了一道小口子, “砰!” 肿胀的气球炸了,满地都是皮肤碎片,伴随着肉块与鲜血,颜昙所在大桶后面才没有被溅到。 从水桶后走出,看着晕倒的首互,颜昙没有带走首互,临走前只是把水桶掀翻,很快水桶里面的水与地上的红色液体融为一体。 颜昙从满地浪迹的鸡舍走出,快步跑回狗窝。 原本她只是想趁盛失喝醉的机会来看一下首互,但是当她看到首互的遭遇时,她一秒也忍不了,必须立刻了结这个恶魔。 “两张j!哈哈哈哈哈!今晚必须是我赢!” 熟悉的嚣张叫牌声响起,颜昙松了口气,狗窝里还是和她离开时一样的氛围,就是不知道是否有人注意到了她的离开。 醉得不省人事的盛失躺在地上,被人拖到墙角,不知道哪个好心狗还给他盖了一张枕巾。 “诶呀!” 一个眯眯眼男人正面撞上正在四处观察的颜昙。 “小母狗怎么不看路呢?” 男人没想和颜昙计较,转身就要离开,参与新一轮的巴掌比赛,没想到撞他的人反而不爽地骂道, “你没长眼睛吧!你是不是输了比赛故意撞我?” 男人的怒火瞬间被颜昙激起,他刚刚确实输了几次,所以才想去和别人比赛扇巴掌,以此发泄。 “你会不会说话?是你不看路撞到我的!” 颜昙说话已经有些吐字不清,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喝多了。 “草,我今天不跟你计较,滚一边醒酒去吧。” 眯眯眼男人想侧身离开,奈何颜昙根本不给他任何离开的空间, “哈哈哈,破防了是不是,你玩游戏就是很垃圾啊,啥也玩不过,我猜你是想去扇别人巴掌泄愤吧?” 还没等颜昙说完,男人一个巴掌打在颜昙右脸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颜昙撞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瓶子罐子倒在地上,惊醒所有微醺的人。 突如其来的混乱让玩游戏的男人们停止了手头上的角逐,有些人上前拉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男人,有些人走到颜昙身边查看她的伤势,还有的人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观察接下来事情的走向。 颜昙躺在地上,后背压碎了距离她最近的一把年久失修的椅子,破碎的木头有些刺进了她的皮肤里,很痛,但没有脸上的伤痛。 嘴里一阵阵的腥味向外涌,原本只是假装喝多了有些晕,现在的她是真的感觉头晕目眩,神志不清。 眯眯眼男人根本不解气,想要上前再补几脚,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对他的嘲讽,关键他还反驳不了一点。 “臭b子,让你再跟我嘚瑟,我看你喝多了不想理你,没想到你还蹬鼻子上脸!” 很快这种直冲头脑的愤怒被身边的劝说压了下来。 “哥别冲动!你知道狗窝的规矩的!不能发生冲突!” “苏里尔朝这边过来了,上一个在狗窝打人的看门狗已经被送到猪圈了,哥,猪圈是母猪生仔的地方,男人过去会遭遇什么,你我心里都有数!” “别再做傻事了!你服个软,毕竟你只打了她一下,就说你喝多了,再跟那个小母狗好好道歉!千万不能让苏里尔告诉达时令!” 反应过来的男人只觉得后背发凉,是啊,他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狗窝里禁止斗殴,还好他刚刚脚步有些飘,没有使出全力,要不然那小母狗得让他打个半死,到时候肯定瞒不住了。 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什么的男人急忙走向颜昙,颤抖地将手指伸向鼻子,试探她是否还有呼吸。 直到湿热的气流在手指上掠过,男人缓了一口气坐在地上,看着苏里尔朝着自己走来。 “怎么回事?这是你打的?” 男人点了点头,注意到苏里尔转身就要离开狗窝,男人慌了神,直接扑过去跪在地上抱住苏里尔的腿。 他知道他一个壮汉这样求人很狼狈,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不想去猪圈! “苏里尔,求你了,我是喝多了,我只是一时上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小母狗先挑衅我在先的!我知道怎么样我也不该对看门狗动手!求你了,我知道错了,不要告诉达老板行吗?等颜昙醒了,我跪着向她赔罪,就算她想还回来我也绝不还手!” 此时的颜昙已经被人运到休息区,休息区被拥挤的上下床堆满,颜昙被放在最外面的下铺,嘴角的血还没有被擦干净。 “你都把人打成这样了!她明天怎么养那些兔子?达吞夏的血液断供,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男人急忙为自己找补道, “我我我!我给她养兔子,脏活累活都我来干!运水运食物都我来!兔子工棚不让男人单独工作,我在外面干活,她监督我行吗?” 苏里尔叹了口气,现在矿场需水量暴增,他们一个人都当三个人用,如果再少一个劳动力,人在高压环境下很容易犯错。 “行,等颜昙醒了,你跟她道歉,如果她原谅你了,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是你的本职工作不能丢,今晚先这样吧,你们谁去给她盖个被子!晚上最好都老实点,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男人瘫坐在地上,心里全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而躺在床上晕晕乎乎的颜昙心里是同样的欣喜,闹得这么大,她的不在场证明有了。 第202章 农场丧事 “啊!不好了!啊!死人了!达老板!” 清晨叫醒大家的不是生物钟,而是盛失的尖叫。 盛失很早就醒酒了,买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鸡舍,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达吞春对他毫无理由的怀疑。 以前达吞春结束了自己的游戏都会直接后门离开,返回别墅。 盛失只需要去打扫战场就可以,把那些工具放回原位,再把受伤的鸡拉回窝棚,最后清扫那张大床。 今早他像往常一样,打开鸡舍休息区与养殖区之间的大门,还在打哈欠的盛失没有过多注意地上的污渍,只是觉得地面有些黏,估计又是玩大了,弄得整个空间一片狼藉。 直到他在地上捡起了一颗发棕的眼球,他才发现,达吞春的衣服和地上的血肉混合在一起,昨晚被挑选的三只小鸡在一旁昏睡不醒。 很明显,地上的肉和人体碎片,是达吞春的。 农场主的大儿子在他负责的工棚死了,怎么办,达时令会不会杀了他? 不,又不是他干的,达吞春到底怎么死的,死相这样凄惨,他必须要尽快告诉农场主,他是无辜的,一切都不关他的事。 盛失狼狈地从鸡舍跑到了别墅,跑了一路,也喊了一路。 狗窝里的人也基本都跟随达氏一族跑到了出事的鸡舍。 达时令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在碎肉中找到了一片达吞春的皮肤,那片皮肤上有专属于达吞春的纹身,y。 达吞春是他的长子,虽然有一点小癖好,但不妨碍他是达时令最重视的孩子。 y代表年轻,很久之前,达吞春在自己胸前纹了这个字母,希望他永远被青春鲜活的生命围绕。 到底是谁?要这么对他的儿子? 平复了良久的心情,达时令冷漠地喊住调查现场的苏里尔, “苏里尔,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我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苏里尔沉默几秒,摇了摇头道, “我实在想不出来,吞春是怎么被蹂躏成这样的,他像是从体内爆炸了一样,地上的痕迹呈现喷射状,不像是有人故意把他的血肉洒在地上。” “昨晚他和谁在一起?” 首互和另外两个男孩子几分钟前就被强制唤醒,等待着别人的问话。 三个男孩子眼神都是一样的呆滞,一问三不知,有一个男孩子甚至失去了与人沟通的能力,眼睛只会看着天花板,被扇巴掌后还会下意识地把自己裤子脱掉。 首互和另外一个男孩子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一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达吞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达时令已经不在乎追寻真相的过程了,他只想要一个结果,巨大的痛苦让他看起来更老了,离开之前,他让看门狗把地面上属于达吞春的碎片收集起来,他想把大儿子带回家。 最后,他给苏里尔下了一个死命令,给他一个真相。 ...... 颜昙醒过来时已经是中午了,周围的陈设不是狗窝,而是兔子窝棚的休息区。 她躺在右侧的下铺,而左侧下铺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苏里尔,一个是刚给她喂完水的首互。 “我好像喝多了,头有点疼。” 颜昙左臂撑着床,让自己尽可能地坐起来。 她头是有点疼,这不是装的,只不过不是因为喝多了,而是昨晚被打得。 苏里尔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严肃地询问道, “你昨晚被打了,还记得吗?” 颜昙摇了摇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原谅他,他会帮你运水运粮,一直持续到你恢复正常,另一个选择,你选择告发他,达老板大概率会把他送去猪圈。” “猪圈?那里是干什么的?” “你已经是看门狗的一员了,我没有必要瞒你,所有怀孕的女人都是母猪,去猪圈的任务就是产下小猪仔。” 颜昙有些疑惑,女人?打他的明明是男人,男人去猪圈干什么? “可,他是男人啊。”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颜昙,达吞春死了你知道吗?” 最不想面对的还是来了,颜昙只能强装震惊,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向苏里尔。 “达吞春昨晚死了,死在了这只小鸡仔的面前。” 首互猛地被他推下了床,一个踉跄倒在了颜昙腿边。 虽然颜昙已经尽力控制情绪了,但那一丝隐晦的担忧还是被苏里尔捕捉到了。 颜昙不是演员,没有经受过专业的锻炼,而苏里尔在灾难来临之前对这些已经进行过系统的学习,找到破绽对他来说,并没有多难。 “你昨晚都干了什么?” 颜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得很,尤其是对上苏里尔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他知晓。 但她不能认输,她右手轻轻地敲着脑袋,好像自己还处于酒精控制之下。 回忆了几分钟,她开始讲述昨晚发生的事情, “我昨晚去了狗窝玩游戏,喝得有点多,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晕厥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那个男的还想过来踢我一脚。” “在这之前呢?你来狗窝之前都干了什么?” “我在喂兔子啊,兔子的需水量变多了,我每天干完活都很晚了,所以才要去狗窝放松的。” 她没有说假话,她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客观事实。 盛失和她去狗窝的时间差不多,盛失离开鸡窝之前,达吞春还安然无恙,所以在所有人的视角中,她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况且,达吞春那个死法,根本判断不了具体的死亡时间,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血肉碎片的。 正当颜昙在思考自己的逻辑有没有漏洞时,苏里尔突然凑近,双眼直视颜昙,颜昙甚至能看见苏里尔鼻子上的黑头。 那双眼睛,像一个黑洞,让她无法转移自己的视线。 “颜昙,你刚刚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没有一句谎言?” “没有,我说的一切都是昨晚真实发生过事情。” “如果你撒了谎,我会将你,还有这个小鸡仔,一同碎尸万段!” 第203章 矛盾个体 “对了,达吞春死了之后,鸡工棚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些年龄太小的小鸡仔还有已经听不懂人话的,已经被处理了。” “像他这么大的要么去当驴了,要么分配给在动物工棚工作的看门狗了,我看你运水怪费劲的,给你申请了个小鸡仔,以后他就跟着你干活吧。” 说罢,苏里尔扔下了一坨东西,转身走向下一个工棚继续调查有关达吞春死亡的线索。 颜昙拿起苏里尔扔掉的东西,是一罐药膏,专治活血化瘀,最适合现在鼻青脸肿的她使用,她越来越看不懂苏里尔了,他到底向着哪一边? 一边对达时令尽忠职守,一边又说着最狠的话,做着对她最有益的事情。 苏里尔肯定知道她和首互的关系,所以才会把他送过来。 他,到底是敌是友? “姐姐?” 首互的话将颜昙从无尽的思绪中拽回现实。 自从她陷进兔子工棚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正面仔细地看着首互,昨晚情况紧急,环境昏暗,她都没有机会仔细端详首互。 首互的发型像一个小和尚,光溜溜的,应该是刚剃过没几天。 右眼睛到现在还是肿的,左脸上多出了一道五厘米长的疤,脖子上青紫色的手印清晰可见,从首互的袖子裤腿上就能推断出,他浑身上下没几处好地方。 原本想忍住那股酸涩的感觉,至少在首互面前装一个笑模样,但颜昙还是没控制住,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在脸上奔流而下。 “姐姐?疼吗?” 首互的手附上颜昙肿胀的脸颊,是啊,她自己也受了伤。 为什么想活下去这么困难,到底怎样做才能获得安宁?难道死亡才是这个世道唯一的解脱吗? 还好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颜昙将头埋进首互的肩颈里,鼻涕和眼泪蹭在了首互衣服上。 发泄完就好了,发泄完她还要继续为自己,为首互的未来奋斗下去。 颜昙哭了整整二十分钟,直到身体释放出缺水的信号,颜昙才缓过来,长久的压抑让她很累,偶尔哭出来一次精神放松多了。 首互笨拙地从最近的桌子上拿起杯子递给颜昙,他的手上全是伤,仅仅是握紧杯子都要承受一定的剧痛。 首互盯着颜昙把水喝下去,用手拍了拍颜昙的后背,轻声哄道, “姐姐,没事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以后脏活累活都由我来做。” 颜昙补充水分后,走到工棚外防备地观察四周,确定周围没有活人后,回到休息区,关紧房门,一脸认真地盯着首互的眼睛, “首互,你想离开吗?这个农场是个吃人的地狱,只要你想,我们随时可以离开这里。” 首互思考了良久,但他每思考几秒,达吞春作恶时的那张嘴脸就会浮现在他脑海,怎样也不能忽视。 “姐姐,现在水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大问题,以前找不到水,渴一天两天没什么问题,但现在缺水很难搞,我建议咱们先留在农场,保障基本的生存,等到环境有所改善,咱们再做离开的打算。” 颜昙张了张嘴,想要坦白的话被堵在嘴边,她要怎么和首互坦白? 她有意识领地,那里有很多水,足够他们路上用的?或者她跟首互发誓,一路上不管怎样都不会缺水? 反应半天,颜昙只能点头,表示同意首互的提议。 反正她和首互现在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了,虽然农场里还有很多被迫害的人,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人,她只能管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 如果人体渗透压能恢复最好,如果不能恢复反而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留在这里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晚饭时间,狗窝里的看门狗送来了两人份的餐食,颜昙趁着首互不注意往里放了几根高蛋白的即食香肠,还用杯子冲了两块速食菠菜鸡蛋汤。反正首互也不知道看门狗伙食的标准。 首互捧着泛着油光的饭菜,像是接受着某种神圣力量的赏赐,很久都舍不得动筷。 他已经太久没吃过正常的饭了,太久太久了。 当他将第一口香肠送进嘴里时,爆开的汁水充斥着口腔每一个角落,接下来的每一口,首互都把嘴塞得满满的,生怕下一秒这个美好的梦就醒了。 颜昙见此情静不由得一阵心酸,她还有意识领地帮助她生存,首互有什么呢?只有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了。 “呕!” 首互双手握紧自己的嘴,整张脸憋得发红,他不允许自己吐出来,这样美味的食物,必须进到他的胃里。 和身体的本能反应抗拒了几十秒,首互放下筷子,喝了一大口水,将那种恶心的感觉咽回去。 身体太久没接触油水了,突然吃顿好的,身体反而会不适应,没办法,颜昙只能慢慢帮他把身体素质调节回以前的状态。 她之前在贝莱姆院好像拿了很多药品,里面包括很多瓶维生素,她可以趁首互不注意把那些药品磨成粉末,加在首互的饭里。 虽然她直接给首互几片没有后加工的药片,首互也会毫不犹豫地吃掉,但终究有风险,也不好解释。 夜晚,首互侧身看着颜昙的背影,尽管他已经很困了,但他还是害怕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就算是假的,他也想把这份美好延长到他的极限。 不知不觉间,首互在与身体的抗争中败下阵来,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达吞春恶魔无二的面庞笑容扭曲地欣赏着他的一切。 他又回到了那个充满变态工具的鸡舍,身下还是那张恶心的大床。 他被达吞春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身边还有和他岁数差不多的小鸡仔,也在受着同样的折磨。 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挣脱不了,深深的绝望感扑面而来。 他就知道!刚刚那一切,美味的食物,放松的状态,许久未见的颜昙,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只有这地狱般的酷刑,会一直缠着他,直到永远。 第204章 心魔缠身 “啊!别过来!滚开!啊!” 颜昙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一嘚瑟,她刚梦到自己又回到了爸爸妈妈还在身边的时候,梦碎了。 首互双眼紧闭,双手缺在空中乱舞,一边抽打着空气,一边求饶。 颜昙原本还对首互的恢复能力表示惊讶,在那样的环境下待了那么久,竟然还能正常思考,正常生活。 原来他把一切都埋到心里了,只有在熟睡时,才会懈怠,被噩梦般的回忆缠绕。 一想到那天达吞春对首互做了什么,颜昙就很想回到过去,为达吞春准备一个更残忍的死法。 “首互,醒醒!” “首互,啊!” 首互挥舞在空中的无法被判断轨迹的拳头实打实地打在了颜昙受伤的那张脸上。 噩梦被惊醒,首互猛地坐起身,发懵地看着颜昙, “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 首互来到兔子工棚的第一个晚上,颜昙被惊醒了三次。 只要首互陷入沉睡,达吞春的脸庞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梦境还是现实。 第二天一早,颜昙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配上她红肿的脸蛋子,看上去十分滑稽。 颜昙给首互介绍了兔子工棚的工作流程,每当她多介绍一点,首互眉头就多皱一下。 兔子,鸡,他们都是被圈养的牲畜。 “姐姐,以后抽血的时候,可以算我一个吗?这样每一次就有一只兔子能休息,就当是对我做这些伤害她们事情的一点点补救。” 颜昙叹了口气,手贴在首互的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难得的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也只是反思了一秒钟。 “首互,现在这个世界,和以前不太一样,你可以救人,但前提是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你知道这些小女孩抽血的频率吗?就算是没有活动量的她们,也要分批抽血,每抽一次血,就会虚弱很久。” “你每次都抽血,会比她们还虚弱的,到时候你不能正常活动,不能正常思考,如果你遇到了生命危险,或者需要力气自救,你怎么办?”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要小心的活着,一旦有机会,你还能有力气抓住它吗?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希望你自私一点,永远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首互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颜昙,从小到大他都认为善良是一种美好的品质,可颜昙说得很对,自己没有力气不能帮姐姐干活不说,万一拖累了姐姐,那他就是间接害死姐姐的凶手。 首互带着老魏留下来的帽子,遮住自己的光头,跟着颜昙取水,运水,喂食,铲屎。 当他看见窝棚后面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感直冲头顶。 那些兔子...不,那些女孩,不就是几天前的他吗? 他不想变得跟达吞春一样,他不想变成别人的噩梦。 “呕!” 首互扶着门边缘把午饭全部吐了出来。 眼泪和鼻涕在他的脸上混合,顺着凹陷脸颊的边缘流淌下来。 颜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首互,道理她已经讲过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姐姐,我做不到,呕!” 首互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明白颜昙的意思,也理解颜昙的做法,但当他看见活生生的人像他一样被自己迫害,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些兔子。 接下来的几天,首互变得沉默寡言,他不再进入养殖区,作为交换,兔子工棚之外的所有体力活都被他包了,包括给颜昙洗床单。 颜昙曾劝过他,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做不到就不做。 可是他不想成为颜昙的累赘。 颜昙躲着首互把从贝莱姆院拿来的药全部研究了一遍,最终选择了几种缓解压力的治疗药片,和维生素混在首互的饭里,哄骗他吃下。 ...... 一周后的一个夜晚,被白色装饰包裹的西山别墅内, 身着白色衬衫的达时令正襟危坐,虽然他在仰视着不远处站立的苏里尔,但那种令人敬仰的威严丝毫没有减弱。 “苏里尔,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苏里尔咽了口口水,他在思考,达时令到底能不能接受他的调查结果。 “达吞春的死是个意外。” 短短一句话结束,他就已经能感受到不远处达时令想杀人的眼神。 “意外?” 达时令冷笑了一声,让人不寒而栗。 “你的意思是,我的大儿子,在一个晚上被搅碎成泥,连个全尸都拼凑不了,这件事是个意外?” “没错,您也知道,现在我们体内对水的需求量有多大。短时间内不补充水,皮肤就会干瘪下去,不仅仅是农场里的人,矿场那些人也是一样的。” “达吞春他...在极度兴奋的状态下不小心弄撒了随身携带的水壶,还打翻了备用的大水缸。” “而他每次去鸡窝时,都会关上养殖区与休息区的大门,养殖区的后门也是锁着的。” “他在鸡舍进行的,游戏,不,活动,消耗很大的热量,他在缺水的同时也在排汗。” “所以...所以达吞春是缺水...而死。” 尽管苏里尔自己也觉得这么解释有点牵强,但苏里尔还是平静地讲述出自己的推断。 “啪!” 玻璃杯被达时令重重地摔在地上,破碎的玻璃碎片在灯光的照射下异常美丽。 “仅仅是缺水?缺水会血肉分离,成一滩肉泥吗?苏里尔,我是老了,不是傻了!” 苏里尔蹲在地上,捡起那些破碎开来的玻璃碎片,玻璃在这个时候可是不可再生物质,真是浪费。 “我用一只没有意识的小鸡仔做过实验了,渴了他一整晚,他的死法跟达吞春一样残忍,达老板,你想一想自从灾难开始,很多不敢想象的灾害都已经确确实实发生过了。” 达时令一整周都没怎么睡觉,只要一闭眼,他就能看见自己已故的老婆,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是啊,现在这个光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如果再找下去,可能影响农场和矿场那边的正常运转。 第205章 物尽其用 时光流逝,再可怕的末日也不能阻止时间推进。 颜昙和周围的一切却像陷入了循环,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复,每一天都是后一天的预告。 西山农场没有四季更迭,周围的渗透压环境也没有任何改变。 颜昙和首互就这样在西山农场生活了六个月。 这期间,在颜昙的陪伴和药物的作用下,首互的精神状态逐渐恢复正常,做噩梦的频率也从一晚三次变为三周一次。 他也不再排斥自己这份“工作”。 就算他不做,这些女孩的处境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她们的灾祸,不是他造成的。 颜昙也怎么去狗窝和看门狗们玩游戏了,问就是兔子工棚的活太多,太累了。 鸡舍里的小鸡仔要么被处死,要么被送到别的地方,要么付出劳动力,成为农场的一份子。 反正西山农场不再有鸡舍的存在,达氏家族也只剩下三个孩子。 苏里尔好像很忙的样子,每天和不同的看门狗进进出出,颜昙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颜昙也不关心他们去干什么。 心里那个目标好像离她越来越远,这个星球很大,颜昙甚至不知道小舅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 今天对颜昙,对农场里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而对葛锋琦来说却是个天大的日子。 今天,是佳佳的生产日。 几个月之前,自从葛锋琦陷害邢老二,当上看门狗后,他只有一个目的,确保佳佳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安全。 为此他使尽浑身解数来讨好猪圈的看门狗,包括但不限于,包揽了猪圈的所有脏活累活,洗脚,剪指甲...... 顺子落得今日的下场,是因为他放任牲畜照顾另一个牲畜,但看门狗的权限可比牲畜大得多,只要不太过分,想照顾谁,谁就能过得如鱼得水。 葛锋琦一开始怕被发现,只敢每周去看望一次佳佳。 直到他发现,只要佳佳完成母猪的使命,顺利诞下小猪仔,其他的一切养猪场的男人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葛锋琦每晚都去看望佳佳,甚至有几次直接留宿在猪圈的养殖区,抱着佳佳待了一夜。 他听着佳佳诉说对自己的不舍与爱慕,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天刚擦黑,葛锋琦就抱着自己的饭盒来找佳佳,里面是他精心挑出来的几片生菜,佳佳需要维生素。 刚进门,一阵响彻棚顶的哀嚎声传入耳膜。 那好像是佳佳的声音。 葛锋琦随手扔掉自己宝贝了一路的饭盒,冲进养殖区。 佳佳此刻靠在稻草堆上,养猪场的男人撩开佳佳的裙子,正在观察佳佳的生产情况。 那一幕刺痛了葛锋琦的眼睛,他只觉得佳佳被侮辱了,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把推开认真端详的男人。 “草,姓葛的!你他妈有病啊!” 葛锋琦疯了一样查看佳佳的身体有没有受损。 “你对佳佳做什么了?她怎么这样?” “你瞎啊?她要生了,看不出来?滚开!就算你会接生老子还不信你呢!再挡我的道小心我去告诉农场主!”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葛锋琦灰溜溜地让出了一个位置,他蹲在佳佳身边,用力握紧佳佳有些水肿的双手。 “佳佳,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放心,等你生下孩子,我就去求农场主,我尽心尽力工作,换你拜托牲畜的身份,我相信农场主不会这么绝情的!” “佳佳,你疼就使劲按我的手,我不怕疼!” “佳佳!......” 负责接生的男人只觉得自己耳朵都起茧子了,都这个年代了还能搞纯爱。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还是佩服葛锋琦的,如果是他,就算是仙女来了,也不值得他这样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佳佳有些脱力。葛锋琦坐在旁边把存了好久的过期小颗粒一点一点掰碎喂给佳佳。 而已经被孩子折磨得要崩溃的佳佳心里却还在惦记着达时令。 她的孩子已经出生了,达时令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把她接回去吗? 她生了孩子身材会不会走形,万一达时令只喜欢少女怎么办?万一达时令已经有了新欢怎么办? 生孩子的过程很痛苦,但孩子出来的那一瞬间很快,下面撕裂一般的痛苦让佳佳不得不保持清醒。 就算她累得要死,没有止痛药,没有消炎药,她也强制自己清醒,等待着好消息的到来。 男人用提前准备的脏布将刚出世的孩子包裹起来,这是个不足月的小男婴。 猪圈的条件很差,大部分女人都等不到足月生产,提前生产的胎儿小一些,还能减少因为生产的死亡数量。 男人单手抱着呼吸微弱的婴儿,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被一股力量扯住了裤脚。 佳佳满脸是汗,刚刚补充的水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头发长时间没洗,油和汗粘在发丝间,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女鬼。 虚弱的语气间夹杂着着急, “你要把他带去哪里?我看到了,他是个男孩!他可是达时令的儿子,你是不是要去抱给达时令看?” 男人被她嚣张的想法逗笑了, “哈哈,你在做什么梦,在猪圈待这么久都没看清现实吗?你看到过哪个女人生完孩子被接回去的?” “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男人腿向后甩,快步离开这对颠公颠婆,他要赶紧把新出生的小猪仔送到狗窝,这些猪仔会被特定的人送走,他不知道会送去哪里,他也不想知道,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他只要老老实实地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能在这可怕的世界获得一处安身之所。 他发自内心的认为葛锋琦是个缺心眼。 他曾经提出过很多过分的要求,就差让葛锋琦给他擦屁股了,但不管他的要求多么离谱,葛锋琦都会笑呵呵地答应并落实。 可能葛锋琦在照顾佳佳这件事上已经疯魔了,他只关心两件事,一是做好自己的工作,二是照顾好佳佳。 已经工作大半年的他竟然不知道,只要当上牲畜,就被会榨干一切价值。 生产后的女人并不是一无是处,反而会产出一种非常稀有的物资。 人奶。 第206章 上位之路 “不!你们不能带走佳佳!佳佳刚生产完,不能剧烈活动!你们这样做会害死他的!” 葛锋琦虽然能吃到油水,力气丝毫没有减弱,但也架不住三个壮汉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刚安慰完佳佳,把她哄睡着,猪圈里冲进来几个看门狗,要把佳佳带走。 “葛锋琦,你再这样小心丢了饭,小心落得和这女人一样的结局。” 男人拽着佳佳的头发,无视佳佳对他毫无威胁地抓挠,像看小丑一样看着葛锋琦。 幸好他送走小猪仔的时候叫了几个帮手,要不然他对上这个疯子,就算赢了,也得受伤。 葛锋琦平时从来不去狗窝,一是因为他很忙,所有的空闲时间都交给了佳佳,二是因为他害怕自己对以前的牛工棚看门狗的所作所为,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根本不认识几个“同事”,更不清楚羊圈里面是干什么的。 “佳佳!别害怕!我马上去找达时令,他就算不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应该知道我对他的农场尽忠职守,让我干什么都可以!我只求他让你待在我身边!” 葛锋琦无助地看着佳佳被带走,心里恨毒了这一切。 他能做的都做了,为什么保护不了最爱的女人? 佳佳就在他面前被男人拽着头发,拖在地上离去,佳佳下面的伤口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血痕,也刻印在葛锋琦的心里。 “你叫啥来着?你也不来狗窝,我们都不认识你,你说说你,对谁深情不好,非要对一头猪圈里面的猪深情!” “谁说不是呢?你有这么好的去处是你祖坟冒青烟了,为了一个快死的人这么费力干什么?” 扣押葛锋琦的男人们一边扶起他,一边用蹩脚的话语安慰他。 他们实在不会安慰人,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看门狗的份上,他们才懒得管。 “快死的人?” 男人们被葛锋琦的反应弄得一愣,身为看门狗,竟然不知道农场各个工棚存在的意义。 “不是吧哥们?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诶呀他骗咱们干嘛?” “农场的猪圈圈养的全是怀孕的人,等到他们生下孩子后,孩子被送走,至于送到哪里,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而刚产下孩子的女人和普通女人不一样,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你放心吧” 没有生命危险?听着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葛锋琦燃起了希望问道, “那佳佳身体恢复了之后就能自由了吗?” 葛锋琦天真的问题惹得男人们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想什么美事呢?身体恢复正常后,当然是又重新成为一种资源,再被送到猪圈啦,生产后再恢复身体,周而复始,不管是在哪里,只要在农场的工棚里,环境都不好,身体素质再好的人也坚持不了多久,基本生完第二个小猪仔人就没了。” “那...佳佳还会回到别墅生活吧,不去别墅见到农场主怎么怀孕?” “当然是便宜我们这些看门狗了!” 男人们总是对这种事情浮想联翩,发出阵阵淫笑,而这笑声在葛锋琦听来,就是佳佳的受刑曲。 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下佳佳。 他现在就去别墅,现在就去求达时令。 步子还没迈出去,葛锋琦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继续问道, “生下的小猪仔被送走,那羊圈里面关押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用?” 其中一个男人听到如此敏感的问题瞬间变了脸色,刻意放低自己嗓音道, “看门狗都知道,就你这个呆瓜不知道,达吞秋,农场主的二儿子,每天都需要羊圈的产物。你知道了也当不知道,这是狗窝里众所周知的秘密。” 沉浸在这个有趣话题的男人们被葛锋琦不合时宜的问题弄得没了兴趣,挥了挥手,离开这个又脏又臭的猪圈。 只留下葛锋琦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葛锋琦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就算佳佳恢复身体,她对于农场来说,还是一只有价值的牲畜。 每一个生产完的女人都是达吞秋的资源,现在存活下来的人越来越少,误入农场的可怜人也逐渐减少。 达时令真的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佳佳吗?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看门狗,也是个牲畜,只不过比其他牲畜高级一点罢了,和传统意义上农场里的牧羊犬、看门狗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他刚刚太冲动了,达时令怎么会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利益,看门狗有他没他有什么两样吗? 他不能去找达时令,他甚至不能让达时令知道佳佳对他的重要性。 如果他能在一众看门狗里有一定的地位就好了,那样就是仅次于农场四位主人的管理者了,比如,像苏里尔一样。 葛锋琦认识苏里尔,虽然他不去狗窝,他也知道很多时候达时令是直接给苏里尔下达命令。 苏里尔就像是他的贴身秘书,只要自己具有一定的不可替代性,达时令才会为了自己,放弃佳佳给他带来的那么一点点利益。 葛锋琦不敢耽搁,随手补充了一点水分,即刻动身跑向狗窝。 狗窝里的看门狗有三种,第一种是像颜昙、葛锋琦、盛失这种牲畜工棚的负责人,他们每天只有一个任务,就是管理好自己所在的工棚。 所以他们到吃喝拉撒都在各自的牲畜工棚里进行,这也是为什么葛锋琦明明是一条看门狗,却对农场的构成一知半解。 第二种是负责农场的所有杂事,比如别墅的卫生,看门狗的吃食,牲畜的用水,...... 最后一种则是比较高级的看门狗,他们直接听从达时令的吩咐,时不时就会离开农场,猪圈生产的小猪仔就是由他们送走的,但是具体送去哪里,除了他们自己和农场的主人们,谁也不知道。 葛锋琦自认为是幸运的,他走到狗窝外时正好碰到苏里尔蹲在阴凉处,端着米饭冒尖的不锈钢碗快速塞进嘴里。 看来上天也在帮助他,解救佳佳的人,注定是他。 他又在脑海里重复演绎了一遍想了一路的说辞,坚定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苏里尔,我想进步了。” 第207章 猪圈公猪 西山农场的猪圈一直是个大家不愿意提及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工棚本身的存在意义,那些犯了错误的男人也会被送到这里接受惩罚。 比如邢老二。 大半年之前,葛锋琦上位的同一天,邢老二便被强制带到了猪圈。 猪圈的养殖区分为两个空间,与休息区相连接的是母猪圈养处,而母猪圈养空间的深处,有一个隐蔽的小木门,里面是大部分人闻之色变的公猪圈养处。 这里的脏和乱不是普通牲畜工棚所能比拟的。 母猪还有专人投喂,铲屎,就算有点难闻的气味,也不至于太过分。 可圈养公猪的地方,没有人来收拾卫生,只是定期有人来放几桶馊了的泔水,任由那些男人自生自灭。 邢老二只记得自己被人拍晕,醒来之后就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空间里。 里面关押的男人很少,大部分都像哑巴了一样,做不出任何回应。 起初邢老二还会坚持锻炼身体,为自己制定合理的健身计划,他必须保持良好的身体素质,等到一家团聚的时候才不会拖哥哥弟弟的后腿。 可他很快就被现实环境当头一击,男人们的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地方。 那些男人没有自主意识,根本不会定点上厕所,弄得整个小房间里到处都是臭味。 不仅如此,那些馊了的饭不仅没有油水,还会拉肚子。 不吃挨饿,吃了拉一天肚子反而会脱水,不过庆幸的是他们房间内有一条没有封顶的管道,左边从墙的一端伸进来,右边被焊死,总之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是不会渴死的。 邢老二没有被现实打败,他不是一个人,他的家人在等着他。 一切的希望都破碎在他确信自己身体不对劲的那一天。 四肢逐渐纤细的他像是影视剧里看到的那些只能吃土的穷苦人,起初他是以为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消化的食物堆积在肠道内,所以肚子看起来很鼓。 直到有一天,那团他以为的消化不了的“食物”竟然很痛。 那一刻,邢老二感觉自己疯了。 一定是他的幻觉,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肚子里那团肿瘤在动,不是很剧烈,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生病了,可能喝了不干净的水。 或者是他得了什么不太常见的病症,他一个健康的人,短时间内怎么会得肿瘤? 他自我安慰地度过了两周安静的日子,那一晚,是他世界观彻底崩塌的日子。 同屋的一个男人半夜突然开始打滚,失去语言组织能力的男人只能鼻涕一把泪一把,用最原始的方法表达自己身体的痛楚。 男人绝望的嚎叫刺激着邢老二的耳膜,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些什么。 他就这么半靠在墙上,目睹男人疼得死去活来,原来麻木是这种感觉。 没过多久,几个男人从后门走了进来,看着地上来回打滚的男人不由得欣喜道, “行啊,矿场那边的预测越来越准了,前几次咱们刚到,公猪就疼死了。现在给咱们的时间倒是越来越准了,不愧是专业的。” “别叭叭了,困死了,赶紧弄完回去睡觉了,大晚上的不让人消停。” “是啊,刚开始我还觉得让男人腹腔长肿瘤挺稀奇,现在看多了觉得也就这样,咱们动手吧,你们两个去给他打一阵麻醉,别一嗓子把那群女人弄应激了。” 男人们进门后带了头灯,嫌弃地拨开又脏又臭的衣服,在肚皮上随意消了消毒,便开始了他们所谓的“手术”。 邢老二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划开男人的肚子,从里面拎出一个血淋淋的肿瘤。 那肿瘤上的肌肉组织在跳动,为什么所有男人都会得病? 不,不对,他们怎么可能同时患上肿瘤,那不可能是消化不良的食物残渣!一定是他精神出了问题,他腹腔里的一定不是肿瘤!! 他想上前观察清楚,那团肉块是不是肿瘤,但他太虚弱了,根本没有力气,更何况他也害怕那些男人,更害怕自己所怀疑的才是事情的真相。 男人们取出肿瘤后,又用看起来很粗糙的针线把男人的伤口缝了起来,给他喂了点水,便带着那团肉离开了。 邢老二在心里默数了一百下,确定那些男人不会折返回来,打起精神,爬向男人所在的位置。 那些男人们带走了光源,邢老二只能借助透气的小窗户照射进来的月光观察倒地昏迷的男人。 眼前这个男人还有气吗?邢老二颤抖着举起自己右手食指检测着男人的鼻息,还好,他还活着。 也许,那些男人只是进来帮他把不属于身体的一部分摘除出去而已。 不过他清楚地听到了那些男人口中的“手术”,他决定欺骗自己,他不断地安慰自己,自己只是听错了,怎么会出现这么离谱的事情。 他是一个正常人,一个身体健全的人,不会突然得肿瘤的。 邢老二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放松下来的他被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包裹,很快陷入沉睡。 邢老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待在这里久了很难分得清外面的时间,只能凭借自己的生物钟控制睡眠的时间。 那个男人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他记得他昨晚听到了“麻醉”两个字,一定是剂量太大了,还没缓过劲来。 又过了一天,男人依旧没有醒来。 邢老二心里逐渐变得焦躁不安,为什么,那个男人不会是,死了吧。 第三天,后门被那晚的男人们打开,他们用手扇着面前的空气,仿佛是什么有毒的,他们走到男人面前,将他翻了过来,留下一句,“抬走吧,他已经死了。” 邢老二心里最后的防线崩塌,死了?怎么可能,他明明还有呼吸... 他的现在,就是自己的将来。 接下来的每一天,邢老二都在为这已知的未来感到恐惧,那些男人可能会随时破门而入,将他的肚子一层一层剖开。 可能是明天,可能是晚上,也有可能是下一秒。 邢老二每天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有些神志不清,他脑袋很乱,总是能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天很蓝,不会担心吃不饱,不管发生什么,哥哥弟弟都会在自己身边。 迷迷糊糊中,腹腔剧烈的疼痛将他拉回现实。 这一刻,终于来了。 第208章 再见兄弟 就在葛锋琦找上苏里尔想要升职的当天下午,邢老二迎来了他一直在脑海中重复循环的时刻。 肚子里的那团肿瘤没完没了地舞动身姿,像是要撑开他的肚皮爬出来。 存在于他每晚梦中的男人们来得比上一次要及时。 邢老二没有遭多大罪,随着针头的推进,他的痛感也逐渐消失。 痛感被剥夺的同时意识却是清醒的,这一次,邢老二近距离地看清楚肚子里那团肉是什么。 是一团会动的肿瘤。 不知为何,他对那团肉的感觉从厌恶中逐渐生出一种怜悯,这种感觉他从未感受得到。 如果他此时的思绪没有那么疯癫,他会明白,这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叫分离焦虑症。 绝望地看着那个肿瘤被他们带走,邢老二自己都不感觉不到,几滴悄然从他的眼角落下。 这次他看清了,那是已经有些生锈的弯钩针,线像是钓鱼用的鱼线。 二十三针,他们在肚皮上一共缝了二十三针。 他们竟然把自己腹腔中的肿瘤带走,不知为何,邢老二对于那个肿瘤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此刻的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夺回那团肿瘤。 ...... 当晚,葛锋琦被苏里尔带到了西山别墅的地下室,一同前往的还有农场主达时令。 上一周苏里尔刚因为手下人送水的重量弄错了而挨骂,今天葛锋琦就找上门要求和他去干那些危险的事情,无论代价是什么。 只要多一个人,每只看门狗的负担就能小一些,苏里尔没有怎么犹豫便答应了葛锋琦的请求。 达时令坐在摇椅上,望着葛锋琦的脸出了神,良久后才发声, “你...确定要和苏里尔一起,直接听命于我?” 葛锋琦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管代价是什么?你都愿意?” “我愿意!达老板,求求您给我个机会吧。” 达时令不想戳穿他的目的,他目前还没有老年痴呆,他对佳佳还是有印象的。 不过他不在乎,送上门来的忠心劳动力,傻子才会拒绝他。 在苏里尔的注视下,达时令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准备好的红色药丸,手心向上,递给葛锋琦。 “吃下去,吃了它,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葛锋琦看着那颜色诡异的红色药丸有些发怵, “达老板,这是什么啊?” 达时令并不打算告诉他实情,只是语气变得不耐烦道, “没有这个觉悟就不要来跟我说想要升职,下次再耽误我的时间,你就别再养牛了,直接去猪圈吧。” 葛锋琦生怕达时令反悔,急忙抓起那颗药丸吞进口中。 红色药丸无色无味,吃进去之后也没有任何感觉。 难道这个是什么补剂?或者是什么维生素?葛锋琦没管太多,从此刻起,他只有一个目的,让佳佳过上好日子。 达时令破天荒地亲自扶起葛锋琦,笑容和蔼,像是一个慈爱又有威严的长辈。 临走前,达时令拍了拍葛锋琦的肩膀,表示对他寄予厚望,这一举动彻底激励了葛锋琦。 在他看来,他已经是值得达时令信任的“自己人”了。 “苏哥,下一步我该怎么做,我听您的安排。” 苏里尔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称谓吓了一跳,他不喜欢这些奉承的称谓。 名字的存在就是为了区分个体,他有自己的名字,用其他的称号叫他,没有意义。 “别,叫我苏里尔就行。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直接住进狗窝,至于牛圈的管理者,就不用你操心了。” 葛锋琦实在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这么顺利,他中午提出了想要升职的诉求,第二天就能住进狗窝跟着苏里尔做事。 兴奋之余,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吞下的那颗红色药剂。 “苏里尔,刚刚达老板给我吃下的是什么?” “vx药剂。” “vx药剂?那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吗?” 苏里尔像是回忆起什么痛苦的往事,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就在葛锋琦沉醉于喜悦之中时,农场中的另一头发生了一场闹剧。 此时的驴工棚的牲畜们迎着月色争分夺秒地翻动田地。 自从外部环境发生了变化,农场的产量远远不如从前。 既然改变不了农场的产量,就只能尽可能多种几轮,收割完的当天晚上就要种下新一波植被的种子。 邢老大和邢老三挥舞着锄头,像其他驴一样,用力铲地,他们只有一身力气,也就是这身力气的存在,自己在这个吃人的农场里才能暂时拥有一片安身之所。 “大哥,你说二哥,还有咱妈,还会活着吗?” “你在说什么屁话,他们当然活着,咱们一家人总有一天会团聚的。” 邢老大已经有些激动,声音有些大。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邢老二和邢老太凶多吉少,但他不想相信。 反正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邢老二死了,也许他只是被派到猪圈干活了而已。 只要自己骗过自己,他就不用面对失去亲人的痛苦。 一同干农活的驴听到邢老大乐观的言论忍不住嘲笑道, “怎么什么美事都能让你们家碰见,你家那弟弟根本不可能活着!我媳妇孩子进来之后早就没了音信,我早就当她们死了,早点接受对你自己也有帮助,这个年头早点死不是什么坏事!” “就是啊,邢老大,不过你弟弟的死跟你们哥俩也脱不开干系,要不是你们非要挑战农场的规则,你弟弟也不会被送到猪圈。虽然葛锋琦举报你们挺不是东西的,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家现在可是摇身一变跟咱们身份不一样了,早知道我就去举报你们了,哪里还轮得到他。” 就算生存环境已经艰苦成这个样子了,人与人之间的嫉妒,嘲讽,依旧存在。 邢老大握紧锄头,他内心深处知道这些人说的都是对的,但他就是不想承认,如果连他这个至亲之人都承认了邢老二的死讯,那么邢老二真的算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邢老三抬起头,想要跟这些嘴贱的人争论几句,但到嘴边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发现,一个浑身赤果的男人正在农场的小路上疯狂奔跑。 而那个人,正是在他心里已经被判处死亡的哥哥,邢老二。 第209章 平等交易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这样一个美好的夜色和一个果奔的疯男人格格不入,而恰好这两种景色同时出现在了西山农场。 不知怎的,邢老二逃脱猪圈紧锁的后门,凭借着最后的毅力驱动着自己已经有些萎缩的躯干,狂奔在这个满是痛苦的农场里。 营养不良,激素分泌失衡,高压环境,还有那团陪了他好几个月的孩子...这一切压垮了邢老二唯一一丝理智,他疯了。 他一边跑,一边吼叫,就像没有人性的畜生在怒吼。 他的吼声从猪圈一直延伸到驴工棚,很快便被看门狗发现了。 还没等邢老大和邢老三反应过来,他们的兄弟邢老二已经被赶来的看门狗划破喉咙,血渗到松软的土地上,不到十分钟,他的尸体就被抬走处理掉。 邢老三扔下锄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想要冲上去和杀了他哥哥的看门狗同归于尽。 下一秒,他被邢老大死死的搂住,邢老大咬着后槽牙在他耳边低语, “别冲动,老三。如果你现在冲过去,我又会失去一个弟弟,咱妈也少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邢老大何尝不想让这些杀了自己弟弟的男人们去死,但他没有能力,贸然过去只会落得跟邢老二一样的下场。 “别看热闹了!赶紧干活!” 驴工棚的看门狗飞机哥的呵斥声让男人们收回探究的目光,继续埋头干活。 邢老大和邢老三只能在心里和自己的兄弟道别。 没有葬礼,没有再见,自己的至亲之人就这样离去,邢老三低着头,无助地流着眼泪,他在心底发誓,他一定会给自己哥哥报仇,就算是死,也要和仇人一起下地狱。 ...... 两周之后的半夜,颜昙眯着眼睛从室外厕所走出来。 按理说她是没有起夜的习惯,但她为了防止自己在睡梦中缺水,睡觉前都会猛灌很多水。 她不喜欢来农场的室外厕所。 首互还在鸡工棚时,她有专门的夜壶,反正休息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等天亮了再处理了就行。 可现在首互和她都在休息室,她只能强忍着困意跑到外面上厕所。 说是室外厕所,其实就是临时挖的旱厕,每天都会有驴工棚里的牲畜来收拾,尽管如此,那味道也一言难尽。 很多男人都是直接挑个草堆解决,但颜昙还是会选择稍微有一点安全感的地方。 刚走出旱厕五米远,困得直打哈欠的颜昙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气扑倒。 颜昙的意识被紧急唤醒,手已经摸到腰间的小刀,下一秒就能捅出去。 “嘘!颜昙!是我们!你别动手,我只是有话想和你说!” 邢老三伸出手,不好意思地把颜昙拽起来,他只是走到颜昙身后叫住她,没想到自己被石头绊倒压在了颜昙身上。 颜昙看着有些相似的两个成年人,快速地在记忆中寻找二人的身影。 “你们不是被安排到驴工棚了吗?怎么逃出来了?” 颜昙记得一同来西山农场的四个男人都被分配到了驴工棚,而不久前葛锋琦到狗窝常住之后她才知道葛锋琦靠一些手段成功上位。 驴工棚的驴不像兔子、鸡一样长期被关在工棚里。他们不会被剥夺血液或身体,但他们需要付出劳动力, 邢老大向周围张望了好一阵子,确定没有人后才敢小声地回答颜昙, “没有,我们没有逃出来,我们想和你做个交易。” “不做!你们身上没有我想要的!” 颜昙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邢家兄弟,她现在只想在农场里苟活着,等首互的病痊愈,等环境变得更适合生存一点,她自然会离开农场,犯不上为了两个不熟悉的人打扰自己的生活。 “等等!你还没有听到这个交易!你能听完再拒绝我们吗?” 颜昙双手抱胸,做出防备的动作,她不喜欢被人强迫,但她已经没有丝毫睡意了,她决定听完这两个人的诉求再拒绝他们。 看着颜昙一脸抗拒的样子,邢老大深吸了一口气。 他和弟弟为了和颜昙搭上话,换了别人都避之不及的工作,打扫旱厕又脏又臭,一般都是驴工棚最瘦弱最容易挨欺负的人去做的工作,就算大家都是农场里食物链的底端,霸凌欺辱依旧存在。 邢老大平时不太爱说话,很容易被忽视。 所以在其他看门狗来找飞机哥聊天时,他们的对话被趴在地上除草的邢老大听了个一清二楚。 跟他们一同被骗进西山农场的那个丫头片子竟然当上了看门狗。 他们这些牲畜去找寻邢老太的踪迹很难,但看门狗想要知道一个牲畜的现况非常容易,颜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邢老大试探着开口,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他在赌,为了母亲,他不能赌输, “颜昙,我弟弟,大弟弟死了,我们家只剩下三口人了,我想知道我妈的状况。邢老二就是因为我们三个自以为是,偷摸去找我们母亲才去世的,我们是牲畜,是最底层的存在,想要知道另一个工棚的情况太难了。我们只能来求你,如果是看门狗的话,打听一个牲畜应该易如反掌。” 原来邢家兄弟找到她只是想让她帮忙打探母亲的情况。 农场里有很多亲人被分散在各个工棚,但随着农场黑暗的底色被揭开,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多余的空闲找寻自己的亲人。 邢家兄弟为了母亲的下落已经死了一个人了,但他们还是想打听邢老太的下落。 虽然这件事对她来说基本没有风险,也没有什么难度,但她不会单纯因为这两个人孝顺就帮助他们。 她想要相应的报酬。 察觉到颜昙并没有排斥他的诉求,邢老大赶紧说出自己交换的条件。 “颜昙,如果你能告诉我们母亲的下落,你就是我和弟弟的救命恩人,如果你需要我们干任何事情,我在这里跟你保证,我和老三就算是豁出自己性命,也会还了你的人情。” “哼。” 颜昙嗤笑了一声道, “用虚无缥缈的承诺作为交换条件,你们想空手套白狼啊?” 邢老大眼看着颜昙要离开,紧忙亮出他最后一张底牌,他不确定是否有用,但此刻的他只能祈祷,自己那模糊的记忆是真的。 “颜昙,你...是不是......那场邮轮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 第210章 人为事故 敏感的两个字贯穿了颜昙的神经。 如果不是邢老大提起,她都不会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场事故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身边的一切都换了个样,而封存于内心的伤疤也在此刻被狠狠扒开。 颜昙恍惚了几秒,随即恢复戒备的状态道, “所以呢?你们还有什么可以交换的?”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颜昙,我们的小姨,是个知书达理的优雅女人,她曾经是享誉世界的植物学家,她也死于那场邮轮事故。” 颜昙不耐烦地撇了撇嘴,邢老大不过是因为自己亲人也是那场事故的受害者,所以对事故的新闻多留心一些罢了。 如果仅凭他们都是事故逝者的家属就想攀关系套近乎的话,颜昙真想立马把这两个人拎回驴工棚。 还没等颜昙张嘴,邢老大犹豫道, “颜昙,那场事故...很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 颜昙脱口而出自己的疑惑,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意外,难道有什么隐情?或者是邢老大编造出来诱导自己为他们办事? “那可能不是一场意外,我一直觉得...那场事故是人为的。” 颜昙那时候还很小,每天只被同一种情绪笼罩,那就是悲伤。 除了悲伤,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 颜昙打断自己乱飞的思绪,镇定回答道, “你以为?你有证据吗?官方发布的消息我不信,我信你的一面之词?” 邢老大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依据,根本立不住脚,他叹了口气,做出最后的挣扎,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和我做交易你没有任何损失。等你告诉我想要的答案,我达成我的目的,我会把我的推断从头到尾讲给你听。” 颜昙观察着邢家兄弟的表情,努力找出他们说谎的苗头,可惜她不是搞刑侦的,灾难之前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生,什么也看不出来。 既然没有损失,那她不妨试试,邢老大讲出的故事最好能打动她。 颜昙收起手中的小刀,语句里多出了一分狠厉, “三天后的现在,你来这里等我,如果你骗我,我会向达时令举报你的罪行,你会落得和你弟弟一样的下场。” 说罢,颜昙头也不回地走向兔子工棚。 就算那场事故有什么没有浮出水面的真相,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的重心不是过去,而是当下和将来。 还没走到工棚门前,颜昙就看见一个瘦瘦的身影站在门前等他。 首互的身体需要慢慢养,就算这段日子颜昙换着法给他开小灶,他也只是长胖了一点,冷不丁看上去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首互睡觉很浅,尽管颜昙起夜时已经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动作,但首互还是能在颜昙开门的睡觉睁开眼睛。 每次颜昙起夜首互都会在兔子工棚的门外等她,像是一个灯塔,直直地站在那里,等待他唯一幸存的亲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颜昙只是和他说过一次,不用在外面等自己,但首互还是担心,自从他脱离鸡窝后就很谨慎,生怕自己再和颜昙分开,更害怕颜昙遭受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时间久了颜昙也就习惯了有人等她回家,这种“家”的感觉很好。 “姐姐,怎么去那么久?你身上怎么了?沾上泥巴了?你现在把衣服换了,我明天早上给你洗了吧。” “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姐姐你下次起夜还是叫我一起吧,我去旱厕外面背对着等你。” 首互想上前查看颜昙是否受伤,却被颜昙敷衍过去。 “没事,就是太暗了,下次不会了,先睡觉吧。” 颜昙躺在床上,尝试进入梦乡,但脑子里全是邢老大的声音。 有蹊跷?一场事故能有什么蹊跷?颜昙就在不断的怀疑和否定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 第二天天刚擦黑,颜昙破天荒地带着首互来到了狗窝。 首互的心理疾病需要渐渐地和人接触,如果长时间窝在兔子工棚里,颜昙担心有突发事件时,首互会被自己的精神拖累。 首互捏着颜昙的衣角,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他知道自己已经恢复很久了,总要面对外面的世界,但当自己踏出这一步,才知道有多难。 “姐姐,咱们能不能回去?明天再来?” “这样吧,今天可以早点走,怎么样,随便待一会儿咱们就回去,我还有你最爱吃的番茄面,回去煮给你吃。” 首互握紧拳头,尝试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外部的赌桌上。 他不能一直这样,他必须成长起来。 喧嚣吵闹的声音,酒气与淡淡的烟草味混合在空气中,让初来乍到的首互不自觉地皱紧眉头。 颜昙拉着首互来到了牌桌上,一把将首互按在椅子上,简单地介绍了几句游戏规则,便站在首互后面观察桌子上另外几个人。 他把首互带来玩这个游戏有个私心,新的牛圈看门狗也在这张桌子上,她想和这个男人套套近乎,明后天去找邢老太也方便一些。 贿赂这里的人无非就两种东西,烟或者酒,她都不缺。 首互盯着手牌,脑子里疯狂运作,一边回忆刚刚听到的规则,一边把自己手里的牌往规则里套。 这个游戏是一种很低龄的桌游,不知道这些看门狗从哪里弄来了一副牌,一群上了岁数的大人玩得不亦乐乎。 首互上手很快,输了三把就掌握了游戏的规则,当然他输了的酒都是颜昙出的。 那个男人貌似很不服气首互这个小屁孩,认为他纯纯是走了狗屎运,在他输了第六次后放下狠话。 如果这个小兔崽子今晚能赢到他输光自己的配额,自己就将昨天得来的宝贝送给首互。 两个小时之后,在一群大男人的嘲笑中,男人从怀里掏出了自己还没捂热的胜利品。 一颗闪闪发光的金牙。 第211章 接连打击 金牙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异常的光彩,那刺眼的光亮让颜昙联想起邢老太嘴里的金牙。 “你小子,从哪里搞来的?藏着掖着的,我们又不会偷了。” “整的好像金子还值钱一样,你现在用金牙能买一斤大米吗?一百克你都买不到,真不知道你藏这玩意有什么用。” “你们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你们藏在裤衩子外面兜里的金子谁不知道啊,不喜欢的话拿出来给我,我不嫌弃有味!” 金子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可再生资源,人天生就会被这种闪闪发光的金属吸引。 男人愿赌服输没有丝毫犹豫,把已经被他洗了好几遍的金牙交给首互。 首互对金子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对自己赢得赌局感到高兴。 这里好像没有那么可怕,这些叔叔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都比鸡舍那个变态要好太多太多了。 在众人的注视中,首互把那颗金牙塞到颜昙手里,没有一丝留念。 看到这一幕的看门狗们不禁打趣道, “呦,臭小子年纪不大还会照顾女生?跟谁学的?” “你看看人家,怪不得颜昙带过来玩,原来是给她自己长脸。” “上次出那事之后给我分的小鸡仔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笨得很,不跟他说得一清二楚啥也不会干。” 被提及那段往事后的首互笑容僵在脸上,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他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仿佛一切痛苦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颜昙敏锐地察觉到了首互的低沉,随便找了个理由,带走了首互。 黑夜中,姐弟两踩在松软的土路上,走得很慢,但很扎实。 “姐姐,我不会拖你后腿了,等外面环境好一点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颜昙摸了摸首互的头发,首互的头发长得很快,已经挡住眼睛了。 可能是心里那道坎一直没有迈过去,首互一直没有让任何人剪他的头发,包括颜昙。 一旦碰了头发,他就会有种错觉,光溜溜的他又会被送到那张大床上,接受地狱般的洗礼。 “姐姐,我之前好像一直是错的。以前我学到的好与坏太片面了,也不适用。现在的我们,只要能活下去,不会有任何人评判,也不会接受任何惩罚。” 每个人对现在特殊的环境都有自己的见解,颜昙也有,只要是自己认同的,那就是真理。 颜昙没有回答首互,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姐姐,我头发有点长了,回去帮我剪短吧。” “好。” ......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颜昙在邢家兄弟的注视下,展示出那颗金牙。 金牙的形状很特殊,邢老太小时候条件不好,牙长歪了也没有矫正的条件,所以定做的那颗金牙本身就是歪的。 金牙的内侧还有一道不显眼的划痕,只有邢老大知道,那道划痕是邢老太自己弄的。 他永远记得自己母亲神秘兮兮地告诉他,自己在牙上做了标记,如果有人趁着她老糊涂换走了金牙,自己要记得替她找回来。 邢老大看到那颗金牙后直挺挺地倒了过去。 他不想往最坏处想,万一只是那些看门狗贪财呢?万一邢老太还活得好好得,只是少了一颗金牙呢? 不甘心的他拉着颜昙的裤脚,带着哭腔问道, “颜昙,一颗牙说明不了什么。金子在什么时候都是宝贝,被人抢走很正常,我想知道的是我母亲的真实情况,不是这颗不能说话的金牙。” 颜昙懂得这种感受,在坏消息面前,人们总是会希望奇迹出现,希望自己只是瞎操心。 她在少时就已经做过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了,她幻想过爸爸妈妈只是躲起来了,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见她的。 如果当初也能有人直截了当地打破她的幻想,她可能也不会失魂落魄那么久。 “我打听过了,你们的母亲死了,尸体已经被拉走处理掉了。” 邢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他扯着颜昙的裤脚不撒手质问着, “你有证据吗?我不相信,我母亲是个很坚强的女人,她...她怎么会?” 邢老大沉浸在悲痛中,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而一旁的邢家老三虽然也很伤心,但他接受得很快,好像他很早就已经设想过这种情况了。 他一边扶起邢老大,一边接着大哥的话茬, “是啊,我们母亲身体很好,适应能力也很强,如果只是像我们一样,做着粗活累活,她是不会离开人世的。” “她...她是怎么死的?” 颜昙向后退了一步,生怕眼前的两人听到结果后控制不住自己误伤了她。 毕竟在这些牲畜眼里,她这条看门狗也是达氏农场的走狗。 “她,她是被人虐待而死。” 邢家老三一时间冒出很多疑问,虐待?被谁虐待?怎么虐待的? 颜昙不打算瞒着他们,眼前这两个兄弟也好,西山农场也好,都只是她求生之路的一段经历,她不和任何人绑定,也不会站队。 如果达氏家族和邢家兄弟面临着生死之战,她不会帮任何一边,她只会选择在一旁嗑瓜子看热闹。 她这次帮了邢家兄弟纯粹是因为她好奇邢老大口中的人为事故。 面对着邢家兄弟那想要杀人的眼神,颜昙简述了她所知道的一切。 “虐待你们母亲的人是达氏家族的小儿子,达吞冬,他看起来很温柔慈爱,连农场里的蚂蚁都不想踩,但他最喜欢折磨上了岁数的老人。” “他基本每五天就会去牛圈挑一头看得顺眼的老人,把他们当作真正意义上的牛,骑在他们背上,用绳索套住他们的嘴,让他们拖着木质篱笆去地里犁地。” “抗战片看过吧,牛圈里有很多影视剧里出现过的刑具,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单纯的虐待,不,是虐杀。” “你们母亲的尸体我看过了,她死前被做成了人彘,只剩下一个躯干,被泡在酒里,现在应该只剩下酒了。” “她满口的牙都被拔下来了,死前眼睛也没有闭上......” 第212章 永久流传 “闭嘴!闭嘴!啊啊啊啊!不许说!” “求求你了,别说了!” 邢老大几近崩溃,一个大男人哭成了泪人,完全接受不了自己母亲生前遭受的罪责。 邢老三扶着自己崩溃的哥哥,神色复杂地看向颜昙。 颜昙也是看门狗之一,母亲的死会不会也有她的加成。 颜昙注意到邢老三危险的目光,大概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别看我,我只负责兔子工棚,其他工棚的活我一点都不会参与的。你们要的消息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什么时候告诉我那场邮轮事故的消息?” 邢老三有些不好意思,不断用眼神示意颜昙自己的哥哥现在已经不能正常与人沟通了。 “真对不起,颜昙,我从来没有听我哥哥说过他的猜想,他这个人比较谨慎,没有证据是不会乱讲的,所以没有和我们说过。但他一定有自己的推测,等我们再完成一件事,我会让我哥哥如实跟你讲的。” 颜昙知道现在不管怎么为难这两兄弟都没有用,邢老大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处于疯癫的边缘了,如果再强制他思考,他可能会做出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 “颜昙,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邢老三搀扶起哥哥,临走前祈求颜昙再帮他一次。 “达吞冬,他下一次去牛棚折磨人是什么时候。” 颜昙知道邢家兄弟大概率会给自己母亲报仇,但在西山农场里,胳膊拧不过大腿,到最后两只牲畜很有可能血本无归。 但颜昙还是打算告诉他们,就算他们没能从颜昙这里得到想要的信息,也会想尽办法蹲守达吞冬。 五天一次,最坏的结果就是白蹲四天。 不管是邢家兄弟心想事成,或者达吞冬反杀成功,都跟颜昙没有任何关系。 她心里更希望邢家兄弟能够成功,毕竟达氏家族这种猪狗不如的人渣,本就不应该生活在这个世上。 “明天。” ...... 在一切灾难都还没降临时,达氏农场位于一个偏僻的地方,那里存在感很低,成片的农田被分割给若干个家族或公司。 辽阔的土地上生活着极少数人,这里除了一望无际的田地什么都没有。 后来随着隧道的动工,这里也逐渐被冠上“被世界遗忘之地”的文艺称号。 这座世外桃源被世人所知,越来越多的背包客来到这片纯洁的土地上感受自然的气息。 只是不久后人们发现会有一部分游客离奇失踪,整个人就像是蒸发了一样。 当地的警力很匮乏,走访每一个农场都需要很多警力,就算是搜查没有资格也没有实力,只能任由舆论发酵。 很快,“被世界遗忘之地”的称号逐渐变成了“死神栖息之地”。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里反而更受世人欢迎,一波又一波喜欢猎奇事物的人不顾警察的劝说,来到这片被诅咒的美丽土地。 也有一些想要翻红的人来到这里开直播,用诡异的音乐和独特的剪辑手法发到公众视线里。 到访的人越来越多,失踪的人也越来越多。 失踪者的亲人们也不顾一切阻挠前来寻找自己的亲人。 他们只是不断地在各个农场里穿梭,寻找亲人生前的痕迹。 如果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换个思路,去当地即将消失村落的原住民家中打听一下,他们就会发现端倪。 这里的居民世世代代流传着一个关于达氏家族的“八卦”。 传说很久以前达氏家族是这片土地的拥有者,他们家族的女子生育能力很强,但每一代只能存在一位家主。 没有竞选上家主的男人三十岁之后会被赶出这片土地,或远离这片伤心之地,或融入到附近的村子里,永远守护自己的亲人。 那些半真半假的事情也逐渐被村子里的人流传了下来。 据说,达氏家族为了保证祖先的土地不流入外人之手,他们会将血脉封锁,被选中成为家主的男人只能选择和亲近的人一同生育后代。 而这样做确实保证了自己家血脉的纯洁性,这片土地也从来没有换过姓氏。 但弊端很快就显现出来,这里的主人越来越疯狂,所做的事情也越来越没有下限。 到达时令这一代时,好不容易选出了个正常一点的家主。 他和他夫人生下的孩子却没有继承他的沉着冷静,尽管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科学地培养这四个孩子,但这四个孩子却越来越像他死去的父亲,姑姑。 大儿子达吞春很绅士,会帮他的妈妈照看弟弟妹妹,也总跑出去找附近村子的小孩一同玩耍,达时令很高兴自己的基因得到了延续,也一直认为达吞春会接手他的事业。 可随着他年岁增加,他依旧喜欢和学龄前的儿童玩耍,直到一户村民抱着自己受伤的儿子找上门来,达吞春的恶才被发现。 大女儿像她的妈妈,美丽又优雅,是个高冷的小公主,但自从她接触到“美”这个概念以后,对自己的要求几近病态,最完美的下巴,最完美的五官,最完美的肌肤。 五官可以通过科技手段实现,但皮肤的好坏跟基因挂钩,肤质很难改变。 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了血液可以滋养肌肤,尤其是人血,自此之后她便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二儿子直到十岁才断奶,断奶的第一周就生了很严重的病,达时令只能高价从外面购求人奶,就这样,达吞秋喝奶的习惯就延续到了现在。 他的小儿子达吞冬,简直是个天使,达时令回家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小奶团子递上来的一杯热水。 他本以为自己的小儿子才是真正地延续了他正常的基因,直到他发现小儿子的房间中发出一股子怪味。 等他翻开床板后才发现达吞冬的房间里放了上百只各种死法的瘌蛤蟆。 达吞冬被发现后没有一丝窘迫,他仰着头,露出大大的笑容甜甜地说道, “可是爸爸妈妈,我看到它们就想把那身皱皱巴巴的皮剥下来。” 达时令放弃挣扎,他觉得这些都是小问题,他依旧爱自己的孩子们,他为了孩子们已经残害很多人的性命了,但他不在乎,那些牲畜的性命和他孩子的快乐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第213章 再失爱子 自从葛锋琦成功上位住进狗窝,并且能和苏里尔一同出门为达时令办事后,佳佳的处境也没有之前那么绝望了。 佳佳的承受能力要比邢老二好得多,她不在乎自己孩子被送到哪里去,也不在乎自己孩子是生是死,她只在乎自己的生存会受到怎样的威胁。 羊圈里的女人并不多,看门狗的工作很简单,直接把瓶子给各个产奶的母羊,要求她们挤到一定刻度。 或者他来上手,不过但凡意识还清晰的母羊都会要求自己操作,也给看门狗省了很多事。 葛锋琦用自己享受的酒水配额换来了佳佳的相对自由,佳佳每晚可以离开羊圈,去人迹罕至的柴房和葛锋琦私会。 但佳佳必须避开农场的主人们,也必须在天黑之后离开羊圈,所以到现在为止,没几个人知道佳佳已经能自由出入羊圈。 这天夜晚,佳佳哼着歌,熟练地给自己头发编了起来,她怕头发上的馊味影响到葛锋琦的兴趣。 毕竟她现在只有葛锋琦一个仰仗了。 佳佳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熟练地挤好今日的羊奶定量,佳佳从脖子上拿起刚刚得到的备用钥匙,从羊圈的后门探出脑袋观察着。 三分钟后,佳佳才猫着腰从门缝里挤出来,她必须要低调一点。 虽然葛锋琦已经当上最高贵的那部分看门狗了,但是他毕竟不是农场的主人,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想重新俘获达时令的芳心。 佳佳没有选择相对好走的土路,相反,她一头扎进半米多高的杂草中。 风吹过野草的沙沙声正好掩盖了她的行踪。 那声音让佳佳感到很平和,让她想起自己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一个人走在村子的麦田里。 普通的家庭,普通的环境,她的父母却想让她事事拿第一。 没有家里托举的她仅凭自己凭什么打败那些身世、背景样样光鲜亮丽的人呢? 后来她发现,她最大的优势就是自己本身,年轻的身体,姣好的容颜,诱人的身材。 从那以后,她学会了利用自己的优点,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是她想要的,她一定要得到,因为背后是她最不能辜负的自己。 佳佳走得很小心,她清楚现在自己完全与葛锋琦绑定,如果葛锋琦出现什么意外,那她又会沦为牲畜,又会被拖回猪圈,过着暗无天日的屈辱生活。 距离柴房不远处,一阵低语从附近的草丛中传来。 佳佳不想多管闲事,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如果能抓住谁的把柄趁机索要点什么,那她手里就不止葛锋琦这一张牌了。 偷偷看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 佳佳蹲下身子,一点一点蹭着走向声音的来源。 “接一下刀,哥,把那个木棍递给我。” “这畜生随身带着的刀还挺好用的,一会儿弄完咱们把这把刀藏起来吧,关键时候能保命用。” 两个男人正在摆弄着一滩血糊糊的东西,佳佳眯起眼睛,想要看清那滩东西是什么。 是人,是被剥了皮的人,那滩血糊糊东西是剥了一半的人皮。 佳佳没有叫出声音,她反应快,用手死死捂住嘴。 人在受到惊吓时会下意识地叫出来,很明显佳佳的反应速度更快,才没有被面前两个男人发现。 一瞬间,佳佳脑子里都是电视剧里撞破反派秘密被灭口的情景。 佳佳没撤回一步,都要仔细看看地上有没有树枝什么的危险物品,她时而观察后面的退路,时而盯着忙碌的男人们。 就这样,佳佳谨慎地撤出了十几米,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空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让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佳佳?怎么这么慢?你在干什么?” 葛锋琦不大不小的嗓音不仅吓到了佳佳,也成功引起草丛里两个男人的注意。 佳佳没时间想太多,下意识就想要逃跑,可惜保持蜷缩的姿势太久了,刚站起身来脑袋里晕乎乎的根本跑不起来。 佳佳只能尽力与那阵眩晕僵持,提醒着葛锋琦, “快跑!那里有人...” “有什么人?我看看?” 葛锋琦满眼都是佳佳,根本没注意佳佳身后两个逼近的身影。 “有两个剥皮...!啊!” 佳佳的头发猛地被一股外力向后拽去,佳佳只感觉自己头皮火辣辣的疼,她知道,那两个男人发现她了。 不,她不想死在这里,葛锋琦一定会救她的。 “佳佳!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 邢老三看着葛锋琦那张嘴脸恨得牙根发痒,自己哥哥的死也有他的推波助澜。 如果他没有告发邢老二,那他们兄弟三个没准早就发现母亲的困境,也许母亲就不会死,也许他们一家四口还活在这个世上。 可惜没有如果,他必须让造成这一切的人血债血偿。 “砰!” 邢老大在葛锋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铆足了劲,冲上前照着葛锋琦的门面打了一拳。 葛锋琦嘴里一股血腥味,伴随着一股异物感,他知道自己的牙好像掉了一颗。 很快葛锋琦便和邢老大扭打在一起。 葛锋琦是很强壮,但人在极度愤怒下爆发出的力量是很难衡量的,不出意外,葛锋琦落入下风。 佳佳看着自己的依靠不占优势,瞅准时机,趁着邢老三不注意,咬伤他捂着在自己嘴上的黑手。 “来人!...” 话还没说完,一阵冰凉的感觉掠过她的脖子,她想尝试张开嘴,把没说完的话说出来,可是不管她怎么动弹,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她怎么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这不应该啊。 倒地之前她看到了葛锋琦这个男人,满脸的不舍向她飞奔而来,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几个字,看他的口型,他应该是在说, “佳佳,别离开我。” 她要死了吗?她还想继续活下去,尽量活下去已经耗费她全部力气和手段了。 但为了自己,她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 她不想死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如果可以选择,她想死在这个世界最耀眼,最华丽的地方。 佳佳的最后一眼,是葛锋琦的胸前被一把利刃贯穿,奔涌的鲜血散落下来,流进了佳佳的嘴里。 真恶心。 第214章 神秘药剂 清晨,一具被剥了皮的男尸和两具尸体在野草丛中被发现。 剥皮男尸的头被插在立在土地里的木棍上,男尸死不瞑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每一个人。 达时令面无表情站在男尸面前,他表现得没有失去大儿子那样崩溃。 虽然在他心里大儿子才是合格的继承人,但他同样爱其他三个孩子。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他,接连失去两个孩子,到底是上天要降罪于他,还是哪个不长眼的畜生在背后捅他刀子。 “达老板,弄清楚了,是葛锋琦干的,他把达吞冬的皮完整地剥了下来。” “我们推断达吞冬和这个女人起了争执,失手划破女人的脖子,葛锋琦为了给女人报仇,虐杀了达吞冬。” 达时令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甚至捕捉不到一丝愤怒。 “那这个男人是怎么死的。” “殉情而死,他手里握着达吞冬的匕首,刺进自己的胸膛。” 达时令看着男人手握着的匕首,闭上眼睛淡淡道, “你们先忙去吧,我想和我的儿子再待一会儿。” 等到附近没有其他人时,达时令才暴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 他怎么会不心痛呢?那个匕首还是他亲自设计的手柄图案,寓意平安顺遂。 他知道自己小儿子的癖好,他只希望自己小儿子追求刺激的时候能注意安全,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境。 这天,达时令在达吞冬的尸体面前站了很久,短短半天他老了很多。 现在的他只有两个孩子了,达吞夏是个女孩子,不能继承农场,他必须加强管理,保护好他最后的儿子,达吞秋。 ...... 自从达吞冬死了之后,农场里的氛围变得很严肃。 狗窝里再也没有人敢打牌赌牌了,没有任务在身的看门狗被排成队伍,按时按点对农场进行排查巡逻。 颜昙这种负责牲畜饲养的人不需要参加巡逻,但她还是在晚上被苏里尔叫了出去。 苏里尔像是变了个人,整个人很拧巴,面对面和颜昙站了十几分钟,才说出他的目的。 “颜昙,葛锋琦死了。现在外出的队伍空出一个位置,达老板的意思是找一个能干的母狗顶替他的位置。” “现在农场唯一的母狗就是你。” 颜昙有一肚子疑问,但苏里尔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 “我们工作的大概内容就是运输,运输物品就是水,菜,还有那些猪仔还有处理完的尸体。至于运到哪里,还有运输的细节,后天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兔子工棚的工作由首互那个小鸡仔负责,由于你是女的,还是不要住进狗窝里面了,你还是住在这里,不用搬,闲下来的时候正好帮鸡崽子养养兔子。” 颜昙不知道突然升职是福还是祸,听起来工作倒是轻松了很多。 运输,是她的老本行,不过她的意识领地不可能暴露在这些人面前。 为什么要她来接替葛锋琦呢?论力气,农场里大部分看门狗都比她有力气,况且她和一群男人出去跑运输,肯定会不方便。 到底为什么会选中她? “我们怎么去?背着东西走过去吗?” 颜昙不想接受这份工作,她现在只想窝在农场里,当一个边缘人。 “不,我们有车。” “所以为什么非要一个女的接替葛锋琦呢?” 苏里尔把手伸进裤兜,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是同情、是无能为力。 “去的路上我会告诉你的。” 苏里尔回答着颜昙的问题,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瓶口放在手心抖一抖,一颗红色的颗粒出现在颜昙的视线中。 “吃下吧,吃了才能跟我们一起去跑运输。” 颜昙看着那血红色的药丸有些发怵,不会是什么毒药吧,会不会吃完就哑巴了?还是吃完就见她父母去了? 颜昙摆了摆手,表示她不想吃。 “颜昙,你打不过我的,现在你我站在对立面,达时令想让你接替葛锋琦,那我就会执行他的命令。如果你反抗,我会打到你吃下这颗药。” “我不想对你动手,不管你反抗与否,你都必须吃下这颗药。” 他说得没错,颜昙根本不是苏里尔的对手,如果她现在从意识领地拿出枪,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控制住或是杀了苏里尔。 弄不好还会暴露自己的独特之处。 苏里尔撇了一眼手中的药丸,扔进口中吞了下去。 没有任何事发生,苏里尔耐心地看着颜昙道, “看吧,吃了不会发生任何事的,只要你不背叛达时令,你不会有任何事的。” 苏里尔又倒了一粒药丸在手中,伸到颜昙嘴边。 颜昙知道她今天必须要吃下这颗药,既然苏里尔能毫无负担的吃下这颗药,就证明这颗药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至少短期内不会。 颜昙捏着鼻子将药丸吞下,喝了一口苏里尔递过来的葡萄酒。 那药丸没什么味道,吃了之后身体也没有什么反应,但她总觉得苏里尔很别扭。 强迫她吃下,又充满怜悯地看着吃过药的她。 ... “姐姐,你刚刚出去干什么了?” 首互刚解决完个人问题才发现颜昙不在工棚的休息区里。 颜昙不想瞒着首互,毕竟自己后天就要参与运输了。 “我要代替葛锋琦的位置,参与下一次的行动,好像要坐车离开农场运送些东西。” “我也...” 颜昙打断首互的话,她知道首互不想离开他,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别担心,他们有需要时我才会参与,平时我还是会在这里休息,和你一起干活。” 首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耍着小脾气,他在气自己,没有能力,明明已经发誓不会再和姐姐分开了,可遇到事情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一定要加快成长,守护自己身边的人。 ...... 第二天晚上,距离颜昙吃过药的24小时。 颜昙躺在床上,浑身冒着虚汗,牙齿控制不住地打战,四肢也在不停抖动。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她想吃药,吃那颗血红色的神秘药丸。 第215章 药剂瘾效 首互是被房间里床的摇晃声音叫醒的。 起初他以为是地震了,或者是地层又在运动了,半梦半醒的他慌忙从床上爬下来,想要扑倒对面的床上。 脚底板结实地踩到地面时,他才缓过神来,不是地震了,是颜昙的床在晃动。 这两个上下床都已经有一定年头了,晚上翻个身都能带动床上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眼中的首互摇摇晃晃,颜昙忍着身体的不适安慰着首互, “吵醒你了吧?我肚子有点疼,我出去上个厕所。” “我陪你吧,姐姐!” 首互扶着颜昙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脸担忧,他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基本的生理知识他还是懂的。 他知道女孩子一个月会有那么几天需要人照顾。 而颜昙在这样高压恶劣的环境下,生理期早就变得不正常,所以首互没有多加怀疑,只是单纯的认为颜昙是正常的生理痛。 如果首互知道她吃了苏里尔给的红色药丸,他可能会横冲直撞找上苏里尔,或者干脆自己也要一颗药丸,和颜昙一起遭罪,共同面对生死。 但这两种结果都不是颜昙想要的,她已经中招了,她不想首互也堕入黑暗。 他们两个,至少得有一个人不能受农场的控制。 颜昙扶着门框走出兔子工棚,她用力控制自己身体保持平衡,这样从后面看也不至于漏出破绽。 等她确定首互没有在门口张望后,颜昙松了一口气,跌坐在路边,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太大意了,苏里尔的过往和他的表现,让颜昙下意识地认为苏里尔不会伤害自己。 她可能在农场里待久了,人也变得草率了,颜昙可能早就忘了,人是会变的。 疼,好疼,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骨头和皮肉之间的缝隙爬。 她的脑子里不容她多思考些什么,在极大的躯干痛楚面前,她只有一个想法,她想吃药。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如果她今天不吃下那颗药丸,她会痛死在这个路边。 苏里尔到底想干什么?想杀她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以苏里尔的身手,杀了她跟吃饭一样简单。 颜昙跪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 她可能快要死了吧,在这个每一天都像地狱的世界生存了两年多,她也算对得起自己和父母了。 忽然,暗淡的月光被一抹黑色遮挡。 颜昙的视线有限,她只看见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向她面前送过来。 苏里尔展开手掌,一粒药丸躺在他宽大的手掌心里。 颜昙顾不得太多,求生的本能让她快速出手,将药丸塞进嘴里。 吃下去不过几分钟,那种浑身被啃咬的感觉消失殆尽。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对红色药丸的渴望也随之消失。 但颜昙知道,刚刚的一切都不是梦,她的衣服现在都还是湿的。 那不是药,是瘾。 苏里尔一把拎起脱力的颜昙,整个人很放松,好像丢掉了什么重担。 “颜昙,这就是我一直不愿意告诉你的真相,为什么我不能离开农场。其实我对你一直挺愧疚的,我看着你陷入农场一层又一层的黑暗,但是我却无能为力。” “我刚到这个农场时候,也以为自己得到了庇护,谁知道越陷越深,直到我的利益彻底和农场绑在一起。那个药丸,应该叫它vx药剂,是达时令控制心腹看门狗的药品。” “至于怎么界定他的心腹,只要参与了运输,就是他的心腹。他的vx药剂就来自明天我们要去的地方。” “现在我对你的愧疚也消失了,我没有什么需要瞒着你的了,你和我一样,这辈子,将永远被留在农场,未来的日子还很长,颜昙,这是未来一周的药,一天一粒。” 苏里尔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送进嘴里,将剩下的药全部塞到颜昙的手里。 苏里尔哼着歌,转身朝着狗窝前进,他的身形看上去很轻松,可能是因为他唯一一点对老熟人的愧疚感不存在了,他可以彻底抛弃身为人的人性了。 此后的他没有老朋友,只有同事和上司,简单的人际关系让苏里尔很放松,从今以后,他只有一个身份,达氏农场的看门狗。 颜昙握着瓶子,心里充斥着绝望。 苏里尔被困在农场是因为他对药物上瘾,以苏里尔的能力都没能找到解决办法,可能是达时令将解药藏得太深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解药。 vx药剂就像一百多年前的上瘾毒物,侵害了整片大陆。 她这辈子,就要老死在这个吃人的农场了吗? ...... 清晨,首互终于忙完兔子工棚的工作,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走到颜昙身边啃着颜昙放在桌子上的苹果。 每天的伙食都是颜昙负责接收的,农场里本来就有田地和果蔬,所以有苹果吃根本不奇怪。 苹果很新鲜,清脆的口感让首互的疲惫感一扫而光。 他今早阻止了颜昙像往常一样和他一起抬水铲屎,如果颜昙要忙着运输,那他必须适应一个人负责整个兔子工棚。 总不至于姐姐回来那么累还要帮他一起干体力活。 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好像并不开心,首互猜测可能是要和他分开而不舍,毕竟他们同吃同睡这么久,是个人都会对对方产生依赖。 “姐姐?” 首互决定多闲聊一会儿,打破这个沉默的气氛。 “嗯?” “你是不是晚上就能回来?” “可能吧,但也可能在那边住下,不一定,如果我今晚没有回来,你也不用担心,和苏里尔他们出去就算遇到危险也会平安脱险的。” “对了,今晚兔子工棚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你要锁好门,别去狗窝里玩,还有13号、17号兔子最近身体不太好,你偷偷给他们喂点果汁,果汁还是藏在老地方,在我床铺下面。” 颜昙没完没了地絮叨着,首互也在一旁耐心听着。 颜昙想告诉首互真相,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只能把这些话变成嘱托说给首互。 如果哪天她因为vx药剂失去了生命,她希望首互可以带着她的嘱托活下去。 第216章 未雨绸缪 “颜昙!走了!” 苏里尔走到兔子工棚前面,将一团破布塞到颜昙怀里。 颜昙本以为那只是一坨旧衣服,可能一会儿上车的时候需要擦车或者在路上换着穿。 谁知那团旧衣服比她想象的要重的多,刚放到颜昙手上时,她甚至能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衣服里面蠕动。 颜昙左手固定住衣物,右手揭开一层又一层的破布。 破布的里面,是个婴儿。 婴儿脸色很难看,脑袋看上去很大,和躯干不成比例。 他被抱得很难受,只能用尽力气瞪着腿表示抗议,但这个女婴根本没什么力气,如果颜昙不打开看,她还以为是个牲畜幼崽,或者几只大青蛙。 颜昙面露疑惑,她不懂为什么要塞给她一个婴儿。 “这是猪圈新产出的小猪仔,你来抱着她,记住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不要让她断气。” 颜昙掂量着怀中的重量,三四斤?这么轻的婴儿应该是早产儿吧,在这种环境还能活下来真是命大,就是不知道这个婴儿还能活多久。 苏里尔没有给颜昙任何婴儿用品,他注意到颜昙手足无措的样子解释道, “你不要把她当做人类婴儿,她就是个猪仔,她外面不是裹着很多破布吗?尿了拉了就把贴身的那一层布扔掉,她要是还哭就喂点水。” 反正之前的猪仔子都是这么处理的,只要安全带到那个地方,这个猪仔就不归他们管了。 是死是活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苏里尔第一次送猪仔时很不适应,他虽然没有当过父亲,但他以前工作时救过很多被遗弃的婴儿。 那些婴儿会被当地的福利机构收养,平安健康地长大,但他手里婴儿的未来只有一条死路,没有岔路,不能回头。 久而久之他也就麻木了,他不再把猪圈里出声需要交易的婴儿看作正常婴儿,他真的把这些婴儿看作牲畜,看作猪仔,交易一头猪仔,对他来说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颜昙跟着苏里尔来到农场大门外,恍然再次从外侧看着农场的大门,颜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待在农场里很久了,但大门和大半年前没有任何差别。 农场门外停着两辆皮卡,几个她认识的看门狗正在往皮卡的后车厢上搬东西。 那些塑料桶和塑料筐被规矩地叠放在一起,里面是干净的水资源和原生态种植的瓜果蔬菜。 码好物资后,两个有重量被毯子包裹起来的重物被粗鲁地扔在后面那辆车上,看那形状,应该是刚死不久的人。 颜昙在苏里尔的示意下坐上了前面那辆皮卡,座位上很脏,现在水是稀缺资源,没什么人愿意拿水来清洗衣物。 座垫上被一层已经包浆的泥巴覆盖,颜昙早就没有讲卫生的习惯了。 在生与死的环绕下,卫生问题是最不值得关注的东西。 女婴在颜昙的怀抱中早已昏睡过去,不知道是正常的作息,还是缺乏营养,身体自动进入了待机状态。 一瞬间颜昙有那么一个念头,掐死她。 只要几分钟,她就能彻底解脱,反正女婴现在这个状态随时会没气,不如就送这个无辜的生命一程。 颜昙抬起右手,禁锢住女婴的脖子,她的脖子很细,稍微用力就能扭断。 颜昙控制自己的力气,渐渐捏紧自己的手指,女婴没有任何反应,可能是已经饿晕了,正好,没有痛苦结束她悲惨的一生。 “颜昙!” 颜昙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手中动作松懈下来。 苏里尔打开车门,撇了一眼颜昙,不知道他有没有看穿颜昙的意图,他没有继续讲话,只是启动车子准备出发。 女婴的呼吸依旧平稳,她没能逃脱既定的悲惨命运。 颜昙放弃了送她一程的想法,眼睁睁地送她去往下一个地狱。 车子很快驶出农场中心区域,平整的土路逐渐变得颠簸,还好苏里尔的技术还算靠谱,没有很强的不适感。 苏里尔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 “颜昙,记得我跟你讲过,达时令要求母狗代替葛锋琦的位置吗?” 颜昙点了点头,侧头看着苏里尔。 他好像比以前更黑了,人也更沧桑了,看上去像上了岁数的中年男人。 不过在这个环境下,又有谁还能注意自己的外表呢,颜昙自己都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没准她也已经又黑又瘦,完全不像二十多岁的人。 “我们要去的地方,和我们一直保持着类似盟友的关系,我们向他们输送生活物资、猪仔还有尸体,他们给我们vx药剂和汽油。” “她们的老大是一个叫韩盼盼的女人,大家都叫她盼盼姐,她是个知性讲理的女人,她一个女人能管理那么多人,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你应该也发现了,这几天我们起夜喝水时需水量并没有以前那么多,甚至皮肤也不会根据喝水量出现大幅度的变形。” “达时令恐怕迟早有一天外界环境会恢复正常,到时候韩盼盼就不需要那么多水资源了,我们之间的供需关系会变得不平衡。” 颜昙琢磨着苏里尔口中的理由,心里却从某种角度佩服达时令那个老东西,未雨绸缪也太早了,她刚注意到外界环境的一点变化,达时令就已经采取措施了。 女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瞪着葡萄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颜昙强制自己转移视线,继续苏里尔的话题道, “渗透压不平衡也不是你们遭遇的第一种灾难,以前需水量正常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控制需求关系的?” “以前矿场的需水量不多,所以看门狗也不多,需要的vx药剂也很有限。但自从看门狗数量变多了,vx药剂的需求量也变多了,这个时候正好那边需要很多的水,所以才能一直保持正常的盟友关系。” “可是如果那边不再需要这么多水,他们就不会给我们提供等值剂量的vx药剂,到时候你,我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所以达时令想在狗窝里找个女人接近韩盼盼,寻找新的合作方式。” 第217章 潘宁矿场 “不过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达时令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如果在供需关系彻底失控前我们还找不到解决办法,他会裁减农场人员,把那些没有用的人当作筹码送到这里做苦力。” 没有用的人,她算吗?首互算吗? ...... 车子从土路开向充满杂草的荒地,大片的绿植霸占着土地,好像属于人类自己的地盘又被植物夺走了一样。 颜昙坐在副驾上,玻璃窗户早已不知踪影,车子驶向未知的远方,微风穿过她的发丝。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像是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自驾游,很舒服,很放松。 不知不觉间,颜昙在这个容易放下警惕的环境下睡了过去。 梦里的她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爸爸妈妈身边。 ...... “颜昙,快到地方了,醒醒!” 颜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根据自己的饥饿程度判断,应该已经下午了。 怀里的女婴又睡着了,不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苏里尔有没有喂她点水。 颜昙揉着有些酸痛的眼睛,轻声问道, “这是哪里?” “潘宁矿场。” 矿场?和农场做交易的地方竟然是个矿场。矿场是怎么提供vx药剂和汽油的?传闻中的史盼盼也就是这座矿场的主人。 真不知道达时令是怎么想的,她一个和史盼盼完全不相关的人,怎么短时间内套近乎为农场找到新的出路啊。 蜿蜒的盘山土路围绕在凸起的堆地上,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乌龟壳凭空出现在平坦的地面上。 苏里尔所说的矿场,就在土路的尽头,这座土山的山顶。 开上盘山土路后,车速逐渐降了下来,苏里尔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从口袋里拿出两粒药吞下。 vx药剂的上瘾作用是会随着时间的推迟逐渐加重的,现在的颜昙每天只需要一粒药。 但苏里尔一次就要吃下两颗,苏里尔可能二十四小时内会吃很多次。 如果颜昙一直依着自己的欲望,只要身体受到药剂的影响就吞服vx药剂,那她迟早会变得跟苏里尔一样,这辈子都不能逃离达时令的手掌心。 而且这个药的来源并不是稳定的,谁都不能保证下一个月矿场还能生产出相同数量的药,也不能保证跟农场交换的药剂数量没有减少。 车子摇摇晃晃平安开到土山山顶,土堆的面积很大,所以山顶有很大一片空地。 平地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矿坑,上面的吊篮和起吊机正在工作,周围是三三两两灰头土脸的男人。 以矿坑为中心,左边是一些巨大的钢铁设备,机械表面已经有些锈蚀,设备附近还有一个厂房,厂房很高,外立面堆满了泥巴和垃圾,看样子应该已经报废了。 矿坑的右侧坐落着密密麻麻毫无规划的房子,只有两三栋能遮挡风雨,是用砖头垒的房子。 而其余的房子撑死只能算是个庇护所。 有的是用石头摆出四面墙的位置,上面再盖一层蓝红色的编织袋子,石头大概只有半米高,人只能半蹲着进去, 有的房子是用钢板插进土里,钢板上面再固定几块木板,就是一个简易的漏风房间。至于他们怎么拿到的钢板和木头,颜昙猜测他们应该是从原有的现代化设备和厂房里拆出来的。 皮卡停在还算稍微体面一点的房子门前,一些人司空见惯地走近皮卡,从车上搬运物资,这些人都是些老弱病残,有六七十岁但身体依然健壮的阿嬷,有十一二岁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还有断了手臂、缺个眼睛的残疾人士。 她们脸上没有农场牲畜那种迷茫,相反,颜昙似乎在她们脸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生活的乐趣。 颜昙抱着怀里的女婴,跟随着苏里尔的脚步走下车。 一个戴眼镜的女人从最近的房子中走出来,这个女人的穿着明显和别人有很大的差距。 那些搬运物资的女人们只能穿着带补丁的衬衫,有的缝补太多次版型已经变样,完全不对称。 而眼前这个女人穿着深绿色的衬衫,黑色的直筒裤,衣服好像被精心熨烫过一样,没有一丝褶皱,脸上也没有疲惫感,黑框眼镜在她的脸上更能凸显她的知性美。 她应该就是这座矿场的主人,苏里尔口中的韩盼盼。 韩盼盼带着温暖的笑容上前迎接苏里尔等人,她熟练地给身边的妇人使了个眼色,颜昙怀里的女婴便被妇人抱走。 韩盼盼走上前,抓住颜昙的手,满脸的热情看不出一丝算计,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像是尘土飞扬的矿场中的一抹清泉, “我就说嘛,农场里怎么可能全是男的,终于来了一个女孩子,你看着比我小诶,可以叫我盼盼姐,不过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开心就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韩盼盼的长相很御姐,但人一点也不高冷,突如其来的温暖让颜昙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颜昙这两三年也经历了很多人,人的外表和内心并不能划上等号。 韩盼盼一个女,人能在矿场里位于食物链顶端,必定是个狠人。 “颜昙。” “颜昙,真是个好名字,你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你,用最美丽的花给你起名字。” 韩盼盼招手叫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女人裹着红色碎花头巾,几缕碎头发从头巾的边缘蹭出,她的头发很黑,根本不像营养不足的样子。 难道韩盼盼跟达时令换来的物资全部分给矿场的底层群众了?韩盼盼在颜昙的心里被打上了一个神秘的标签。 一个有能力的女人,既能保证自己所在团队的基本生存需求,又能时刻注重自己的形象管理,整个矿场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 vx药剂来源于矿场,可能她也需要用vx药剂管理这一群人,那韩盼盼拥有解药的可能比达时令高得多。 韩盼盼拉着头巾女人的手,笑眯眯道, “这是橙子,你可以叫她橙子姐,颜昙你第一次来潘宁矿场,让她好好带你参观一下!” 第218章 崇拜敬重 橙子先是带着颜昙补充了随身携带水壶里面的水,随后带着颜昙从居住区慢慢介绍。 居住区每一个破烂不堪的房子内基本都有生活的痕迹,缺口的水杯,包浆的毛毯,掉色的魔方...... 几个阿婆在不远处的露天厨房煮着东西,几个稚嫩的孩子在一边帮忙打着下手。 她们也是被vx药剂控制着的吗? 橙子见到颜昙入迷的神情一点也不惊讶她来到这里以前也遭了很多罪,曾经的她一度想要轻生,一刀下去了结痛苦。 但她太懦弱了,不过正是她的软弱保护了她,让她逃到这个人人平等的仙境。 “橙子姐,你们平时除了做饭,搬运物资,还有什么其他活动吗?” 橙子姐笑着一边用手指着劳作的老弱病残,一边解释着她们之间的分工。 “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定额的工作,不会存在你干多了我干少了的矛盾。就比如我,我虽然是个女人,但我曾经可是干农活的好手,我这力气不比男人差。只不过逃命的时候肺被钢管刺伤了,要不然我肯定是要下矿干活的!” “还有那些阿姨小妹,她们手艺好的就去做大锅饭,喜欢收纳的就去帮大家收拾屋子,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小朋友,也要干活的。反正在我们这,不管你受了多重的伤,盼盼总能帮你找到一种工作。” “人啊,只要有的忙,就不会想起来以前那些伤心事了。” 虽然橙子的语气很轻松,但颜昙捕捉到了她一闪而过的遗憾,能活到现在,谁不是一身伤疤。 不过提到韩盼盼时,橙子的心情明显变得激动起来,她应该很崇拜韩盼盼,敬重她,服从她,完完全全接受她的管制,这种感情完全不像是通过药物控制的。 颜昙决定先从橙子入手,看看能不能问道vx药剂的信息。 “橙子姐,你们好像都很尊敬盼盼姐,盼盼姐真是个能人,果然有能力的人不管面对什么环境都能过得很好。” 听到自己崇拜的人被别人夸赞后,橙子心里乐开了花,眉飞色舞地开始讲述她和盼盼姐的故事。 “我不知道盼盼姐什么时候接管的潘宁矿场,可能灾难发生前她就在矿场工作。我也曾经问过盼盼姐她的过去,但她只说她很早就来到了潘宁矿场,她不想说的我们谁也不会逼她。” “我一个农村妇女,没有文化,在家没什么地位,我丈夫和婆婆都不喜欢我,偏偏我还生了个女孩子,他们就更看不起我了。” “灾难刚发生的时候,我弟弟正好在我家帮忙垒灶台。就这样我们一家五口开始了流浪。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孩子,我伺候他们娘俩,还从嘴里省下吃的给他们。但他们不满足,我的孩子就这样被他们拿去换了别人家的孩子吃肉。” “要不是我弟弟在我身边,我也得被他们卖了。后来我们住的工地塌了,我被钢管刺穿了肺,其实也没有刺穿,只是留了好多的血,是我弟弟没有放弃我,带着我找到了这里。” “盼盼姐让人治好了我的伤,还给我很多药,我才挺过来,要是没有盼盼姐,我早就去陪我的女儿了。” 说到伤心处时,橙子眼眶变得湿润,仿佛一切痛苦还没有结束。 颜昙轻轻拍了拍橙子的后背安慰她,橙子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继续道, “我只是可怜我的女儿。盼盼姐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知道我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价值,能让她消耗人力物力救我的,一定是她善良的本性。” 善良?难道她们不知道vx药剂吗?能交换上瘾毒药的人可能很聪明,可能很敏锐,但大概率不会是善良的。 那农场交换过来的猪仔和尸体她们总知道吧,毕竟她们就是搬运这些物品的人。 颜昙组织语言,尽量不让橙子察觉出她的意图, “我抱来的那个女婴,盼盼姐也要解救她吗?” 橙子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回答着, “女婴?那是农场送来的猪仔啊,我们向农场提供物资,农场可不能只向我们提供点菜叶子。” “盼盼姐说了,那些猪仔不是人类正常繁育诞下的婴儿,你可以理解为牲畜配种的产物,况且她们刚生下来没有什么痛感,早点离开这个可怕的世界不好吗?盼盼姐可是大好人,如果她把那些猪仔抚养长大,不仅是对我们不负责任,更是害了那些猪仔。” 颜昙怕她继续有导向的提问会引起橙子的反感,只能转移话题, “诶?橙子姐,刚刚你说你有个弟弟,你弟弟呢?” 橙子在讲述自己过往的同时脚步也没有慢下来,此时正好走到居住区的边缘,不远处就是矿坑还有正在工作的吊篮。 橙子在矿坑附近寻觅着弟弟,很快眼神锁定在一个认真干活满头汗水的年轻男人。 “看!那个就是我弟弟!柚子!” “柚子?” 这一家都是以柑橘类水果命名的吗?她们家会不会还会有橘子,柠檬,葡萄柚? “对!柚子,我娘家人世世代代靠种果子为生,我出生那年橙子产量丰富,我弟弟出生那年柚子正好丰收!” 橙子的嗓门很大,柚子大老远就听到了姐姐的呼喊,眯着眼向颜昙所在的位置招手。 打过招呼后,柚子便又投身到自己的工作中。 与吊篮相连的是一个简易版的人力起重机,机械起重机已经不再使用,堆在矿洞附近,无人问津。 柚子和另外几个男人正在艰难地转动圆轴把手,他们要通过最原始的人力,将采矿人员通过吊篮送下去。 矿场既能制作出药效猛烈的vx药剂,又能向农场提供汽油,为什么他们自己采矿反而采用这么简单的方式? 农场别墅里都有发电设备,矿场的发电装置应该也不止一套。 还有他们提供给农场的汽油是哪里来的? “橙子姐,你们这里没有能源吗?比如电?或者汽油?” 第219章 尝试戒断 “电?有啊,盼盼姐住的那栋楼就有发电设备,不过那个设备功率很低,带不动这些采矿设备的。盼盼姐收留我们救了我们,我们为她做事情也是应该的。不过汽油我不太清楚,盼盼姐总会有办法的,我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以橙子为例,这里的人对韩盼盼无条件信任,把她当做自己活下去的依靠。 “诶,妹子,你衣服这里有个洞,我帮你补上吧!” 橙子关心的话语打断了颜昙的思考,颜昙听话地被橙子带去她的住所。 橙子住的地方是被砸了个大坑的泥巴房,整个房子内部一览无余,只有两面半的墙还屹立不倒,整个房子也只有一半能够遮风挡雨。 有屋顶的那一半空间下是一个三四米长的大通铺,铺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个个“小枕头”,有的是叠起来的被子,有的是已经被磨光滑的石头,还有的是基本摞起来的书,那些书看起来已经很破旧了,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有没有受到影响。 屋子里只有一个老妇,老妇瞎了一只眼睛被义眼替代,整个人看上去气压很低。 正在整理地面的她看到橙子带着一个陌生女人走进这个半镂空房子,一个反应就是在床铺上再给颜昙挤一个位置。 “张婆婆!不用麻烦,她不在咱们这里住,她不是盼盼姐新收留的可怜人,她是农场那边的新人,第一次来矿场,我带他来把衣服后面的洞补上。” 张婆婆愣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陌生女人。 头发很黑但是有些干枯,脸上也有不少风吹日晒的痕迹,但她眼神里的坚定是真的,是个努力活下去的好孩子。 她活到现在看到很多放弃自己生命的人,老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未来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颜昙躲在倒坍墙体后面的视线盲区下换上了橙子洗得发灰的黑色短袖,将身上破洞了的深蓝色条纹衣服递给了橙子。 颜昙坐在大通铺上,右边是橙子姐在一针一线给她缝补衣服,右边是张婆婆握着她的手默默看着她。 在农场待久了之后,颜昙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怪物,每天看着那些被称作畜生的人遭受着各种各样的折磨,但自己却站在加害者的队伍之中,什么也做不了。 张婆婆的手纹路很多,但她的手掌很温暖,很有力量。 “孩子,你家庭美满,关系和睦,一看就是很幸福的孩子。现在的痛苦都只是暂时的,很快,你,我们,都能熬出头的。” 橙子在一旁偷笑道, “张婆婆,你又开始老本行了?颜昙,张婆婆会算命,以前靠这手艺吃饭的,她说这些灾难很快就结束了,就一定是!” 颜昙不知道张婆婆是真的算出来未来的走势,还是只是说点好听的逗她们小年轻开心。 不过说她家庭美满可是大错特错,张婆婆年轻时可能是那种半吊子吧,冥冥之中能看到点东西,但是能力有限。 不过她很早就接受自己父母去世的事实了,别人提起她也不会心痛了,只是会有一丝丝的遗憾。 “谢谢张婆婆,我也相信光明的未来就在不远。可是...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不过他们还健在的时候,我们确实是一个很美满的家庭。” 张婆婆手中的力气突然不由自主地变大,张婆婆瞪着她的眼睛,那只义眼没有任何温度,像是要看穿颜昙的灵魂。 “不会吧,难道是我看错了?你家里除了你父母应该还有个亲人吧?” “张婆婆,我现在只有我小舅了,不过我们一年多前走散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张婆婆嘴唇微动,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既然这孩子都承认她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她就没有必要刨根问底了,可是她明明看到那孩子的亲人根本不是成年男性。 人啊,还是要服老。 张婆婆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看走眼的现实,继续听着橙子念叨着昨晚谁又打呼噜了,谁又在睡梦中踢她了。 ...... 直到颜昙坐上了回去的车,她才从那种温暖中抽离开。 “怎么样,转了一圈还好吗?” 苏里尔嗓音有些疲倦,整句话像是出于礼貌的问候。 “挺好的,这里的人和农场里的人很不一样。” “哦?是和农场里的畜生比呢,还是和身为看门狗的你和我相比呢?” 颜昙没有回答,用沉默回应了苏里尔。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颜昙靠在车窗上感受着夜晚微微的凉意。 车内的两人心思各异,又是同一阵营的队友,又是各怀心思的敌人。 回到农场时已经很晚了,苏里尔从脚踏板的位置拿出一个首饰盒那么大的容器,下车走向别墅。 盒子在苏里尔的手中发出沙沙的晃动声响,是vx药剂,苏里尔换回了一整盒的vx药剂。 听那声音估计有上百颗,如果制作这种药剂的技术逐渐成熟,达时令一定会用它来控制更多的人。 韩盼盼为什么不用这种药剂控制达时令呢?这样整个农场都会是她的掌中之物,不需要任何物资交换。 不出任何意外,首互就在兔子工棚的门外等着颜昙,首互对她越好,她隐瞒首互的那种愧疚感就越深。 如果首互能脱离这个农场就好了,如比潘宁矿场,比如去流浪。 深夜,颜昙数着时间,静待着距离上次吃药二十四小时的时刻,她要试一试,凭借她的意志力,到底能拖延这种依赖多久。 很快,颜昙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脏器的存在,自己骨头的位置,因为她身体内的每一寸组织都在受着煎熬。 颜昙蜷缩在没有人的田地里,从意识领地中取出大量的水灌进去,她希望水能稀释自己的上瘾。 可惜,这样做没有任何作用,被呛到的颜昙咳嗽时甚至更痛了。 被药剂控制全身的颜昙只能忍着痛吞服一粒vx药剂,缓了一会儿才能勉强站得住脚。 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甚至可能是口水或者泥巴。 人的潜力很大,但不是无限的。 面对vx药剂的成瘾性,她束手无策。 第220章 胡编乱造 接下来的一周不仅是颜昙,每个人都发现了环境的异常变化。 不应该说是异常变化,因为本身异常的环境反而在向着正常发展。 水的价值也在不断下跌,如果韩盼盼和农场仅仅是利益交换的关系,那么这种平衡状态很快就会被打破。 就在颜昙即将开启第二次矿场之行的前一天晚上,她被叫到了农场别墅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一张长桌子摆在正中间,典雅的材质看上去就很贵。 桌子的主位坐着达时令,达吞秋和达吞夏分别坐在他的左右。 以苏里尔为首的核心看门狗面对着三人站成三排,颜昙是最晚加入运动物资的,所以她站在最后面的角落里,被几个高大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 “现在的情况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韩盼盼那个女人不会再向我们提供大量的vx药剂。” “没有vx药剂,遭罪的可是你们,我们必须一起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韩盼盼持续向我们提供等量的药剂,我们也不能付出太多的代价,大家集思广益,共同渡过难关。”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找到利益共同体,只要出现的问题波及到对方,对方就会立马成为可靠的盟友。 在听到vx药剂后,颜昙明显能感觉到身边人的躁动。 能被叫到这里开会的,都已经服用了vx药剂,只有这样,才是达时令信任的好狗。 看门狗们也一改往日的沉闷,试着说出自己想到的办法, “达老板,要不把一些驴送到猪圈,参与矿场那边的培育计划,这样咱们产出的猪仔就变多了,正好代替缺少的水当做交换的筹码?” “不行!驴不能少,驴少了,咱们农田的产值也会下降的!到时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最初和矿场建立起来合作关系就是靠着那些无污染,能够稳定供应的粮食和蔬菜水果!” 男人说的话讲到了达时令的心口上,达时令欣赏地点了点头。 “要不...能不能委屈一下吞夏和吞秋?毕竟那些兔子和羊不是刚需,要是这些雌性畜生全部送去培育猪仔,我们甚至能占据主动权!” 原本昏昏欲睡的达吞夏听到这里后突然拍桌而起,她不允许自己的完美计划受到任何威胁。 长时间不见太阳让达吞夏变得病殃殃地,即便如此,她的声音依旧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 “我不允许任何人动我的兔子!我不希望在未来的任何一天听到血液不够的消息,如果任何人和我作对,我会杀了你。” 说罢,转身离开了这个让她非常不爽的会议。 达时令好像也默许了达吞夏的示威,农场存在的意义就是保障他和家人的权益,如果连唯一一个女儿的要求都满足不了,那他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绞尽脑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之前矿场需水量没有这么大的时候咱们两边是怎么交易的啊!” 达时令站起身,从自己位置上走到看门狗的面前,一边踱步一边审视每个人的表情。 “那个时候我们的vx药剂需求量根本没有这么大。是韩盼盼那边需水量变多了,我们的看门狗队伍才逐渐壮大,提供的水多了,交换过来的vx药剂也多了。这本来就是因为她们而起!现在卸磨杀驴,你告诉我,是取消掉你的vx药剂?还是取消掉他的份额?” 没有人敢和达时令对视,生怕自己再也吃不到那颗红色药丸。 视线不断扫过每一个人,最终,达时令的目光停留在颜昙的脸上。 “你就是那个母狗是吧?去了一趟韩盼盼那有什么收获没有?” 颜昙脑子一片空白,她才去了一次,待了半天,根本没和韩盼盼说上几句话。 颜昙只能放缓说话的速度,随便编了个想法。 如果她说自己没有任何进展的话,达时令很可能取消她的送货资格,毕竟她搬运的东西远远比不上同等vx药剂消耗的男人。 没有价值的她肯定没有药剂份额,等待她的不会有任何好的结果。 “达老板,我这次去在居民区看到了很多女人,我和她们聊天发现她们都是受过韩盼盼恩惠的人,绝对服从于她。如果我们挑拨她们与韩盼盼的关系,是不是能在混乱中得到我们想要的?” 达时令不是没有想过这种方法,但是那些男人戒备心很强,如果能从女人们下手,也许行得通。 他手下目前只有颜昙一只母狗,如果再提拔上来母狗会增加vx药剂成本,况且,他两个孩子的利益不能受到损害。 最终这场会议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每个人只能继续着自己工作,走一步看一步。 次日,颜昙抱着一个刚出生几个小时的男婴,又一次踏上了前往潘宁矿场的路。 这一次的颜昙并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婴儿身上,甚至她已经有些习惯将自己怀中的婴儿称为“猪仔”了。 一路上苏里尔都在叮嘱颜昙不要有些不该有的想法,达时令在意的只是他的农场,他的亲人。 如果达吞夏和达吞秋的需求不会受到任何损害,他们这些看门狗死绝了达时令都不会在意。 如果韩盼盼的矿场发生什么慌乱,最先受到影响的一定是他们这些vx药剂使用者。 颜昙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苏里尔的话,她根本不想挑拨矿场人们的相互信任,她只是给自己找个能够继续查询vx药剂的机会罢了。 今天他们的到来正好赶上下矿的男人们返回地面,一波又一波的男人从矿洞里出来。 吊篮带出的男人们看着久违的阳光,感慨万分。 橙子姐早早地就等在了矿洞附近,柚子刚冒出个脑袋,就被橙子姐拉了出来,结实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柚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直向后退,惹得周围男人欢声笑语,都在打趣柚子有一个好姐姐。 而在这嘈杂的声音中,颜昙敏锐地辨别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小舅! 第221章 再续亲情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抽离,欢闹声,唠叨声,拌嘴声,在这一刻都只是背景。 记忆中最可靠的人和眼前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颜昙想张嘴叫住他,但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于樽接过一个妇人递过来的汗巾,在布满灰尘的脸颊上来回擦拭,视线夹缝中,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于樽赶忙用汗巾还没有被汗污染的一角揉了揉眼睛,他没有看错,那竟然是颜昙。 于樽扔下汗巾,绕过喧嚣的人群,直到手指清晰地触碰到颜昙的肩膀,他才确定这一切不是幻觉。 颜昙心里那块空落落的缺口也被彻底补上,还好,小舅还活着,她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于樽!你怎么上来就占人家小姑娘便宜,你平时也不像这种人啊?” 于樽搭在颜昙身上的手被一股大力甩开。 力量的来源是橙子姐,她一转头就看到于樽奔着人家小姑娘去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上去老实的男人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陌生小姑娘动手。 颜昙拦住即将破口大骂的橙子姐道, “橙子姐,你误会了,他就是和我走失的亲人,我的小舅于樽。” 橙子姐咽下刚到嘴边的话,一脸震惊, “这么巧?你是说你那个走丢了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亲人竟然是于樽?”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但颜昙自己都承认了,橙子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带着柚子离开了矿洞附近走向居住区。 不知不觉间,一丝咸咸的味道从嘴边传来,这时的颜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原来,小舅离他这么近,开车几个小时的距离,如果她当时绕开西山农场,是不是早就和小舅重逢了。 韩盼盼站在不远处,盯着已经重逢的二人不知道在想什么,转头叫走了苏里尔过去吃饭。 整个矿区的人都集中在露天厨房附近,看着锅里的食材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颜昙和于樽则找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席地而坐。 “小舅,还好你活着,我还以为...” 颜昙的欲言又止让于樽明白了她的后半句话,颜昙以为他死了,同样的打击颜昙竟然要遭遇两次,她一个人摸爬滚打活到现在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颜昙,我一直相信你还活着,你是一个生命力很顽强的孩子。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你,来到潘宁矿场之前我遇见了很多人,我向所有我能搭上话的人询问你的消息,可惜这个世界太大了。” “对了,你是怎么来的潘宁矿场,韩盼盼是怎么收留你的?” 是啊,小舅还不知道她目前已经跟西山农场绑在一起了,还以为自己也即将成为矿场的一份子。 颜昙想要说出自己现在面临的绝境,但她现在有牵挂了,她怕小舅会冲动,会不顾一切找韩盼盼问询vx药剂的事情。 她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让小舅知道。 良久她才开口道, “小舅,我没有被盼盼姐收留,这大半年我一直在附近的西山农场,就是向潘宁矿场提供食物和水的那个地方,这次也只是因为需要我出来运送物资,我才能再次见到你。” 西山农场,那里的人给于樽留下的印象很不好,当时他们两伙人谈判物资的交换额度时,西山农场那些人软硬兼施,占了矿场很大的便宜。 那个老东西带来的人每个都穷凶极恶,像极了手里握着一百条人名的杀人魔。 “你...你还好吧,他们没有对你做些什么吧?” 于樽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直接,咽下心中的疑虑。 颜昙想到自己遇到的种种,她是受了很多委屈,但比起其他人,她至少身体还算健全,除了当兔子的时候快被抽贫血了,也没有什么遭罪的事情了。 颜昙展示出自己的四肢,没有任何残缺,这才让于樽安心。 “颜昙,我去找韩盼盼,你小舅我虽然不是这里的***,但下矿的队伍我还是说得上话的,我会让韩盼盼出面,让你离开西山农场,到潘宁矿场,怎么样?” “不行!” 颜昙想也没想就打断了于樽的设想,在她解决vx药剂或者被vx药剂解决之前,她的利益完全是和农场绑定的。 看样子除了韩盼盼,根本没几个人知道vx药剂的存在。 “为什么?你不喜欢潘宁矿场的氛围?那我去西山农场好了,咱们总是要在一起的,毕竟我们是亲人。” 颜昙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自己已经被药瘾控制,只能把首互拽出来当做挡箭牌。 “小舅,和你分开后,我遇到一个小孩,他对我很好,也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他现在还在西山农场干苦力呢,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西山农场。” 于樽挑了挑眉毛,显然这个解释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小孩?多大?你喜欢他?你的秘密没有让他知道吧?太平年代都有数不清的狗男人,更何况是这个光景,他肯定是图你什么,我现在就去找韩盼盼!你不许再回西山农场,就算韩盼盼要把我赶走,让我多干些活,怎样都行!” 颜昙一把拉住冲动的于樽连忙解释道, “小舅!不是你想的那样!首互还是个未成年呢,他也就十四五岁!当时维克多号分崩离析,我被冲到一片陌生的海滩,身上有很重的伤。如果没有首互,我早就死了。” “至于你说他图我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秘密。” “小舅,西山农场很复杂,你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我和首互没有对方的扶持,肯定活不下来,信任是相互的,我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在我心中,他已经算是我第二个存活于世的亲人了。” 听到亲人二字,于樽的身影一顿,在确定首互没有恶意之前,他是不会放下戒心的。 “小舅,我...我想,如果这边允许的话,我想让首互脱离西山农场,被潘宁矿场接纳!” 颜昙放不下的人很少,如果首互和于樽能在这个还算正常的营地生活,她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第222章 恶心骚扰 “你去和韩盼盼提吗?你和她认识几天,你确定她会卖你这个人情。不要看我,我这个人情会为你留着,不会浪费在一个臭小子身上。” ...... 颜昙离开潘宁矿场的时候很矛盾,看到小舅后的欣喜和对目前状态的焦虑融合在一起。 坐在车上的颜昙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她一遍又一遍地推演她的举动带来的后果。 过于认真的她根本没注意到苏里尔已经盯了她三分钟了。 “颜昙?我从来没听说你有个小舅,我还以为你和我们一样是个孤家寡人。我之前见过你小舅几次,他在韩盼盼身边的地位很高。他以前是干什么的?看样子是个练家子。” 颜昙摆了摆手道, “什么练家子,就是个普通打工的,你看错了,可能他身材比较强壮让你以为他很厉害,他肯定打不过你这个专业的。” “你确定吗?他那种谨慎的走路姿势,我从来没在一个普通打工人身上看到过。” 走路姿势?每个人走路姿势不一样很正常,颜昙从未怀疑过小舅的身份,那可是和她一起生活十几年的亲人。 “可能和别人学得吧,怎么,你对我小舅很感兴趣?” “我只是觉得他和矿场其他人身份不太一样罢了,别多想,这只是我个人的直觉。” 皮卡车弯弯绕绕,驶向西山农场,留下一串黑灰色的浓烟。 回到兔子工棚后,颜昙打算直接告诉首互自己找到于樽的事情。 颜昙躺在床上,闻着刚被首互洗过的干净床单的气味, “首互,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有个亲人,我的小舅,在遇见你之前,我们因为一些原因失散了...今天我看到他了。” 首互整理桌子的手一顿,语气有些失落, “我记得,姐姐你说过你在这世上只剩下一个亲人了,真为你高兴。” 颜昙哪里看不出首互那点小心思, “那是以前,现在我有两个亲人了,我还有你这个弟弟。我的小舅就是你的小舅,他叫于樽,是个很好的人,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得到肯定的首互动作变得利落起来,整个人又变得积极起来。 “姐姐,矿场那边到底是什么样子,你上次回来只是很笼统地描述了一遍,那边...也和西山农场一样吗?” “一样也不一样,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形成的小群体。只不过群体的构成与定位有很大的区别。目前来看矿场那边更像是咱们之前在下水管道那边的氛围,很和谐,没有剥削,大家共同劳动,同吃同住。” 不光是颜昙在怀念那时的生活,首互也很想念那些姐姐阿姨。 她们每个人都被命运折磨,但她们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将自己的痛苦强加到别人身上。 注意到首互的反应后,颜昙旁敲侧击地询问首互的意见, “首互,如果让你选择一个环境长期生活,你愿意在这里,还是愿意在下水管道那里?” “当然是那里!我经常梦见我们一起去捞鱼,采摘野菜的时候。不过姐姐,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如果你喜欢在这里,那我也选择留在这里。” 颜昙笑了笑,侧着身闭上眼睛,她就当首互同意搬去和于樽他们一同生活了。 等她安顿好亲人,她就要解决vx药剂,就算她实在没有解决办法,那她就跟农场同归于尽。 如果让她收人摆布成为半死不活的傀儡,她愿意放弃自己最珍视的生命。 不用去潘宁矿场的日子里很闲,颜昙不是帮首互干活就是坐在兔子工棚门前发呆。 她不想去别的地方闲逛,农场里的桩桩间间都会影响人的心情,她选择作鸵鸟,眼不见心不烦。 这天来送饭的人不是她认识的看门狗,而是农场的下一任接班人,达吞秋。 达吞秋勾着手,让颜昙离他近一些。 颜昙戒备地走近达吞秋,取过饭盒,刚想离开却被达吞秋拦住去路。 接下来发生的对话简直刷新颜昙的世界观,她昙从来没觉得一个男人能说出这么贱的话, “颜昙是吧,我早就想尝一尝你的味道了,羊圈那些饮品我都已经喝腻了。” 颜昙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已经是看门狗了,到底做了什么被达吞秋盯上了。 在这一刻,心里某种想法豁然开朗。 不管她们是兔子、猪、羊还是看门狗,在达家人眼中,她们只有一种身份,那就是牲畜。 达吞秋喜欢看牲畜受到惊吓的样子,他嗓音拔高继续道, “西山农场就是达氏家族的产业,我这一代,只有我一个继承人,只要我父亲将管理权交于我,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这些兔子或者母狗送去猪圈当母猪!” 颜昙的拳头握得更紧了,她真想,现在立刻马上,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那你姐姐达吞夏怎么办?没有兔子她可是会疯的!” 达吞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颜昙直发毛。 “你不懂我们达氏家族的传统,如果我当上农场主,那达吞夏将会是唯一的女主人。到时候她会肩负起繁育后代的职责,根本没有心思在意这些兔子。” 颜昙宕机了几秒钟,反应了半天才弄明白他的意思。 她以前还很纳闷,为什么达氏家族四个孩子,各个都是变态,原来是基因出了毛病。 “你根本就不在乎你的家人,你就是个变态!” “哈哈哈,牲畜不懂主人家的习俗很正常。不然你以为什么达吞夏受尽宠爱,不管要什么都能如愿以偿?她是在消耗自己未来的话语权,一旦成为农场的女主人,她必须听命于我,不能有一丝违抗!” 达吞秋像是挑逗自己玩物一样,看着颜昙说不出话,嘴角挂着笑意走向下一个目的地。 颜昙站在原地很久,她不想再这么被动了。 如果她必须交代在这个狗屁农场里,那就带着这些畜生一起死! ...... 当天夜晚,扫厕所的邢老三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 “你和你哥哥许下的承诺,还算数吗?” 第223章 意外死法 达吞秋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很变态,相反,他认为相比于自己那三个兄弟姐妹,自己简直太正常了。 他的需求只是满足口腹之欲,不像别人,不是抽血就是虐杀。 他曾经尝试过用字面意思的牛奶和山羊奶代替,但是那种腥臭味让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只有小时候喝到的那种奶香香甜甜的,一天不喝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以前日子还算太平的时候,暗地里销售人奶的商家不在少数,以他家在当地的地位和钱财,能买到新鲜的奶很方便。 不过现在猪圈的消耗不足以维持正常运行了,能骗进来的人越来越少,这样下去的话,他的羊奶供应量很快就不能保证他每日一杯。 正当他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幻想自己继承农场后拥有的权利时,农场的另一边已经响起他即将死亡的低语声。 “诶!干什么呢!” 负责给达吞秋送新鲜产物的男人呵斥着不远处鬼鬼祟祟的男人。 邢老三停下手中的动作,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男人。 邢老三面前是一个三十公分深的土坑,他的双手因为长时间刨土已经被泥巴包裹住,而土坑里面是一小瓶两百毫升的果味酿造酒。 男人拿起瓶子,仔细辨认着已经有些模糊的字体,他只能看出来生产日期,四年前,试喝品。 男人试探地拧开瓶盖,闻了闻果子发酵的香醇味道,是瓶好酒,他今天真的很幸运,这种仙品都能让他发现。 “滚一边去!今天的事情最好烂在你的肚子里,晚点再来收拾厕所!” 这种好东西他必须自己独吞,要是让那几个嗜酒如命的老东西知道,肯定要来耍赖分一杯羹。 本来就只有两百毫升,几口就没了,再分出去的话他根本就喝不了几口。 邢老三低着头,缩着脖子,连滚带爬离开了那个土坑。 男人随意用脚踢了踢附近的沙土,企图把这个明显的土坑埋起来,看着差不多后,将酒瓶子塞进裤兜里,避着人群走。 回到工棚后,男人先是用嘴抿了一口,然后吧唧吧唧嘴,品尝着酒水的回甘。 “真不错,就是劲小了点。” 很快酒瓶子里面的液体已经见底,男人的脸也逐渐变红,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困意袭来,他靠在椅子上,眼皮越来越沉。 ...... “我草!”两个小时后,男人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出怒吼。 完了完了,怎么会睡过了,这个果酒喝起来甜甜的,为什么劲这么大! 他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新鲜的羊圈产物送去给达吞秋。 达吞秋这个人有些强迫症,他每天做的事都惊人的重复,比如几点去散步,几点去吃饭,几点喝水。 一旦有突发事件扰乱的他的计划,他就会异常暴躁。 男人知道现在农场里看门狗的数量过剩,如果他今天惹怒了达吞秋,他很可能被送到猪圈。 这样他一辈子就完了。 他手忙脚乱地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产物,装在达吞秋固定用的杯子里,匆忙走向西山别墅。 别墅内,达吞秋不耐烦地用手指点着木质桌子。 此刻的他非常烦躁,他讨厌自己原有的计划被打乱,如果他接替自己父亲,掌管整个农场,他一定会处置现在负责羊圈的那条看门狗。 自从达吞春和达吞冬遇害,达时令就禁止他夜晚独自出门。 就算是白天,他也要在达时令信得过人的陪同下出门,这样的环境让他感觉很不自在,像是被禁锢,被监视。 本来这样的生活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偏偏还有不懂事的看门狗耽误了他的计划。 男人喘着粗气,努力消除自己一路跑来的痕迹,他在监视人员的视线下,敲开了达吞秋的房门。 达吞秋不喜欢外面看着他的监视人员,但这是他父亲的决定,不能违抗。 男人举起右手的杯子,仔细端详着达吞秋的心情。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想了不下十个理由,但每一个都像是借口,他想好了,如果达吞秋因为他迟到而迁怒他,他就立马跪下求饶,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站起来,除非得到达吞秋的原谅。 “您...请您品尝...” 达吞秋瞥了一眼房间外的两个男人,一股火气从心底燃起。 他本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把他当回事的男人,但想到农场最近面临的困境,他决定先记他一笔。 等到一切回归平静,他再秋后算账。 达吞秋是个注意细节的男人,比如自己习惯用厨房的那把有印字的钢制叉子,再比如他会把自己房间所有的物品摆放整齐,甚至连笔筒的朝向也要精准地摆放。 他最喜欢用手里这个黄色的马克杯品尝产物。 每天,他都会用右手握住杯柄,将杯柄准确地朝向自己的右侧,再喝下杯中的饮品。 杯子上接触他嘴唇的那部分已经有了明显的磨损,一打眼就能看出来他的饮用习惯。 他照常闻了一下饮品的香气,满意地饮下一大口。 熟悉的味道在他的嘴里绽开,刚想继续饮下剩余的饮品时,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咳...噗...来人...来” 原本顺畅的呼吸突然闭塞,他想张大嘴吸入空气,但是没来得及咽下的饮品顺着他的气管流进肺里。 “咳...” 达吞秋想把呛进呼吸道的液体咳出来,但每次他想用力时,他根本吸不进任何空气。 呼吸,在此刻对他来说,比任何事物都宝贵。 达吞秋张着嘴,杯子在地上炸开碎片,他双手握紧自己的脖子,由于呼吸不畅,他很快被憋红了脸。 杯子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看护,等到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只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达吞秋,和没有喝完散落在地的饮品。 达吞秋临终前最后看到的东西就是自己心爱的杯子被一只脏鞋踩碎。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呛死了,不敢相信自己走上了兄弟们的老路。 而除了颜昙,没有人知道那个杯子的磨损处,也是和达吞秋嘴唇接触的地方,涂抹了大量的辣椒素。 第224章 矿洞意外 辣椒素无色无嗅,被饮品包裹起来根本察觉不到。 辣是一种痛觉,当它顺着饮品流进达吞秋的食道时,已经晚了,呼吸道肿胀导致他呼吸困难,再加上剩余饮品被他吸入肺中,他是憋死的,活生生的窒息而死。 就在羊圈男人因为加了料的酒精昏昏欲睡时,颜昙对达吞秋用惯了的杯子做了手脚。 达吞秋的死彻底击碎了达时令的霸主梦。 原本还在策划如何应对韩盼盼的他像一只丧家犬,再也没有提过打击矿场的事情。 如果能够永生就好了,他就会是这片土地永远的主人。 这一次,达时令并没有要求苏里尔寻找杀害达吞秋的凶手,寻找凶手对现在的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只想趁他还健康的时候,管理好农场,寻找一切办法延长自己的寿命。 ...... 几天后的上午,是颜昙第三次去往潘宁矿场。 原本风和日丽的天气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阴沉,一开始只是遮住了部分阳光,可随着车子与潘宁矿场点距离越近,天空越来越暗,沉闷的景色逐渐笼罩整片陆地。 “好久没有下雨了,自从大家发现人体渗透压失衡之后,雨这种天气好像彻底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苏里尔坐在副驾用余光观察着不远处的乌云,心里有些没底,老天爷又要降下什么神罚? 这是颜昙第一次开这种大车,还是在这种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此刻的她正在全神贯注于路况,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连车带人滚到土沟里。 听到苏里尔牢骚后,颜昙回忆起自己这段日子经历的天气。 好像每天都是晴天,没有雨雪,没有阴天。 虽然不下雨,但是农场附近的河流也没有干涸,他们才有资本和矿产交换物资。 颜昙隐隐约约觉得,雷打不动的晴天和人体渗透压失衡有着某种关联。 否则为什么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连一片乌云都没有看到过? 颜昙完美地完成了这一次的物资运输,车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前一辆车后面,稳稳地通过了盘山土路。 颜昙刚跳下车便在四周找寻于樽的身影,很遗憾,大部分青壮年男性此刻并不在地面。 “啪嗒!” 一种异物感突然滴落在颜昙的额头,颜昙疑惑地用手擦去那滴液体,无色无味。 “啪嗒,啪嗒!” 随即而来就是密集雨声,看到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湿润范围后,众人才意识到竟然下雨了。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我们有水喝了!” “快,我们去拿大桶把这些雨水收集起来!” “等等我!我也去!我那里还有个破了的洗澡桶,多少能盛点水!” “......” 矿场里的每一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只有苏里尔一行人格格不入。 现在环境已经变得对他们很不利了,如果矿场根本不需要他们送来的水,他们之前的交易会彻底颠覆。 土颗粒在干燥的情况下会保持稳定,尽管内部有大量的空隙,不会发生失衡现象。 但随着雨滴落下,被这片饥渴的土地吞噬,一滴又一滴的水渗进土中,打破了土体原有的平衡。 下矿的男人们带着这次出行的战利品排着队走上吊篮,一波又一波的男人被吊篮送上地面。 “小舅!” 颜昙注意到于樽的身影后立马跑到于樽身边,扫视着于樽黢黑的脸庞,庆幸小舅又一次平安走出矿洞。 “于樽啊!我弟弟柚子怎么还不上来啊,以前他都是前两批上来的。” 橙子姐踮着脚向人群张望,根本不见柚子的踪影,说句实话,虽然她相信盼盼姐,也愿意无条件地完成盼盼姐的任务。 但下矿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以前她经常听别人说谁家的顶梁柱在矿上死了,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柚子每一次下矿,她都睡不好觉,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于樽一边用雨水冲洗沾满灰土的脸,一边安慰着橙子。 “你别担心,他呀,不想每次都被别人照顾,所以这次主动要求走在最后。你弟弟长大了。” 橙子欣慰地笑了,她也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总是担心些不会发生的事情。 没有人注意到,与吊篮相连的绳索处在慢慢变细,一根又一根的纤维逐渐崩开。 吊篮,快要断了。 “啊!” 负责吊篮升降的男人因为巨大的反冲力坐在地上,后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但他们根本来不及喊疼,吊篮里面还有个人! “救命啊!快!...快来人!掉下去了!” 男人磕磕巴巴的叫喊声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老磕巴,你说啥呢?你不是磕巴的病已经好利索了吗?怎么又犯病了?” “掉下去了!人掉下去了!快去救人啊!” “你冷静一点,到底是谁掉下去了?” 老磕巴有意避开橙子所在的位置,愧疚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柚子!是大柚子掉下去了!他马上就要上来了,还差几米,谁知道绳子突然断了!” 橙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踉跄迈着步伐,奔向不远处的矿洞。 矿洞很黑,深不见底。 橙子跪在矿洞边缘,撕心裂肺地呼喊着柚子的名字。 而那个矿洞像一个黑洞,反馈给她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回声。 “我...我要下去找柚子,他最怕黑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下面!” 此时韩盼盼已经被这异常的吵闹吸引过来,很快她便明白了事故发生的经过。 韩盼盼跪在橙子身边,双手紧紧搂住橙子,企图通过拥抱安抚她。 “别冲动!橙子,你从来没下过矿洞,那里面通道错综复杂,你下去谁也救不了!” 韩盼盼说得对,她对矿洞内部结构一无所知,就算柚子没有受伤,还要照顾她这个累赘。 她要找一个熟悉矿洞的人,一个经常下矿的人。 于樽!就是他,他已经领队下矿很多次了,如果是他,一定可以把弟弟平安带回来。 想到这里,橙子调转方向,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尖锐的土颗粒在她的额头上留下红色的痕迹。 “于樽...呜...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第225章 矿洞坍塌 “于樽!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了!如果他死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从来不欠我们什么,这样...我...我把我的命给你!只要你把柚子带出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能没有他...呜呜呜” 橙子跪在地上,精神几近崩溃。 她知道自己的请求非常过分,但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如果是为了柚子,她怎么不要脸都行。 嘶哑的请求声响彻潘宁矿场,与橙子形成明显反差的是那些脚已经踩在地面上的幸运儿。 他们在后怕,还好自己出来的早,如果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都是被韩盼盼收留的,因为经历过苦难,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如果今天是韩盼盼掉进矿坑,他们之中都未必能有人敢豁出性命解救韩盼盼,更别提一个没有恩情的人了。 虽然大家平时都很照顾对方,但是涉及到生命利益时,没有人会退让。 橙子期盼的目光从于樽扫到人群,最后定格在韩盼盼身上。 “盼盼姐,您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你们都不去,那我自己下去!” 橙子咬牙向后退,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下矿经验,很大概率就是死在矿洞里。 但那又怎样?她已经活很久了,她这条命都是弟弟救下的,如果有一万分之一的概率能把弟弟就上来她也要试试,大不了她就去陪弟弟。 她不怕死,她只是觉得弟弟应该活得更久。 突然一股阻力拦住了她,那是她人生中第二次感到被光照耀,于樽拽住了她的大臂, “我下去救你弟弟。” 橙子又一次泪奔,于樽雄伟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逐渐变得模糊。 “谢谢...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 颜昙在一旁不自觉瞪大了双眼,这还是他认识的小舅吗? 难道橙子姐弟曾经救过于樽?还是说于樽在这里把柚子看成了亲人? 那可是毫无安全防护措施地下矿啊,矿里面大概率没有任何光源,在地面上遇到危险还能逃跑,在地里碰到任何意外就只能认命。 她本想拉一下于樽的衣角阻止他,但看到橙子的眼神,她犹豫了,可能她还有最后一丝人性? 橙子担心自己弟弟,她同样也会担心小舅。 雨水从颜昙的鬓角下落,过往的种种在她脑海里闪现着,一幕又一幕,她不能再和亲人分别了,她承受不住。 “我也下去。” 不仅是橙子愣住了,韩盼盼也愣在原地,这完全不符合颜昙的性格。 颜昙看向小舅,心里那种拧巴的感觉放松了不少。 自从染上vx药剂后,她整个人都比以前疯了些,能活着最好,不能活也要尽量完成自己的心愿。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亲人平安。 “颜昙...你也没下过矿,你下去不是在帮于樽,而是给你小舅造成心理负担!我...对不起,颜昙,是我错了,没有人应该对我弟弟的命负责。还是我自己下去吧。” 橙子心里的负罪感很重,本来要求于樽救弟弟就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又扯上颜昙。 “橙子姐,不用担心,我们会把你弟弟带出来的。” 颜昙拍了拍橙子的肩膀,走到韩盼盼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随即走向于樽。 “走吧小舅。” 于樽没有阻止颜昙,如果他把颜昙绑了,不让她和自己下矿,颜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更何况颜昙的秘密,她有药,有很多药,带她下去救人成功的概率会提高很多。 周围的男人们很快行动起来,准备柚子的救援工作。 男人们从堆放工具的地方取出来很多绳子,那些绳子看起来很久,随时会断的样子。 小部分男人是有安全帽的,他们将自己的安全帽相互对比,选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安全帽,交到了颜昙手上。 很快,若干段绳子被连接起来,一端系在于樽和颜昙的腰上,一端被男人们紧紧握住。 他们要用最原始的方式将二人放下去。 绳结系得很紧,仿佛这样他们就能安全返回。 颜昙被绳子勒得很痛,他们下降的速度很慢,颜昙仰望天空,洞口的光亮在一点一点变小。 黑暗,逐渐聚拢,遍布在她身边每一寸空间。 “颜昙?你在发抖吗?” 于樽想劝说颜昙,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但回应他的只有绳子颤抖的消失。 随着光源逐渐消失,于樽启动戴在头顶的头灯,身边的景象很快显现出来。 灰黑色的岩石是这片矿坑的主体构造,每下降几米,颜昙就能在身侧看到一个深不见底的平行通道。 这个直上直下的通道应该是以前的起降机上下行驶的轨道,柚子应该是掉在最下面,看这个深度,情况不太乐观。 微弱的光源晃过四周,偶尔有闪烁的星星点点回应,那些应该是矿中所含的金属。 颜昙观察着那些细微的亮点询问道, “小舅,这些是什么?” “黄铁矿。” 就在二人距离柚子越来越近时,地面的雨越下越大,成群结队的水滴灌进土颗粒之间的缝隙中。 原本稳定的地面很快出现了骚动。 “诶?老陈,这个地面怎么在晃啊!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啊!快跑!矿洞要塌了!” “快跑吧!再不跑咱们都得死在这!” 肩负着于樽和颜昙生命的几个人根本顾不得手中的绳子,慌忙松开绳子,向着矿洞外围跑。 绳子和地面松软的土齐齐掉入矿洞口,颜昙只觉得勒着自己的绳子一轻,随即开始了自由落体运动。 “啊!小舅!” 人在极度危险的状况下总会下意识地喊出最信赖的人。 于樽左手死死拽紧和颜昙相连的绳子,右手在空中不断地搜寻。 终于他在晃动的光亮中找到了唯一一个生的希望,是一个横向通道的木质门架,门架上支出来两根带着毛刺的木头。 木头和门架是用铁钉钉死的,如果他能够到的话,他和颜昙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他必须抓住。 在极速下降过程中,于樽全身紧绷,看准那唯一合适的机会,死死拽住支撑起两条人命的木头。 巨大的惯性力作用在他的右臂上,细小的毛刺刺进他的肌肤中。 好疼,他可能脱臼了。 第226章 她的愿望 以矿坑为中心,四周原本稳定的土粒快速向凹陷处流动。 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地跑到远处,看着一点点沉降的地面。 只有橙子,绝望地盯着那个吞噬着四周土粒的矿坑,她都做了什么?弟弟因为意外掉下去,她下去陪他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拽上两个无辜的人。 她真的该死。 韩盼盼站在不远处,眉头紧皱,这片地区存在的意义就是矿洞里丰富的金属资源。 如果他们失去了开采金属矿的条件,那潘宁矿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存在于这里的必要了。 地面以下。 某个水平方向的甬道内,颜昙和于樽靠在甬道洞口的木制支撑架附近,借助支撑的稳定性抵挡顶层掉下来的土块和岩块。 据于樽所说,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很接近本层底部了。 矿坑的第一层和第二层不共享同一条电梯井,如果想下到第二层,必须在底部向南走几十米,才能看到另一个垂直向下的通道。 尖锐的碰撞声仿佛死神的低鸣,颜昙双手抱紧头部,祈祷身上的支撑架不是豆腐渣工程。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响动声音小了很多,那种晃动的感觉也消失了。 颜昙抹了抹附在脸上的灰尘,从意识领地中取出一个手电筒,打开后放在中间充当光源。 此时的于樽满头大汗,已经接近虚脱。 他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们两个人甩进这个甬道,要不是周围环境太恶劣,他可能早就晕过去了。 “小舅?你怎么了?” 颜昙摸了摸于樽的额头,体温正常,怎么会出这么多汗? “你那里...有止疼片吗?” 颜昙从意识领地中翻出一个盒子,里面有很多种药,她空闲时会把每一种药拿出来一点放在一起,方便她随时翻找。 于樽眼睛微垂,看着颜昙灰不溜秋的手在盒子里面翻动,昏昏欲睡的他看到了一个瓶子,那瓶子里面的红色药片,是vx药剂。 顾不上胳膊处传来的疼痛,一把捏住颜昙的手腕质问道, “这是什么?你告诉我你从哪里得到的?你吃了没有?” 于樽反常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知道这种药剂的危害。 所以潘宁矿场...不止韩盼盼一人知道vx药剂,这里很有可能就是vx药剂的发源地。 “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吗,小舅?这种药片到底是什么做的?是谁做的?你...也参与了吗?” 颜昙一边询问一边掏出止疼药,递给于樽。 于樽随手拿过止疼药,眼睛直直地盯着颜昙,语气严肃, “你先回答我,你到底吃没吃这个药?” “吃了。” 于樽叹了口气,靠在身后的岩块上,吞下手里的止疼药, “你现在...多久吃一粒?” “一天一粒。” 沉默像黑暗一样笼罩着两人,过了许久,于樽才淡淡开口, “vx药剂的制作工厂就是这里,潘宁矿场,在矿场的另一面,那些废旧的厂房里,那些熔炉还在工作。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采矿纯靠人力吗?因为所有的资源必须提供给熔炉,只有熔炉到达一定温度,才能冶炼出vx药剂的关键材料。” “你没猜错,你们农场带来的猪仔就是vx药剂的材料之一。矿场里一小部分人会在那里冶炼金属,所以大家认为熔炉工作是冶炼金属的必要条件。其实制作vx药剂才是潘宁矿场的主业,采矿只是副业。” 颜昙只是隐隐约约间觉得猪仔和矿场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对劲,没想到她们吞服的红色药剂竟然来源于猪仔的血与肉。 颜昙狂咽了好几口水才缓解那种恶心的感觉,为什么小舅会知道?难道他也参与了vx药剂的冶炼? 察觉到颜昙异样的眼光后,于樽解释道, “我只负责带队采矿,vx药剂是我偶然间发现的,你不用太担心,vx药剂引发的上瘾不是没有缓解办法的,蓝色药片三天前就已经躺在韩盼盼的抽屉里了。等我们出去,我一定会把缓解药给你。” 出去?她们还能出去吗? 于樽看出了颜昙的消极,急忙转移话题, “那什么,我胳膊好像脱臼了,你那里有没有板子和绷带,布条也行,现在不固定的话胳膊该废了。” 在于樽的口头指导下,颜昙用劈开的菜板和撕碎的床单将于樽的手臂紧紧固定在胸前。 至于为什么用撕碎的床单,绷带这种医疗消耗品用一次少一次,只是起固定作用的话,没必要浪费一次绷带。 于樽的指导很清晰,就连颜昙这种没试过的人都完成的很好。 颜昙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脑子里猛然想起了苏里尔和她说过的话。 她的小舅和苏里尔是一类人? 在贝莱姆院的时候她就知道苏里尔身份特殊,长时间在死亡边缘游走。 于樽绝对不是一个医生,他为什么对包扎伤口这么熟悉? “小舅?你为什么懂这么多?” 于樽笑眯眯毫无负担地回答道, “以前对这方面就有一点兴趣,参加过一个培训班。更何况这三年的实战,我什么都不会怎么能活到现在?” “对了,颜昙,下矿前你和韩盼盼都说了什么?” 她是个很惜命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为了别人将自己的生命置于刀尖上。 所以她是鼓足了勇气才做出了这个决定,但这个决定的出发点也完全是颜昙自己的利益。 于樽和她血浓于水的亲人,是陪伴她长大的家人。 首互虽然不是她生理意义上的家人,但她和首互在生与死的边缘跌跌撞撞,谁也没有抛弃过对方。 两人都是她的亲人。 所以那时她想出了一个对两人都很公平的办法。 她用自己性命做赌注,她会陪小舅一同面对危险,同时她也会将生的希望留给首互。 “小舅你知道我的,我不会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冒这样大的险。” “我和韩盼盼做了个约定。如果我不能活着出来,她会把首互接到潘宁矿场来,用我的命,和你的命,换首互一个安稳的生存环境。” 第227章 重返地面 或许在颜昙的潜意识里,留存于血脉之中亲情还是要重于首互一个后认的亲人。 颜昙和于樽休息了一个小时,补充了一些体力,在于樽的坚持下,二人决定继续向下,不管柚子是死是活,都要给这次下矿一个交代。 于樽的手臂受了伤,只用另一边的手臂借力很费劲。 所以二人只能将向下的通道分为若干个小段,每下达一个甬道就要休息一段时间。 颜昙看着满头大汗的于樽也无能为力。 她不理解,那个从来和烂好心挂不上边的小舅为什么这么执着把一个不太熟的人带出矿洞。 “小舅?你......橙子和柚子姐弟救过你的命吗?” 于樽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柚子救过我,但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如果没有他,你可能再也看不到我了。” 颜昙继续疑惑地盯着于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解释一下他和柚子的过往。 但于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好像不太想提及往事。 下了大概七八个甬道的高度,颜昙终于能看到第一层的底面了,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土和岩块,看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 “柚子?柚子!” 没有声音回应颜昙。 颜昙转头征求于樽的意见,情况很明了,柚子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 社会环境正常运转的情况下都不能完全保证在矿洞发生坍塌的时候能够把受害者全部解救出来。 更何况是这种条件,一个女人带一个伤残,自己能不能爬出去都两说。 “你那里还有绳子不?我下去找,你在上面等着,如果拽不动我咱们就先用你那里的工具做个滚轮。” 颜昙叹了口气,取出用得已经有些变形的绳子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在甬道口断了一半的梁上绕了几圈,交到于樽的手里。 几分钟后,颜昙的双脚踩在表面那层的石块上,拿出手电照着石块与石块之间的缝隙。 只有土,除了土就只有细小的石头子。 颜昙知道于樽不找到柚子的踪迹是不会罢休的,在这里待久了空气不流通,身体很快就会出现问题。 她必须抓紧时间,找到柚子,找到出去的路。 颜昙踩着一块石头,弯下腰,把手放在另一个石块上,集中意识,将手中的石块放进意识领地中。 石块和砂土很快被她一点点清空,第一层矿洞的真正的底面也逐渐暴露出来。 在砂土的最下面,颜昙看到了一只漏在外面的手,手指伸得挺直,直指最顶端的洞口。 颜昙加快收取石块的动作,很快,柚子的身躯出现在她的眼中。 上一次见面时,柚子还是个阳关帅气的小伙子,现在的他,却变成了身形扭曲的尸体。 石块下落的速度过快,柚子没变成肉泥已经是个奇迹了。 他的脸保存得很好,不像身体的其他部位,他的头骨、五官,只是受到了轻微擦伤。 为了以防万一,颜昙还是将手放在他高挺的鼻子下面,没有任何意外,他死了。 于樽也在上面的甬道口看到了这一切,不管柚子是死是活,他都要把柚子带出矿洞。 颜昙如法炮制将柚子的尸体放进意识领地,意识领地中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所以把尸体和食物存放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影响。 ...... 几个小时后,于樽背上绑着柚子的尸体和颜昙一同爬出了洞口。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变黑了,根据时间大概推算,现在应该已经是半夜了。 颜昙想过很多重见天日的场景,她也想到了很多理由应对别人关于如何爬出来的问题。 但出来后看到的景象和她们想象中的情景完全不同。 矿洞周围没有任何人,难道所有人都默认她们会死在矿洞下面吗? 就算她们被所有人被打上必死的标签,那橙子呢?她不可能丢下自己弟弟。 矿场的人都去哪里了? 于樽同样很不解,他还特意在距离矿洞五米处以外让颜昙把柚子的尸体取出来,固定在自己后背上。 在他对矿场众人的印象中,一定会有很多人在矿洞附近等待着他们重返地面。 于樽带着颜昙走向居住区的光源处,为了节省物资,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会浪费燃料点亮夜晚的黑暗。 在这么晚的时间点起火光,矿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二人加快脚步,走向聚集的人群。 矿场所有人几乎都集中在火光周围,三三两两,面色沉重,看着火光中心。 众人在看到于樽和他背上的柚子时,脸色出齐得难看,有几个上了岁数的人甚至当场掉下了眼泪。 颜昙跟在于樽的身后,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颜昙!” 不远处的苏里尔叫住了颜昙,先是走上前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没有缺胳膊少腿,随后松了口气。 他和颜昙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熟人,虽然在这过程中他们之间的身份存在过对立,但他心里希望颜昙活下去。 颜昙对于突然出现的苏里尔表示很意外,他还以为苏里尔等人会抛下她,返回农场交差。 回来的路上她还在担心,如果首互知道她下矿没有成功返回的消息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苏里尔摸了摸鼻子, “这边突然下了一场雨,就是那场雨导致矿洞中心发生了小范围的坍塌,下山的路也不顺,所以我们才选择在这里过夜。” “那达时令?他...?” 如果他们没有平安返回,达时令会不会以为矿场和农场之间的交易出现了问题? “农场不会出问题的,以前遇到突发事件时,我们也会在外面耽误一天两天的。没能按时回去很正常,我猜农场那边也下雨了,我们被雨困在矿场很容易被猜到。” 颜昙点了点头,想要跟着于樽继续向前走,自己的手臂却被苏里尔拽住。 颜昙疑惑的目光对上苏里尔难以言说的表情,她心里那种不安被无限放大。 “矿场...发生什么了?” 苏里尔没有顾及周围群众难看的脸色,直言不讳道, “橙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