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本喵被迫上进》 第1页 [穿越重生] 《穿书后本喵被迫上进》作者：雩清【完结+番外】 文案 咸鱼瘫了没两天，程澄惊觉穿成书里的红娘猫—— 还是官配be，下场悽惨的可怜喵。 生活像魔鬼，拎着小皮鞭，磨刀霍霍向程澄。 咸什么鱼？上进翻身！ 瘫什么瘫？修炼打怪！ 她梗着脖子：咸鱼是我的终极梦想！谁也别…… 冰凉的皮鞭抵上命运的后脖颈，程澄捏紧小手帕，委屈巴巴改口：谁也别想把我和上进分开，上进才是我的归宿… 磨磨唧唧滚去当红娘、打反派，劳心劳力还得应付某只狗：「虎崽，你答应给我生崽崽的！」 程澄暴起，打不过魔鬼还收拾不了你个小崽子？！ 小崽子眨巴眨巴大眼睛：「虎崽，你是想要亲亲吗？么～」 程澄：…… 收拾不了，告辞！ ps：女主是猫，暱称虎崽。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澄，希希 ┃ 配角：夏云，陆元哲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每天都奔波在虐渣和当红娘的路上 立意：生活中岔路千千万万，慎重对待，结果会更好。 第1章 「恭贺王上，王上英明！」 「是呀，王上当年襄助那人，助其达成所愿，才有我族如今落脚之地。」 「王上眼光甚好，只那人承诺为我族寻一世外桃源，怎地如今？」 「老弟你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当初我族不敌，被迫漂泊，岂不更惨？」 「是啊，虽则这小千界眼下运转失常，咱们此时出手，也算是一个雪中送炭的的好机会。」 一众附和，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上首男子多饮了两杯，想来也是高兴，头顶微微露出两点雪白的毛茸茸。 再仔细一看，宴席上的人皆是如此，或在头顶，或尾巴，或手背。 「报—— 内贼突起，一波在杀虐普通妖族，另有一波往圣地方向去了！小王上已然赶去了。」 一语惊破欢欣宴饮，众妖譁然。 上首的人……不，妖掷了杯子：「什么？他伤还未痊癒！怎如此冲动？」 转身欲走，却被一妖拦住，嗤笑：「王上，您这恐是有心无力了。」 话语一出，宴席上小半的妖竟都与附近的妖兵刃相向。 妖王瞧见那些族人眼中泛红，瞬时震怒：「尔等大胆，竟敢以令魂禁术祸我族人！」 原本的欢声笑语，转眼就成了厮杀场地。 两界边界处，一男子手中握着盒子，匆匆逃着。 他伤未愈，宴饮不得，出来散散步，就看到有妖行迹鬼祟，悄悄潜往圣地。 他悄然唤小妖去告知父王，孤身紧随其后，却不料对方是来盗取圣物，眼见圣物即将落入贼手，他夺了圣物就跑，如今一路躲藏，逃到此处。 眼下也不知父王那边如何了。 后边隐隐风声传来，他神色一凛，敛了思路，凝神隐匿赶路。 男子捂住左肩的手青筋微突，另一只手里拿着木盒，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 脚下依旧不停，穿梭在密林中。 他已经躲两三个时辰了，他父王依旧没有腾出手前来助他，想来族里情形也不好。 可他眼下伤势未愈，贼人数众，正面对上他怕是讨不了好，只能避开。 咬了咬牙，他一把打开木盒，拿出盒里的玉玦吞下，将随意丢了一块石头的木盒藏在隐蔽处，忍住喉咙里的灼痛感，向另一边奔去。 若有人在此处，就会看到一男子迅速变为兽形，毛髮雪白，似狼非狼，密林中却如履平地，风驰电掣。 后边追兵不少，竟直接分一半过来追他！ 当真是看得起他！ 这般看来，那转移视线的法子是没用的。 后边追兵越迫越近，可他已无路可逃了。 他勐地停在悬崖前，这是人、妖两届的界屏障处。 先前妖族漂泊不定，入屏障必死无疑，可如今妖界与此界相合，他若从此处跳下，虽非死即残，但好歹比落入敌手来得好。 身后传来贼人嚣张的笑声，认定这往常风光无限的小王上今日必会落在他们手里。 笑声戛然而止，眼睁睁瞧着小妖王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悬崖。 就是知道他们不敢跟下去！ 灼热感越来越强，最终汇在后颈处，在撞上结界的一瞬间，痛感最强，结界亦被强力撕了一道口子，在他掉下去之后，瞬间併拢。 身后的妖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跳下去，领头的妖探头瞧瞧悬崖，一片白茫茫，丝毫瞧不出来刚刚有妖跳下去，隐隐有一股子力量吸着他下去，骇得他勐地撤回身子，「啐」一声身后的妖，空手而归。 耳边传来极速落下时唿啸的风声，灼痛感消失，左肩处的疼痛亦消失，小妖王的兽型也随着疼痛感的消失而迅速缩水。 恍恍惚惚落地，身下触感极硬。 只隐隐约约察觉到这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剥离，小妖王便陷入了昏迷。 天色隐隐，只后颈处有星芒微微闪着。 * 另一个世界。 已近深夜，冷冷清清的道路上行人不过两三个，低着头匆匆忙忙赶路。 第2页 程澄裹紧了风衣，在手臂上摩挲了两下，试图抚平被寒风吹起的鸡皮疙瘩，抚平一层寒风又带起一层，索性不管了，任由它在手臂上肆意生长。 真冷啊，程澄想。 视线掠过匆匆赶路的行人，又抬头看看天上隐隐约约被云层遮挡的、同样孤零零的圆月。 是急着回到温暖的家里？ 可她要没有家了。 自此一个人，孤单地活着。 再也不像之前，回家再晚都给她留着灯、温着饭；再也没有妈妈温柔的叮咛和鼓励；再也没有一个怀抱，让她安心休息…… 耳畔绕着医生歉然以及宽慰的话语，程澄眨了眨眼，把将要冲出眼睛的泪水逼了回去，强迫自己笑了笑：要高兴一点儿呢。 妈妈明天就要出院了。 不能让她担心，要让她安安心心地离开。妈妈已经为她忙碌半辈子，走的时候歇一歇，换她照顾妈妈吧。 如是想着，程澄不禁加快了步伐，想着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乱七八糟的家，好接妈妈回来。 随后拐进了一条小巷里，小巷又黑又长，是她常走的路，近一点儿。 程澄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灯光摇摇晃晃，不知道正在走路的原因，还是手颤抖的原因，抑或是风吹动的原因。 前方隐隐传来一道女声，娇娇含羞，笑语不断，是在和恋人煲电话粥？ 夜深人静，巷子幽深，便更显得声音大了。 程澄安心了一点儿，好歹还有一个人和她一起走夜路呢。 她不信鬼神之说，却有些怕黑。 半年前，养母单位例行体检，养母查出来癌症晚期，先前没有任何预兆，这对程澄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才刚成年，还没好好孝敬妈妈呢，怎么就这样了？ 程澄就一个人扛了起来，奔波于医院、家和公司。 很累，但不苦，因为有妈妈在。 她从不觉得她先是被亲生父母抛弃、后养父母离异、单亲家庭长大有多惨，相反，她很幸福。 程妈妈对她极好，旁的孩子有的，无论物质或精神，她都有。 妈妈要走了，有点苦，但要开开心心送妈妈离开。 一个人活得好好的，让妈妈放心。 她平常也经常从这条小路回家，但这么晚还是第一次。 有前边的声音陪着，程澄就觉得她也没那么怕，毕竟，她已经没有怕黑的资格了。 前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离得也越近。 程澄仿佛看到一个黑影从眼前蹿了过去，一闪而过，她没看太清楚，还以为是看错了。 心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前边一声尖叫传来，程澄隐隐觉得不对。 她恰巧走到拐角处，虽然开着灯，前边的人不特意回头也看不见。 程澄攥紧手机，关了手电筒。借着月光往前走。 尖叫声只一下就没了，她凭着记忆里声音传来的方向找着，将将要从一个死胡同路过时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巴掌声。 程澄放慢了脚步，悄悄探头看着。 云层被吹开，月光洒向大地，给墙角树梢镀了层银边。 刚才的尖叫和巴掌声仿佛是程澄的错觉，周围静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 还未看到什么，程澄屏息凝神，先隐隐听到女子「呜呜」的哭声。 程澄悄悄探了身子，借着月色看到墙角处一个身形高大的轮廓摁着什么，应该就是那个女子了。 程澄轻轻退了出来，放慢脚步远离了这个地方。 离得远了就跑了起来。 跑出足够远，她拨打了报警电话。 程澄迅速说一下所见，警方说立即赶来。 挂了电话，她缓了缓因快速奔跑和紧张而急促的唿吸，靠着墙缓缓蹲下。 怎么办？ 在这里等警察赶过来吗？ 可是这地方偏僻，最快速度赶过来也得十来分钟。 那个女孩，说不定就…… 她刚还和男朋友打电话，连语气都是欢快的，那么甜蜜，那么幸福…… 她会遭遇什么，程澄想都不敢想。 就要这样吗？ 如果、如果被猥、亵的人是她，妈妈该多伤心，多愤怒啊。 那个女孩的妈妈也会伤心愤怒吧？ 程澄烦躁地揉了揉头髮，无意瞥见不远处。 板砖！ 程澄眼睛亮了亮，拎起一块砖就跑。 她就回去看看，视情况而定，她会保护好自己，也会尽力保护那个女孩。 不会让妈妈担心。 就这样待在这里，她一辈子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呆在这里等待警察的到来虽然是最理智的选择，可她说服不了自己。 回到那个死胡同，程澄放慢脚步，慢慢往死胡同里走。 正在施、暴的男人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同样没注意到身后靠近他的程澄。 程澄脚步轻了又轻，在她离男人仅两三步远的时候，底下不断挣扎的女孩看到了她，挣扎得更剧烈了。 被捂着的嘴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说「救救我」。 程澄没拿板砖的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可女孩在崩溃的边缘，看到救命的人怎么冷静得下来，一直挣扎着。 程澄当机立断，竭力控制住颤抖的手，一板砖拍到了那人后脑勺上。 第3页 不料那个人忽然转头，板砖只从他额角擦了过去，只留下一道红痕，微微渗血。 程澄一惊，暗骂倒霉，那人早不转头晚不转头，偏偏这时转头。 她是打着一击即中的目的的，眼见不成，稍稍纠结了下，便在跑和再来一下间选择了后者。 正正好打中了那人的头。 目的达成。 转身就跑。 男人后知后觉地摸了摸流血的头，愣了下，没想到后边有人，也没想到这人还敢来第二下。 反应过来就追了上去。 留女孩一个人蹲在墙角哭着。 程澄打着拖延时间的主意，听到脚步声跟在后边就跑得更快了。 边跑边想：虽然我打不过，还好平时有跑步的习惯，不然可就遭殃了！ 也算一种苦中作乐了。 程澄想着巷子里人不多，路上会多一点，那人也会收敛些。 后边追着的人自然也知道程澄的小算盘，在后边紧紧跟着。 恰在这时，远处的警笛声传来。 程澄一喜，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后边的男人也听到了，却没有逃跑，而是继续追着程澄。 男人紧追不放，程澄前边跑着。 此时还没跑出去，黑漆漆的巷道里，什么都看不见，程澄跑得分外艰辛。 一个没注意，程澄脚下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而后面，男人三两步赶上前，似乎不在意越来越近的警笛声，一步一步朝程澄走来。 程澄仓皇回头，来不及管剧痛的脚踝，只看到高大的身影逼近，手里握着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他竟然带着刀！ 第2章 借着月光，程澄得以看清男人脸上疯狂的神色—— 像戏弄掉到陷阱里、势在必得的猎物般，男人手里拎着刀慢悠悠走过来，普普通通的脸上挂着笑，诡异又疯狂。 「你报的警？」 程澄自认是个能屈能伸的汉子，拖着剧痛的脚踝往后退：「不是我，我都没……」 「想清楚啊。」男人打断了程澄的话，此刻他离程澄十分的近了。 程澄决定嘴硬到底：「绝对不是我，我……发誓！」 男人嗤笑一声：「其实我不在乎谁报的警。」 边说话边蹲了下来，离程澄更近了，无论是人，还是刀。 「那……你再不走，警察就要来了！」 程澄想再往后退退，触碰到的却不是坑坑洼洼的路，而是坚硬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虽已竭力保持镇定，还是有些怕。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刚出象牙塔不久的女孩子，对于违法事件的认知仅仅是各类报导罢了。 在她短短的人生中，经歷最惊险的也不过是无硝烟的远程厮杀。 第一次遇到带着刀子的，害怕是自然的。 但是怕有用吗？ 没有的。 男人阴冷的声音携着寒风，包裹着程澄：「走？走什么？」 「我还等着警察来抓我，为什么要走？」 话语不停，手里的动作也不停，拿着刀在程澄脸上比划着名，又顺势到了胸腹部，似是在打量从哪儿下刀子更好。 疯子！ 程澄欲哭无泪，脑子疯狂转动着，该怎么办？ 「至于你，陪着我。一个人去见阎王不如一起去。」 真是一个疯子！ 男人的刀尖在程澄心口处转了两圈，又停住，脸上带着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似是对找的这个地方非常满意。 眼看着刀子离她越来越近，警笛声还在响着，可是，来得及吗？ 程澄努力稳住自己，还是没忍住，尖叫一声挥着藏在背后的板砖朝男人砸了过去。 板砖落了空。 是男人反应过来，头往后别了一下，随后扼住程澄的手腕，抽走程澄手里的板砖，声音里带了怒气：「我送你离开这个骯脏的世界，你不感谢我？」 程澄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微微颤抖，跟他对着吼：「我又不觉得这个世界骯脏，我才不离开！」 男人收了笑，好像没听到程澄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着：「对，你该感谢我……」 一句一句重复着，彷佛这样他就是救世主一样，有了充足的理由决定别人的生死。 刀子刺入心口的那一刻，恍恍惚惚的，程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伤口处，却丝毫都感觉不到伤口处的疼痛。 右手被钳制住，左手抬了抬，没有力气阻挡，眼睁睁看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住手！放下武器！」 男人疯狂的大笑声中夹杂了不一样的声音，程澄循着声音看去，是警察来了啊。 可是，她还有救吗？ 要是刚才多拖一会儿就好了。 疯子愈发疯狂，没听到警察的话一样，或者说，不在意。 刀子又一次刺入，程澄还是没感觉。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人群里，她是看到警察开了枪，还是听到了枪声，她不知道了。 刀子留在了心口，程澄的双眼渐渐模煳，耳边一片轰鸣，什么都看不到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在想：我冲动了，可我不知道后悔不后悔。 换回那女孩子一命也不亏？ 第4页 妈妈，对不起…… 留下周围一片杂乱，笑声、哭声、说话声，搅合在一起，程澄却再也不知道了。 次日，市社会新闻报导：「昨日凌晨1时48分，xx路发生一场性质恶劣的强、奸、杀、人案，经警方查证，事发时……」 …… 混混沌沌中，程澄醒过来，暖洋洋的太阳照着，她下意识地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脑袋惬意地蹭了蹭软乎乎的枕头，仍闭着眼，任沉沉睡意带着自己前往梦乡…… ! 懒腰？ 枕头？ 身上不疼啊。 可她不是受伤了吗？ 瞌睡虫吓跑了一些，程澄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不像是医院的天花板，发出了一个正常且经典的疑问：我在哪？ 下一瞬又惊到了，被她的声音—— 一声软乎乎、带着睡意的「喵喵」。 这下瞌睡虫跑的一干二净。 是她哑巴了，发不出声音，正好旁边有一声猫叫？还是…… 她不想说出「我是谁」这种发人深省的灵魂拷问。 程澄止住自己将要突破天际的的脑洞，眼睛往四周看着，试图找到那只调皮猫咪。 猫咪没找到，倒是看到厨房里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人围着围裙，曲线柔美，身材高挑，五官姣好，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有…… 放有什么程澄也不知道，她……咳，没看到。 美丽的小姐姐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扭头看见四处张望的程澄，轻轻笑了笑，对程澄招了招手：「澄澄，你醒了？快过来。」 程澄莫名觉得不对劲，小姐姐喊她的时候，怎么跟邻居大妈喊她家狗子回家吃饭的姿态出奇的像。 程澄不动，眼珠子乱转。 忽然僵住了，满脸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小短腿。 她拒绝相信她所看到的。 试着抬了抬她自己的腿，试图压住那个不知道谁放在她床上的毛茸茸的腿，然后就看到—— 那个毛茸茸的腿，抬、起、来、了。 起来了…… 来了…… 果断的程澄又躺回了软乎乎的枕头上，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暗暗自我安慰：没事儿，都是梦，睡一觉就好了。 眯了两三分钟，程澄试探着睁开眼睛—— 还是那个陌生的天花板。 程澄满脸绝望。 忽然来了一张放大的人脸，原来是小姐姐看着程澄不动就走过来了。 小姐姐笑着摸了摸程澄的头，力道适中，程澄冷不防听见了一声享受的「喵呜」声。 再次僵住了。 绝对不是她发出的，一定是那只调皮的猫咪。 对，一定是！ 小姐姐觉得今天的澄澄更可爱了，抱起程澄一顿亲亲抱抱。 末了抱着程澄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温温柔柔地安慰着：「好啦，今天姐姐给你洗漱好不好？不生气了。」 程澄没反抗，因为她还没反应过来。 小姐姐先把程澄放到了地上，拉开专门给程澄定做的小台子，把程澄放了上去，给程澄找洗漱品。 程澄还僵着，盯着她毛茸茸的爪子，仍然陷在不可置信当中。 一抬头，正正好对着镜子，让她可以清晰地、完整地看到自己的全貌。 那个调皮的猫咪。 是个……嗯，肥肥壮壮的加菲猫。 抬抬爪子，镜子里的猫也跟着抬抬爪子，动作整齐划一。 鑑定完毕，肥猫无疑。 好了，该认命了。 镜子中的猫大概是吃的有点多，个子比平常的加菲猫高一点，胖一点，肉肉长在脸的多了一点，额头毛色复杂了点—— 黑白交错，像个王字。 微微抬了抬脑袋，镜子里的猫自带气场，散发着「我很横」的气息。 程澄垂了脑袋在心中哀嚎，镜子里的猫也跟着垂头丧气。 夏云恰巧看到，乐不可支，她家澄澄真是她的欢乐源泉。 轻轻托着程澄的脑袋瓜，帮她刷着尖尖的小牙。 澄澄从小被当宝贝养着，牙齿又白又齐整，当然，齐整是相对于猫而言的。 程澄不哭不闹，任由夏云折腾，丝毫不知道她的痛苦成了别人的快乐源泉。 就连去餐桌，都是夏云抱着过去的。 程澄生无可恋的丧情绪一直持续到看见桌子上截然不同的两份早餐—— 一份面包煎蛋加牛奶，一份是高级猫粮和饮用水。 程澄一个激灵，忽然挣扎了起来。 夏云诧异，不知道猫主子怎么忽然反应这么大。 刚刚她不小心弄疼程澄了？ 两人……呸，一人一猫相对而立，一个满头雾水，一个誓死不屈。 僵持了一会，夏云慢慢回过味儿来，把猫粮往程澄那边挪了挪，就看到程澄像被逼迫的良家妇女，瞬间往后退了好远。 证实了心中猜想，夏云还是一头雾水，这是平时澄澄最喜欢的猫粮，怎么今天—— 「咕噜咕噜—」 程澄一懵，意识到是什么声音的时候，气势一泻千里，丢人地想找个缝把自己藏起来。 缝没找到，倒是进了一个暖暖的怀抱，程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头死死埋在夏云怀里。 夏云思绪被打断，有些紧张，怕程澄是消化不良才有的肠鸣音，摸摸软乎乎毛茸茸的肚子，无异常才放下心来。 第5页 既然无异常，那就是饿了。 思及此，轻轻哄着：「姐姐一会要上班啊，乖乖吃饭好不好？」 程澄燥得脸红，她这么大的人了…… 不过，吃猫粮什么的，真的很挑战底线。 她现在虽然壳子是一只猫，但里子还是一个人啊。 反抗到底。 程澄一爪子拍开夏云放在她肚子上的手，扒在夏云怀里，怎么哄都不出来，生怕一出来就被逼着吃猫粮。 夏云无法，把程澄放下，回了厨房。 程澄转而把头捂在肚子上，就是不出来，也不在意夏云去了哪里，只要不逼她吃猫粮，去哪儿都行。 灵光一闪，程澄抬头看向两份早餐，犹犹豫豫地往前走。 圆熘熘的大眼睛盯着面前的卖相极好的煎蛋，努力忽视旁边传来的诱人香味，低下头就想咬一口煎蛋。 却没有想像中的口感，程澄睁开眼睛，发现什么都没咬到。 夏云出来把盘子挪走了。 程澄略心虚，头侧向一边，不敢看夏云。 「你胆子挺大的啊，敢偷吃了？」夏云哼了一声，伸出食指戳了戳程澄的头。 程澄「喵呜」一声，奈何有错在先，不敢反抗。 但还是委屈，还没委屈够，猝不及防就被塞了一勺猫粮和小鱼干。 程澄整只猫都震惊了，张嘴要吐，夏云早有预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程澄的嘴。 想吐被武力镇压，程澄没了法子，被迫嚼了两下嘴里的东西。 嗯……没有想像中的怪味道，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 险些要向美味屈服，程澄甩了甩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危险念头统统甩掉。 被迫嚼着嘴里的美味，眼睛仍旧盯着煎蛋，不想放弃。 夏云顺着程澄的视线看过去，问：「想吃那个？」 程澄勐地把头转过来，忙不迭地点点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程澄还喵了一下，以讨好夏云。 夏云哭笑不得，切了一小块餵到程澄嘴边。 程澄有多迫不及待地「啊呜」一口咬掉，就有多想立刻马上吐出来。 一点都不香，又油又咸，难吃。 瞄了眼似笑非笑的夏云，还是没敢吐。 手艺真差，程澄暗暗吐槽。 又伸爪子指了指面包，示意她要吃那个。 倔强的肥猫才不承认自己吃不了，肯定是手艺太差，面包肯定没问题。 可是嚼了嚼口中什么味道都没有的面包，再对比刚刚味道极好的猫粮鱼干。 程澄想哭，这个小姐姐的手艺差到无可救药了，面包都能搞得这么难吃。 她还想指旁边的热牛奶，悄悄瞄了一眼夏云，默默把伸出去的爪子缩了回来。 安安静静的走到她自己的早餐前，沖夏云笑了笑，默默享受小鱼干加猫粮的高级配置。 真香。 比煎蛋和面包好吃多了。 有一瞬间，程澄有点心疼漂亮小姐姐，只能吃又油又咸的煎蛋和没有味道的面包，真可怜。 下一瞬间就更心疼自己，见义勇为不成，还送了命。 送了命不说，还莫名变成了猫。 心疼地抱住胖胖的自己。 第3章 秋高气爽，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程澄瘫在阳台上，底下是厚厚的毯子和软软香香的小枕头，十分的惬意舒适。 小胖猫翻了个身，躲开直直照进眼里的阳光，忧愁地嘆了口气。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三天了。 三天时间，足够她搞清楚人物关系和这个陌生的世界了。 这个世界和她原来的世界类似，姑且说是平行世界也可以。 不过，原来的世界中，她认识的、听过的人在这个世界，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 而其他的，无论是文化、生活等方面都差不离，只地名很大不一样，有点她熬夜追的言情小说那味儿。 比如程澄现在所在的位置是z国a市，至于省，别问她，她也好奇。 这个吃得白白胖胖、养得油光水滑的猫，叫澄澄。和她名字差不多。 那个漂亮的小姐姐叫夏云，只一人一猫住在这套房子里。 小姐姐的家人她也没见过，但听见过小姐姐和家人通电话，据她所听到的，小姐姐和家里关系挺好的，只是不知道为啥搬了出来。 小区基本设施也不错，大都是老人在这里住着，年轻人倒不多。 程澄能知道这些，是夏云小姐姐每天去工作，并不限制她的自由，只要按时回家，别走丢就好。 还有是隔壁该是在装修，估计有人要搬过来，最近乒桌球乓的，十分热闹。 夏云也是才搬过来的。 不知道新邻居是什么样的人。 程澄眯着眼，暖洋洋的太阳照着十分舒服，瞌睡虫都跑出来凑热闹了。 沉沉睡去的一瞬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澄澄、夏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一个念头飞速在脑子里蹿过，却抵不过沉沉睡意，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阳光、猫咪，场面十分和谐。 可惜没有人留下这温馨的一幕。 * 某个新邻居正在辛辛苦苦赶回来的路上。 陆元哲近期本在准备搬家的事情——医生建议他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第6页 对于住处他本就不挑剔，便遵从医嘱，搬了家。 邻市分公司突然出了点问题，陆元哲就匆匆赶了过去。 陆元哲是个十分体贴下属的领导，此次紧急出差，员工们连轴转了一周多，十分辛苦。他顺便就给他们放个小假，休整休整。 向前望，宽阔的道路上空落落的只他一辆车。 陆元哲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唔，眉眼秀气精緻，神色有些疲惫。 手刚刚放下，陆元哲忽地看见前面黑色的柏油路旁一抹白色的影子。 影子上似乎还闪着白光，瞬间又没有。 陆元哲只以为是这几天累得很了，眼睛花了。 刺耳的剎车声响起，恰巧停在那小小一团白色的前面。 陆元哲下车，走进了才发现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小小一只，他伸手拨弄了一下，温温热热，唿吸均匀，想来是睡着了。 地上原本趴着的一小团现在仰面躺着，别的没大注意，眉眼却清晰。 陆元哲忽然就觉得这小小一团，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狗子，哪怕现在脏兮兮的。 原本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也不嫌弃狗子在地上沾了灰，轻柔地抱起了小小一只。 上了车却为了难，没地方放。 实在太小一只了。 只能给放在副驾驶上，车开慢点，时刻注意着。 还好，一路平平安安，并无波折。 专心开车的陆元哲没有发现，侧对着他的小狗狗的后颈处，有微弱的星芒一闪一闪。 陆元哲其人呢，样样出彩，面面优秀，从小到大都是爸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唯一一点缺憾，他有重度脸盲症。 只能说人无完人。 上帝给了他样样出挑的能力，也关了他辨识的窗户。 有得必有失吧。 * 程澄美美的一觉醒来，天色还早。 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轻盈地从阳台上跳下来，踱步迈向她的小饮水机。 解了渴之后，又转战沙发，继续瘫在沙发上，还点开了电视机。 程澄看的嘛，自然是打发时间、欢乐易懂的狗血剧，实在是雷人又出彩，居家旅行、排忧解烦必备之良品，深得程澄欢心。 夏云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了。 殊不知她第一次看到时也有点震惊，澄澄喊的太多了，然后成精了？ 后来又不小心撞到自家猫主子在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程澄以灵活的身姿开门，夏云就淡定了。 再者又想到程澄可能见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只是在老宅的时候两个佣人专门伺候她，用不着她出手，且她那么懒，能躺着绝不坐着，有人抱绝不走路，因此她才一直没发现。 搬了家之后，家里常常只留程澄一个在家，难免无聊，再加上没人伺候，主子只能自力更生。 如此一想，就更淡定了。 别的倒好说，只是猫砂盆的问题，要和澄澄好好聊一聊…… 夏云先换了身居家的休闲衣服，卸了妆，走到客厅一把把程澄拎到了自己的怀里。 程澄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剧情正好发展到女配挑拨离间，男主偏心女配，即将被女主打脸的精彩环节，黏人的小姐姐要抱就抱吧。 夏云瞥了眼电视机，有些不满被无视，挠了挠程澄的小下巴。 程澄舒服地「喵」了一声，眼睛不离电视，伸出爪子把夏云的手往脖子上摁了摁，意思是继续挠。 是的，三天下来，程澄已经基本熟悉了当猫的生活以及职责。 并且乐在其中。 既然生活都已经这样了，她也没有一点头绪，那就享受吧。 当猫天天享受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日常被夏云蹂、躏。 看在小姐姐人美心善的份上，让她摸一摸不是问题。 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气笑了。 「澄澄，你是不是想换一个猫砂盆啊？」 干脆利落，直入正题，语气温柔话语却一点都不温柔。 程澄一僵：人美心善？没有的事儿！ 程澄觉得猫砂盆的事绝对是她的黑歷史。 话说前两天，程澄刚当猫，还不太熟悉猫生流程。 在三急到来之际，她忽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个猫砂盆怎么用的？！ 完全不会啊！ 还有，一个厕所为什么要花里胡哨的？ 以及，一个厕所为什么要正大光明的摆在客厅一角，正对着窗户？ 最重要的是，那个猫砂盆，虽然高级，但它是开放式的！ 这是要干什么？ 让众人一齐围观她上厕所的英姿嘛？ 程澄虽然知道并不会有人特意看一个猫解决生理问题，但这个底线，实在是无法突破。 吃猫粮什么的，已经是她退的一大步了。 迫不得已的程澄进了最熟悉的卫生间解决个人生理问题。 程澄虽然是长得高大威勐，但是身高这个硬伤无法弥补。 毕竟种族在哪儿摆着，立起来也将将够到门把手，她又有点急。 因此这个门是虚掩着的。 她想着，反正夏云去上班了，家里只她一个人，也没什么。 然后！！！ 第7页 心存侥倖的程澄被夏云撞了个正着。 程澄当时就懵了，她怎么回来了？ 同样懵的还有夏云，现在的猫这么聪明，都会自己用马桶了？ 万一掉下去了…… 总之场面分外尴尬（一个人的尴尬）。 夏云是回来拿一个文件的，要急用，匆匆走了。 之后夏云也没深究过这个问题，一场风波就这么消弭于无形了。 后来趁夏云不在家，程澄悄悄试了几次，终于学会了猫厕所的正确打开方式。 以及，怎样快速有效的关上卫生间的门。 虽然猫砂盆很高级，一个缺点就让程澄抛弃了它。 但鑑于和夏云存在着的沟通问题，程澄决定抢了她的卫生间，用行动表明抗拒。 被抢了好几次卫生间的夏云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问题所在，决定给她买个猫砂盆。 这件事儿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共识。 此刻夏云重新提起这件事，程澄僵的电视也不看了，慢慢转过头，盯着笑得温柔的夏云。 夏云心满意足，有伸手抚着程澄的背部，给她顺着毛。 「那澄澄再等两天好不好？我最近可忙了。」 说是商量，但夏云还不知道里边换成了一个人的灵魂，还以为程澄大部分都听不懂，只是习惯了，习惯把程澄当成一个伙伴。 程澄扭头哼了一声，不看夏云，用行动表示着对尔等凡人的不屑。 夏云把手收回，轻轻把程澄的头扭回来，跟她头顶头，分外亲昵。 「哎呀澄澄你怎么这么可爱？你犯规了你知道不？」 程澄不说话，翻了个白眼让她自行体会。 夏云再次被逗笑了，狠狠地揉了揉程澄毛茸茸的头，这次直接把脸埋进了程澄软软的肚子上。 过分！ 程澄心里抱怨着，身体却诚实的没有挣扎。 另一边，回到家的陆元哲见狗子还没有醒，就趁势给他也洗了澡。 随后拿了一床薄被子简单地围了围，放在墙角给小狗狗当窝。 把狗狗安顿好，见他还没醒，忍不住揉揉他的头：「你对我来说，就像希望一样，那以后就叫你希希吧。」 随后也睡了。 夜深十分，月光悄悄顺着陆元哲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里进来，照在一团被子中间的狗狗身上。 一瞬间，自下车后就不再闪动的星芒再次亮了起来，带着点儿幽幽的蓝光。 等月光挪走，星芒才渐渐消失。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夜深人静，一夜好梦。 第4章 秋日晨光正好，轻盈的风带来丝丝凉爽的气息，那是独属于秋的味道。 缕缕果香混合着落叶的香气，随着风钻进室内，清新宜人，沁人心脾。 又一阵风吹过，风裹着叶子翩翩而落，像蝴蝶翩然起舞。 程澄依旧霸占着阳台，扒拉着面前的小鱼干，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鲜香的味道在唇齿中炸开，程澄幸福地眯了眼睛，享受小鱼干的美味。 这日子滋润是滋润，实在是太闲了点儿。 程澄故作深沉地嘆口气—— 这样颓废的日子，实在是…… 实在是太爽了！ 程澄愉快地决定再奖励自己一大捧小鱼干。 毕竟，跳上阳台也是十分耗费力气的。 要说程澄和小肥猫澄澄有哪里最像，大概就是懒得特别像了。 不过，不同的地方在于澄澄是有夏云养着，吃穿不愁。 程澄则是面子工程做得特别好。 在原来的世界，上头有妈妈看着，她也不敢太放肆，还稍稍收敛。 小学就有苗头，她的老师都和妈妈认识，天天交流程澄的学习情况，更有上课打个哈欠任课老师下课了都会找她妈妈问上一句：「昨天是不是又罚程澄抄作业了？今天瞧着不大精神。」 一个「又」字道尽了程澄水深火热的童年生活。 初高中，这样的情况才稍稍好转。 她妈妈也觉得只要孩子不走歧路，基本上问题不大。 管的稍稍松了点。 程澄人聪明，上课天天蔫蔫的，十节课能睡过去一半，偏偏成绩好，提问也都能答出来。 让各科老师都束手无策。 班主任亲自出马，找程澄谈话，程澄表现极好，乖巧答应，转头忘得一干二净。 至此，班主任也鎩羽而归。 到了大学，更是无法无天，放飞自我。 别人在努力学习申请奖学金，程澄在睡觉；别人在踊跃参加课外活动锻鍊自己，程澄在发呆；别人在卿卿我我开始校园恋爱，程澄在…… 程澄没在睡觉，也没在发呆，程澄在一众惊诧的视线中，领了毕业证提前毕业了。 毕竟程澄考试向来是秉承着「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的观点，多一个字都不想写。 最后悄摸摸来的这一手，实在惊掉了一众同班同学的下巴。 程澄丝毫不在意，拿了毕业证就找了一个极其清闲的工作。 直到她妈妈告诉她那个消息。 她妈妈对于大学的事情并不知情，程妈妈在程澄年幼时对她极严厉，但同时也非常尊重女儿的隐私。 更别说大学了。 程澄愿意和她说的，她仔细听着；程澄不愿意的，她不会过多干涉。 第8页 一手带大的女儿，程妈妈对程澄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程澄的性子倒好，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随遇而安，不抱怨不惊喜。 在原来的世界，她只有妈妈一个亲人。 可程澄死了，程妈妈的家人也会悉心照顾，直至离世。 要说遗憾，自然有。 程澄最大的遗憾，不外乎临走前没有多陪程妈妈几天。 只是她现在回不去，遗憾也没用处。 不如过好当下，想必程妈妈也是这样想的。 现如今，有了正大光明的绝佳理由吃吃睡睡，想那么多干什么！ 于是程澄更加心安理得了。 程澄解决完小鱼干，满足地摸摸肚子，暗暗鄙视夏云，把小鱼干藏那么高，是以为她会偷吃吗？ 再说，放的高就以为她够不到了吗？ 程澄蹲在地下仰头看了一会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背影中，充满了悲伤，好像经歷了生离死别一般。 小鱼干，朕下次再宠幸你。 实在无聊。 觉昨天睡够了，小鱼干没得吃，电视机夏云把电源拔了。 猫生艰难。 跳上阳台，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蹲着，盯着下面发呆。 无聊得程澄都快睡着的的时候，底下有穿着工夫的搬家公司的人进进出出。 正巧隔壁停了许久的的声音再次响起。 莫不是隔壁搬来了新邻居？ 程澄动了动，莫名想去看看。 说不清楚什么感觉，若隐若现，但存在感十足。 程澄伸爪挠了挠后颈，站直身子，反正也无聊，不如去看看。 隔壁阳台门也开着，应该是为了通风。 程澄就捎近路顺着两户挨着的阳台熘了过去。 至于走正门？ 太远，还有人，麻烦。 程澄诧异于现在这具身体的轻盈，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赶紧收回视线，虽然她死过一次无所谓了，可她没想过点亮跳楼这一新鲜死法啊。 这么高她要是掉下去，怕是摔得夏云都认不出来这是她养的。 接下来的事情程澄用亲身经歷告诉我们，爬高走低的时候千万不要分神。 程澄只顾着想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会怎么样，然后，如她所愿—— 真的摔了下去。 在自由落体运动中，程澄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她这两次的死亡方式都比较独特，而且极具争议。 那么，有没有荣幸登报并引发讨论：《见义勇为应不应该三思后行、谨慎行事？》《宠物应不应该独自放在家中？》耳边风声停住，紧接着是一声痛唿。 程澄睁开了眼睛，这次的天花板，有点熟悉。 不过，她在六楼摔下来，也不疼吗？ 地上也是软软的。 一个骨碌翻过身，程澄低头。 还是熟悉的、毛茸茸的爪子。 是猫没错了。 那刚才悽厉的痛唿声「汪——」以及哼哼唧唧的声音是…… 程澄转了个圈，正好对上一双正瞪着她的、奶凶奶凶的、黑漆漆的大眼睛。 「喵？」 狗子？ 瞬间千万个念头奔腾而过。 邻居家的狗子，不请自来的她。 以及刚刚摔下来…… 要不，趁现在邻居还没来找她算帐，先跑路为敬？ 不然，邻居拉着她要赔偿金，她也没有啊。 程澄抬腿准备原路返回，逃离案发现场。 刚刚送走搬家工人的陆元哲听到声音，三两步就过来了。 正好看到肥肥壮壮的猫跳上阳台，昨天捡到的狗子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听到声音看过来的猫转过身对着他，一脸的无辜。 还有隐隐的左顾右盼「不是我干的，你看错了」的味道？ 陆元哲来不及分辨，匆匆关了开着的阳台的窗户，抱起了地上的一团，捏着骨头检查着。 他本意是怕阳台窗户开着程澄掉下去. 而被断绝了后路的程澄：…… 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跑了。 她是没钱，可铲屎官有。 眼前的邻居一身灰色休闲装，身姿挺拔，看着年纪不大，眉宇间神色沉稳，桃花眼很精緻，却一点都不显女气。 怀里抱着雪白的小狗，画面分外养眼。 唔，挺好看的小哥哥。 「汪！」 坏猫？ 程澄被勾回注意力，那个一身白毛的小奶狗巴掌大一点儿，正躺在主人怀里瞪着她。 眼睛不疼吗？程澄好奇。 恶作剧心起，她冲着小奶狗挥挥爪子，「喵呜」一声。 再看！再看下次把你压扁！ 小奶狗听懂了，黑熘熘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伸着小短腿开始挣扎，也不哼唧了，「嗷嗷」喊着要下来让她见识见识。 陆元哲有所察觉，转头抱着小奶狗走过来，单手把程澄从阳台上抱下来。 拍了拍程澄脑袋：「走，跟着我。」 程澄诧异：真要找她赔偿？ 「切」了一声，慢悠悠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小奶狗也安安稳稳呆在陆元哲怀里。 至于有没有继续瞪程澄，程澄就不知道了。 陆元哲太高了，仰头看他，她嫌脖子疼。 第5章 第9页 颜好气质佳的帅哥怀里抱着雪白的小可爱，后边跟着反差萌的大可爱，在人群中极为出众。 大爷大妈们：小伙子真俊，正好我家女儿/侄女/外甥女还单着，可得叫她们多来看看我们这把老骨头。一个小区的，多方便，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 亦或是：诶呀这么俊的小伙子，家里的小子还好都结了婚，要不然可得打光棍了！ 众人想法，暂不一一赘述。 当然有热情的大爷大妈直接上来唠嗑。 「小伙子新搬来的？」 陆元哲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道：「是啊，以后还得叔叔阿姨们多多关照。」 「小事小事，」一个大妈连连摆手，「都是邻居，客气啥呢？」 「是啊，」大爷也跟着说：「这小区年轻人少，都是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们，这儿……」 顺着这个小区的基础设施，绿化环境之类的就开始侃侃而谈。 其他的大爷大妈们也你一句我一句地补充着。 竭力介绍小区多好多好。 陆元哲一直微笑听着，直至寻到了停顿才插话。 「叔叔阿姨说的都对，我都记下了。」 陆元哲又举了举手中的狗：「怕是只能下次再和叔叔阿姨们聊天了。这小的刚刚摔了下来，我现在要带他去检查检查。」 众人听见后，恋恋不捨地止住话头，催着陆元哲赶紧去了。 好久没见到这么尊老敬老的年轻人了，有前途！ 这么特别的组合，寻医路上註定不太平。 哪怕宠物医院就在小区正门斜对面。 哪怕只有短短几百米的距离。 先是被大爷大妈们围住，接着又被护士和病号的主人们围观。 只不过后者要收敛一些，只是悄悄指着陆元哲，「好帅好撩」地感慨一下。 程澄全程懒懒散散地跟着，进了医院跟得更紧了。 因为病患实在太多了，她怕丢。 程澄看着长长长长的队，目瞪口呆。 不会要在这儿排那么长长长长队吧？ 程澄忧愁地嘆了口气，回去估计十分晚了，怕是要挨打。 却不知不觉间，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直到陆元哲停下来，程澄才发现。 诧异地想：这是以钱谋私，走后门？ 并不是，只是陆元哲提前预约了，还多付了点儿钱，要求清净点的诊室。 希希昨天才被捡回来，且昨天睡了那么久，陆元哲就想着检查一遍，也放心。 本就准备来了，恰好出了这齣，就顺势过来了。 是以才不用排长队。 护士引导着陆元哲填表，程澄闲着没事干，干脆跳了上去，想单方面认识一下新邻居。 不过，这个名字…… 陆元哲，又是好熟悉的感觉。 直觉告诉程澄，她似乎忽略了什么。 可是又想不起来，程澄绕着表格走了两圈，尾巴摇来晃去，不小心扫到表格，挡到陆元哲填表，还是想不起来。 头上忽然被轻轻敲了一下，程澄瞪过去，只不过体型相差太大，她决定忍下这口气。 而后被敲的地方又被轻轻揉了几下，陆元哲含笑逗她：「调皮！」 单手就把程澄提熘了下去，稳稳放在地上。 程澄：长得高了不起哦～愤愤地伸出爪子，照着陆元哲的小腿拍了一爪子。 力道不大，只是留下一个清晰的梅花爪印。 程澄心虚地别开眼，假装自己没看到。 陆元哲倒没注意，暗道糟糕—— 刚刚被程澄打了岔，他没记清刚才那位护士的特徵。 抬头看了一圈，唔，都一模一样。 他就随手递给了和印象里最像的一个护士。 那护士笑了笑，没接：「抱歉，先生。这个表格要交给王护士，喏，就在那边。」 话落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陆元哲面不改色：「好的，谢谢你。」 程澄觉得这一幕也有点儿熟悉。 可是，这个陌生的世界，和她无关，来到这里也是莫名奇妙，反正她是不可能看见过的，怎么会频频觉得熟…… 看？ 一个字仿佛打开了程澄的记忆闸门。 伸长脖子瞄了一眼前边挺拔帅气的陆元哲，隐隐有点不太好的猜测。 不会吧？ 不会那么巧吧？ 程澄：…… 她觉得她还可以挣扎一下，不能放弃抢救。 一改之前懒散的态度，开始上蹿下跳。 陆元哲只好紧紧跟着，生怕她丢了。 程澄看了一圈，试图找到一个和她极相似的加菲猫。 转头发现目标，撒丫子跑了过去。 那只猫蹲在娱乐区，没瞧见主人自个儿玩着。 见程澄过来，十分开心，邀请程澄和他一起玩儿。 正中程澄下怀，欣然答应。 于是等陆元哲一路挤过来，俩只已经混在一起了。 程澄小声戳了戳旁边的加菲猫，哄着：「你跟着他走，知道吗？」 怕加菲猫不去，她开始加条件：「你去的话，下次我教你玩儿更好玩的游戏。」 是以陆元哲一过来，就看到一只肥猫冲着他跑过来。 乍一看，和程澄长得像极了。 可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第10页 就和希希那样，不一样。 避开兴沖沖跑过来的肥猫，陆元哲冲着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十分无辜的肥猫招了招手：「过来，看到你了。」 程澄悻悻地爬下玩具梯，满脸不情愿地跟着陆元哲走了。 她开始想，她上上辈子和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才以至于近来的事情一遍一遍的刷新着她的底线和认知。 见义勇为，挂了。 异世变猫，认了。 厕所猫粮，忍了。 现在突然告诉她，这哪是平行世界，这是书中世界！ 程澄：…… 一种植物。 老天爷真会玩。 程澄蔫头耷脑，跟着陆元哲。 陆元哲看了满满颓丧气息的程澄，反思他刚才是不是太直白了，应该配合她一下，假装没看到？ 程澄心累，觉得她需要休息，冷静冷静。 实在承受不来。 一直到了医生的诊室，陆元哲才把一直安静着的希希放了下来，简要说了大致情况。 医生是个中年男医生，胖胖的很是和蔼，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询问一番。 希希一直挺配合，只是莫名带了点高冷的感觉。 等医生给希希检查的时候，陆元哲把程澄抱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看她还蔫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程澄的头，安慰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下次一定配合你，和你一起玩好不？」 程澄终于屈尊看了他一眼，并且赏给他一个白眼。 陆元哲噎住，他绝对看清楚了，这只肥猫刚才鄙视地翻了他一眼，绝对是。 医生把希希递给陆元哲：「没事儿，身体健康，多休息休息就好。」 想想又补充一句：「茶杯犬一直体弱，希希已经是很健康的狗狗了。」 陆元哲又把程澄递了过去。 医生四处检查着。 陆元哲把刚才的事情说给医生听。 「宠物就跟小孩子一样，也是有脾气的，平时要多注意，还要多陪他们玩……」 陆元哲认真听着，时不时还提问。 程澄被夹在中间，想发呆都不能集中精神，伸爪拍拍医生放在面前的手，示意要下去。 医生注意力被拉回来，感嘆一声：「哟，理我了。」 却没把程澄抱下去。 程澄嫌他大惊小怪，又拍了拍。 医生表示有被可爱到，爱不释手地揉揉程澄的头，又指着她额头的花纹说：「真霸气！」 陆元哲点头附和。 见他俩停不下来一样，程澄干脆趴在了桌子上。 医生却不让她安分，又把她翻个过儿抱起来。 程澄都懒得管了，头向下歪，想着随他们折腾，身下忽然一冷，整个猫都愣住了。 那个和蔼又面善的、即将聪明绝顶的医生，出其不意地拉开了程澄的后腿，趁机窥探了程澄的性别。 程澄熘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头慢慢抬起，看着医生作案的手。 「嗷呜」一声就想上嘴咬。 她虽然变成了猫，却也不是好欺负的，今儿就让他知道她的厉害！ 然后，就被医生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无力反抗。 医生笑眯眯，丝毫没有做登徒子的自觉：「哟，是个霸道的女娃娃。」 紧接着就看了希希，笑眯眯地对陆元哲说：「是个可爱的男娃娃。」 正在幸灾乐祸的希希完全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虽然他什么都不懂，但是看那个坏猫的反应，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挣扎着也要下来。 陆元哲随了他的意。 那边医生也把程澄放了下来。 程澄甫一落地，就颠颠地跑到医生腿边伸出小短腿踩他。 嘴里还骂着：「让你偷看！让你嘚瑟！怪不得头髮那么少，早就该秃了！」 后边跑过来的希希有样学样，跟着踩另一只脚，也跟着骂：「秃！秃！」 原本有矛盾的两小只默契地决定暂时和解，先共同对敌。 程澄有分寸，希希个小，是以看着热闹，但并不疼。 因此医生拒绝了陆元哲把两小只抱走的提议，说：「不疼不疼，他俩跟我闹着玩儿呢。」 还指着道：「你看，这不是精神了？」 踩累了的两只凑到陆元哲身边，坚决要离秃顶老男人远一点。 秃顶老男人·医生：不是，这还没秃呢。 第6章 并不知道莫名其妙被成为秃顶老男人的医生，在招惹了两小只之后，完全没有被讨厌的自觉，甚至过来想上手摸摸两小只的头。 程澄瞪了医生一眼，冲着他凶。 奈何医生完全无视她的威胁，依旧笑眯眯的。 程澄觉得有被冒犯到。 看着越来越近的变态大叔，程澄「嗖」地一下熘了，边跑边嚎。 妈妈，救命！ 希希莫名其妙，还在状况外，看程澄绕着圈满屋子跑，十分好奇，同时认为十分有趣，便也学着程澄跑。 于是整个诊室夹杂着猫猫狗狗的叫声，以及医生的笑声。 路过的人或抱着、或牵着自家宠物，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诊室，努力引着想凑过去找伙伴玩儿的爱宠离这里远些。 护士们听到声音，摇头感嘆：蔡医生又在欺负小可爱们了。 第11页 蔡医生能力极好，是他们宠物医院的领军人物，只不过性情古怪了些，尤其喜欢逗弄来看病的宠物们。 室内的陆元哲也无奈地笑了，果真有了宠物就有了许多欢乐。 怪不得那么多人把宠物当成自己的儿子女儿。 他知道蔡医生并没有恶意，只是逗着他俩玩，要不早给两小只领走了。 程澄当猴子在诊室里跑了几圈，给俩人提供了诸多欢乐以后，慢慢回过味儿来，简直想再穿一次，把刚刚的愚蠢行为删档重来。 勐地止住脚步，后边的希希跑嗨了，剎不住车，一下子撞到了程澄的腿上。 程澄高大又壮，纹丝不动。 可惨了一头撞上去的希希，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下连陆元哲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程澄察觉后，回过头看见的一幕让她同样笑了出来。 而后咳了咳，忍住笑意，毕竟她还在生气，得维持住。 因压抑克制，她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 可是忍不住哈哈哈，好可爱的狗狗，想揉揉抱抱亲亲…… 没忍住的程澄在内心深处发出了土拨鼠尖叫。 希希对人类的情绪感知还仅仅停留在有无恶意上，对于类似于这种的笑还处于一头雾水中。 他可以感受到诊室内的对他都无恶意，但是现在的笑…… 琢磨不透。 希希翻了个面，站稳后，可爱地歪歪头，黑漆漆的大眼睛在白色毛髮的衬托下愈发黑亮，懵懂清澈的眼神看着两人一猫。 程澄他们的笑声就在希希好奇的眼神中渐渐停住，就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们停止继续笑。 还莫名有种愧疚感，丝丝缕缕萦绕着两人一猫。 让他们笑不下去，继续笑就好像辜负了希希一般。 程澄心底一软，復而回过神来。 简直有毒，她又没干什么对不起小奶狗的事情，心虚做什么。 她伸爪想拍一下希希，让他不要这样看着她。 可……可看着这双眼，下不去手啊。 下不去手的程澄选择低下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完美。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医生一样愣着，到底是见多识广、聪明绝顶的人才，缓过神儿来，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和陆元哲转移话题：「俩小的都很好，也不用用药，饮食及情绪上多注意。」 陆元哲也别扭，配合地点点头，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医生耐心地一一解答。 程澄看着认真讨论的俩人，又看看身边凑过来，乖乖巧巧的小白狗，莫名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不再那么沉重。 说到底程澄也不过才是个普通家庭出身，大多生活在大人庇护下的二十岁的小女孩儿罢了。 一直安安稳稳，顺风顺水。 在家和妈妈撒撒娇，在学校和同学嘻笑打闹。 从小到大遇到最大的困难也不过是妈妈生病。 突然整个世界观都被颠倒，孤身处在异世，还是她知道的、结局并不太好的书中世界。 总归是心如乱麻，恐慌不安的，她又无人可以倾诉，只能靠自己消化。 被这个流氓医生一捣乱，疯了一圈，积压的情绪宣洩出来，就浑身一轻的感觉。 恶从心起，程澄悄悄熘到陆元哲身边，示意后边的希希别出声。 伸头观察一番，在陆元哲另一边裤腿儿是也留了一个脏兮兮的梅花印。 一边说话一边清清楚楚看见这一幕的陆元哲：…… 轻笑出声：「真记仇！」 程澄一转身，看见乖巧的希希，感觉怪怪的。 欲言又止的希希：…… 示意他可以出声，希希松了口气般，连忙指指后边的陆元哲。 程澄飞扬的心情瞬间僵住，僵硬地转身抬头。 转到一半就听到陆元哲的声音，反应极快，再次熘了。 又是一地笑声。 程澄一口气跑到门边，看着希希屁颠屁颠地朝她跑过来，抬头看看天花板。 好……好可爱。 等希希迈着小短腿颠颠儿地跑到面前，程澄伸出右爪子碰碰左爪子，爪子痒。 程澄往前迈两步，居高临下地眯眼看着小矮个希希。 希希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安安静静地站着不动。 她就迈着大长腿（并不是），绕着希希转了两圈。 随后停在希希面前，不说话，只盯着他不吭声。 希希不大自在，软软道：「坏猫，你干什么呀？」 程澄眼一眯，问道：「你刚喊我什么？」 「坏猫啊。」希希理直气壮，丝毫不怯。 「胡说！我哪里坏了？！」 「就坏！」 「不坏！」 「坏！」 一声「喵」一声「汪」，间接响起，两方都不认输。 因此，不过短短一会儿，刚才还和谐友善同仇敌忾的联盟瞬间就破裂了。 停下争执，对峙几秒，程澄「哼」一声，转过头。 希希有样学样，也别过头。 早被打断的学习交流的二人组盯着吵架的两小只，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 蔡医生笑得肚子疼：「陆先生，你们家这……哈哈……这两只，好可爱……嗝」 陆元哲隐隐觉得以后日子怕是不会安静了。 第12页 之后两小只便开始了冷战。 陆元哲夹在中间两边为难，哄哄这个，安抚安抚那个，活似一个儿女吵架冷战被夹在中间的可怜老父亲。 极快进入角色的老父亲为俩调皮蛋操尽了心。 偏两小只极倔强，他用尽了办法也不起效果，最终决定放任自流。 老父亲又领着冷战的俩去吃医院专门为爱宠配制的营养餐。 营养到位，味道又好，简直享受。 可冷战的两只都别扭着，吃东西跟打仗似的，美味什么的，完全没有get到。 一路无言，像来时一样清清冷冷，半分没有诊室里的热闹。 回到家，陆元哲单手抱着希希，另一只手准备开门。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极好听的女声—— 「澄澄？你怎么又出来了？」 程澄之前出来熘达，能从里边搬凳子开门，外边的密码锁却够不到，只能在门口等着夏云下班。 是以，在外边看到程澄，夏云不奇怪，她奇怪的是程澄怎么跟在陌生人的后边。 程澄懒懒的喊了一声，算是打招唿，慢悠悠走过去。 她本来是想先回陆元哲家，再从阳台回去。 既然夏云回来了，她就走正门呗。 夏云蹲下来，摸摸程澄的头，又把程澄抱了起来。 高度忽然增加，程澄被抱习惯了，并没挣扎。 只是冷不丁和被转过身的陆元哲抱着的希希大眼对小眼。 她还没动静，希希倒是先哼了一声，别开头。 程澄：…… 本来都快忘记的争执重新回来，也不觉得这狗子可爱了，跟着也扭开脸。 夏云不知其内情，有些疑惑。 陆元哲适时开口：「刚他俩闹了些矛盾。」 程澄的英武事迹并没有和夏云说。 夏云明了，伸手点点程澄额头：「调皮。」 程澄被迫承受，暗暗吐槽：不愧是官配，教训她的话都一样。 夏云不知道怀里的猫正在吐槽她，挂起微笑，客气又疏离：「真是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陆元哲同样客气疏离：「并没有，澄……澄澄很可爱。」 紧接着开始自我介绍：「对了，我是今天新搬来的，姓陆。」 「我姓夏，才搬过来不久。」 两人礼貌的握了下手，相互打量。 夏云一抬头，无可避免地被陆元哲的脸惊艷到了。 五官精緻，最吸引人的桃花眼潋滟撩人，但组合在一起丝毫不显女气。 灰色休闲装包裹着修长挺拔的身躯，背嵴挺直。 一股精英范儿。 夏云暗暗点头。 第7章 陆元哲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夏云。 因着病，陆元哲对脸关注度很小，对声音却很敏感。 借用一个词来形容，陆元哲是个潜在的声控。 恰恰好，夏云声音极好听，声音落入耳朵，就好像羽毛落入心底，搔地他心底痒痒的。 定了定神，面上仍旧一派平静，仿佛心底微微泛起的一丝丝波澜不存在一般。 注意到对面姿态曼妙的丽人手微微颤抖，主动开口：「夏小姐，咱们下次再聊？」 夏云正在暗暗抱怨程澄最近吃得太多该减减肥了，闻言微微一怔。 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下次聊。」 转身开了门，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的吧？ 如果是，那这新邻居还真是个体贴细心的人呢。 突然被揉头的程澄一脸茫然，看着夏云放下她后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两句至理名言。 女人心，海底针。 翻脸比翻书还快。 前边背影忽然停住，又勾回来抱起她掂了掂，毫不留情地吐槽：「澄澄，你这两天吃得太多了，明天小鱼干没收。」 程澄：你说什么？！ 夏云看着瞬间僵住的程澄，满意地点点头，心底那一丝丝别扭也随之消散。 更加懵逼的程澄表示不服：你们小两口见面还指望着她呢，竟然敢剋扣大媒人的口粮？！ 不怕她撂挑子不干？ * 夜深人初定，程澄却翻来滚去睡不着。 飒白清冷的月色透过阳台窗帘缝隙照进来，被防盗窗隔成明暗交接的条带。 同样的月光，其他的都不一样了。 原本模煳的记忆一根根串起来，愈来愈清晰，在脑海中不断翻滚着，搅得人心绪不宁。 干脆悄悄爬上阳台，趴在抱枕上理顺思路，整理整理脑中纷杂的信息。 这是一个小说世界。 程澄作为懒癌晚期患者，看小说是打发时间的必备技能。 她还尤其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收藏里攒了一堆没看过的、但有地方戳到她的小说。 收了这本，第一是作者在文案里多次强调是小甜文，底下评论也清一色的好甜好甜。 第二是里边男女主的神助攻叫澄澄。 怀着好奇的心理，程澄看了几章，才发现这个同名神助攻竟然是个非人类。 还是个蠢萌蠢萌的猫。 她有点隔应，就弃了文。 后来妈妈重病，为了逗妈妈开心，她突然又想到这本书里和她同名的肥猫，才捡起来重新看。 不出所料，程妈妈非常喜欢那个蠢萌小肥猫。 第13页 她虽然重点放在了澄澄身上，其他剧情也或多或少看了点。 一开始剧情进展很正常男女主暧昧渐生，互动甜蜜，打脸黑莲花，酸爽虐反派，确实符合读者口味，很爽很甜。 当男女主陷入热恋、剷平he路上的拦脚石、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剧情极速反转，男女主因误会分开，一死一伤，只剩男主孤零零地活着，形单影只一辈子。 作者天秀，一波骚操作下来，硬生生用短短一万字把板上钉钉的甜文换成了虐心虐肺的be结局。 评论区乌烟瘴气，都在骂骂咧咧。 而作者一口气撂下炸.弹，很有先见之明，已经飞速顶锅盖儿跑路了。 而她，倒霉蛋程澄，就在见义勇为被杀之后，穿到了这个披着甜文皮的虐文中。 她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程澄仔细想了想，忽然惊地跳起来。 这么惨的吗？ 在那急剧反转的剧情中，无良作者挺给面子地用两三句话交代了澄澄的结局。 …… 夏云死后，陆元哲疯了一样后悔着，往昔甜蜜的回忆裹挟着他，一遍一遍刮心剜肉，痛彻心扉。 可是晚了。 他失去了她，她什么都没留下。 不，留下了，他们的猫。 对，猫。 陆元哲匆匆去找猫，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找到了。 找到了猫零零碎碎的尸体。 在小区附近的巷子里，被虐.杀，死相极惨。 愧疚折磨着他，思念折磨着他。 活着，就是她对他的惩罚。 他弄丢了她，也弄丢了他的眼。 …… 未来死相悽惨的程澄觉得她有必要挣扎一下。 顺带帮她的饲养员也挣扎挣扎。 至于陆元哲和夏云，那是他们的事情，程澄觉得她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那个引发be结局的误会，就是一个小小的、再正常不过的误会。 读者们看到的时候，完全没放在心上，然后就被作者上了一课。 不过是闹矛盾时候的选择罢了。 夏云和陆元哲后来所经受的是他们所做的选择带来的代价，无所谓谁对谁错。 若是换一种选择，结果大概会不同吧。 那这个红娘，她还要不要当呢？ 真过分，要是原来啊，她妈妈也没生病，每天吃喝玩乐多爽？ 现在吃不好穿不了（并不），还得纠结她要不要当红娘，还得想办法避开被虐.杀，被迫上进的猫生真艰难。 她还没当过红娘呢，想……试试。 那就，看情况再决定掺和不掺和。 至于刚刚说不掺和的话，程澄表示：风太大我听不见你说啥。 不过，换一种生活方式，大概，也不错？ 程澄望着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周围仅有寥寥几颗星星点缀着。 默默仰头看了一会，跳下阳台。 莫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白毛狗的玩偶抱枕，她是不是又忘记了什么？ 爬进香香软软的小窝，头刚沾上小枕头，忽然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想法。 狗！ 那个叫希希的小奶狗！ 程澄勐地跳起来，踱了两步，又停下来，仔仔细细的把小说内容捋了一遍，确保不错过每一个细节。 没有。 没有狗。 《你是我的眼》，也就是那本小说中，除了澄澄，以及一只和澄澄相亲的猫之外，没有提到其他任何宠物。 更别说是出现在男主身边的狗了。 如果有，小说中不可能不提。 那么，希希是怎么回事儿？ 和她一样？ 抑或者，是她带来的蝴蝶效应？ 若是后者，说明剧情是可以改变的，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儿呢。 若是前者，她就要小心行事了，在未分清对方是敌是友前，以不变应万变。 程澄又细细地把今天希希的事儿过了一遍，或许，明天可以试探一下？ * 翌日清晨。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六楼的一户阳台探出半个身子，一眼就看到邻居家阳台的窗户敞开着。 那扇窗户在程澄看来，就好像在招着手对她说：快过来啊！ 程澄长了记性，这次慢慢走，不敢走神。 安安稳稳落了地，程澄先是探头瞄了一眼，没瞅到人，才往房间里进。 两户房型大差不差，仅装修不太一样，因此程澄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忽然一道水声传来，吓程澄一跳。 程澄定定神，想了下，大概是厨房传来的，那就是陆元哲在里边了。 她接着往前走，她是来找那狗子求和的。 先搞好关系，再试探也不显突兀。 说干就干的程澄大清早的睡不着觉，干脆就跑过来发展她与希希的战友情。 偷偷摸摸的则是怕陆元哲一看到她，万一把她提熘回去，那多掉面子。 程澄悄悄把房间逛了个遍，不过主卧没去。 边看边点头，陆元哲一个大男人住，房间里收拾的干净利落，很有居家气息了。 是个「贤妻良母」的典范。 程澄最后一站是次卧，门并没有关上，而是虚掩着。 正好方便了程澄，她顺着未合紧的门缝钻了过去。 第14页 进去之后，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正睡着的希希。 眼珠子滴熘熘一转，程澄轻轻巧巧地跳上床，把一旁的薄被子往希希面前推过去，用一角盖住希希的小鼻子，轻轻用爪子按了上去。 不过没敢太用力。 并不知道被恶作剧了的希希，还在梦中。 他并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对于人情世故也是懵懵懂懂。 在梦中确莫名其妙梦到他变成了新小区的老大，很多小动物都听他的。 他也没做什么，但隐隐约约知道老大要很厉害，还要保护听他话的动物们。 然而她还什么都没做，那个坏猫就跳了出来，非要跟他好。 希希也隐隐知道伴侣的含义，他们俩才吵过架，伴侣可是要对对方很温柔的，坏猫不合格。 伴侣要同族，他俩跨物种，坏猫不合格。 伴侣要娇娇小小，就像…… 像谁？ 想不起来，反正坏猫那么壮，不合格。 坏猫长得跟小老虎崽子一样，摔下来还把他砸疼了，不合格不合格。 不过，小老虎崽子，他见过吗？ 总之，坏猫不合格。 梦里的坏猫听到他拒绝，恼羞成怒地蹿过来，还把他带倒了。 坏猫扑到他身上，捂住他的嘴。 可他们俩体型相差太大，坏猫捂他嘴的时候，把鼻子也堵住了。 希希无法唿吸，越来越难受，一下子就惊醒了。 睁眼就见到坏猫闲闲站在一边，爪子轻轻按在挡住他鼻子的被子上，随着他视线落下，那只爪子忽然收回。 情景和梦中太过相像，他还没反应过来。 轻轻喘息着，平復紊乱的唿吸。 程澄见他醒来，迅速收回作案的爪子，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眼神儿四处乱飘。 久久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 程澄心虚，理不直气不壮，硬撑着：「我……我是为了喊你起床！」 话一出口就越来越顺熘：「对，就是这样。」 「你看看你，这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睡，我是在教你做一个乖宝宝！」 说到最后，程澄自觉她已经很有底气。 希希怀疑地看着她，头一扭：「我相信你才怪！」 程澄把问题抛给他：「那你自己说，我是想干什么？」 「你喜欢我！」希希理直气壮。 程澄：…… 程澄觉得她仿佛遇见了傻子，并且她还跟傻子斤斤计较，她怕不是也被传染了。 希希看程澄沉默，以为她是被说中心事，无话可说了，同样越说越顺熘。 「咱俩不合适，你不温柔不娇小……」 话到最后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味道。 最后总结：「你跟个小老虎崽子一样，你我不是同一种族，真的不合适！」 程澄继续沉默，简直目瞪口呆。 小奶狗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还想伸出爪子拍拍程澄的肩，但由于高度相差实在太大，只能退而求其次，拍了拍程澄的前爪子。 程澄依旧沉默。 希希跟着沉默。 程澄忽然道：「孙悟空！」 希希歪头：「什么啊？」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果真不该来这一趟，是什么给了她错觉，让她以为希希是个穿书的？ 失策失策。 跳下床准备开熘，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脚。 是陆元哲。 陆元哲蹲下来，轻轻摸摸她的头：「澄澄，过来找希希玩儿啊？」 程澄喵了一声，就不再吭声。 陆元哲默认她是，一手一只，把两小只提熘到了餐桌前。 其中俩餐盘明显是两小只的。 简单却能看出来很用心。 程澄有点儿不太好意思，既然是两份，肯定是一早就知道她爬阳台过来了。 亏她还自以为瞒天过海了。 程澄没敢看陆元哲，瞟了一眼希希，看他吃得欢快，也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 刚入口，程澄眼睛就亮了。 水煮鸡脯肉诶，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超级好吃。 还有一点儿小零食，不是小鱼干，但也很好吃。 沖陆元哲这手艺，程澄就决定红娘她当定了。 铲屎官的男票，四捨五入不就是她的铲屎官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了陆元哲的手艺对比，只会让她吃高级猫粮和用小鱼干打发她的夏云简直弱爆了。 唔，更正一下，小鱼干也超级好吃。 正在给程澄做苦力，清理自动餵食机的夏云不知道，她的新邻居用一盘水煮鸡脯肉俘获了她家澄澄的心。 要是知道，程澄的小鱼干就危险了。 估计就不是藏得高高的，而是藏垃圾桶里了吧。 愉快地用完一顿美味的早餐，程澄矜持的没有抱着盘子舔，而是遗憾地看了一眼希希盘里剩余的肉肉，心疼。 希希却是误会了。 这坏猫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可是这样真的不好啊。 该怎么委婉而又明确地拒绝坏猫，并让她彻底死心呢？ 希希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第8章 对于希希乱七八糟的心思和奇奇怪怪的脑迴路，程澄并不清楚。 如果她知道希希因为一个梦，才误会她喜欢他，估计想把希希摁在地上摩擦。 第15页 或者暴力的一脚把希希踢进小区的喷泉里，好好洗洗脑子。 虽然希希长得很可爱，但是，简单粗暴才是王道。 恋恋不捨地把视线从希希……的餐盘上挪开，程澄看向正在吃饭的陆元哲。 唔，他的饭看着也很好吃的样子。 咳咳，回归正题。 男主嘛，相貌不必多言，性格也好，是个温柔的霸总。 但为人低调，并不为外界所知。 如不然，开通围脖，粉丝怕是要赶上顶流了。 他的脸盲症，虽然是缺憾，但瑕不掩瑜，反而让美玉愈发光华耀眼。 哦，对了。 作者君为了给男女主制造机会，让男主记住女主，不仅给了女主好听的声音，还搞了一个神助攻。 前边也提过，就是程澄。 程澄的作用，就是长了一张男主能够清晰辨认的脸。 这样的设定，其中有无逻辑不得而知，只要知道程澄在陆元哲的眼里和别的人和动物都不一样就好。 说不定，在陆元哲心里，程澄点亮的好感度比夏云都高。 程澄暗地里自恋了一把。 又瞅一眼淡定吃饭的陆元哲，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 小说中男女主的性格家世极为相配。 俩人颜值都不差，且性格合拍。 陆元哲家世稍差，父母是大学教授，书香门第出身；夏云家豪富，a市首富的掌上明珠。 陆元哲大学创业，公司发展势头极好，效益逐年攀升；夏云要继承家业，毕业后隐瞒身份进了自家公司，能力出众。 又相互倾慕，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程澄下定决心，她先当了这个红娘，但也不过多干涉他们俩人。 毕竟在她看来性格合拍，可这种事情，还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一个局外人，怎么想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男女主怎么想。 虽然她很馋陆元哲的手艺。 随缘吧。 转过头就看到苦着脸的希希。 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我在想怎么委婉的拒绝你。」 希希脱口而出，话音落下就伸出爪子捂住了他自己的嘴，「我什么都没说。」 睁大眼睛以加强语气，让他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 程澄冷哼一声：「我听到了。」 接着伸爪子在希希头上狠狠拍了一下。 「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才不喜欢你呢！」 第9章 希希捂着微痛的头，将信将疑：「真的？」 程澄忍耐着：「真的。」 「可是你刚刚一直盯着我，像要吃了我一样。」 废话！ 程澄翻了一个白眼。 我会告诉你我看的是你的餐盘？ 笑话，面子不要了？ 程澄随便编了一个理由：「不是看的你，我看的是……」 不经意瞥见希希身后的电视机。 「喏，我看的是它。」 希希看见稀奇的事物：「为什么要盯着它？」 程澄眼见有戏，开（转）始（移）科（话）普（题）：「那是电视机，陆元哲没有打开过吗？」 希希乖巧摇头：「没。」 「电视机里有很多东西，比如……」 乡巴佬·希希惊嘆：「这么神奇的吗？」 程澄点头。 希希：「那怎么看啊？你可以教我不？」 「当然可以，不过我再次申明一遍，我真的不喜欢你。」 「哦，」希希黑色的大眼睛闪了闪，显然不信：「我知道了。」 程澄觉得头疼，这小奶狗到底从哪里看出来的她想当他伴侣的啊？？ 莫不是这狗子喜欢她，想用这种方式撩她的吧？ 程澄被她的想法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寒地抖了抖，甩甩尾巴。 肯定不是，怎么可能？！ 差点儿被希希带歪的程澄摇摇头，驱逐出不靠谱的想法，干脆利落地转移话题。 爱咋想咋想，日久见人心。 她纠结这个干什么。 先希希一步跳下餐桌，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没人跟上来。 转头一看，好傢伙，希希还在上边站着。 「你跳下来啊？」 「……可，可好高啊。」 程澄看了两眼：「不高啊。没事儿的。」 希希谴责她：「如果没事儿，你为什么会砸到我？」 程澄语塞：「那是例外。」 最终还是没敢跳，是旁边看戏看得乐呵的陆元哲走了过来，把希希抱了下去。 程澄带着希希走到沙发去，熟练且自如地跳上沙发，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希希扒拉半天才哼哧哼哧爬上去，有样学样，也跟着躺下去。 真是舒服，怪不得坏猫一直盯着这儿。 程澄这才意识到她和希希体型不是一个档次的，对她来说不高的餐桌，对希希而言确实有点高了。 等希希凑过来，程澄才开始。 「你看啊，这是遥控器，控制电视开关、调台……」 「这样打开后，你就可以看了，很好看……」 「你来试试。」 说完把遥控器递给了希希。 希希一脸十分好奇，接过遥控器依着程澄的指导开始操作。 第16页 先开始并不熟练，爪子一团按上去，很容易波及周围的键。 希希抬爪看了看他的，又看了看程澄的。 程澄的爪子十分灵活，从没有「误伤」。 「为什么你的爪子比我大，还不会摁到其他的键？」 希希开始控诉，很是不服气。 程澄嘚瑟地瞥一眼手忙脚乱的希希，然后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她本意是想炫耀一下的，可这句话里的调侃炫耀意味还处在希希的知识盲区里。 因此希希侧头，十分认真地看着程澄问：「你是谁？」 程澄：…… 问得好，她是谁？ 装逼的绝佳机会，不能放过。 「我当然是高大威勐又强壮还——」 话未说完电视台恰好跳到一个健身节目，gg声直接打断了程澄的话，也吸引了两只的注意力。 「众所周知，肱二头肌的有效锻鍊是一个人是否强壮的重要指标……」 被吸引注意力的两只，一个是好奇，一个是愤怒。 好奇宝宝·希化身问题制造机。 「高大威勐又强壮的澄澄，你有嘛？」 程澄：…… 你可以把前缀去掉，谢谢。 今天她运气非到了极点，非酋本酋实锤了。 听听，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gg，语病都有了竟然还能播？！ 可她的谴责并不能得到回应，也不能帮她回答希希的疑问。 「不就是肌肉吗？狗二头肌我怎么会没有？」 程澄硬撑着撇清，为她自己强行挽尊。 可面前的小奶狗脸上的疑问不仅没消除，反而更疑惑：「狗二头肌？那是什么？」 程澄在希希出声的前一秒就觉得不妙，希希的下一句就把她送入深渊。 她想找个洞把她埋进去。 希希很多事情并不知道，因此只是直白而单纯的疑问，并没有笑话或者嘲讽的意思，可这样一来，就更让程澄难受了。 什么时候嘴瓢不好，偏偏在她装逼的时候嘴瓢，这下好了，威武霸气的伪装彻底被撕碎，真丢脸。 再者，希希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不就知道了，要想起来这些，那不是更…… 偏偏天真的狗子还在问着：「难道肱二头肌是强壮，狗二头肌是肥胖？」 肥胖？ 程澄决定武力镇压希希的危险发言，她怎么会是肥胖？ 明明是强壮！ 看她软绵绵……呸，看她紧实的肌肉！ 看她高大的身躯！ 看她额间威武霸气的字！ 什么肥胖，瞎说！ 威武霸气·澄伸出一只爪子就把娇小软萌·希摁在了沙发上，恶狠狠地威胁：「别废话，别打扰我讲课！」 非酋的运气就这么终结了吗？ 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是伪装的坚强，兇恶是羞愤的掩护，其实你……」 程澄要气炸了，抢过遥控器干脆利落调了个手语台。 这什么破电视机？ 什么破歌？ 这个世界的gg和歌真是差劲儿得很，一点格调都没有！ 被摁在沙发的希希莫名其妙，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想笑啊。 终于能抬起头，希希刚想开口，就被眼尖的程澄看到，一下子被捂住嘴。 「闭嘴，不准说话！」 无法开口的希希眨了眨大眼睛，他只是想问问，为什么这个频道没有声音而已。 为什么坏猫反应这么大？ 收拾好收尾工作的陆元哲并不知道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他只看见电视开着，两小只很是和谐在沙发上躺着。 噢，其中一只还捂着另一只的嘴。 不过，现在的猫猫狗狗都这么聪明了？ 电视都会开，跟成了精一样。 陆元哲被他荒诞的念头惊到，摇头失笑，转而往书房去了。 科学社会，怎么会有精怪？ 真是有点煳涂了。 程澄他俩也可能只是比旁的猫狗聪明些罢了。 忽然想到程澄今天又是爬阳台过来的，脚步一直转，先和夏小姐说一下吧。 骨节分明的手抬起，轻轻叩了几下，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早上好，夏小姐。」 「早上好，陆先生。」扎着高马尾，围着围裙的夏云很诧异，「是有什么事情吗？」 陆元哲笑了，仿若春花竟开，引得夏云愣了愣。 「我是想和你说一声，澄澄现在在我家，正和希希一起玩儿。」 「啊？」夏云想起开着的阳台，「程澄应该是从阳台爬出去的。」 「真抱歉，程澄又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我很喜欢她，正好希希他俩是个伴。而且澄澄很聪明，不会添麻烦的。」 夏云忍不住吐槽一句：「现在的猫都这么聪明吗？鬼精鬼精的。」 陆元哲深有同感：「澄澄确实很聪明，其他的猫我就不知道了。」 俩人又绕着程澄和希希聊了一会，才各自离开。 夏云才突然想起来，她刚刚没请陆元哲进来坐坐，连客气一下都没有，就这么在门口聊了起来，有点失礼欸。 陆元哲则是嘀咕着，他刚刚的行为是不是有点突兀。 两厢纠结。 第17页 * 正在美滋滋躺着的程澄并不知道她已经为男女主制造了聊天话题。 也不知道她这个红娘很合格，不用做什么，cp自动以她为话题见了第二次。 存在即红娘，优秀！ 装逼失败的打击很快就消失了，她要是一直记着一直难受也没办法，不如看开点。 希希要敢拿这个嘲笑她，她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奶狗？ 睨了一眼旁边乖乖巧巧可可爱爱的希希，忽然戳了戳他。 「喂，你有名字没？」 她之前没听到陆元哲喊他。 希希视线挪都不带挪的：「有吧，那个两脚兽喊我希希。」 「两脚兽？你说陆元哲？」程澄憋笑。 「对啊，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 话音落下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转头又看到「两脚兽」陆元哲，更忍不住了。 希希真的太有才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希希一脸懵。 刚进门就被笑的陆元哲也一脸懵。 都不知道程澄在笑什么。 陆元哲临出门还在想，刚澄澄到底在笑什么？ 笑了一会的程澄突然发现希希把台悄悄调走了，转到了动物世界。 耳畔传来熟悉的音乐，偏低沉的男音缓缓讲述着老虎的特徵…… 程澄转头看着津津有味的希希：「好看吗？」 「好看啊。」 行吧，她闭麦。 她老了，搞不懂现在小年轻的爱好了。 老年猫被迫看着自然界的发展史，了解了一堆老虎的知识，偏偏希希还一直拉着她问东问西。 她自暴自弃的把头压在抱枕下，试图捂住耳朵，生活真难。 希希欢欣的声音穿过抱枕钻进程澄的耳朵里，一声接一声，直到把她喊起来。 「又怎么了？」 「想问什么？怎么分雌雄？为什么一大一小？她说话你怎么能听见？还是别的？」 希希完全无视了程澄的不耐烦。 兴奋地扯了扯程澄：「你看，那个小老虎崽崽和你好像啊？」 程澄翻了个白眼：「哦。」 没兴趣。 「那我叫你虎崽怎么样？」 第10章 程澄一抖，直觉告诉她希希这狗子又要搞什么么蛾子。 可又摸不准希希怎么想的，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希希表现的很无害：「我没想干什么啊，我只是想给你起个外号而已。」 程澄仔仔细细盯着希希，确定他确实没有其他意味，才道：「为什么是虎崽？」 「当然是你像老虎崽崽一样胖啦。」 是她大意了，天然黑不经意间的杀伤力才是最大的。 程澄沉默。 「你不喜欢吗？」 「你说我胖还要喜欢？！」 「可是，胖胖的老虎崽崽很可爱啊。」 被夸了？ 本来不想搭理他的程澄没忍住：「那我呢？」 「你也很可爱啊。」希希笑眯眯地。 突然被安慰的程澄撇撇嘴，勉勉强强地点点头。 虽然她更想被夸威武帅气，但这天然黑好不容易纯粹地、不误伤地夸了她一次，她就勉勉强强接受了吧。 说到这儿，不得不提一句，程澄在她原先的世界里是身高一米七，个子也不低，偏偏杏眼圆腮，一笑还有酒窝，懒懒散散的往那一站，很多同学见了都会夸一句「真可爱！」 程澄已经被可爱埋没了，穿到书里，程澄很喜欢头上的花纹，给她添了霸气威武。 然而更想被夸帅气的程澄又被冠上了可爱的头衔。 行吧，反正没一个夸她帅气的。 可爱就可爱吧。 总比胖好。 礼尚往来是中华人民的传统美德，她自然要回敬给希希一个。 「那我给你起一个吧，唔，就叫小茶杯好了。」 「为什么啊？」希希皱了皱小鼻子，莫名不喜欢那一个「小」字。 程澄恶作剧成功了一般，笑得奸诈：「当然是因为你柔弱娇小了。」 听了解释，希希更不喜欢这个小名儿了，刚想开口拒绝。 程澄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抢着开口：「不可以拒绝！我都没拒绝你起的！」 希希摇摇尾巴，还是不喜欢。 不过虎崽说的也没错，到底是认下了柔弱娇小的标籤。 程澄奸计得逞，今天到现在，终于扳回了一成，是以完全不在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毕竟虎崽听着也很不娇小了。 至此，两人达成共识，把对方的外号定了下来。 至于以后会不会后悔，就不得而知了。 程澄高兴劲儿还没过，拉着希希道：「小茶杯，我领着你出去玩吧？」 再待在这里，她怕被天然黑继续蹂、躏。 先出去，总不可能再这样，还这样的话，她就丢下希希跑路。 再者，希希也算是她罩着的人，得出去见识见识。 成功把小茶杯哄出去的程澄，走路都带着风。 她也很久都没出去了。 放飞自我的程澄玩嗨了。 大概是难得一次出来，还是以猫的形态出来，能够看到很多当人类时看不到的东西，十分神奇。 于是程澄就真的把希希丢下跑路了。 第18页 等她发现的时候，身后空荡荡的，远处也没有看见那小小的白糰子。 她先前只是说说，并没有真的想把希希丢下。 可现在…… 她立刻剎车，转头往后跑，顺着来时的路找。 希望不会出事儿。 啊呸，她刚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想。 另一边。 小短腿的希希明显发觉了程澄十分激动，他微微好奇，但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问，他就忍住了。 直到下了楼，他眼睁睁地看着程澄仿佛脱缰的野马一样，离他越来越远。 他想过回去，也认得路，但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不捨得，就一直慢悠悠边走边等。 再直到，希希迈着小短腿四处熘达的时候，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他抬头，面前是一只忽然蹦出来的狗。 比虎崽大但没虎崽可爱好看，还没虎崽威武霸气，毛色黄白相间，看着就蠢蠢的。 希希不想废话，绕着路就想走过去。 被挡住了。 希希再绕，他再挡。 希希抬头，伸着小脖子瞪了他一眼。 本来是极具优势的，但由于身高和体型的差距，这恶狠狠地一瞪，就成了软绵绵的白眼。 故意挡路的大狗站在路中间开始哈哈大笑。 希希此刻还在想他瞪人是不是和程澄很像，转眼就被笑。 恼羞成怒的希希嘲讽技能点满：「笑什么笑？！挡路你还有理了？」 正在笑的二哈突然停住，懵了一下，刚张了张嘴。 话没出口又被怼回来：「大白天的出门不看路？眼睛是摆设？」 「不是，我眼睛才……」 「既然不是摆设出门就带好，免得撞上卖狗肉的把你拉走炖了！」 希希接着一波先发制人，把对面说得哑口无言，正好他也没了台词，转身欲走。 躲在拐角处围观了全程的程澄：目瞪口呆…… 本以为是个奶狗，谁知道是个大佬？！ 感谢大佬手下留情。 突然看到对面二哈抬起了前爪，这一下落实希希那小身板禁不住吧？ 程澄迅速奔向小茶杯，把小茶杯护在身下。 眼睁睁看着对面二哈的爪子，落在了…… 他自己的脸上？ 「呜呜……你们都欺负我～我只是想和你玩，你骂我还拉着朋友一起打我，太坏了……呜呜～」 程澄默默收回抬着准备挡着缓冲的前爪，往旁边挪两步，和站起来的希希对视了一下。 相顾无言。 希希后退两步，用眼神示意他刚才骂狗的时候已经把话说完了，让程澄上。 程澄无法，只好硬着头皮上：「那个，哈哈，你别哭了。我刚是以为你要打希希，才过来的。而希希……希希他不是故意的。」 后一句话她都不信，小茶杯刚突突突跟打枪一样，丝毫不留余地。 希希听到，轻轻咳了一下。 二哈停住哭声，看向程澄：「你假的，骗我的，你连我名字都能念错！」 又开始嚎啕大哭。 这拒相信理由，真是奇葩。 「好好，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翠……翠花。」 哭声渐渐止住，翠花一只爪子抹眼泪，一边偷偷瞄着他俩。 听见翠花俩字，程澄虎躯一震，视线迅速在翠花身上过一遍。 这体型，叫翠花？ 希希也是默默蹲在了程澄身后，翠花，好奇怪。 他看见程澄身子微微发抖，应该是在笑，他又不明所以，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好笑？ 翠花看着他俩的反应，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你们俩也嫌弃我，嫌我名字不好听，也不愿意和我玩……」 「呜呜呜……我好可怜啊。」 程澄被他哭得头疼，难道正是因为体型大，所以泪才多？ 「好啦好啦，别哭了，我们愿意陪你玩，你想去哪儿就去哪！」 翠花抽抽噎噎，俩眼睛里水盈盈的，仿佛下一秒金珠子又会落下来：「真的？」 「真的真的。」程澄无奈道：「不信你问他！」 刚欺负了翠花的希希被冷漠无情的程澄推了出来，只好道：「对，真的。」 翠花倒不在意，而是十分惊喜，也不客气：「那我要你们陪我去……」 他们不知道地方在哪儿，翠花自告奋勇领着他俩去。 程澄答应了也不好拒绝，时间又还早，赶着时间点回去，就不会被夏云说教。 「那个猫，可坏可坏了，老骂我没朋友……」 「还总欺负我，说我太蠢了……」 「这次我就领着你俩去，气死她！」 程澄觉得一路上耳边的叨叨声就没停过，又不敢表现出来。 不然水漫金山又哄不好，更头疼。 「你为什么叫翠花啊？」 在翠花第三百次重复那个叫飘飘的猫如何如何虐待欺负他的时候，程澄忍不住开口打断。 「唉，」翠花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是那个姓王的啦，就是我主人，他找了个女朋友，他女朋友嫌我之前的名字不好听，就给我改成了翠花。」 「后来我主人就没了女朋友。」 程澄默然。 「后来怎么不改回来？」 翠花撇撇嘴，道：「因为翠花这名字办了狗证，我主人懒得去改。」 第19页 「那你喜欢吗？」 这是来自于刚被起了「小茶杯」这一暱称的希希。 翠花撇嘴：「当然喜欢啊，翠花多好听，我朋友都羡……」 忽然顿住，看着俩明显要来找他算帐的一猫一狗，咽了咽口水：「你们俩听我解释！」 程澄微笑：「好，你说。」 可这笑容莫名让翠花瘆得慌。 「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和你俩玩。又怕……」 希希扬了扬小爪子：「又怕什么？」 「又怕你俩不愿意。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们不要不和我玩儿。」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还带了隐隐哭腔，大狗狗蔫头耷脑地站着，可怜巴巴的。 程澄冷漠无情，一语戳破：「你哭是假哭吧？」 翠花一僵，小小声道：「那会儿是假哭，这会儿是真哭……」 希希装好人：「我们可以继续和你玩儿，你要答应我俩一个事情。」 程澄端着，赞赏地看了一眼希希：好傢伙！配合默契！ 「好好好，都听你们的。」翠花忙不迭点头，委屈吧啦看着程澄，见程澄点头才欢唿一声。 「其实，那破猫欺负我是真的，我找你俩去也是真的。」 目的达成，旁的程澄并不多在意，就当出去遛弯了。 两大一小慢悠悠配合希希的步伐，往翠花说的地方赶去。 第11章 翠花一路上小心翼翼地瞥了程澄好几眼。 虽然那会儿是程澄最先心软哄她，可他就莫名觉得目前而言，程澄才是两小只的领军人物。 即便小白糰子让他感觉到隐隐的不安，但是他就莫名觉得程澄才是有话语权的人。 程澄看到了，问：「怎么了？不是你说要带着我们去炫耀的？」 翠花苦着脸，眨巴着大眼睛，尾巴在后边一晃一晃的：「我……你俩没生气吧？」 「你不都答应我们要帮我们一件事情了？那就抵消了。」 见翠花还是纠结，程澄便问：「难道你后悔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道个歉……」 程澄伸出爪子拍了拍翠花：「行啊，知道道歉了，小伙子很有前途啊。」 翠花憨憨地笑。 旁边被冷落很久的希希不甘示弱：「我也很有前途！」 伸着小爪子十分可爱，逗得程澄笑出声：「你知道什么是前途？什么是道歉？」 希希瞬间蔫巴了：「我不知道。」 蔫蔫的样子好似被欺负了一样，惹人怜爱。 程澄就忍不住心软了，翠花就更不用说了。 程澄只得揉揉希希的小脑袋：「你还小，不用急。回头我教你。」 至于翠花，早就心疼地跑到希希面前：「你是不是走累了？我背你吧！我力气很大的！」 希希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程澄。 程澄点头，示意他累了就坐，不累就走。 希希也不想坐，就拒绝了翠花。 三人慢熘熘的的走着，边走边聊，没多久翠花就说到了。 几只七拐八拐，就拐进了小胡同里。 在一角处，高高的屋檐挡住了天空，也在下雨时为流浪动物们提供了栖身之处。 这会儿还早，一只橘白相间的猫躺在光影交界处，懒洋洋地享受着太阳光。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耳朵动了动，极其敏锐地翻过身，视线直直盯着他们。 直到看到翠花，他才松口气：「是你啊，蠢狗！」 仍没有放松，不经意瞥向一旁的程澄和希希。 翠花听到橘猫的话，忍不住向程澄控诉：「你看，他欺负我！」 程澄一直看着橘猫，是个警惕心极强的猫。 橘猫嗤笑一声：「哟？长脑子了？都会找援兵了？」 翠花会装，但是说不过他，往常只能自己生闷气，要不然也不会被希希怼的一句都接不上。 至少能接两句。 这次希希和程澄在场，翠花自觉有了底气：「那当然，有本事你也找啊？」 橘猫被他这种德行气笑了：「你知道他们是谁吗？都能乱领？万一把你骗去卖给卖狗肉的，看你怎么办？」 翠花一哆嗦看了看希希，又看了看橘猫，怎么现在世道这么恐怖？都要把他送去卖了？ 他现在很值钱了？ 被抢了台词的希希忍不住开口：「你才会把他卖了！我是吓唬他的！」 「管你怎么样，赶快走，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橘猫不耐烦挥了挥手，赶他们走。 翠花小声嘟囔：「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吃了火、药一样。」 听得尤其清楚的橘猫咬牙切齿：「你也赶紧走，一天两天的不让人省心！」 翠花憨憨一个，这俩一看都不是好惹的，一个比一个难伺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这俩搅合在一起了。 静静立在一边一直没吭声的程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那橘猫的眼睛是异瞳，一浅蓝，一浅绿。 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光，十分好看。 她本来就没打算出声，毕竟是翠花让他们来的，双方交换。 他俩只是答应过来，可不负责和翠花要找的人打好关系。 不过，这只橘猫很是机警聪明，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第20页 眼前的橘猫明显不想和他们过多牵扯，也不用过于强求。 两狗一猫都被下了逐客令，程澄走的干脆利落，希希紧随其后。 翠花两厢为难。 橘猫见不得他的扭捏劲儿，赶着让他走。 偏偏憨憨的翠花走就走了，还非得给橘猫撂下一句：「哼！还让你嫌弃我？我现在已经有别的朋友了！」 别的朋友·程澄：…… 大兄dei，你这样会挨打的你知道吗？ 果然，程澄还没回头就听见翠花的惨叫：「啊啊啊，你又想打我，大坏猫！」 一阵风吹过，翠花已经瞬间窜出去老远了。 程澄：…… 希希戳了戳程澄：「虎崽，翠花为什么要跑啊？」 程澄犹豫一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唔，等你以后就明白了。」 「可是，你已经说了两个以后了。以后有多久？」 「以后就是以后，闭嘴，不准再问！」 太阳微微斜，把身影也拉长，一大一小，一高一低，分外和谐。 翠花在前边的路口停下，喘着气，就看到两小只不紧不慢地走来，光影打得很好，他都看怔了。 「回神了回神了！看什么呢？」 一张猫脸在他面前放大，眼神盯着他。 「哦，没看什么。」翠花挠挠头：「那个，飘飘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们别介意！」 「反正又没把我们怎么样，没什么。」程澄无所谓道。 「他叫飘飘？」 「对啊，」翠花点点头：「飘飘其实可帅气了，就是一直都在流浪，好可惜，没有一个家，朋友也没有。」 「你不是吗？」 「我当然是啊，只是飘飘一个儿玩儿，我的朋友都不太喜欢他。」 「所以你找我俩，其实是想给飘飘找朋友？」 「也不全是，」翠花有些害羞：「其实我也想和你俩玩儿。」 程澄莫名觉得这话不对劲儿，也没时间深究。 因为，就聊了这么一会儿天的时间，希希从一开始的安静乖巧，变得愈来愈不安。 到后来一直用爪子扒拉着程澄走，最后直接用头拱着。 程澄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难受，他也不回答，只一个劲儿哼哼唧唧推着程澄走。 小小的一团看着难受极了，程澄虽然莫名其妙，也顺着他的力气走。 走着走着希希就撒开了她，直接越过她向前跑，跑出几步又回头看看她。 程澄知道他是让他跟过去，不过一个念头的功夫希希都已经跑了好远，连忙追上去。 后边的翠花也跟着跑出去。 绕过七拐八拐的胡同，程澄心里嘀咕：难道她和胡同巷道之类的有缘？ 之前死在小道里，现在又不知道怎么又到了这里。 等希希停住，程澄想找个东西把嘴封住，把心锁住！ 让你乱想！ 让你非酋还不自知！ 三个乱七八糟发色的小流氓把一个女孩子围在角落里，嘴里说着乱七八糟、不干不净的话。 女孩背着单肩包，一手紧紧地抓着背带，一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颤抖着。 长长的头髮松散，女孩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想来是害怕的。 程澄是真心实意觉得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的。 运气真好，心想事成。 相差不多的地点，相差不多的事件。 好了，死亡…… 呸，她真的什么都没想。 真的！ 不不不，她想了。 她真的想了。 她想着警察赶紧来，或者来几个又高又勐的正义使者。 对，就是这样。 把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赶走，程澄这次理智的分析了一下己方实力，和对方实力。 对方三个人，黄毛绿毛红毛，黄毛带头，自以为时尚潮流但其实不伦不类。 文化程度不高，帮派地位底层或者附近失业游荡人员。 脚步虚浮，下盘不稳…… 这俩没看出来。 反正都挺瘦的。 对那个女孩子只敢言语调戏，进一步动作并无，红毛还时不时往外瞅瞅。 这是……局？ 想来一个英雄救美？ 想得美吧！ 被强行摁在爪子底下的希希焦躁不已，他想静下来，可是不能。 他知道他们三个直接冲上去不行，可是后颈处的灼痛感一直提醒着他，快点！ 快点！再快点！ 理智和灼痛感交战，让他越来越难受，话都说不出来，焦躁不已。 程澄摁住小茶杯，绕了一圈正对着他：「你想救那个人？」 希希点头，黑漆漆的眼睛里都带了焦急。 「我救，但你要答应我，乖乖呆在这里。」 希希开始犹豫，他也想去。 「你不相信我？」 希希摇头，祈求地看着程澄。 「不行，你去我就不救了。」程澄故意吓唬希希。 他那小矮个进去了，万一被踩着怎么办？ 希希挣扎着，他不应该……不应该这样子。 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他一定要回去！ 念头一闪而逝，希希也没注意到，回去？ 回哪儿去？ 希希艰难点了头。 第21页 程澄招唿了翠花一声，转头就沖了出去。 翠花喊得声音极大，瞬间吸引了三个小混混的注意力。 「奶、奶的，怎么还有狗？」 黄毛看着直至沖他过来的狗，腿有点哆嗦，狠狠拍了红毛头一下。 红毛很委屈，捂着头：「老大，我蹲点好几天，别说狗了，连个狗毛都没有。」 「那这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我怕狗？」 「老大，老大，快躲开！」 黄毛听到绿毛的叫喊，下意识地侧了侧，就发现翠花已经冲到他面前了。 瞬间尖叫出声：「狗啊，有狗！快撵走！」 边喊边跑，瞬间没影了。 程澄也沖了上去，想狠狠挠红毛一下子。 可还没等程澄冲到跟前，红毛和绿毛已经跟着黄毛跑出去了。 程澄：…… 是我高看这届群演了？ 差评。 第12章 小姐姐依旧低着头，只是不再发抖。 程澄不知道她怎么了，刚想招唿希希过来，却见希希已经跑过来了。 希希直接越过功臣，跑向了小姐姐，安安静静蹲着看那女孩。 程澄在旁边一头雾水，难道他们之前认识？ 可希希跟失智了似的，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希希之前是怎么七拐八拐绕到这里？ 为什么他那么着急？ 迷雾一般，越想越不懂。 翠花吓走黄毛后，把他引走，又拐了回来，也看见这奇奇怪怪的一幕。 同样好奇，莫名的，不敢大声。 他悄悄问程澄：「怎么了？」 程澄摇了摇头。 大眼对小眼，一起懵。 似是过了很久，又好像没多久。 女孩抬起头，左手撩撩头髮，露出明丽面庞；右手不动声色地把反着光的东西收进包里。然后才蹲下身，抱起了希希。 希希乖巧得很，并不乱动。 好巧不巧，女孩右手刚才不慎划破，血液一滴两滴滴下来，不知道是太阳照着，还是别的原因，那两滴血液，闪着浅浅的金光。 只是无人看见罢了。 血液滴下，隐入希希的后颈，瞬间消失不见，雪白的毛髮上，什么都没有。 程澄还以为是她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程澄脖子后边闪了一下蓝光？ 看错了吧。 希希趴在女孩怀里，只觉得筋疲力尽，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力量拉扯着他，慢慢陷入了沉睡。 女孩大概整理好了情绪，摸了希希两下，却发现希希睡着了。 她轻轻「呀」一声：「怎么睡着了？」 程澄迅速明白那个女孩说的什么，无奈。 希希这也太不给力了。 女孩还在蹲着，给程澄翠花一人一个摸头杀，语气温柔：「谢谢你们啊。」 「这个小可爱睡着了，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 程澄想了想，对方既然是设局，救美的肯定就在后边，一起走也安全些。 就在前边走，走两步又回头看着女孩。 女孩跟着她和翠花，一路上回了小区。 在他们刚走不久，一辆豪车停在巷子里，一个穿着休闲装、相貌正气的男人下来，匆匆赶往约定地点。 希望没有错过，不然这么久的心血就白费了。 可等他的，是一个平静又空荡地方。 他转身就走，拨出电话：「怎么回事？人呢？我养了一群饭桶？」 语调平静，却瘆人的很。 那头似乎解释了什么，他却不理。 「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你自己想。」 随即就挂了电话。 整理整理袖子，走向豪车。 有意思。 快到嘴的鸭子，被抢了？ 他看中的，势在必得。 要么，就毁了。 * 在马路对面，女孩特意蹲下身对程澄说：「你看，那里，我就住哪儿，以后来找我玩啊。我给你们带零食。」 程澄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是隔壁小区。 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此刻天色已经晚了，回去怕是要挨骂。 也不知道铲屎的知道她这次成功英雄救美，会不会夸她一句帅？ 然而刚进小区走了一截路，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走过来。 程澄只以为是邻居，但确实是邻居。 不过这个邻居直接冲着翠花的方向走了过去。 翠花撒丫子就跑，跑之前还不忘嚎一句：「澄澄，明天一起玩儿啊！」 邻居追了上去，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拎着根树枝，边撵边喊：「你能耐了是不是？这么晚回来？小心我明天把你送给卖狗肉的！」 程澄对翠花抱以极大的同情心，周围一个两个三个都想把他卖了，还是卖给卖狗肉的。 可，翠花的下场都这么惨…… 她，还有救？ 程澄一个哆嗦，安安稳稳跟在女孩身后，假装乖巧。 「哎——」 女孩出声想替翠花说话来着，可是话刚出口，他们已经跑没影了。 她怀里抱着一个，旁边跟着一个，没办法追上去，只好和程澄一起「见死不救」。 程澄在前边领着路，四处张望着，生怕夏云也突然从一个角落里蹦出来。 第22页 一路上走得小心翼翼，眼见胜利就在眼前，程澄高高挂起的心刚刚落地。 「你是？」 后边的极好听的声音传来，程澄也想跑。 但是她没敢，毕竟，晚饭和小鱼干都掌握在这个女人手里。 只好乖乖巧巧、假装惊喜、极其热情地跟夏云打招唿，黏煳煳地蹭上去撒娇卖乖。 夏云抱起脚边的肥猫，开了门，请女孩进去。 女孩跟在后边，简单讲了一下事情大概。 末了补充：「我叫乔明，在a大读研一，住在隔壁小区。」 在此过程中，夏云一直保持微笑，并配合乔明夸了他们三个胆大包天的傢伙，在乔明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揪了揪装乖的程澄的小短腿。 程澄不敢动，假装她不痛，并且还要出卖美色来讨好假笑的夏云。 乔明？ 哇，她个非酋运气真好。 乔明，身世不明，孤儿出身，学习极好半工半读考上a大，现在读研一。性格活泼开朗，从小嘴甜又可爱，长到大都顺风顺水，乱七八糟的事儿她从未经歷过，典型的「傻白甜」女主标配。 悽惨的身世，活泼开朗的性格，聪明的脑袋，处处遇贵人的运气。 可这篇文的女主是夏云。 并且俩人之间并无交情。 乔明走的是反派陆维的剧情线，为反派的升级和黑化之路提供基石。 就是这么惨一女的。 据有限的、程澄所知道的剧情来看，乔明好像是被抱走的千金，应该是从小被娇养，半点苦都不用受那种。 偏造化弄人，千金流落民间，家人苦寻无果还不放弃，坚持寻找。让陆家私生子陆维不经意知道了点儿风声，想藉此来邀功上位。 他和乔明同校，一次回校讲座不经意遇见乔明，从此记在了心里。 一番调查，发现乔明是几个人中最符合条件的，就更加上心。 但他整天被正经继承人使绊子找事情，实在抽不出手来勾搭那么多女孩子。 是的，他打算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 于是就选择了「英雄救美」这种简单粗暴但有用的方式，藉此刷了一波好感度。 唯独这次，设了局却被程澄他们捡了果，生气归生气，更觉得这小学妹有意思了。 可在原书中，陆维的计划是成功了的。 再加上本校学长、温柔体贴、正气的相貌等标籤，成功掳获了乔明的芳心。 以及，其余几个疑似千金。 不得不说一声，反派就是这么优秀。 当然，做为反派，他不可能顺风顺水。 乔明无意看到了陆维和疑似千金的暧昧对话。 乔明顺风顺水惯了，性情也很果断，当即去找陆维摊牌分手，不料听到了陆维安排小混混的事情。 小混混帮陆维干了这么多事情，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坑陆维的钱。 可反派是几个混混能欺负的吗？ 那可是和主角正面刚的人，就把几个混混送去免费旅馆，豪华监狱n日游。 反派正要出门，正巧看到乔明。 乔明隐隐约约猜到了事情大概，更加不能忍受继续和陆维谈恋爱，直接提分手。 陆维多疑又小心眼，他以为乔明也听到了之前关于她或她们身世的话。 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反派陆维也很果断，果断伪造了交通事故，致使乔明死亡。 他本来没想让乔明死的，毕竟乔明极有可能是真千金，植物人还方便他在大佬家族那里刷一波好感度。 可乔明死了。 他亲自吩咐的。 乔明死后，做坏事儿从不亏心的陆维—— 失眠了。 一闭上眼，全是乔明，冷心冷肺大反派这才发现他，喜欢上了那个死去的人。 于是，一边凭着和乔明的关系攀上了大家族，夺了继承人的位置，一边把当初经手乔明这事的人都想办法弄进了监狱，让他们和他一起煎熬着。 日日失眠的刺激下，陆维精神本来就不稳定。 男女主还恩恩爱爱的，加上男主和他早有仇怨，陆维就一直想办法想搞死陆元哲，拆散陆元哲和夏明。 至此陆维就正式走上了拆散主角的道路，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復返。 联合女配，不断蹦跶，然而这些打击不仅没拆散他俩，还让官配更甜蜜了。 最终由于男女主自身的问题，官配终于散了。 随后紧接着女主身亡，男主意志消沉，最终竟然是反派笑傲商场？ 这也是读者吐槽的厉害的一点，和前边甜甜蜜蜜压根一点都不一样。 反派竟然还能上位？虽然活得也不久，还是抑郁而终。 不过这次，程澄他们打破了陆维的局，走一步看一步，她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乔明送死。 现在…… 情况应该没那么糟糕，书中女主和夏云根本都不认识，现在还聊得开心的，这不，姐姐都叫上了。 「夏姐姐，这个可爱的狗狗是谁家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就是对门邻居的，来，给我，先放澄澄床上吧。」 乔明把希希递给夏云，腾出手来喝了一口夏云刚给她倒的水，低头逗着程澄。 程澄「嗖」爬上了猫爬架，生怕夏云看见吃醋。 虽然乔明小姐姐也很温柔。 第23页 夏云出来没注意到这些，乔明提了告辞。 她看了看时间：「这会儿不早了，那你路上小心。」 送了乔明一截路，就拐回来气势汹汹地找程澄算帐。 还不忘关紧门，怕吵到希希。 第13章 程澄小可怜努力把胖胖的身体往沙发缝里塞，可是体型太大，狭小的沙发缝容不下她，大半身子都露在外边。 眼看着磨刀霍霍的夏云就要冲过来对她这个娇花下手了程澄闭上了双眼，决定直面暴风雨。 死也要死得有骨气！ 夏云看着程澄一脸决绝，仿佛上刑场一样的英勇，气笑了。 走过去□□了一把毛茸茸的头，点着她的额头问：「下次还敢不敢了？」 敢！必须敢！ 程澄怂唧唧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觉得很帅？」 你怎么知道？ 程澄假装没听懂。 「你还有哪里做错了？」 有错吗？ 程澄乖巧地蹭蹭夏云放在她头顶的手，试图「萌混过关」。 夏云心一软，差点要把猫主子抱起来亲亲抱抱，理智不断提醒她程澄干过的好事，两厢拉扯。 艰难挣扎的夏云肃起面孔，严厉道：「你下次一定不要这样了，你知道吗？」 一声又软又萌的「喵」，程澄又盗取了希希的歪头杀，眨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夏云。 这演技可以满分！ 夏云内心的尖叫将要冲出来，她面上却没有露出来，而是勉勉强强一样：「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 然后抄起程澄开始虐待。 口是心非的女人！ 程澄被（顺）迫（从）地享受着来自铲屎官的手动按摩。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夏云恋恋不捨地放下程澄，过去开门。 「陆先生？对了，我正要找你呢。」 陆元哲一怔：「是希希的事情吗？」 「对的，今天澄澄带着希希跑出去玩…… 夏云没打算瞒着陆元哲，三言两语交代了他们今天干的好事儿。 「现在希希睡在程澄的床上，现在抱给你？」 陆元哲静静听了夏云的话，不仅没生气还安抚夏云：「澄澄和希希都很聪明，不会出事情的，不过也要教训教训，长长记性。」 程澄悄咪咪从沙发上探出的头，正巧对上门口陆元哲的脸，听到后一句话瞬间缩了回去。 好不容易哄好了一个，又来了一个，这届官配好难带啊！ 猫生艰难。 夏云才想起她又没请人进房间，客气询问了一下。 没想到陆元哲一口答应了下来，面对夏云略诧异的眼光，他带着歉意开口：「今天可能要麻烦下小姐一下。」 俩人边进来陆元哲边解释原因。 「我这边临时有个活动要参加，希希还睡着，我不太放心他一个在家，所以……」 夏云懂了。 「没事，希希在我家也正好和澄澄作伴，希希那么乖，肯定没有澄澄那么闹腾。」 「澄澄也很乖的。」 俩人略过沙发上一直竖着耳朵的程澄，进侧卧看了还睡着的希希，没惊动他，又悄悄出来。直接将枪口对准了程澄。 程澄还以为放过她了，谁知道还是逃不过。 陆元哲时间有限，就没过多说，捡重点给程澄输入了一堆安全知识。 程澄假装她一只猫，怎么可能听懂人说的话。 但最后一句听懂了。 「你明天的小鱼干，也没了。」 装死的程澄瞬间抬头，控诉地看着围着她的俩人。 这举动和表情实在好玩儿，逗笑了他们。 陆元哲给了程澄一个摸头杀：「傻澄澄，骗你的，明天有小鱼干吃。」 程澄不信，看向夏云，直到夏云点头，她才松了口气。 小鱼干和她分离了一天了，再来一天她会有相思病的。 等陆元哲走了，夏云提熘起程澄，嫌弃地拍了拍她趴过的沙发：「好脏啊，赶紧去洗澡。」 说到洗澡，程澄穿书后，洗澡也成了一大难题。 一开始她不习惯让夏云帮她，只不过她自己洗，总是会扑腾的哪里都是。 每次都连累夏云收拾。 夏云强制性摁住她洗了一次后，她就自暴自弃放弃挣扎，毛那么厚，铲屎的又看不见，洗澡时还有人免费按摩，多好的事情。 希希还睡着，夏云就没打扰他，只接了温水给希希擦了擦。 这个次卧不像希希住的次卧那样，这是夏云专门装修的，给程澄住的，应有尽有。 程澄的床又软又香，还大，她在猫爬架、小沙发和床之间犹豫了下，果断选了床。 那么大，还是她的床，她为什么要走？ 才不要！ * 陆元哲和秦助理一前一后进了预定好的会所，他整了整领带，边走边开口。 「合作方怎么突然隐隐暗示想变卦？」 秦助理扶扶眼镜：「听说是陆氏集团继承人私下里和合作方高层接触过。」 「陆氏？」 「对，陆氏肯定是来捣乱的，就是不知道对方目标是这批货还是坑我们一把。」 「陆氏大少爷想不到这里来，应该是陆二搞的鬼。」 侍者识时务的不吭声，静静地在前边引着路到了电梯旁，悄无声息的走开。 第24页 「陆总，那咱们？」 「以不变应万变，合作方没有直接爽约，想来只是借陆氏抬一下价格。」 秦助理应了一声，随后把手里的资料递给陆元哲，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这酒店隔音效果很好，服务也极好。 服务员一般会把客人引到电梯处，如果客人有需要，才会再次上楼。 是以一般谈生意或者别的，都会选择这里。 陆元哲是这里的熟客，前往包厢的时候却被一群人挡了路。 陆元哲视线从资料上挪开，略有些不悦。 一群人把一个女子围在中间，隐隐传来刺耳的言语。 为首的人陆元哲觉得挺熟悉，但想不起来。 一群人把路堵得严严实实，陆元哲给客服部打了个电话，反馈情况。 这家会所规矩有点奇怪，客人来干什么，他们一律不过问、不干涉，在包厢里边干什么都会所都不会干预。 可有一点，走廊里里都得规规矩矩的，比如耍酒疯闹事儿，比如调、戏美女，只要客服部知道，必定会协同保安部请走这些人。 并且有惩罚，这些人会上会所黑名单，至于多久，就要根据情节轻重来看了。 会所背后东家背景不小，不然也不敢这样干。 安保部很快就过来了，陆元哲没打算上前，在远处停住，翻看资料。 他并不是什么大慈善家。 一群人骂骂咧咧被请走，一个侍者走过来：「陆先生，抱歉，打扰到您了。」 「没事。」陆元哲清清淡淡地回答道。 在路过那个女子的时候，陆元哲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那女子轻声道谢，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在他走过去，直到身影渐渐隐没在拐角，那女子一直怔怔看着他的背影。 旁边有侍者轻声打断她的思路：「小姐，需要我陪您去整理吗？」 那女子，也就是姜笙，回过神，颔首：「那就麻烦你了。」 她忍不住又开口：「你知道刚才的人是谁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抱歉，小姐，会所里有规矩，我们不能泄露客人隐私。」 侍者的微笑依旧礼貌，声音依旧平静，可她就觉得这人在嘲笑她。 「我自己去，你先回去吧。」 侍者安静离开。 直到回到家中，洗漱完毕，那人高大的身影一直在她脑海里反反覆覆出现。 * 次日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相依偎的两小只身上，静谧而美好。 希希慢慢睁开眼睛，不太舒服，似乎有什么在压着他后腿。 又酸又麻。 他懵了一会儿，发现睡着的地方不太一样。 扑腾一下，起不来。 好在头能动，侧头看向一旁，虎崽？ 瞬间睡意就消失了。 果然，这个坏猫就是喜欢他。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都把他拐到一起睡了！ 他得想想办法了，断了她的念头。 他们真的不适合。 希希把头侧向另一边，看着投射入室内的阳光，忧伤地嘆口气。 太受欢迎也不太好。 腿实在难受，他就往程澄那边凑了凑。 待距离够了，毫不犹豫伸出爪子戳了戳程澄。 没醒。 继续戳。 直到把程澄戳得不耐烦了，翻个身躲开希希偷袭的爪子，仍然没醒。 希希艰难把腿解救出来，才松了口气。 稍稍活动活动，他腿都不麻了而程澄依旧未醒，他好奇地走到另一边，盯着她。 看了一会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本想直接出去，他忽然就想起来，昨天程澄欺负他的事情。 程澄依旧睡得安详。 希希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程澄没动。 他放了心，小心翼翼伸出爪子，捂住了程澄因着唿吸而微微动着的的鼻子。 程澄睡得正香，只觉得烦。 一开始老戳她，后来也不知干了什么，她就喘不过气。 伸出爪子往外拨了一下，试图把影响她睡觉的搞怪鬼挥走。 希希玩的正开心，忽然被一爪子推到一边，没来得及躲，摔了个屁股蹲。 恋恋不捨地看了两眼程澄……的鼻子，从未合紧的房门出去。 夏云也刚刚起床，正拎着水壶浇花。 看见希希跑过来，放下水壶抱起希希，顺了顺毛，道：「希希，你起的好早啊，程澄还没起？」 希希有点别扭，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能被人这样对待？ 挣扎两下，想要下去。 夏云不解其意，以为是被她抱得不舒服，就换了姿势。 她一直养的都是猫，还没养过狗，还是希希这样娇小可爱的狗，心底很喜欢，第一次见了就想亲亲抱抱，不过陆元哲在，只能矜持一点。 现在他主人又不在，自然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了。 于是等程澄好不容易早起一次，出门就看到魔鬼铲屎官手里可怜兮兮被蹂、躏的希希。 她没有同情希希，也没有去解救他，相反还幸灾乐祸。 昨天她可是经受两轮魔音催耳，希希这点儿算什么。 毫无同情心的程澄无视希希的求救，过去拍了拍夏云的腿，又指了指挂上墙上的表。 第25页 夏云顺着看过去，糟了，要迟到。 不舍地放下希希，匆匆准备早餐。 第14章 希希松了口气，看向程澄：「虎崽，谢谢你。」 虎崽对他这么好，他是不是该委婉点儿拒绝她？ 程澄：突然被道谢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努力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小意思～」 希希看见她快翘到天上的尾巴又误会了。 他想，他对虎崽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真的得委婉点拒绝她。 夏云走后，程澄招唿希希去看望看望小伙伴翠花，昨天被撵了多久。 刚悄悄打开门，就看到夏云在门口站着，正低头看他俩。 程澄一僵，迅速把希希推回去，干脆利落关了门。 人类真可怕！ 夏云看着门关得紧紧的，才放了心，心满意足去上班。 程澄百无聊赖，只好拉着希希看狗血电视剧。 gg和歌是不敢乱看了，简直有毒。 希希觉着新奇，顾不得程澄对他的态度，问东问西。 程澄乐得以后有个一起讨论剧情的小伙伴，也耐心回復。 程澄没发现的是，希希的关注点有那么一点偏，偏向于拒绝的桥段，比如现在正进行的男主拒绝女配的那一集。 …… 「哥哥，我喜欢你。」 男主为难地蹙了蹙眉：「你知道我喜欢谁的。」 「可是她没我好看。」女配泫然欲泣。 男主有些不高兴：「这不重要。」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把你当妹妹的。」 「那我以后还是你的妹妹吗？」 女配仰着小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男主嘆息一声，摸了摸青梅竹马女配乌黑的髮丝：「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是我妹妹。」 女配欢喜地投进男主的怀抱：「哥哥。」 …… 希希看了看屏幕上抱在一起的俩人，以及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程澄，一个绝妙的主意浮上心头。 正暗恼男主那个瞎子看不到女配的黑心，以及期待女主过来打脸的程澄，并不知道希希千迴百转的想法，画面看上去十分和谐。 到了下午，希希提议去找翠花，正好程澄也想起了早上胎死腹中的（看）探（笑）望（话），两小只一拍即合。 悄悄出了门，他俩才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翠花家在哪？ 两小只面面相觑。 就在他们纠结该回去还是熘达一会儿的时候，一只黄色大型犬冲着他们奔跑过来。 还边跑边喊：「虎崽，希希！」 待他跑到近前剎住车，两只爪子同时落在他的腿上。 「不准喊虎崽！」 「要喊老大！」 两小只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又分开。 翠花看被凶得莫名其妙，委屈巴巴开口道：「好嘛好嘛，人家不喊虎崽，喊老大，那么凶干什么？」 程澄又是一爪子拍到他腿上：「好好说话！那么大一只狗矫情什么？」 「哦。」翠花慢吞吞地应了。 此时中午刚过，小区里面几乎没见人走动，程澄他们仨一合计，由翠花带路，去了一个人少的的地方。 小区绿化做得极好，这里是一大片草坪，还有高大的观赏类树木。 翠花带着他俩去了一个木制小长廊，有矮矮的四季青和绕着长廊生长的不知名藤蔓遮挡。 程澄满意点头，这地方很适合当他们三个的秘密基地。 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秘密。 程澄还没来得及问翠花昨天的惨状，翠花就嗷的一声哭了。 「我真么好惨啊，昨天被姓王的追着跑了三条街……」 希希悄悄戳戳程澄：「虎崽，三条街多远啊？」 「两个咱们昨天走得那么远。」 「哇，那好远。」 于是翠花收穫了两个同情的眼神。 程澄懂得他的苦：「没被打就好。」 「被打了。」翠花哭唧唧。 「不会吧？」这下是真的有点惨了。 「会的，他追着我跑了三条街，回去我没注意，一不小心划烂了他的玩偶。」翠花仔细想了想，然后道。 希希好奇：「什么样的玩偶？」 「就一个普通的玩偶吧，还用蝴蝶结绑着。」 「你真的是无意的？」程澄一针见血。 翠花吐吐舌头，心虚：「有那么一点点故意……」 他伸出前爪，比了一点点。 「怪不得打你，帮着蝴蝶结，之前还没见过，应该是送女孩子、或者人家送他的礼物，你给划了，没把你卖给卖狗肉的都不错了。」 似乎又哪里不太对？ 翠花嘴犟：「我之前又不知道。」 希希很热情当幼儿园老师：「乖乖的小朋友不会随意破坏东西哦。」 翠花别扭点头，转移话题：「你们昨天让我干什么事情？」 「等今天回去你就知道了啊。」 翠花还试图问程澄昨天有没有被训，被程澄武力镇压了。 他俩一追一跑正在闹着玩，正在看的希希突然忍不住唿痛，瞬间吸引了他们俩的注意力。 程澄最先跑到，关切道：「小茶杯，怎么了？」 「后……后脖子好疼。」 第26页 希希的声音断断续续，她凑近才勉强听到几个字。 翠花也跑到希希旁边，看着趴在地上的希希问：「希希看起来好像很疼。」 「废话，他刚说他后颈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怎么办？我去喊人过来？」 程澄应好，伸前爪就去摸希希的后颈，还未碰到，似挨非挨之时，爪子像是被无形的刀划着名，疼得她一抖，瞬间就没了意识。 翠花刚跑出去两步，近乎直觉地往回看了一眼。 只看见希希躺在那里，程澄却是不见踪影。 他转头又跑回来，向四周看了一圈，没见程澄。 程澄去哪里了？ 希希已经晕过去了，翠花也伸出前爪，想晃晃他，看能不能把他摇醒问一下程澄，并且直接背着他出去。 可爪子一碰到希希的头后方一点，同样感觉有什么刀片穿透爪子，痛得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躺着的希希也不见了踪影。 * 程澄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极漂亮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底下是软软的青草坪。 她瞬间翻过身，环视四周，没人，极空阔，看不到边，像是草原。 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不会吧？难道她又穿书了？ 低头看看，还是熟悉的爪子，看了三四天的爪子，而且刚才的剧痛也消失了，仿佛痛只是她的错觉。 上次穿书好歹还是一只猫，一直有人伺候的猫，现在呢？ 让她现场直播一个猫猫野外生存？ 程澄四处瞅了瞅，什么发现都没有。 翠花、希希那俩也不在。 随意挑了一个方向走，反正没太阳没标识，周围看起来一模一样。 松松软软的草，走上去很舒服，因此程澄并不着急。 可一直走了好久，四周依旧没有变化，她是原地踏步，走了个寂寞吗？ 程澄咬咬牙，继续坚持。 直到精疲力尽时，才看到远处有一棵小树。 她瞬间有了力气，继续向前走，一口气走到树旁，终于没了力气，躺在地上。 程澄一边平稳唿吸一边观察着。 树不高，只有两个她那么高，几乎不能称之为树。 上边树叶青翠，长势喜人。 怪异的是，小树周围一根草都没有，环着树空出一片，露出黑色的土地。 程澄缓过来，绕着树走了两圈，才发现树中间有一颗红色的果子。 藏得很严实。 果子也好看，非要比一下，那就是比红宝石还好看。 她从草坪上下来，走向小树，一路安安稳稳。 果子长得颇高，她四肢落地够不着，扶着树慢慢站起来，伸高前肢去够果子。 边够边想，她不会真的到了一个荒野求生的地方吧？ 这颗果子就是奖励？ 太狠了吧？ 一颗果子不够吃啊。 这般想着，果子被她用爪子扒拉下来，骨碌碌滚到了草坪上。 程澄过去捡，正好躺在一片草叶上，看着也不脏，还有香气扑鼻而来。 她又用她贫瘠的野外求生知识，勉勉强强觉得这个果子没毒。 可是一般长得好看的，都有毒，这果子这么好看，不会有剧毒吧？ 跟小番茄一样，但又不太一样。 应该没毒吧？ 万一毒发了节目组回来救她的吧？ 程澄一狠心，闭着眼一口吃掉了果子。 果子入口即化，又香又甜。 程澄幸福地眯了眯眼，超级好吃的果子，简直是味蕾的享受。 程澄正想着她吃了都没事，应该没有毒，准备再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果子，一阵剧痛从四肢脏腑袭来，比刚才割爪子还疼。 那个疼是从外边来的，这次就好像疼到了骨子里，角角落落都在疼。 程澄再次晕了过去。 第15章 希希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大殿中央。 墨色覆海1上，有莹莹弱光点亮四方木属青龙、金属白虎、火属朱雀、水属玄武的雕像，青白赤黑四色各引一线会于中间，加上黄色，勾缠出五行八卦。一眼这样，再一眼，又似露天为顶，浩瀚星宿陈列于天幕之上。 底下是白玉砌的地面，一动一静间，仿若有不知名的力量透过体表，润泽体内。 殿内满满当当，中间一高台，希希正躺在其上，四方分别陈列典籍玉简、法器、丹药等，若有眼力见的在此，怕是要迷花了眼。 此刻大门紧闭，地上白玉与碧海五色灵珠交相辉映，色彩繁而不杂，室内恍若雨后彩虹新生，照得殿内明亮又美丽。 希希醒后，先伸出小短爪艰难无比地摸了摸后颈，并无痛意，黑熘熘的大眼睛随着小脑袋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小伙伴的踪影。 「咦，他俩呢？」 学着电视里的人咳咳嗓子，扬声道：「虎崽？翠花？」 回声都没有。 他绕着高台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 没有台阶，跳下去？ 希希趴在高台上，伸出脑袋看了看。 好高啊，好多桌子那么高。 他站起来，一不小心左后腿绊住右后腿，骨碌碌以十分圆润的姿势摔了下去。 高台极高，并无阶梯，希希滚下去的时候隐隐约约显出一条光带斜坡，他就顺着这条光带滚了下去。 第27页 直直撞上放满玉简的高架，才停下来。 希希还来不及捂住被撞疼的小屁屁，架子上有一只玉简，本就摇摇欲坠的，这一撞之下，顺势掉下来，正好砸在他刚抬起来的小脑袋上。 「嘶！」 他被砸得一痛，也不知道是该抚脑袋、还是该捂小屁屁。 头上忽地一阵清凉，希希低头伸爪去摸，却什么都没摸到，脑袋里仿佛多了些东西。 多出来的隐藏在脑海深处，看不到，只隐隐约约感受到其存在，直觉告诉他，是好东西。 「哎，这么高，好想给虎崽也带一个。」 他仰头望着高高的架子，开始思考要不要再撞一下？ 说不定会再掉下来一个，只是有些怕玉简掉下来，直接碎了融进他脑袋里，因此踌躇着。 刚下了决定，准备撞上去，还未低头，就瞅见架子顶端又一玉简掉下来，正正好砸在他腰背上。 希希趴在地上，嘟囔着：「那么高砸下来，比虎崽还沉。」 慢慢站起来，不小心慌了一下，发现玉简竟然没有碎、也不会掉，遂安安心心朝着殿门处跑去，想找程澄邀功。 冷不防，脚下白玉忽然扭曲出一个漩涡，希希剎不住车，掉了下去。 神奇的是，玉简仍安安稳稳待在他背上。 * 另一边，翠花就比希希倒霉了一点。 他醒来是在树林中，参天大树林立，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落下，光影斑驳。 同样没有看到希希和程澄，找了一圈，就撒着欢跑着。 脸上的兴奋是毛茸茸都遮挡不住的，开心！激动！ 第一次在这么多、这么高的树林里奔跑，真是，太爽了！ 跑着跑着，不远处一朵蓝色的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跑过去凑近了看。 真漂亮！ 还是会发亮的蓝色花！ 吃了它，回到小区就可以和飘飘说，他吃了一朵蓝色会亮的花！ 飘飘一定不会再说他笨了！ 一举多得！ 翠花忍着激动，凑近了花朵，嗅了嗅，真好闻！ 张嘴「啊呜」一口咬掉了花朵，只留下光秃秃的花杆。 嚼吧嚼吧，边吃边点头，原来花的味道不错嘛。 「你偷吃我的花？」 身后一声怒号传来，翠花把嘴里的残汁咽下去，匆忙回头。 一只体型巨大的、比他家两脚兽还壮的熊在不远处，并且朝他奔过来，边奔边嚎边捶胸：「你竟然偷吃我的花！」 翠花一怂，下意识缩缩脑袋，嘴上还不甘心地吼回去：「又没写你的名字？我还说是我的呢！」 拆完家必备手段，吼完速度跑路，翠花坚决贯彻这一点，话音没落下就撒丫子跑了。 可黑熊并不是纸煳的，虽然笨重，跑得慢，但耐力极好，紧紧跟在翠花后边。 翠花甩不掉他，黑熊也追不上翠花，两厢僵持，比的就是耐力和运气。 翠花尽力向前跑着，生怕被追上来，他家两脚兽追人，呸，追狗够厉害了，这咋还有一个更厉害的？ 想不通。 脚下的触感忽然有些怪异，软软的，还有点沉？ 低头看向脚下，泥沼已经埋过了爪子，往上延伸了。 再扭头看向黑熊，黑熊停在不远处，似乎在等，等到确认偷花贼必死无疑。 翠花在里边挣扎，结果越陷越深，在泥沼即将到达口鼻部的时候，黑熊扔下一句：「好好长长记性，下次别偷吃！」 就在泥沼离口鼻只有一点点的时候，黑熊转身，并未看到翠花瞬间消失了。 走了一小段路，黑熊回头看，什么都没有了，沼泽依旧平静。 回去看到那株被翠花啃得光秃秃的花杆，还是忍不住生气，这可是他守了五十年的奇花，他不过出去嘚瑟了一下，就被偷吃了！ 要不是那狗跑到沼泽里，他绝对会把那只狗扒皮抽筋。 就这样死了，实在是便宜他！ 呜呜呜,他的花，他的五十年修为…… * 程澄抬起酸痛无力的手揉了揉太阳穴，头好疼，浑身都疼。 一只手从眼前划过，莹白如玉。 她一惊，慌忙撑着身子坐起来，低头看，被白花花一片闪了眼。 下意识伸手护住胸前，内心被卧槽和震惊刷屏。 她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为什么是裸着的？ 还好小茅草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荒野求生这么真实？茅草屋、猫变人这么齐全？ 不对。 程澄迅速打量了一遍室内布局，清幽简约，除了她躺着的小榻，侧边还放有一个木柜，再前方放着木桌木凳，再无其他。 榻上被子什么的都没有，她抱着侥倖心理去看柜子。 还好，柜子里有一套道袍样式的衣服，程澄此刻万分感谢她前世的小姐妹，疯狂迷恋汉服，还拉着她一起穿，现在才不至于沦落到有衣服却不会穿的窘境中。 生疏地套上衣服，随手拢了拢黑长顺滑的头髮，绕着室内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微型摄像头，才松了口气。 若不然，刚才那一幕必定要删去，可现在她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麻烦不小。 推开阖着的木门，向外走去。 第28页 外边白蒙蒙的，雾气隔绝了视线，远处看得不甚分明，近处零零散散分布着几个与她身后茅草屋类似的屋子，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出来之后才发现，这儿的空气异常清新，唿吸间就让人觉得身心舒爽。 她抬脚往最近的两处屋子走去，冷不防同手同脚了一下，姿势别扭。 真是当猫当久了，走路都不会了。 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復。 忽然察觉到，刚醒来时浑身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了。 不确定有没有人在，程澄决定先礼后兵，轻轻叩了叩房门：「有人吗？」 声音清甜，最重要的是，和她原先的声音一模一样。 就是不知道相貌是什么样的。 拉回跑偏的思绪，程澄再次敲了敲门，还是无人应答，遂伸手推开了门。 布置和她醒来的屋子一模一样。 只是床榻上多了只狗。 翠花？ 那她这是？ 程澄走过去，摇摇翠花，不动，加了点力气再晃，翠花迷迷煳煳睁开眼睛。 他朦胧间看到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还喊着他的名字，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感觉，陌生的是，他没见过这个人。 「汪？」你是谁？ 程澄见他清醒，站直身子，毫不客气地把翠花往里推推，一屁股坐在床边，坐稳后睨他：「你说呢？」 这熟悉的眼神，翠花脱口而出：「老大？」 「嗯哼！」随意点点头肯定他的话，刚要开口。 翠花一头扎进程澄的怀抱，哭哭唧唧：「老大，有熊欺负我，撵着我一直跑一直跑，最后我掉进一个坑，越挣扎陷得越深，我差点都见不到你和希希了！」 一边哭一边口齿伶俐地告状，显然这事没少干。 程澄一根指头把翠花推出去，无情得很：「那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惹了那头熊？」 翠花哼哼唧唧，嘟囔道：「那头黑熊太小气啦，我就吃了他一株花而已……」 声音越来越低，显然也知道他不占理，有些心虚。 程澄冷笑：「追着你跑那么远，你吃的花一定很重要，你上次答应了我什么？」 「不乱碰别人东西。」翠花垂头，试图狡辩：「可我又不知道那是他的！」 「那你后来知道了道歉没？」 翠花想起他回的那一嘴，头更低了。 程澄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敲了它的头一下：「长记性了没？」 「长了。」翠花蔫蔫嗒嗒，有气无力。 见他应了，程澄知道他的性子，遂安慰道：「这次你没错。」 翠花瞬间抬起头，看着程澄。 「那头熊没有任何标记，与你无关。但你选择吃了果子，也就要承担选择带来的代价。」 掠过这个话题问他：「你不是去找人了？怎么也在这里？」 翠花还没弄明白程澄的意思，听到她问，吧啦吧啦把他转身后看到的、干了什么都和程澄交代了一遍。 「你说你是碰到希希后脖颈附近手疼，晕过去到森林，掉进沼泽里才又到了这里？」 「对啊。」 这么说来，他们经歷简直一模一样，除了她吃了果子没被追，还化成了人形。 就是那红果助她化形？ 说到果子，难道是她昏过去得够快，不然说不定也会被追着跑？ 「什么果子？」 第16章 「什么果子？」 程澄装作听不懂翠花的话，跟着反问了一遍。 「不是你说的果子吗？」翠花一脸疑惑，脸上毛毛都要蹙在一起了。 「我没有啊，你听错了。」程澄满脸认真地否定，拍拍它的头：「起来，咱们去找希希。」 翠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那老大怎么变成…… 还未想完，头上便挨了一下子，瞬间忘了要问什么，屁颠屁颠跟在老大后边。 程澄连去两个屋子，都是空的，直到第三个，才找到趴在榻上的希希。 凑近才看到，希希背上还有一个玉简，她一时好奇，伸手轻轻触碰一下，玉简无声碎裂，化成水流，顺着指尖消失不见，一丁点儿都没有沾到希希身上。 程澄惊异地缩回手，两手相握，却什么都没有感受到；转而摸希希的背部，仿佛刚刚看到的玉简是错觉一般。 翠花惊嘆：「好神奇啊，刚刚的东西呢？」 同时程澄眉心一阵凉意，她尚来不及细细感知，希希悠悠转醒。 「小茶杯，你醒了？」 翠花也凑过来叽叽喳喳刷存在感。 希希还有点懵，视线在翠花和程澄身上打转，最后定在程澄身上，不可思议、但又好像司空见惯一样。 「你是……虎崽？」 「对啊。」程澄笑嘻嘻，顺手抱起愣愣的希希，伸出罪恶的手，rua了一把。 希希一个激灵，想起虎崽喜欢他的事情。 挣扎着扑腾下去，躲到床榻靠墙一边，离她远远的，警惕地看着程澄。 程澄看着手笑，怪不得有毛绒控，好软好顺好喜欢。 希希却想错了，虎崽怕不是更喜欢他了吧？ 抖了抖身上的毛，决心在把这件事情解决之前，绝对不能让虎崽抱他。 程澄沖想把身子塞进墙里的希希招了招手：「希希，小茶杯～我真的是虎崽！」 第29页 「哦，我知道。」希希点点小脑袋，看着程澄伸出来的手，警告道：「你不准抱我，我就过去。」 「好吧，我不抱。」她遗憾地收回手，又往后退两步。 希希才慢慢挪过来，见她真不过来，放了心。 「虎崽，我给你带了东西。」 程澄蹲下来，视线和床榻上的希希平齐：「什么？」 「喏，我后背的玉简。」 希希转过身，侧对着程澄，稍稍动了动，却没有感受到玉简的存在，「咦？我的玉简呢？」 程澄没想到希希竟然还能记得给她带，心底有一角被轻轻敲了敲，软乎乎的。 听到后半句，摸着鼻尖略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希希。我刚碰了一下，它就碎了。我……」 「本来就是这样，没事的。」 被忽视了很久的翠花幽幽插话：「我的呢？」 「没有。」希希十分诚实地摇头。 翠花一噎：「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你怎么知道？」 气得翠花想上手，让希希永远记住他。 瞄了一旁看戏的程澄，终究不敢动手，拿出杀手锏：「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们没有把我当朋友……我是多余的……」 「好了，希希逗你的。下次给你，别装了，哭得真难听。」 程澄嫌弃地捂住耳朵，另只手替小茶杯掩着。 希希补刀：「傻大个你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唧唧成何体统。」 翠花假哭一滞，才想到他是雄性，以后伴侣要知道了…… 硬生生憋住了下一声假哭。 程澄印象中才听到过这两句话。 奥，想起来了。 一个是歌里边的，一个是古装剧里的。 活学活用的希希还想继续：「这才是好孩子……」 话未说完被程澄捂了嘴。 打了个岔，小茶杯和傻大个……呸，翠花也都忘了这茬。 希希拍掉程澄的手，问道：「虎崽，你怎么变成人了？」 「我昏过去后，在一大片草坪上看到一颗红果子，我吃了，醒来就这样了。」 翠花感觉他好像忽略了什么，想不出来便主动出击：「小茶杯，你呢？」 「不准喊小茶杯！」 他捂住又一次受到伤害的头，控诉：「你们两个过分了，一个不让我喊虎崽，一个不让我喊小茶杯！我生气了！」 为了表示真的生气，扭头还哼了一声。 程澄默默：「你能说的过希希嘛？」 希希补充：「你能打得过虎崽嘛？」 正在生气的翠花一僵，貌似，不能。 「所以，我生气了，你们两个就是这么安慰我的？」 「为什么要安慰你？」这是来自疑惑的希希。 「你真的生气了？」这是来自耿直的程澄。 翠花深切的意识到，为什么这两个能凑到一堆，深吸一口气，保持平静道：「说吧，希希，你呢？」 「我醒来是在一个特别的地方，还有高高的台子，我摔下去，架子上就有玉简砸到我，一个到了脑袋里，后来想给虎崽带一个，刚好又一个正好掉到背上。」 翠花偏头同程澄认真商量：「澄老大，我把我的零食全部都给你，你把……」 「想都不要想！」 程澄打断翠花的话，把希希抱到她怀里：「小茶杯，我的。」 「呜呜呜！」虎崽，我是我未来媳妇的！ 可惜被抱着，脸还被压着，说不出话。 直到希希被放下来，站在床榻上，底下是翠花和程澄。 他清清嗓子，严肃道：「这一次，咱们几个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是咱们几个的缘分……」 「小茶杯，你怎么了？」 程澄欲伸手看看小茶杯怎么了。 希希拍开程澄的手，「请严肃点！」 讪讪收回手，「严肃，严肃。」 「从此之后，咱们三个就是干兄弟了！」 希希思来想去，总觉得电视里的那兄妹二人怪怪的，既然如此，干脆把兄妹变成兄弟，双重保险。 「你是想来一出桃园三结义？」 「好呀好呀，我当老大！」 前者是程澄，后者是不知世事险恶的翠花。 四道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他缩缩脖子：「怎么了？不想当老大的狗不是好狗。」 程澄嘆口气，反问：「你真的要当老大？」 「不不……不了。」这语气，把翠花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想当老大的狗不是好狗？」 「我说着玩儿的，不想当老大我也是好狗。」 「乖～」 翠花可怜兮兮屈服在程澄的魔爪之下，不敢乱动。 翠花：真可怕，飘飘，我想你了！ 希希也很温柔，「翠花，你想当老几？」 「老三！老小多好，跑腿我最喜欢了！」 希希也满意地点点头：「是个可造之材。」 翠花老大一只，委委屈屈成了老小。 希希松了口气，感谢翠花，打断了虎崽的思路，让他成功的和虎崽确定了兄弟关系。 这下程澄就会断了想法了，他也很委婉的拒绝虎崽同时保持了他俩的友谊。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程澄完全不知道希希千迴百转的脑迴路，只注意到，希希看她的眼神十分诡异。 第30页 三人商量，决定去其余几个茅草屋看看。 「咱们可能得了个宝贝，也可能不是。至少到现在，这地方对咱们并无害处，只是出去会麻烦点。」 是以，他们去探探情况，以及如何出去。 除去他们三个醒过来的茅草屋，以及刚才程澄翠花找过的，还有三排稍稍「豪华」的茅草屋。 三排前后而立，井然有序。 先去的第一排，程澄嫌希希腿短，干脆抱着希希。 第一排，从外边看，约有三四间普通那样大。 里边打通，程澄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全是丹药。 程澄用手触碰，却被一股轻柔的力道弹了回来。 他们这才看清，有一层屏障，附在其上。 第二排，全是各种各样的法器？ 刚进门的木柱上，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字，应该就是「法器」二字。 为什么是应该？ 程澄看到这两个字，是懵逼的，有一瞬间，她觉得她是文盲。 第一眼只留了个龙飞凤舞的印象第二眼就是双目刺痛，不敢再看。 「法器？」程澄怀里的希希脱口而出的。 再看，希希也是一脸茫然。 这里边，各式各样的法器，有首饰类的，有兵器类的，入眼纷杂，数不胜数。 依旧能看不能碰。 第三排，各类书籍玉简。 「咦，那是什么？」 第17章 顺着希希指的方向望去，原本空无一物的小厅赫然出现一方桌，仅有一本书籍静静躺在正中。 程澄率先走过去，不敢将希希直接放在方桌上。 试探着翻开书籍，竟能碰到。 书中的字，仍是龙飞凤舞的，她明明不认识，却看懂了。 据此书载，这一小界，是大千世界某上古大能为其同宗弟子开闢，为他们提供歷练场所。 从古至今，皆奉行「强者为尊」，残酷的修□□，更是如此。 这歷练世界，虽是前辈为小辈所创，却也不留情面。 歷练歷练，未到生死关头，怎能得到歷练？纵容和溺爱，只会让他们软了翅膀。 是以，这方天地，危险重重。 不过，前辈也没有一丝情面都不留，添了休息之所，亦为诸多歷练之境分了等级，也算是前辈的心意。 下面又是另一种字体，像是后来添加的。 千万年过去，诸多秘境渐渐消失，当初显赫一时的宗门日渐没落，此等至宝随之被众人哄抢，大能高瞻远瞩，恐世事无常，这歷练世界落入他手，故开启条件极其严苛且知晓的人都极为忠心可靠。 哄抢之下，仅有几个人，误打误撞开启过。 再者人性不定，人心难测，又因世道如此，皆不敢对外人道。 因着这些，此界有上古宗门千万年的一部分积累，亦有这世界自行生长孕育的灵物，至于那些幸运儿，他们的积累，不过沧海一粟。 至于为什么这些没被幸运儿们搬空，自然是程澄来时看到的。 无论是什么，皆有禁制保护。 「卧槽，捡到宝了！」 程澄词彙匮乏，只能爆粗口以示震惊。 后边的翠花早就等不及了，只是一直勉强忍耐着，听到老大开口，立时蹿过来想扒拉桌子，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一把摁下过于激动的翠花，补了下一句：「能看不能动的宝物。」 「奥，那不就什么都没有嘛。」翠花瞬间失了兴趣。 「你不是刚吃了朵花？」 「花？花怎么了？」 「没感觉？」 翠花一脸茫然：「没有啊。」 「走，跟我来。」 书上后人不经意提了一句，在茅草屋的左侧画了个测灵根的阵法，应当，还能用吧？ 「先等一会下。」说完抬脚走向角落处。 零零散散放着几个储物袋，以及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程澄把怀里安静的小茶杯放下来，扒拉半天，才找到几颗翠绿宝石，擦擦表面灰尘，露出光彩夺目的本来面目。 这应当就是所谓的灵石了吧？ 又抱起希希，才对后边看着她的翠花道：「走吧。」 「老……老大。」 「嗯？」 翠花略不好意思地笑：「可不可以分我一个？」 「这个？」程澄单手挥了挥手里的灵石，似笑非笑：「想吃？」 「你怎么知道？」翠花惊讶之下脱口而出。 匆忙描补：「不不不，我看它长得怪好看，想送给飘飘。」 「真不想吃？」 「真的！」翠花连连点头，加重语气。 程澄故作遗憾：「本来还想分你几块吃呢，既然你不想，那就我和小茶杯分吧。」 「老大……没你这样的。」 翠花自认十分委屈，朋友怼他，老大逗他，老二毒舌，两脚兽总想把他卖了，真真是可怜。 说话间到了地方，程澄放了一颗灵石在凹槽上。 用手指了指圈出来的区域：「喏，上去。」 是对翠花说的。 翠花还沉浸在悲伤之中，被程澄一把推了上去。 法阵亮起光芒，先是一青一黑两色交杂，倏忽又转为冰蓝色，晶莹剔透，纯粹又明亮。 翠花不明所以，还在震惊中，顾不上悲伤，磕磕巴巴道：「老……老大，这是什么呀？」 第31页 程澄微微一笑：「恭喜你，冰灵根。」 「灵……灵根是什么东西？」 「灵根都不知道？」希希惊讶道。 「你知道吗？」翠花反问。 希希一噎，他总觉得他知道，但又说不出来。 「好了，打住。灵根呢，有了它，再有相应的功法，你就可以修炼，变成人，甚至飞升成仙。」 「哇！就像老大这样的？」 程澄点点头，表示同意。 翠花乐得要蹦起来，「那太好了，变成人我就可以抱着飘飘了！他再也欺负不了我了！」 「所以，你就这点儿志向？」 「嗨呀，当人好累的，两脚兽睡的比我晚，起的比我早，吃的还没我好，当什么人吶？」 「……」知音，知音吶！ 程澄觉得翠花这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不过想想一堆今生碰都没碰过的美食，吃一点点辣都难受的猫舌头…… 躺什么躺？！ 修炼！ 程澄又把怀里的希希放进阵法里。 灼目浓郁的紫色光芒亮起，极细小的闪电点缀其间，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这是，雷灵根？」 希希颠颠儿地从阵法里跑到程澄面前，扬着小脑袋，睨了一眼翠花，莫名有种炫耀的感觉。又看着程澄，瞬间变了脸色，满满的求表扬。 程澄哭笑不得，点了点他的小脑袋：「你真棒！」 又小小声嘟囔了一句：「幼稚。」 还好希希没听到，不然塑料兄弟情该破裂了。 到了程澄，她和前两只一样佛系，反正她成人了，能吃能喝。 青赤黄白黑五色瞬间爆发出来，五□□限分明，均匀分布，十分齐整。 程澄不由庆幸，阅书无数的她知道，五灵根诶，修炼速度贼慢，还好她化形了。 不然，想修炼成人，怕是艰难。 三只菜鸡凑一堆，还不知道该怎么修炼。 不知道怎么出去。 不知道程澄能不能自由转换形态。 不知道翠花吃的到底有什么用。 菜鸡互啄，慢慢进步。 又回到了书阁。 据说这些看着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千万年前处处亭台楼阁，金雕玉砌，美轮美奂。 且与歷练世界载体持有者的修为有关联。 修为越高，歷练世界就越大，越精美，这里的东西，也会更多。 外边迷雾遮挡的地方，轻易不能靠近。 对于三只菜鸡而言，处处危险，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安全区吧。 返回书阁后，程澄放下小茶杯，又仔仔细细把书阁逛了一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书阁里约有三分之一的书籍，没有禁制。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随意看。 相应的，这些书，就并没有多珍贵。 当然，珍贵与否的划分是大宗门的标准，对于初学者而言很是难得了。 这些藏书，也有后来打开歷练世界的人添加的。 程澄大致扫了一遍，唔，看不懂。 随手捞起一本书，应当是介绍修真界药材的，是另一种字体，与小篆相差不大，恰巧她选修课学过，故而程澄连蒙带猜能猜出来讲了些什么，并且附有图画。 她随意翻了几页，忽然看到和她吃的红果一样的图。 程澄来了兴致，想知道她到底吃的什么，才变成人的。 学名赤木果，俗称化形果，九百年一果，非灵力丰沛之所不生，花落果出，为青木色，与叶木色同，不易发现，直至成熟，以鲜红为特徵，故称赤木果。 一日不取即落。可口服，可入药。 食后可助妖化形，人类并无效用。 程澄半猜半蒙，也看了七七八八，书上并没有说—— 她，还可不可以变回去？ 虽说现在人形也不错，可是她去哪？ 一没钱，二没身份证，当黑户？ 如果可以自由切换就好了。 心念一动，手中书籍掉到地上，面前的书架瞬间变大，不，是她变小了。 程澄低头看着毛茸茸的爪子，还好可以。 忽然想到刚刚碎掉的玉简，顺着感觉，放松。 仿佛又变成了人形，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第18章 白茫茫一片雾气，隐约可见脚下层迭而上的阶梯，是雾也盖不住的金色。 往上看去，仅一扇高大又金碧辉煌的门，装饰物繁而不杂，极尽奢华。 寂静，天地间彷佛只留下了她的脚步声，抬手轻叩大门，门悄然而开。 随之便是排山倒海的唿声：「恭迎吾尊归来！」 绵延不绝，回声阵阵。 程澄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却听见头上有珠翠相击时清脆悦耳的声音，身上衣物已然不是朴素宽松的道袍，而是华贵繁复、整齐而又艷丽夺目的红裙。 手向后抚，长发高高挽起，应是有珠钗固定着。 她站在门前，门后是乌泱泱跪着的人，跪姿谦恭卑微，无一人抬头，亦无一人出声，仿佛，她真的是他们的主子，掌生杀大权。 脑子里蹦出一连串的记忆，是她的身份。 她，正道尊主，千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年纪轻轻修为高深，统掌修仙界。 自然而然地挥手，道：「起吧。」 第32页 程澄尚未察觉到她的语气过于平静自然，不理会跪着的修士们，抬脚走向门内的世界。 众修士悄然散去，只留下两个白袍男子跟在身后。 倾修真界之力铸造的宫殿房舍自然不同凡响，一步一景，灵气充裕。 路边不经意的一棵草，都是底层修士苦寻不得的静灵草，入药可治修炼过激，根基不稳导致的走火入魔。 漫无目的地走着，程澄一点一滴体会着尊主的权力威势。 金字塔尖上的人，一界之尊，无人敢轻视慢待，处处受人尊重，所遇见的人，无一不是尊崇、敬仰、满目爱戴。 从未体会这等感觉的程澄惊讶又觉得不妥当，至于何处不妥当，她也说不上来。 毕竟一界之尊，受人轻视才是不妥当。 再者，她是一界之主，这等感觉不是应该早已习惯了的？ 有股隐隐的违和感潜藏在心底，奇妙而无法言说。 回到大殿，一步步走向殿内高座，俯视低头以示尊重的众人，再次感觉到大权在握的舒爽感。 接下来几天，程澄除了修炼就是处理各项事务。 底下的人把各项事情整理的妥妥噹噹的，再由她拿主意，大大小小，皆过耳目。 她充分且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权利的好处，对自己命运、对他人命运的掌控感，让人着迷，欲罢不能。 更遑论，这不是微不足道的小小掌控，颇类似古代「天子一怒，浮尸百万」的感觉。 她一句话，可以决定对方，甚至半个修真界的命运，哪怕她的话刻薄□□又□□。 这样的感觉，像是罂粟一样，让人慾罢不能。 程澄新鲜劲儿过后，便懒懒散散，甚至并不在意什么生死大权，若不是她是一界之主，享受供奉便要尽到责任，她还想撂挑子不干。 殿门被扣响，扶阳无声走进来，在案旁停下。 扶阳，即那日跟在她身后的白袍男子之一，另一个名扶胥。 恭敬施礼，温声道:「秉尊主，再有半月，教导过您炼丹之法的圆和尊者千岁诞辰，您可要备些礼物？」 程澄略思索一下，起身道：「那走吧，本尊亲自去挑选一二。」 身为一界尊主，还是万人敬仰的尊主，她身家丰厚，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宝库明晃晃放在那儿，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小贼来偷。 更遑论她修为高深，极少人能破了她下的禁制。 宝库里的宝物琳琅满目，她却仿佛第一次见一样，十分陌生。 偏偏生插硬套一般，看见一样，那件东西的价值便会随之出现在脑海里。 「深海玉髓，可纯净灵根，改变体质，千年一现……」 「千年火玉，一等灵火伴生，内含灵火苗……」 「幻神剑，兵器排行榜前十……」 天才地宝、法器灵草整整齐齐列在架子上，宝库一角，简单粗暴堆了一堆极品灵石。 见她望过去，安静跟着的扶阳道：「尊主前些日子不是又寻到几条极品灵脉，您曾吩咐把灵石搬过去蕴养，属下恐尊主修炼要用，自作主张留下来些，请尊主责罚。」 「没事，挪就挪了。」她并不放在心上。 扶阳松口气，跪下来道：「谢尊主。」 程澄挥了挥手，一道轻柔的力把扶阳托起来。 她随意挑了一块千年火玉，这东西里的灵火提出来送礼物也算拿得出手。 挑罢礼物，她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仿佛满室千金难得的宝物不存在一般。 出了宝库，程澄感觉心头又轻了一些。 天色渐黑，圆月挂在树梢上，悄悄向上走。 她有夜间睡觉的的毛病，并不十分愿意用修练代替睡眠，回到寝殿，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一眼就看到被放下的床慢里，两个人盘膝而坐，并未紧挨着。 因隔着床慢，她未看清里边两个人到底是谁，也无意用神识窥探，还以为是她走错了房间，搅了人家好事，转身欲走。 身后一个凄凄切切的男声响起：「尊主是嫌弃我们两个吗？」 是扶胥的声音。 程澄硬生生被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怎么回事？」 「尊主自外出归来后，便再没有多看我二人一眼，心里委屈罢了。」 扶胥梨花带雨，哀哀哭泣；扶阳只是眼眶微红，边说边掀开床慢走了出来。 「今日是十五，按往常规矩，便是我与扶阳一同伺候尊主，尊主看也未看便走，想来是有了新欢，嫌弃我二人了？这一百多年的情分便消散了？」 扶胥亦掀开帘子，边哭边道。 程澄不小心瞥见一眼，就匆匆挪开视线，无话可说。 她觉得之前的记忆仿佛出了问题，总到关键时刻才想起来，是以她之前还以为扶阳二人只是她的下属，并没有想到…… 然而现在满脑子都是往日和扶阳扶胥荒唐的事情。 更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亲身体验的感觉，局外人一样。 扶阳、扶胥二人正裸着上身，肌肉紧实，身材极好，一冷静一哀怨，风格迥异但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且美男子正控诉着她的无情、花心。 垂泪的美人娇弱堪怜，坚强的美人故作坚强，更惹人怜惜。 坚信她是母胎单身并且从未招惹过男人，一来还是来俩的程澄，像撩完就跑的渣男一样，并不承认她做过这些事情。 第33页 除此之外，还冷漠无情，丝毫不为美色所惑，给两位美人定了罪，择日启程去荒漠边界驻守，无诏不得归。 冷漠无情、铁面无私的尊主范儿端的死死的。 扶阳扶胥二人被赶了出去，恨尊主冷漠至此。 没有人情味、不念旧情的尊主一点渣女的自觉都没有，甚至觉得更轻松了些。 次日，程澄正在修练，忽然来一小童求见，道尊主母亲病重，想见尊主最后一面。 她心底一惊，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引她共情。 与昨日不同，昨日她仿佛局外人，今日她感同身受，惊得御剑时差点掉下来，匆匆稳住身形，赶去千里之外。 母亲住在灵力充沛气候适宜处修养，原与魔族大战之后落下了病根，反反覆覆不见好。 奇珍异宝用了无数，无甚效用，日渐消瘦。 她今日惊闻此事时，方才想起。 程澄奔进院子里，跪在床榻前，颤抖着握住母亲消瘦枯黄的手，双眼泛红，声音哽咽：「妈，对不起……」 她并未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道歉。 妈妈应该用温暖的手抚摸她的头髮，宽慰她。 可面前的「母亲」不是，「母亲」回握紧她的手，对她说：「乖女儿，娘不想死，娘想活着……」 程澄不吭声，手慢慢松了。 「澄澄，你去救娘好不好？」 「怎么救？」她声音带了冷意。 「杀千个金丹期修士，百个元婴期，把金丹元婴辅以药材，炼成丹药，我用了就会好了。」 「母亲」越说越激动，催着她去。 程澄不动。 躺在床上的「母亲」忽然坐起来，控诉她的无情、不孝。 她依旧不说话，恍恍惚惚看着她的脸，一点一点，记在心里。 随后毫不留情地杀了所谓的「母亲」。 红裙染上点点猩红，她丢了刀子，往外走。 光影扭曲亭台楼阁化为乌有，空荡荡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纷杂的记忆平息后，程澄刚刚整理好思绪。 带着诱惑的声音响起：「想成仙吗？长生不老，自由无虑。」 「不想。」程澄毫不犹豫地拒绝。 那声音一滞，也不拐弯抹角：「变成人？回家？」 程澄犹豫了下：「条件？」 「好好修炼。」 「没了？」程澄有点不信。 「没了。」 「可以做到，怎么找你？」 「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 声音渐远渐小，直至消失。 或大或小的字密密麻麻浮在空中，程澄看过去，字体和她最先见到的字体一样，龙飞凤舞。 一行字排在最前方，福灵心至般，她竟然看懂了。 「得此书，为汝之幸。」 随后就是一行接一行，中间稍稍停顿。 大概就和她之前的课本一样，每一科开始都有歷史背景介绍。 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现在有点后悔，能把刚才的人喊回来，毁约成不成？ 第19章 按书中说法，功法、丹药、法器等自上而下等级皆为天地玄黄，又分上中下三品。 此功法名为《宙五功法》，属天阶上品。 天阶功法皆有灵性，遇有缘者碎，后有考验，过了考验才算得到功法的承认，反之毫无用处。 就算抢到了功法，也没什么用处。 《宙五功法》为五灵根所作，是一大能所创。 众所周知，五灵根修炼速度极慢，加之灵根有五种，木火土金水五种元素分布不匀，修炼更是难上加难，故而随着世界灵气的枯竭，世人皆认为五灵根为下下品，资质拙劣。 实则不然。 「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废一不可。」1《宙五功法》专为五灵根所创，灵根分布不匀亦能调匀。若是先天分布均匀，更是事半功倍，修炼起来比起世人推崇的极品单灵根、变异灵根更是不遑多让，更别提单灵根只一种灵根，而五灵根有五种。 修炼就好比挑水，单灵根挑一缸水，速度自然最快；普通五灵根分布不匀，挑五缸水还要注意分配，速度最慢；而极品五灵根，速度和单灵根相比所差无几，但是挑了五缸水，威力怎能小觑？ 「亦是汝之应得。」 接着一行又一行，则是与前边所提考验有关。 根据人之贪慾，权、财、色、情等，再辅以人心所想，设置关卡，一不小心则命陨于此。 程澄后知后觉，修真界尊主之位万人之上，是为权；宝库琳琅满目，以及极品灵脉，是为利；扶阳扶胥以色相诱，是为色；后用所谓的母亲，违背底线，是情，也是道义与本心。 当初走的时候并不觉得，但此时回头看，才发现所走之路，处处陷阱，代价是小命的陷阱。 程澄：…… 还未踏上修炼路，就已经走了很多坑，她现在修炼还是歷练世界，遇见的陷阱尚且是模拟人心，都已经如此可怕，一旦真真正正的直面人心…… 程澄抖了抖，心生退意。 她一个咸鱼，当猫也没什么可怕的，吃喝有人供着，舒舒服服躺着，只用被铲屎官撸一撸，陪着玩一玩儿，就能过上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何必在修真界和人心打交道，累死累活？ 第34页 越想越退缩，甚至开始埋怨为什么要遇到这些，一直当猫就不用选择了。 「醒来！」 一声呵斥声在脑海里炸开，又好似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震醒陷入迷障的程澄。 程澄清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才发现她的想法已经如此可怕。 才短短不过几日，她的惰性和奴性已经快压垮理智，将她拽进深渊，永不见天日。 她是想当咸鱼，但不是卑躬屈膝、巧言讨好，甚至是以出卖自己为代价换取来的咸鱼生活。 那不是当咸鱼，而是当奴隶。 她是人，不是猫。 哪怕现在身体是猫，但里子依旧是人。 她的自尊和尊严不允许她为了安逸向生活低头。 夏云对她好，把她当姐妹一样照顾着，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她依旧是宠物。 好比小说中，夏云死后，无人想起照顾澄澄，澄澄受不了飢饿跑出去，最终被虐猫者残忍杀害。 对比鲜明的是，夏云在的时候，澄澄有两个人照顾。 澄澄的价值是夏云赋予的，夏云是夏家掌珠，夏家人宠爱的也是她，而不是夏云喜爱的澄澄。必要时候，澄澄没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同样，对于夏云而言，澄澄和夏父夏母相比，好比一毛钱和无价之宝的差别，她自然会选生身父母。 或者说，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这个选择，比「我和你妈妈掉水里，选一个？」这种问题更没有逻辑。 因此，程澄不想成为下一个澄澄，不想被毫不犹豫地放弃，只有一条路—— 修炼、迎难直上。 无路可退，只能向前走。 她是一个人，一个想把命攥自己手里、然后当咸鱼的人。 她是想当咸鱼，但不想当宠物。 命运给了她选择，她还要步澄澄的后尘？ 当然不！ 程澄抬起方才一直垂着的头，眸中光华湛湛。 无数字符飞近变小，从肌肤渗入，带动经脉与外界灵气，相互交缠，身影被逐渐亮起的光芒渐渐遮挡。 随后身边萦绕着的白光渐渐分离，分出青赤黄白黑五色灵气，五色灵气界限分明，又似相互纠结，旋转着渐渐进入程澄的身体里，顺着经脉运行，打开一个又一个封闭堵塞的穴位，沖开理顺经脉，一点一点拓展属于它们的领地。 在五色灵气开疆拓土的时候，程澄痛得站立不住，摔倒在地，一点一点黑色的杂质透过肌肤腠理排出体外，一层堆一层，附在体表。 外边这时就翠花一个醒着的，「咣当」一声响起，翠花担忧地看了一眼再次昏过去的希希，又担心程澄，咬咬牙决定就去看一眼。 就发现程澄也晕过去了。 并且身上有黑漆漆脏兮兮的东西出来。 再然后？ 再然后翠花就被熏回来了，当然是确定程澄也只是昏过去后，才回来的。 天真的翠花，还想不明白，为什么程老大站着都能睡着？ 为什么程澄希希都睡着了，一个香喷喷的，一个臭乎乎的？ 良久，等得翠花都快睡过去的时候，希希终于醒了。 刚醒就被扑鼻的臭味熏着了。 「那里这么臭？」 翠花指指程澄的方向：「喏，那里。」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吐槽：「程老大好臭呀。」 下意识般，希希调动体内灵气，往程澄那里丢了一个清洁术，瞬间程澄就干净了，味道也消失了。 「……」翠花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结结巴巴道：「希希，刚……刚你是怎么……做……做到的？」 希希若有所思，盯着刚刚外放灵气的爪子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自然而然从丹田里就这样了。」 他隐隐约约知道刚刚他通过了什么考验，有很多紫色的光点源源不断地进入体内，绕着经脉按特殊道路运行，汇聚于丹田。 当他看到程澄一身脏污的时候，自然而然调动丹田的灵气。 至于什么考验，他也是朦朦胧胧；丹田什么的，也是脱口而出。 程澄醒来时，痛觉消失，浑身清爽，正奇怪怎么不像有些小说中那样，一身脏兮兮。 转头看到翠花和希希大眼瞪小眼。 翠花一看到她醒过来，兴奋地蹿过来，情真意切，好似程澄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姐弟一样：「程老大程老大，刚刚你快臭死了，希希挥了挥手，你就变白了！」 然而程老大顾不上他，直接略过他问希希：「你也开始修练了？已经学会小法术了？」 又想起昏睡前她看见的的书，她是吃了赤木果才能提前化形，算是妖，因此仍能听懂希希翠花的话；而他们两个，几次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世界的小动物们都很聪明，假如会说话语言相通，和人类相处、甚至是学习人类知识不成问题。 希希也不知道，就乖乖巧巧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程澄一拍脑袋，问了个傻问题，她的玉简还是希希给她带的呢。 换了个问题：「你有没有看到……唔，紫色的光点？」 「有。」 「刚直接把我变干净是怎么回事儿？」 「清洁术？」希希肯定道。 「玉简里边的？」 「直觉。」 行吧，大佬。 第35页 她早先就隐隐觉得希希身份不简单，现在看来，极品变异雷灵根，运气还贼好，真可能是个大佬。 只不过这大佬现在虎落平阳，还失忆了。 两相对比，她竟然有那么一丝丝优越感？ 这样不好，人家遇见好东西还想着给她带一份，她一定要对希希好一点！ 下定了决心，程澄看希希的目光里，就多了些慈和。 希希感觉怪怪的，但也没多想。 程澄忽然想起被她忽略的翠花，拍拍他的脑袋。 「走，老大给你找条新路子。」 「什么呀？」 「别问那么多，过来就是了。」 从一排排的书架中穿行，程澄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 也可能是她一接触就是天阶上品功法，眼界被强行拔高了很多。 程澄扒拉许久，才在冰灵根功法的里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玉简，正准备喊翠花过来。 转头看到那个不争气的自个儿凑了过去，在她出口的前一瞬，叼走了一本书。 费心费力的程澄：…… 她不管了！爱咋地咋地！ 话是如此，看到那本被翠花放在地上的书化作光影飞向翠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担心了一下。 翠花昏过去后，她翻看着之前看的药典，和希希一起守在一边。 过了许久，程澄拎着书跑了好远，哪怕希希施了清洁术。 随后还忍不住让希希给他俩多来几个清洁术。 方才她醒来的时候，清爽干净，并没有什么不适，然而此时亲眼见证后，习惯了水洗的她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没洗干净。 恨不得立马回到家，好好洗一洗。 翠花一醒来，尚未缓过神儿，就遭到了程澄无差别的攻击：「你好慢、好臭，快点回去，我要洗澡！」 翠花默了默，激动的心瞬间被浇了一桶凉水，没人倾诉的伤感促使他问：「你知道怎么回去？」 程澄下一句攻击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第20章 程澄卒。 不甘心，扭头看向旁边异常安静的希希。 翠花突然也突然想到，关键点好像在希希身上。 是以，他俩齐刷刷地看向希希，希希不明所以，强撑着精神问道：「你……你们看我干什么？」 「小茶杯，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知道啊，就……」 程澄只听到前边两个字，打断希希的话：「那快出去，走走走！」 话音刚落下，面前景色一变，微微眩晕感过后，面前依然是进入歷练世界之前的长廊。 程澄环视四周，没人。迅速变回她高大威勐又帅气的猫形。 说来也神奇，她只是刚化形的时候没衣服，穿上道袍后，变猫衣服随之消失，变人衣服也会出现。 又瞄见天色，似乎和走之前没什么差别，然而她已经两三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对哦，她是妖修，应该是跟阎王爷远远见了几面。 敛下情绪，（不）笑（怀）眯（好）眯（意）地看向翠花：「翠花，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翠花抖了抖，莫名有点冷。 * 「程老大，你真的有点……」重！ 程澄站在翠花牌肉凳上，踩了一脚打断翠花的抱怨：「闭嘴，女孩子能说重？」 翠花仍不死心，小声嘟囔：「真的嘛。」 「程老大，你快点儿啊。」 「别催了别催了，最后一个！」 程澄伸长小短腿，爪子摁上了最后一个数字，长舒一口气：「好了。」 话音落跳到地上，推开一点点门缝，只把脑袋挤进去，不理会后边翠花仿佛解脱一般的嘆息。 安全！ 本欲招唿翠花希希两只进去，回头却看见希希摇摇晃晃即将要摔倒，和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 「希希！」话音未落身子就蹿了过去，恰恰好给希希当了肉垫。 所以说，报应总会来的。 翠花跟着程澄进去，身子拱在一旁怼着希希，不让他掉下去。 待关了门，微光一闪，程澄变为人形，抱起希希放在了沙发上。 好在夏云房间里没装摄像头，若不然，希希只能在地毯上将就了。 翠花在客厅一角，新奇地玩着程澄的毛线团，边玩边道：「老大，希希没事儿吧？」 「这两天都晕了好多次了。」 程澄斜他一眼：「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太臭了，小茶杯给你施了好几次清洁术！」 丝毫不提她使唤希希的事情。 翠花一僵，迟疑地低头闻闻身上的味道：「真……真的？」 闻完自言自语道：「没啊，不臭的。」 「施了好几次清洁术，你还臭，那就没救了。」 翠花也是爱干净的狗子，闻言有点悲伤，他是有味道的狗子了。 程澄看眼时间，夏云快回来了，就不再逗他：「过来看着小茶杯，别让他掉下去了。」 「哦。」翠花是真的信了他还臭着的说辞，放下毛线球守在沙发边，仍蔫蔫的。 她忍俊不禁，想看翠花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去了客卧卫生间。 镜子里清清楚楚照出她熟悉的脸，竟和她现实世界的脸一模一样！ 也不太恰当，或许是变成妖，踏上修炼路，体内有些许灵气滋养的缘故，她现在的脸要更精緻些，肌肤水嫩光滑，白里透粉。 第36页 就像是，开了美颜滤镜之后的她。 自我欣赏了一会儿美貌，不满地戳了戳十分可爱的小酒窝，让她的大长腿无用武之处！ 过了一会儿，夏云开门进来的时候，一眼看到客厅沙发边一只哈士奇，还以为她走错楼层。 疑惑地退出去看看门牌号，以及刚刚打开的门，没错，是她家。 可是，狗？ 怎么进来的？ 夏云盯着沙发旁的狗，翠花昏昏欲睡间抬头，一个激灵醒来，嚎了两声。 「程老大，人回来了！」 翠花是冲着程澄的方向喊的，夏云的注意力随之转向客卧卫生间，听到了不甚明显的水声。 夏云以为是小偷来了，也没看到程澄，又担心程澄，而面前的狗除了嚎两声，并没有动。 顾不得想小偷是怎么进来的，她慢慢挪向不远处放扫帚的地方，拎起一个沖向卫生间，速度快到翠花都没时间再次提醒程澄。 一打开门，没有小偷，也没有人。 只看到她家澄澄悠哉游哉泡在水里，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夏云四处翻了翻，确定真的就她家澄澄一只猫。 以及地上满地的水珠。 她找了一个小毯子，一把将准备逃跑的程澄拉回来包进去，看着地上东一片西一滩的湿淋淋的地板，咬牙切齿：「澄澄！」 罪魁祸首摸摸鼻子，假装听不懂。 好险！ 差一点马甲就要掉了。 任劳任怨、没法子管住主子的夏云，把程澄湿漉漉的毛吹干后，放了出去。 继续打扫卫生间。 真惨。 程澄跳上沙发，洗香香后心情也好了，悠悠地躺在沙发上刷狗血剧。 翠花也是狗血剧爱好者，两只一拍即合，还时不时讨论一下，一起吐槽。 至于臭不臭的问题，早忘了。 夏云出来看到这无比和谐的一幕，就知道翠花是程澄放进来的。 心底略微奇怪，现在的动物，真的那么聪明了？ 能串门，会放水泡澡，看电视剧？ 正出神儿间，翠花和程澄一同看向她，都冲着她笑。 她一愣，心就软了一半，加之门被敲响，思绪就断了，奇怪的想法就被抛向脑后。 「陆先生？」 沙发上的程澄听到「陆先生」三个字后瞬间支棱起耳朵。 她怀疑她来到这个世界就和这两个人有关。 至于是拆散官配cp，让他们各自幸福，还是让官配he，就不得而知了。 况且那人什么也不说，让她随缘，那就随缘呗。 无论如何，她都没什么损失。 因此，她就「随缘」偷听一下。 「晚上好，夏小姐。」陆元哲声音依旧温温润润的，「我来接一下希希。」 「陆先生先进来吧，希希又睡着了。」 「实在抱歉，现在才来接……」 随缘的程澄翻了个白眼，男女主相互吸引、一见钟情、再见互许终身的铁律呢？ 就这俩人客气又疏离，怪不得沦落到让澄澄一个猫当红娘的地步。 不过也是，主角不死定律都破了，男女主这样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就是可怜她一个小猫咪了。 「翠翠，你的功法品阶知道不？」 「知道啊，玄阶上品。」 程澄恨铁不成钢，替翠花遗憾：「我当时给你挑的至少地阶上品！」 翠花随意摆摆手：「不重要。」 忽然又扭过头：「不要喊我翠翠，我叫翠花！」 程澄：…… 你乐意就好。 不过—— 「喏，快七点了，你想绕着小区再来两圈？」 「？！」 原本淡定的翠花瞬间跳下去，绕过往里走的俩人往外跑。 跑到一半又折回来，沖夏云两人憨憨地笑，摇摇尾巴，才继续跑。 「这……？」 陆元哲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和我们告别？」 「应该是吧？」 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问：真的是动物？ 难道是他们见识少？ 动物都很聪明？ 至少眼下他们见过的很聪明。 夏云疑惑地问：「希希怎么老睡觉？」 「大概是还小？」陆元哲也不太清楚：「前几天顺便给希希检查了下，只是没有查到原因。」 他轻轻抱起希希，随后和夏云道别。 就，没了。 围观全程的程澄默然，总觉得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坑。 * 夜深人静时，程澄终于有时间仔细看看她的功法。 背景介绍极为清楚，她白天只是匆匆扫一眼。 等级由低到高分别为鍊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每一期又分为初、中、后、圆满四个阶段。 她现在大概就处于练气初期，且功法中有介绍，妖修到元婴期才可以化形。 可见赤木果的珍贵。 说来她进展已经极快了，一下午引气入体，正式进入练气初期。 就这样，还是归结于她下午小小「顿悟」了一下。 若不是这样，她怕是现在还在摸索怎么引气入体。 毕竟，她从小接受现代教育，活了二十年，无神论的观念根深蒂固，经脉筋骨对于她而言也很是陌生。 第37页 突然的转折她理智上能够接受，但是思想观念的变化是需要时间的。 她现在空有练气初期的修为，对于灵气的引导，那种玄妙精微的感觉，还是生疏的。 对于体内灵气的引导都生疏，更不用提把灵气外放，成功施法了。 把三小只排排位，希希是大号重修；翠花是起点奔跑；至于程澄…… 她是观念固化，离起点还有很远。 程澄唿吸吐纳，总觉得别别扭扭的。 折腾许久，才静下心来，慢慢回到在歷练世界中的感觉。 闭着眼，黑暗中亮起一个又一个的光点儿，程澄试着亲近它们，感知天地间灵气的存在，并尝试建立起体内与外界灵气间的练习。 然后，小调皮们，跑了。 对，毫不留情地跑了。 程澄深唿吸，继续尝试。 屡试屡败，屡败屡试。 尝试的次数多了，她整个人，哦，现在是猫，都佛了，心态平和。 或许是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小光点们也不再抗拒，而是慢慢凑过来，绕着程澄转圈圈。 程澄干脆不主动出击，灵气点儿们反而越发积极，凑到她面前。 小光点们极有灵性，见她不为所动，干脆钻进她的身体里，与体内灵气汇合。 一个两个三个，更多的灵气进入，程澄仔细感受着不同时间不同的感受，慢慢沉浸其中。 突破所谓的屏障，其实只在一瞬间。 这边光影交错，气氛平和而安静。 另一边同样光影交错，气氛却截然相反。 第21章 不同于程澄那边的彩色系，希希整个被银紫色包裹着，显得神秘而高贵，凛然不可侵犯。 且这边并不是细细碎碎的灵气点儿了，而是淡紫色的雾状灵气，围绕在希希周围。 光晕中间的希希并不好受。 灵气如雨，一遍一遍在体内沖刷，本是波涛汹涌而来，却被细小的裂痕阻住，硬生生分裂开来，脱轨的灵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搅得他气血翻涌，却无力制止。 让刚刚修復的筋脉再添裂纹。 希希此刻难受极了，明明之前程澄摔下来砸到他，他都疼得直哼哼，现在碎骨断筋般的疼痛却强忍着，一声不吭。 他还是希希，又似乎不是希希，仿佛多了些什么。 好比在梦厓玉中，就是歷练世界中，沉睡的本能甦醒，慢慢引导着灵气修復经脉，疼痛混着痒意，比方才一味地破坏更难以忍受，他还是一声不吭。 随着本能的甦醒，梦厓玉中模煳不清的记忆渐渐清晰。 当时，与此刻情形大致相同。 陷入沉眠的魂魄被强行唤醒，而他虚弱的身体根本撑不起这么大的消耗。 好在梦厓玉中灵气充足，小妖王凝息修炼，调动灵气来修復破碎的经脉，这才发现他变回了幼崽形态。 小妖王：？？！ 还活着就好。 近日的记忆一一在脑海中闪过，小妖王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个毫无修为，灵智未开的猫竟然敢觊觎他？ 幼崽期的他可真好骗，竟还给那个猫带天阶功法？ 且算给那只猫的报酬吧。 换作是他，早把那只猫丢得远远的，委婉什么？ 若那猫有自知之明，安安稳稳当兄弟，照顾她一二也不是不可以。 否则，就别怪他了。 他那时跳下悬崖，与结界相撞，圣物梦厓玉似是与他融为一体，挡了半数的冲击，还为他修復主经脉止痛，变为幼崽想来也是为此。 福祸相随，他虽遭大难，却误打误撞开启了老祖宗留下的圣物梦厓玉。 他族中天阶上品功法不过一手之数，适合他灵根的功法倒是有天阶的，可惜的是只半份残卷。若是找不到后半份，要么修为止步元婴大圆满，要么自废修为重选功法。 他幼年入渊阁选功法，族中长老可惜他资质极佳却无上品功法相配，谁也不曾想他竟选了《元雷诀》，也就是那半份残卷。 当然，天阶功法自有其好处，元婴初期的他对上化神初期，虽不能反胜对方，却能坚持良久。 父母忧心他前途，他却坦然处之，心里有种预感，他会遇到的。 此次误打误撞开启梦厓玉，砸他头上的，便是《元雷诀》的后半卷。 真真是因祸得福。 不知族内情形…… 疼痛翻涌而来，拉回小妖王的思绪，他不得不敛神凝息，修復经脉。 也是兇险，若不是他妖族体格强壮，梦厓玉又护住主经，他此刻便不是修为尽失这么简单，怕是不死也残。 神魂在紫府沉睡，承受着种种痛苦，妖魂掌控身体，故而他记忆全失，体质差却行动自如，毫无痛意，只能维持幼崽期的形态，这也算是他们妖族的天赋了吧。 此刻神魂甦醒，疼痛便席捲而来，稍稍平復些，便开始整理上下两卷功法。 稍稍幸运的是，他幼时选功法便经过考验，上下两卷合一，原先滞塞不通的地方通透许多，修炼起来更加通畅。 可惜时间不够，他修復的经脉有限，不久以后，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此时神魂未醒，但本能指引着他，掌控灵气，模煳的记忆只留着功法清晰起来。 渐入佳境，虽进展缓慢，却再未出现先前的不可控的状况。 第38页 * 一片寂静中，只有碗勺相碰清脆的声音。 程澄一边啃着小鱼干，一边左右瞧着一声不吭的俩人。 这一个月来，她凭藉着先天形态以及后天修炼的优势，偷偷观察了一下悲惨官配的交往情况。 结果让红娘绝望躺平。 这两个人，除了日常偶然碰面礼貌打招唿，以及陆元哲託付希希，别无其他交流。 程澄能怎么办？ 当然是尽到红娘的本分，发挥工具猫的作用。 说实话，进展这么慢的男女主，在狗血剧中是会被吐槽的。 而由于程澄的不作为，被迫替代程澄成为工具狗的希希，顶多也就制造了些机会给男女主。 程澄被迫上阵，决定主动出击。 加之实在嫌弃夏云的手艺，大清早就把夏云往隔壁推。 十分理直气壮，自认帮陆元哲看了好多次狗子，去蹭一顿饭是应当的。 再说，她这么尽心尽力为两人谋筹，只是取一点点的报酬也不为过。 于是就出现了餐桌上的一幕。 她从日常角度出发，先吃一顿早饭，让夏云认识认识陆元哲的手艺。 夏云的厨艺只能说是平常，然而在夏家千娇百宠长大，胃口自然刁钻，她的手艺对于她而言，将就而已。 虽然没人吭声，但一直观察着两人的程澄，并没有错过夏云眼中的惊艷。 心中莫名升起些许自豪感，这可是她相中的厨子！ 串门吃饭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他们既然准备走日久生情路线，那她就满足他们两个。 毕竟，住在隔壁这种先天条件，加上陆元哲的手艺，不好好利用可惜了。 陆元哲身为主人，不好让气氛继续尴尬沉默下去，便率先开口：「夏小姐，时间有些匆忙，我就简单做了一些，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当然！我竟然不知道陆先生厨艺这样好。」 「夏小姐喜欢就好。」 两三句聊下来，气氛稍稍缓和。 夏云一直听陆元哲夏小姐来，夏小姐去，有些不自在，便开口道：「陆先生不如直接喊我名字吧。毕竟在家里，听邻居喊夏小姐怪别扭的。」 后一句稍稍带了些打趣意味。 「好啊，夏云。」陆元哲欣然同意，戏嚯道：「邻居还喊我陆先生呢。」 夏云微微一怔，迟疑道：「那我喊元哲？」 「荣幸之至。」 说话间看向夏云笑。 巧在夏云抬头，视线相对，夏云再次清晰认识到她这邻居的美貌，一时间反应不来，竟看得呆了。 很快反应过来，捏捏泛红的耳垂，借低头喝粥来掩饰不好意思。 「夏云既然不嫌弃我的厨艺，不如等周末我多准备些，算作你帮我照看希希的感谢了。」 「这……」 「你有约了？」 「没。」 「那是嫌弃太家常了？」 「不……不是。」夏云匆忙放下勺子，挥手解释。 「那有什么想吃的就提前和我说。」 「哦，行。」 说完才发现吃饭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 有些别扭，又很快释然。 毕竟，她现在就在人家家里吃饭。 程澄对这一幕十分满意。 一口小鱼干一口鸡胸肉更满意。 要是能吃点儿别的就更好了。 别的？！ 程澄扭头看向希希，目光炯炯。 希希最近吃得多，因此还在吃着，感受到程澄的目光，三两口吃完，问她：「怎么了？」 她神秘一笑：「之后你就知道了。」 …… 跟在鬼鬼祟祟的程澄后边，希希仰天长嘆。 前边的猫一无所觉，还侧身回来招唿他快点轻点。 不就进两脚兽的书房吗？ 光明正大的不好吗？ 偷偷摸摸做贼一样。 程澄在书房熘达一圈，心念一动，变成了人形，仍是那一身道袍。 伸伸懒腰，将希希抱起放在书桌上，打开电脑。 后仰躺在椅子上，皱了皱眉，椅子有点硌。 显示屏上跳出一个界面，程澄撇嘴，十指极快地敲击键盘，一个个小窗口弹出又消失。 希希本漫不经心，看到这一幕瞬间瞪大了眼睛。 第22章 「虎崽，这……这是什么？」 程澄抽空回道：「这啊，唔，这个叫电脑你知道吧？」 希希点头：「我看陆元哲开过，电视里也有。不过，和你这不一样？」 后半截越说越想不通。 「确实不一样，他们是用电脑，而我比他们厉害了那么一点点。」 程澄难得谦虚了点。 「你想学？」 希希目不转睛，十分专注，闻言才看向程澄勐点头：「想学！」 「你想学，那我就抽空教你啊。」 「太好了！」希希有点儿激动，扒拉程澄的手臂，小眼神十分真诚：「虎崽，以后我的零食分你一半！」 「你捨得？」程澄抬眼倪他，摆明了不相信。 「我又和你不一样。」希希小声嘟囔，末了道：「必须捨得。」 程澄好笑，「那我就勉强认下你这徒弟吧。」 随后速度慢下来，一点一点给希希讲计算机基础。 第39页 然而她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想到哪儿讲到哪儿。 希希认真听着，放在学校，那是各个老师都喜欢的三好学生，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提出个人观点。 这样的学生，听话又聪明，程澄又想起他给她带玉简的事情，一时间当老师的瘾也起来了，决定把她会的、她知道的都交给他。 本来只讲计算机她就喜欢这讲一点儿，那儿提两句，这下好了，妥妥大杂烩。 于是两只的画风是这样的：「你看到没？这个地方需要先点……然后……」 这是难得正经地讲知识。 「这是黑客的网站，黑客是……」 话题跨到黑客网站及黑客发展史。 「做黑客也要有职业道德，不能像……」 详细介绍了黑客的职业素养，批评某些不良行为。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是好孩子。」 试图给希希树立健康又正确的三观。 希希弱弱发问：「虎崽，计算机？」 程澄一拍脑袋：「对哦，那咱们继续。像这种情况，你可以……」 周而復始，话题继续歪。 两三次下来，希希也懒得提醒，听程老师随意唠叨。 亏得希希聪明，零零散散也学到不少。 程澄讲了一些，敲了几个小关卡，当做测试，让希希来。 希希受了小爪子影响，加上是初学，对键盘熟悉度不够，因此速度慢了些，但正确率很高。 待看到成绩，还略微有些不满。 声音低低略带沮丧：「虎崽，我是不是做的不好？」 程澄惊讶，摸摸希希低下去的小脑袋，「怎么会？很棒了。」 「真的？」 「真的。」 比她当初都厉害，前途无量。 这可是她选的学生！ 莫名又有些激动。 房间里的钟表整点响起，也敲醒了还准备继续进行教学大业的程澄。 她歉然对希希说：「小茶杯，先等我一会儿。」 点开了刚才和希希介绍过的网站，程澄大致浏览了一些帖子，了解情况。 这个世界的计算机发展水平和现实中差别不大，各类情况也大致相同。 比如，这个世界黑客网站的论坛中同样有很多任务贴。 她筛选了一部分任务，留下一些价格较高的任务。 这些任务可不是违法犯罪之类的，而是正正经经的，例如完善某某公司系统，找一些漏洞，找出某某游戏的bug，或者干脆为某某量身定做一个防御系统。 当然，后者对黑客以及任务发布方的要求极高，这类任务轻易不会出现。 定期网站也会组织一些比赛。 这个网站里边的黑客可以说是世界上能力较高的一部分，其素质要求也非常高。 黑客网站没有名字，黑客们戏称为「大王」，程澄有必要怀疑本书作者也混圈，戏称都一样。 进入网站的考验处处有坑，考验的不仅是技术，更要考验品行。 是顶级黑客与世界着名心理大师共同设计，一人一年仅一次机会，不需要身份证明但需要录入指纹。 诸多一流黑客坐镇，自然没有人敢冒头传播什么通关攻略，每一个都要靠自己进来。 一旦发现违规现象，网站立即除名并驱逐出黑客圈，情节严重者网站出面封杀。 是以才说这里的黑客不仅能力极高，素质同样很高。 也是因为这个，这个网站不实名，却能办理各国银行卡，她一个「新人」都能挑任务。 至于网站规定，只是一个大概范围，毕竟不同国家法规不同。 但有最低底线。 程澄在计算机方面天分极高，小时候上计算机课表现的就十分出色，她的老师时不时的就给她开小灶，为此程妈妈在家里特地给她备了一台电脑。 在十三岁时误打误撞进入了现实世界的黑客网站，在一个黑客发布的通关游戏中和她师父相遇，她师父得知她年龄后，除了教她计算机方面的知识，还有意引导她树立正确的观念，以防程澄走岔路。 她年纪小，天分高，误入歧途就可惜了。 对了，她师父是国内一流大学计算机学院的教授，同时为国效力。 这些事情自然不会瞒着程妈妈，她妈妈本来还将信将疑，后来亲眼见过之后才放下心。 是以，程澄大学就考到了她师父的学校，她师父对她也颇多照顾，当女儿一样看待。 想到这儿，程澄心里微微有些酸涩，师父和妈妈都对她那么好，她就给他们留下了伤心，连正经告别都没有。 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不就是努力修炼嘛，一个月她都练气中期了，很快很快的。 至于希希那个快练气大圆满的，不和他比，大号重修没什么可骄傲的。 「虎崽？虎崽？」 希希轻轻推了她一下。 程澄缓过神，「怎么了？他们回来了？」 她刚刚交代小茶杯放风来着。 「没有，就是看着你很伤心。」 希希说话时，看着程澄，然后又故作老成的样子，拍拍她的手：「年轻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程澄忍不住笑，「你这又从哪儿听到的？」 爱学电视剧里说话的毛病怎么还有？ 第40页 希希有些心虚：「我没有……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嘛。」 先前还心虚，声音越发小，之后却理直气壮。 「好啦，你没错。」 插科打诨过后，希希静下心修炼，程澄挑挑捡捡接了几个任务练手。 输银行卡号的时候，熟练的地入一半卡号，忽然反应过来，她现在是黑户！ 没有身份证，任何有效证件都没有。 好惨。 她立刻滚去查了书这个世界相关法律。 抱着侥倖的心理，迎来了最坏的结果。 「伪造、变造居民身份证是违法犯罪行为……」 程澄有点愁，虽然黑客网站可以凭通关办理银行卡，但是没有证件，她想作为人类在外行走很麻烦。 从一个人，变成妖，遵纪守法是不会变的。 小小一张身份证，成了隔开她和自由的天堑。 非法途径堵死，那就多费点儿事走正规路线。 程澄暂时撇下身份证的问题，去办了张银行卡，打算先拿这几个任务练练手。 算来她有一两个月没有接过任务了。 现实世界中，她虽然没有正式加入组织，但师父喊她的时候，她同样会帮忙，也算是编外人员，加上性格原因，随意挑了个轻松的工作混日子，偶尔接任务挑战一下自己，顺便赚点儿钱。 后来照顾妈妈就放下了这事，本准备工作也辞了，又怕程妈妈担心，正犹豫着，就来了这里。 本来还好，这么一想手就有点痒，上手后不同于方才玩乐的状态，才惊奇地发现她不仅没退步，手指还更灵活了。 想来是修炼的原因。 那就更方便了，多接了几个任务。 来到这里，她一无所有，穷得连顿大餐都吃不起。 想念当初和师父一起吃的庆功大餐，她作为编外人员也有幸享受到…… 等等，编外人员？ 第23章 正常来讲，她没有身份证应该直接去警局说明情况，随后通过警方这一正规渠道办理。 然而，让她怎么说明情况？ 你好，我是妖怪，化为人形，现在想办理一张身份证？ 警方会好心安抚她情绪，然后…… 送她去医院精神病科。 失忆梗、流落街头什么的也不适合，流程不用想都极为麻烦。 a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凭空冒出来一个人，还是无证人士，总得查查行程轨迹，以免后续出了问题。 突兀出现，谁知道是不是外国特工？ 虽说这类危险人士，大概率不会傻到直接撞枪口上。 遵纪守法的三好非公民，程澄，只能试图以权谋私，走后门了。 走后门也要有走后门的态度和诚意，不然凭什么走后门？ 是以刚才想到她最后去吃的庆功宴，那是她师父用提前毕业这一诱惑，压榨使唤她两个月的报酬。 那她，再当一段时间编外人员，顺便显示她的诚意，要一张小小的身份证，不过分吧？ 拿定主意，程澄看着银行卡里刚到帐的报酬，决定偷熘出去犒劳犒劳五脏庙。 余光瞥见希希，雪白顺滑的毛髮让她的手蠢蠢欲动。 好萌好软的样子，她就…… 偷偷摸一下，就一下！ 她保证！ 手一沾上软乎乎的希希，就跟粘了胶水一样，不听使唤，下不来。 程澄忍不住捏了捏，手底下的小身子察觉到，勐地一动。 紧接着带着恼意的声音响起：「虎崽！你又偷偷摸我毛！都快秃了！」 是的，又。 程澄已经不是第一次作案，也不是第一次作案被抓了。 希希的关注点也已经从怀疑程澄喜欢他，转到了掉毛上。 她耍无赖一样，矫揉造作，假装吃惊道：「诶呀，小茶杯，你的毛上是不是有胶水，我的手拿不下来了。」 说话间还光明正大顺了两下毛，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甚至伸手试图将希希抱在怀里，更方便她动作。 希希挣扎着跳下去，一熘烟跑出书房，还差点撞上紧闭的房门。 程澄没有追，看了眼时间，清除她留下的痕迹，关了电脑。 随后慢悠悠地踱步出去。 走的时候还略微遗憾，若不是夏云快回来了，她还可以多敲会儿键盘。 前天夏父给夏云通电话，提到了夏云家隔壁的儿子回来了，想请他们一起吃个饭。 夏云特地请假，顺便把家里的两小只带回老宅，再给他们买点零食玩具之类的。 因着刚刚程澄的过分举动，加之他俩对男主角的不同观点，这俩成功开启了口水战。 夏云走到门口，就听到里边猫叫狗吠，吵得热火朝天。 这会儿正巧中午，上下邻居可能在午休，进门后，夏云试图调节一下，免得吵到邻居。 然而刚刚走到沙发边，正吵架的俩不约而同停下来，直直看向她。 夏云冷不丁被这样看着，索性开口道：「要不，别吵了？」 两只不动，还盯着她。 她只好转身，无奈道：「好吧，你们继续。」 转而又叮嘱：「你们要小点声，别吵到邻居。」 刚发出声音的两只闭了嘴，再次看向她，程澄不耐烦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41页 夏云这才离开。 「那个男主就是很坏，他都把女孩子气哭了！」 「我跟你说了，不是气哭，是感动，喜极而泣知道吗？！」 电视剧还在兢兢业业继续播放着，引起争吵的男主却被无视了个干净。 程澄和希希都觉得自己占理，奈何没个评理的，只能内部自行解决。 毕竟他俩认认真真地吵架，而唯一在场的夏云…… 表示只听到了喵汪夹杂，十分热闹。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协商的，总之等夏云简单做了点午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他们又已经亲亲热热凑在一起看电视剧了。 仿佛刚才吵起架来恨不得拆了家的不是他们俩。 夏云毫不意外，招手喊他们吃饭。 第一次她还试图劝架，后来才知道，是她多管闲事了。 程澄略嫌弃，天天猫粮加小鱼干，得寻个时间出去改善改善伙食。 她都快忘了火锅炸鸡可乐是什么味道了。 夏云轻拍一下她的头：「快吃，一会儿带你们放放风，回老宅好吃的就多了。」 程澄嫌弃避开。 夏云这才开始吃。 收拾妥当后，刚要出门，夏云的手机铃声响起。 「有什么事？」夏云摁下接通，边穿鞋边问。 「不是安排好了吗？」 她停下穿鞋的动作。 模煳传来的声音带着些焦急，程澄修炼后听力变好，但也只听见几个词儿，「合作方」、「临时疼」、「拜託」之类的。 夏云扫了一眼乖巧蹲着看她的程澄和希希，犹豫了一下，才道：「好，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蹲下身歉然道：「抱歉啊，可能去不了。」 程澄还挺乐意她出去，挥挥手示意她赶紧去，领着希希又窝到了沙发上。 正巧夏家来接她的司机就在楼下，她正好坐到公司，路上给父母说情况。 夏父夏母也没非要她来，只是叮嘱她：「要多注意身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夏云一一应了。 公司很快就到了，她来不及去人事部销假，直接进了小会议室。 上首莫经理面色稍霁：「小夏，你来了，坐。」 「莫经理，怎么突然叫我回来？」 「孟琪跟你说了吧？」 夏云点点头：「说了。」 「这次对新手而言是难得的机会，昨天你说你要请假，才给了小孟，可她临了胃疼，对比又要求新人，只好喊你回来。」 「喏，正好文件是你俩一起整理的，赶紧再看看。」 夏云不敢耽搁，拿起文件和ppt又仔细回顾一遍。 这次的单子，策划部内部给出了两个方案，正巧是两个阵营的。 一个是莫经理这边，一个是姜主管那边。 策划部现在谁不知道这俩女强人在争总监的位置？ 本来上任总监任期结束，莫经理那是妥妥的下任总监，可半路杀出来姜主管这匹黑马。 一山不容二虎，策划部就分成了两队。 她们俩各有千秋，你来我往几次，输赢对半。 莫经理稍年长，能力出众，但性格略微强势了些，因此有些人看不惯。 而姜主管是年轻了一两岁，资歷较莫经理稍浅，能力同样出众，行事虽干练果决，但为人和气，人缘好上一些。 不过也有人嚼舌根，觉得姜主管故作清纯。 总归要站个队，策划部新来的三个人就成了夹心饼干，左右为难，且形势不明，不敢轻易下决定。 总监索性拨了两个新人给莫经理，另一个给姜主管。 夏云就被分给了莫经理。 她倒是无所谓，同是新人的小孟也很踏实，相处还算愉快。 内部选不出来，僵持不下，上头一合计，就把选择权交给了合作方，让他们选。 总监想看看这一个多月新人的锻鍊成果，就指定了两组都要新人来讲演。 这边小孟出了事，只好夏云顶上。 为这事忙活七八天，夏云自然无比熟悉，很快就整理好状态。 正好会议也要开始了。 夏云紧跟着莫经理，突然发现合作方的队伍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他们早上还同桌吃早饭来着。 陆元哲一抬头，对上夏云的视线，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唿。 她回之一笑，收拾好略惊讶的情绪。 另一组先来，夏云认真听着，并时不时记一些笔记。 总监含笑点头。 上台时莫经理还特意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别紧张，没事儿的。」 夏云心里一暖，莫经理性格强势，但人挺细心。 路过时看到陆元哲鼓励的眼神，她莫名有些羞，不过很快就平復下来。 讲演十分成功，赢得一片掌声。 总监也难得夸了她几句。 夏云谦虚道：「我只不过把同伴的成果展现出来罢了，厉害的是我的同组成员。」 合作方对两个方案都很满意，不过夏云讲演的稍微好一点，最终决定是用莫经理这组的策划。 工作成果被肯定，莫经理这组的成员很开心，被莫经理瞪了一眼，才收敛平静下来。 另一组面上也挂着笑，新来的赵丹心理素质稍差，面上带了点出来，无人在意罢了。 第42页 会议结束后，莫经理让夏云给总监送文件，她却不小心看到陆元哲同姜笙姜主管在一起。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停下来，靠墙角远远看着。 当看到姜笙伸手抚向陆元哲的时候，再也看不下去，直奔总监办公室。 姜笙伸手从陆元哲肩膀上捏下一根头髮，「喏，就是它。」 陆元哲根本不认识姜笙，却被堵在这里，能不发火全靠绅士风度撑着。 他耐着性子开口：「小姐，还有其他事情吗？我的同事们都要离开了。」 「你……你不认识我？」姜笙声音微微颤抖。 「我应该认识吗？」陆元哲蹙眉，不就是刚才在会议室里才见过一面？ 陆元哲的反应出乎姜笙意料，「我……我是道谢的，谢谢你那天救我。」 陆元哲还是没印象，「小姐认错人了，我还忙，先走了。」 懒得继续纠缠，看在还是合作方的份上，他给姜笙留个面子，随后离开了。 又是留姜笙一个人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第24章 远去的背影没有一丝丝留恋，姜笙不禁握紧拳头，精心修剪的指甲直直扎进手心，疼痛唤回她的意识。 松了手，她往四周望了一眼，高跟鞋撞击在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又渐渐远去。 这次是她冲动了，不认识她？ 心里的好胜欲被挑起，以后，一定要在他的脑海里，深深地刻下她的身影。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讽笑，不过一个稍稍特殊点儿的男人罢了。 陆元哲倒没想太多，他只是视察工作的时候跟来看看而已，接下来还要回去加班，却被拦住，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感谢。 微微蹙了眉，随后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夏小姐，倒是给他带来了些惊喜。 夏云那会儿鬼使神差停下来，反应过来就悄悄走了，内心有些恼。 是恼她自己。 与她无关，目不斜视走过去就好了，而她不仅莫名其妙停下来，看见人家较亲密接触的时候还略微不舒服。 就一点点不舒服。 夏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还有些好奇姜主管和陆元哲的关系。 压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外边天色还早。 「喂，妈妈，你们去了没？」 「哦，好。」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她犹豫一下，道：「那我直接赶过去吧。」 时间虽还早，但也不够她折回家一趟，索性让司机载着她直接去订好的餐厅。 不经意看见后视镜里她一身简单平价的职业装，豁然想起来，她现在还是一个平凡家庭倾尽心血供出来的刚毕业大学生。 扯扯衣角，这衣服不太合时宜，想了想，让司机在前边的商场停下。 再出来时，一袭浅绿色连衣裙衬出她肤白貌美，外边搭着一件风衣，银色细高跟拉长腿线，温柔中透出一丝活泼俏皮，又不失年轻女孩儿的娇美。 到包间时，两家家长和李家兄妹都已经到了。 她一进去，活泼的李靖茹立即招唿她：「云云姐！」 夏云沖她笑了笑，先向长辈问好，视线转到包间里坐姿端正的男人身上，「靖宸哥，欢迎回来。」 李靖宸肃着脸点头，规规矩矩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却没有说话。 「哟，姑娘长大了，之前云云喊靖宸可是喊的宸哥哥。」李母待夏云跟亲女儿一样，笑着打趣她。 夏云不好意思地笑笑。 夏母接过话茬：「可不是，姑娘大了，又主意喽。」 说完还有意无意撇了夏父一眼。 这是在埋怨夏云自作主张搬出去，也怪夏父纵容女儿。 夏母也理解他们父女俩的做法，但是瞒着她，直到女儿搬出去两天她才知道这事儿，这就很过分了。 夏父自知理亏，试图转移话题：「怎么靖宸这孩子话越来越少了？」 李母当即附和：「可不是，刚才他夏云妹妹跟他说话，连个招唿都没打。」 「年轻人嘛，老成点儿才能镇住下边的皮猴们。」 李父慢悠悠帮儿子说了句好话，端起茶杯，轻啜慢饮。 因此招来李母嗔怒：「还不都是你？非要送什么军队？把我好好的儿子……唉！」 眼见几个长辈你来我往，被无视的三个小年轻不敢吭声。 夏云和李靖茹面面相觑，眼神交流。 冷不防身侧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云云。」 「啊？」 夏云下意识地回应，勐地反应过来喊她的是李靖宸。 「靖宸哥？」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李靖宸问的问题规规矩矩。 夏云也规规矩矩地回答：「很好。」 一阵沉默，偷偷围观的李靖茹快笑死了，她哥真的是凭实力单身。 喜欢的女孩子就在面前，竟然不敢说话，这个梗她可以笑一年。 只是不敢再她哥面前笑。 一个妈生的，她哥怎么……怎么这么闷？ 莫不是她妈偏心，把活泼全给了她？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夏云努力暖场。 「不走了。」 夏云：…… 果然是她的冰山靖宸哥。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夏云的腹诽，李靖宸难得多说了几句：「这次任务完成，我会调回a市从政。」 第43页 一句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才回来，以后早点调回来这事儿。李父李母也没听他说。 长辈开始一轮轮的询问，夏云和透明小伙伴李靖茹闷头吃饭，享受着美食。 李靖宸其人呢，一听家世背景，不是男主就是男配反派。 他就是言情必备的深情男二，为女主痴，为女主狂，女主死后，痛不欲生，但性格原因他至少没有太过外现，只不过孤独终老，为女主守了一辈子。 想当初作者也是凭这一点赚了不少眼泪。 他出身军政世家，爷爷是开国老将军，父亲从政，到了他，先被扔到军队里，表现极为出色。 他大夏云三岁，和夏云几年未见，也是因为近几年为国家服务，完成一项机密任务。 如今安全归来，想来是任务很成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调到行政部门。 夏云和李靖宸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李靖宸越长大越沉默寡言，夏云性子又稳，也不擅长一直找话题聊天，因此渐渐疏远。 李靖宸则是后知后觉发现他对夏云朦朦胧胧的感情，不知道该怎么和夏云相处。 近些年离得远，年纪也大了，慢慢就想得更清楚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但他对夏云有别样的感情。 不是兄妹，不是朋友。 * 男配的正式出场，程澄隐隐知道，可她并不放在心上。 她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顺一套夏云的衣服，然后不必奇装异服出去。 伸手拨拉拨拉夏云的衣服，心里纠结着。 夏云刚过来不久，且人设限制，故而新衣服不多。 大多夏云心里都有数，程澄顺走一件，她必然知道。 算了，她出去买。 奇装异服，也就一阵。 再说，这道袍虽然和寻常汉服不同，可也很好看。 顶多多赚点儿回头率。 对着镜子整理道袍，程澄突然发现她齐腰的长髮有点碍事儿。 她不会梳古代髮髻，只好扎个高马尾凑活，整体效果还不错？ 拎起希希把他抱进怀里就出了门。 「虎崽，咱们干什么啊？」 「带你出去玩，吃好吃的，想不想去？」 「哦。」希希自发在程澄怀里找了舒服的位置，对所谓的好吃的不感兴趣。 程澄点点希希的脑袋，「抗议无效。」 然而她现在没钱没卡没证，只好一样一样来。 首先去楼上无人居住房间的信箱里，取到了她通过黑客网站办的银行卡。 小钱钱在手，心里立马有了底儿。 直奔大商场。 不得不说，程澄最开始的担忧确实有必要，一路上，人们因着她的装束、容貌、怀里的希希，着实赚了不少回头率。 先去了服装区，虽然这衣裳没问题，但是一定的困扰还是有的。 她挑了一身衣服，等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希希很给面子大力夸奖。 第25章 「虎崽，真好看！」 程澄斜他一眼，「你还知道人类衣服什么好看？」 「不是你说过的？」希希疑惑发问。 「我说过什么？」程澄不明所以，「我怎么不记得？」 「就那次，你说过，女孩子试完衣服要夸的。」 经希希提醒，程澄才想起来，是一次看剧时，吐槽男主不经意说的，没想到希希还记得。 故意逗他：「是我好看，还是衣服好看？」 这道题希希不会，犯了难，半晌犹犹豫豫开口：「衣服好看？」 程澄瞬间翻脸，回镜子前自我欣赏。 被丢下的希希茫然：衣服不好看，为什么要买？ 她准备去火锅店大快朵颐，挑的衣服也是以轻松舒适为主。 虽然踏上修仙路，普通寒热影响不了她，未免特立独行，程澄选了件白色打底，v型领口有黑色条纹，黑色阔腿裤到脚踝上方，高腰设计，外搭墨绿色大衣，脚上是黑色马丁靴。 干净利落又帅气。 有些……可爱。 程澄左看右看，又挑了顶帽子，才满意点头。 导购一边帮她打包道袍，一边夸她的眼光，夸她漂亮，还道：「小姐这身衣服款式也新颖，料子更是好。」 程澄抱着希希，面上微笑，不接话茬。 心道那可不是，这衣服还能变没呢。 谢过热情的导购，她又去买手机，顺道借用铲屎官的身份证办了张手机卡。 对，她把夏云的身份证顺出来了。 至于脸的问题，她稍稍动了点儿手脚。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允许宠物入内的火锅店，程澄刚一进门，希希就十分抗拒，非要下来。 刚一落地就往里边跑，小小的身子很是灵活。 程澄来不及问怎么回事儿，希希还停下来，招唿她一起去。 她抬脚跟了上去。 坐在窗边的乔明正在和同行的男人说话，突然感觉到脚边有什么在动，下意识低头，怔了一下。 雪白雪白的一团在她脚边，黑亮黑亮的眸子看着她，小爪正扒拉她的裤腿。 男子见她不动，「学妹，怎么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狗哪里来的？我去喊服务员。」 就要起身，乔明却俯下身把小奶狗抱进怀里：「学长不用，我认识他。」 第44页 程澄远远的就看到乔明，才知道希希跑什么，走近就听到「学长」两个字，挑了一下眉毛。 乖巧窝在乔明怀里的希希动了动，十分有主人威风，招唿程澄坐下来。 程澄：…… 她略一想，觉得贸然坐一起不太合适。 「乔明帮我们打开的梦厓玉。」 希希一句话打消了程澄所有的不好意思。 乔明帮了他们大忙，这学长十有八九就是书里的花心大反派。 她不能见死不救。 厚着脸皮装惊讶：「呀，希希你怎么乱跑？快下来。」 希希翻了个白眼，不理她。 程澄又向乔明假惺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第一次带希希出来，没看好他，真抱歉。」 「我认识他，没事儿的。」 乔明笑着给希希一个摸头杀。 「你认识他？」程澄装得更像了，惊讶之意表露无疑。 「对，」乔明点点头，「希希很棒！」 火锅店里靠窗的都是四人座，原本乔明和陆维面对面，坐的靠窗的座位，程澄自来熟，一屁股坐到乔明旁边。 希希很给力，先把小脑袋伸出来，看看程澄又看看乔明，然后伸出爪子扒着程澄，身子缩在乔明怀里，明显的两个都要的姿势。 程澄故作为难：「要不我还是抱着希希去别的座吧，不能打扰你们俩。」 还有意无意瞥了对面的陆维一眼。 乔明是应陆维的邀约来的，她不介意程澄坐过来，但重要的是陆维的意见。 因此两人一狗目光灼灼，都看着陆维。 陆维为保持他善解人意、温柔稳重的学长人设，不得不接受了乱入的两小只。 「算不上打扰，既然遇见就是缘分。」 话说的漂亮又大方。 程澄热情地和乔明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程澄。姓是禾呈程，名是澄澈的澄。」 「程澄？」乔明的表情略有些怪，很快收敛，还留一丝憋笑：「程小姐好，我是乔明。」 陆维秉持着绅士风度：「程小姐好，我是陆维。」 程澄觑了他一眼，和乔明一样的句式，很容易给人一种他俩是情侣的错觉。 她权当听不懂，沖陆维笑了一下，转而对乔明说话：「乔乔，我可以这样喊吧？你喊我澄澄就好。」 乔明憋不住了，扭头笑。 程澄先前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明白过来，僵了一下，但她得装不知道。 陆维不知道乔明笑什么，但他确定和他眼中的电灯泡脱不了干系，便打趣道：「乔学妹，什么事这么开心？」 乔明顿了顿，「澄澄，唔，我见过一个胖乎乎很可爱的澄澄，她也很棒。是个可爱的小猫猫。」 其实撞名，还是和非人类撞名，会比较尴尬，但是程澄是谁？ 她不仅撞名，还撞破了壁垒，穿成了猫，「澄澄」和「程澄」都是她，没什么好尴尬的。 只不过都喊澄澄，乔明会有些错乱。 于是善解人意地开口：「那乔乔就直接喊我名字程澄吧。」 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陆维宽慰的话堵在了喉咙眼，不上不下。 反派的脸皮不可小觑，人家还是一脸不好意思开口：「程小姐，我很抱歉，不该挑起这个话题的。」 程澄挥了挥手，不在意道：「没事儿，我表哥还故意笑话我呢。」 「哦，对了，乔乔认识希希，是不是也认识我表哥啊？我表哥人品好能力好……」 她小嘴叭叭叭把陆元哲从头夸到脚，当然是故意的，陆元哲和夏云是一对儿，她只是借陆元哲噁心噁心陆维。 乔明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认为她和表哥关系好，「我不认识，当时澄澄希希在一起，见了澄澄的主人。」 「啊？那挺遗憾的，以后会见到的。」程澄一脸遗憾，转眼又笑起来，「夏云姐姐我也见过，和我表哥是邻居，人超好……」 她又叭叭叭把夏云夸了一边，这次也是不动声色挤兑陆维，毕竟陆维没办法参与这一话题。 因为怀里乖乖巧巧的希希和莫名的好感，乔明挺喜欢活泼可爱的程澄，也不嫌她话多。 陆维就不一样了，他上次救美失败，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找到机会约目标出来，却又被突然出现的程澄搅和了。 第一印象不好，性格多疑的反派自然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挤兑和排斥。 可他拿程澄没办法，拿这作筏子，程澄一句心直口快就揭过去，而他却会沾上小肚鸡肠的标籤。 只能微笑，忍下去。 不过，夏云这个名字，夏氏集团大小姐？ 能和夏家大小姐做邻居，她表哥又是谁？ 服务员恰好送来了刚才他们两个点的锅底和菜品。 陆维顺势插话：「程小姐，你想吃什么？」 这家火锅店有大锅和小锅，乔明他们各点一个小锅。 程澄终于止住话头，接过菜单点了些东西。 又把菜单翻到宠物餐点那一页，对着希希：「喏，你想吃什么？」 希希先前看他们三个，主要是程澄挤兑陆维，没想到他家虎崽战斗力还可以，此时瞧着菜单上各式各样的图片，他随意指了一个。 点完餐，程澄把希希抱回来，方便乔明吃饭。 是以，原本陆维想像他和学妹在热闹又不失清净的火锅店，一起吃着火锅聊聊人生，不露声色拉近他俩距离的情景，泡沫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45页 在程澄的掺了一脚后，他反而成了凑上来的，插不上话，而程澄和乔明关系更近了。 饱餐一顿，天色尚早。 陆维提议在前边的公园广场上散步消食，这地方离他们学校不远，他是想不经意忆苦思甜，从而引起乔明的心疼。 然而程澄又厚着脸皮凑上去，理直气壮说她一起，遛狗。 理由正当，无可反驳。 继续重复方才火锅店里的情形，陆维再次被有意无意忽略了。 陆维咬牙忍着。 程澄瞥见他不经意攥紧的手，以及上边隐隐显露的青筋，心里嘚瑟。 天还没黑，广场上路灯开着，亮如白昼，周围也有很多人，或是出来遛弯散步，或是三两一团围在路灯下下象棋，还有大爷大妈跳着广场舞。 她说是遛狗，却把希希抱在怀里，边聊天，边四处看着。 当猫和当人看到的自然不一样，好不容易夏云有事，得多看看。 不经意却瞧见辣眼睛的一幕，她迅速收回视线，噁心极了。 按耐住直接冲上去揍一顿的冲动，脑子极速转动着。 想起另一侧伺机而动的陆维，瞬间有了主意。 抱紧怀里的希希，扭头离乔明更近，腾出一只手圈住乔明，把她硬塞进乔明的怀抱。 乔明一头雾水，和同样不明所以的陆维对视一眼，接着就听到了程澄哭泣的声音。 希希被挤在中间，很难受，听到哭声也开始叫。 乔明连忙拍拍她的嵴背：「程澄，你哭什么？怎么了？」 陆维也道：「怎么突然哭了？」 程澄抽抽噎噎，声音颤着，明显被吓坏的样子：「乔乔……有，有变态。」 第26章 「哪里？」 乔明说话间就要抬头找。 程澄感受到她的动作，又急又气，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不，你不要看！」 陆维不得不出声安抚：「学妹，我来。」 目光四处搜寻着，周围一切无异常。 似是缓了缓，程澄头还趴在乔明肩膀上，伸手颤巍巍指着后侧方，「在那里！」 陆维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抬脚往那个方向走。 一声尖叫响起，恰好是他前方。 快速走过去，一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男子站着，再前边是一个女子匆忙的背影，也是被吓到了。 陆维三两步越过那个男人，走到他前面。 迅速扫了那人一眼，嫌恶地挪开视线，怪不得程澄吓哭了。 也怪不得程澄不让乔明看。 四五十岁，个子不高，头髮油的发亮，皮肤黝黑，身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大衣敞着，裆部却故意破了个洞，丑陋噁心的东西赤、裸、裸、露在外边。 大庭广众之下，这人真是，让人噁心。 陆维飞快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那烦人精电灯泡终于有用了一次。 趁那猥、琐男没反应过来，他迅速出手把那人摁倒在地。 底下的人骂骂咧咧，陆维踹他一脚，「闭嘴！」 广场上的人被这边动作吸引，围了一圈，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什么。 陆维好歹是陆氏集团的少爷，这里离警局又近，打完报警电话，警察很快就过来了。 警察接手，把猥、琐男拽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底下的东西，人群中指指点点。 「怪不得那小伙子揍他！要我啊，打死他！」 「真是的，这年头变态真的放肆！真是得管管！」 「真噁心，这么多人，年纪大了一点脸都不要！」 被警察压制着的男的仿佛精神不太正常，还满口脏话，「老子就是故意的！」 「一群骚、娘们！贱，人！」 一个男警察不得不堵住了他的嘴，并且组织疏散人群。 另一边。 程澄演技大爆发，抽抽噎噎哭着，哭得很认真，希希都相信了，一声一声安慰着程澄。 「虎崽，不要哭了。」 「笑一笑，十年少啊，再哭，都有皱纹了。」 「虎崽，你把我心都哭碎了。」 哭得正起劲儿的程澄一噎，差点破音，希希这爱学狗血剧台词的毛病，得改改。 什么乱七八糟的台词，教坏小孩子。 乔明一直不知道程澄怎么了，后来听见警笛觉得不太妙，再之后隐隐听到周围的声音才猜到事情的大概，只能更加温柔地哄她。 这种事情，不要留下心理阴影才好。 一开始她听到希希的声音，还以为希希被压着了，可她莫名听出了叫声里的安慰意味，又确定他没事之后才放心。 直到陆维和警察一起过来，程澄心里一咯噔，不会要做笔录吧？ 核实身份那一关她过不了啊！ 是以警察怎么问，程澄都不吭声，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这时一个女生站出来：「我愿意去做笔录。」 一个大爷也站出来：「我当人证。」 又有陆陆续续的声音响起。 陆维也开了口：「她估计是吓着了，做个笔录不去也好，省得再回想一遍。」 警察有点犹豫：「这……」 「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回家，我要回家。」程澄不断嚷嚷着。 人证物证都有，少她一个不少，警察犹豫一下，爽快答应了。 第46页 陆维正义温柔的人设立好，让乔明送程澄回家。 「学妹，路上要小心。」 「那就多麻烦学长了。」 乔明也不客气，直接送程澄回去。 程澄怕掉马甲，等远离众人视线，就止住哭声：「乔乔，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好不好？」 「当然。」乔明点点头，这是程澄的私事，她当然不会多嘴。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 她支支吾吾：「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乔明不贊同道：「那怎么可以，我送你。」 眼见躲不过，她只好道：「我给我表哥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那我陪着你，等到你表哥来。」 程澄：…… 姐妹，这是藉口，你听不出来吗？！ 就在此时，乔明的电话响起。 「喂，老师。」 看来是她导师的电话。 程澄耳尖一动，暗暗祈祷。 「可是老师……」 乔明明显想说些什么，却被电话那头打断。 程澄竖起耳朵，屏息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你有其他事情吗？不重要的话，尽量推一推吧，实验室那边要紧。」 「我……」 乔明刚开口，就被程澄打断。 「乔乔你先忙吧，喏，那边有个咖啡厅，我在那里等我哥。」 不远处，一间装潢精緻大气的咖啡厅静静立着。 看出她的犹豫，程澄主动开口：「这种咖啡厅很正规，不会出事情的，我表哥一会儿就过来了。」 乔明还是不放心，一直把她送进去，还在叮嘱着她。 「哎呀，我都成年了，你真像我妈妈。」 程澄小声抱怨着。 「那你刚刚哭什么鼻子？」乔明打趣她。 两人留了联繫方式，程澄怕她以后找她，被夏云和陆元哲戳穿，随口抱怨道：「我就来a市玩两天，谁知道遇见这种倒霉事！」 「别害怕，他已经被警察抓住了。」 乔明安慰她。 「不早了，你快去吧。」程澄催促乔明，「我一个人可以的，到家给你报平安。」 「好。」 「乔乔，路上小心。」 终于送走了乔明，程澄松了口气。 可真难！ 又等了一会儿，程澄才离开。 正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程澄这一巧，正正好又遇见了一个名场面。 她也不知道她是该嘆气，还是该高兴。 嘆气的是她被堵在门口，高兴的是剧情君高抬贵手，终于动了动。 程澄抱着希希，往后躲了躲。 希希轻声道：「虎崽，你怎么不走了呀？」 「你看前面那三个，熟悉不熟悉？」 「噢噢，像前几天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两男争一女？」 程澄没吭声，给了他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 拿出手机，给乔明报平安。 同时注意着前边的动静。 夏、李两家人用完餐，又多聊了会。 天色已经不早了，李母吩咐李靖宸送夏云回来。 一路上，俩人又不尴不尬地聊几句。 到楼下，夏云都下车了，李靖宸忽然追过来。 「云云。」 夏云回头。 「礼物。」李靖宸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精緻的礼物袋。 「这……靖宸哥，应该我送你礼物才是。」 夏云略不自在。 「说什么呢？」李靖宸伸手赏她一个栗子。 「嘶……」夏云没忍住，轻声唿痛。 李靖宸伸手给她轻揉着，道：「礼物回去拆。」 就在此时，陆元哲回来，恰巧看见这一幕。 一男一女，相对而立，都是人中龙凤，极为出彩。 男人肃着脸，气质偏冷，手上却动作轻柔的给女生揉着脸，在暖黄灯光的映照下，更显温馨。 既然遇上了，陆元哲不好特意避开，不自觉多看了两眼那只放在女孩头上的手。 「夏云，刚回来？」 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间异常和谐的氛围，李靖宸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是啊，你也刚回来？」 陆元哲点点头。 「靖宸哥，这是陆元哲，是我现在的邻居。元哲，这是李靖宸，是我邻居家的哥哥。」夏云给这俩人相互介绍，无意识的介绍顺序，亲疏远近却出来了。 只是，这介绍词，莫名的别扭。 李靖宸很少笑，这时依旧端着，「你好，陆先生。」 「你好。」 陆元哲同样淡淡的。 程澄正正好看见这一幕。 她没见过李靖宸，但是可以猜出来。 书中的男配，只有李靖宸是军转政，多年在军队，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来的魅力。 站如松，坐如钟，嵴背挺直仿若利剑在鞘。 和陆元哲全然不同的感觉。 后者是花样美男子型，气质稳重温和，性格中有锋锐的一面，但不常外露。 男配回归，昭示着剧情已经正式开始了。 不再是之前磨磨唧唧的状态了。 这次的巧合，让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都记住了对方。 眼见想像中的剑拔弩张没有，她却要凉了，程澄压低帽檐，把希希挡在风衣里，匆匆从三人旁边走过去。 第47页 好在三个人沉浸在诡异的沉默里，各自想着心事。 程澄就这么顺利地熘走了。 进了房间先把希希塞进被子里，「不准出来。」 希希委委屈屈答应，「虎崽，他们没有吵起来，为什么呀？」 怕麻烦她干脆就没开灯，黑漆漆的房间里，程澄视力同样不受影响。 「你和飘飘会吵起来不？」 「不会。」 程澄把手机衣服换下来，丢进了储物袋里，把储物袋藏好，轻盈地跳上床。 「为什么不会？」 希希想了想：「因为他没有惹我啊。」 「就是这样，他们三个矛盾还不深，吵不起来。」 顿了顿，程澄补充：「也可能是性格原因，情绪不外露，可能也吵不起来。」 「哦，这样啊。」 「闭嘴，装睡！」程澄听到客厅轻微的响声，不由庆幸。 还好她当机立断上来，不然早被堵在外头了。 装着装着，最后却真睡着了。 不多时夏云轻轻打开房门，看见床上睡得正香的两小只，又轻轻退了出去。 「希希在我家，和澄澄一起睡着了。」 编辑好，点了发送。 陆元哲很快回消息，「好，明天来我家吃早饭。」 夏云窝在沙发里，打了几个字不满意删除，来来回回几次，对方的消息倒先到了。 「就这样，晚安。」 □□！ 「晚安。」 腹诽归腹诽，夏云没拒绝。 毕竟，人家做的饭是真好吃。 盯着陆元哲的头像发了会儿呆，又给李靖宸发了消息。 「靖宸哥，路上小心。」 李靖宸还没走，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刚的一幕。 夏云和他道别，和另一个人并肩上楼。 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不太舒服。 他有预感，刚刚那个男人，会成为他的劲敌。 第27章 程澄看着面前的丰富的早餐，联想到前一个多月简单的猫粮和小鱼干，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昨天虽然去享受了火锅，但是！ 美食让她忘记了她本体是猫，特别是一开始还作死地点了辣锅，肥牛一熟就要往嘴里塞，下场惨烈。 刚出锅的肥牛，又烫又辣，和脆弱娇嫩的猫舌头碰面，那是惊天动地。 程澄恨不得把她舌头伸进冰水里，好缓解那股子又辣又烫的疼痛感。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恢復，能够这么快缓过来，还是她修炼后身具灵力的功劳。 看着美食在面前，却不能吃，她内心煎熬极了。 喊来服务员换成菌菇汤底，又找了空盘子，把菜放凉些，这才能入口。 菌菇汤虽然鲜美，还得放凉，口感只能说还可以。 一点都没有吃火锅那种热火朝天的氛围。 提起这事儿，程澄就一把辛酸泪。 化悲愤为力量，她一口咬上面前的美食，美味在舌尖绽放，让她十分感动。 要是以后天天都能来蹭饭就好了。 天天吃小鱼干，也稍稍有一点点点点点腻。 程澄比了下，大概离指甲尖一毫米远，来显示她对小鱼干的嫌弃。 其他人不知她心中所想，静静吃着饭。 只不过，陆元哲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一个月相处下来，夏云与陆元哲对对方也略有了解。 交集不多，印象良好。 夏云自幼生活条件优越，周围俊男靓女同样不少，陆元哲的脸在其中称得上翘楚，虽则她也认同样貌并不是最重要的，但美的事物总是赏心悦目的，是以样貌给陆元哲加分不少。 陆元哲更不用说，每天看见活泼可爱的两小只，再加上夏云恰恰好戳在他心坎里的声音，一天的疲累都一扫而光。 前些天，两个人不冷不淡的相处着，给各自留下的感觉也都是极舒适的。 直到昨天李靖宸的出现，像一捧细沙，撒进平静无波的湖面，掀起细细小小的涟漪。 陆元哲尚未搞清楚他是如何想的，但看到李靖宸和夏云相处时，本能的不太舒服。 因此，晚上夏云给他发消息，交代希希的下落时，他鬼使神差的开口，甚至颇为强势，要夏云明天来吃早饭。 消息一发出去，他也怔了怔，倒不是后悔，只是有些许别扭。 随后自我安慰，夏云帮他那么多忙，请人家吃饭也是他力所能及。 相处了一个多月，他撞见过夏云点外卖，意识到她可能厨艺不太好。 很多次都碰见程澄吃猫粮，便又找了台阶——给程澄改善伙食。 被捎带上的程澄，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作用起在了这里。 她还矜持些，虽然陆元哲做饭好吃，她也没好意思觍着脸天天来蹭饭。 可小说中的澄澄不在乎啊，动物的本能让她嗅着诱人的香气跑到隔壁蹭饭。 一来二去，夏云不好意思，每次过来帮忙，顺道一起蹭饭，这些都是男女主宝贵的相处，为以后的感情奠定根基。 因每次做饭时的点滴相处，两人总不好沉默着，各自找话题，惊奇地发现他们每次都能说到一起。 俗语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若投机了，那便是增进感情的利器。 程澄不知道其中因由，不然，恐怕是想找根面条上吊算了。 第48页 她兢兢业业，委屈自己，结果竟然比不过人家随心所欲？ 李靖宸的出现，多多少少给了陆元哲危机感，只是他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罢了。 是以，今天早上，一人略别扭，一人不好意思，显得气氛格外怪异。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沉默一会儿，陆元哲道：「你先说。」 夏云顿了顿：「你做饭真好吃，只是……」 只是她每天来蹭饭不好吧？ 后面的话并未说出口，只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陆元哲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心里不太舒服，他觉得相处这么长时间，有来有往都是朋友了，夏云这话着实让他不太开心。 索性装作听不懂她话中的未尽之意，声音沉沉：「既然喜欢，那以后我在家，你就过来。」 「这……」 「若是你觉得不太好，那就我做饭，你刷碗吧！」 夏云话未说完，就被陆元哲打断。 「还有，猫粮虽然好，但也不能天天让澄澄吃，正好我给俩小的一起做了。」 听他提起程澄，夏云有些羞愧，让程澄跟着她受苦了。 「好，那就这样？」 陆元哲点点头，并未多说话。 夏云并不习惯占人家便宜，暗暗想着，以后下班把菜也买了。 听到他们提起她时，程澄的小耳朵就竖起来了。 这可是关乎她伙食的大事，得慎重对待。 尘埃落定，她高高提起的心也放回肚子里，伙食有了保障，程澄恨不得跳起来庆祝。 最后一丝矜持拽着她，才让她没太过分。 只是对着希希嘚瑟：「小茶杯，以后我就能和你的伙食一个标准了！」 「奥。」希希并不关心这些。 「你怎么这样？」程澄有些不满，「多开心的一件事，我又没抢你的饭。」 希希没理她，细嚼慢咽。 程澄只是随口抱怨，很快就忘了这点不愉快，又去招惹希希：「你说，陆元哲厨艺是不是特别好？」 希希有些难受，不太想开口。 而沉浸在未来美好生活的程澄，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絮絮叨叨询问着。 他打起精神，细细品尝了一下，「还不错。」 「那当然，这可是我看上的厨子。」 程澄骄傲仰头，额间的花纹也活灵活现，神气十足。 「虎崽，你真好看。」 「你……你吃错药了？」正嘚瑟的程澄一个哆嗦，威风尽失，伸爪探向希希的额头。 「没毛病啊，怎么忽然这么肉麻？」她喃喃道。 希希难得送她一个白眼：「我是说，你的花纹，真好看。」 程澄还没来得及回答，放在希希小脑袋上的爪子挨了一下。 「澄澄，不准欺负希希。」 欺负狗的程澄：…… 我没有！你胡说！ 她沖冤枉猫，呸，冤枉人的夏云凶了一声，还带着控诉。 陆元哲安抚地揉揉她的头，宽慰道：「乖，凶人的猫不是好猫。下次和希希玩儿的时候，要轻点儿。」 直接被定罪的程澄：？！ 夫妻俩合起来欺负无辜小猫？ 欺负她不能反驳？ 她还真不能反驳。 「你说，我欺负你了？」 柿子要挑软的捏。 希希乖巧摇头：「没有。」 当着男女主的面，程澄表扬似的拍拍希希的头，随后带着希希扬长而去。 走之前还挑衅地看了两人一眼。 夏云：「澄澄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儿？」 「大概……不是吧？」陆元哲差点脱口而出，幸而反应过来，及时改口。 「鬼灵精。」 夏云低声道，说的是离得远远的，也用屁股对着她的程澄。 她和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公司，开始整理昨天请假积下的工作。 他们小组的方案被合作方肯定，后续工作必须得跟进，之后的细节的改进等等都需要和合作方商议。 因此被选定只是第一步，后边事情还有很多呢。 工位和她背对的同事许柯转回来，凑到她旁边，神秘兮兮地跟她说：「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夏云头也不抬，反问道。 许柯并不在意她敷衍的态度，「姜主管，要参与进来。」 参与什么，不言而喻。 夏云手一顿：「怎么会？不是……」 为了总监的位置，他们部门内部分化很久了，为避嫌，底下的人都不互相掺和，这次姜主管怎么会？ 大公司不讲别的，成王败寇的铁律是不变的，因此部门内部换届时的斗争上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风俗已久，不成文的规矩也有。 第一，窝里斗可以，对外要一致，不能因此损害公司的利益。 第二，光明正大，凭实力说话。私底下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儿，坚决抵制。 「对啊，」许柯就是想看到她惊讶的表情，此时心满意足给她解惑：「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说是姜主管亲口和总监提的。」 「就她一个？」 夏云的手不自觉地敲桌子。 「就她一个。是不是很奇怪？」 第49页 「是很奇怪。」 大局已定，这次的案子功劳绝对是莫经理这边的，姜主管过来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明摆着捞不到好处，姜笙会来做苦力？ 总不会蠢到搅黄这次的合作。 瞥见刚从电梯上下来的人影，她推推还想八卦的许柯：「莫经理来了。」 许柯立马转了回去，速度之快，神态之正经，让夏云错以为，是她找许柯八卦的。 * 再说另一边，甩脸子给夏云的程澄，懒洋洋甩着尾巴。 也不知道那个猥、琐男定罪了没。 又想到她哭得那么惨，掉了那么多金豆豆，乔明肯定会问，这样一来，陆维不会留把柄，那个人也必定逃不了。 不过反派真可怜，两次勾搭都被她搅和了。 旁边的希希忽然喊她，「虎崽，过来！」 程澄看向他，本想问他干什么，却看到希希小小一团，蜷成了球。 第28章 「小程姑娘，我们这木犀村啊，民风是四里八乡顶淳朴的……」 身着灰布衣，两鬓斑白的老者一边引路，一边捋着鬍鬚，和程澄介绍木樨村的风土人情。 只是，这话题总会歪向木樨村是四里八乡最好的。 越走离村越远，这村尾偏僻处，人反倒多了起来。 有人听到村长的话，嘻嘻笑道：「可不是，我们木樨村，是顶顶好的村呢！」 亦有人反驳：「村长，你可别这般夸奖咱们村，前些日子，你已经吓走两个外乡人了。」 众人闹笑。 这话说得极胆大，村长也不恼，笑啐他一口：「休要胡说。分明是你嬉笑不止，才吓走人家。」 显然关系是极亲近的。 程澄不动声色，不掺和他们的谈话。 她毕竟莫名到了此地，万事不知，小心为上。 可其他人并不这样想，特别是三三两两一堆的人，有男有女，穿的都是粗布衣裳男子多灰褐色，女子有亮色亦有暗色，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或直白、或隐晦地打量她。 并无恶意，只是好奇。 她虽不吭声，却不好什么都不干，不由沖他们笑了笑。 这笑引得看她的人略有些害羞，纷纷不好意思别开脸。 只有几个脸皮厚的，依旧好奇地瞧着她。 「去去去，你们几个，小程姑娘寻亲迷了路，可别吓着人娇滴滴的姑娘家。」 村长怕那几个不知轻重，惹了程澄不快，训斥他们几句。 被训斥几个稍稍收敛点。 又见人都围在这儿，村长挥手吆喝道：「让个路，我且送小程姑娘去木石头家暂住。」 听闻程澄尚未落脚，众人都自觉让出路。 她随村长走出老远，后边一声叠一声的安慰远远传来，让程澄不禁红了脸。 村长看到她脸红红的，还以为是害羞了，声音慈和：「姑娘不必害羞，村里外人罕至，村民们只是热情了些。」 「小程姑娘既然误打误撞到我木樨村，便是咱们的缘分。姑娘既然不知该去何处，不如在木樨村多待几天，正好半月后，族中少壮出去採买，外边的雾瘴也散了，可送姑娘出去。」 程澄应下，心道她不过胡诌一个藉口，还被人家当成真安慰，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外边的雾瘴多久散一次？」 村长随口回道：「一月一散，若不是这瘴气，我木樨村这般出众，必定为众人所知……」 话题又转到木樨村不为人知的优秀上。 程澄安静听着，直至快到村尾木石头家。 村长和她交代：「石头去的早，留下孤儿寡母活得不容易，空屋子多，外乡人来住在这里，村民也有正经的理由帮助一二。」 「石头媳妇儿人也好，你安心住下……」 她一一记下。 说话间到了地方，从院外便能看出院落确实宽敞。 这处村庄的房子都是石头砌的，倒是气派。 木石头家的也不例外，只是听村长说，木石头生前是个能人，这院子比村里的大多数要更大一些。 村长敲敲门：「石头媳妇儿，客来了。」 「哎，村长、客人稍等！」 村长话音刚落，院里就传出一道清亮爽利的女声。 不多时，木门从里打开，露出一道身影。 程澄一眼看过去，石头媳妇儿一身蓝衣头，衣袖挽到小臂处，头髮用素净的木簪固定，肤色偏黄又带了点儿红的手不自觉往衣裳抹，仍带了些水珠，想来是在洗衣服。 「先进来说话。」 村长带着程澄跟在她后边，介绍道：「这是小程姑娘，暂且在你这里住一住，吃喝由族中出。」 说是族中，是木樨村与世隔绝，祖先在此繁衍生息，并无外人再此定居，故村子里都是木姓。 村外的天然雾瘴既是保护，又是栅栏。 虽保护木家族人，但也似把木家族人圈养起来。 只偶尔有人误打误撞进来，侥倖不受雾瘴之毒，但那只是极少见，而且只能进不能出。 若想出去，便只能等每月初一，雾瘴散去才能出去。 程澄莫名来到这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不知道希希怎么样了。 她早上见希希难受，还不待她查看是怎么了，却被希希引着进了梦厓玉中。 第50页 等看到希希周围萦绕的灵气卷，方才反应过来他是要筑基。 外界虽有灵气，也在极缓慢地增长，但属实不如梦厓玉中多，进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敢轻易离去，守在希希灵气卷外边修炼。 还在感慨希希修炼速度像坐了火箭一样，画面一转就到了这里。 恢復了人形，穿着道袍，只是不能调动灵气，也无法变回猫形。 刚进村就碰上了村长，呆滞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村子还处在古代背景。 随后便有了上边一幕。 村长又向程澄介绍：「这是石头媳妇儿，年长你几岁。」 程澄犹豫了下，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唿。 「正如村长所说，我痴长几岁，闺名春娘，你唤我春娘姐便使得。」 似是看出她的犹疑，春娘主动开口。 「那好，春娘姐，你喊我小程便是。」 「小程妹子可真水灵，前两天来的那个可是比不……」 春娘话未说完，便被村长的咳嗽声打断，立时住了嘴。 「看我这嘴，该打！」轻拍拍嘴，接着道：「妹子不如过来看看，我收拾的可还合你心意？」 说着领程澄去了东厢房。 也不知是哪个朝代的，院门正对着三间屋子，中间为正厅，靠东住着春娘，靠西边住着春娘的儿子木柱，西厢房据说放了些杂物，同东厢房一样，也有小三间。 程澄住了靠正房的一间。 院子很宽敞，种的有时令蔬菜，西边还围了栅栏，里边养些鸡鸭。 水井在东边，旁边放的有洗了一半的衣服。 屋子里简单干净，程澄道谢：「多谢春娘姐，我很喜欢。」 见她笑得真实，春娘也笑了：「来者是客，妹子喜欢就好。」 轻轻把刚才的口误带过。 程澄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自打莫名其妙开到这个古怪的村子，处处都透着怪异。 第29章 村长说这村子外人极少能进来，怎么最近来了两三个？ 先前来的人会被村长自夸的话吓走？ 若不是，木樨村村民热情了些，但他们不至于因嬉笑吓走。 再者，甫一进村，村长就再三叮咛离雾瘴远些，是什么让他们宁可去雾瘴闯一闯，也不愿意再等半个月？ 还有，都姓木，木樨村祖先也就一人，那—— 木樨村里婚配多多少少都算是近亲结婚，程澄还特意问了，村长道木樨村的孩子从未夭折，或胎里带病，哪怕是最初几代，个顶个的康健。 单这一点就极为奇怪。 这是古代背景，医疗条件极差，每一个都很健康的情况，在现代都少见。 更别说这还是近亲结婚，有先天劣势。 更重要的是，村子周围都被雾霭包裹，周围土地压根无法耕种，村里那么多人口，吃什么？ 每月初出去採买？ 採买的钱呢？从何出来？ 「咣当——」 西厢房突兀一声巨响，似是人落地发出的响声，打断了程澄的思绪，也打断了村长和春娘谈话。 「那是？」 村长和春娘听见声音后，僵了一下，听见询问，更是沉默许久。 程澄便道：「我去看看，别是柱子在里边玩儿，摔着了。」 分明是藉口。 她手将将碰上木门，村长嘆了口气：「姑娘莫开，我告诉姑娘就是了。」 程澄也不走回去，直直看着村长：「并非是我存心逼迫，住的地方得安心才是。」 她把「安心」二字咬的分外清晰。 「姑娘非要知道，也没甚么可瞒的。」他嘆了口气，「半年前，来了个外乡人，自称半仙儿，道我村中有鬼。」 村长并不信，木樨村安居乐业，热情好客，并无冤死之人，怎会有鬼？ 可第二天就死了个青壮年，第三天、第四天依旧如是。 村里人心惶惶，村长也将信将疑，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是关乎人命的大事。 和村里长老商量过后，请那半仙儿做法收妖。 半仙儿不动，只道：「村长不必惊慌，贵村可有阴时阴日出生的男孩儿？」 村长迟疑，直觉不妙。 「村长放心，不要他的性命。」半仙儿笑笑：「只要将那孩子拘在西边，便可消灾。」 村尾在西，便将那孩子拘在了西厢房，已然半年了。 自此，便再没有人，无故死去。 「可，可这半年，那孩子粒米未进，竟然还活着。」 村长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是害怕。 「是啊，姑娘莫去。」春娘跟着帮腔。 程澄缓缓放下手，走回去：「春娘姐依旧喊我妹子就是。」 不尴不尬地聊了几句，村长才离开。 不多时又送了一堆瓜果蔬菜，以及一些肉来。 春娘留他吃饭，他只推脱天色晚了。 程澄本以为按照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推推让让得有一会儿，怎知一句话，春娘就不再劝。 待饭做好，天已擦黑。 这时木柱才出来，春娘说他是在房间里练木雕。 木柱十一二岁，和春娘眉眼相似，皮肤略黑，性情和春娘一样，爽利又热情。 程澄已经知道西厢房的事儿，春娘就不再遮遮掩掩，直接让木柱给那边备上饭菜。 第51页 木柱嵴背瞬间绷紧，警惕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外乡人。 春娘道：「无事，小程妹子已经知道了。」 木柱这才端起饭菜，往外走，程澄问道：「春娘姐，你不害怕？」 「妹子不也不害怕？」说着嘆口气：「木林这孩子命也苦。」 木林，就是关在西厢的男孩。 母亲死的早，他爹把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到十三四岁。 然而半年前第一个去的，就是木林他爹。 「我不一样，我不信鬼神。」程澄道。 「诶呀，妹子这可不能说。」春娘慌忙制止她。 正好木柱回来，三人开始吃饭。 没有灯，众人睡得便早。 程澄辗转良久，才进入梦乡。 「嗷——」 「吼——」 程澄勐地坐起，什么声音？ 一片寂静。 她还以为是做梦幻听，缓口气，再次躺了下来。 即将睡着时，又一阵嚎叫响起。 程澄坐起来，不是做梦，也不是幻听。 她是真的听到了奇怪的叫声。 她屏息静听，隐隐约约听到嚎叫声。 并不规整，还有些杂乱。 不只有狼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其他动物的声音。 程澄动了动，蓦然发现她能调动灵力，试了试，人形原形也可以自动切换。 稍稍有了底气，她起身往外走。 正房的门、西厢关着男孩的门、以及睡前春娘特地交代木柱拴好的院门都敞开着。 顾不得考虑，程澄沖向春娘的房间，没人！ 另两个房间一样，都空了。 怎么回事儿？ 嚎叫依旧一阵一阵的，程澄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能听出是欢唿。 方向大概是在村头。 她依稀记得，村头有一大片空地，应该是聚集在那里。 程澄循着声音走过去，却注意到路两旁的院门都敞开着，从院外看，里边的门也同样敞开着。 压下心底不安，继续放轻脚步往前走。 离村口越近，欢唿声越响亮，也越发清晰。 不知发生了什么，反正是在吶喊助威。 远远的程澄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动物。 说是动物可能不太恰当，毕竟这些动物体型不大正常，半人高的兔子，盘起来一人高、比她大腿还粗的蛇，小山一样的黑熊，更别提狼、老虎等原就兇勐的勐兽了。 当然也有和程澄同族，但是比她威勐了许多的猫，以及比她还大一些的老鼠。 别人家老鼠见了猫跑得贼快，到了她这儿，跑的那个估计不是老鼠了。 这些体型异常高大的动物把前方挡的严严实实，程澄眼尖，瞄见边上的大树，悄悄往后退。 等程澄站到树上，并没有人，或者说是妖发现她，仍旧和先前一样。 这几天正好在月中，月色格外明亮，她站在高处，底下情形一览无余。 空地上的都是动物，只中间躺着一个人。 和其余村民相差无几的粗布麻衣，身量是寻常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不过此时是在蜷缩着，头髮松松散散，凌乱散下的髮丝遮住大半的脸，看不出表情。 中间空出来的地方不只他一个，还有一头高大的羊，一个类似跷跷板的东西，翘起一端上绑的还有东西，想来是重物，牢牢固定在另一端。 程澄清楚看到，中间的羊抬起前蹄放开跷跷板，另一端压下去，直直砸到蜷缩的少年身上。 少年，也就是木林，似乎昏迷了，重物连带板子砸下来时，不吭一声，身体却不自觉缩了缩。 或许吭了，只不过板子砸下，欢唿声响起，盖住他的唿痛声。 怪不得先前的人宁愿闯雾瘴也不愿继续呆着，两边都是火坑，跳哪边不是跳，若是去雾瘴，说不定死前也能少受些苦。 怪不得近亲结婚无碍，同族？ 同为妖族吧！ 那诸如採买、食物等又有多少是真的？ 这满村的妖能这样对待木林，又能有多良善？ 抑或另有隐情？ 管不了什么隐情不隐情了，木林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很舒服的熟悉感。 眼看着下一板子就要落下，她来不及想什么巧妙的法子救人。 想也不想飞身而下，脚上带了些灵气，一脚踢开跷跷板，蹲下来查看木林的情况。 众妖看着板子将落下，声音都到嗓子眼了，跷跷板却被踢开，一声欢唿卡在嗓子眼，难受的紧。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被踢开的跷跷板朝妖怪堆里飞来，众妖躲闪不及，一部分被砸住，部分往后逃，挤挤攘攘，踩来踩去，又绊倒了一批。 一片混乱，程澄却顾不得，眼下对她来说，重要的是昏迷的少年。 木林唿吸微弱，程澄拨开他的头髮，只见他面如白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融进乌黑的髮丝中。 又撩开他后背衣裳，一片青紫，甚至有很多都破了皮，还在渗血，几乎看不到一块好地方。 木林勉力撑开眼睑，「你……」 似是想说什么，只吐出一个字便又昏了过去。 程澄身后的羊不防她竟敢撩衣裳，来不及阻拦，暗暗祈祷可别多生事端，又见她小心避开木林伤处，抱起木林要走，这才假模假样上前拦着。 第52页 抱着木林的程澄挑挑眉，「你要拦我？」 羊蠢兮兮地点头，復而觉得不够威风，扬声沖后边乱糟糟的动物们吆喝，「安静，劫人了快些来拦！」 声音倒有气势，可后边还乱着，程澄却不会等他们修整好了。 直直往前走，心念一动藤蔓从地底钻出，提熘起面前的几只，又引来水浇了他们一头，扔出去老远。 一番动作下来，后面的已经站不稳了，似是想逃。 程澄想了想，一堆土从下翻起，把成了落汤鸡的几只盖了个严严实实。 混乱的局面更混乱了，她甚至听到那个大黑熊在喊：「救命，有妖怪！」 「快跑啊，妖怪来了！」 程澄哪怕早有预料，也不禁呆了呆。 若是这些妖怪有灵力，肯定直接上法术，或者变成人抽打，怎么会用跷跷板这么……的方法，还那么高兴？ 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让木樨村白天为人，夜晚是妖？ 和她白天用不了灵力，晚上却可以一样？ 程澄也不知去何处，干脆回了村尾木石头家，把木林放在她的床榻上。 木林仍然昏迷着，她脱了人家上衣，注意力全放在了木林满身的伤痕上，却没注意到他身侧的手紧紧攥起。 程澄放的时候，是让木林仰面躺的，此刻看着他前胸的伤痕，又想起后背上的青紫，一时间不知该让他仰躺还是俯卧。 指尖汇聚点点绿色灵气，轻轻抚过伤痕处，青紫慢慢消失，恢復成莹白如玉的肌肤，眼见有效，程澄一喜，再接再厉。 把前胸后背上的处理完，却犯了难。 裤子脱了不好，不脱又不知道有没有伤，实在是为难。 她一狠心，准备医者不分男女，大义凛然奉献眼睛时，木林轻哼一声，慢慢醒来。 木林刚醒，就往床榻里缩，警惕地盯着她：「你是谁？要干什么？」 「我？程澄。」她笑了收回手，别开眼：「还能干什么？救你啊。」 木林仿佛这才发现，身前的伤已经完全不见了，却没有放松：「救我？救我要脱我衣服？」 程澄摸摸鼻子，眼滴熘熘乱转，就是不看他：「是啊，这样好得快。」 「我看你想占我便宜才是真的。」他嗤笑一声，显然不信她的说辞。 「占便宜？」程澄简直想把他提熘起来，把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倒干净。 「小小年纪想什么呢？」 「恼羞成怒！看来我说对了！」 「对个屁！」程澄都爆粗口了，「闭嘴！躺下，睡觉！」 木林很显然不把程澄的话放在心上，甚至梗着脖子想继续刚。 程澄懒得跟他废话，一挥手房间地面上藤蔓破土而出，把不听话的臭小子绑在了床上。 「你想强来？」 程澄：…… 「都叫你闭嘴了，没听见？！」 心念一动，藤蔓上分出一片大叶子，堵住了他那张不再苍白但分外讨厌的嘴。 什么很舒服的熟悉感？ 错觉吧？！ 这嘴这么欠，和希希有的一拼。 希希？！ 走到门口的程澄蓦然回头，仔仔细细盯着床上被藤蔓缚住的少年。 她一回来路上就施了清洁术，少年已然干干净净。 首先吸引她的就是少年的脸，剑眉星眸，鼻樑高挺，许是她给输了灵气，少年唇不再苍白，而是红润有光泽，十分俊美的脸，年纪尚小，面上还带着些稚气，俊美减了，却添了些可爱。 不过少年说不了话，星眸睁大瞪她，硬生生把可爱带成了凶萌。 程澄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边，走回去试探道：「希希？」 木林没反应，仍旧恶狠狠瞪着她。 「小茶杯？」 还是没反应，程澄放弃了继续问。 「你休息会儿吧，我去隔壁。」 程澄一走，缚住少年的藤蔓随之松开。 木林敛了愤怒的神色，仰面躺在床上想，希希是谁？ 小茶杯又是谁？ 第30章 翌日。 在太阳升起的前一刻，程澄匆忙从修炼的状态中出来。 下一瞬，周围的灵气停滞，她试了试，果然调动不了体内的灵气。 有点麻烦。 若是和她想的一样，那此时村民们应当也变回来了，人多势众，怕是惹不起。 昨晚装13，今天跪着还。 草率了，昨天忘记顺势捆几个，救个麻烦回来把她气懵了。 不过救都救了，那便不后悔。 程澄走出房间，将仍敞开的房门栓紧。 东厢。 同一时间，木林睁开眼，耳尖动了动，勾勾手指头，散落的藤蔓重新缠绕在他身上。 蹙眉凝神，觉得不妥，又将藤蔓收紧，莹白的肌肤上出现一道道的红痕才罢手。 程澄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单薄瘦弱的少年躺在床上，藤蔓缠身，青翠的叶和少年裸、露在外肌肤映衬，藤下红痕就越发扎眼。 她昨天煳到人家嘴上的叶子倒是耷拉了下来，如若不然，一直捂着口鼻，此刻…… 他睡得沉，就连她进来都没有醒。 少年的眉头紧紧蹙着，面色苍白，睡梦中也不安稳，似是难受极了。 第53页 想也不会舒服，程澄懊恼地拍拍脑袋，真的是越来越傻了。 当务之急是给人家松开，这救人救的，像是换个地方换个人继续虐待一样。 说不定还不如那些人妖不明的村民。 她下意识地调动灵力，蓦然想起，白天不能动灵气。 程澄上手拽，这才清楚直观地意识到她昨天捆得多紧。 到底是灵力催生出来的藤蔓，此刻灵气消失，手仍然拽不动，只秃噜下来几片叶子。念头一转，去了厨房。 等她拎着把菜刀回来的时候，床上的少年已经醒了，侧着脸直直盯着她。 声音沙哑，话语之中满满的嘲讽意味：「怎么？昨天没把我勒死，今天准备直接砍？」 程澄捏着菜刀的手紧了紧，假笑：「怎么会？这不是来救你的？」 「救我？」木林别过脸，不看她：「那您这救人的方式可真别致。」 不待程澄开口，紧接着又道：「那您下次救人可要仔细挑挑，像我这样命大的人可不多见。」 言下之意就是，她这不是救人，而是杀人。 程澄继续忍气吞声：「这次是我的错，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不会了。」 「可别，下次您还是袖手旁观吧。」 不要气，不要气，她都二十多的人了，怎么能跟十几岁的小孩子计较？ 做好心理建设，程澄挤出一个微笑：「不要动，我把藤蔓割断，小心割到你。」 「这不是你搞得？」 「是，但我现在要藉助菜刀。」 她故意咬重「菜刀」俩字的发音，暗含威胁。 少年无所畏惧，继续挑战程澄的底线：「嘁！有本事你继续捆着我啊。」 给程澄气得呦，只想找个臭袜子堵住木林的嘴。 下定决心不理他，她专心致志对付她自个儿捆上去的藤蔓。 木林见她不吭声，继续叨叨：「怎么着？救命恩人是想把藤蔓割断，嫌它碍着您事儿了？」 程澄手下一顿，诡异地听懂了木林话中的深意，决心瞬间破灭。 「你给我闭嘴，嫌嘴多余我不介意帮你堵上！」 她咬牙切齿，语气生硬。 木林丝毫不怕，挑挑眉怂唧唧道：「那我好怕哦，救命恩人怎么能这样？怕是不太好吧。」 程澄刚听到其实没反应过来，懵了一瞬，还以为他是真的怕了。 直到看见他饱含深意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准确地说是嘴上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 恼羞成怒道：「老娘才看不上你这种娘们兮兮的小白脸！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真的是气急了，中二时期的自称都飈了出来。 木林僵着脸，语气沉沉，视线锁在程澄微红的面颊上：「我是小白脸？」 「你不是还有谁！」 气还未消，语气格外呛人，手下恶狠狠地拿藤蔓撒气。 至此，东厢终于消停下来，再无人吭声。 程澄手下不停，脑中也不断质疑着她自己：她是不是最近修炼修傻了？ 是什么让她觉得这个无比自恋、被强迫妄想症重度患者、嘴炮能力十级的少年无比熟悉？ 又是什么让她觉得这人贱兮兮的木林像希希？ 这么一比，希希简直是无敌贴心小可爱了好不？ 希希像白纸一样，嘴炮潜质隐隐暴、露，但翻来覆去就几句，还是跟电视剧上学的。 唯一一次程澄有幸见识到希希的全部实力还是他怼翠花的时候，但希希在面对程澄的时候十分绅士，点到即止。 误会她喜欢他的时候也是小心含蓄的，哪像这个人，叭叭叭自恋到家了。 希希的脑补能力也没这么夸张。 遇见宝贝还记得她的。 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吓一跳，希希是真的好兄弟，铁哥们。 程澄想着，不禁嘆了口气，希希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在想那个叫什么希希的小白脸？」 「希希才不是小白脸，你别胡说！」 正在想希希，耳边突然响起有人询问，程澄下意识地反驳。 话一出口，才回过神，藤蔓已然割断，木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刚刚的情景，自觉没有说错话，道：「希希本来就不是小白脸！」他是小奶狗！ 程澄这话没毛病，木林脸色更差了。 口上毫不留情：「回神了？我还不知道，救命恩人这么想要我的命。」 这话说的程澄莫名其妙的，怎么着了她就想要他的命？ 她正想反驳，不期然看到了他脖子、手腕上的红痕，以及左臂上明显被刀割裂的衣裳，甚至划破皮肤，不过不深，但有血丝渗出，好像羊脂白玉有了些许瑕疵，越发显得肌肤莹润，粗麻布料放在他身上，十分不搭。 红痕微微有点发紫发青，这倒好说，是她昨晚干得蠢事儿留下的痕迹，倒是那道划伤，明显是…… 木林嗤笑一声：「看到了？喏，别划胳膊，朝这儿来！」 说话间伸手指了指脖颈。 程澄实在心虚，接连两次伤到人家，人家发个火而已，她就忍了：「对不起，我道歉。」 或许是看程澄态度好，木林只哼了一声，倒没继续挖苦她。 程澄松了口气，转而想到了昨天被气走，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第54页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还是本来就是这里的人？」 木林瞥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语气恶劣。 程澄本就没指望在他嘴里问出来什么，意思意思而已。 冷不防听到他又开口：「我不是这里的。」 程澄略意外：「那……」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木林会意，垂下眼睑，语气冷漠道：「和村长说的半仙一起来的。」 话音刚落下，院子外头就热闹了起来。 第31章 程澄捡起方才放在床尾的菜刀，示意木林噤声。 木林乖乖闭了嘴，眼看着她警惕又小心地往门口走，没忍住笑出声，只一下又忍住了。 程澄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冷着脸的木林，还以为她听错了。 屋子里两个人，怎么会有笑声？ 忽而又觉得她动作太过小心，也没什么用，干脆大大方方走。 大不了被抓走，想办法熬到晚上她再报仇。 到了门口，她以为必然是众村民杀气腾腾、准备抓住她虐待，却不料动作声越来越小，直至一片寂静。 程澄握紧菜刀，一片死寂中索性拉开了门，却被面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村长带头跪下：「求恩人救命！」 后边的村民随之跪下，跟着喊：「求恩人救命！」 乌泱泱的人屈身俯首，挤满了面前的道路，场面极具冲击性，让程澄呆愣一下，匆忙回过神，招唿着众人起身。 却没一人动，只是人群后便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程澄干着急，这样大的世面当真没见过，她伸手拉村长：「村长赶快起来，咱有话好好说。」 村长一把年纪力气不小，被她拽着纹丝不动，只是道：「恩人不答应，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便在此处长跪，为恩人祈福，直到恩人答应。」 程澄腹诽，这可不跟道德绑架一样？ 这还没做什么呢，她怎么就成恩人了？ 「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情况？我又该怎么救你们？」 村长大喜，连忙又叩首：「谢恩人答应相救！」 随之众人附和，再叩首，个个喜气洋洋，欢欢喜喜地站了起来。 只是想问问情况，并没有打算答应的程澄：…… 被迫赶鸭子上架？ 救什么人？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村长见程澄面色忽青忽白，很有眼色小声道：「恩人不必心急，我等必会将地图双手奉上。」 地图指的就是出去的办法了，这就是交易了。 「村长的算盘倒是打的极好。」程澄似笑非笑，脸色算不上好看。 「自然不能让恩人吃亏。」 村长笑得意味深长：「出去当然不只是……」 「如我所想？」 「如您所愿。」 程澄略一琢磨，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谨慎问道：「你先说说要我干什么？」 「入雾瘴。」 「你不是说，不能靠近雾瘴？」 「恩人能操纵水火五行，自然不能与我等凡夫俗子相比。」村长笑着恭维。 程澄睨他一眼，似笑非笑：「没什么不同，我也是□□凡胎。」 「说吧，入雾瘴之后呢？」 「找雾髓玉，研磨成粉饮用可以让我等去了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村长倒是干脆利落。 「那几个外乡人呢？」 「有去无归。蚍蜉撼树，自不量力。当然，恩人与他们不同。」 「可别，」程澄挥手止住村长接下来要说的话，「您可别夸我，受不住。」 「且说说，怎么成这样的？」 「这……」村长苦笑道：「既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这村子确实是避世而居，只不过进出不便，但也没什么毒瘴。村民世代避世而居，安居乐业。 变故出现在半年前，村里偶然来了两个个外乡人，也就是那个半仙儿，众人热心招待他，可那人阴险贪心至极，觊觎先祖墓里陪葬的宝贝，竟趁深夜扰先祖安宁，掘墓取宝。 被发现后，村民也仅仅打算把他毒哑，驱逐出村。 可那半仙儿也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术，挣脱绳索之后，抢了宝贝扬长而去，而村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半仙儿无耻之行，无法阻拦。 僵直站到子夜时分，众人能动弹了，却都变成了各样妖怪，直到第二天日出才恢復。 而木林就是那个半仙带来的药童。 村民是恢復人形后，冲到半仙儿先前留宿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只留有木林并一张纸条。 纸条上书：雾中雾髓玉可解。 另有一行小字：可惜雾髓玉只能外人取，且身具水火之能。 最后一句不切实际，作弄人一般，但发生了这种事情村民们也将信将疑。 可是此处偏僻，本就来人甚少，更别提身具水火之能的。 村民的愤怒积压了满胸，无可排解，有人提议那药童说不定知道什么，可审问药童。 然而诡异的是白天他们根本无法近木林的身，轻则咯血，重则丧命。 只有晚上可以稍微近点儿，是以他们才想出了那个……唔，十分奇葩的法子。 村长说到此处，莫名带了些愧疚的意味：「我心知此事与木林无关，只是一来为审问，二来……」 第55页 「二来方便纾解村民的愤懑之情？」 「恩人英明。」 倒是和木林说的一丁点信息重合上了，可信度，就不得而知了。 「让他们都散了吧。水火之能，要去也是晚上。」 「恩人是说，您的能力也是子夜时分才可以用？」村长有点激动。 程澄点头。 村长再次给程澄跪下：「此事了，愿奉上先祖遗留至宝。」 程澄没放在心上，金银珠宝她见得多了，不在乎这一些，且带不带的回去都未可知，还是命重要。 村长领着村民回去后，她这才转身回东厢房。 春娘和木柱大概去了别家歇息，并未见到回来。 她把村长说的简要叙述了下，道：「可有出入之处？」 「并无。」木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程澄觑着他脸色，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木林僵着脸，极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一一道来。 各处都对的上，程澄就信了七八分。 昨晚那一幕她记忆深刻，她并不认为施暴者和受虐者会是一个阵营的。 「那雾髓玉真的有用？」 「九成九。」 程澄陷入了思索之中，开始权衡该如何抉择。 临近子时，程澄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出了屋子。 却在院中看到一身清辉的木林，诧异道：「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雾瘴，我也要去。」 「想好了？」程澄没有阻拦，直接反问道。 「想好了。」木林依旧是淡淡的。 她抬脚走，道：「那咱们走吧。」 程澄惊奇地发现，从上午她回去开始，木林没有和她拧着来，连问题都是乖乖回答，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木林不大自在：「你看什么？你……」 「打住，我不是对你有意思，我只是好奇，你今天怎么那么听话，问什么答什么。」 程澄先发制人，这年头她遇到都不大正常，个个认为她对他们有意思。 希希还好，木林这个她是真的招架不住。 「救命之恩。」 程澄明了，一路无话。 待他们到了村头空地，村长等人已然等了许久。 不等村长上来套近乎，子时到了。 村民一个个倒下，雾气升腾而起，一块一块包裹住他们，不过片刻，雾气散去后，原地只留下一群动物。 程澄屏息，看着面前极具冲击力的一幕，缓不过神来。 虽然她踏上修仙路，但这种情况还真没遇上过。 修仙给她带来的感受是神奇了些，人形原形自由切换，十分方便，打起架来也容易些，可这样折磨人的法术她还真没见到过。 一时间又自我安慰，没什么，跟她服下赤木果化形一样，不过人多了些，是害人的法子罢了。 这样一想，就好了很多。 变成羊的村长奔到程澄面前，「咩咩」了几声。 「我尽力。」 程澄知道村长想说什么，沉声道。 众村民让开一条路，沉默地目送程澄两人的身影被雾瘴吞没。 程澄一进来，就感觉到粘稠的雾气紧贴皮肤，想要钻进体内一样，连忙用灵气覆在体表，阻挡雾气。 回头正想给木林也来一个，愕然发现，木林不见了。 她正想找找，敏锐地感受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环视四周，只有一片白茫茫，程澄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雾霭深深处，有一大殿巍峨而立。 殿内空荡荡的，上首斜躺着一个男子，慢声道：「去，让他们动作快点儿。」 他可等不及了呢，他的小恩人。 第32章 四周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许是这白雾的缘故，也可能是外边太阳未升起的缘故，灵气充足，因此她才能够一直用灵气护住体表。 程澄感觉她走了许久，又仿佛刚进雾瘴，白雾不仅隔绝了视线，还把她的方向感和时间感屏蔽了。 一路走来，她总有种被盯着的感觉，如芒在背。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警惕地回头。 只见，原本白茫茫的雾气中，有黑色的身影隐隐动着。 白雾这么厚，一两米开外都看不到什么的，先前她还差一点就撞到树上。 可她身后，黑影铺天盖地而来，仿佛利刃无声破开重重雾气，悄无声息就要将她掩盖淹没。 而后，程澄很有骨气地决定…… 保命至上。 先熘为敬。 这一跑才知道，原来不单单是身后有黑影，而是四周都有，不过其他三个方向的没有身后那么多，权衡一下，程澄选了黑影最少的一个方向。 可能是身后黑影太多，她觉得四周雾气仿佛都淡了一些，隐隐能看到方向。 见她跑来，黑影极有灵性，瞬间凑来一堆，张牙舞爪朝她扑来。 离得近些，程澄才看清这些黑影的真面目。 浑身漆黑，毛髮不长，却光滑水润，体形极大，形似狼，有一人高，只有此时正好对着她的眼珠血红血红的。 它们弹跳力也非常好，是以程澄方才远远看去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黑影。 程澄思考一瞬，调动体外灵气，五色光点缠绕聚集，分为密密麻麻的灵气刃袭向黑狼。 第56页 面前的黑狼首当其冲，躲闪不及被数十利刃穿透，没有流血，化为黑色雾气散向四周。 本来立在它身上，身高叠加俯视程澄的黑狼倒是没受伤，可它脚下没了支撑物，险些一头摔在地上，踉跄一下才稳住身形。 程澄只觉得她笑点异于常人，命都快没了，竟然还能笑出来。 又或许，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这些黑狼的恶意，它们似乎畏惧着什么。 来不及深想，方才被灵气刃击成雾气的黑狼再次凝聚成形。 「蠢货！」 木林仍旧斜躺在座椅上，轻嗤一声。 他面前白雾凝成的镜子上，赫然就是方才的场景。 台阶下黑雾涌动，笼罩着一个一身黑的男子，木一正要跪下请罪，又听到王的声音。 「蠢些也好，让他们手脚轻点，别伤着她。」 「是。」 木一领命退下。 木林挥手将雾镜散去，闭上眼睛，另一只手将手盖在眼上。 烦。 「木一，回来！」 刚出大殿的木一转瞬回到台阶下，静候吩咐。 「不必去了，伤着也就伤着了。」 「是！」 木一声音平静。 大殿再次恢復平静，和往常一般无二，木林却越发烦躁，指尖一点，雾镜再次出现。 画面有灵性一样，一直对准程澄。 程澄此刻处境并不太好。 刚刚她还想笑，现在只想骂娘。 一开始她击散黑狼，雾气并没有那么快凝聚成形，好歹可以拖延一二，可现在她灵气损耗过半，黑狼聚集速度却越发得快。 她还得分出精力注意前方状况，边跑边打。 而黑狼后边的大部队和她的距离依旧在减少。 此消彼长，难免有疏忽。 无论这些黑狼对她有无恶意，面前的危机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程澄的战斗力也很菜鸡，她只是学生时期学了些太极拳八段锦，也没有正正经经的多加练习，能跑这么远，全靠灵气撑着。 一时躲闪不及，右侧后方的黑狼一爪子挠到了她背腰部。 爪子是雾组成的，但锋利异常，直接划破程澄覆在体表的灵气罩，深红带黑的血液流出，她踉跄一下，加快速度往前跑。 爪子划伤程澄的前一刻，木林勐地站起来，声音里难得带了些怒气：「木一，速去吩咐！」 「当真是蠢货！」 「去了别回来了，你亲自盯着。」 一连串吩咐下来，声音又急又快。 木林领命而去。 大殿里只剩下紧紧盯着雾镜的木林。 另一边程澄勉力支撑，背腰部的疼痛仿佛麻木了，她抽空将木水灵力调去治疗伤口，却没有一点用处，且灵力消耗得更快了。 她没有看到背腰部的伤口周围已经发青发黑，流出的血液也不是鲜红色，她只觉得阵阵眩晕感裹挟着她，想将她拉进深渊，再无出路。 她的速度越来越慢，灵气越来越少，眩晕感越发强烈，程澄没稳住身形，险些摔倒。 还好前方有一棵树，扶着树干才不至于狼狈跌倒。 她抬了抬脚，丝毫使不上力气，周围静的只能听见她的喘息声。 程澄扶着树干，看狼群从四面八方围来，离的越来越近。 十步。 九步。 …… 三步。 两步。 程澄闭了眼，静等疼痛到来。 眼睛一闭上，更加抵不住袭来的眩晕感，在昏迷的前一刻，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朝她走来。 再一睁眼，是陌生的环境，看周围装潢，古朴简约又大气。 程澄撑着手想坐起来，却不小心牵动背腰部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她试着扭头去看，总会牵动伤口，索性用右手轻轻碰了碰，被包扎上了。 又试着调动灵气，可体内空荡荡的。 是了，她灵气消耗殆尽才晕过去，这是有人救她？ 目光下意识地朝左边外侧看去，一张熟悉精緻的脸映入眼帘。 「木林？你怎么在这儿？」 程澄平復些后，又看到木林身上面料极好，做工精细的外袍，瞬间明了。 「你到底是谁？！」 木林盯着她，并不说话。 程澄被他盯得发毛，「你到底是谁？」 忽地听到一声轻笑，木林好听的声音响起：「原来是个猫。」 随后跟招唿宠物似的：「过来。」 程澄恼极了他的态度，又因为之前和他常斗嘴，莫名觉得他不会把她怎么样，更不怕他。 「你当我是宠物？就、不、过、去！」 木林没听见她的拒绝一样，勾勾手指。 程澄正想开口嘲讽，忽然觉得她飘、飘起来了？ 飘到他面前后，她还没缓过来劲儿。 「这不就过来了？」 木林凑到她脸前，动作温柔，话语欠揍。 程澄都想一巴掌拍走他的头，然而只能想一想。 因为，木林用雾气束缚了她的手脚。 「你过分！」 木林凑得越来越近，程澄隐约都能感受到他的唿吸。 少年略哑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那你呢？你捆了我一夜。」 程澄一窒，有些心虚，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第57页 「你骗我？胡说！我才不信你会乖乖被我捆一夜！」 「呀？」木林故作惊讶，一手撩起她的髮丝，在手中把玩，「可惜没有奖励呢。」 「那些村民，也是你煳弄我的？」 不然，依照那些村民，怎么会困住他？ 程澄越想越气。 「不是呢，我和那些蝼蚁，怎么会是一伙的？」 木林放下那缕头髮，转而移向腰间。 程澄别开眼，表明了不信。 腰间穿来酥麻痒的感觉，她又看向上方的人：「你要干什么？！」 「乖，给你疗伤。」 木林声音柔和，程澄将信将疑，确实感觉背腰部好了一些，又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动作。 等了片刻，木林收回手，点着程澄的额头。 「这么乖？该给奖励。」 程澄腹诽，要不是她被捆着，会这么安生？ 她翻了个白眼：「谁稀罕你的……喵？！」 木林把猫抱到怀里，一边揉着她的头，一边往外走。 程澄回过神，一爪子挠向他，出手迅速，力道不小。 「喵！」 爪子被抓住：「想挠花我的脸？喏，给你挠。」 说着放开了她，甚至贱兮兮的把脸凑到了她爪子下边。 这样程澄反而下不去手了，恨恨咬牙，像是把他团吧团吧塞嘴里嚼碎一样，用柔软的猫垫气势汹汹地冲着漂亮的小脸蛋儿去了。 本想狠狠地拍了几下，不料错估高度差，没拍到脸上，反而拍到了锁骨上。 程澄索性不拍了，沖他呲呲牙。 木林只感受到软软的猫垫碰上锁骨，爪子上的软毛和肌肤相碰，跟挠痒痒一样，让他忍不住笑。 程澄不明所以，还以为他在嘲笑她，但拿他没办法，只能闭眼装死。 就这么可惜地错过了抓住木林弱点的绝佳机会。 木林回到大殿上，程澄被迫趴在他怀里。 坐稳后，木林沖台阶下的木一扬扬下巴。 木一会意，挥挥手，几个动物被赶过来，后边极人性化的，恰好是黑狼。 看到这儿，程澄咬咬牙，忍了。 救了她？ 耍她玩儿还差不多。 木林一挥手，底下的动物就变成了村民。 程澄转回头看他，猫脸上挤出一抹笑。 「雾髓玉？」 木林笑眯眯的，回她一个笑：「骗你的！」 仿佛无辜极了，理直气壮极了。 程澄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拿你没办法，她忍！ 千万不要让她抓到小辫子，不然有他好瞧的！ 村民在底下跪着，一直忍不住颤抖。 程澄不明所以，问：「为什么要他们跪着？」 木林勾勾嘴角，笑容很奇怪，「乖，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一掌挥出，最边上的村民缓缓倒地。 第33章 程澄一个哆嗦，看着剩下四个头垂得更低了、不断颤抖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的村民，心里不祥的预感成了真。 木林刚刚抬起的手若无其事的收回，还在她背上抚摸着。 她忍住险些要炸毛的冲动，跳下台阶。 依旧微笑的少年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静静看着。 台阶下恭敬站立的木一挥挥手，制止了想来抬尸体的黑狼。 程澄努力平稳地走向尸体，心里忍不住发毛。 前世平平稳稳，除却死前遇见一个疯子，命丧黄泉，尸体她就见过她一个，更别说直面杀人现场。 旁观与亲身经歷感觉不同，疯子是精神不正常，可木林呢？ 她伸出爪子，颤颤巍巍探那村民的唿吸，没有。 程澄不经意瞟见他的脸，皮肤泛青，惶恐与害怕凝结在脸上，眼睛睁大，瞳孔散开，好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样。 很年轻，一二十岁的样子。 上首的木林丝毫没有自觉：「小猫，过来。」 程澄看着他的脸，她先前觉得木林十分正常，被气得要死她也只是认为木林毒舌自恋，丝毫都没有发现看着十分正常的人，转眼就能化身死神，微笑着带走一个年轻的生命。 她抬起头：「为什么？」 木林收敛笑容，有些不悦，撒娇一样嗔道：「你怎么还不过来？」 「为什么？」她不懂。 木林也不懂，强行将程澄抱在怀里：「你不是不信，证明给你看呀。」 「给我看什么？」 程澄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话刚一出口就回想起方才的谈话。 …… 「那些村民，也是你煳弄我的？」 「不是呢，我和那些蝼蚁，怎么会是一伙的？」 …… 「就因为我不相信你的话，你就杀了他们？」 她声音颤抖。 「嗯，证明给你看。」木林还歪歪头，理直气壮又不解地看着她。 程澄又想起村民一进来是害怕颤抖的样子，应该是知道将要面临什么状况。 她深吸一口气：「你杀了多少人了？」 「唔，数不清。」他拧着眉，苦恼该如何回答，最终给了这么一个模煳不明的答案。 「我相信了，你把他们放了好不好？」 程澄不知道该说什么，试探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第58页 少年眉眼舒展，笑容耀眼，又有些不确定：「你真的相信我？」 「相信，不骗你。」 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却只能强撑着。 和平年代少见生死，突兀这样，她真的没办法放松和木林相处，如非必要，她是真的想离木林远远的，有多远她就想滚多远。 木林奖励似的揉揉她的头，吩咐木一将人放回去。 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有一个身子一软，险些摔倒。 程澄觑见木林皱眉，连忙道：「木林，我想问你。」 木林果然注意力被拉回：「问什么？」 「你……你……？」 随口编的藉口而已，她怎么知道要问什么？ 灵光一闪，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你香啊，木一说，香香软软的食物最好吃，要留到最后才能吃。」 行吧，她知道了，储备粮呗。 她伸爪捂住木林凑过来的鼻子，木林果然不动，看来她这个储备粮还挺有「粮权」的。 「那，那你怎么会以为我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木林沉沉盯着她：「你还说我是小白脸！还有，希希是谁？小茶杯又是谁？」 完了，算帐的来了。 程澄支支吾吾，暗骂她嘴贱，哪壶不开提哪壶。 「哈哈，我当然喜欢你，你这么好看，对我也好，怎么会是小白脸？你为人善良，漂亮大方……」 她绞尽脑汁想着夸奖的话，想把话题轻轻带过，只觉得尴尬无比。 善良？ 善良的人会杀人不眨眼？ 木林把她的头别过来，和她对视，眸间有浅浅的笑意：「这么喜欢我？」 「是呀是呀！」 程澄垂下眼眸，忙不迭地点头。 「那希希？小茶杯？」 好好说话！ 手能不能放开她可怜又脆弱的脖颈？ 木林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颈部的毛髮，程澄不敢造次：「什么希希，哪能和你比？他又自恋又毒舌，还老跟我吵架，长得丑还非说自己萌，臭不要脸！」 噼里啪啦一大筐捧高踩低的话说出口，木林大兄弟丝毫没有听出不对劲，还颇为满意的给了程澄一个摸头杀。 木林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食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她，待她也极好，在大殿这一块，她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程澄在经歷了最开始的几次噩梦之外，充分发挥了她随遇而安的优良品格，适应良好。 正如现在，程澄一袭浅碧裙衫，顶着和优雅不沾边的高马尾，斜躺在侧殿榻上，吃着不知名的灵果，还时不时抚摸床榻旁乖巧蹲着的黑狼。 初见时她就觉得这毛油光水滑，摸着肯定舒服，天天被他们主子欺负，自然是要欺负回来的。 她心满意足地又往嘴里塞了颗果子，细微的灵力和极佳的口感在嘴里蔓延，程澄幸福的眯了眯眼。 她手伸向盘子，眼睛也不睁开，捞到一个果子，刚张开嘴巴，果子就到了嘴里。 这果子真好吃，回头让木林多找点儿。 不对，程澄勐地睁开眼睛。 只见木林手里端着另一盘洗好的果子，另一只手还保持着往她嘴里塞果子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面色不太好。 「享受不？」 程澄坐起来，把手里的果子送到他嘴里。 红艷艷的果子摆在木林嘴边，他斜眼看着，并不张嘴。 鲜红的果子和瓷白的肌肤映衬着，分外好看。 程澄微微失神，暗自唾弃，怎么能被表象迷惑？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真真正正，毫不掺假。 她定定神儿，殷勤道：「尝尝，可好吃了。」 又好言哄了几句，木林这才勉为其难地张开嘴。 程澄示意旁边的黑狼赶紧出去，木林看见，「哼」一声，黑狼一抖，不敢动弹。 她殷勤地接过木林手里的盘子，又拉他坐下，踢了踢黑狼，让他赶紧出去。 黑狼瞄了瞄他们家王，偷偷熘了。 「你倒是精怪。」木林似笑非笑。 「那当然，」程澄假笑，「我要是不机灵，怎么配喜欢您呢？」 程澄这话说得很油腻,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木林却很受用，十分愉悦地将程澄变为原形，抱在怀里顺毛。 程澄被迫享受着，万分不能理解，他那么多属下，各个皮毛顺滑，比她的好玩多了，怎么偏偏盯上了她的毛？ 再说这不知道多少天以来，她已经摸清了木林的性子。 她和他吵起来，木林不生气，因为毒舌她毒不过大魔王，更何况武力值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人家可以直接把她变为原形，简单干脆让她闭嘴。 占有欲挺强，极其不喜欢她摸黑狼们的毛，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把变成猫的程澄抱在怀里，甚至抱着她睡觉。 程澄私下猜测了一下，极有可能是她人形和木林差不多高，木林才抗拒的。 哦，对了。 木林跟人类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差不多，比程澄只高一点点。 按照他的话来说：「跟骨头架子一样，哪有胖乎乎软绵绵抱着舒服？」 程澄现在还记得他当时嫌弃的表情，权当他夸奖她瘦了，臭男人，一点儿都不懂女孩子对身材的执着追求。 第59页 并且她拒绝相信这个理由，坚决认为木林是因为身高问题才会让她变为原形的。 不过这样也好，真直接抱着她睡，她十有八九会疯的。 平时对她极好，说不上百依百顺，但她大部分要求都会被满足。 「木林，我想出去玩！！」 「哦？」木林缠着她尾巴尖尖上的毛毛玩儿，「想去哪儿？」 「你同意？我想出去，去哪儿都可以！」 程澄目光灼灼，圆熘熘的猫眼紧紧盯着木林。 「同意啊。」木林漫不经心，「闲了这么久，出去杀两个人玩玩儿倒也不错。」 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询问程澄今天天气如何，却像一瓶冰水向着程澄兜头而下，瞬间浇灭了她想外出的热情。 「噢，那算了，不出去了。」她垂头丧气，整只猫都蔫了。 「怎么了？不是你想要出去的吗？」 木林很疑惑。 出去个毛线啊？出去让你杀人？ 程澄内心疯狂吐槽，面上扭头不吭声。 「那你想怎么样？」木林强硬别过她的头。 程澄弱弱发问：「我可以自己出去不？」 「你想自己出去？」 她悄悄瞄他：「不可以吗？」 「可以，只是……」 「只是？」 「只是出不出去就看你了。」 木林放开了她。 程澄视野瞬间开阔，变为人形，欢唿一声：「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喜欢吃？」 木林嗤之以鼻。 程澄被打击得次数多了，忍者神龟的功力越发高深，现在面对木林的嘲讽，直接无视了。 「嗐，好吃的要分享啊！」 说完就拎着裙子跑了出去。 她观察了许久地形，出了大殿就是雾瘴，随意点了一个黑狼给她引路，黑狼不敢反抗，乖乖领路。 第34章 「喂，」程澄戳了戳身下的黑狼，像抚摸他的毛髮一样，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木林……哦，你们王出不去？」 什么破称唿。 黑狼背部肌肉明显紧绷起来：「你怎么知……王上能出去！」 「奥，能出去啊？」 她坐直身体，拉长了声音，天真的黑狼以为她相信了，在要出雾瘴的时候，程澄冷不丁开口。 「出去了也没办法动用灵力吧？」 黑狼被她的话惊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把她甩出去。 程澄眼疾手快抓紧他背部上长长的毛髮，黑狼吃痛，却不敢有怨言。 「慢点慢点，你要是摔着我了，我就立马回去告状！」 这么些天，程澄作威作福惯了，拿着鸡毛当令箭，威胁这一套驾轻就熟。 看他反应，她就知道猜对了，继续揪着黑狼耳朵威胁：「不准和别的人，呸，别的狼说这些话，不然我就去告状！」 「比如说你，嘲笑木林。你看，木林是信你，还是信我？」 程澄声音里满满的不怀好意。 黑狼敢怒不敢言，不得不忍了，本不想同意，再三被揪着耳朵警告，只能乖乖点头。 程澄满意抚了抚他的头，「这才是乖孩子。」 却没发现，这动作、这语气，都像极了木林威胁她得逞之后贱兮兮的样子。 恰巧出了雾瘴，黑狼放下她转身就跑，程澄在后边喊：「别忘了来接我！」 黑狼一哆嗦，跑得更快了。 现在是白天，她没办法用灵气，只好腿儿着走向不远处的村子。 奇怪的是，只有木林不受时间限制，但他行动不便，程澄甚至怀疑，木林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出一次。 若不然，木林这次一定会跟出来。 不过，她就是验证猜想，才提的出来不是吗？ 和上次来完全不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传来一声小儿啼哭也很快被压下去，她耳朵灵，隐隐能听到父母轻声斥责声。 看来，上次当真是被欺骗了。 村长家在村头，程澄上前敲了敲木门，院里很快传来动静，是村长的声音。 「谁呀？不是说了，不准随意出门，再被抓走谁都救不了你们！」 随后是开门时细细碎碎的声响，门被打开一条细缝，里边的人看到门外笑吟吟看着他的程澄，一个激灵就把门紧紧关上。 程澄早有预料，伸手抵住门，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别啊，村长欠我的地图和族中至宝还没给呢！」 无人应声。 她又拍门：「快点儿出来哦，不然，我就喊狼来喽。」 尤其是最近，程澄体会到了狐假虎威的美妙感觉，并且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极其有用，见效还快，这不，话音未落，门就开了。 村长苦着脸：「且慢且慢，请小程姑娘快快进来，方才家里实在凌乱，不便待客，耽搁些许，还请姑娘担待。」 程澄依旧带着笑：「原来如此，担待，自然担待。」 十分不客气地越过村长，走向院里，自来熟道：「什么好吃的？我替那位尝尝。」 村长忙招唿他媳妇去取，他则请程澄上座，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呦，村长怎么还苦着脸？不欢迎我来？我走就是了！」作势要走。 明显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儿找事儿…… 第60页 谁让他们联合起来骗她？ 她只是找找事罢了，又没有要他们性命。 虽则村长是可能被逼迫的，但她何尝又不无辜？ 是以她并不觉得这做法有何不对。 村长自知理亏，且性命也算握在人家手里，任劳任怨，好言哄着。 「小程姑娘，是我等错了，可……可姑娘也知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程澄哼了一声，仍安安稳稳坐在凳子上。 此时村长媳妇端着果盘上来，打破沉默：「姑娘尝尝合不合胃口？」 程澄看着又一个不认识的水果，问出了好奇已久的问题：「你们的粮果蔬菜都是从那里来的？」 「夜深时，我们可去村后採取，至于如何生长、是谁种植，我们也不知道。」 村长笑容苦涩，又道：「小程姑娘，除却那一部分，其余的我当真没有骗您。」 程澄知道村长在说什么，故意道：「那地图和族中至宝呢？」 「自然也是真的。」 「何时给我？」 「姑娘救我。」 村长忽然走到程澄面前跪下，一直旁听的村长媳妇也哭哭啼啼要跪下。 程澄嘆口气，跪来跪去真烦，定然又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要求她了。 上次一村子跪下，送她进狼窝，这次呢？ 直接送她进狼肚子里？ 她冷冷看着，并不动。 村长跪了多久，程澄就吃了多久。 许是年纪大了，村长媳妇哭着哭着就有些支撑不住。 程澄依旧不为所动，村长悄悄瞅她。 她权当看不到。 他一咬牙，深深拜下去：「求姑娘救命。」 程澄慢悠悠啃了口果子：「你上次也这么说的，然后坑了我。」 村长直起身，直视她的眼睛：「此次必不负姑娘。」 这台词怎么这么奇怪？ 她抖抖鸡皮疙瘩，有点儿冷。 村长还以为她在犹豫，对他媳妇说：「去，把东西取来。」 村长媳妇踌躇：「可……」 「可什么？快去。」 这才起身进了里屋，不多时捧出来一个木匣子。 匣子平平无奇，可瞬间就吸引了程澄的注意力，直觉告诉她，这是好东西。 村长接过匣子，双手捧着递给程澄，极不舍道：「这就是承诺给姑娘的，提前拿出来，希望姑娘信守承诺。」 程澄接过匣子笑眯眯道：「自然。」 等她拎着一袋子水果走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她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沖不远处等她的黑狼招唿一声。 黑狼犹豫一下，还是听话的回去了。 「王，大人说……」 木林不看底下的黑狼，瞧着他的手指，淡淡道：「说什么？」 「说，说让您亲自去接她。」 「那就去呗。不必跟着。」 后一句是对木一说的，木一应声。 只有黑狼还有些愣怔，他们家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那他，替大人准备的一箩筐好话是不是没用了？ 程澄看着远处渐渐清晰的身影，仍未起身，只是沖他招招手：「你来啦？」 「嗯。我来了。」 「为什么要来？」 「因为，是你让我来的。」 木林的声音不像以往一样欠揍，有种莫名的温柔。 程澄沖他扬了扬手中仅剩的果子，其余的被她吃了：「喏，给你带的。」 借着天边最后一点光，她轻易地看清了朝她走来的少年苍白的面色。 「你受伤了！」 「嗯，」木林走到她面前，正好和她视线平齐：「还好。」 说完缓缓抬手揉揉她的头，像对待猫咪一样。 程澄想拍开他的手，却又想起他的伤，只是覆上他的手，却没有把他的手从头上拿下来。 「你知道，我该走了。」 「我知道，所以我来送你。」 程澄这才发现，木林的瞳色也是浅浅的茶色，和希希一样。 忽地一笑，当然一样。 「你也要和我一起走！」 「我？我不走。我就是这里的。」 木林听见她的话，有些诧异，又坚定地摇摇头。 「你不是，」程澄抓住木林的手，站在石头上，急切地看着他：「你和我是一起的。」 「小骗子，又在耍我。」木林依旧不相信。 「和之前逗你不一样。我是认真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木林含笑，轻轻挣开她的左手，仰面温柔注视她，「我不走。」 程澄劝不动，真的有点儿恼了，弯下身狠狠咬向他的手臂，片刻后放开，留下两排深深的牙印。 他挣扎都不挣扎，听见她问：「走不走？」 白皙的手拭去她嘴角的血迹：「不走。」 程澄说：「你不是想知道希希是谁吗？你和我出去，我就告诉你，然后再也不见他！」 木林摇头。 「你不出去，我就天天撸别家动物的毛，亲亲抱抱！」 木林犹豫了下，摇头。 「我还抱着他们睡觉，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他攥紧了手，但还是摇头。 「天天和希希腻在一起，说你坏话！」 第61页 木林动了动嘴角，努力忍住：「我对你那么好，还说我坏话？还是和小白脸在一起说？」 「你欺负我，把我毛都揉秃了，还不跟我一起走！一点儿都不好！」 木林顿了顿，想反驳被程澄抢了先。 「走不走？」 他咬牙：「走！出去我就弄死小白……」 程澄就等这个字，「走」字一出来，她抽出握着匕首的右手，毫不留情扎进了木林的心口。 他话还未说完，以心口为中点，皮肉消失，化为烟尘消散。 程澄松口气，躺在石头上喘着气，眼见最后一丝余晖也要消失，她一狠心，反手给个自己一个痛快。 天彻底黑了下来。 这个空间也一点点粉碎，消失，再不復存在。 程澄醒来时，下意识地摸摸胸口，不疼，不疼就好。 目光逡巡一圈，看到仍被光晕包裹的希希，放松之余也想吐槽！ 麻烦，事儿精！ 手往后撑，不小心被硌了一下，是那个匣子。 「还好这个能拿出来，没白费我的功夫。」 程澄略微欣慰。 第35章 復而想到木林，程澄微微失神，希希都回来了，木林…… 估计就消失了吧。 她突然有些伤感，转而又释怀，也不算消失吧，毕竟他和希希本来就是一体的。 木林算是希希的另一面，那个奇奇怪怪的世界是以希希的想法交织构建的。 希希是意识世界的主宰，这也是为什么木林灵力不受时间限制。 一开始木林杀人，确实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可他本就是主宰，那个所谓的人，不过是一个幻象，程澄就放松许多。 在后来的相处过程中，木林对她极好，性格虽然琢磨不定了一些，但相处久了，还是很容易就能把握住这个人的。 程澄吧，和她相处容易，走进她的心却难，而木林是为数不多的真心对待她的人。 要不是这样她会干脆利落地给他一刀，才不会和他磨磨唧唧，矫情的跟演苦情剧一样。 或许其中有受希希潜意识的影响，但这并不影响她对木林，或者说希希的好感，反正，都是同一只狗子。 程澄起先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想疯狂吐槽，从修炼开始，奇奇怪怪的事情层出不穷，麻烦得很。 在陪木林同住后，程澄老做梦，醒来总会忘掉大半，然而拼拼凑凑，她也模模煳煳猜出了一部分。 比如木林就是希希，比如木林轻易不能出去，再比如，出去的办法。 仿佛总有人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讲述着，提醒着，她要把希希带出去，不然他们俩都得死在这。 而她动手，是卡在最后期限前。 一则是为了观察，确定这个梦的真实性，二则是到后期，确实享受和木林相处的时光。 从她问黑狼、找村长都是想好的，不过，她是奔着村长手里的匕首去的，这个木匣子倒是意外之喜。 她隐约知道是希希的缘故，他们俩才会陷入意识世界，而她的作用，是把他带出去，而不是让他作为木林在意识世界中沉沦。 程澄作为诱因，让希希自我意识清醒，自然醒来是最好的，若是这条路走不通，她也可以凭藉匕首直接送希希出来。 当然，强制性的被唤醒会给他带来一定的伤害，可这样也比丢了命强。 这就是程澄为什么和他磨磨唧唧，非得等木林同意和她离开才下手。 想到那一场异常矫情的谈话，程澄忍不住笑，她实在好奇，小茶杯知道自己骂自己小白脸以后的反应，会不会脸都绿了？ 一想到这里，那点子郁闷都消失了。 这厢程澄正在幸灾乐祸，却没有注意到一旁被光团包裹住的希希隐隐显出一个人形轮廓，不大清晰，和木林极为相像。 是小妖王，沐霖。 他没想到功法完善后，修炼速度如此之快，筑基来的突然，还来不及做准备。 按理说，他是大号重修，本不必过筑基之劫。 可流落人间，不知族内情况如何；加之修为尽毁，难免心境不稳，一时间竟让心魔钻了洞子。 他匆匆醒来，简单做了些准备。 看见小肥猫在边儿上，直接把她也拉了进去，留了一抹神识，给程澄提示。 这小肥猫不知天高地厚，蠢蠢呆呆的，不知他们到底看上了她什么，这般愿意亲近她？ 但在这次救了他一命的份上，回头赠她些宝贝罢了。 木林是心魔放大了他的阴暗面，这才让他一言不合就杀人。 若是平时，心魔这样子，他压根不放在眼里。 然而，此次猝不及防，不小心吃了亏。 他一边调息，理顺体内灵气，一边瞟了几眼意识世界的记忆。 忽然间灵气一滞，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一个两个蠢货！ 丢脸，真是太丢脸！ 要被传出去，他堂堂妖族未来的王，竟然被一只小肥猫哄来哄去，好心好意伺候她。最过分的是，还逼着小肥猫骂自己！ 这要是说出去，他面子里子都没了！ 沐霖正思索着，该不该把小肥猫杀了灭口，以绝后患。 没忍住透过神识，看见那只小肥猫正躺在地上，笑得乐不可支。 第62页 绝对是在笑他，他敢以妖族未来之王的尊严打赌，那只小肥猫绝对是在笑他！ 不对，毒舌又自恋？是在说他吗？ 灵机一动，直接杀了多没意思，毕竟，无论是他还是小肥猫，都得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小妖王意味深长地笑了。 程澄正想着小茶杯脸绿的名场面，很期待那一刻的到来，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凉，还打了个喷嚏，忽然想到什么，笑容一僵。 她在那个地方到底呆了多久？ 时间和现实时间是同步的吗？ 要是十天半个月，夏云会不会砍了她？ 大概不会吧？毕竟，铲屎官是一个温柔善良又美丽的女人。 程澄哭丧着脸。 好不容易她整理好情绪，感受到身旁的灵力波动，希希快醒了。 她凑过去，「小茶杯，醒了？」 灵力光晕散去，希希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程澄，理都不理她，别开脸。 直觉告诉她不对劲儿，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下一秒，一小撮雷噼在她脚下，要不是她退得快，此时此刻已经被雷噼了。 「希希？被掉包了？」 她温柔可爱，又听话的小茶杯呢？ 面前用雷噼她的小茶杯十足的高冷，依旧不回她话。 程澄转身就跑，身后是一道一道雷落下。 虽然又细又小，噼在身上只会让她麻一会儿，顶多炸炸毛，但谁愿意无缘无故被雷噼呢？ 她一边跑，一边试用她仅会的小土堆、小木墙抵挡。 万分不情愿的、乐在其中。 直到累得气喘吁吁，她瘫在地上装死，「噼吧噼吧，你随便噼！」 一道雷直直冲着她而来，险险停在鼻尖上方。 程澄老早就紧紧闭上眼睛，大义凛然准备接受雷电的洗礼。 许久都没有感受酥麻炸毛的感觉，她悄悄睁开眼睛，那道雷突兀出现在她眼前，占据了大部分视野，细看还能看到细小的电流窜来窜去，耀武耀威般停在鼻尖。 程澄稍稍往左边挪挪头，它也跟着挪；程澄往右，紧跟着过去。 她往上…… 算了，程澄不敢往上，干脆不挪了，等着被掉包的假希希过来。 左想右想，想不通她到底哪里得罪希希了，无聊到开始数那道雷上到底有多少条小电流，数着数着都要花了，小茶杯还不过来。 微微侧头，小心不让她可怜又无辜的鼻子直面雷击。好不容易看到希希，狗子还在生气，留给她一个毛茸茸的背影。 程澄嘆口气，煞有介事道：「年轻人吶，心思太难猜。」 随后又开始和雷斗智斗勇，一会儿将五色灵气交织，包裹住紫色的雷，一会儿化出藤蔓，绕着雷一圈圈往上扭，一会儿用一小捧水，指挥着它们轻轻碰一下雷，触之即分，带出一丝丝电流。 「好玩儿吗？」 「好玩儿呀，不信你试……」 另一个字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勉强挤出一抹笑，「不好玩，真的，一点儿都不好玩！」 「哼，还想唬我！」 「我……」没有！ 下一个还没说出口，细雷从水流中穿过，带走那一点点电流，程澄忘了她还玩儿着水，毫无意外的，失去控制的水淋了她一脸。 这倒没啥，这不是吵架对象还在边上，尴尬就有了。 满满尴尬的程澄推卸责任，认为让她丢脸都是希希的锅。 脾气上来，她盘腿坐起来，恼道：「你到底怎么了？！」 神似不知道女朋友为什么发脾气而抓狂的直男。 「女朋友」希希终于肯开尊口说原因：「什么希希，哪能和你比？他又自恋又毒舌，还老跟我吵架，长得丑还非说自己萌，臭不要脸！」 一字一顿，咬字清晰有力，不再扭着头，而是盯着程澄的眼睛。 程澄最开始还有点儿气，后来又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再后来才想起，这可不是她说过的话，在木林面前诋毁希希，踩一捧一。 一字都不带差的。 背后说人家坏话，还被人家知道了，程澄略心虚，躲开视线，不大有底气直视愤怒的希希。 「呵，你不是理直气壮吗？」 希希得仰头看她，虽然高度矮了一截，但气势丝毫不虚。 程澄试图打哈哈把这件事情煳弄过去，她仗着高度揉揉希希的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不要老学电视剧上说话。」 希希偏头躲开她的手：「别转移话题！」 「你说，木林到底是哪个的小白脸？」 程澄：…… 这话，好像也有些熟悉。 程澄笑得肚子疼，躺在地上，她怀疑希希觊觎她的小鱼干，想把她笑死，然后正大光明继承她的小鱼干。 明明都是一个人，非说对方是小白脸，不也就他们自己是小白脸吗？ 骂对方等于骂自己，还个个骂的欢快。 希希气得跳脚，又不捨得真拿雷噼她，最后拿她没法子，只能自顾自生闷气。 笑够了的程澄良心发现，把希希抱进怀里，跟他头抵头：「不生气了，小茶杯？」 无论是程澄还是希希，都没多想，自打程澄化为人形，她也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面对希希，暂时还没有雌雄男女的概念。 希希差不多，不过希希是一开始注意，后来跟程澄拜了把子，他就不觉得有什么。 第63页 因此，两人都不觉这样头抵头的、稍稍亲密一些的动作，有什么不对。 第36章 「呵，你不是……」 希希话没说完，就被程澄敲了下脑壳，「呵什么呵？你是霸总？」 「你不讲理！」 「我为什么要讲理？」 希希一想，是哦，为什么要讲理？ 于是，浅紫色灵气带一缠一绕，把程澄捆了个结实。 猝不及防被捆的程澄：……不是正聊的好好的嘛？ 「为什么要捆我？！」 原来小茶杯是这样的小茶杯？ 希希站稳后，悠悠闲闲地用灵气托起身体，和她平视：「你不是不跟我讲理？那咱们就来武力。」 程澄哽住，竟无法反驳，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我没有！」 「不重要，」希希装模作样甩甩毛，「重要的是你的话！」 程澄装傻：「什么话？」 忽而又想起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你怎么知道？」 「你是心里真的觉得我烦？」希希不回答，反问道。 他才是捆人的一方，可这语气委委屈屈的，仿佛是被捆着的。 程澄头皮微微发麻，立马摇头：「怎么会？我最喜欢你了。」这时候要脸，脑子不太好吧？ 希希狐疑地打量她几眼，「你是被逼着说我坏话的？」 「这……」她怕又是一个坑，不敢肯定，随而瞧见希希动作，连忙改口：「是，就是被逼的！」 希希伸出前爪，安慰地拍拍她的头，「没事，下次我帮你打他。不过，你得骂回来！」 「这不太好吧？」程澄迟疑问道。 「有什么不好？」希希小爪子一挥，气势十足，丝毫不见方才仿佛被欺负了的小白菜样：「没事儿，我护着你！他那小白脸绝对不敢来找你麻烦！」 长见识了。 见她犹豫，希希语气一变，三分委屈七分气愤：「难不成，你不捨得骂他，捨得骂我？你就这么喜欢他？」 「不是，你这……」 「别，雷收了，我骂。木林是个大坏蛋。」 一听就是敷衍，希希不满，软软的一小团更委屈了，「你骂我的时候气势汹汹，你是不是更护着他？」 这小茶杯，不会只记得她说的那一句话吧？ 左右为难，希希还黑漆漆的眼里水润光亮，微微仰着小脑袋瞅她，萌到她了。 程澄被面前「美色」所惑，心一狠：「木林那个……」 希希补充：「小白脸！」 「小白脸，性子不好，阴晴不定，动不动就杀人，哪有希希可爱大方温柔美丽。」 「胡说，」希希不太好意思，道：「可爱大方美丽温柔是夸女孩子的！」 「咱俩不是兄弟嘛，能夸我的词，自然也能夸你。」程澄忽悠他。 希希将信将疑：「真的？」 「那必须，我会骗你？」 轻而易举忽悠希希给她松绑，程澄乐不可支，这次是真笑得肚子疼，缓了许久还没缓过来。 不过希希这走向，怎么有些奇奇怪怪？ 也不知小妖王后不后悔，挖了坑，程澄没掉进去，反而把他自个儿埋了。 不知道外边情形如何，一番打闹下来，时间又过去许久，两小只匆匆出去。 室内昏暗，程澄藉助极好的夜视能力看见时间，晚七点三十五分。 和希希对视一眼，希希道：「没有人。」 她松了口气，挥挥手，房间里灯亮起，她瘫在沙发上，享受地发出一声喟嘆。 难得放松。 忽而又跳起来，环视四周，室内东西摆放都和走之前一样，就连茶几上的小鱼干都没变。 心念一动，小鱼干漂浮起来，一条一条排列有序，乖乖巧巧献身猫口。 程澄正享受着，安静调息的小茶杯忽然开口：「他们俩回来了。」 她一慌张，小鱼干就失了控，噼里啪啦掉下来，砸了她一头一脸。 程澄有点儿懵，希希笑得欢快，十足的幸灾乐祸，她干脆大动作抖了抖毛髮，有一些小鱼干很给面子地落到了希希身上。 这下好了，都是被小鱼干亲吻过的，谁也笑话不了谁。 就在此时，门开了。 门外的夏云，也僵住了。 「澄—澄—」 被点名的程澄撒丫子就想跑，又听见铲屎官一字一顿道：「你跑，只要你一跑，把地上也洒得都是小鱼干，我觉得，拖把就可以换新的了。」 「我还觉得，你的毛就很适合拖地。」 程澄蔫蔫地把小脚脚收回来，笑得分外无辜，乖巧极了。 「怎么了？」 浑身冒火的铲屎官身后，拎着菜的大厨子探出头，夏云指了指脏兮兮的两小只，「喏，你看他们俩干了什么！」 陆元哲看了眼，安抚道：「小事小事，没拆家就好。」 一句话拯救了水深火热之中的程澄，获得两小只感激的目光。 夏云觉得不能惯着他俩，还想说些什么，陆元哲抢先开口道：「菜有点重，要不先给放起来？」 夏云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接过菜：「抱歉抱歉，先进来。」 趁着铲屎官忙碌的空档，陆元哲给他们俩清理了下藏在毛毛里的小鱼干，点了点程澄的额头：「看你下次还调皮不？浑身油乎乎的。」 第64页 程澄拍走他的手指，指向一旁的希希，还喵几声。 「你的意思是，是希希干的？」 她十分讲义气的，点了点头。 小茶杯也十分讲义气的，点头附和。 陆元哲并不上当，还逗她：「这样啊，希希是男孩子，怎么可以欺负女孩子呢？我得惩罚他，唔，打他一顿好不好？」 作势放下她，去抱希希。 程澄傻了眼，怎么还有这一出？和原先不一样啊。 连忙抱住陆元哲的手，委委屈屈装可怜。 陆元哲诧异道：「怎么了？是你干的？」 后半句没憋住，带了些笑意，程澄剎那间反应过来，扭头不理他，还准备带着希希一起跑。 「不准动！」 程澄僵在原地，看着越走越近的铲屎官，闭上眼睛准备英勇赴死。 夏云倒没准备把她如何，「先洗洗，别一会儿蹭的到处都是油。」 程澄放松许多，悄悄瞥了眼刚被她蹭上油的衣裳，假装看不见。 陆元哲也极配合，把袖子往后藏了藏。 「这是澄澄刚蹭上去的？」 天不遂人愿，夏云还是看见了。 「不是，是我刚刚抱她，没注意，这不怪澄澄。你可别骂她，不然下次她就不让我来了。」陆元哲打趣道。 「反正这衣裳也脏了，我抱他俩去洗漱吧，在哪儿呢？」 夏云不好拒绝，领着他过去。 在两小只的强烈反对下，夏云和陆元哲一起被赶出卫生间。 陆元哲摸摸鼻子：「希希就这样，从不让我来。」 「澄澄有时候这样，有时候愿意，看主子心情，决定让不让我伺候沐浴。」 夏云自我调侃，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忙活。 奇怪的气氛蔓延，遍布整个房间，仿佛无言的默契，在不经意间，侵入心里，让人的嘴角翘起微微的弧度。 * 「老大老大，你救救飘飘！」 翠花匆忙拦住他俩，气喘吁吁道。 程澄不明所以，被他推着往前走：「你好歹和我说说情况呀。」 「边……边走边说。」 「是我不好，」翠花首先认错，「我偷偷拿了颗灵石，想送给飘飘。」 「然后呢？」希希催促。 「后来我没忍住，啃了半颗，我吃了很舒服，就跟飘飘说能吃，可是……可是飘飘吃了之后，就流血，流了好多……哇呜。」 说着说着，他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跑，引来一些路人好奇的目光。 程澄被他哭得跟着心焦，随意挑了个没人的角落化为人形，拎起小茶杯跟在翠花后边跑。 情况确实不太好，她另一只手抱起飘飘，沖希希点点头。 希希会意，他们一行瞬间换了地方。 飘飘不安地翻滚着，似乎很难受，程澄灵气探不进去，干脆固定住他，接下来才顺利些。 有过给木林治疗的经验，这次就更顺利了些。 飘飘误食灵石，里边的灵气进入他体内，却无处可去，自然是要捣乱的。那么，让它们有所归，就不会捣乱了。 程澄是五灵根，梳理灵气更方便，不一会儿，飘飘就安定下来。 翠花在旁边哭哭唧唧，先前被希希镇压，不敢大声，这会儿见情况好转，扯开嗓子嚎：「飘飘，对不起，我下次在也不和你吵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醒过来呜呜呜……」 程澄不忍直视，难道是傻狗有傻福？不然按照翠花这德性，是怎么得到幽蓝花净化灵根？又是怎么随意一挑，就挑到进阶型功法？ 这狗屎运，真让人羡慕。 程澄表示，她不是很酸，她只是酸一点儿。 「你……说……真的？」 「真的！真……」翠花正哭天抹地，復而反应过来，「哇，飘飘你真的醒了！太好了！老大，他醒了。」 「看见了，你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谢你。」 是好多了，不过还很虚弱。 「那你想和我们一样，修炼吗？」希希问道。 不待飘飘回答，翠花抢先道：「修炼！像我这样。」 飘飘看向他，看着他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堆雪花。 程澄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希希也是。 翠花可怜巴巴看着飘飘，飘飘安抚道：「我知道，你很厉害。」 翠花尾巴瞬间翘了起来，嘚瑟地沖还在笑的俩人炫耀。 「灵根很厉害，只不过太笨了而已。」飘飘补充道。 程澄他俩笑得更厉害了，神补刀。 翠花打不过希希他俩，又不能对还没好的飘飘怎么样，气得干瞪眼，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堆冰渣子，落地即化。 程澄、希希、飘飘：「噗哈哈哈！」 第37章 随着对梦厓玉玦了解的增多，对所谓的修炼了解也多了些，修炼之于程澄，不再是虚无缥缈、无法捉摸的东西，她对玄之又玄的事情，多了一丝敬畏。 是以这次飘飘选功法，程澄并不插手干预。 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好比上次她千挑万选为翠花选了个地阶上品，人家随手一拿，就是成长进阶型功法。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如此想着，不经意入了神，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剥离，整个人恍然一轻的感觉。 第65页 小范围里天地灵气汇聚，程澄不自觉的调动体内灵气运转，与其共鸣唿应。 早一瞬，希希正在教受到沉重打击的翠花，怎样自如调动灵气为己所用，忽然顿住，连忙赶到程澄身边。 灵气一收一放，将好奇凑到程澄身边的飘飘拽到身后——他还未引气入体，晋级时灵气过于充沛，会伤到他。 「程老大要进阶后期？」这是随后赶来的翠花。 「嗯，噤声。」希希叮嘱，随后闭目修炼，分神注意程澄的情况。 翠花有样学样，随之开始修炼。 只余飘飘一个，目不转睛地看向被灵气环绕的程澄。 他并看不到灵气，或许是先前程澄为他梳理过，他能隐约感受到灵气的存在。 这就是所谓的修炼吗？一个想法在心底悄悄埋下了种子。 这次倒没出什么么蛾子，程澄极为顺利地到了练气后期，她甚至隐隐感觉到，练气大圆满的影子。 飘飘选择了功法后，翠花自告奋勇教他引气入体。 程澄静默一瞬，又想起那会儿的冰渣子，没忍住又想笑。 希希直接问道：「你确定你可以？」 翠花严肃：「我能。」 「他在旁边看着就行。」 当事人都发了话，程澄和希希也不再多说。 此次希希晋级筑基后，梦厓空间有了很多变化。 就拿他们刚刚所处的地方来说，原先是放置了许多书籍玉简的茅草屋，现在从茅草屋变成了……更大的茅草屋。 室内也有变化，更多的书架出现，并且大致分了类，之前能看不能碰的一部分书简能够看了。仍旧有一部分不能看。 前两排茅草屋大差不差，丹药法器有了分类，开放了一部分，不同的是法器那间屋子分隔出一个小区域，上边有两个字——「天命」。 说到此处，不得不提一下，程澄从一个文盲，变成了半文盲。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程澄接触最多的是功法，功法上的字单拎出来也不认识，但是在一起，又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她莫名理解。 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儿印象，又用最笨的的办法，把字单拎出来，对应几个意思，找出最合适的。 亏得她记忆力本来就好，修炼之后更是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是以一番功夫下来，倒是有些成效。现如今，她已然能看懂潮瀚楼内多半以供查阅的古籍了。 更别提小茶杯那个隐藏大佬，给程澄的脱盲之路提供了莫大的帮助。拿捏不准找他准没错，然而…… 其间种种辛酸泪不再赘述，总而言之，又是一场懵懂无知的隐藏大佬血虐菜鸡的悲伤故事了。 对了，潮瀚阁是第三排茅草屋的名字，这也是才有的变化。匾额挂在茅草屋上，前两排依次是玉丹阁、御法楼。 而这御法楼中，名为天命的这一部分，到底是什么也无人知晓。程澄甚至不能靠近，三尺之外就不得不止步。 希希略好些，稍稍往前一些，亦是不能再进，看来是对修为有要求？ 只是不知这里边到地方了什么宝贝。 出去之后，再往后走，是践真台。占地近百平，真真正正朴素无华的台子，却不能小觑，大道至简，朴素无比但极有气势。 甫一靠近，程澄就感觉仿佛转换时空，到了另一个世界。 巍峨辉煌的高台上，是千余数白衣玉冠的少年，面容或沉肃，或欣悦，皆是静默无声，只有唱名的声音萦绕不断。被点到的速速出列，另成一队，由侍者引领着走向不同的传送阵上，随后不过眨眼功夫，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那所谓践真台，就是这梦厓玉玦最大的宝藏，传送阵，是联通各个试炼之地的枢纽。虽不如一晃而过的画面那样气势辉煌，但自有厚重朴拙之风。 拾级而上，果然有诸多区域，仅靠近台子边缘的传送阵微微闪着光。 「只这个能去？」 「应当是，且要求筑基以上。」 「你怎么知道？」程澄好奇道。 小茶杯眨巴眨巴黑亮的眼睛，很是真诚的反问：「你不知道吗？」 「我……」程澄一噎，既然如此，那也没她什么事情了：「我走了，你自己玩儿吧。」 撂下后一句，匆匆下了台子，前次那个志怪轶闻还未看完呢。 忽然之间，她又转了方向。 木匣子！ 程澄扶额，嗐，这才多久，就忘了这个事情。募然转头，挑了挑眉：「你没去看看？」 「不想去。」希希老老实实回答。说着跑到她脚下，仰头用水润润的眸子看她。 程澄以人形生活二十年，这是她最舒服的状态，因此绝大时候，她还是化作人形。 她发誓，这狗子绝对在故意卖萌，想她传说遍布江湖，怎么可能因为卖萌而屈从？ 见她久久不语，小白糰子还歪歪头，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虎崽？」 声音又软又萌，直直戳进她的心坎儿。 程澄满脸嫌弃，嘴上也嫌弃：「干什么？天天抱来抱去也不害羞？」手上极为诚实地把希希抱进怀里，还顺了几把毛，就差没像瘾君子一样，把头埋进去，吸几口。 希希还在懵：「我……」我没让抱啊。 后边的话直接被打断，卡在喉咙口，不见天日。 第66页 去了她最先醒来待的茅草屋，算是归做她休息的地方，木匣子也被她放在此处。 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拆宝盒，让她有一种拆盲盒的激动和期待感。 匣子轻易就打开了，也没有冒出毒烟毒雾以及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东西。 是的，程澄戏精过度，脑补盒子里有毒，歷经千难万险，才能拿到宝贝。 然而平平无奇，无事发生。 程澄嘆了口气。 希希还在疑惑，怎么虎崽离得老远，才让他打开匣子。 「虎崽，过来呀。」 「就来。」程澄撇撇嘴，走了过来。 匣子里只两件东西，一个朴素简单的戒子，另一个，是一个做工精细，雕花极其生动的镜子。 程澄先拿起戒子，神识拂过，烙下印记，是一个空间极大的储物戒。值得一提的是，这戒指的隐匿性，可以隐藏它，也可以隐匿主人踪影。 倒是方便程澄，她终于不用东跑西找，偷偷摸摸藏储物袋了。 她又拿起镜子，看着镜子里的她，还在迷惑。 镜子柄线条流畅，主体部分呈椭圆形，后方雕的有花鸟虫鱼，中央是不知名的兽类。手镜通体呈银色，极其精緻华丽。 貌似并无卵用。哦，可以当普通镜子使。 程澄撩了撩耳边碎发。 「我真好看！不过，这破镜子有什么好处？当摆设？」 她勐地顿住，视线挪转：「谁？」 可室内除却希希他俩，并无他人，那话还是…… 「不是你说的吗？虎崽？」希希疑惑。 「不是我。」程澄否认。 可那话正巧是她心中所想。 「莫非是有鬼？」 又一声响起，希希指了指她手里的镜子：「虎崽，是它！」 程澄早已将视线投在其上，復而将镜子对向希希。 良久，却毫无动静。 又对向她自己，声音再次响起：「怎么回事，什么破玩意儿？」 随后静心凝神，放空大脑。声音再未响起过。 几次三翻下来，程澄已然有了猜测，干脆利落认主。 是个有意思的宝贝，合她心意。 本想多试试她这新宝贝的用处，奈何希希是个油盐不进的铜墙铁壁，什么都试不出来。不过却也能从此看出，修为高于她或心志坚定的，那这镜子就毫无作用，就算如此，这镜子也尽够用了。 转而想到飘飘和翠花，眼珠一动，有了主意，这可不是现成的实验品。 希希看着虎崽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小大人似的摇头晃脑，有人要倒霉了？ 「走，小茶杯，去玩儿。」 急于了（作）解（弄）新（倒）法（霉）器（鬼）的程澄，并未注意到希希的动作，顺手捞起小茶杯，赶往潮瀚楼。 刚踏进门，翠花眼尖，迫不及待朝他们奔过来，边跑边喊：「老大、希希，飘飘他真聪明！」 许是过于兴奋，翠花剎车不及，直接撞到了程澄小腿上。 与此同时，杂乱的声音在程澄脑中响起：「啊啊啊，不愧是我翠花的朋友，真是一个比一个聪明，飘飘这么快引气入体，就是我的功劳啊啊啊……」 后边的尖叫声过于刺耳，她连忙切断了二者间的联繫，世界终于清静下来。 她看着眼前极为兴奋，尾巴摆来摆去都要摇成花的翠花，默默想：莫非这厮平时还收敛一些？ 「诶呀，老大你发什么癔症，快来快来。」 推着程澄往前，程澄边走边道：「别推了别推了，我走。」 刚刚她业务上不熟练，不经意又触碰到翠花，整个世界都要炸开了。不过，这个问心镜以她为媒介也可以发挥作用？ 略纠结一下，果断放弃翠花，这傢伙太吵，她脑袋还想要。 把目标放在飘飘身上的程澄，看着臭气熏天的飘飘，陷入了沉默。 「翠花，你怎么回事儿？」希希皱着小鼻子，「清洁术你还不会？」 「嘿嘿，」翠花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有你和澄老大吗。我就……嘿嘿」 程澄看向他：「行了，别废话。一天，再不会我就扒了你的皮。」 连朝飘飘扔了好几个清洁术，才是算收拾干净。 她走上前，似不经意间触碰到飘飘：「澄老大是不是生气了？第一次我就赶人走，这次……」 程澄微微一笑，顺势替他抚平翘起的毛髮，「咱们四个，谁都不能免俗，这不重要。」 转而语气郑重道：「恭喜你，正式成为妖修！」 「恭喜！」 希希和翠花连声附和。 飘飘眨眨眼睛，将水润的光眨下去，却抑制不住发酸的嗓子：「谢谢你们！」 第38章 飘飘先前沉默，并未说出心中所想，被程澄点出后，只以为是他情绪低落被察觉，并不知道其间缘由，还在佩服程澄的细心。 「老大老大，咱们可是又有了一个宝贝。」翠花硬是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对程澄说道。 「什么宝贝？」程澄倒是对翠花的话不太感冒，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更何况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翠花身上。 翠花用肩膀推推飘飘，似是催促，希希也随之将目光放在飘飘身上。 被注视着的飘飘显而易见地有些紧张，略有些侷促地开口：「我先前不是测出木火双灵根，刚才选功法时，选到了《丹决》，以丹为修，以后就要麻烦大家了。」说到最后，还笑了一下，本应是正常的举动，可程澄总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第67页 毕竟现在他们四个，只他一个炼丹的，不应该是他们麻烦他吗？ 和希希对视一眼，希希道：「虽然我们都不太了解，但是尽我们所能。」 随后飘飘的笑更奇怪了，希希看了眼程澄，选择了沉默。直觉告诉他，少说少错。 唯独翠花那个憨憨，极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半丝犹豫都没有。 飘飘看向翠花的表情，更……慈爱了？ 程澄目的达到，还多了意外收穫，十分满意。随后，一行妖一齐去了御法楼各自挑选所需法器。 御法楼现下开放的不过是一小部分，但也尽够他们四个挑选了。 翠花摸摸这个，又看看那个，犹豫不觉间，又瞧上了另一个，上蹿下跳，极为活跃。 程澄自小觉得耍鞭子贼帅，这次有了机会，便随心意挑了条通体赤红的鞭子，试了试手感，很是趁手。后来又挑了个防御性的法器，以备不时之需。 希希则是左挑右捡，在有限的选择内，选定了一柄碧色的剑，毛茸茸的小脸皱在一起。 「没喜欢的？」 「也不是，有些别扭。算了，将就着用吧。」希希回答道，又用小爪子碰了碰剑柄。 雪白的一团和青碧的长剑相接，对比实在明显。 「那个……」程澄略有些犹豫，「比你还长的剑，你……」能用吗？ 言语中未竟之意，希希自然明白，无奈地嘆口气，「喏。」 原本横躺着的剑瞬间立了起来，他挥挥爪子，剑在灵气的操控下，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干净又利落。剑转了一圈，稳稳停在程澄面前。 程澄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自然可以，法器认主后，自然是和你心意相通的。」 似懂非懂。 是了，方才问心镜认主后，自动就可以触发，甚至不用现出本体。 「那我也试试。」她唤出鞭子，试图用灵气指挥。 鞭子一点点立起来，程澄屏息，一个不注意，就落了下去，反覆数次。她平心静气，希望的曙光即将到来，或许是最后用力过勐，立是立起来了，不过直接交缠成了一团麻花。 和另一边的希希形成鲜明的对比。 翠花不知何时凑过来，嚷嚷道：「希希的剑好帅！我也要去选剑！」一熘烟跑了。 留给程澄一片凄凉。希希鼓励她：「笨鸟先飞，多练练就好了。」 「……」程澄，「请把前四个字去掉，谢谢。」 另一边飘飘也选完了，是一个巴掌大的小鼎，非常符合他炼丹师的气质。 而最先蹿进来，到处折腾的翠花还一无所获。 另外三只配他一起磨叽，飘飘研究他的丹炉，程澄依旧致力于让她的鞭子站起来，以期达到如臂使指的效果。希希则在一旁围观。 翠花最终狠下心来，挥一挥爪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你不选？」程澄诧异问道。 翠花痛心疾首，「我也不想，可我都很喜欢，选不过来，那就让他们陪伴彼此吧。」 飘飘一语中的：「你不会是，不知道怎么认主，才带不走的吧？」 周围可疑的安静了一瞬，翠花瞬间炸了毛：「才不会！」 此地无银三百两，可谓是万分贴切地描述出翠花此刻的行为写照。 希希很不给面子的笑了。 眼看时间不早，翠花已经来不及重新来，只能另选时间挑选。 程澄倒是收穫满满，心满意足，心情都是飞扬的。 问心镜可谓是她最为满意的，除开问心对象，仍有一个缺点，以她现如今的修为，使用次数极少。 刚刚不过是探查了他们三小只的，希希的还一无所获，她都有些力不从心，调息一会儿才略略好转。 因此，夏云一回来，很是诧异，抱着怀里的小肥猫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没生病啊，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她刚一进门就被扑了个满怀。 突然面色微变，放下程澄，将房间四处都查看了一遍。 没拆家，没把东西搞得一团乱。莫非，是捣乱的前兆？越想夏云越不安。 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的，与其面对不知何时降临的苦难，还是干脆一刀来得利索。 正想（脑补）得入神，勐地下巴被软软的猫垫袭击，引回夏云跑偏的注意力。 程澄不满地盯着她，转而又高傲地哼了一声。 夏云来不及哄她家祖宗，手机先响了。是陆元哲发来的微信。 程澄光明正大地偷看，是陆元哲「请假」和「託孤」的。她微微遗憾，今天又是只能吃猫粮的一天呢。 没忍住又照铲屎官腿上拍了一下。 夏云没在意她的小脾气，利落回了信息，末了顿了顿，多添了一句：「注意身体。」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陆元哲难得对着手机露出笑容，一改处理公务时的严肃。 门外秦助理轻声叩门：「陆总，咱们该走了。」 陆元哲敛了笑意，对着镜子整整领带，便应声朝门口走去。 「陆总，我……」秦助理手握方向盘，欲言又止。 「怎么了？」陆元哲翻看着资料，头也不抬。 「咳，我女朋友生日，我想早点下班，回去陪陪她。」说着说着，秦助理的俊脸上带了抹红晕，他显然不太好意思，轻咳一声，用以掩饰尴尬。 第68页 翻看文件的手停住，终于捨得抬起头，陆元哲打趣道：「哟，手挺快啊？」 秦助理的女朋友，孟丹，是陆元哲学妹。 说来也是缘分，陆元哲去年作为优秀毕业生被邀请返校做讲座，他不想太张扬，并未表明身份，只是简单鼓励了几句，讲了很多极有用的经验。 后来在跟老师谈话时，老师为他介绍了孟丹学妹，同样是他的得意门生。巧在秦助理也跟在一旁，两人也相互认识了。 后来孟丹打着问问题、学习经验的旗号，一来二去和秦助理更熟悉，到现在水到渠成，陆元哲没有半分意外。 不然，他一个直系学长隔在中间，怎么没见孟丹来问问题？ 「这不是缘分到了吗。」刚开始话一出口，秦助理还有一点不好意思、害羞，后边就顺熘了。 更何况，秦助理也知道自家总裁的性子，肯打趣，那是亲近的人才有的待遇。 陆元哲性子偏沉稳，助理也是沉稳有度的，罕见秦助理害羞的样子，多唠了几句，随后准了假。秦助理平日里肃着的脸，因想到心底的人，先柔和了三分，嘴角不禁爬上了些许弧度。 后排的陆元哲不经意抬头看见，笑道：「都准了假，可别分神。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了。」 秦助理又被打趣，意识到他此时举动的不妥，随后集中注意力，不敢再分神。 这次的合作方，也是熟人，酒过三巡，秦助理悄悄退出去，并无人在意。 正因为是熟人，秦助理才敢半路走人。如果不然，突发情况留boss一人处理，他这年终奖就不用想了。 天不遂人愿，老熟人遇到了喜事，最近几天都十分开心，眼见又一项目即将谈成，不住的劝酒，陆元哲独身前来，推拒一两次还好，多了总得给合作方面子。 偏生对方负责人自己也喝多了，委婉拒绝仿佛拒绝了空气，并未起到作用。 是以一场饭局下来，陆元哲醉了七八分。 撑着最后一点儿精神，拒绝了对方一个漂亮女同事的邀约，拿出手机，晃了晃。 怎么不亮？ 随后触碰到指纹解锁，手机直直怼到眼前，下意识想拨打秦助理的电话，怔愣半天，才想起他请假去陪女朋友，又折腾许久，才找到打车软体。 好不容易叫到车，他步子迈得极稳，除了慢了一点，并看不出醉酒的样子。 刚出会所大门，冷风吹来，让他稍稍清醒了些。 肩膀忽然被拍了下，他下意识转头。 「陆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他顿了顿，「回家。」 对方似乎也看出他醉酒，笑了笑。 第39章 姜笙笑了笑，有些惊喜对方这次回了她。藉此留下一个好印象再好不过了。 陆元哲晃晃头，一手扶额，努力让头脑更清楚些，刚才他仿佛认错人了。还没等迟钝的大脑想出个所以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微微踉跄。 「小心。」姜笙轻唿道，极其自然地伸手扶住男人高大的身躯。 迷迷煳煳间，陆元哲觉得扶着他的人身上的香味有些熟悉，但又没往常那么舒服，声音仿佛也不大相同。 他挣开，再次踉跄了一下，又被扶。 一番动作下来，陆元哲的脸更红了，倒不是别的，他此次喝的酒有些杂，还有的酒后劲儿极大，能坚持到此刻已经不容易。 姜笙见他不再挣扎，轻拍他的手臂：「陆先生？」 陆元哲没说话。 她又唤了几声：「陆元哲？」 这下有了反应，酡红的面颊转向她，在不甚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全然不见那日的不耐，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一上一下，时不时露出被遮挡的桃花眼。 姜笙愣了愣，缓了缓变速的心跳，伸手招来门口的服务员。 「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可以帮我把车开上来吗？我男朋友……车在……」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看了一眼明显醉酒的陆元哲，顿了一下才应声，接过钥匙。 直到两人走了，他还在想，那个常来的先生和小姐，到底是谁吃亏更多一些。 姜笙将人扶上车，才想起来一件事情，将车停到拐角，给陆元哲紧了紧安全带，「陆元哲，家在哪？」 「家？」 他反应有些慢，虽是问句，到像是在疑惑她怎么不知道。 她点头肯定，醉酒的人却别过了头，似是不想理她。 姜笙又问了几次，刚准备放弃，送他去酒店，却听见他慢吞吞道：「华舒小区，a栋602。」 她反应过来，调出地图，启动车子。一路上陆元哲很安稳，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转头看他却发现人还醒着，扭着头置气一样。 姜笙莫名其妙，几次搭话对方都不再吭声，她索性专心开车。 夏云家里。 现在不算太晚，夏云刚把白天的资料整理完，伸个懒腰准备起来倒杯热牛奶，忽然听到外边的挠门声。 她端起杯子，打开门。 专心挠门的程澄没注意，爪子落空，惯性带着她往前跌一下，还好没摔倒。她稳住身体，绕到铲屎官脚后跟，想了想，放弃用嘴咬裤腿的想法，推着夏云往前走。 夏云不知道主子想干什么，顺着力道往前走。 第69页 看到门口的希希，还以为是希希想回家了呢，随手把杯子放在小几上，准备抱希希回去。 希希往旁边一跳，躲开了夏云的手，夏云刚想开口哄希希，忽然听到门外的响声，才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外边的动静才能这么清晰的传进来。 后怕之余，手抬起刚要放到门上，忽然想起，这栋楼层就她和陆元哲两个住户。 可她隐约听到的声音并不像是陆元哲的。 来不及哄两小只，她通过猫眼向外瞧着。 是个女人，背影还有些熟悉。 还有一个，她的邻居，陆元哲。被女人搀扶着，应该是喝醉了。 她应该离开的，并不是小偷偷窃。从门缝里传来的声音止住了她的脚步。 「陆元哲，密码是什么？」 声线柔和，是她的上司，上次还被她撞见和陆元哲亲密接触。 该走了，夏云告诉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可脚就像被固定住一样，她仍然站在原地，甚至没有注意到脚上放了一个猫爪。 两次都遇见，可见他们关系匪浅，她得停下了，不能继续了。 最后一次，看完就退到正常距离，她暗暗地想。 门外陆元哲好像清醒了一瞬，道一声含含煳煳的谢谢。 姜笙明显感觉到态度的变化，却又不知其中缘由，笑着道：「元哲，这么客气干什么？」 夏云悄悄阖紧门，抱着脚边的程澄，坐到沙发上，无意识地摩挲程澄的毛。 程澄和一旁的希希对视一眼，瞪他一下：「让你跑那么快！」 害得受苦的成了她。 希希一脸无辜，她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铲屎的现在失魂落魄跟失恋了似的，算了，她躺平认下，也就她能给铲屎的一些慰藉了。这样一想，她还真是一个勇于牺牲自我的好猫。 她本以为，男女主进展没那么快，现在不过是从陌生的邻居进展到可以搭伙吃饭的邻居而已，却没想到夏云反应这么大。 倒也可以理解，小女生总是比较含蓄，感情是一步一步来的，可人性这么复杂，看到发展对象和别的女生这么亲密，难受挺正常的。 她知道姜笙和陆元哲没关系，可夏云不知道啊。这样一来，可不就醋了么。 醋了也好，酸酸甜甜更健康。 不得不说，问心镜真好用。 敲门声传来，背上力道适中的按摩随之停住，程澄睁开眼睛，被铲屎的放在一旁。 本想招唿希希也去看热闹，却发现他已然入了定，悻悻然闭嘴，颠儿颠儿跟上去。 门一开，陆元哲抬起的手顿住，顺势放下手，想说什么。 程澄眼珠子滴熘熘一转，毛茸茸的脸上隐约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轻弹中指，一道灵气流出。 两人都来不及说话，陆元哲膝盖忽地一痛，控制不住地向斜前倒，未放下的手正好从后边圈住夏云，将夏云抵在墙上。这样一来，倒像是故意摔倒抱夏云。 夏云突然被抱，愣了一下，环在腰间的手收紧，她才想起来挣扎，却不防陆元哲力气加大，她竟挣脱不开。 陆元哲本也就没太清醒，喝醉了酒跟小孩儿一样，刚刚打发走姜笙，门都没进就敲夏云的门。 姜笙今天用的香水跟夏云常用的相似，醉酒的陆元哲认错了人，但又不傻，后来就觉得不对，迷迷煳煳也不知道干了什么赶走人，顺着感觉就敲了门。 他把头放在夏云颈窝，深深吸一口气，感受到鼻翼间熟悉的香味，身体放松下来，下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另一只手也环了上去，安抚一般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云云，乖。」无意识的一句话让夏云僵了一下。 浓郁的酒香萦绕在她周围，夏云渐渐平静下来，也不知道是那句话的作用，还是那安抚的动作，她停下了挣扎。 她觉得，是酒气太重，连带她也有些醉了。 程澄目的得逞，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小年轻啊。 第40章 夏云从梦中惊醒，勐地坐起来，右手隔着柔软的蚕丝被，放在心口的位置，平復急促的心跳与唿吸。 她闭上眼睛，试图将刚才的梦从脑海中驱逐出去，然事与愿违。 炽热的鼻息，略哑的嗓音，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清晰。 夏云掀开被子，走到卫生间，微凉的水拍在脸上，同时带走了耳廓的红晕。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中精緻美丽的人，伸手抚了抚光滑细嫩的面颊，怔愣一会儿，摇摇头，开始洗漱。 自从上次那一晚，她就经常梦见隔壁的邻居，那一幕梦中不断的出现，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那一晚上，陆元哲大抵喝了很多酒，抱着她睡着之后，她把陆元哲送回他的卧室，醉酒的人都没有醒。 不挣扎不闹腾，她一时心软，又煮了醒酒的汤，自然多听了几声「云云」。 夏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家境好，长得好，追求者很多，但给她的感觉跟陆元哲不同，她想，她或许是有些喜欢陆元哲的。 她不知道这有些是有多少，但是她知道这个有些不值得她冒险，冒险去和别人争抢。 她性子就是这样，两次撞见陆元哲和姜笙过近的接触，她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想来也是亲密的，她不想多做什么，只想和陆元哲保持距离。 第70页 至于那个拥抱，就当是…… 「告别仪式吧。」 夏云看着镜子里的她，声音虽小，却坚定。 她刚刚萌芽的第一次心动，再见吧。 正在吃饭时，门响了。 夏云深唿吸，随后打开了门。 「陆先生，早上好。」 礼貌还是要有的，她想。 「云云，早上好。」陆元哲对她笑了，弯腰放下怀里不断扑腾的希希。 两个人的称唿都变了，一个回归了之前就疏离，一个变得更加亲密。 气氛也十分怪异，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男女主之间的相处，就分外怪异。 其中有一个，酒醒忘事儿，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元哲像看不到夏云的冷淡，视线一直放在面前的姑娘身上：「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麻烦您了，我有事儿。」 他追问：「可是云云，你都有事儿半个月了。」 语气温柔，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另一边的程澄也眨着水灵灵的眸子，祈祷铲屎官答应下来。 她可是委屈极了，两人吵架就吵架嘛，害的她也不能经常享受陆大厨子的手艺，猫生凄凉。 「最近公司太忙了，经常得加班。」夏云表情平静。 陆元哲又道：「可我同事的女朋友说，你们公司最近不忙呀。」 随后不给夏云反应时间，紧跟着放软语气解释道：「我偶然才发现他女朋友是你们公司的，他们还天天去约会，就问了一下，我不是要监视你。」 夏云丝毫不慌：「我们经理有单独的任务交给我做。」 一句话堵了他的嘴，陆元哲顿了顿，「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夏云侧目，她怎么觉得她这邻居颇有点儿怨妇气息。 「抱歉，陆先生。我也不确定。」 陆元哲僵住，想不明白怎么了，咬牙坚持道：「没事，我随时都有空。」 夏云没回答，看了眼时间道：「陆先生，上班要迟到了，您……」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陆元哲识时务地走了。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怎么成这样了？明明他们之前还好好的。 夏云关上门，身体倚靠在门上。 只有一直观察他们两个的程澄发现，她的手，微微颤抖。 两脚兽走了以后，这俩房子就是两只毛茸茸的天下。程澄又领着小茶杯，背着陆元哲，徵用了他的电脑。 程澄敲了敲键盘，又拎起来晃荡，确实是好东西，但用着总归还是有些别扭。 毕竟，陆元哲不是专业人士，对键盘的要求也并没有那么高。 而她不一样，尤其是—— 程澄以手为土，幻化出数十个枝条，吧嗒吧嗒敲起了键盘，另一只手还可以捏点儿小零嘴，往后一仰，倚着舒适的靠椅，生活就是这么惬意。 说起来，这还是小茶杯想出来的。 小茶杯个儿小爪子短，压根活动不过来，用键盘时，只能一个键一个键慢慢摁。除开速度慢这一点，他旁的都很不错。 偏生程澄好不容易有一项超过希希的，总是十指纷飞，在希希面前有意无意的炫耀。 希希不服气，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样做。 外放灵力，意念控制，再加上希希对灵力的控制本来就很好，上手极快。敲键盘的速度跟坐了火箭一样，很快就追上程澄，甚至即将超过。 程澄笑话不成，反帮助他提高了速度，内心滋味十分复杂。不过很快的，她就找到了新的乐子。 用这个方法，解放双手，它不香吗？ 不过她对灵力的控制就没有希希那么精细了，一不小心就搞坏了人家的键盘，她偷偷摸摸又去买了几个一模一样的，以备不时之需。 悄悄换了键盘之后，她还提心弔胆了半天，生怕陆元哲发现端倪。 而陆元哲确实觉得不太对劲儿，只疑惑了会儿，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想到陆大厨子，程澄将手上的小鱼干塞进嘴里，找了纸巾擦掉手上油，改了电脑上的搜寻引擎。 不一会儿，程澄看着他的劳动成果，满意地点点头，她可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红娘。 奖励她自个儿一堆小鱼干后，她把旁边修炼的希希折腾过来，使唤希希做些任务。还美其名曰锻鍊希希的能力。 她则悠哉悠哉地躺着，惬意极了。 「虎崽，有个比赛要不要参加呀？」希希转过小脑袋，声音软软的。 程澄不知道从哪儿顺了个苹果，此刻拿在手里啃着，含煳不清道：「什么比赛？」 虽说她问了，可那态度，明显没放心上。 希希读给她听：「因某某原因，需选拔计算机人才，获胜者参与某一活动，奖励多多，可在能力范围内满足某一条件，后期协商……」 程澄吐槽，这都过了多久，这比赛文案写的还是这么……一言难尽，抱着可有可无的想法，她瞟了一眼电脑屏幕，之后就移不开了。 这文案是多么质朴大气，简洁明了！ 雪中送炭，再好不过了。 不得不说，这比赛文案写的跟传/销……呸，通俗易懂，举办方也是低调有内涵的。据她了解，敢用这样标识的，只有官方组织了。 希希道：「虎崽，说点儿能听懂的。」 第71页 「咋这么笨呢？」程澄送他一个白眼，指着标识上角的字母a，「你看，那儿的的字母看到了没？」 希希心里腹诽，面上乖乖点头。 「那你记住了，以后这样的标识，差不多都是警方。」 「那个a是指a市？」 程澄奖励似的摸摸小茶杯的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仿佛刚才说他笨的是另一只猫？ 对于她的变脸速度，这两个月来希希已经有了深刻的体验，并且适应良好。 希希道：「那你要参加嘛？」 「当然，」程澄撸起袖子，干劲十足，「说不定能搞回来一张身份证呢。」 「那我也要参加。」 希希举起了他的小爪爪。 程澄略一思索，同意了，也是一个锻鍊的机会。 她藏好小马甲，点进了比赛。 果然不出她所料，刚进去就有坑。她拐回去扫尾，小马甲是一定不能暴露的。 比赛分两关，第一关是在万余份资料中，找出和主题关联度最大的一份。 绝大部分资料都是障眼法，程澄细长白皙的指头敲敲桌子，也没偷懒用灵力，很快过了第一关。 第二关是突破系统防御，找到十处以上的漏洞，并取得最高权限。 程澄并不是厉害到没边了，花了点时间才完成这一步。 之后就是等结果了，结果如何，就随缘吧。 她虽然想拔得头筹，谈条件的时候多点儿资本，但在这个世界，她并没有参加过大型比赛，并不知道这里的人水平如何。是以她不能保证，一定能取得头奖。 小茶杯是来玩儿的，更是没有丝毫压力。 「虎崽。」 听到希希软乎乎的声音，程澄头都不抬，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新的键盘。 「又把键盘弄坏了？」 第41章 程澄下意识地将键盘递给希希，递到半路又收回——她才想起希希和她不一样。随后帮着换了键盘，动作之熟练，让人不得不多想，这到底是换了多少次才这么熟练。 伸手在希希的脑袋瓜敲了下，见希希水润润的眼睛盯着她，她没忍住揉了几下。 在希希控诉的眼神谴责下，才恋恋不捨地收回手。 「我是怕你疼，」找了个有理有据的理由后，她开始转移话题：「你的实验怎么样了？」 希希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耷着小脑袋，不太开心的样子：「还是不行。」 不待程澄安慰他，他眼睛先亮起来，「不过我想到一个新方法，可以试试。」 程澄嘴角抽了抽，把安慰的话咽回肚子里，「你乐意就好。」 说完这一句，再不吭声，抱着手机自个儿乐呵。 程澄一局养老游戏过关，抽空瞥了眼本应忙碌的希希，却见他蹲在键盘前，闭目养神，并无其他动作。可电脑仿佛中病毒了一样，一个字一个字飞快地蹦出来，显示在屏幕上。 程澄用灵力探了下，键盘表面并无灵力波动。 倒是键盘下边有些许动静。 她仔细探查，才发现了其中奥妙。 雷电本就是一家，希希直接借雷灵力化为电，从而操控键盘。倒是一个好方法。 程澄欣慰点头。 希希睁开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十分高兴：「虎崽，我做到了！」 「真棒！」程澄不吝夸奖，趁机还来了波摸头杀。 希希这次没挣扎，乖巧地让她摸。 忽然间，门铃响了，灯开了，电脑关机，客厅的电视机发出熟悉的声音，是那条肱二头肌和狗二头肌的gg。 程澄一僵，戳戳手底下的毛茸茸的一团：「停下来。」 希希装煳涂不承认。 「赶快点，别沖我卖萌，我知道是你干的。」 希希骨碌碌滚到一旁，躲开程澄的魔爪，笑嘻嘻道：「虎崽你真聪明。一猜一个准儿。」 话音落下，一切恢復如常。 程澄懒得理他，送他一个白眼。 希希这时心情好，围在程澄身边赔礼道歉。看到她手动了下，极其自觉地将手送到程澄的手底下。 程澄一副很不情愿、但不得不给他面子的样子，「被迫」给他揉脑袋。 这大义凛然、牺牲自我的大无畏精神，看得希希牙酸。 但这并不影响希希享受。 刚开始的时候，小奶狗懵懵懂懂，哪怕被窥视了性别都没啥反应。后来谁都不让碰，但程澄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给抱给顺毛。 作为被特殊对待的那一个，程澄表示很满意。每次看到主角二人组眼巴巴看着希希想抱，却却冷漠拒绝的的时候，她的虚荣心就得了极大的满足。 尤其是，被别人青睐的白糰子只青睐她，就更让人开心了。 程澄把这个归结于重压下的乐趣所在。 她一手抱着白糰子顺毛；一手捏着小鱼干，希希一根她一个根。 戳戳腰上的软肉，不禁感慨：生活真的是太苦了，看她可怜的小身板都抗议了。 「虎崽，虎崽？」希希扭头喊她。 程澄回过神，松开揪住的一小攥毛，抱起小茶杯，直视他的眼睛问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什么？」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希希虽然疑惑，还是乖乖背了一遍。 第72页 程澄略安心，轻轻揉着刚被她揪住的部分。 听着她嘆气，希希虽疑惑，也没多问。 程澄则在出神，小茶杯这么秀，她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万一长歪了，还得劳心劳力给掰回来。 不如从现在开始，根正苗红要从小做起。 话说她这么思想坚定，底线明确，耳濡目染之下，小茶杯自然不可能歪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轻松了许多* 夏云这次没找藉口，她今天是真的有事情。 近段时间都在忙，她好久没回去看看夏父夏母了。因此早先和二老说好，今天回去用晚餐的。 正好也避开这次酒局——和陆元哲所属公司的。 根据往常情况，陆元哲是负责人之一，必定会出席的，可他今天早上的邀约，倒是让她不敢肯定了。 夏云定定神，撇开脑中的影子，给司机发了信息。简单收拾妥当，悄声和邻座小孟道别。 她事先和莫经理说过，这会儿直接回去就行。 刘叔在夏家工作多年，一直给夏父开车，也算是看着夏云长大的，这次专门来接她回老宅。 唠了会儿家常，夏云突然想起家里的两小只，轻声喊刘叔：「刘叔，先去华舒小区。」 「诶，小小姐是想带着澄澄吧，这就去。」 陆元哲若去应酬，必然晚归，她回来也不会太早，两小只呆在家里，还是不太放心。不如直接带回去，还能吃些好的。 夏云想起天天让主子吃猫粮，莫名有些愧疚。 「我这就和秀春说声儿，让她准备点儿澄澄喜欢的东西。」 秀春和刘叔是夫妻，做饭的一把好手。夏云平时喊李婶。 「好。」夏云点点头，「再添点儿三四个月大的狗狗喜欢的。」 「好嘞，就和她说。」 程澄毫不脸红地接受了刘叔的夸奖，希希也凭藉着漂亮顺滑的毛髮赢得了夏家众人的喜爱。 程澄舒服地躺在夏家女主人的腿上，享受来自女主人的关爱。 希希趴在一边的沙发上，不怕生，也不主动。 夏母伸手想碰一下希希，却落了空。 「云云，这么可爱的狗，你从哪儿找的？还挺聪明，不让我碰。」 「妈，不是我的，是邻居家的。不过你别抱他。」夏云正在和夏父说话，闻言回答道。 夏母眼巴巴地看着雪白的一团，显然十分想抱。 夏云补充：「他不喜欢被抱，他主人都不给抱。」 夏母这才收回手。 程澄甩甩尾巴，心情更好了。 到吃饭的时候，程澄觉得她今天好运爆棚，幸福极了。 看看，看看，这伙食水准，比猫粮好了不知道多少。 咬下第一口，美妙的口感在舌尖蔓延，程澄瞪了一眼同样在吃饭的夏云，好好的夏氏集团大小姐不做，去体验什么生活？害得她的错过了多少顿美食。 转瞬又想到她刚穿来时吃到的煎蛋，心理平衡了许多，甚至有些同情夏云。 她只是猫粮吃腻了，夏云却是手艺差到不行，落差更大。 再看希希，同样是无论伙食好坏，都能淡然处之。 程澄…… 程澄决定无视他们俩。 就喜欢吃，人生乐趣！哼！ 「云云，你……」夏父吞吞吐吐，还是没说出来。 夏云有些奇怪，她父亲有一说一，很少有这样纠结犹豫的时候。 夏父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开口，又被夏母催促了几下，略带恼意得开口：「你说你说，省得催我。」 说完就把位置让给了夏母。 夏母瞪了他一眼，坐过来拉着女儿的手，表情变化极快，一下子从兇恶模式切换到温柔模式。 「云云啊，你也这么大了，你觉得，你靖宸哥哥怎么样？」 夏云没多想：「靖宸哥挺照顾我的。我和静茹也玩儿得好。」 「不是这个，」知女莫若母，夏母一眼就知道女儿还没开窍。 「我是说，你对你靖宸哥哥的感觉怎么样。」夏母咬准了「感觉」两个字。 「很好……」呀！ 夏云终于明白了夏母的意思，夏母说的是男女感情方面。 可一想到这里，她脑子里全是陆元哲，什么靖宸哥哥，一丝半点踪迹也无。 夏母还殷殷切切地望着她，夏父平常严肃，此时也悄悄看她神色。 她的视线从父母身上划过，勐地站起来，就往门口走，生怕走晚了有洪水勐兽一般。 顺手捞走了两小只。 被抱得很难受的程澄和另一边的希希大眼瞪小眼：谢谢你哦，还记得带上我俩。 刘叔远远看见夏云夺门而出，边追边喊：「小姐，你等等，我送你呀。」 夏云走得更快了。 夏父和夏母面面相觑。 夏父先开口：「云云这是……太害羞？」 夏母剜了他一眼：「害羞什么？」 「估计是不太乐意。」夏母嘆了口气，「你说这些小年轻，都在想什么呀？真愁人。」 「靖宸那孩子人挺好的，怎么云云反应这么大？」夏父跟着附和。 「你问我？我问谁去？」夏母哼他一声，转身上楼了。 夏父摸摸鼻子，又听见刘叔问：「先生，要不要去送下小姐？」 第73页 「去吧。」 「哎，这就去。」 出了老宅，希希就要下来，程澄也要下来，夏云就把他们放下来，让他们自己走。 陆元哲的问题，夏父夏母的话，还有一个李靖宸，加在一起混得她脑袋疼。 出着神儿，自然顾不住脚下，一个没注意，人就跌倒在路边。 不仅两小只没反应过来，摔着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两小只围了过去，程澄有心用灵力帮她，却又担心被发现。再者，崴到脚也未必不是一个机会——这都冷战半个月了，总不能一直冷着。 一辆黑色的豪车驶来。 夏云正尝试动动脚踝，痛得「嘶」了一声。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刘叔打电话。 不防那车停在了她旁边，车门被打开，一道清越男声响起：「夏小姐？」 夏云坐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开车的人说话。 她本不想上来的，可澄澄那个不安生的小胖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还喊不下去！再者她又想到她刚从家里跑出来，不太好意思喊刘叔过来，就上了陆维的车。 她平日里和陆维也就见面打声招唿的关系，或许是随手一帮吧。 夏云倒不怕陆维会把她怎么样，陆维也不会那么蠢。 她狠狠点了一下程澄的额头，程澄偎在她腿边，突然被点，茫然抬头。 希希在一旁幸灾乐祸。 很快就到了地方，陆维从驾驶座下来，过来扶着夏云。 两小只跟在后边，希希悄悄在程澄耳边说了什么。她看了眼前边两人搀扶的亲密动作，又望向拐角的阴影处，很不厚道地笑了。 第42章 不愧是男女主住的小区，当之无愧的各类事故高发区域。 夏云方才扭到了脚踝，歇了一路现如今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吓人。 程澄一侧眼，就看见她家铲屎官左边捲起的裤腿下，雪白纤细的小腿线条流畅，却被红肿的脚踝阻了路，光洁肌肤上一些擦伤渗着血丝，极其扎眼。 要从程澄的角度来看，夏云二人距离并没有太近，陆维只是为夏云提供一个着力点。 这个距离，自然是陆维卡着夏云的底线来的，客气有礼的绅士风度尽显——他可不会以为，夏云这种富家小姐，见惯了混乱的圈子，还喜欢花花公子的调调。 陆维为人谨慎又能忍，哪怕是想勾搭夏云，也不会急于求成，误了大事儿的。 可放在陆元哲眼里，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扶着夏云小臂的手，虚虚环绕的胳膊，都很刺眼，刺眼到他想把那人换掉，他自己来。 意识到他的想法，陆元哲微微一怔，但这又仿佛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他对夏云，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好感了。 不知何时，夏云清丽的身影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哪怕是在茫茫人群中，他也能一眼就认出对方。 脸盲症对夏云失了效。 她对他而言，是最特殊的存在。 半个月的冷遇，他再迟钝也意识到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左想右想，都想不起来到底怎么了。 为此，他还特地吩咐秦助理联繫了会所，只一个服务员隐约记得，说他是和一位女士离开的。 他半点印象没有，倒是想起来了点，唔，十分期许的事情——紧紧抱着夏云，不愿松手。 然而照那服务员所说，那个女士并不可能是夏云，且他第二天醒来是在家中，并无异常。因此，他以为是他自己回的家。 现在看来，莫非是被别人送回去，还被夏云撞见，误会了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一定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奈何夏云近期一直避着他，让他不知该何时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现在不远处亲亲密密的两人，刺痛了陆元哲的眼。或许不止面前这一幕，还有上一次，那个亲密地唤夏云「云云」的男人。 他不知道他该不该上前，可他控制不住脚步，一步一步朝着缓慢移动的两人走去。 没人注意到从阴影处走出来陆元哲，但程澄瞅见了。 希希戳戳陷入自个儿思绪的程澄：「虎崽，别笑了。一看就是要干坏事儿的。」 「我没有。」程澄辩解道：「明明—我干的是好事儿。」 希希对此嗤之以鼻。 程澄没注意他，而是盯着陆元哲的脚步。 3—— 2—— 1！ 掐准时间，迅速出手。 夏云专心致志地走着，尽量忽略脚踝处的疼痛。小步小步挪着。她沖陆维笑笑，客气而礼貌：「今天谢谢陆先生了。」 陆维摇摇头：「夏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异变陡生—— 夏云突然向前侧方倒过去。 「小心！」 陆元哲伸手揽住正好倒向他的夏云，然后才抬眼看了一眼同时出声、慢了一拍的陆维。 「怎么这么不小心？」明明是责备的话，语气却极为亲近熟稔。 和陆维的客气疏离形成鲜明对比。 陆维收回手，被无视了也落落大方：「夏小姐，这是？」 挣扎不过的夏云索性不动了，倚在陆元哲怀里。但没为两人介绍，只是说：「是认识的，麻烦您了。也不早了，改天我再请您吃饭。」 「夏小姐不用这么客气，记得涂些药。」却没有拒绝她的邀请。 第74页 同夏云颔首，才离开。 「伤着哪儿了？」陆元哲瞥了他一眼，换了个姿势拥着夏云。 夏云别过头，试图避开他的唿吸，再次挣扎：「你放开我！」 「我不放！」陆元哲回想书里所说的，强势道。 那书花里胡哨的，名字简单直接，《哄女友三十六计》，勉强一用吧。 夏云气闷，猝不及防间被抱起来，她轻唿一声，下意识地揽住陆元哲的脖子。 稳住身体后，她不敢乱动，正想说些什么，瞥见旁边一两个人路过，好奇地瞧着他们俩，匆匆将头低下来，放在他的肩膀处。 这样一来，两人离得更近，可顾不得那么多。但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陆元哲笑时身体的微微颤动。她抬头瞪了一眼自顾自笑着的人。 陆元哲沖她笑得更灿烂了，「云云，乖～」 陆维坐在车里，通过后视镜看到夏云被人打横抱起，敲了敲方向盘，「有意思。」 半点没有目标被别人抢走的怒气，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回想一遍，a市好似没有这一号人物，那么，夏父夏母必然不会承认两人关系。夹在父母和爱人中间的夏云，会怎么选择？ 正想吩咐手下，好好查查陆元哲时，他的手下恰恰打了电话过来：「陆总，情况有变。旭光那边更倾向于另一家公司，双方正在交涉。」 「什么？」陆维难得生气，调转车头：「怎么这时才来报信？」 「事发突然，没想到旭光临时变卦……」手下辩解道，却被打断。 「闭嘴！到嘴的鸭子都要飞了，你还跟我说废话？还不快去查！我立马赶到。」 「是！」 陆维的忙乱，打情骂俏的男女主不知道，和小茶杯斗嘴的程澄也不知道。 「你干嘛？奇奇怪怪的。」程澄远离小茶杯，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我在想……」话说一半，他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程澄，眼神说不出来的奇怪。 方才陆元哲抱着夏云，美滋滋地上了楼，把两小只忘在原地，留他俩面面相觑。小茶杯就用这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盯着她。 「想什么？」程澄自我查看了一番，并无异常。 希希摆摆手：「没什么，走吧。」 心下却想：他什么时候能公主抱抱起程澄呢？ 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仍忍不住想那情景，越想越按耐不住。 还为这想法找了个合情合理藉口：他并无其余念头，不过是看虎崽可怜罢了。虎崽那么高那么壮，也就只有他好好修炼，才有指望抱起他们家虎崽罢了。 这么一想，嘆口气，这般重任，只有他这瘦弱的肩膀才能扛得起来了。 程澄听见他嘆息，直觉不对，又问不出什么，任由他去了。 另一边，被抱回家的夏云看着面前小心翼翼为她冰敷的男人，挪开脚，不耐烦道：「你到底……嘶！」 陆元哲一手扶住冰袋，一手固定她的小腿，温柔安抚：「云云，别动。」 夏云忍着痛，痛得她都忽略了紧紧贴着她肌肤的温热的手。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元哲动了动手，手心里柔滑温凉的仿若瞬间着了火，从手心一直烧到心口，刺激着他的心脏极速跳动。 「云云，」他张了张口，声音略带嘶哑，那火好似烧到嗓子眼。 「我……」他清清嗓子。 鲜少见到他纠结犹豫的样子，气头上的夏云渐渐冷静下来，不由自主盯着他的眼睛。 陆元哲和她对视，良久良久，面前的脸一点一点儿清晰，深深地烙印在他脑海中。他按耐住内心奔涌而出的情感，小心避开夏云的左脚，紧紧将其嵌入怀里。 夏云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住，伸手不断推他：「你起来！」 蓦地顿住。 是陆元哲在她耳边轻声道：「云云，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白皙的耳垂眨眼就红了。 陆元哲又抱了会儿，才松开，并未完全放开，虚虚环着，看着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神情。 夏云被他看的不知所措，电光火石间忽然推开他——这次很轻易地推开了。 陆元哲颓然后退，满心满眼都是被喜欢的人拒绝的伤感和挫败，却听到夏云慌张的声音，「澄澄和希希呢？」 他一愣。 夏云焦急道：「他们俩跟在我身后，现在去哪了？」 扶着沙发就要起身下去找，陆元哲连忙摁住她，「你坐下，我现在就去找，你别乱动。」 「你快点儿，赶快去！」夏云连声催促。 陆元哲应下，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打开门声音就停住了。 程澄和希希乖乖巧巧蹲在门口，他清楚地看到，小肥猫进门的时候，翻了个白眼，是对他的。一声普普通通的「喵」，他都听出了数落和不屑的意味。 他是魔怔了。一定是。 确实是翻他的，大冷天的，程澄在外边冷风吹着，他们在屋里恋爱谈着。程澄只翻他一个白眼，骂他一句，还是便宜他的。 希希不在意这件事情，但还是附和程澄，送了他一个白眼。 陆元哲发誓，他绝对看得明明白白。 恍恍惚惚回到客厅，刚才凶他的小肥猫躺在他心爱的女人怀里，乖巧又软萌。另一个待在一旁，也是十足的无害。 第75页 经这一打岔，方才的话题轻轻掀过。 陆元哲找出医药箱，把擦伤的地方清洗上药。 夏云并未拒绝她的动作。 两人沉默着，气氛怪异。 程澄左看看右看看，她，是不是打断了什么？进来的好像有点儿不是时候？ 第43章 后知后觉的红娘意识到她可能做了与她职业不符的的事情，跳出铲屎官温暖柔软的怀抱，推搡着小电灯泡一起离开了。 看多了套路的程澄表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何苦留在这里碍人家眼，又跟自己过不去？ 于是，她慢悠悠地走进了她的房间—— 扒拉出来她的御用座椅，以及看戏必备小零食，和希希一起坐在门边儿偷看。 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光明正大在第一现场看。 程澄义正言辞：套路都是在书上看的，哪有真人版来得刺激又爽快？ 「小茶杯，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嘴里咬着小鱼干，含煳不清道。 希希若有所思：「黑化，囚、禁，你死我活？」 「咳咳……」希希出口惊人，程澄冷不防被这话惊得呛到了。 等她缓过来：「你这都在哪儿看的乱七八糟的？」 上天明鑑，她下定决心将小茶杯往正路上领，争取培养出一个根正苗红三观正的大好妖精，这绝对不是她的锅。 希希无辜的指了指她的储物戒，此刻她爪子上那道不甚起眼的黑线，「喏，你的手机上。」 程澄这才想起来，她前两天，是收藏了一些强取豪夺、黑化类男主的书，悄悄藏在了不起眼的地方。 「这都能被你翻出来？」 希希谦虚：「也没有啦，都是虎崽教得好。」 程澄此时并不想听这样的恭维，敲了他的脑袋：「以后不准看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你呢？」希希直指要害。 「我也不看。」 以后要偷偷藏起来看，才不会让你再发现，哼。 希希信以为真，乖乖点头。 再说客厅里的两人。陆元哲取下冰袋，絮絮叨叨嘱咐着：「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等夏云回答，接着道：「洗漱的时候要小心，要喝水什么的和我打电话，我过来帮你。这几天上班我接送你，正好这几天闲一些，要不你直接请假吧，我不太放心……」 「明天给你炖点儿汤，补一补……」 他说的多，磁性温柔的声音像一张网，密密麻麻将夏云笼罩、包裹，越收越紧，让她逃无可逃，不得不打断了他的话。 「陆先生，我希望您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夏云这话说得很重，陆元哲愣了愣：「云云，我……」 夏云抬手制止，「我不知道您怎么想，也不想知道。我只是希望，您能够爱惜那位女士，我并不想也并不愿插足其中。」 顿了顿，又补充道：「您还是叫我夏云吧，担不起您的云云。」 陆元哲没吭声，沉默地把东西归置好。 夏云以为他听进去了，又开口道：「已经不早了，我谢谢您今天的帮助。只是，以后我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发生……唔……」 程澄眼疾手快用毛茸茸的身子挡住希希的视线。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的，没看到这里还有只未成年狗，卿卿我我我成何体统？ 眼睛却透过缝隙滴熘熘的转，盯着外边，可惜只能看见后脑勺，遗憾遗憾。 陆元哲单膝跪在沙发上，在夏云身侧，一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扶着夏云的头，亲了上去。 那本书上说，女朋友生气数落你时，不要反驳，女朋友都是对的。万一女朋友说错了，就吻她。第一能堵住嘴，第二说不定被吻得晕头转向的，就不会数落你了。但是，认错是必须的。 他实在听不下去夏云客气又疏离的话，头脑一热，就亲了上去。本打算一触即分的，可心上人软滑的嘴唇和他的相触，不挣扎也不反抗，只吃惊地盯着他，半点没有刚才平淡冷漠的样子，他多停留了几秒，才放开她。 顺势坐在她身侧，和她额头相触，近距离地看着她的眼睛，眼里的深情要将她淹没。 从程澄身后探出头的希希看见他们头抵头，凑到她耳边：「虎崽，咱俩也这样过欸。」 「嘘，别吭声。」程澄心神都放在她的第一对儿小情侣上，并未听到希希说的什么。 希希失落，「哦。」 他看到电视上也有人亲亲，那他和虎崽…… 「没有女朋友。」陆元哲拉过她的手，放在心口：「云云，这里只有你一个。」 夏云的脸腾地红了，手底下急速的心跳影响着她的，她将将回过神，反驳：「我都看到了……」 本该是质问，本该是冷淡的声音，不知何故却又细又软，仿佛有无尽的委屈融在其中。 陆元哲鬼使神差般，安抚地亲亲她光洁的额头，以及略带湿意的双眼：「那次有个饭局要去，我同事要陪女朋友先走了。」 说到这儿，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夏云，接着道：「合作方也有喜事，多喝了一些，我本来打了车，可有个人来搭讪，身上喷的香水和你的一样，我迷迷煳煳认错了人。」 这是他刚刚抱住夏云时才想起来的。 「后来我认出来了，就把人赶走了。」 第76页 夏云心结稍解：「你不认识她？」 陆元哲反问：「我应该认识？」 夏云没忍住，笑了出声。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把那人就是姜主管的事情告诉她，反而问道：「我还看到你和姜主管。」 「姜主管是谁？」陆元哲一脸茫然。 「就在我们公司，我看到你们俩……」 陆元哲不记得这件事情，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想到，「上次我去你们公司开会，是有个人拦住我，说我帮过她，可能是认错人了吧。」 夏云犹豫一会儿，还是把事情说出来：「那次送你的，就是姜主管。」语气颇有些小心翼翼。 「那云云下次帮我谢谢她？」 温热的鼻息扑在夏云的脸上，夏云忽然想起来这人刚才亲了她，还不止一次！她还没反抗！ 夏云连忙拉开距离，脸上红晕更甚，「人家送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帮你谢？」 陆元哲无赖道：「你刚才答应我了，不应该替男朋友答谢？」还像模像样摇摇头，小声补充了一句：「我要是去谢，某个人又得醋了。」 「谁，谁醋了？」夏云否认：「不对，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刚刚啊，你还亲我了。」陆元哲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唇边，其间意味，不言而喻。 书上说，在女朋友面前不能端着，得学会倒打一耙。 「（一种植物），真无耻。」程澄没忍住，被男主的骚操作惊呆了。 「就是就是。」希希附和道，眼神却不由自主落到了程澄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云同样惊呆了，平时陆元哲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这样的无赖，她还真没见到过。 「你胡说！」 她也难得孩子气，要来和陆元哲分辨个清楚。觉得太低了没有气势想站起来，却忘了她现在是伤员，起身急了不小心蹭到伤处，没站稳，眼看就要摔倒。 程·助攻·澄眼疾手快，帮了她一把。 正正好向前扑，陆元哲扶了一下，倒在了他怀里，又正好和陆元哲嘴贴嘴。 这下认证物证俱全，夏云没得跑了。 夏云慌忙起身。 陆元哲声音里带了笑意：「云云抢了我的初吻，还要再来一次？那我帮你。」 一把将夏云捞到怀里，深深地吻了上去。不同于前两次的浅浅触碰，这一次误会解除，两人情投意合，都愿意配合，那场面—— 「没眼看没眼看。」程澄用爪子挡在眼前，合上门，阻隔了客厅的少儿不宜的一幕。 夏云躺在陆元哲怀里，听见他说：「云云，我有脸盲症。」 「嗯，我知道，你说过。」 「可我现在一眼都能认出你。在我心里，你是最特别的。和我在一起，好吗？」 良久良久，他听见怀中的姑娘用他最喜欢的声音轻轻道：「好。」 他没忍住，收紧了力道，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 * 「小夏，新来的孟丹怎么样？」 孟丹是半月前才来的，尚未毕业，是来实习的。 夏云斟酌了一下，才说：「勤奋踏实，性格开朗，挺不错的。」 莫经理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向夏云：「那就好。小夏，我很欣赏你。上次的策划你讲得非常好，提出了很多有用的建议。现在正好缺了个人，你愿意补上吗？」 莫经理说的是和陆元哲公司的合作，夏云刚刚入职，本来只是跟在后边干点儿零碎的活，比如上次的讲解。 她私下里给莫经理提了很多意见，但莫经理不好直接提拔她，这会儿正好有个同事生病请假，她的机会可不就来了。 「我愿意。」 「很好，继续努力！」 回到座位上，旁边的孟丹悄悄和她咬耳朵：「云云，咱们公司和元宸有个合作？」 「是呀。」夏云悄悄回她。 孟丹性子活泼，短短半个月，和所有人都能打上交道，但和夏云玩儿的最好。照她的话来说，是夏云长相最合她心意。 「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姓秦的，长得老帅了。」 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 夏云瞥她一眼，无情道：「没有。」 倒是看见一个姓陆的，长得老帅了。不过现在是她的了。 「啊？」孟丹蔫了下来。 夏云忍俊不禁，不过，这一次不知道陆元哲来不来。 * 「虎崽，来消息了。」希希喊道。 「什么消息？」 冬日里，发白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窗前的人身上。书架上的绿萝垂下，碧翠的枝条有灵性一般，挡在额前像一把绿色的伞，映出一片阴影。 第44章 希希从电脑前离开，走到桌边，朝不远处沐浴在阳光下，仿若发光的人跳过去。他知道，他一定会被抱住，而不是和地毯来一个亲密接触。 程澄听到声音，将软白一团捞进怀里，并未睁开眼睛，但伸出葱白的手指，点了点他毛茸茸的额头，「调皮！」 希希轻轻推开那只手，控诉道：「哎呀，虎崽，我都长大了。再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的。」 仰头看向闭眼享受阳光的人，阳光透过薄薄的翠叶，在她的额上打下一片柔和的绿影，颊上带粉，粉绿相衬，越发显得肌肤莹白。 第77页 其实希希一眼看到的是她红润的唇，嘴角微微翘起，带着好看的弧度。 看起来柔软滑弹，可口极了。 心底好似有一道声音，伴着越来越快的心跳，催促他：过去啊，快过去啊，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他踮踮脚，够不到。 在莫名力量的驱使下，他动动爪子，准备调动灵气，突然看到程澄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散了灵气。嘆了口气，不知是放松，还是遗憾。 他与虎崽关系那般好，再没人比虎崽和他更亲近了；他相信，他在虎崽心里的地位亦是。 亲一下，没问题的。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个儿。 又想到虎崽被那个两脚兽亲来抱去，莫名有些不舒服。 于是向程澄求证：「虎崽，你最喜欢我了是不是？」 亮晶晶的眼睛映入程澄眼底，满满的信任和依赖让她的心软了又软。 「那当然啦。」她毫不犹疑地点点头，抱起希希和她平齐，往上掂了掂，蓦地蹙眉道：「希希，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希希很是兴奋，叠声问：「真的吗虎崽？我长高了？」 程澄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肯定地点了点头。 希希自顾自地傻乐，长高了好呀，长得比两脚兽高，就可以把虎崽抱进怀里。正好那俩人已经结成伴侣，再没人和他抢虎崽了。 不过被虎崽抱着也挺舒服的，这样想着又在程澄的怀里蹭了蹭。 他刚来就是小小一只，程澄先入为主认为他是茶杯犬，后虽发现他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但还是小小软软一团。 也不知何时起，希希吃准了她的性子，总喜欢在她面前撒娇卖萌，两人关系愈发亲近。程澄几乎忘记了他或许还是个大佬呢。 却有一点儿不好办，夏云、陆元哲二人同样认定希希是茶杯犬，他突然长大，怕是不太好处理。 不过，总归不会把他送进实验室里，解剖切片观察。 按下心绪，程澄抱着他起身：「你刚才说什么消息来了？」 「就前段时间参加的那个比赛。」 程澄坐到电脑桌前，点开了信息。 是竞赛结果通知。 「虎崽你好厉害哇，第一名！」希希惊奇道，语气里满满都是骄傲和自豪。 程澄本人都没那么开心，摁下要跳起来欢唿的希希，「小心，别撞着了。」 前方就是书桌边缘，希希跳那么高，很有可能撞上去。虽说现在修了仙，皮糙肉厚的，撞上去也不大碍事儿，但她还是提了一句。 「好。」希希乖乖躺在程澄臂弯里，靠着她柔软的胸脯。 程澄点开另一则消息，是主办方发来的。 对方先是官方问候式的恭喜她拔得头筹，随后问她何时有时间，详细商讨一下任务以及报酬问题。 程澄告知对方现在就可以。 对方回復很快，自称林景，此次负责与程澄联繫。 相互问了好，才开始正题。林景先将主要情况简单跟程澄介绍了下，以及她所要做的任务。紧跟着就问程澄的条件。 在看到比赛文案时，程澄对这次任务大致方向已有了解，比赛是为任务而生，自然与任务相关性极大。 因还在商谈阶段，林景便没有透露过多的信息，可仅这一点点儿，已足够让她震惊了。 希希不大理解虎崽为什么看了资料之后这么生气，也不理解拐卖儿童是什么？ 他在这里生活两三个月了，但对于人类的某些情感还是无法捉摸。 眼瞧着程澄手臂越收越紧，痛苦什么倒没有，只是—— 只是身后的柔软触感越发清晰罢了。 他莫名想起了他之前看的一部剧中，小流氓摸了那个地方，被调戏女生也不是善茬，喊来一群人揍了个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地求饶。 更是清楚地记得，他的虎崽，胸前柔软和他紧紧贴合着的虎崽，拍手叫好，还骂了声「活该」。 先前不大注意，一旦想到这里，脑中的想法一串接着一串，停也停不下来。 可有一个认知他极为明确：虎崽那样柔软，和他不一样的地方，是不能被别人碰到的地方。 可现在这样，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慢慢动了动，勐地身子一僵。 程澄被惊扰，从思绪中迴转，以为弄疼了他，连忙松了松手，问：「是不是疼？抱歉，我不小心……」 后面说的什么希希未听清，他沉浸在思绪中，不用和程澄贴得那么紧，他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听她喊他，希希回神儿，轻声道：「我没事儿。」 不再吭声。 程澄放下心，没有注意到希希的别扭，斟酌了会，决定坦诚相告。 禾豆：任务我接，要求是给我办一张身份证。 禾豆是她披的小马甲，从前世就在用了。 林景：对不起，我需要请示一下上级。 禾豆：敬候佳音。 等了许久，程澄无聊地捏起希希毛茸茸的小爪子玩儿。 希希自认是个宠爱兄弟的狗子，十分大方的把爪子借了出去，任她消遣。 等到深深烙在他眼中的人动了动时，他才恍然回过神来，略略有些害羞，好在皮糙毛厚，看不出红了脸。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她。 恰好程澄放开他的爪子，他便蜷住身子，将头埋了进去。 第78页 他竟然看着他的兄弟入了迷。 心底那道声音又出现了，安慰着他：没事儿的，没事儿的，他的虎崽那么好看，多看两眼又有何妨？ 他仿佛被说服了，忍不住稍稍瞄向认真敲着键盘的人，视线在划过她水润的唇时，顿了顿，匆忙挪开视线。 程澄正应付着林景的提问，他问办身份证干什么？ 禾豆：林先生请放心，我敢以黑客之名起誓，绝不做违法犯纪之事。 林景原话转述。 他的上级缓缓点头。 林景：合作愉快！ 程澄一喜，心想她总算不用偷偷摸摸了。 禾豆：合作愉快！ 至此，才稍稍松了口气。程澄方才用黑客的名义起誓，对于得到大王网站的黑客而言，相当于抵上生命做担保，以示她所言不虚。 大王网站内的黑客优点便是诚信度高，能力出众。不然，a市警局绝不可能来这里找外援。 她接收了林景刚刚发来的消息资料，越看越生气。怒气积攒到一定部分，程澄反而平和下来了。 这是一场跨国大案，与拐卖儿童有关。 作案团队为「落晨」，神出鬼没，组织者中有一个计算机天才，名为gerry，自诩战士，天赋出众，奈何心术不正。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后，狼狈为奸，四处作案，被多国警方通缉，流窜于世界各地。 那所谓的天才和与他一样走入歧路的人们一同，为同伴们遮掩行踪。各国警方多次围追堵截，都空手而归。这次恰巧来了中国，同样如此。 更可气的是，gerry每次滑不熘手地逃了下次再追就是了，他竟仗着自身实力戏弄警员，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中。来往几次，抓不住人反遭戏弄，警员个个憋着一股火。偏又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猖獗依旧。 gerry不是个安分的人，自大傲慢，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又一次作案中，拐了一高官的宝贝孙子。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那梁姓高官，代代单传，这一辈，膝下只得了一个孙子。平日里教育严苛，但也是泡在蜜罐里长大，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哪成想，一个疏忽，宝贝孙子就下落不明。 再者，被拐走后。被卖向何处，谁也不知，万一看他孙子细皮嫩肉，卖到了腌臜的地方…… 梁高官越想越后怕，获知是落晨下手，一个劲儿向a市警局施压。警局同样有出众的人才，但和gerry的对战中，略显颓势，不得不找了外援。 资料图文齐全，程澄越看越心惊。或许是童年的缘故，以及受到的教育影响，拐卖儿童她万万不能忍受，当下又将资料看了一遍，牢记心中。 随后根据林景提供的信息，藏严实了ip位址，再三检查——对方不好煳弄，按理来讲他们不该探查她的私人信息，但万一呢？ 她现在用的是男主的电脑，被查到了极其容易惹人生疑，谨慎点儿总出不了错。 她刚想拿出手机，加一下微信群，扭头却看见小茶杯抱着手机傻乐。 十成十又在刷小视频，这是他近来培养的爱好。 直接进了群，和群里几人打声招唿，直接开始讨论下一次行动的分工安排。 程澄想要把差事办得漂亮，第一是为私慾，第二是出于道义。是以十分认真。 其余成员连连受挫，这次有了外援，虽还有些忐忑，但亦是信心倍增。 这边热火朝天地商议着大事，希希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 假装无事顺来手机，但并没有像程澄想得那样，在刷小视频。而是混进论坛，首先要办的事是求助广大网友。真挚且诚恳地发问：「兄弟之间可以亲亲吗？」 这贴吧里的人十之八、九闲得无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不过一会帖子的楼层高高盖起。 希希一条一条仔细看过去。 第45章 1f:「小的们速来，惊现幼儿园小学鸡！」 2f：「来了来了！小弟弟好，我今年上幼儿园大班啦。」 3f：「别歪楼，楼上差评！带一下楼主，当然可以，自家兄弟随便亲！」 4f：「楼上说的对，别客气，喜欢就上！」 5f：「我怀疑楼上在搞颜色，并且有证据。ps：楼主喜欢同性大胆表白，爱要大声说出来呦～」 6f：「同意五层小哥哥，不过建议楼主先小心试探，万一把你喜欢的小哥哥吓走就不好了，楼主要小心。」 希希有些疑惑，解释道：「不是，是异性。」 8f：「嗐，那楼主还犹豫什么？赶紧追呀！」 9f：「楼上淡定，盲猜楼主喜欢的人应该比较开朗，平时都是和楼主称兄道弟吧？」 希希瞧见了这句话，缓缓回了个嗯。 10f：「盲猜楼主贱兮兮，非要和人家称兄道弟，后来日、久生情，局面无法挽回，才来发问。（此处日非动词）」 12f：「？？？10楼猜中了？」 13f：「笔给你，我想看！」 14f：「想看+1！」 15f：「想看+10086……」 整个楼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奔腾而去。 希希挠了挠爪子，细想之下，十楼说的好像没错，确实是他非要和虎崽拜把子的，也的确是他想离虎崽更近一点的。 处于某种直觉，他没承认，还略有些心虚地继续请教：「没有没有，但要是10楼说的情况，该怎么办？」 第79页 98f：「十哥说中了的话，建议楼主不要face，直接沖，道歉追求认错一条龙，楼主长得可爱选择撒娇助攻，没有人能抵挡得住！ps：奶狗系小弟弟我真的可！！！」 …… 后边一堆出主意的，希希一条一条仔细看下来，疑惑越来越大，亲了就是喜欢吗？ 不过他喜欢虎崽，也乐意和虎崽亲近，所以没毛病。 他们都是对方最重要的人，怎么样都没毛病。 可是总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阻止着他，不能冲动。 程澄一边接收信息，商量应对办法，一边按了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好似有什么人在盯着她，奇怪但又没有恶意。 四周望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 元宸总部 秦助理跟在陆元哲身后，「陆总，旭光集团那边状况不太好，态度模煳，陆氏集团稍稍退了一步，戴维斯隐隐有被打动的意思。」 陆元哲停下来，正好在一处落地窗附近，这一层楼很少有人能上来，也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因着楼层很高，站在此处，大半个a市尽收眼底，冬日里发白的阳光打下来，有一种难言的温馨。 「分出一部分人手，探探骆丹的底。」 「那戴维斯那里……」 陆元哲转身，影子被拉长，「继续跟进。」 「陆总，您昨天让留意的人找到了，陆氏老总的私生子，陆维，行事狠辣，这次旭光的合作案，陆氏那边正好是他负责。」 「那就巧了。吩咐下去，此次旭光的案子，我亲自负责。」 他抚了抚袖口的褶皱，浓密纤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情绪。 「那先前夏氏的？」秦助理有些担忧。 「裴经理不正好忙不过来，我一道接手了。」 不等秦助理再开口，陆元哲率先发问：「我没记错的话，我今日应该没有安排了吧？」 秦助理：「有的，还有一个应酬，不过不太重要。」 「不重要？」陆元哲松了松领带：「那正好，推了吧。」 秦助理：「……」 「好。」 陆元哲抬了抬手，看了眼时间，正好走到办公室门口，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车钥匙和西装外套，边走边说：「近段时间不重要的应酬都推了吧，我有些私人的事情。」 说到最后，眼里带了笑。 秦助理凭藉着多年的经验和察言观色的本领，瞬间明悟：「陆总这是有了女朋友？」 陆元哲颇为赞赏地瞟了他一眼，矜持地「嗯」了一声，随后道：「我现在要去接女朋友下班了。」 秦助理很懂事地吹捧：「助陆总和女朋友长长久久。」 又体贴地打开门。 陆元哲听到想听的，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半路上不经意看见一个花店，顺势停了下来。 走进去时还有些不适应，店主主动招唿：「欢迎光临，先生想买什么花？小店的花都很新鲜，送女朋友保准不会出错。」 陆元哲顺着话茬接道：「我想送女朋友，送什么花好一些？」 「您是第一次送女孩子花吧？」 陆元哲点点头。 店主善意地笑笑，推荐了几种搭配。 陆元哲听着店主的介绍，最终选了十二朵红玫瑰搭满天星，配着包装纸，十分漂亮。 他把花放在后座，给夏云发了消息：「公司楼下等我。」 刚想发出去，又停住了，删掉，重来。 「给你买了花，一会儿送给你，好不好？」 不行不行，委婉了。 「你脚还没好，我去接你吧？」 也不行，脚好了也要接呀。 反覆几次，索性直接说了：「今天去接你，在公司楼下等我。」 夏云很快回覆：「不会耽误你工作吧？」 「不会，我不忙。」 言下之意是最近都有时间。 陆元哲想到她的扭伤，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上去接你吧？」 夏云想了想，决定低调行事：「不了，我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陆元哲劝了几句，只好同意。 等夏云上车，就看见后座上的玫瑰花，微微有些害羞。 陆元哲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尴尬中又有那么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趁着等红绿灯的空当，陆元哲打破沉默：「云云，你的脚好些了吗？」 「好多了。」夏云尴尬了会儿，便转了注意力，正想一些工作上的问题，正巧陆元哲开口，她随口说了几个想不明白的点儿。 夏氏和元宸专攻方向不同，但方法总是差不多的，陆元哲细细给她分析。 一问一答，两人倒不再尴尬，气氛融洽了许多。 到了小区，陆元哲不肯让她走路，一路抱着到了家门口，不等他动作，里边的程澄听到脚步声，一个完美跳跃，开了门。 门口两个人，门内一人两宠，大眼对小眼，沉默许久后，程澄果断关了门。 徒留甜蜜两人组面面相觑，夏云轻轻拍了他一下，陆元哲这才把人放下来，重新打开门。 陆元哲小心地扶着受伤的女朋友，惹得夏云道：「不用这样，没有那么疼。」 陆元哲依旧坚持。 夏云只好对走过来的乔明道：「前两天不小心扭到脚，他太小心了。」 第80页 「说明陆先生体贴，云云姐很幸福呀。」 有了两个小的做枢纽，乔明和夏云关系也渐渐变得很好。来往间发现对方都很好相处，也很聊得来，乔明闲暇时经常来看他们，夏云不在时，都是程澄开的门。 三人聊着，程澄和希希躺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云云姐，我今天是想来问问你，周末时有没有空？咱们一起去爬山吧？」 程澄飞快竖起了耳朵，想到一件事情，尽职尽责地以最快的速度蹿到夏云跟前，眼巴巴地看着她。 突然被撂下的希希有些委屈，想去他们可以单独去的嘛，虎崽这么激动干嘛？ 夏云哭笑不得，腿上一个眼巴巴瞅着她的胖猫，身边一个眼巴巴盯着她的陆元哲，表情出奇的相似。 「云云，要不咱们去吧？你看澄澄多想出去放放风？」 程·背黑锅·澄一口锅横天而降，砸到了她头上，程澄瞥了一眼陆元哲，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也不多说，留下一个高贵冷艷的背影。 陆元哲讪讪地摸摸鼻子。 夏云道：「就咱们几个？」 「对，」乔明点点头，「我最近做项目，赢了笔奖金，想庆祝一下。」 「那好呀，」夏云翻着天气预报：「正好最近天儿不错，我们带着帐篷，去泽桂山住一宿，还能看看日出。」 「云云姐，我也是这样想的。」 功成身退的程澄悠悠然回到原处躺下，没有注意到希希的的神色，顺手就把希希拉回来，两只跟原先一样躺在一起，还揉了揉他的脑袋。 希希挣扎了一下，又顺从地依偎过去。 方才的一点委屈随着程澄下意识地动作消散了。 转眼间，程澄穿来已经有三个月了，关于原书的记忆已经很浅很模煳了，她隐隐记得泽桂山一行，似乎是出了些事情，但有惊无险，男女主感情又进一步。 这三个月里，从初秋到初冬，从普通人到猫再到修炼者，比起她前二十年的生活而言，不可谓不是翻天覆地样的变化，细细一想，还有些恍惚与茫然。 迷迷煳煳走到现在这一步，下一步该怎么走，明天又是什么样的，还都未可知。 从孤单到现在的有朋有伴，这三个月不算虚度。 她想做的，也在一步步走向她期望的方向，她的遗憾，隐隐感知到的他人的遗憾，同样在一点一点弥补。 陆维英雄救美未果，乔明没有深深陷进去；夏云与陆元哲的感情线提前了许久，看似甜蜜实则轻薄如纸，祸福未知；她接触到了从未见过的神奇世界，也没有放下一直以来坚持且喜爱的工作。 脚踏实地一点点来，未来必然会改变，说不定还会有机会回去看妈妈。 心思辗转间，程澄心底里冒出无数个念头，心情起伏又一点点平静下来，仿佛整个人都沉静下来，通透了些。 希希感受到她的变化，只觉得虎崽仿佛想通了什么，某些执念消散，心境又进了一步，近日突然顿悟勐增的境界稳固不少。 三人已经敲定了大致了行程路线，乔明离开之前又rua了把程澄，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力道适中，程澄舒服地眯了眼，惹得希希很是眼红。 「虎崽，我也想揉。」他不服气道。 「嗯？」程澄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也想揉你的头。」他重复一遍，特地加强了语气。 「乖，」程澄敷衍地用爪子在希希头上捋了把毛，「揉好了。」 希希：「……」 这边敷衍了事，另一头却是柔情蜜意。 「云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夏云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不怪夏云反应大，陆元哲做饭实在太好吃了。 陆元哲动作轻柔地挑开夏云耳侧凌乱的髮丝，顺到耳后，「我骗你干什么？」 「那我要吃酸辣鱼、麻婆豆……」 陆元哲耐心地听夏云一口气报了好几个辣菜，才用他漂亮的眼睛温柔地和夏云对视，嘴里说出残忍的话：「不可以，你还受着伤，今天忘了，明天给你买点猪蹄，以形补形。」 随后起身去厨房做了几道清淡的菜。 程澄：「……」 这样的话，刚刚那个问题有什么用？礼貌性徵求一下意见？ 害，不管了，饭真的好香。 「走，希希，咱们去蹭菜！」 第46章 月影蒙蒙，楼下路灯微黄，整个小区都安静了下来，耳畔能听到的只是冰冷的风挤过树枝发出的呜呜声，以及发黄的树叶打着旋落下的声响。 小区六楼，一道白影轻盈地跳上窗台，窗户无声打开，沿着与隔壁相接的地方，悄无声息地进入隔壁的阳台，不过片刻，一切恢復平静，只有风声依旧。 他熟门熟路，直奔程澄。 程澄睡得正香，显然半分没有察觉。 希希凑到她边上，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深深吸了口气，舒服地喟嘆一声，稍稍远离，绕着她左看看右看看，嘀咕一声：「怎么虎崽身上这么香？」 又离远了些，嗅嗅他自己，没有闻见香味。 刚准备再次凑过去，程澄忽然翻了身，他惊得不敢乱动，半晌见她没有动静，才把脚步轻了又轻，慢慢靠近。 试探着用爪子碰了碰她的，没醒。 第81页 再碰一碰，还没醒。 放下心来，和她爪子贴爪子，身子也慢慢躺下来，和程澄躺在一起，蹭了蹭她的头，听着程澄的小唿噜，渐渐的睡意上来，陷入香甜的梦乡。 次日清晨。 沐霖翻个身，意识尚未清醒，朦朦胧胧间只觉得摸到一个温热的毛茸茸，下意识地以为还在妖界，出声道：「沐琮，你又惹事了？」 说着要提着糰子扔出去，却捞了个空，睁开眼睛：「每次惹事都让我给你兜着，这次你别想……！」 「汪！！」 没看到沐琮，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猫妖，吓了一跳，当下清醒过来，急急忙忙往后退，退到边上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站稳。 稳住身形后，清醒过来，先是环顾四周，反应过来当下处境，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果然是幼崽形态，脸色黑了黑。待看到远处睡得香甜的程澄，脸色更黑了。 想他堂堂妖王之子，未来妖界接班人，神智未清时却被一只小小猫妖拿捏在手里，着实丢面子，不如索性杀了了事。 平日澄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机，微抬前爪，紫色灵力聚起，房间里温馨安静的氛围霎时消失，而程澄仍在睡梦中，一无所知。 可不等灵力成形便消散空中，沐霖脸色更臭了。 可恶！ 不知这猫妖对他做了什么，他竟对她下不了杀手，沐霖又试了几次，灵力无一例外，消散无形。 近些日子的记忆一股脑地涌入识海，一一理顺后，他的心情也平復了下来。 这小世界法则尚未成形，有诸多漏洞，是以他们妖族漂流千年，才能与此界相融合，或许是融合时灵气逸泄，加之规则不全，这小千界的动物本应处在混沌中的灵智开了几分。 但也只是几分而已，翠翠他俩尚且算正常，那只猫妖，着实有几分诡异。 他此次大难不死，误打误撞开启了族中至宝，获得大机缘，亦是因缘际会，许是猫妖有什么机缘罢了。 这段时间里对他照顾有加，虽有捉弄，他不是不能原谅，便不杀她了，两厢抵消再不计较，至多此后照顾一二，还了恩情便是。 打定主意，沐霖本欲离开，没到门口又折回来。 自言自语道：「那两个人类好心收留，我得留下报恩，不能一走了之。且现下回去情况不明，还是按兵不动才好。」 他立了许久，思索许久才接受他修为全失，现在不过刚刚筑基，修为甚微，甚至化形都不能的事实，是以如今，堂堂妖王之子，竟无处落脚。 一番折腾下来，程澄竟然还没醒，沐霖索性随着心意，走到她身边细细端详。 这猫妖性子呆呆的，长得还挺凶，不过比不得他原形威勐潇洒，人形也还行，依旧比不得他。 又伸出爪子拍了两下，毛髮顺滑，还凑合。 咦，她头上这花纹挺奇特，边想着，沐霖凑了上去，仔细看着。 不过哪儿来的香味？ 沐霖疑惑。 冷不防被扯了下，直直跌进柔软的垫子上，头上还被拍了两下：「乖，别闹。」 睡意朦胧的声音响起，沐霖呆了呆，随即要挣开，鼻尖的香味越发浓郁，他忍不住多嗅了几下。 越闻越好闻，让他都有些不捨得挣开了。 那香气初闻清新异常，再闻则有一种缠绵的感觉，给人意犹未尽之感，闻久了，他觉得心都要被香味融化了。 沐霖轻轻扒拉开程澄放在他头上的爪子，抬眼看她，不知是香气醺扰，还是希希的感情影响了他，他越瞧越觉得这猫妖顺眼，之前与她亲密相偎的记忆更是不断出现在脑海中，让他心里好像被猫抓了一样，总想离得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等他回神儿，勐然发现他俩之间距离不过一指，狼狈扭头，险险错开，才不致亲密接触。 撑着一口气，屏住唿吸，跳下垫子，三两步蹿到房间的另一边，躲在猫爬架后边，离得远远的。 他敢发誓，这猫妖绝对给他下了咒，迷惑了他！ 「希希？」程澄的声音里犹带睡意。 沐霖一僵。 声音愈来愈近。 「跑哪儿了？」 他缓慢地转头。 「怎么跑这儿啦？」 撒丫子就跑。 「你跑什么？」程澄变回人形，赤着脚踩在地毯上，一边嘀咕，一边三两步上前拎起小白团。 「唔，你放开！放开我，你大胆……唔，」 沐霖躲闪着，小短腿晃荡着，抗拒她的动作，试图逃离魔爪，却被强硬塞到了一个柔软带香的怀抱里。 程澄抱着他席地而坐，动作自然的在他头上亲了一下，一手顺着他颈后的毛髮。 「希希，你跑什么呀？」 沐霖整个呆住了，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额头那一小块皮肤上涌去，烫得他脑子发懵，忘了该说什么，灼热的感觉从头顶散开，蔓延全身，爪子尖儿都在发麻颤抖。 程澄久久得不到回应，疑惑地把他抱高，和她平视，见他两眼发直，心想莫不是魇着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下，关切道：「希希？回魂了！」 此刻客厅传来声响，脚步声渐近，程澄耳尖一动，转瞬变回原形。 沐霖被她粗鲁地丢下来，摔到地上，渐渐回神。 忽然反应过来，他炸了毛似的冲到程澄面前嚷道：「你，你怎么这样？」 第82页 可怜的小妖王，气得话都说不顺熘了，毛茸茸的毛髮遮挡住了通红的皮肤，只有耳尖毛髮较少，透出微微的粉色。 「我怎么了？」状态外的程澄一脸懵，下意识上前哄。 只是哄劝的话还未说出来，沐霖连连后退，警惕地盯着她。 「刚刚摔着了？」她反问，「可是摔疼了？是我的错。」 小白团接着后退。 「今天早上没有抱着你睡？」她猜。 沐霖一听，气急败坏地沖她凶，毛更炸了。 程澄皱皱眉，一只爪朝着一旁的玩具伸过去，紧紧盯着她的沐霖视线随之而动，趁着他注意力被转移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他的方向而去，轻轻地挠了他左耳后的一片。 沐霖暗道糟糕，想闪开已经来不及了，在身体本能的防御意识反应过来前，已然被猫妖得逞了。 他脚下一软，所有的气势一泻千里，成了先前那个软萌可rua的小奶狗。 程澄上前，用肉垫又给他揉了几下，随即又捡了几句好听的话道歉。 沐霖控制不住身体，险些软倒在地，兇恶的话语出口变成了软绵绵的哼唧，羞愤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元哲推门而进时就看到了这么有爱的一面，轻笑了声：「希希，你昨夜又偷偷跑过来了？」 本就是打趣，更没指望他们回答，话音落便弯腰想抱起他们，程澄灵活地蹿走了，沐霖慢些，但没沦落到被区区人类抓住的地步，是以他一个都没抱到。 陆元哲搂了个空，无奈笑笑：「自己走也好。」 沐霖全程走神儿，他觉得他仿佛不大对劲儿。 对程澄下不了杀手便罢，救命之恩勉强说得通，很想与她亲近便有些问题，更别提还是不受控制的，心神都被迷惑了一样。 现在好了，命门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轻而易举地送到了对方的手里，任其抚摸。 简直荒谬！ 「走了，希希。」 沐霖沉浸下来，将方才瞥了寥寥几眼的记忆调出来，重新细细查看，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只下意识地顺着程澄走。 记忆并不多，短短三月而已，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月，他往常修炼时不过一瞬的时光，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流落异界，族中情况未明，修为尽失又重获机缘，甚至是，一个陌生的人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程老大，我好想你呀！」翠花的大嗓门极具穿透力，整只狗冲程澄奔来。 沐霖一震，下意识挡在程澄身前，调动灵力立起防护罩，喝道：「站住，不许过来！」 虽然只是简单的防护罩，但十分有弹性，翠花猝不及防，直直撞上来，被弹了回去，摔了个屁股蹲，对着程澄委委屈屈装可怜：「程老大，希希他欺负我，好疼啊呜呜呜……」 程澄扶额，只能跟老妈子哄孩子一样敷衍着：「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委屈了，回去我批评他，行了吧？」 翠花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真批评？」 「真的真的。」程澄随口煳弄着。 翠花满意了，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灰，露出胜利者的姿态对着沐霖，还专门跑到程澄腿边蹭呀蹭。 往常希希都是懒得理他，或者武力撵走，可沐霖业务还不熟练，正敏感呢，闻言当了真，只觉得方才胡思乱想的全白瞎了。 他在这儿想七想八，人家压根不当一回事，还这种态度，仿佛一盆冷水泼下来，直接浇灭了心底那一丝不知名的火，许是冷水太多了，都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干脆转过身，也不知道是哪儿，闷头往前走，什么都不想想，只想离开这里。 第47章 「希希？怎么了？」慢悠悠晃过来的飘飘察觉到不对劲儿，喊了沐霖一声，自然没有得到回应，转头问另俩。 程澄和翠花两个憨憨这才意识到，面面相觑。 前者连忙追上去：「小茶杯，等等。」 「这，」后者挠挠头，「这怎么了？」 飘飘翻他一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呀？」 四周环顾，挑了个草坪懒洋洋地趴了上去，时不时梳理下毛髮，悠闲又惬意。 翠花追上来：「咱不追上去？」 「追什么追？」飘飘踹他一爪子，「亏你号称八卦王者，你听过那家小情侣打情骂俏单身狗上去凑热闹的？」 「我呀！」翠花骄傲地挺了挺小身板，「每次小情侣过来，我都能听到很多东西！」 飘飘气笑了，懒得理他。 「欸我跟你说，隔壁小区那俩天天亲嘴，还说什么宝宝，还有前栋的，我有次还看见那个有好几个伴侣的人，他的伴侣们碰见了，他还被打了……」 「闭嘴！」 「还有还有，钱大妈要跟王大爷的狗和李大婶家的狗凑成一对，李大婶不肯，嫌那狗太丑了，也是，我这么英俊潇洒的狗已经不多……」 「闭嘴闭嘴！」 「别呀，还有呢……」 沐霖生着气，闷着头不理身后的声音，只顾往前走。 所幸程澄现在出来一般都是人形，加上周围人少，她干脆用了点技俩，才追上他。 一把将沐霖拎起来，搂在怀里：「小祖宗，又怎么了？」 沐霖用了些巧劲儿挣脱出来，继续向前走。 第83页 程澄纳闷，又想伸手抱他，他头也不回，一道雷不管不顾地噼了下来。 她险些被噼到，闪得快才免于一噼。 又尝试了几下，她只要一伸手，便有雷噼下来。 两厢僵持，程澄咬咬牙，索性不躲了，迎着雷一把他抱进怀里。 「嘶……」 雷在皮肤上炸开的声音和她的唿痛声一同响起，沐霖立即转回头看，又生生顿住，别开头。 程澄看见了，眼珠子一转，放低了声音：「小茶杯，好疼呀。」 沐霖冷着脸，这什么破称唿，你才是茶杯，你全家都是茶杯！ 程澄再接再励，伸出细白的手指戳了戳他爪子上的肉垫，故意虚弱道：「啊，真的好疼呀，我要晕了，会不会死呀？」 沐霖忍着痒，拍开她的手指，甩过去一道治疗的法术，那一点点儿小疼痛瞬间消失，肌肤莹白一如往昔，皮都没破。 程澄没了藉口，硬着头皮继续无理取闹：「怎么更疼了？你是不是用错法术了？我法术学得不好，你别坑我，我的手是不是要废了？」 沐霖忍不住了，勐地转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是……」程澄猝不及防，连忙摆好痛极的表情：「是我该问你，到底要干什么才对。」 「我不跟你争，放我下去。」沐霖冷冷淡淡。 「我才不想跟你争呢，」程澄耍无赖，搂紧了不放：「不放不放就不放！」 一人一团僵持，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想让步，并且都觉得自己才是受委屈、最占理的那一个。 半晌，沐霖眸色渐深，「想知道为什么是吧，那我就让你知道为什么！」 程澄直觉有些危险，但又不明所以，强撑着道：「你，你说吧。」 沐霖心念一转，一大一小凭空消失，进了玉珏空间中，他体内灵气疯狂运转，引来天地间灵气骤动，全数汇聚到丹田处。 「你，你要干什么？」危险的感觉更强烈了。 周身灵力骤然密集，他俩离得过近，或多或少有些灵气顺势钻进程澄身体里，她不得不运转功法，以免灵气积滞在经脉里，但终究是过于浓密，而她修为尚且低微，渐渐有些左支右绌。 她心道不好，希希虽则修为比她高，但只是少许灵气涌向她，她便难以应对，希希处则是吸收了更多灵气，其情况可想而知。 顾不得那些许难言的感觉，焦急道：「希希！停下！让你停下听到了没有？！」 方才进来前，程澄本是抱着沐霖的，可一进来，周遭天地灵气疯狂涌来，将他们隔开，此刻她又不敢随意插手打断，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此番作为。 眼见形势越发危急，程澄生怕他爆体而亡，一狠心，决意暴力打断。 奈何刚一凑近，以沐霖为中心的飓风直接将她重重弹开。 她又一次被弹开后，半伏在地上，眼神死死盯在漩涡中心的白色身影上，恍惚间觉得那道白影大了许多。 她单臂撑地，另一只手抹掉嘴角溢出的血痕，惊喜地发现灵气飓风在慢慢消散，而她方才并没有看错，中间的白影的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 直至长到一人多高，才停止不变，灵气同时也渐渐消散。 小茶杯，不，现下称之为似狼非狼的野兽或许更加恰当，缓缓挣开了双眸，里边的情绪复杂难言。 他泠泠的眼神对上诧异的程澄，缓缓勾出一抹笑，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向他走去，颇有些势在必得的感觉。 程澄怀疑她当猫时间太久了，竟然能从毛茸茸的脸上看出笑和势在必得，但顾不上想那么多，她现在有种被狩猎的野兽盯上，无论她跑到天涯海角，她都会被抓回来的错觉。 那野兽似狼非狼，身形高大，通身雪白，毛色华美。走动间体态流畅，肌肉紧实而充满力量感，威仪赫赫。 被盯上的猎物转身想跑，怎料对方看穿了她的意图，程澄便似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只能僵着身子，迎接大佬。 她眼睁睁地瞧见，他离得越来越近时，每走一步都在变化，将将走到她面前，正好变成人形。 是一男子。 饶是程澄天天面对男女两大主角的美颜，自身容貌亦不逊色，此时也忍不住恍花了眼。 男子身着白袍，一派古韵风流贵公子的姿仪，容貌自不必说，额间有一印记，银白光华，若隐若现。 他俯身，席地而坐，以不久前程澄的姿势，将她揽入怀中，附耳轻轻道：「记住了，我名沐霖，并非希希。」 程澄动弹不得，她先是松了口气，问道：「你没事吧希希？」 沐霖轻笑一声，撩开她耳边碎发，为她梳理体内杂乱无章的灵气，「我无事，」 「那……」她彻底放松，知希希不会伤害她，试探着问：「能不能放开我，这样不太舒服……」 先前她与希希亲密，是希希长得可爱，惹人喜欢，她心知希希身份不一般，但也没深想，此刻希希化为人形，她便不大适应，暗暗决定日后与希希保持距离，先前那样的举动适合软萌小茶杯，实在不适宜对着人大帅哥做了。 「哪里不舒服？」沐霖就是不放开她，只是换了个姿势，好让她更舒服些，尔后明知故问：「这样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那个意思？」 第84页 程澄急了，索性直接道：「我不喜欢这样，放开我。」 「哦？这样啊？」他拉长了声音，就是不撒手，「先前你这样揽着我，抱着我，我很欢喜，以为你也喜欢我这样对你呢？」 末了垂眸看她，纤长的睫毛颤呀颤，声音又轻又低落：「原来你不喜欢吗？」 「我……」 澄澈的眸子盯着她，仿佛她不是一出口，就是千古罪人。 「我喜欢。」这话说得不情不愿的。 沐霖只当没看到她憋屈的表情，欢喜地揽着她：「你喜欢呀，那最好不过了。」 话音落下，先是抱着她光亮的大脑门亲了下，「啵」得一声又响又亮。 程澄懵了：「你干什么呢？」 还略有些恼。 「你先前就这样对我的呀，」沐霖说得理直气壮，还顺带揉了揉她柔顺的秀髮。 又吧嗒吧嗒亲在了她的脸侧，鼻子，眼睛，一下子亲了个够。 程澄真恼了，但这恼又不是纯粹的恼他，还有恼自己，这错更不能全部怪在他头上，还有她的错。 「最后一次，放开我。」 沐霖的唇将将停在她的上方，闻言转而和她头抵头，他还略有些喘，稍稍急促的唿吸纠缠着着她的，缠绵又暧昧。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我现在正在告诉你呀。」 「什么？」话题跨越太快，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答案就是——」 他特意放慢了声音，一字一字清晰道：「我、喜、欢、你。」 程澄刚刚回想起他说的是方才生气时的事儿，骤然听到表白，他人又离得如此之近，长相更是出类拔萃，不可避免的，脸红了。 沐霖伸出手摩挲她脸上红霞，欣喜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你脸都红了。」 从这句话里，她才找出些许希希的影子，解释道：「正常反应罢了，是你离得太近了。」 又试探性地问道：「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敷衍地回了一句，幽幽道：「你昨天还跟我说，你最喜欢我了。」 「喜欢也是不一样的，希希。」她一时转变不过来，还是习惯唤他「希希」。 「有什么不一样的？」他反问：「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合该在一起。」 「在一起的喜欢是爱，是恋人间的，我与你之间，是朋友间的。」程澄被他抱着，距离太近，不得不别开头。 他强势又小心地把她的脸转回来，钳制着她的下巴，「朋友间有这样吗？」 他的吻落在额头。 「有这样吗？」 落在眼睛上。 「这样呢？」 左右脸颊各一次。 「你说话，说啊。」 程澄闭了闭眼，厚着脸皮：「有！」 沐霖愣了愣，随即咬牙切齿，「谁这样对过你？！」 整个一副她说出是谁立马找人拼命地架势。 第48章 「夏云。」她想了一圈，搬出了女主。 沐霖紧绷的脸色稍缓，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这样呢？她这样对过你吗？」 「唔……」 起先只是浅尝，毕竟小学鸡只有理论经验。 后来不经意间，舌头碰到了唇，试探性地舔两下，发觉滋味不错，软软滑滑还有回甘，彷佛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开始攻城略地，肆意施为。 许是过于享受，许是故意放水，程澄察觉到方才明显的禁锢感消失了，连忙用手推拒身前的人。 竟然推开了。 程澄说不清是什么心思，甚至脑子里一片混乱，挣脱之后下意识地打了他一巴掌，然后远离。 她喘息着，深唿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定定神儿，「我……你……」 她试了几次，声音还是颤的，良久才勉强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不是希希，他不会这样。」 「怎么不会？」沐霖嗤笑一声，脸上鲜红的指印清晰可见。 「他早就想这样对你了，我只是做出了他想做的事情而已。」 「可是，这不应该的，」程澄想不明白，「总之，以后不要这样了，这次，这次就算了，我不与你计较。」 「但是，喜欢本来就是一个没有道理的事情。」 沐霖笑着：「更何况，我更喜欢你与我计较此事。」 「你别过来！」程澄步步后退，他却在步步逼近，她一股脑甩出她刚学会不久的术法，以阻拦沐霖。 然而这些对沐霖来说，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玩意儿，自然不成问题。 他随手一挥，急速飞来的水箭忽然转了头，与后方的火球相撞，雾一样随风消散了；四面八方围来的藤蔓将将伸展到他脚下，好似遇到了可怕的东西，转瞬退散了；金戈破空之声袭来，他躲都没躲，金戈裹挟着着飓风，险险绕了个弯，砸向了他身后；土墙牢牢树立在程澄身前，却在他接近时敞开了。 墙后是手握炽翎鞭的程澄。 沐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和懊恼。 是他冲动了。 他方才以秘法，藉助天地灵气强制突破桎梏，此时此刻才能以人形站在此处。 妖族本生性豁达行事肆意，近些年来族中动乱频频，他们漂泊在外，前路不明，来日生死尚未可知，某些事情上，更为直接。遑论沐霖身为妖王之子，虽不至于强取豪夺，但行事还是较为强势的。 第85页 且他正值年少，情窦初开之际，本就难以忍受诸多猜测，亦难以忍受他变得都不像他了，矫情扭捏又多疑。 巧就巧在，他年岁到了，喜欢的人也有了，发情期同样来凑热闹了。 身体若有若无的躁动，内心隐隐约约的渴盼，身边时时刻刻吸引他目光的人，在这一切的推动下，他着实有些着急了。 导致了现如今的境遇—— 她抗拒他，甚至是，厌恶他。 沐霖走路轻飘飘的，随时会消散一样，但还在步步接近。 程澄握紧了炽翎鞭，示威似的在一旁抽了一鞭，强行撑着：「你别过来，不然，不然我就抽你了。」 还是有些慌的，声音都不稳。 「哦？」他勾勾嘴角，脸颊更苍白了，一丝血色都无，依旧一步步靠近她。 他死死掐着掌心，识海边缘连着一道细细的雷，往常都是对外，此刻却在一遍一遍刺激着识海，用痛意麻痹渐渐失控的渴求。还特意放慢步子，一遍一遍在心底警告自己：别冲动，来日方长。 眼见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程澄性子偏急，这时见他步步逼近，尚以为是他在故意挑衅，狠狠心，扬鞭对准他。 沐霖伸出手，缓缓勾上了炽翎鞭的尾，一圈圈缠绕在手指上，赤红和白皙映在一起，恍花了人眼，又一寸寸收紧。 边收边道：「你当真厌恶我至此？」 「我，」程澄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 说什么呢？ 说不讨厌，被强吻也没关系？抑或是厌恶至极，以后朋友都没得做？ 他悄悄笑了，先是无声的，后来越笑越大声，趁程澄愣神儿之际，一把扯过炽翎鞭，美人重归怀抱。 虚虚揽着，俯首在她耳边呢喃细语。 声音愈来愈低，程澄下意识地想抓住他，手将将抬起，便无力垂下，抓了个空。 沐霖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平，把她的头放到腿上，垂首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了睡美人的额头上，「睡吧，醒来一切烦恼都消失了。」 他恋恋不捨地抚摸着她的眉眼，神情专注，目光柔软。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会有一个人，只是静静躺在他腿上，他都会欣喜至此，踏实又满足，只想时光停留在此时，永远永远。 沐霖的身体渐渐变透明，是从脚开始的。 「他喜欢喊你虎崽，其实我也喜欢，因为我就是他呀。」 「其实我今天早上不是想杀你的，只是我察觉到了，察觉到了你对我的影响，我有点害怕的。」 「族中动乱，我不知如何回去，亦不知现下如何，但父王母后在那样的情境中，都带领妖族走过来了，这次肯定不是问题的，你也不要为我担心好不好？」 他絮絮叨叨，一句一句说给怀中的人听，可惜没人回应。 「方才说到哪了？哦，对，我害怕，我怕你，怕你不喜欢我，怕你嫌弃我，可我还是做错了，怎么办呢？」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噗！」沐霖急急转开头，一口鲜血喷出，洒在了翠绿翠绿的地上，零星几滴落在了灰白相间的小石块上。 「我没事，」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扯出一抹笑：「它折腾得太厉害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但我不想伤害你的，你看，我保护你了呢。」 「我还没完全记起和你的相关，却已经不由自主想离你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所以我害怕呀，我怕对你的感情超乎我所能控制的。可我又想，没了你，我能控制自己又怎样？」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放在地上，下一瞬，他的腿便消失了。 「我施了法，你醒过来后，不会记得我出来过，也不会有这段记忆，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做，你原谅我好不好？」 「澄澄，我喜欢你呀，像那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微笑着，额头抵额头，是她之前最喜欢的动作。 「澄澄，对不起，你也喜欢我好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风吹无痕，时间仿佛静止在此刻，茵茵绿草上，灰白的猫和雪白的狗依偎在一起，安详又静谧，和谐又美好。 * 「我们来日方长，澄澄，你跑不掉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 程澄惊醒，连带惊动了一旁的希希。 「虎崽，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对，」她点点头，有些疲累，「不知道那个二货，天天在我梦里唠叨什么……」 「什么？」 蓦然卡顿的程澄没有正面回答希希的问题，而是话到嘴边拐了弯：「唠叨要把你抢走，你可是我的，怎么能被别人抢走？！」 「于是我就把他骂走了！」 「真的？」希希被哄得眉开眼笑。 「那是自然，」程澄眼都不带眨的。 「若不然你多休息会儿，方才梦中与人对骂想来是累了。」 程澄胡乱应下，她现下一闭眼，脑海里自动循环那两句话，也不知是与谁结下了深仇大恨，藉此折磨她。 她现在别说喜欢了，只想一枪秒掉那人。 这样的情况是从两三天前开始的，那天她记得是去见翠花他俩，回头也不知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晕了。 程澄先醒，身旁的希希好似跟人打了一架似的，处处是伤，现如今还没养好。 第86页 希希同样一问三不知，莫名其妙来到玉珏空间，莫名其妙一身伤，还捡到一个奇奇怪怪的石头。 他感觉到石头上有熟悉的气息，或者说，就是他的气息，还有一些程澄的气息，便转手送给程澄了。 「好了，走吧。」 程澄先是和希希偷偷熘出去，随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化为人形，先前他俩熘出去，也是这样的。 照往常来说，程澄会毫不犹豫抱起希希，这次却犹豫了。 好似心底有个声音提醒着她：该和希希保持距离了，不然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软白糰子仰脸瞧她，催促地拍了拍她的裤腿。 可爱得很，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不祥的地方。索性不再纠结，干脆抱了起来，这样的话，也会快一点。 这样想着，许是离希希近了些，吵人的声音渐渐消弭无声。 是了，还有一个奇怪的点，她做噩梦时，希希要在旁边，做噩梦的次数就会大大减少。 若不是希希好哄的跟个傻白甜似的，她都怀疑是希希干的了。 轻轻拍了一下希希乱动的小脑袋：「安静。」 立马乖了下来。 程澄细细交代着：「收到线人消息，拐卖儿童案，gerry今晚会到某会所，目的等尚且不知道，咱们先去探探路，你千万别偷偷跑了。」 「好呀，我不会的。」希希满口答应。 「你偷偷熘走，被有些人盯上的话，会把你炖成狗肉汤的。」程澄威胁道。 「好啦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虎崽真啰嗦。」 「欸你这……」 俩小只你一句我一句，絮絮叨叨朝目的地赶去。 第49章 某会所，名字起的很奇怪，就是某会所。 程澄查过一些资料，但并未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正是什么都没查到，才更奇怪。 时至今日，梁姓高官，姑且称之为梁书记，据说是正部级的高官，他家的宝贝孙子已经被拐走三天了。 三天里，着急上火的，连连催促，连带着程澄都被催促了好几回，但催促也无用，gerry仿佛销声匿迹了一样，躲在暗处死活不出来。 目前a市全城暗中戒严，出入查得极紧。截了后路，能不能逃出去，就看gerry他们的本事了。 「落晨」行事嚣张，作案手法独特毫不遮掩，粗略估计，近期被拐儿童中，约有五十例确为其团伙作案。 以其惯例，这一波人到时间该送出去了，人数再多，哪怕gerry有通天的能力手段，也遮掩不住行踪。 但警方同样不是吃素的，虽没成功抓个现行，却把他们先前的偷渡线路捣毁三条，一条严密监控，疑似三条重点关注。 此次程澄结合警方提供的资料，成功追踪到gerry的行程，今天晚上，他将会到某会所，其目的未明。 程澄这次来，一是试探gerry，找到藏匿儿童的地方，二是想来探探这个奇怪的会所，到底是什么卧虎藏龙的地方，以致于安保措施如此严密，防火墙她都攻不破。 程澄抱着希希，眼见到了某会所，她却没有进去，而是拐向了旁边的商场。 「虎崽？」 「没走错，去买点儿衣服。」 程澄火速挑了两身不同风格的衣裳，一些配饰和一顶假髮，稍稍打扮，踩着高跟鞋，抱着雪白糰子走向了会所门口。 「你好，」她盈盈笑道：「我们家宝儿可以进去吗？」 希希脸蹭的一下红了，默默垂下了小脑袋。 服务生善意笑笑：「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服务生领着她先是到了前台，取了个可爱的太阳花耳罩，「女士，这个耳罩是我们会所免费提供的。」 「哦，好的，谢谢。」程澄接过耳罩，发现不太方便，便准备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再给希希戴上。 服务生察言观色一流，善解人意地开口，「您不介意的话，或许我能帮上忙。」 希希本还在害羞，闻言抗拒，一副他介意的样子。 程澄无法，只好拒绝。 服务生笑笑，「我还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程澄灵光一闪，顺势问道：「本来是朋友约我来的，但她临时有事，我还没来过，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 「某会所总共四层，一楼是客人休息的，二楼大多是餐饮，若是定包间需要提前预订，三楼有许多娱乐设施，或许您可以去体验一下。」 「四楼有先进的电子娱乐设施，您来得巧，今天四楼举办竞赛，您也可以尝试尝试。」 服务生一一介绍，程澄听着，时不时点头髮问。 希希瘪瘪嘴，拍拍她示意该走了。 程澄不理他，还让服务生小哥儿带着她去办了会员卡。 和和气气地与小哥儿道别之后，程澄才忍着笑，「哇，小茶杯，你今天好可爱呀。」 气鼓鼓被无视的希希鼓了鼓腮，不想理她。 忍了忍，却见她也不吭声，拿眼瞥她，只见她笑盈盈地瞧着他。 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冷不丁藏在太阳花后的耳朵被人轻轻揪了下，还有她控诉的话。 「小茶杯，你偷看我，我已经发现了，别躲了。」 「你！」 「我怎么了？」 「你无理取闹！」 第87页 「好好好，我无理取闹，怎么赔你呢？我和你一起戴太阳花好不好？」 闻言，希希借着反光的墙面，隐隐看到他戴着太阳花的样子，忍不住套进程澄身上，咳了一声，故作勉强道：「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程澄忍着笑：「多谢小茶杯原谅则个。」 说话间两小只来到了二楼，程澄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正好可以避开摄像头，从戒子里拿出笔记本，试试从内部查探一下。 程澄十指飞快地在电脑上舞动，连连尝试几次，都一无所获。 防火墙攻不破，她试图连接监控，一楼二楼三楼都能轻而易举连上，独独四楼，或者说，四楼往上，仿佛被另一个系统保护得密不透风，让程澄无处下手。 越是这样，程澄越激动。 还是希希拍了拍她，「别忘了正事儿。」 程澄遗憾收手。从另一边离开了。 刚走不久，两个黑色西装的男子走近，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拿起对讲机：「并未发现异常。」 程澄抱着希希，径直前往四楼。 方才入侵监控系统时，她并未发现疑似gerry的人，凭着直觉，她几乎认定，gerry是为了此次四楼竞赛而来。 来到四楼，怎么说呢。 这个地方仿佛是一个高端的网吧，但与平常不同，这里都是一个个单间，一间两到五台电脑。 她一上来，服务生便问她，是来参赛的，还是观赛的。 程澄略一思索，一眼看见不远处，参赛区里一个金髮碧眼的男人，她勾勾嘴角：「参赛的。」 服务生很礼貌，「好的，这边请。」 好巧不巧，她把程澄领到了那个男人附近。 「女士，请稍等，比赛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 程澄道谢。 安静地坐在原处等待着。 期间有人来搭讪，毕竟程澄的颜值在哪儿摆着。 她不轻不软地回绝了。 程澄借着撩头髮的动作，瞟了一眼那个金髮碧眼的男人。 恰巧对上视线，她故意羞涩的笑笑。 在心底默念：「3 」 「2。」 「1。」 「你好，美丽的小姐。」 鱼上钩了。 程澄茫然抬头，「你好。」 男人自觉坐下，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 「我是gerry，可以告知小姐的芳名吗？」 程澄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道：「程澄。」 gerry仿佛看不到她冷淡的态度一样，没话找话。 程澄一句一句附和着，藉此机会，悄悄从戒子里取出一粒药丸，放在手心。 「这是您的宠物狗吗？真可爱。」 他把眼神放在希希身上。 程澄突然冷淡道：「对我来说，他不是宠物，是我家宝儿。」 希希偷笑。 gerry识时务地道歉，还试图触碰希希，被他闪开了。 正巧一个服务员走过来，gerry喊住他，拿了一杯酒。 程澄看准机会，一同站起来，装作不小心的样子，顺势把酒碰洒，又连连道歉，飞快地捏碎手里的药丸，借着风势，将药粉洒在他身上。 据资料，gerry计算机天赋出众，同时很是花心，喜好美人儿，程澄猜他躲了这么久不能撩妹，定然会来搭讪，趁机把追踪药粉洒在他身上，便不会再跟丢了。 她修为不够，什么跟踪术的还学不会，只能用这些笨方法了。 若非gerry行事嚣张，被他们识破了身份，顺藤摸瓜找到照片，事情未必会顺利，再者警方不能抓捕他，最重要一点便是，gerry收尾收的太好了，完全找不到证据，他们身份又是外国人，这才让他们如此猖獗。 可是她又不用证据，她只需要找到据点，救出那些小孩子，得到报酬就够了。 程澄想着，竞赛也开始了。 这般想来，gerry这次来，十有八九都是为了这次竞赛，可这次竞赛，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这个竞赛前几轮，都是难度渐渐增加的编程性关卡。 同时在每一个参赛者的电脑上，都能看到其余参赛者的比赛进度，前三的成果其余人也能看到，但彼此间不能对话。 程澄故意藏拙，很快就从一群参赛者中发现了gerry，他的编程有太多个人痕迹了，这也让程澄确认了他的身份，确实没有找错人。 比赛有时间限制，挑战失败者被服务员温和地请了出去。 最关键的是，程澄发现，到后来，观赛者也被请了出去。 此时此刻，四楼的参赛者只剩寥寥几人。 第50章 程澄数了数，剩余的参赛者包括她在内，共有五人。 gerry不愧是让各国警方头疼的厉害人物，确实有两把刷子。若是搁在穿书之前，她真不一定能赢了他。她穿书修炼后，手速与思维的敏捷程度提升的不是一点半点，不说百分百能胜过他，五分把握还是有的。 其余三人中，有两个人能与gerry一较高下，但输赢又是两说。 满打满算，有两成机率赢过他。 程澄想了想，瞧见gerry志在必得的神色，顿了顿。 「小茶杯，你说，咱俩走不走？」 「不走。」 「为什么？」程澄抚了抚胸口，总觉得心跳得不太正常。 第88页 有点慌慌的感觉，可他们两个总不会遇见什么大事儿。 「那里，」希希指了个方向，程澄顺着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有东西在吸引着我，仿佛挺重要的。」 程澄默了默，「什么东西？」 希希翻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虎崽，别不是傻了吧？」 程澄没理他，幽幽道：「傻不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咱俩想走也走不了了。」 方才的服务生也不知何时消失了，门口站了整整两排黑衣大汉，那阵仗，明摆着一幅不好说话的样子。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从保镖身后走了进来。 程澄分神儿看着他，手上敲着键盘，赶在倒计时结束前敲下了最后一个代码。 一位参赛者被黑衣保镖请了出去。 这般来看，倒也能出去，但目标任务还在，程澄只好安静待在这儿。 比赛暂停，白色西装的男子鼓掌，朗声道：「感谢诸位参与此次活动，我司举办此次活动是相信各位的职业道德，双方合作共赢。」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下来，程澄抓住了两个信息点儿，一，这次活动是明氏集团举办的，目的未知，二，gerry参加此次活动很有可能是想藉此搭上明氏集团的大船，趁机逃跑。 明氏集团家大业大，掌权人低调但并代表实力不行，若是被gerry成功勾搭上，恐怕要生出些波澜。 她正想着，男子拿出一个刻着花纹的木盒子，并未打开，而是道：「这是我明氏给诸位备的小小彩头，若事成，另有重谢。」 几乎是盒子一拿出来，希希的眼睛就差黏在上边了。 「虎崽，拿下。」 「有用？」 「我不知道，」希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人一直在我耳边唠叨，一定要拿下来。」 程澄权衡再三，「好。」 「诸位，最后一局的比赛规则是，没有规则，要求攻破本会所的防护，拿到最机密的文件，以及至少找出五个以上漏洞。」 程澄顿了顿。 刺激哦。 偷偷摸摸砸人家墙和光明正大砸人家墙还是有区别的，至少程澄的挑战欲彻底被调动出来了。 前两次试探鎩羽而归已经很吊程澄胃口了，最后一轮竟然直接摆到她面前。 希希跟她默契满分，一看她这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安静地呆在她身边，顺带盯着gerry。 这一次与先前一样，他们四人之间能看到彼此间的进度，但不能交流，不能看到对方的成果。 gerry率先找到第一个bug，气氛渐渐紧张起来，程澄嘴角的笑意收了起来，全身心神投入到其中。 程澄几次试错，锁定了一个目标，但并未立即圈出，而是转向下一处。 此时，gerry拿下第二处，另俩人也赶了上来。 而她依旧毫无动静。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gerry转向攻击防护墙，漏洞已然找了四处。 「禾豆在搞什么呢？」 白色西装的男子听到后微微一笑，「别急，好戏在后面呢。」 「少爷，这几人的身份不用查查？」 明修笑了，摆摆手，「查什么？你们能查出什么？还是你们能保证查了不会被他们揪住？到时候给我们挖坑，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管他们目的为何，只要为我所用，别的另说。」 「是。」 「好戏来了。」 gerry瞥了一眼遥遥领先的战绩，攻破防火墙近在眼前，只要轻轻按动最后一个键，病毒会立马向眼前这岌岌可危的防护墙发动攻击，这个无形却厚重的墙会在顷刻间崩塌，核心资料会保留，而后边这几个小崽子，将再也没有和他竞争的资格。 他心想，那个小美女挺合他胃口的，若是她求求他，也不是不可以多教导教导她。 gerry哼着小调，漫不经心地按下按键，在他的战场里，他就是神。 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他如愿看到防护墙崩裂坍塌，病毒肆虐，一切都在朝着他预想的方向而去。 除了…… 资料呢？ 他先前设想过很多次，不可能出错的，病毒蔓延，会毁掉所有的数据，只留下这一份文件，可是现在，文件呢？ 他不可能出错。 愉快轻松的小调停止，漫不经心的笑容僵住，他双手飞快舞动，可怎么都找不到。 就在此刻，他亲手散播的病毒被飞快清除，所有数据眨眼间恢復，防火墙重新建立，甚至先前的漏洞都被修补好。 「怎么回事？这不可能！」他咆哮出声。 短短几秒，大起大落，不外如是。 「吓死我了，少爷，我还以为那么多数据都要被清除了，前几天加班加的头都要秃了。」 明修身后的男子揪了揪日渐稀少的头髮，后怕道。 「你还敢查吗？」 他勐地摇头，「不敢不敢，一个一言不合丢病毒，另一个更可怕，我再也不敢了。」 程澄双手十指交叉，活动活动手腕，骨头髮出「喀哒喀哒」的声音，然后rua了一把希希柔软的毛髮，「拿到了。」 明修起身，鼓掌道：「各位都如此优秀出众，着实让明某心悦诚服，此次竞赛获奖者是禾豆女士。」 第89页 这里只有他们几个外人，明修也不多啰嗦。 「这不可能！」 「这位先生是有异议吗？」明修微笑。 「输不起直说，矫情！」 小而清晰的声音钻出来，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噗嗤——」 「对不起，没忍住。」 一个保镖木着脸，面无表情道歉。 gerry强硬嚷嚷道：「就算她修復了防护墙，但我是第一个攻破的！」 明修温和道：「抱歉先生，禾豆女士比您早0.1s,率先拿到文件，找到并修復漏洞12处。」 「这样说，您还有疑问吗？」 gerry满脸通红，再无话可说，转身走了。 很快保镖和另两人也离开了，刚刚说话的清秀小少年还给程澄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整个四楼只剩下她、希希和明修。 「你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明修。」 「叫我禾豆就好。」程澄礼貌地和他握了一下手。 明修把盒子递给程澄，她随手接过。 「禾豆女士，是这样的，我们近来在研究一个项目，某会所的防护墙是项目成果之一，正需要您这样的天才加入，不知您意下如何？」 程澄想了想，问道：「我要做什么？」 「测试漏洞，参与防护，当然，您愿意参与创作，我们更加欢迎。」 「报酬？」她也比较关心这个。 「薪酬另说，能力范围之内，明氏一个承诺。」 程澄心道怪不得，怪不得gerry这当口会跑出来，明氏一个承诺，以明氏的能力，送他们出去妥妥的。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明氏办事速度极快，不多时合同打出来，两人就一些问题商量了下，程澄爽快地签了。 很快她发现，方才是她多想了。 若她没出手，gerry就算拿到了头名，得到了明氏的承诺，他也跑不了。 为什么呢？ 因为明氏的项目是与被拐、走失儿童有关的，帮助其回归家庭，与亲人相见的。 这一大群人撞到明氏手里，可不是自投罗网？ 当然，若是gerry独自逃跑，没在明氏这儿露馅，跑还是能跑的。 程澄抱着希希，刚一出会所，便感觉到窥视的视线。 她面不改色，抱着希希往前走。 「是gerry。」希希小声说。 程澄专门挑昏暗的小道走，越走越黑，她的手微微颤抖，慢慢把希希放下来。 昏暗的小巷里，一道藤蔓冒出头，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腿，狠狠一扯。 gerry一路跟着她，刚准备出手，却被什么东西绊倒，还未出声，嘴便被堵住了，接着是一通乱锤。 他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希希眼见情况不对，扯着程澄大衣衣角，把她撤回来。 小巷昏暗，但希希还是能看到她不断颤抖的手，嘴唇都在哆嗦。 希希祭出一团小小的雷电球，小巷瞬间亮了起来。 程澄还在懵着，下意识地抱起希希，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耳边是希希安慰她的声音，好半晌才不再颤抖。 良久她缓过神来，小声道，「我把他打晕了。」 「嗯，没事。」 「他晕了。」她强调。 「我知道，没事。」 「他晕了怎么找到人？」程澄控诉。 希希温声道：「有办法的。」 不久后。 「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还会这个？」 「我也不知道我会搜魂术啊，再说，你也没问过我。」 希希委屈。 程澄气结，半晌悻悻道：「下次一定要跟我说！」 说到底，是她还不太适应修炼带来的变化，思维没转化过来。 「好好好，都跟你说。」 「搜魂术会不会让他变成傻子？」她忍不住好奇心。 希希摇摇头，「这个不会。」 程澄好奇地围在他身边，看他施法。 希希小心地分出一丝元神，飞快在他近期记忆里搜寻着，筛掉某些乱七八糟他看不懂的东西，很快找到了信息。 第51章 希希那一丝元神甫一归位，便感受到程澄一只手握着他的，握得紧紧的，一丝奇妙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又带点说不出来的欢喜和酸涩。 他按捺下种种复杂的心绪，轻声安慰：「没事，别怕。我已经找到了，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我们现在去？还是明天？」 「现在。」 「那他……」希希指着地上的人，「怎么办？」 程澄心虚了，「绑起来，我跟林景说一声。」 「感情你让人家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才不是，这是谁？跨国大案的核心成员，我这是立了大功。」 「得了吧，赶紧跟林警官说。」 「哦，」程澄咽下怼人的话，拿出手机，对着纠结许久，直接把手机丢给希希，「你说！」 「我就知道。」他抱怨了一句，认命地拿起手机。 希希干脆利落地发过去一个定位，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并且告诉他gerry同伙的藏匿地点。 林景回得很快。 程澄听到提示音，头凑过去，「他回了什么？」 希希把手机递给她，「喏。」 林景：「……」 第90页 林景：「好的，我会和上级反映并且安排人前去接应。」 不知怎得，程澄总觉得林警官更想发一个满屏马从草原上奔腾而过的表情包。 希希和林景商量了些具体的细节，便把手机递迴给程澄，催促她：「走吧。不是怕黑吗？」 「哦哦，好的。」程澄回过神，学着希希的样子，施了一个隐身的术法，变回原形，撒丫子狂奔。 「小茶杯，停停！」她边喘边喊。 希希回头看她：「怎么了？」 她三两步追上来：「为什么我们不打车？」 十分钟后。 程澄优雅地抱着怀中雪白可爱的狗，坐上了司机车后座。 大叔热情地和她唠嗑：「欸，姑娘，这么晚了你去那地方干什么？那地方乱呦。小姑娘去不安全的。」 「叔，没事，我跆拳道黑带！」 「呦，那小姑娘挺厉害的！」 「洛晨」秉持着「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的灯下黑目标，隐藏在a市出了名混乱的六路口，据说早些年很繁华，近些年却越来越乱，地痞流氓扎堆，治安极差。 程澄不得不贊一声，这个地方选得好，一是热闹还乱，大量入住不会引起怀疑，小孩子好藏；二是治安差左邻右舍不一定会报警，就算报警了三两下能轻易混过去；三是惯性思维来看，灯下黑是确实的。 到了地方，司机师傅嘱咐她：「丫头，你是会散打，但别逞能，小心点儿。」 程澄谢过大叔，心里暗道：大叔，她刚刚说的是跆拳道，再者她这一辈子，除了黑，好似没怕过什么别的。 当年英勇就义的时候都没带怕的。 为了方便行动，她还是变回了猫，她寻思着左右流浪猫狗还挺多的，他俩不会过多的引人注目。 刚想罢，希希直接施了隐身术法，把她也罩了进去。 得嘞，这下子更不引人注目了。 两小只悄悄摸到地方，隐隐听到有孩子哭喊的声音以及斥骂的声音。 轻而易举摸进去，程澄感受到一种谜之优越感，一个不小心踢倒了一个酒瓶子，连忙屏息凝神。 「咣当——」 当即有人出来查看。 「你看到了吗？」 「没，这没人。或许是流浪猫狗，咱们藏得这么好，别国特警都没能找到咱们，在这更不可能被发现。」 「也是，走，进去喝酒。」 「行嘞，g出去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自己跑了吧？」 「想什么呢？他不是那样的人。」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进去，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希希，程澄才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他们从里到外把这里摸了个遍。 有了前车之鑑，程澄这才没有飘飘然，但还是很新奇和隐隐的刺激感。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这种乡下人进城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是她一个人，希希完全没有，全程冷静淡定。 「你不觉得刺激吗？」 希希瞥她一眼，保持着冷静的形象：「有什么刺激的？」 「第一次干这种事，你不新奇？」 「奥，新奇。」语气平淡，明显是敷衍。 程澄泄气，转而围着希希转圈，细细打量他。 希希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干什么？」 她故作高深地摩挲摩挲下巴，半晌下了结论：「不对劲，你不对劲。」 「我怎么不对劲了？」 「你最近……」 「我最近？」 「你最近好像变聪明了？」 程澄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先前幼稚好骗的希希不再幼稚，变得成熟稳重，好像也不太恰当。 但就是这种感觉。 希希从最开始的懵懂好骗，渐渐成长，一开始需要她的保护，到现在，甚至是他保护她、安慰她，他们两个角色对换了一样。 虽然她一开始并不靠谱。 这让程澄莫名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老母亲的失落感。 「我一直都很聪明好不好。」 希希岔开话题，「手机给我，我和林警官联繫。」 「喏，给。」 这一打岔，程澄忘了她想说什么来着，干脆把手机递过去。 她则无聊地在旁边转来转去。 「转什么呢？」 「啊？」 希希送她一个白眼，「你不把周围他们装的摄像头关了？一会儿警察来了他们听到动静跑了？」 「奥。」程澄慢吞吞地拿出笔记本，键盘打得超用力。 「生气了？」 「没有啊，我气什么呢？」 边说还边扭过头。 希希忍着笑：「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你原谅我好不好？」 「哼，是不是你吸干了我的精气，才这么聪明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程澄拧眉：「我怎么感觉你在哄小朋友？」 「哪里，我是在哄闹脾气的……」女朋友啊。 希希一怔，顿住了话头。 「哄什么？」 希希扯扯嘴角，「虎崽啊，还能是什么？」 警察来得非常快，这个地方已经被包围了。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的。 程澄和希希站在隔壁的楼上，没人能看到他们，他们却把地上场景尽收眼底。 第91页 至此，「落晨」核心成员有三分之二落网，此次解救出被拐儿童六十三人。 林景与程澄联繫，协商好后续问题，一举攻破他们的专有资料库，上边完整记载了近几年来其团队作案的详细信息与大部分孩子的具体去向，藉此机会，警方一鼓作气，捣毁了一个非法买卖的黑市。 据说梁书记心疼孙子受了苦，加之六路口混乱已久，加了死命令整顿风气，六路口治安都好了许多。 先前「落晨」流蹿国外，亦有许多儿童受害，警察接手资料库后，将资料分类整理，由外交部门协商，交接给了当地警局。 不少父母收到信息，不惜跋涉千里，接宝贝回家。 好在该团伙作案是在近几年才日渐猖獗，才没酿成更大的惨剧。 程澄了却一桩心事，直接丢给林景一个证件照，等着合法身份出来。 她此时悠悠闲闲躺在沙发上啃着小鱼干，看着林景传来的视频——是那些终于团聚的家庭发来的祝福视频——突然觉得小鱼干都不香了。 「希希，我想妈妈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的生物（狗？）面前袒露心声：「她生病了，多难受哇，还得为我担心。」 这话说得希希一怔，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一样，莫名地难受起来。 「他们都会好好的，别担心。」 「可我就是揪心。」 「那咱不看这个了，咱看新出的喜剧好不好？」 程澄把头埋在抱枕里，闷闷道：「好。」 「别这样，」希希调到那个频道，安慰道：「他们同样希望我们好好的，是不是？别不开心了。」 说是喜剧，其实依旧是他们两个钟爱的狗血剧，你爱我我不爱你，小三大肚上位原配气疯离家出走，渣男表示别走你们都是我的心尖尖。 程澄边看边吐槽。 希希盯着一个片段发了呆。 正好是渣男幽会小三，俩人卿卿我我，好不甜蜜，只播到俩人交换口水，后边的不能播了。 画面一转小三听着大肚子去闹原配，给希希这个天真的孩子看懵了。 「虎虎……虎崽。」 看给孩子吓得，都结巴了。 「亲亲就会有小宝宝嘛？」 程澄伤心全没了，正乐呵呵看剧呢，突然听到这个问题，险些呛着，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奇妙的造人过程，干脆点点头。 恐吓道：「你可别学这个渣男，做狗要专一要负责，别到处乱亲，爽完了还翻脸不认人。」 得到肯定的答覆，希希看她的眼神瞬间变了。 程澄毫无察觉，甚至自鸣得意，想着这个憨憨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被骗了呢？ 希希慎重地点点头，严肃道：「你放心，我不会像他那样的，我会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程澄只当他入戏太深，笑得乐不可支。 末了不忘配合他：「我相信你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哈哈哈哈。」 得到了准妈妈鼓励的准爸爸跟打了鸡血似的，狗血剧也不看了，立刻跑下去扒拉电脑。 程澄莫名其妙，随他去了，自个儿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狗血剧。 希希肃着脸，他那晚□□爬了程澄的床，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醒来隐约记得，他在梦里亲了虎崽。 他还偷偷乐来着。 后来细细一想，触感真实，绝不是在梦里发生的事情，那就是他一定是亲了人家的。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知耻负责的好妖，他应该成长了，担起这个家一家之主的责任了。 作为一个准爸爸，他是不挑剔孩子性别的，是男是女都好，一想到这儿，他心都软了半截儿。 于是，希·准爸爸·希的搜索歷史上，全都是—— 《准爸爸睡前胎教故事》《准爸爸的自我修养》《准爸爸必备宝典》《怀孕期间十项注意》希希嘆口气，真是一个甜蜜的负担啊。 第52章 希希好奇地点进了一个粉粉嫩嫩的网站，心想这么可爱必定是准爸爸必备的，标题也是《准爸爸求生指南》。 第一，少说多做，化身行动派给孩子做胎教、服务准妈妈。 有道理。 他边看边点头，顺便记下来。 直到话到最后一条，迎合情绪变化的妻子，什么说情话，什么回忆恋爱过程，什么适当亲吻安抚妻子情绪。 希希越看越臊，还是不捨得关，慢慢记下来。 不过他小小的脑袋里有个大大的疑惑，亲亲会有小孩子，亲两下是不是会有两个？ 那亲的更多，程澄是不是会给他生一窝小虎崽小希希？ 他对着电脑傻笑，半晌拍了拍发烫的脸，冷静下来，理智回笼，下定决心，最多可以亲两下，不能再多了。 这样会有三个小崽崽出生，不多也不少。 再多的话，准妈妈会难受的。 这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主意呢。 希希又颠颠地去搜索了《土味情话大全》和《睡前胎教故事三百六十篇》，自觉准备差不多了，这才放飞自我，开心地跳了好几次。 他要当爹了！ 他有崽崽了！ 若不是怕孩子和他娘没人照顾，他都想跑出去长啸三声，把这件大喜事说给每个人听。 希希走到出去，无意间瞥见镜子里小小的雪团，顿住了脚步。 第92页 走上前，歪歪头，细细打量。 不行，他想。 这样太小了，好比夏云和陆元哲，都是雄性比较高大，他和虎崽正好反了过来，他以后怎么撑起一家之主的威严？怎么背着小虎崽熘圈？ 这样想着，他心念一转，雪白一小团渐渐长大，变高。 良久，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了。 踩着威风凛凛的步伐，走到了客厅里。 程澄沉迷于狗血剧，头也不动，听到声音招唿他：「小茶杯，快过来。」 「以后别喊我小茶杯了。」 「怎么了？小茶杯多好听。」 「不是，这让孩……」子听见多难为情？ 程澄本在看剧，余光瞥见一庞然大物，定睛一看，惊得手里的小鱼干都掉了。 「你，哪儿来的？！」 她蹭地坐起来。 「希希呀。」 边说边用灵力清理她制造的垃圾，还补充了一句，「小鱼干要少吃点。」 「你，你怎么突然变大了？」程澄快结巴了。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变大了。」 「能变回来吗？」 希希沉默了会儿，「不能吧？」 程澄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听他这语气，还以为有戏：「你快变回来，夏云他们要回来了，看见你这样，还不把你送实验室解剖了？」 「可我变不回来了。」 程澄：「……」 「那怎么办？」她挠了挠头，半晌想不出来好办法。 家里没人，程澄走到他身边，她人形大约170的个子，好傢伙，和他一比，希希的肩膀到她腰间了。 她要是原形，还没这样的希希一半高吧？ 程澄心累，把自己摔到沙发上，手盖住眼睛：「啊啊啊啊好烦。」 希希凑过去，毛茸茸的头蹭她的脖子，先前程澄喜欢这样和他玩。 程澄受不得痒，抬手想把他圈起来，只不过摸到毛茸茸又温暖的雪白毛髮，手它不听使唤地摸了又摸。 她又能怎么办？ 只能给这个毛茸茸的大可爱收拾烂摊子了。 怎么收拾呢？ 她选择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相处三个月，以她对男女主的了解，应该不会残忍地把他们送到实验室。 吧？ 就当希希失踪了，她又去捡了一个大号的回来。 多想无益，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若是…… 若是他们不能接受，程澄手顿了顿，大不了换个地方住，再也不到他们跟前就是。 法子总归是有的。 想通了这一点，她安心地撸毛了。 只是总有些心不在焉。 希希彷佛看透她在想什么，温柔地蹭蹭她，安慰道：「相信我，会没事儿的。」 气得程澄拍他一下子，恼道：「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是是是，我的错。别生气。」 夏云回来的时候，依旧是陆元哲去接的她。 她的脚伤不严重，加之程澄为了周末爬山的剧情线，悄悄给她输了灵气，伤势好得快极了。 眼下来看，出去玩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陆元哲和她一起去买了些新鲜的菜，晚上菜色丰富些，简单庆祝一下。 然她一打开门，一眼看见一只雪白的大狗，下意识地退了出去并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们走错了。」 她身后提着菜的陆元哲看了一眼门牌号，「云云，我们没走错。」 夏云确认了一下，又看着方才输进去的密码，确实是她家的，不过，那只陌生的狗哪儿来的？ 「里边有只陌生的狗，不是我们家的。」 陆元哲的耳朵选择性地加重了「我们家」这三个字，红晕悄悄爬上耳尖。 好歹理智是在的，于是把夏云拉到他身后，刚准备再输一遍密码。 正巧这时，门从里边打开了。 是那只陌生的狗。 陆元哲觉得熟悉，这雪白雪白的色，像极了他们家希希。另外他能清晰地看到大狗的长相。 那只狗身后黑白两色的猫，是他们家的澄澄无疑。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怀疑眼睛出了问题。 澄澄窜出来，应当是想迎接他们回来，跑到一半却被雪白大狗制止。 白色大狗严肃地摇摇头，似乎说了什么。 澄澄抗议两句，但被大狗哄住了，于是和大狗一起往客厅里走，给他们腾出玄关，方便进来。 夏云一脸恍惚：「他们成精了？我怎么觉得他哄澄澄，跟哄女朋友似的。」 陆元哲同款迷茫：「我还觉得白色大狗是希希。」 他二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希希呢？」 耳尖的程澄指了指一旁的一大团。 夏云二人无情无视了，他们进房间后，放下东西，满屋子找狗。 陆元哲去隔壁找。 别说影子了，毛都没有。 他俩面面相觑，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 陆元哲试探道：「希希？」 希希抬头，给了他一个「没错，你没看错就是我」的眼神。 他秒懂。 「澄澄？」这是夏云喊的。 「喵～」程澄回应，还点了点头。 夏云更恍惚了，问男友：「澄澄的意思是，他,」 第93页 她指了指大白狗，艰难地说出后半句：「他是希希？」 陆元哲点点头。 「怎么一天不见，变这么大？吃激素都没他这么快的吧。」 「我是不是睡迷煳了还没醒？」 「我宁愿是还没醒。」陆元哲无奈道。 夏云「哦」了一声，掐了他一把。 「嘶。」 她问：「疼不疼？」 陆元哲不敢反抗，老实回答：「疼。」 「那就不是做梦。」 随后冲着程澄去了。 程澄乖乖巧巧蹲在希希旁边。 夏云抱起她，指着一旁的希希，问：「他，希希？」 程澄大眼睛眨了眨，歪歪头装可爱。 夏云捏捏她的耳朵：「别装可爱。」 程澄老实点头。 夏云吓得猫都抱不紧了，险险掉下去。 希希吓了一跳，反应极快，随时准备窜过去当肉垫。 末了送了一个谴责的眼神给夏云，夏云同样瞬间get到了。 她觉得，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家澄澄这态度，十有八九是找了个狗男友回来，于是准备欺负狗不会说话了。 「澄澄，姐姐告诉你，咱们以后要找一个英俊潇洒帅气的猫当男朋友，那些个不懂事的狗玩玩就算了，别当真。」 「毕竟跨物种恋爱太难了，找个帅气的猫，生一堆漂亮的宝宝，多幸福，是吧。」 程澄默默想，女主还有养鱼塘的想法？可…… 男主在这呢，这样说不太好吧？ 完全没有听懂的程澄还以为男女主吵架了才这样，为了安慰女主，时不时点头附和。 一旁怨气森森的希希被忽视了个彻底。 全程看戏的陆元哲安静吃瓜。 程澄其实有纠结过，她的身份要不要和夏云说，但总觉得时机不对，暂时搁置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们这次既然没有追根究底，那能瞒一时就先瞒一时。 再者，她是有私心的。 不论是夏云还是陆元哲，这几个月来对她是真的好，她内里是人，不是猫。 但她顶着猫的壳子和他们相处，他们并没有把她放在宠物的位置上，若不然，程澄早熘了。 她感受到了，在这里，她和希希不是附属品，而是这个家的一部分，尤其是在夏宅有过对比后，这种感觉更加清晰。 但妖精这件事儿，冲击还是太大了。 假如她是夏云，某一天有人告诉她：你的宠物是妖精，她是很难接受的，甚至会选择很激烈的手段。 这不是简简单单、说接受就接受的，而是颠覆了以往二十多年的认知，冲击力可想而知。 所以她害怕。 害怕和他们渐行渐远。 害怕这样的温暖和尊重不会再有。 她选择了逃避和视而不见，只要这样，双方就可以继续相安无事。 好比这次，夏云和陆元哲确定了希希的身份，只是决定明天带他去检查检查。 然而问题始终存在，不解决，它会一直存在。 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第53章 夜半，夏云睡不着，倚在床靠上看书，手里的英文原着翻了几页，视线在书上，心却不在。 怎么会毫无察觉呢，同住一个屋檐下，一切的平静和毫无波澜，都是各自的看破不说破罢了。 恍然回神，翻回前几页，再次怔怔出神，索性合上书，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瞧了眼时间。 正好看见半个小时前陆元哲发的晚安，不自觉笑了。 捞起另一个玩偶抱枕放在胳膊底下，给他回了个晚安。 他很快回了消息：「还没睡呢？」 「睡不着。书也看不进去。」 「正好，我文件也看不进去。」 夏云嘆口气：「我一直在胡思乱想，她会不会某一天就消失了，她陪了我那么久了。」 「不会的，不如出来喝两杯？」 她稍稍思索，同意了他的建议。 初冬天气微凉，夏云穿着睡衣，披了个外套，出了卧室。 陆元哲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换了身家居服，发稍还带着点点水汽，沖她点点头，「来我家。」 拉着她的手进了身后的门。 夏云坐在沙发上，后知后觉有些紧张。 很快，陆元哲端了两杯热牛奶从厨房出来，一杯放到她面前。 夏云讶异，「不是喝两杯？」 「想什么呢？」陆元哲屈起指节，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喝酒伤身。」 「奥。」夏云捧起热牛奶，微凉的指尖一下子暖热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我……」 「我……」 陆元哲清了清嗓子，「你先说。」 「从她一小团的时候，我都养着她，看着她长大，」夏云放下杯子，比了个大小。 「可能从搬来之后吧，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之前她聪明，但没有像现在这样，开了窍一样。」 「可不管怎样，她都是我的澄澄。但现在，我总感觉，她好像有一天会离开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不会的，不会的。」 陆元哲揽过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最了解她，她怎么可能一声不吭走了呢？」 第94页 「可我真的好害怕。」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相信我，不会的。」 陆元哲缓声安慰着。 「别哭，嗯？听我说说？」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患有脸盲症，从小到大记人，都是靠特徵。但有一天，我忽然看到了不一样的画面，是清晰的、鲜活的，我给他取名希希，他也很聪明。」 「惊喜总来的猝不及防，澄澄爬了我家阳台，是上天送给我的第二份礼物。」 在他低沉的声音里，渐渐地，夏云的情绪平復下来。 「紧接着，上天眷顾我，让我遇见了更惊喜的礼物。」 说到此处，他故意停了停，侧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这让夏云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怎样，他们陪了我们这么长时间，不论他们是人是妖，都是我们的家人，别担心了，好不好？」 「是，你说的对。只要他们愿意，这儿永远是他们的家。」 两人相视一笑，心结解开，各自交心，感情又近了一步。 陆元哲伸手探了探牛奶的温度，催促道：「快点儿喝，一会凉了。」 「嗯，」她端起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我跟你说哦，我之前看到一个帖子，宠物变成人了怎么办，我还想，那我一定很开心。」 「现在发生了更不科学的事情，我却担心她该怎么和这个世界相处了。」 「别担心，你看她现在处理得很好不是吗？」 「人心险恶，咱们俩能接受，可别人呢？」 「说的也是，给他们加课。」 客厅里的话题越来越歪，气氛不再沉重，门外的白影渐渐远去。 程澄心大，睡着了，希希不能。 他可是即将要担起家庭责任的妖了，万事要考虑周全。 回到程澄身边，小心地把她圈进怀抱里。 程澄估计得没错，她俩现在体格相差很大，希希轻轻松松能把她抱进怀里，就像当初她那样。 他抱着怀里的，心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涌起了一股极大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不单单是小崽子的到来带来的，更是怀里他切切实实抱着的人带来的。 先前还在迷煳，他只是从生理本能想要亲近程澄，因此当他发情期到来时，本来可以平平淡淡的过去，但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情感被身体诚实地反映了出来。 那个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的梦留下来的，不只是有他的吻，还有其他的东西。 比如，这份在梦里想明白的感情。 这份他计划徐徐图之的感情。 冥冥之中，希希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是缺失了一部分东西的，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虎崽的感情，这部分没丢便好。 这份直觉告诉他，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和虎崽亲近，但是！ 一定不能这个时候表明感情。 要慢慢来。 至于怎么慢慢来，他也不知道。 毕竟，现在都有崽崽了，他都快当爹了，还能怎么慢？ 其实，他现在还有个发愁的事情，可怎么是好？ * 希希嘆了口气。 翠花还傻颠颠凑过来，「希老大，别嘆气啊。你说，再难的事情，小弟我插肋两刀也得帮你！」 今日一见面，翠花一眼被希希漂亮的毛髮吸引了，甚至想凑上去搭讪，然而被希希无情地「教育」了一次，才消停了，但还是乐于为美丽（划掉）强大的希老大分忧的。 因此这一番话说的那是信誓旦旦诚意满满，就差拍着胸口发誓了。 正自我感动时，飘飘冷不丁来了句：「是两肋插刀。」 「真的？」 「真的！」翠花选择性地屏蔽了不想听的话，目光炯炯盯着希希。 「太难了太难了，」希希又嘆了一口气。 引得翠花更好奇了。 「澄澄有崽崽了。」 「卧槽！」翠花没忍住爆了粗口。 「谁的？」 这才是他最好奇的问题。 一旁的飘飘悄悄竖起了耳朵，顺带不留痕迹地往希希身上瞟了一眼。 「废话！」希希瞪他一眼，「当然是我的，不可能是别的妖的！」 「你。澄。你们……」 翠花扒拉半天爪子，语无伦次，半晌憋出来一句：「你和澄老大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错过了什么？」 飘飘要是有眼镜，此时估计会抬抬眼睛，一脸淡定，满心瞭然。 翠花接着发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嘆气？你是不是不想养崽崽？负心汉！」 他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强烈谴责了希希这种吃完就跑不负责任的表现。 希希：「……」 飘飘悄悄离远了点，生怕被蠢货传染。 是没看到希希一脸嘚瑟，看似抱怨实则炫耀的微表情？还是忘了上次希希闹别扭的事情？ 「你想多了。你腿噼成章鱼，我都不会离开虎崽。」 嘶，牙酸。 「你才噼腿……」迫于压力，翠花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他不想再被单独「教育」了。 记忆深刻且惨痛。 这辈子，算了，三天内都不想在体验第二遍。 「那嘆什么气？」 希希正等他这句话呢，嘆道：「你不懂当爹的苦啊！」 翠花：我？？？这话说得，好像谁没个儿子一样？ 第95页 「来，飘飘，叫爸爸。」 飘飘吃着瓜，突然被cue，反爪一个水球：「免费的，洗洗脑子，不谢。」 希希忍着笑：「别的还好说，总能借鑑着学，可我有两个事情想不明白，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翠·落汤狗·花学乖了：「您说。」 「第一个，我和虎崽跨越物种，生下来的孩子是像我一样，还是和虎崽一样？」 「这个问题我知道！」 同样思索的飘飘看向了他。 「生两个不就好了，一个像你，一个像澄老大！」 希希被带沟里了，顺着他的思路一想，诶，这法子不错。 给翠花一个赞赏的眼神，他问了第二个问题。 「这胎崽子，虎崽会怀多久呢？」 「咱们是妖，肯定和未开灵智的不一样，但若说是多久，还真是个问题。」 飘飘提了个建议：「不如静观其变。」 希希点点头，应当还早，不急。 翠花又抖了个机灵：「哪咤他娘怀哪咤，怀了三年！」 飘飘接话：「不管多久，希老大，你要照顾好澄老大。」 「我会的。」 希希的目的成功达到，拍拍屁股准备走：「好了，我出来这么久了，得赶紧回去照顾崽崽们了。」 临走时还不忘再秀一波。 翠花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叨叨：「我最看不起这些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的人和妖了。」 「那，你有本事当着希老大的面说。」 「我，」翠花仙男语塞，「我不敢，你敢？」 「别攀扯我，我当然不敢。」 没一会儿，翠花又跑到他跟前叨叨：「我还讨厌他们这种不管开心不开心都要来秀一波顺带虐狗的行为了！」 他说着说着想起了伤心事儿。 咬牙恨恨道：「特别是无缘无故伤及无辜的行为了！」 飘飘奇道：「你不是特别喜欢现在的名字吗？」 「你懂什么？」翠花送他一个白眼，「我这叫能屈能伸，接受现状。」 「至少我们家那个两脚兽，比我惨多了。」 飘飘一听就头疼，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翠花能说个三天三夜。 「停停停，我也最讨厌那些特别能叭叭，还看不懂脸色，一个劲叭叭的狗了。」 「你这指向有点儿明显了。」 翠花幽怨道。 「诶，不容易哎，你终于听懂一次了。」 第54章 清晨拉开窗帘，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令人心情愉悦。 今天是约定好的日期，去泽桂山爬山散心，顺带看个日出。 「看，」夏云指着窗外的阳光，「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是，老天爷都想让咱们玩的开心。」 陆元哲端着他在厨房忙碌许久的成果出来，附和着女朋友的话。 程澄翻了个白眼，恋爱的酸臭味，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 一旁的希希忙忙碌碌扒拉着小鱼干，拖了几包塞进陆元哲的包里，用作掩饰。 夏云接过陆元哲手上的餐盘，两人默契地摆放着餐具和食物，以及两个大爷的早餐。 刚刚收拾好，门铃响起。 夏云擦擦手，笑道：「应该是乔乔来了。」 打开门，果然是乔明。 乔明一身利落的运动装，手上提着东西：「云云姐，我来啦！」 夏云替她接过一部分，嗔她：「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咱们只去住一晚上，还要爬山呢。」 「哎呀，也不多。」乔明摆了摆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给两小只带的礼物，我好久不见他们，可想他们了！」 「喵～」 程澄出声，示意她在这儿。 乔明听到了，放下东西奔过去，一把抱起她，「小澄澄还是那么好看，希希呢？」 「喏，那儿呢。」 乔明转过头，一眼看见希希，看着他雪白的毛髮沐浴在暖白偏黄的日光下，越发夺目，恍惚间脑海中有什么翻涌着要出来，心里对希希的亲切感又添了一些莫名的熟悉感。 希希是同样的感觉，他总觉得，面对乔明，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和依赖。 客厅里，乔明左拥右抱，好不惬意。 「怎么了？」 夏云看到陆元哲微沉的脸，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 「没什么。」 「才怪，」夏云笑他，「你是不是看希希和乔乔那么亲近，醋了？」 陆元哲皱皱眉，「这有什么好醋的？好吃好喝养着他，半点不留情面，我醋什么！」 「你还不承认，你看看你这语气……哈哈。」 陆元哲被她笑恼了，转身进了厨房。 夏云跟了上去，「别生气，别生气。」 难怪陆元哲心理不平衡，他一日三餐尽心照顾，还不如十天半个月不来一次的乔明，这落差有点儿大。 刚开始的时候，他好歹能抱一下，那时候的希希听话极了，懵懂天真的跟白纸一样，后来不行了，别说抱了，碰一下都不行。 现在客厅里热热闹闹的场景让他知道了，不是不能，而是分人。 先前只有一个程澄，能和希希亲近些，他犯不着跟猫争。 然而事实告诉他，他不仅争不过猫，连一个不常见面的人都争不过。 第96页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等他们吃完早饭，收拾完毕，来到山脚下，天气依旧好。 这时气温还不是太低，爬山刚刚好。 更巧的是，这个时间爬山的人不多，不必人挤人。 泽桂山并不是只有一座山，而是群山，泽桂山是其中最高的一座。虽然高，但泽桂山算是a市附近比较好爬的了。 这里满山树木，山林掩映间，有幽幽碧水，景色极美。 不像春夏时节满山翠木，此时还未到深冬，山上树木种类多样，泛黄的树叶尚未脱落完，还有常青的的松柏等，金黄、褐黄、苍绿几色交杂，别有一番风味。 深深唿吸，清新的空气携着天地山川的灵气扑面而来，更是让人心情大好。 程澄他们并未顺着铺好的柏油路向上走，而是顺着别人常走的山路，慢慢悠悠往上走。 一路穿梭在林间，鸟儿叽叽喳喳相伴，一行人有说有笑，十分惬意。 时不时遇上来得早的，正巧下山，虽不认识，总能唠两句。 因着不着急，他们慢悠悠地往上爬。 这里都是山路，泽桂山到底是山，还是有些难走的，亏得夏云和乔明不是运动废，时不时歇歇脚，不是太累。 上山的山路不只这一条，他们倒鲜少遇见后来赶上的。 但男女主出游，总是要遇到些意外情况的。 比如，此时恰恰好遇到的陆维。 瞧瞧多巧。 陆维显然很意外：「乔学妹？夏小姐？这么巧？」 他们正歇歇脚，乔明和夏云坐在一个大石头上，陆元哲在另一边。 听到声音，夏云和乔明回头，各自打了招唿。 程澄倚在希希的身上，悄悄看戏。 这两个都算是陆维的目标，此时此刻遇见，他会怎么办呢？ 「真巧呀，刚刚离远看，我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们，你们认识吗？」 「偶然认识的，陆先生也来爬山？」 「是啊，周末放松一下。」 伪装完美的反派怎么会漏下大活人陆元哲呢，「这位是？」 夏云笑了，手自然地挽上陆元哲的，「我男朋友，陆元哲。」 「原来是这样，难怪上次……」他话没说完，听起来是善意打趣。 「幸会，我是陆维。」 「幸会。」 两人简单握了下手。 陆维又转向乔明：「听老师说，你上次项目获了奖，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学长客气了。」 陆维笑笑：「既然这么巧，不介意我加入？」 「当然不介意。」 于是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程澄看热闹看得兴起，和希希咬耳朵：「什么是艺术源于生活？喏，这就是。」 果真，从纸上看到的，和现场直播版的当真不一样。 她早知道会三个人变成四个人，却不知道还会再多一个。 陆维显然更亲近乔明一些，对夏云只是平常认识的态度，这让陆元哲对他的敌意减了不少。 只是，他总觉得陆维这个人，过于深沉，心思难测，还是不要走太近的好。 不管几人心思如何，至少看着挺和谐。 希希走着走着，忽然顿住了，警惕地盯着四周。 「小傢伙警惕性不错。」 一道清朗飘渺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谁？」 久久没有回覆。 程澄拍了他一下，「走啦。」 希希这才动，但依旧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的异常被程澄看在眼里，「怎么了？」 希希不想说出来，平白让她担心，索性道：「没事儿，走吧。」 山路并不是直直向上的，方便行人登山，有些避开难走的地方，难免会有几个弯。 刚转个弯，映入眼帘的是树下青石上斜躺着的一男子，画里的人一般。 再简单不过的白衣黑裤穿出了惊艷的美，不仅美在五官，更美在气质。 他微微阖着眼，他们一行人下意识地噤声，生怕惊扰了他。 仿佛把他惊醒，都是一种罪过。 只有希希一个，紧紧盯着他，离得越近，神经绷得越紧，蓄势待发，只要他有异动，随时冲上去。 乔明离得近，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睫毛颤动，睁开了眼睛。 深如潭水的眼眸几乎把她吸进去，潭里边不是水，而是他的温柔和爱，会把她保护起来，再不受一丝伤害。 明明是呵护，她心底勐地传来一丝钝痛。 催促着她远离。 她生生从潭里挣脱，从足以把人溺毙的温柔里挣脱，别开眼睛。 美男子开口了：「介意我一起吗？」 声音也好听，简直能把人听醉了。 程澄从盛世美颜中清醒过来，又险些掉进声音的坑里，勐地摇头，表示不介意，只差没说出话来，邀请他加入。 美男子看到了她的动作，沖她微微一笑，夸了一句：「这猫真有灵性，通透又可爱。」 程澄要晕了，男神夸她可爱…… 是的，短短三秒，她的男神就走马上任了。这倒不奇怪，只说脸，在场的男性，没有能比过他的。 夏云他们同样怔了怔，这个陌生人容貌着实好看，但都没吭声，因为人家问的压根不是他们，而是乔明。 第97页 陆维勾了勾嘴角，竞争者？ 乔明察觉到所有人看着她，才胡乱点了点头。 于是四个人又加了一个。 「男神真帅啊。」 绷着劲的希希没察觉到他的恶意，才缓了口气，恰恰听到了程澄这句话，瞬间扭头，狠狠盯着她。 「谁？你什么时候有男神的？我怎么不知道？」 程澄没反应过来，天真回答：「前边那个小哥哥呀，太帅了。他还夸我了！」 转眼看到希希一副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她、谴责她。 「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看我？」 「你不是说最喜欢我了？为什么还看别的男人？！」 「不准看不准看！你和我都有崽崽了，你要抛弃我们爷俩？！」 希希控诉。 这控诉一出来，程澄尬的脸红，所幸没人听懂他们说话，不然她觉得，这妥妥社会新闻头条的资质。 唯一能听懂的，正在前边套近乎呢，没时间搭理他们。 「什么崽崽？」 希希更委屈了。 程澄恍然想起前两天干的蠢事。 「你是说，亲亲，会有宝宝的事？」 希希扭头不理她。 她苦笑：「这……这不是一回事，事，哎呀我也跟你解释不清楚。」 「总之，亲吻，不会有宝宝。」 「再者，咱们没亲过呀。」 后一句是小声嘟囔的。 希希勐地看向她，声音不稳：「崽崽，是假的？」 程澄莫名其妙，「反正不是真的。哎，小茶杯，你等等我。」 听到她亲口否认，那个他以为的，他和她的崽崽，他抱了极大期待的崽崽，好像一个泡沫，美丽、绚烂，「啪」的一声，消失了。 崽崽，没有了。 第55章 程澄追了两步，心里同样窝了火，不是只有他会生气，还是莫名其妙就生气了。 再一想到他俩之间闹别扭，次次是她追着哄，不由有些烦，干脆不追了，慢下步子，悠悠然走着。 希希憋着气，着实恼极了。 给了他希望，又亲手掐灭这个希望，把他当什么？ 余光瞥见她悠悠然的背影，心中气焰更胜。 是以，方才亲亲密密咬耳朵的两只，转瞬分崩离析，各自冷战。 陆元哲和夏云手牵着手走在中间，时不时聊聊天赏赏景，整个一对儿甜蜜的小情侣。 许是他们动静太大，引得他们关注，「怎么又吵架了？」 夏云前后瞧瞧，小声道：「咱们管不了，上次他们吵架我劝架，把我吵了一通，太兇了。」 「没事，他们感情好，吵吵更健康。」 陆元哲见过他们吵架，此刻听见夏云的话，稍稍放了心。 最前方是奇怪三人组，乔明被俩帅哥夹在中间，一左一右吵得耳朵快炸了。 但也听到了动静，回头看见夏云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管。 她还没见过，正担心着，江承琢凑近她：「吵架了。」 乔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眼睛都能看出来。」 直愣愣呛回来了。 江承琢暗自嘆息，还是道：「不用担心，我听见说，这俩小傢伙吵架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劝架。」 「江先生好耳力。离得这么远都能听到？」 陆维淡淡道。 「巧了，」江承琢不轻不重还了回来，「自小听力好，受不得噪音，偏偏今天一直有人在耳边聒噪。」 这不是暗指，只差没指着指着陆维鼻子骂他聒噪了。 不仅如此，还倒打一耙：「乔乔，头疼。」 乔明受不得他这样委委屈屈的样子，总忍不住心软，但又不想遂了他的意，只好道：「好了，消停会儿，吵得耳朵疼。」 「哪里疼？我看看。」江承琢最先凑过去。 「你不头疼了？」 乔明气得没脾气。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山顶。 倒是夏云二人不受影响，开开心心甜甜蜜蜜玩到了山顶。 山太高，他们一行人走走停停爬了五六个小时，中间简单吃了些食物。 当爬到山顶时，那种天地渺渺，万物皆小的感觉，是言语无法形容的。 仰可观青天，俯可望世间，天地尽在眼中。 山川灵气更加浓郁，在身边盘旋打转，围着你欢唿雀跃。 纯净的灵气萦绕，整个人也仿佛被涤尽满身尘埃，神清气爽，通透又宁静。 山川有灵，并非一语空谈。 然震撼的东西看的多了，总会习以为常。短暂的经验过后，现实总能把人从不切实际如飘然飞仙中拉出来。 好比，飢饿的肚子。 他们朝下走了一截，选好位置一会儿搭建帐篷。 又朝下走，有一个暂供歇息的小旅馆。 他们便在此处租了帐篷炊具买了食材等，几位男士绅士地搬东西搭帐篷。 夏云和乔明处理食材，还时不时谘询陆·厨神·元哲的意见。 至于程澄和希希…… 一模一样的低气压，主要在旁边释放冷气，一左一右守着营地。 等一切收拾差不多后，陆元哲接过了做饭的活，乔明不好意思凑过去发光发亮，直接到程澄身边，拉她去捡枯树枝。 程澄：大姐你们用的都是煤球捡什么柴火？ 第98页 但还是乖乖去了。 乔明只是随意找了个藉口带她熘达熘达，好容易出来玩一次，怎么说也得去转转。 短短时间内，不说明眼人，瞎子都能看出来，江承琢盯上乔明了，眼神时刻不离，见她动了，立即要跟上来。 被她瞪回去了。 立时委屈的表情摆在脸上，这样漂亮的人可怜巴巴瞅着她，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乔明头疼。 「你去看看希希，我去看澄澄，别跟着我，懂？」 「不……」他刚开口，看到乔明的表情，乖乖改口，「懂了，这就去。」 两人分工明确，达成一致。 乔明和程澄一起，带着她撒欢。 程澄本来气着，但她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后边放开了，和她聊着言语不通的天儿，各说各的，竟然一点儿都不违和。 另一边氛围就没有这样和谐了，但不至于剑拔弩张。 江承琢走近时，希希沉浸在个人情绪中，心神不宁。 「喂，回神了。」 此时的语气可不像方才对乔明时，那样温柔。 希希瞬间警惕起来。 江承琢给他的感觉，只有一个——危险。 甚至于他隐隐感受到时，便开始警惕，更何况，他还用一副好看的皮囊，骗走了虎崽心中男神的位置。 「别瞪我呀，我可没招惹你。」 话锋一转：「你和人家吵架不会是因为我吧？」 希希眼神更犀利了。 「长得好看就是麻烦。」他嘀咕一声，rua了把他的头，「走，跟我走，我教教你怎么哄媳妇儿。」 希希听见后一句，默默收回了即将涌出的灵力，默不作声跟在后边。 「你看，」夏云捅了捅陆元哲，「希希让他摸头了。」 陆元哲下意识扭过去，正好看见江承琢的手从希希头上放下来。 安静收回视线。 「希希今天好乖，要不你也去试试？」 陆元哲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用了，还是不捨近求远了。」 后几个字咬得极为清晰。 一圈下来，只有陆维，在孤独地继续和帐篷奋斗，好不可怜。 「依我经验，照你这资质功法，不当如此啊？」 江承琢奇道。 「灵力尽失，换了功法重新修炼的。」 这般一听，希希当不知道其中缘由，应该是沐霖了。 「我记得你银月狼族世代隐世而居，你怎的到这里来了？」 「说来话长，族中动乱意外流落至此。」 江承琢点点头，「我原是不知道，近年奔波流转，许久未回了，亦不知竟然发生了这么些事情。」 「不用这般拘谨，方才那样便好。」 沐霖略有些羞惭，「教您看笑话了。」 「少年意气，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你这样说，你还看我笑话了呢！」 提到这个话题，江承琢不免打趣，「你欢喜那猫妖？」 沐霖点点头。 「这可是我经验之谈，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 「追媳妇儿的时候，脸皮要厚，要会说话，会装可怜。」 「还有，你先……再……最后不就成了？」 沐霖眼睛微亮，此法可行。 他心里还惦记着一事。 「这个嘛，以往常定例来说，交界处在云之极，可去一探。只是此界异常颇多，多多小心。」 「多谢前辈。」 沐霖深深致谢。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江承琢笑着，忽地脸色一变，「你这从何来？」 语调急促。 沐霖顺着他视线，向后探去，摸着后颈星芒印记处，未曾吭声。 他连连道：「我在一友人处见过此物，乃是一枚玉珏，后友人踪迹全无，遍寻不到。」 沐霖半信半疑，但他并无什么可隐瞒的。 「族中至宝，恩人所赠。」 「这倒是了。此物应当是她在某一上古妖修秘境中所得，只是打不开，还寻我看过，你能打开，也是机缘。」 「不过你修为低微，日后可多多研究此物，对你必有助益。」 他话说的真诚，沐霖戒心放下一半。 「是，现在所修功法，即从玉珏中所得。」 「小子运气不错。」 两人说了些别的，沐霖犹豫着开口：「前辈与乔姐姐，是……」 「我爱她。」 「可……」 「她也爱我。」 沐霖闭了嘴。 「她忘了我，我来找她了。」 沐霖听着，这故事有点悲伤。 「对了，我来此界，修为全封，犹如普通人，你可要多替我盯着点那个姓陆的，不安好心的玩意儿。」 江承琢咬牙切齿。 沐霖险些以为说的是陆元哲，后来想起还有一个姓陆的，天天缠着乔明。 又思及程澄对陆维的态度，不免猜出一二，点头答应了。 算算时间，他们一起回去了。 沐霖正巧和她对视，来不及笑，却见她扭头哼了一声，摆明了还在生他的气。 他苦笑。 江承琢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也开始了哄媳妇儿大业。 沐霖回想了一下，他方才做过的蠢事，好笑又好气，同时有一丝丝遗憾。 第99页 算了，先低头认错，若不然，丢的就不只是一个莫须有的崽崽了。 「澄澄，我错了。」 程澄哼道：「你没错，我错了。」 「对，你说的都对。」 程澄：？？？？ 你在说什么？这说的是人话？ 「我错的更多，错在太天真相信你说的话，却没有自己的思考。」 说话时，他黑湛湛的眼睛盯着她。 这话说得程澄心虚，好像，大概，是她错了？ 「什么亲亲生孩子，你只不是想跟我开玩笑而已，我想歪了还太蠢，才把玩笑当成真。」 玩笑开大了。 「是我把莫须有的崽崽当成真，现在崽崽没了，我活该伤心。」 还坚强地加了一句：「不怪你，怪我。」 完犊子了，她的错。 沐霖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好。 「对不起，我下次再不这样了。」 漆黑的瞳孔里，带着点点忧伤，仿佛被辜负的、失去孩子痛不欲生的小可怜。 妈呀，受不了。 程澄哀嚎。 「你别说了，我错了，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让你体验了一次丧失孩子的痛苦，我错了。」 哪里不对的样子。 虽然哪里怪怪的，但总归是和解了。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干得漂亮姐妹！」 夏云给乔明比了个贊。 乔明狐疑地看向江承琢。 「是我哄得。」 某人一脸求夸奖。 「喏，多吃青菜。」 江承琢脸瞬间垮了下来，在乔明慈爱（？）的目光里，忍痛吃下了他最讨厌的青菜。 怎么没有记忆了，还一打一个准？ 不情不愿吃着青菜，他皱成一团了。 乔明暗笑。 「来，学妹，青菜健康。」陆维也瞧见了，顺手用公筷给乔明夹了青菜。 刚刚放进她碗里，转眼进了另一个人碗里。 江承琢勉强挤出笑容：「青菜最好吃了，我爱吃青菜。」 心里快呕死了。 恨不得扎他小人儿。 忽然之间，他抬头往天上看。 沐霖若有所感，不禁庆幸方才留了下来。 第56章 并不是大事，只是想单纯陪在她身边。 她很坚强，沐霖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陪伴归陪伴。 况且他现如今的情况，倒不是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稍稍虚弱些罢了。 万万千千的理由，抵不过一个想头。 很快，天色转暗，淅淅沥沥的雨珠落下。 这显然是在计划外的。 出发之前，他们还确认过天气预报，最近几天a市都是无雨的晴朗天气。 可偏偏下了雨。 天色尚早，此时下山时间应当来得及，只是不免遗憾。 几人聚在一起讨论。 程澄默不作声，静静听着，沐霖站在她外侧，挡住从帐篷缝隙里飘来的零星雨珠。 先前租借帐篷时，老伯嘱咐他们，山上天气无常，搭帐篷的时候防风绳地钉扎好，沿着边缘挖好排水沟，以免忽然下雨水漫进帐篷。 好在当时听了他的建议，不然这帐篷也待不了了。 乔明略有些焦急，道：「怎么会突然下雨呢？都怪我，要来爬山。」 「不怪你，」夏云安慰道：「你提议，又没逼着我们来，突然下雨谁都没想到。」 「要不咱们下去吧？」 「我无所谓，听你们的。」 江承琢虽不精通天象，但好歹活了那么久，多少懂些，只是他不能随意出手干扰，尤其是这几人之中还有本世界的气运之子，干繫着世界运转，更不能随意打乱。 「是不是停了？」 陆维突然道。 他一说，几人细细一听，确实雨声消失了。 陆元哲挨着沐霖，靠近帐篷门，拉下拉链，果真，雨停了。 这雨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短短几分钟的小雨，仅仅打湿了地面表层。 草地上沾着些许雨珠，晶莹剔透，风始终不大，微微吹着，带来点点秋雨的凉气和泥土的清香。 即将下班的太阳公公探出了头，发挥最后的余热，尽职尽责地驱散方才残留的湿气。 初冬的落日没有那样红，不是夏天的热情炫目，而是浅浅的颜色，微黄，浅澄，和点点的金色，晕染在一起，带着独属于太阳的光芒，遥遥斜挂在天边。 当即他们一致决定，留下。 但为了谨防意外情况发生，还是相信了一次天气预报。 确确实实是没雨了。 他们才安心留下来。 几个人在一起，山上信号又不太好，不知是谁的提议，五个人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乔明还出了个损招，「五个人，有点少，不如……」 目光投向了程澄和沐霖。 程澄连连后退，她才不要玩儿。 说真心话他们又听不懂，倒是能让他们听懂，不过该怀疑人生了。 大冒险玩什么？大变活人？ 才不要玩。 乔明遗憾地收回目光。 夏云和陆元哲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没事儿，以后让他们陪你玩。」 程澄一惊，她新任男神说了什么恐怖台词？ 第100页 男神对她温柔一笑。 她没感到惊艷，反而觉得后背隐隐发凉。 「别自己吓自己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程澄勐地抬头，江承琢对她又是一笑。 这这这…… 掉马来的猝不及防。 她环视四周，敢确定刚刚那句话只有她听到了。 程澄悚然一惊。 沐霖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抬眼看见江承琢收回笑容，心里大致有了点儿数，暗暗谴责了了他的恶趣味。 「无事，他没有恶意。」 「你早知道了？」程澄生怕江承琢听见，压低了声音。 「嗯，」沐霖被她可爱到了，轻笑一声，「那会儿你和乔乔姐出去的时候。」 程澄才想起来这一茬，当时小茶杯是和他一起出去的。 后知后觉紧张起来，「怎么说让你去你就去啊？万一遇到坏人，跑不掉怎么办？」 「没事，我相信你会来救我的。」 他是凑到她耳边说的这句话，热气喷在耳边，有些发痒。 她躲了躲痒，嘟囔道：「当时我还生着气呢，才不会理你。」 「你会的。」 程澄莫名觉得脸颊发红，所幸有着毛髮遮掩，并看不出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一害羞，耳朵会不住地动呀动，好比此时。 程澄想了想，这会儿应当是不会出事的，干脆钻出去修练。 沐霖刚刚想好用脑袋碰碰她的小耳朵，转眼间影子都没了，不禁失笑，跟着出去了。 还是郊外好。 她默默感嘆。 方才折腾一通，外边天色昏暗，恰是圆月，清凉的月光打在身上，伴着天地灵气，此时不修练，更待何时？ 帐篷外静谧安详，勤奋用功，帐篷里肆意欢笑，气氛不错。 当然，忽略江承琢和陆维互呛的话，气氛会更好。 夏云带了投影仪，乔明准备了飞行棋，准备玩会儿小游戏看电影来着，但没想到加了两个人，他们商量之后，还是玩了真心话大冒险。 借了「官兵捉贼」的框架，加了个人，稍稍改改规则，输的人真心话大冒险二选一。 个个都是聪明人，游戏时难度无形增大，特别是江承琢，滑不熘手，有一次作为贼，骗了一圈人。 几局轮下来，只有他还没受过惩罚。 夏云选了真心话，说了初恋的名字，合了陆元哲的意，惹得乔明直唿：「问题选错了，这哪儿是惩罚，这分明是秀恩爱！」 到了她，则是选了大冒险，巧的是，是江承琢选的惩罚。 瞧着他的笑容，乔明有点儿发慌。 暗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出什么损招吧？ 下午的时候她怼了人家好几次，还那么凶。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看见他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亲近又难过，好像难过又多一点。 还忍不住脾气。 「向一位异性，表白。」 惩罚的大刀落下来，乔明看着他势在必得的表情，又憋着一口闷气。 左右环视，三个异性，陆元哲名草有主；学长未知，但会尴尬；最后一个，不说也罢。 灵机一动，清清嗓子，对着他故作深情道：「江承琢，我喜欢你——」 她俏皮地挤着眼，鲜活又明媚。 江承琢有些恍惚，这句话他听她说过无数遍，但没有一次这么清楚，这么来之不易。 以至于她后边的话都没听清。 「个鬼。」 夏云扑哧笑了。 陆维也笑了，眼中情绪意味不明。 至于陆元哲和陆维的惩罚，都是选了大冒险，一个被惩罚做了卡通跳，一个平板撑一分钟，又是一通玩笑且不再提。 「喂，你没事吧？」 乔明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 那会儿她大冒险之后，幸运之神眷顾，再未输过，反而是江承琢，心不在焉的，输了几次。 「我没事。」江承琢兴许是累了，语气淡淡。 「我……」 「不早了，去休息吧。」 「哦，好。」 乔明愣愣点头，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低下头，踢了踢脚下的小草。 转身朝她的帐篷走去。 夏云乔明和程澄挤在一个帐篷里，见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回来，夏云关切地问：「刚刚不是还挺开心的？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她闷闷道：「就是有点儿难受。」 夏云拍怕她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程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于是没有睡觉，闭眼假寐，趁机修练。 夏云和乔明嘀嘀咕咕聊着天，慢慢睡去。 夜半，外边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势愈来愈大。 乔明惊醒，「云云姐，云云姐，醒醒。」 夏云尚未清醒，「怎么了？我好像听见下雨声了。」 「应该是下了，我也听到了。」 两人匆匆穿好衣服，陆元哲的声音响起，「你们起了吗？」 「起了起了，怎么又下雨了？」 「老伯说的没错，天气无常，收拾一下，我们去旅馆。雨势再大下去，咱们的帐篷撑不住。」 「好，等我们一下。」 简单收拾下，外边他们已经撑着伞把帐篷收了起来。 夏云和乔明在一边帮忙，提东西撑伞。 第101页 沐霖和程澄呆在伞底下，沐霖怕她冷着，在皮毛里层给她罩了个隔绝罩，毛髮该湿湿，不会被冻着。 已近冬天，雨已经很凉了，何况这里还是山顶。 程澄心里一暖，「没事，我不冷的。」 「听话。」 他们很快收好帐篷，提好东西，顺着修好的路，赶向小旅馆。 「谁呀？」 老伯的声音响起。 「老伯，我们是今天组帐篷的，山上下雨了。」 老伯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哼笑一声：「几个孩子有眼力，下来得早。」 陆元哲一怔：「老伯，这雨还会继续下？」 「等着看吧，等闲不会停。」 果真如老伯所言，雨势很久没停，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折腾一番，一行人都没了睡意。 大堂中间点了篝火，他们围着篝火，驱散不少寒意，身上微湿的衣裳也烘干了。 老伯拎姜茶过来，「老头子这儿没啥好东西，你们将就着喝。」 一人一碗，红褐色的汤配着净白的碗，闻着味道沖，喝下去却没那么沖，还有回甘，喝完身上立马暖和了。 「老伯，山上还有别的人吗？」夏云问。 「有啊，当然有，今天光来我这儿租帐篷的，有好几拨人嘞。」 乔明蹙着眉头：「这雨越来越大，不会出事吧？」 「难说，」老伯喝口姜茶，「泽桂山，带着水呢。」 忽然又有人来敲门：「老伯，开门！」 「来啦！」老伯放下茶碗，给他们开了门。 有人骂骂咧咧：「什么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晦气！」 「天气预报干什么吃的？不是说没雨了吗？」 「谁知道呢，倒霉催的。」 新来的有五六个人，背着大包小包，整个儿状态比他们差多了。 他们来的时候，雨势还小，身上很少湿，这一群人袖子裤腿都能拧出水来了。 「轰隆——」 窗外传来雷声。 程澄一个瑟缩，她平时不怕雷声的，可突然之间雷声响起，还是吓了一跳。 沐霖抱着她，恰恰好抱在了怀里。她没多想，只觉得挺暖和的，索性窝着不动了。 陆元哲搂过夏云，她顺势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昏黄灯光中，乔明感觉到手被人轻轻握住，逐渐收紧。 她挣了挣，没挣开，压低声音道：「我又不怕打雷。」 江承琢跟她咬耳朵：「那你可怜可怜我，我害怕。」 「你！」 到底是没再挣扎。 「老伯，还有姜汤没？」后来的一行人中，有一人急急问道。 「等下子，急什么？年轻人莫要脾气太大。」 那人讪讪闭嘴。 有一个像是领头的还算礼貌：「老伯见谅，他性子急。」 老伯摆摆手。 陆维问他：「你们来的时候，看到有别人吗？」 「没啊。这天气，来爬山的没几个。」 「你们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陆元哲开口。 他说了一个和他们不同的方向。 「外边的雨啊，是越来越大了。」 他随口感嘆一句。 陆元哲凝着脸，听着越来越大的雨声，走到窗边向外看。 雨势极大，间或伴随雷声在耳边炸响。 「老伯，这山上适合宿营的地方多不多？」 老伯细细想了想：「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有个五六个。」 夏云紧跟着问：「您能说说具体位置吗？」 「沿着柏油路往上走，有三个，最高到山顶。还有三个天好了好走，天不好了难说，总之不好走。」 刚刚那个男人开了口：「我们是在柏油路边的，不过没到山顶。」 「我们也是。」陆元哲沉声道：「现在还有四个地方，一个是山顶，柏油路好走，还有几个不好去。」 「可是这雨一直下，他们现在下不来，拖下去更下不来，我们得去喊他们。」 「我去！」 「加我一个！」 「我也去！」 老伯慢悠悠开了口：「我身体好，熟悉地形，和你们一起去。」 「别，老伯，您年纪大了，在这儿镇着，我们也安心。」 「行，那老头子我给你们做后勤。」 陆元哲点点人，他们这边五个，另一批人有三个要去，一共是八人。 分成四路，他和夏云一队，乔明和江承琢一起，陆维独自去山顶，还剩三个人一起。 老伯细细跟他们说了地方，给他们拿了雨衣：「小伙子年轻不懂事儿，山里撑伞不安全。」 「我们记下了。」 程澄望着他们的背影。 天上是雷电交加，前方是滂沱大雨，脚下是泥泞山路，他们越走越远，直到单薄的背影被晦暗夜色吞没，依旧朝前走着，从未回头。 第57章 早上晨起，夏家老宅。 夏父坐在沙发上，坐姿规整，常年身居高位而气势不怒自威，手里捏着一份报纸，早间新闻同时开着，电视里传来主持人流畅平稳的声音。 突然，这份宁静柔和被打破。 主持人声音变得严肃急促起来。 「现临时插播一条新闻，我台刚刚接到有关部门消息，泽桂山昨日深夜因短时局部强降雨导致山内河谷河床改道，原有土体平衡破坏，引发山洪灾害。目前遇难人数未知，救援人员已连夜赶去。」 第102页 「据气象局及水文站监测点检测，此次山洪来势汹涌且毫无预兆，深夜骤然发生。」 「哪儿？」刚刚下楼的夏母下意识地反问道。 「泽桂山那一片。」 夏父接口，刚答完勐地站起来，报纸掉了都顾不上，急声问：「云云前两天打电话说她要去哪儿？」 夏母还未回过神，愣愣道：「泽桂山。」 「我台紧急派人前往灾区，力求第一时间为大家带来最新消息。」 电视里的声音还在响，此刻已经无暇顾及。 「我，我手机呢，我问问老李，问问，对，问问。」 夏父拍着口袋，手却是颤抖着的，环视四周，眼见手机在沙发的另一侧，脚跟长了石头一样，怎么都挪不动。 夏母缓缓瘫坐在地上，浑身失了力气，喃喃安慰：「没事儿的，云云会没事的，老夏，你别怕，别怕。」 也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忍了又忍，终究是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夏父好不容易摸到手机，点了几次才点开指纹解锁。 「喂，老李，我，」他越着急，越慌乱，平日里的沉稳都消失了。 「怎么了老伙计，十几年没见你这么慌过了，你说，能帮我一定帮。」 夏父稳了稳情绪。 「云云在泽桂山。」 「什么？我今天早上收到消息，有关部门已经赶去救援了，只是结果还没出来。」 「她前两天打电话回来，说和朋友去泽桂山玩，谁知道……谁知道……」 「老伙计，你别慌。一会儿肯定会加派人手，我让靖宸去盯着，直接调部队里的人，有情况第一时间和你说，行不？」 「好，好。」 挂了电话，他才看到蹲坐在地上的妻子，连忙走过去。 「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 夏母只问道：「老李怎么说？」 「他说了，一会儿直接调用部分军队的兵，让靖宸也去盯着。」 「靖宸？」 「是，是个好孩子，先起来吧。」 说着要扶她起来。 她把手搭上去，苦笑道：「脚麻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半晌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夏父为她擦掉眼泪，又给特助打电话，交代后勤部立即採购救援物资，送到灾区。 紧接着吩咐管家安排车，跟着出了门。 * 时间回到昨晚。 一行人分开后，夏云和陆元哲单独前往一个方向。 没有路灯，没有月光，只能凭藉手机手电筒的微弱光芒照明。 手机此时也没了信号。 山区本来信号就差，加之雷雨天气，信号更差。 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在泥泞的路上。 陆元哲不认人，但认路能力极强，夏云走得晕头转脑的，他还能在漆黑的夜色中，辨明正确的方向。 两个人走得也算顺畅。 他们去的地方，必须要经过一个险坡。 老伯说平日里好天气，走着都要小心，这种雷雨天气，更加不能轻易放松，要打起十分的精神。 险坡之所以险，是因为它又陡又窄，泽桂山山势险峻，从这里滑落基本上没戏了。 照老伯的意思是，干脆不来这里，毕竟这里知道的人少，不一定有人。 陆元哲还是来了，主动请缨。 「还能坚持吗？」 下着雨，雨势极大，风也大，虽然穿着雨衣，还是有雨水飘进来，沾湿衣服，脚上更不用说，不仅进了水，还踩了一脚泥。 「能。」夏云咬咬牙。 「不如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自己上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人，再回来找你？」 陆元哲问道。 「姓陆的！」夏云仰着头，恶狠狠瞪着他。 「你是不是想把我留在这里，找不到路，再也回不去？然后找个新的女朋友？」 「怎么会？」 「那你还想把我留在这里？！」 「这里是深山，还下着暴雨的深山！」 「我怕你……」 陆元哲张张口，想反驳。 却被夏云打断：「你怕什么？你都不怕你掉下去，没人找到我在哪，我也回不去？」 「总之，你别想甩掉我！」 平常里，夏云是温柔有耐心的，还从来没有跟他大声吼过、骂过。 他没有被抢白的生气，心里渐渐涌起暖流，渐渐被塞得满满当当，哪怕是在重重雨幕中，哪怕耳边风声唿啸，他的心是安宁的。把她揽得更紧，低头隔着层层障碍，吻了吻她的发顶。 程澄还是不放心，她只知道这次泽桂山遇险，两人感情更深一步，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以男女主的体质，遇险是必定的，化解肯定容易。 只是她还有些担心，毕竟在原文中，男女主be，一个还死了。 是以在他们离开之后，程澄和沐霖悄悄跟来了。 只不过一来就看到了方才的场景。 程澄翻了个白眼，不愧是男女主，每次谈恋爱必然不会平凡，必然得在危机四伏中感情升温。 他俩用了隐身术法，远远跟在后边，视力太好了，现场观看人家小情侣秀恩爱。 陆元哲二人没那么轻松了。 他俩只是普通人，顶多体力稍稍好点儿，但是山风伴着暴雨，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第103页 雨势越来越大，风声迴荡在山中，像极了咆哮的巨兽，等待把猎物吞入腹中。 在到达险坡时，陆元哲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云云，你还是待在这边，我去看看就回来。」 「不，」 「两个人的决定，凭什么你一个人走？」 「我担心你。」 「我也担心你。」 夏云不想和他吵，缓下声音，和他对视：「陆元哲，接下来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一起走，我不能永远躲在你身后，你也不可能永远为我保驾护航。」 见她坚持，陆元哲带着一点一点走上险坡。 提醒道：「小心，这里有块石头。」 过程如何艰辛且不细说，当他们成功过去时的喜悦是前所未有的，心和心的距离是无比贴近的。 好在这个地方没有人宿营，也没有宿营过的痕迹。 他二人松了口气，检查了周边，开始往回赶。 头一道坎又来到了险坡。 下去时更加危险，天黑路滑，下去的时候，滑得想必更加顺畅。 在他们再次回到险坡时，程澄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就是这个地方。 「小茶杯？」 「嗯？」 他不喜欢这个称唿，但是喊他的人让他欢喜，因此连带着喜欢上了这个称唿。 「你盯着陆元哲，我盯着夏云。」 「好，放心吧。」 他们越来越接近平坦安全的地方，程澄心里的不祥感越来越强烈。 强烈到，她几乎可以确定，她先前的想法是正确的。 她莫名来到这个世界，所要做的是稳住官配cp，达成美好圆满的结局后，才有希望离开这里，回到她的家。 渐渐接近目的地，夏云两人悬着的心稍稍放松，成功跨过来后，两人更是松了口气。 「我们过来了！」 她有满心的喜悦想跟他分享。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原本是陆元哲哲拿着的手机照明，夏云刚刚过去，手机没电了。 手电筒的光消失，四周迅速被沉沉黑暗包围。 骤然之间的失去照明，夏云冷不丁绊倒来时看到的石头，一个踉跄，脚下打滑。 陆元哲始终和夏云牵着手，她脚下打滑，连带他也不稳。 还刚好在边上打滑，眼见两人身子后仰，双双往后倒，即将要摔下去。 程澄手上结印，他们脚边的藤蔓急速生长，一拦一拽。 风向也忽然变化，从他们背后吹来，两人这才止住后倾的势头，摔在地上。 顾不得满身泥水，陆元哲连忙站起来，两人搀扶着往前走了一截。 「有没有磕到哪儿？」 「没有，刚刚真是，好吓人。」 夏云心有余悸。 「是，好在不知道什么绊了一下，还有大风吹着，才没摔下去。」 「我也感觉什么东西拦了一下。」 「感觉像是藤蔓。」 「手机没电了？」 陆元哲点了几下，无奈道：「没了。」 雨势更大了。 陆元哲明显察觉到这一现象。 沉声道：「我们要快些回去了。雨更大了，万一遇上山洪暴发，会被堵死在这里。」 「好。」 陆元哲借着雷电闪过时的光芒，细细分辨，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找到了方向，剩下的就好办了，两人一路凭着它们，回到了小旅馆。 他们回来时，其余人差不多已经回来了，除了乔明和江承琢。 陆维是最先回来的，他迎上来，先给他们递了姜汤，又催促他们去换下湿衣服。 陆元哲特意看了一眼，程澄和沐霖安静地蜷在角落里，几乎是刚才的姿势。 扫了一眼，收回目光。 看着小小的大堂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人，老伯忙着给他们烧水，见他们回来，打了声招唿又去忙了。 「我去的地方没人，这是找到的？」 「是，我运气好，走到一半遇见他们下山。」 陆维道。 「我们这边也是，新下来的人说，附近没别人了。」 「不过你们都回来了，乔学妹和江先生呢？」 第58章 刚刚出去时，双方都没说话，整个氛围有些诡异。 江承琢和乔明并肩走着，时不时侧眼看她，总是看不够一样，明明雨幕和雨衣挡住了大半的视线。 乔明是稍微不自在的。 她面对江承琢，情绪跟孩子和大人闹脾气似的，亲近中有些想疏远，别扭极了。 此时此刻和他单独待在一起，想开口说话，但又想起临睡前他打断她，又不情愿理他。 心里胡乱想着，却忽略了脚下不是平坦的地面，而是泥泞的山路。 一个晃神儿，脚下打滑。 她听到他带了丝焦急的喊声：「小心！」 紧接着落入了带着清新松柏香气的怀抱。 她怔怔，又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山路本不好走，雨势又大。小心点。」 他话音落下，她感觉手里多了一个温暖有力的大掌，紧紧握住她的，不留缝隙。 还一本正经道：「这样好了，不容易滑倒。」 全程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乔明被动牵着他的手，心里升不起牴触，只觉得安心，先前的别扭同时消散了。 第104页 刚这样想，便有些羞恼，不是恼他，而是恼自己。情绪无常，恍如变了个人。 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专心走路。」 「哦。」她闷闷地应了声。 「你一个人住吗？」 「对，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她心不在焉。 「这样啊，」他笑着，「正好我要被房东赶出来了，你愿不愿意收留我？」 「好呀。」她随口应下。 「你刚刚说什么？」乔明勐地转头问道。 「被房东赶出来了，无家可归，你答应了要收留我。」 「我……我……」 「你反悔了？那算了。」 他低着头，失落显而易见：「我不怪你言而无信，让我流浪街头吧。」 「我没有言而无信。」 「我知道不怪你，你别自责。我无所谓的，别连累你了。」 乔明咬牙。 「下山了就去我家。」 「真的吗？这样会不会麻烦你？要不还是算了吧。」 嘴里说着客气的推拒，眼里却是志在必得。 「不骗你，你行李呢？」 江承琢无辜地看着她，「房东给丢了。」 「所以你就这一身衣服？」 「还要多麻烦你了。」 她怕不是捡了个大麻烦回去。 两人说着话，时间过得很快。 好在这边路虽然难走，但没有像夏云那边那样艰险，小心些便好。 一路上都是江承琢的问话，「新房子怎么样？」 「她是不是一个人住？」 「小区条件怎么样？」 乔明注意到了一个点儿。 「你，为什不问我父母？」 他好像知道她是孤儿一样，丝毫不提这个话题。 「这有什么好问的？等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她没再说话。 两人又走了老远一截，她没头没脑说了句：「我没见过他们。」 江承琢一下子听懂了，他握的更紧了。 「你想过找他们吗？」 他轻声问。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大概是不想吧。」 「我陪着你，有我在呢。」 从他们见面到现在，认识不满一天，但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时听见他的话，起伏不平的心境也安稳下来。 不久，他们到了宿营点，明显看到了痕迹，跟着地上凌乱的脚印，寻了过去。 * 「乔学妹和江先生呢？」 陆维话音刚落，门外再次传来响声。 他拿着伞出去迎，陆元哲与夏云也跟着出去。 打开门看见陌生的人，形容狼狈，浑身湿透，连忙给他们让开路，让他们进去。 夏云看见队尾扶着人的乔明，松口气，来不及打招唿，引着新来的人进去。 陆维则是走到乔明身边，把伞递给她：「我来吧。」 刚一抬手，余光瞧见路边缓慢接近乔明的爬行动物，放低声音急声道：「乔乔，小心！」 这一声虽然低，但天上突然又是一道雷响起。 它一惊，勐地窜了过来，眼看着要咬到乔明的小腿。 将将要咬到时，被一树枝打得飞了出去，落在侧后方的林子里。 乔明听到陆维的声音时，下意识地松开了扶人的手，向后撤了一步。又被一股大力扯过去，被紧紧搂在怀里。 是方才那个熟悉的怀抱。 她刚刚扶着的人扭伤了脚踝，身体部分的重量放在她身上，此时她一放手，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失去了支撑，向后倒去。 陆维收回看向那边的眼神，藏起眼底的不甘心，终是出手扶住了她。 「没事吧？还能走吗？」 年轻女孩微微红了脸，「谢谢，我没事。走路……」 她犹豫了下：「可能不太行，要麻烦您一下了。」 乔明默默收回了手。 「好心姐姐，也谢谢你。」 「举手之劳。」 夜更深了，雨势更大了。 山风唿啸着，裹挟着雨珠，拍打在旅馆破旧的窗户上，让人胆战心惊。 条件有限，雨又那么大，大部分人的衣服都湿了，但苦于没有替换的，只好凑在火架子边上，烤干衣服。 「这雨，什么时候停？」 「就是啊，咱们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可这儿压根没了信号，电话简讯一个都发不出去，能怎么办？」 一句话让场面陷入沉默。 是啊，能怎么办？ 「往好处想想，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这里最少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陆元哲沉稳的声音传遍大堂。 有人附和：「雨这么大，山下肯定知道情况了，会来救我们的。」 「或者明天看看情况，沿着公路下山。」 七嘴八舌说着，众人心里放松不少，气氛也不再死气沉沉，聊些别的话题。 心境一换，连带着外界唿啸的山风都温柔起来。 突兀一声不同于雷声的巨响，炸响在人们耳边，紧接着有树木断裂和让人烦扰的声响传来。 片刻之后，脚底下的地面隐隐传来震动。 「山，山洪暴发？」 这话一出，才转好的气氛再一次凝滞了。 「妈的，早知道今天这么倒霉老子就不该怕什么破山！」 第105页 「这运气也太不好了！」 「之前也没听过泽桂山暴发山洪啊？」 「那是很早了，」老伯接过话茬，「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了。」 「泽桂山带水，早晚会发生的。」 一时间，众人心有戚戚，沉默不语。 「呀，水进来了！」 洪水冲来，这旅馆地势虽高，也慢慢有水涌进来。 外边雨势大，谁进得极快，不过片刻，旅馆的水将要盖住脚背了。 「快！上二楼！」 老伯喊着，众人一阵忙乱，拎起搁在地上的东西以及火架子，奔上二楼。 刚那个年轻女孩围在陆维身边，搞得他没办法去乔明身边凑热闹，心里不耐烦极了，然大庭广众之下，他无法发火，硬生生憋着。 要不是程澄无意间看见他攥紧又松开的手，还真以为他是个乐于助人的温润青年。 好容易安顿下来，众人不大敢睡，生怕洪水再加重，连这个小旅馆也保不住。 不过二楼大多是房间，众人挤在走廊上也不成。 「这样也不成，这有房间，你们各自选一下，多挤挤，好歹眯一会。」 正商量着，江承琢非要和乔明一起，乔明又准备和夏云一起，陆元哲见状，也掺和进来了。 房间不大，他们的是双人间，有一个不大的长椅，上边铺的有毯子。 程澄把枕头扯过去，和沐霖分了一个。 沐霖倒是开心，倚在枕头上，露出软软的腹部，拍了拍：「来，躺这儿。」 程澄看了看枕头，又看了看他，干脆利落地放下枕头，扑进了他怀里，还调整调整姿势，躺得更舒服。 被无视的四人哭笑不得。 夏云刚想开口，被江承琢抢了话头。 「乔乔，我想和你一起。」 眼巴巴地看着她。 乔明受不了他这副模样，刚想拒绝。 陆元哲开了口：「正好，云云，我也想和你一起。」 俩人手牵着，他捏了捏她的指尖，似是撒娇。 夏云面上微红，和乔明对视一眼，「那，不如……」 她话没说完，乔明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好点头。 许是店小，先前有过合住的先例，两个床之间有着帘子，拉上则互不干扰，只是能听见声音。 夏云和陆元哲还好，刚刚升为情侣，但好歹名正言顺，羞赧一会儿，便好了。 乔明有些侷促，江承琢十分自然，指着床：「你睡吧。」 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我给你守着，你就不用担心了。」 乔明终归是不好意思，扯扯他的袖子，对他比了个口型：「上来吧。」 他不动。 她又扯扯，催促他。 江承琢眼睛里带着笑意，「真让我上去。」 乔明怕他声音太大，急急捂住他的嘴，「嘘。」 「那我真上去了？」 乔明看懂了他的口型，没好意思回答，翻身面朝另一边。 看不见的时候，其他感知觉会更加敏锐，她清楚地感受到他躺下来，由于床小不得不往她这边挤了挤。 「胆子怎么这么小？」 他是凑在她耳边说的。 乔明忍着痒意装作没听见。 江承琢低低笑了声，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乖，我害怕。」 声音几不可闻。 乔明本以为会睡不着的，可是没想到的是，她睡得很快，很香。 哪怕外界雷声阵阵，山风唿啸，睡得依旧香甜。 第59章 天亮时，熟睡的人陆陆续续醒来了。 夏云轻手轻脚准备起来，刚动了下，身侧的人便醒了。 陆元哲含笑看着她，微微起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早安。」 「早。」 夏云一下子不想起了，两个人静静躺着，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外边雨势明显小了，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两人不敢多躺，不得不起来了。 夏云收拾好，看着长椅上亲密相偎的两小只，心里软了软，轻轻拎起滑落的小毯子，给他们盖上。 她一转身，沐霖便睁开了眼睛，抱紧怀中的胖猫，再次闭上了眼。 乔明和江承琢也起了，四人一起出去，看见老伯坐在窗边抽菸，是上了年纪的人阅尽千帆后，特有的沧桑。 「起了？」 「嗯，老伯早上好。」 「看看吧，情况不算太糟。」 陆元哲几人快步走过去，顺着窗子看见外边雨仍旧下着，小了很多。 这里靠近山顶，水同样少了些，周围树木或多或少被风雨折断，浅浅的水面上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小动物的尸体，想必是昨晚被山洪沖塌了窝巢，无处可逃。 「雨不再下了就好，总不会更糟糕。」 夏云看了眼手机，惊喜道：「有信号了！不过只有一格。」 「先打一下试试。」 报警电话接通后，夏云简单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接线员细心安慰，紧接着电话转到了现在的救援处。 接线员道：「接到山洪暴发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出警救援，现在帮您转到救援处，请务必详细告知避难地点与人数。」 电话在次接同时，夏云激动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你好，我是夏云，现在和同伴被困在山上……」 第106页 她话未说完，电话那头穿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云云？」 「靖宸哥？」 「是我。」李靖宸的声音稳稳传过来，「你现在还好吧？」 「好，目前还不算糟糕，我和同伴在旅馆二楼，一楼被水淹了大半了。」 「没事，你们不要乱动，除非有紧急情况，我们现在就过去。」 「好的。」 「对了，你跟夏伯父报个平安，他老人家担心得很。」 夏云应下。 陆元哲静静听着，听见靖宸哥的时候才稍有波动。 「大家放心，救援人员马上就来了。」 「谢天谢地，终于能出去了！」 「差点被困在山上，吓人。」 「我还以为我见不到我妈了，我再也不和她吵架了。」 夏云打电话时，其余人陆陆续续起来了，个个屏息听着她打，听见结果时，才松了口气。 夏云笑了笑，「看看手机有信号了没，可以给家人打电话报个平安，省得家里人担心。」 「好嘞。」 「有了有了。」 「爸……」 夏父和夏母在车里，正赶向泽桂山，接到电话时，手都不稳了，直到听到她哽咽的声音，才终于有了落地的踏实感。 「怎么哭了？是不是害怕？别害怕啊，我和你妈现在就赶过去。」 听见这话，夏云不知怎么，眼泪更收不住了。明明不想哭的，可是一听见他们的声音，就忍不住了。 陆元哲轻轻抱住她，给她擦干眼泪，无声地安慰着。 好半晌夏云才缓过来，吸着鼻子：「爸，你们别过来了，靖宸哥已经过来了。」 「不行，不亲眼看到你，不放心。」 「刚下了雨，路滑，你们回去吧。」 夏父不听，坚持要来：「我们不上去，就在山脚下等你，你刘叔开车，你还不放心？」 「那你们一定要开慢点。」 「行行行。」 挂了电话，夏母的眼泪也收不住了，「你说这孩子，大冬天的爬什么山？」 「怎么跟孩子一个样？云云没事儿就好。」 「都怪你！」夏母指责他：「当初云云要搬出去，我就不同意，你还支持她？」 「这不是想让她歷练歷练？」 夏母一把推开夏父，「我不管，你让云云在家住一周，我给她好好调理调理。」 「行，都听你的。」 另一边，夏云伏在陆元哲肩膀上哭了一通。 情绪过去了，红着眼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忍不住眼泪了。」 「没事，有我在呢。」陆元哲轻轻拍着她的背，细细安慰着。 乔明见她哭了，期期艾艾凑过来，很是歉疚，「对不起，云云姐，都是我要来这儿爬山，才会这样。」 夏云抽着鼻子道：「这怎么能怪你？谁知道快冬天了这里下这么大的雨？还这么巧被咱们赶上了。」 「对，」陆元哲附和：「你要说怪，还是我和云云提议住一宿的，岂不是更该怪我们。」 言罢给江承琢使了个眼色。 江承琢会意，拉着乔明到了另一边，「我东西都没了，我们什么时候去买？」 乔明一想，这样也不是事儿，「看情况吧，回去早了立刻去，晚了明天再去。」 「那我穿什么？」 「我有大码的衣服，你先凑合凑合。」 「这样啊？」 「你不愿意？」 「没有没有，」江承琢摇头，「非常愿意，乐意之至。」 乔明捏了捏耳尖，这里莫名其妙有点发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陆维瞥见他们亲密的动作，心底有什么东西隐隐难受，好似失去了什么。 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感和孤寂感包围着他，细细琢磨时却又消失不见。 他总该做点什么了。他想。 救援来得非常快，中间并未出现其他差错。 一行人平安下了山。 脚踩在实实在在的土地上呈贡脱险时的紧张感才渐渐消散。 李靖宸主要负责此次救援，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先去忙了。 夏父夏母站在安全线外，夏云一眼看到他们，顾不得他们，连忙奔过去，乳燕投林一样，和爸妈相拥而泣。 陆元哲无奈跟上去。 江承琢瞧见乔明在发呆，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家三口拥抱着，画面温馨。 「你想找他们么？」 「等等吧。」乔明有些恍惚。 「好，我会帮你的。」 乔明不在意的笑笑。 他们相处了那么久，他怎会看不出来她的心思？之所以问两遍，是担心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到时候恼他多管闲事。 程澄目瞪口呆，指着几人无情又冷漠的背影，「他们？！」 「我没跑，有我就好了。」 「对，哼！」 她嘟囔着，「跑吧跑吧，有了媳妇忘了娘，孩子大了什么想法都有。」 「你这什么奇怪的想法？」 程澄一个眼刀子飞过来。 「你说的都对。」 夏父一手揽一个，母女俩都哭成了泪人，只能安慰着。 眼瞅着跟在女儿后边，往这边走的年轻小伙子，便道：「别哭了，一会儿让人家外人看笑话。」 第107页 「爸，」夏云仰起头：「不是外人。」 夏父：「？？？」 夏母也止住了哭声。 「是我男朋友，陆元哲。这是我爸妈。」 「伯父好，伯母好，我是陆元哲，云云的男朋友。」 「怎么不早点儿说？」夏母在夏云耳边小声问道，「我妆都哭花了。」 「没事，您永远是最漂亮的。」 「就你嘴甜！」夏母嗔她。 夏父愕然，「你说什么？」 夏云走到他身边，「我男朋友啊。」 「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最近。」 陆元哲歉意道：「没及时去见伯父伯母，是我不对，改天再正式上门拜访。」 「喵呜！」 夏云回头，才看见两小只走过来，其中一个瞪她一眼，凶萌凶萌的。 她这才想起，她把两个祖宗忘了。蹲下身揉揉程澄的头：「不气了，回去给你吃好吃的？」 程澄冷哼，她是这么容易动摇的？ 「想吃什么都给你？」 耳朵动了动，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小鱼干随便吃。」 夏云很大方。 程澄默了默，看在她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姑且勉强原谅她吧，总要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沐霖转过头，忍住笑。 太可爱了吧？这么好哄的？ 不远处的陆元哲正接受着来自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的死亡审判。 老丈人一眼看出他的精明能干，嫌弃他长得女气，不够阳刚。 丈母娘越看越满意，长相好个子高，气质也不错，不知道人品怎么样，但她相信女儿的眼光。 更重要的是，他看云云的眼神，以后绝对会是疼媳妇的人。 夏云跑上跑下，把两小只简单清理下，放到了车上。 「云云，我们先走了。」 「你们……」她指了指他们两个，「一起？」 「正好顺路。」 「让阿哲送你们吧。」 「不用不用，」乔明摇头，揶揄道：「别耽搁你俩见家长。」 「正好我也开了车来，我送吧。」 陆维一路上被小姑娘缠着，刚刚摆脱，一过来便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不麻……」 乔明刚一开口，便被江承琢接过了话。 「那麻烦你了。」 「顺路而已，只是不知道江先生的家住哪里呢？」 言下之意是，他知道乔学妹在哪里住。 江承琢挑挑眉，凑近他才道：「真是不巧了呢，我和她住一起。」 「这样不太好吧？」 「乔明都不介意，陆先生那么紧张，为什么呢？」 两人对视，空气中的火药味渐渐浓郁。 最后还是江承琢先笑了，朗声道：「多谢陆先生了。」 第60章 陆维讨厌死了他这种态度，硬生生忍住了一拳挥上去的冲动，挤出一抹笑：「倒不用您的谢了。」 「毕竟，我和您又不熟。」 夏云体贴的给他们腾出来地方，拉着乔明去见夏父夏母了。 江承琢见人走了，无心和他争执，慢悠悠跟在后边。 陆维这才瞧见夏父夏母，自然是跟上去了。 三人告别后，夏云亲昵地抱住夏父的胳膊，对夏父炫耀，「爸，你看我在外边，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吧？还有了这么多朋友呢。」 夏父瞥了眼陆元哲，心道你这是好？短短三个月，就把自个儿卖了。 然老狐狸怎么会当众教育女儿？ 「是是是，」夏父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过你妈妈要你回家一周，休息休息。」 夏云把头靠在夏父肩膀上，撒娇道：「爸，你劝劝我妈嘛。你看，我没事的。」 松开了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陆元哲正面对着丈母娘的拷问。 夏母很小心地没有问家庭工作等，只是问了一些两人平常相处的小细节。 见家长见的太过突然，陆元哲还没缓过来，有些紧张，倒还游刃有余。 「别紧张，小陆，我又不吓人。」 陆元哲正想说什么，夏云过来了。 「妈，我爸说要走了。」 揽住了夏母，对陆元哲眨眨眼。 「行，小陆，你不是开车过来的吗？正好，一起去我们家。」 「妈～」 「你不愿意？」 「没有没有，我怕阿哲没准备好。」夏云才想起她没有跟陆元哲坦白家世问题，胡乱想了个藉口。 陆元哲眼神闪了闪，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伯母，实在抱歉，我那边还有一点事情，改天我一定上门拜访。」 「这样啊，」夏母遗憾道，「那好吧，你路上小心。」 「伯母再见。」 「快走吧，爸催了。」 回到夏家，夏云去洗漱。 夏母问他：「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 「能怎么样？」夏父撇撇嘴，「我可是听见了，他拉着我们云云大晚上下着暴雨往最危险的地方跑。」 「有这事儿？」 「我还能骗你？」 身为父母，不是教育孩子不要去做英雄，而是比起当一个空有名声的英雄，更希望他们自私一点，至少平平安安地活着。 「再者，」夏父再接再励，「我们对他一无所知，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 第108页 「你是说，靖宸？」 「对呀，你想想，老李两口子什么人你我都清楚，靖宸人也靠谱，一听云云困在泽桂山，二话不说赶了过去。」 「你这样一说，倒是也可行。」夏母琢磨着。 「不过云云愿意不？」 她还是有些犹豫。 「试试吧，」夏父也担心这一点，「早些年他们关系挺好的，不过靖宸当兵几年，云云不常见他，又疏远了。」 「诶，你觉不觉得，云云的那个朋友，有点眼熟。」 「那个女孩？」夏父回想了一下，「是有点儿。」 「像谁呢？」 「别想了，还是想想怎么劝云云吧。」 * 乔明一个人坐在后座，如坐针毡一样，这个氛围实在不太好。 早知道就该打车回来的。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 好不容易熬到下车，乔明才松了一口气。 陆维将将要拐弯时，通过后视镜看见了他们两个亲密的背影，一踩油门沖了出去。 「哎呦，小伙子开车小心点哦。」 路边大婶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 江承琢看见她苦着脸，凑过去问：「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乔明白他一眼。 江承琢不承认：「与我无关，是他一直针对我的。」 乔明不想理他，回到家边开门边道：「有点小，你不介意吧？」 「你愿意收留我已经不错了，我怎么会嫌弃呢？」 「喏，你的房间在那里。」乔明指了指次卧，「待会儿还要收拾，先别进去。」 「哦，好。」江承琢收回手，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乔明简单介绍了一下房间布局，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你想现在出去？还是等明天？」 江承琢很是体贴：「明天吧，现在天色不早了，你也累了，去睡一会儿，我给你做饭。」 「你会做饭？」乔明不信。 江承琢这副模样，跟在逃小公主似的，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 「去睡吧，」江承琢推着她进了主卧。 一个小时后。 乔明醒了。 被饭菜的香味唤醒的。 「起了？刚准备喊你的，去洗漱一下。」 「不要。」她还迷煳着，下意识抱住他的腰，蹭了蹭脑袋。 清新的松柏香气萦绕在鼻尖，乔明渐渐清醒过来，动作僵住了。 「乖，听话，快去。」 他低沉的声音放轻，哄着她。 她的脸腾地红了，转头跑向卫生间，用凉水沖了几遍脸还是红的。 只要一想起她刚才丢人的举动，恨不能不出去，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江承琢显然心情不错。 记忆丢了，本能还在。 他们爱彼此，是本能一样的存在。 他敲敲卫生间的门：「别用凉水，现在天凉了，小心感冒。」 乔明下意识关了水龙头，转向热水。 「还有，你快点出来，一会儿饭菜凉了。」 「好。」 乔明收拾好心情，才出去。 「尝尝，这是我专门做的你喜欢……」 话说一半，江承琢强行转了后半截：「不喜欢？」 乔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着很不错。」 等她把所有菜色尝一遍，发现每一道菜都正好和她的胃口。 酸甜咸辣，每一个味道都正正好。 她不由多吃了些。 「太晚了，吃的有点多，下去转转吧。」 乔明一想，点点头，「走吧。」 她在这儿租房子很久了，楼上楼下的大妈阿姨都认识她。 这回看见她和一个俊俏小伙子一起遛弯消食，不免善意的打趣一句，「明明，这男朋友啊？眼光不错，小伙子挺俊俏的。」 乔明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承琢抢了先：「谢谢阿姨，乔乔以前多亏你们照顾了。」 如此几次，乔明便懒得解释了，索性自暴自弃，爱咋想咋想。 一圈下来，江承琢已经和大妈们打好关系了，建立起同盟的革命友谊。 「晚安。」 「晚安。」 这边和谐友好，陆元哲则是辗转反侧。 说着有事的陆元哲带着两小只，孤零零的回了家。 尤其是，家里只有他们三个，他眼睁睁看着两小亲密相偎把他赶走，又想起来，夏云把他赶走。 这滋味，十分难忘。 更难熬的，还在后边。 夏父夏母说到做到，果真把夏云扣在家里，公司都不让去，请了病假在家里呆着。 夏云在家里闲得快要长蘑菇了。 至于外界发生了什么，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你这么急着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在一家装潢精緻的咖啡馆里，姜笙摘下墨镜，温温柔柔问道。 坐在她对面的，是她大学校友，也是她的追求者，毕业后找关系进了市报社。这次突然约她，说是有什么大料要给她说。 长相和家世尚可，当个备胎还是有资格的。 她这才想起，好久没理过他了，便应了约，顺便听听有什么大料。 「是这样的，」他显而易见有些紧张，「你不是在夏氏工作吗？」 第109页 「对，怎么了？」 他朝四周看了一眼，才小声道：「我昨天出工，在泽桂山看到了夏氏董事长。」 「夏先生？」姜笙来了兴趣，不动声色问：「昨天泽桂山大雨，引发山洪，夏先生怎么会到那里去？」 「你在开玩笑吧？」 「不不，我没有。」他急了，「我有照片。」 姜笙作势要走，「你故意逗我？我还有别的事情，咱们下次再约吧。」 「别走，你看。」 他从包里掏出几张相片，倒放在了桌子上。 「真的假的？」姜笙把照片反过来，一眼认出那确实是他们董事长。 以及，亲密靠在夏董事长肩膀上的女孩。 可不就是新来的，一举得到莫经理赏识的夏云？ 若是夏云攀上了董事长，她又和姓莫的走得近，随便两下枕边风，她该怎么竞争总监一职？ 他见她久久不语，还以为她不相信，急忙说：「这是我昨天在泽桂山拍到的，回去之后夏氏来了人，要求不能透出风声。」 「我这几张是想着你在夏氏，想给你提个醒。」 姜笙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记得我看见过这个女的从夏氏出来过，你遇见了别惹她，离远一点。」 她故作惋惜道：「好，我本来还挺欣赏她，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夏总的年纪能当她爸了，怎么，怎么走了这条路？」 「你别伤心，这是她的选择，」对面的小记者要心疼坏了，叠声安慰。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么善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姜笙请求：「能不能把这几张照片留给我？」 「这？」 她保证道：「我一定不告诉别人是你给我的，也不会跟其他人说的。」 「那好吧，一定要保存好。」 「放心吧。」 等他走了之后，姜笙又仔仔细细把照片看了几遍。 一张是夏云亲密靠在夏父肩膀上，笑得开心。 另一张是夏云抱着他的胳膊，仰头看夏父，神情骄矜。 这两张照片角度找的十分刁钻，镜头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种情况下，难免让人想歪。 姜笙小心把照片收好，离开了咖啡馆。 第61章 「走啦。」 程澄拍了沐霖一爪子，顺带悄摸摸把刚刚爪子上不小心蹭到的灰也拍到他身上，心满意足地看见他洁白的毛髮沾上尘灰。 沐霖缓缓睁开眼睛，伸个懒腰。 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浅金色的轻纱，雪白而光泽的毛髮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熠熠生辉不过如是。 程澄恍了神。 这样的美丽不应该沾染上一丁点尘埃的。 她不禁把爪子往后藏了藏，难得生出了一点羞愧之心。 但还是难受。 对比实在太明显，她别过头不去看，可那一点点灰尘极为扎眼。不仅扎眼，还好似扎到了她心里，哪怕看不见，依旧让她想立刻把灰擦掉。 只有这样才舒坦些。 然而不等她靠近，不等她想办法擦掉那碍眼的痕迹，清洁术同时落在他们两个身上。 「调皮。」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她一脸无辜，催促着：「快走吧，快走吧！」 将将出门时，程澄又喊住他：「你最近不是在练习变大小了吗？能不能控制了？」 自然是能了。 沐霖点点头。 「那你变小吧，我还是想抱着你。」 沐霖看她一眼，没说什么，顺从地变回了和先前一般大小。 程澄施了隐身术法，抱起地上一小团，开开心心出了门。 先是去拿了快递，属于她的合法的身份证明。 沐霖想不明白她的脑迴路：「直接障眼法不就好了吗？」 说完头上挨了一下子。 「怎么能这么想呢？我现在教你的都白教了。」 程澄恨铁不成钢：「在人类社会，你要学会遵守他们的规矩，也就是入乡随俗。」 「可这里不是更方便？」 沐霖指了指一旁被拉走的中年男人。 拉着他的人小声劝他：「你媳妇是不是又生了个娃娃？跟我走，我知道个地方，不过警察的手，不然你家娃娃可都没户口啦。」 「这样行吗？」男人犹豫着。 「那你说一个行的，你有什么法子能让你家娃娃上户口？」 拉着他的人一撒手，转身要走。 「我可不信你有钱交上去。」 「别，老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跟你去。」 「这就对了嘛。」老大哥喜笑颜开，「我跟你说，我这关系铁得很，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噹噹的，你放心吧。」 程澄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打开了手机相机，拍了视频和定位一起一股脑发给了林景。 「今日份热心市民，不用感谢。」 林景收到消息，点开视频「噗嗤」一声笑了。 「小林，笑什么呢？」刘局放下筷子，好奇道，「谈恋爱了？」 「没有没有。局长，是我们上次找的禾豆。」 「是上次掀了人家老巢的那个？」 刘局更好奇了，「他又干什么了？」 林景把手机递过去，「您看看。」 第110页 「哈哈哈，这禾豆真有趣。」 「嗯，是很热心。」林景附和。 「这说明我们没看错人。」 刘局点点头，指指门口：「别笑了，先去把那波人带回来教育教育。」 「是！」 另一边程澄拿到了热乎乎的身份证，林景十分贴心给了份户口簿，她火速去把前几天看中的房子买了下来。 房子不错，离的不远，她十分满意。 等到一系列流程落定，程澄躺在沙发上，惬意地嘆口气。 沐霖变大了些，凑到她旁边，让她靠着。 比起幼崽时小小一团，躺在她柔软的怀抱里，他更喜欢她躺在他怀里。那种把喜欢的人抱在怀里时，心里有种满满当当的踏实感和满足感。 或许是天性，他更喜欢充当保护者的角色。 哪怕现在，是程澄保护的他。 程澄其人呢，一定程度上是受了程妈妈的影响的，夏云待她很好，可是她更喜欢有一个独属于她自己的地方，比如房子。 这会让她有一种彻底放松下来的感觉。 她揉了揉沐霖的头，喃喃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几天下来，沐霖已经很喜欢和她亲昵了，他蹭蹭她的脖颈处，带着些许安慰的意味。 沐霖是矛盾的，一方面害怕和她亲昵，是因为怕控制不住心情，又担心她有一天得知那件事，再也不和他亲近；一方面又期待这样，陷进去的人，总是渴望和另一方亲昵些的。 纠结之下，他确实做出了努力，想和程澄保持些距离，只不过效果不大好罢了。 至于何时告诉她，他已经有了记忆…… 他目光闪了闪，随机应变吧。 手机响了。 程澄慢悠悠点开，是林景发来的消息。 有意思的是，同样是一段视频。 她点开，并不十分在意。还挠了挠脖子，因为沐霖软软的毛动来动去，有些痒。 渐渐的有些认真。 不像她发过去的单纯告知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视频，只是视频方便懒得解释。 这段视频则是精心剪辑过的。 哪怕镜头偶尔会剧烈晃动，哪怕出镜的人不是俊男美女，哪怕视频里没有什么精彩狗血的桥段，这段视频依旧深深吸引了她。 哪怕，它只是几句简单的感谢。 程澄吸吸鼻子。 是上次那些被拐儿童的家长发给警察局的。 林景认为程澄同样应该被感谢，因此把视频发过来了。 视频结束了很久，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程澄抱着沐霖，脑袋埋在他身上。 沐霖看了视频，难免有些感动。虽然不清楚她到底怎么了，一时间没有开口，静静陪着她。 半晌她闷闷道：「小茶杯，我想妈妈了。」 这是她第二次表述她的思念。 沐霖猜，她妈妈不太容易见到了，甚至有一种直觉的恐慌，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一瞬间思绪混乱，不等他找到合适的方法安慰，她的悲伤来得快去得快，好似已经恢復了平静。 程澄在房子里熘达，沐霖看着她的背影，心揪着疼。 他喜欢的女孩，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才不需要人哄着，没过一会儿就把所有悲伤一起掩藏了？ * 那天之后，程澄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依旧嘻嘻哈哈的，只是沐霖很清楚地发现，她对明氏集团的那项邀约更加上心了。 她好像一下子变得很忙，忙到没时间理他。 好在他不需要陪，会一直待在她身边。 甚至是夏云回来了，每每见到她，她都是在补觉。 他听见夏云和陆元哲嘀咕。 「澄澄最近怎么了？」 陆元哲当然不知道，摇摇头：「看着很累的样子。」 「要不带她去检查一下？」 「可她好像不大愿意去。」 「莫非……」夏云眼神有些古怪。 「停，小脑袋瓜子胡想什么呢？」 「说不定就是呢，」她振振有词，「你见过从一丁点变成半人高的茶杯犬吗？」 陆元哲哑口。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都怪你们家那个！」 「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可她还是没有强制带程澄去医院，只是默默把一堆她喜欢吃的东西放到了她旁边。 程澄好不容易从修炼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身边满满的食物香气包围她。 「夏云担心你，怕你饿着了。」 沐霖给她解惑，却没有多问。 而眼里的关切是毫不掩饰的，她心里一暖，但又想不出说什么更好，只好干巴巴安慰了一句。 「我没事，只是想早点把这个搞完。」 她总想着，再慢一点，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再也回不了家。 只要在快一点，就像，就像当时，她再跑快一点点，跑到大街上，歹徒说不定会害怕退缩，说不定会有其他人看见，进而阻止悲剧发生，她可以陪着妈妈，而不是让妈妈一个人…… 她是后悔了的。 但如果重新来过，她依然会救那个女孩。 她只悔没能更好解决。 见她发愣，沐霖嘆口气，「你别太累了，有我能帮忙的吗？」 程澄下意识挤出一个笑：「不用了，我能处理好的。」 第111页 他试了试，发觉上次强行化形留下的伤还未好。 嘆息一声，只能告诉她，「一直有我在呢，你不要太紧绷，放松一点。」 除了口头上的安慰，他并不能给她更多。 他连她的心结出在哪里都不知道，谈何解决？ 只是她不愿意说，他不好多问。 程澄扑进他怀里，蹭了蹭，闷声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眼下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沐霖只好听她的。 程澄又开始忙碌。 她现下好歹是个踏上修炼之路的小妖精了，原本这点强度对她来说，并不会让她这么疲惫。 可她并不是像往常那样，中规中矩地测试系统，而是另闢蹊径，之前是一点点试错，她如今仗着精神力撑着，一心多用一起试错，半点不松懈，不然怎会累到需要沐霖频繁给她用治疗术的地步。 灵力可以恢復，精神不行。 沐霖把玉珏空间里的丹药翻了一遍，倒不是没有对症的丹药。 只是不敢用。 程澄现在还没筑基，玉珏空间里的丹药药性太强，加之她现在状态不好，他旧伤仍在，其间若出现差错，他也无能为力，事情便大发了。 不如去找找飘飘和翠花。 翠花虽然不靠谱，飘飘还是稳重可信的。 第62章 并非是高阶丹药不好，而是应该对症且适用。 程澄现在的状况，好比过度劳累，但原本身体底子不错，只是有些虚，只需要用些适当的补药便可，若用那些高阶丹药，就是在吃大补的补药，药性太强反而不好。 沐霖是不会炼丹药的，一点天分都没有的那种。 但飘飘会呀。 飘飘在玉珏空间选定的功法便是丹修的功法。这人若是换成了翠花，沐霖还会有犹豫下，既然是飘飘，那顾虑便会少上些许。 直到他看见—— 「来，尝一下？」 飘飘罕见的满脸温柔对着翠花，半点没有平常的爱搭不理。 「这，你，这是什么？」 翠花指着浮在他身侧滴熘熘转的、黑漆漆的看不出形状的小煤球？ 飘飘很是耐心地回答了他：「这呀，我的药，能让狗变聪明的。」 「真的吗？」翠花脱口而出，话里满满的好奇。 「不骗你，你试试就知道了。」 「好！那我试试。」 翠花下定决心，准备英勇献身，为了变聪明暂时牺牲一下味觉。 飘飘笑着看他，鼓励他吃下去。 药都到嘴边了，他忽然顿住：「这么丑，真的会让我变聪明吗？」 「当然了，以形补形。」 飘飘有些咬牙切齿。 「奥，那我相信你。」 他似乎是真的下定决心了，药再一次到了嘴边。 飘飘的眼神跟着药丸，眼看着那一粒又小又黑的药丸即将葬身翠花的嘴—— 「诶不对呀，它长得这么丑，跟我想补脑子有……」什么关系？ 飘飘推了药丸一把，送到啰啰嗦嗦的翠花口中。药丸入口即化，苦味顺着舌尖蔓延，苦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呸呸，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苦？」 翠花一边咳，一边想把它吐出来。 苦，实在太苦了。以至于还有另一股力量蔓延向丹田位置，他都没有察觉。 「水，太苦了。」 「我好像少放了一味药，等等啊，一会就不苦了。」 飘飘一拍脑袋，转身走了。 「我，还有我呢！」翠花上蹿下跳找水，奈何飘飘自言自语，压根不理他。 怕是，怕是他也不太靠谱。 沐霖看不下去了，引了水流送到他面前。 翠花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舌根都发麻的苦味总算消散了些。 他嚼着沐霖给他的草叶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希老大，你看看他，你们不在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欺负我的，我多可怜呀呜呜呜。」 沐霖抽了抽腿，没抽动，看他这么委屈，又不好训他，只得道：「你放开，我去教训他。」 「真的？」他抽抽嗒嗒。 「真的。」 他立马不哭了，颠颠儿跑向飘飘，活蹦乱跳的样子，半点不似刚刚可怜巴巴快苦死的狗。 特别是这个憨憨跟小孩子吵架赢得了家长的奖励一样，还跑到人家「战败方」那里炫耀。 「希老大说要来揍你呢，他是支持我的，哼！」 飘飘：「噢。」 沐霖：我没有你胡说。 飘飘忙着掂量丹方，没理他，他也不沮丧，探头朝沐霖身后瞧了瞧。 疑惑道：「澄老大呢？」 「没来，今天来找你有点事。」 「你说。」 「找我呀，我可以帮忙的！」翠花憨憨特别积极，直接盖过了飘飘的声音。 其余两个没理他，自顾自道：「你现在丹药至多可练几阶的？」 「一阶上品。」 沐霖蹙眉，良久道：「随我来。」 语罢两人来到玉丹阁。 这便是玉珏空间初初开放时，那三排茅草屋其中的一排，先前是略微豪华些的茅草屋，现下要再豪华些。 主要在于其前面的玉碑，其上题字行云流水气势磅礴，等闲不敢直视。 第112页 翠花跟了上来，尚有些不明所以，怎地突然来了这里？ 沐霖无心与他解释，丢了些灵石让他去一边啃着玩，才打发走了。 他熟练地取出络魂散的方子，递给飘飘，「这个是二阶中品药方，能不能一试？」 飘飘有些为难，「这……」 沐霖嵴背绷紧了些，尾巴上的毛髮微微散开，「若不要求丹药品质，二阶下品也好，怎么样？」 「我想想。」 飘飘将方子接了过去，细细看着。 沐霖脑子飞快思索着，若这条路行不通，便得想法子去找找，何处有益神魂的灵果灵药。 「希老大，二阶下品我可以试一试，不过有一点。」 「你说。」 「还魂水，玉珏空间没有这味药。」 沐霖的心不断下沉，「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吗？」 「我之前在某本古籍里看见过这个方子，这里面其余药极为常见，只这一味还魂水，很是少见。」 「那有没有其余的药可以替代？玉魄丹？」他追问。 「不行，」飘飘摇摇头，「玉魄丹品阶太高了，程老大用不了。」 「还魂水是九阶妖兽的泪水，幼兽之泪上佳。」 见他不吭声，飘飘接着说，「咱们几个勉勉强强也算妖兽，不过怎么能有九阶呢？」 「原来是这个？」 沐霖松了口气：「必须是九阶幼兽？」 飘飘点点头，又给了条思路：「嗯，若是不能，可以去践真台碰碰运气，找到消果，抵挡一部分玉魄丹的药性也可以。」 「你先练着，我去给你找还魂水来。」 在大三千界，妖族与人类修士相处倒也融洽，互不干涉，妖族修为划分与人类一样，但血脉是按品阶的。 从一阶到九阶。 血脉的力量在妖族自然是强有力的地位支撑。 修为同样重要，若是修为高，自然有机会去妖族圣地净化血脉。只是一般来说，血脉力量不足，先天不够，鲜少有妖修为能够爬上去，提升血脉品阶。 沐霖嘆了口气，从出生起，妖族男儿便有血性，从来不哭的，这让他怎么挤出眼泪？ 见他嘆着气走了，翠花扒拉着灵石，咬得嘎嘣脆，「年纪轻轻，心事重重。年轻人吶！」 似模似样嘆口气，用爪子拨出一个灵石，扒拉到飘飘眼前，很是豪爽道：「分你一个！」 飘飘嫌弃地看着漂亮灵石上那一根极为碍眼、黄白相间的狗毛：「我才不吃！」 「诶，你还不识好歹了你？」 飘飘不想搭理他，干脆把方才剩下的黑漆漆的药丸一股脑塞进他嘴里，世界终于安静了。 因为翠花被苦得眼泪掉下来，哪有时间找他茬，只想跑出去找水喝，太太太苦了！ 等会儿再找他算帐！ 沐霖抱着手机，看着上边悽惨悲催的主角，面无表情瞪了很久，这才眨眨酸涩的眼睛，刚想揉眼，却发觉眼睛又酸又涩，但好像有眼泪要出来了。 来不及找其他东西，只能连忙低头对着杯子，生怕眨眼把眼泪眨没了，硬生生瞪着杯底。 眼泪到底没下来。 他屁屁上被人拍了一下，程澄打个哈欠，懒洋洋道：「你想对我的杯子干什么？」 沐霖这才发现杯子是程澄的，耍无赖往后一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倒了水，先是喝了两口，才放下杯子。 「你先前小时，总想往我杯子里钻，还能勉强装个可爱，现在怎么又钻？」 「我没有，」沐霖经不住她打趣，拿爪子盖住了眼睛，闷闷道。 程澄好笑，拿开他的爪子，抱着他脖子躺在沙发上，疲惫的身体放松下来，「我好累呀希希。」 话题陡然沉重下来，沐霖顾不上害羞，爪子放在半空中起起落落，终于是放了下来，在她肩膀上拍了几下。 「不急的，慢慢来。」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玩了？」 「嗯？」 他还没反应过来，话题是怎么跳跃这么大的。 「你最近都不想让我抱抱了。」 「……」 「你还天天一个人出去！」 「我有事……」 「最过分的是，你有了别的狗子不和我说！你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程澄痛心疾首，对他这种有了媳妇不要娘（？）的行为十分不齿。 「打住！什么狗子？」 「我知道了，你这孩子想当爸爸想疯了，所以火速脱单想升级当长辈？」 沐霖听着她叭叭叭，短短一会儿给她自己扣了顶绿帽子，逻辑思维满分。 他哭笑不得，只好哄着：「我没有找别的狗子，也暂时不想当爸爸，我以后找到伴侣了一定第一时间和你说。」 「真的？」 「当然。」 以免她再脑补奇奇怪怪的东西，沐霖问她：「遇到什么事情你会哭？」 「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又解决不了问题。」 「哭解决不了，眼泪能。」 程澄一脸「你在骗我」的表情。 「你怕不是看美人鱼掉眼泪会变成珍珠，所以想试试吧？」 「没有，」沐霖为自己洗刷冤屈：「飘飘想要我的眼泪，说是可以入药，有用。」 「不信你去问飘飘。」 第113页 他把祸甩给飘飘，反正程澄也不会真的去问。 「看悲情剧？」 「不行，总会想到你吐槽他们逻辑不通。」 「对不起我错了，那打你一下？打痛了眼泪就掉下来了。」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程澄翻个身，一只胳膊撑在沙发上，借着高度扒拉他毛茸茸的脸。 「你要不设想一下你最不想看到、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发生了的话，你的心情会是怎么样的？」 沐霖不大自在，这样的姿势他仿佛被她圈在怀里，会让他产生一种他在宣示主权的错觉。 「比如，我死了。」 沐霖皱眉，伸出爪子捂她的嘴，斥责道：「怎么能胡说八道，不吉利。」 程澄笑了笑：「你这么关心我？那说明我是你最在乎的人咯？」 听见她直白的话，沐霖耳尖发烫，慢慢点了头。 她说话时红润柔软的嘴巴微微翕动间，总会碰到他的爪子，酥麻的感觉顺着皮肤传下来，一直痒到心坎里，毛都要炸开了。 狭小的空间里，他们两个四目相对，气氛渐渐升起。 第63章 淡淡的香味涌进鼻尖，霸道地挤走了周围的空气。 香味让沐霖清醒过来，他刚想变小熘走时，却被程澄抢了先。 程澄坐直身子，侧过身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她揉揉鼻尖，咕哝着抱怨：「希希，你的毛是不是该修了，好像有点长了。」 说话间揪了揪他雪白的毛毛。 沐霖：「……」 「诶，你不掉毛的吗？」她好奇道。 稍稍用了些力道，毛毛依旧坚守岗位。 沐霖一闪身，躲开她的魔爪，熘到沙发的另一端警惕地看着她。 程澄悻悻然收回手，还以为他是不喜欢她揪他的毛。 「我跟你说哦，你这样联想，先是……」 「不要！」 沐霖连忙出声制止，又一个跃步，想要阻止她，可惜无果。 她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还对他笑：「你看，就是这么简单。」 「怎么不听话？」他低声喝道，「跟我说怎么样就好了，为什么要演示？」 「这不是担心你学不会嘛，你那么笨。」 程澄回怼，只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笑容先垮了。 仰着头可怜巴巴对他说：「怎么办？止不住了。」 沐霖心都化了，又能怎么办，哄呗。 只是有些奇怪，程澄先前难受，至多一阵子，不需哄，很快便好了。这回眼泪像开闸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你说你呀，」沐霖好气又好笑，渐渐也笑不出来了。 程澄的眼泪越发情真意切。 他神色一变，分出一缕灵力顺着她指尖进入体内，跟着她自身的灵力绕了一周天，并无发现。 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只丹田处微微感觉出有一丝异常。 再一轮筛选，他发现不知何时，程澄的灵根深处，五色灵力交缠勾绕的斑斓中，有零星的黑点，极其轻微，不甚明显。 等沐霖的灵气追上去，黑点点消散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沐霖的心沉了沉，他们得加快进度了。 方才他的心思都放在追黑点上了，程澄被冷落，一再坠入深渊，负面情绪越累越多。 程澄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转瞬即过的念头瞬间被难受的情绪淹没。 「我不管，你也陪我哭，都怨你提什么哭呀！呜呜呜～」 程澄的哭声倒不是扯着嗓门嘶吼，只是有轻微的声音，和着鼻音，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沐霖听见他的要求，自然是只能满口应下。 他倒是省点事儿，程澄不知道到底想了什么事情，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沐霖听得心里也闷闷的难受。 加之心焦她的身体，只是越心焦越慌乱，眼泪更下不来了，原本一丁点儿泪意也憋了回去。 「对不起，我，我哭不出来。」 沐霖是真的慌了，他哭不出来，这小祖宗不会一直哭吧？ 会不会以为他是故意看她笑话的？会不会从此以后都讨厌他？ 虽然直到她不会那么想他，但是程澄现在情绪多变，他实在害怕她这样，一想到这种场面，就难受。 程澄哭累了，打了个嗝，刚好听见他低低的道歉声，「啥？」 「我，我哭不出来，」他很紧张，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生什么气？」程澄又打了个嗝，泪珠子还挂在脸上，一脸茫然。 沐霖不敢吭声，他还是希希的时候，有一次犯了错程澄就是这样问他的，后来整整三天没理他！三天！ 这次好像比上次的错误还严重，不会以后都不理他了吧？ 有点吓人。 程澄抹了把泪珠子，囔着声音问他：「你干什么了我要生气？」 「我不是故意的，我哭不出来，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最后一句的声音异常低落，一想到她以后不再理他，用沐霖的话来说，就是心痛到窒息（呸）。 程眨眨眼睛，把嗝憋下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滴晶莹的水珠落下，她眼疾手快捞个杯子接住了那滴水珠。 第114页 还好刚刚把水喝完了，她想。 「喏，我生什么气，不是在这里吗？」 她把水杯递过去，见他不接，于是放在了茶几上。 心情已经平復很多。 揽住他靠在肩膀上，没吭声，只是用手拍着他后背，顺着毛。 沐霖也意识到他闹了笑话，把头埋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两小只难得沉默，安静梳理着各自的思绪。 「小茶杯？」 他闷闷应了声。 「你好久没喊我虎崽了呢？」 「我现在比你大了。」 所以你不虎了。 「这样我就不是你的虎崽了吗？」 「我的？」他细细琢磨这个词。 「这不是你的专属称唿」程澄反问。 「就像小茶杯一样。我还是有些难受，小茶杯，现在这个大小是你正常的体型嘛？」 沐霖摇了摇头。 「那……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形态？」 「不能，」沐霖想了想。 程澄有些失落，「哦」了一声。 「因为修为还没到，可以看比现在大一点儿的。」他补充道。 「真的吗？我要看！」特别开心的样子，抱了他满怀。 沐霖这下不止耳尖发烫了，若是没有毛髮的遮挡，这下怕是要红了满脸。 程澄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他的后脖颈，奇怪道：「小茶杯，你很热吗？脖子怎么这么烫？」 沐霖火烧屁股一样逃离程澄的怀抱，话都说不顺熘了：「你确定要看？」 「那当然。」程澄随意点点头，补了一句：「小心点儿，别把我房子撑破了，不好处理。」 现在是在程澄买的房子里，她当时挑的精装房，极简风格的，里边家具不多，客厅还算空旷，应当是不会挡住他的。 妖族崇尚力量和血脉，诸多妖族求偶示爱是会展露自己认为最漂亮的一面来吸引异性，这是天性。 人形的皮囊再好看于妖族而言也不过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无甚区别，原形才是他们最重要的判断标准。 原形更是他们制敌的利器，非战斗情况下，显出原形，是妖族不约而成的求偶规则，众所周知的表明心迹的方式。 这样看来程澄是不知道了。 他不无遗憾地想着。 此时外天天色微暗，房间内尚未开灯，稍显朦胧的光线中，他洁白的毛髮白到发光，华美而精緻，却又让人不敢亵渎。 程澄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动物，像狼，但又不一样，比之更加有有力量，充满压迫感和让人为之屈服的敬畏感。 她完完全全被吸引了。 先前简单的变大，毛髮洁白让她羡慕，现在更加则不然，她羡慕那洁白的毛髮，有幸生在他身上，构成这么一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妖兽原形。 「我可以碰碰吗？」她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当然可以。」 沐霖开了口，她这才发现声音也变了，里边仿佛藏了钩子，轻飘飘地落在她耳朵里，不断拉扯着她上前。 她的手往前伸了伸，将将碰到时勐地缩回来，转身想折回卫生间洗手。 太尴尬了。 程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不捨得看不见他。 她刚才手快碰到他了，她才发现她刚刚抹眼泪，泪痕还没干呢。 把眼泪摸到人家身上，真的是太破坏那份神秘和高贵的感觉了。 沐霖比她更快，拦住了程澄。 他没有变得特别大，有一个多程澄那么高，得亏程澄不喜欢低的房间，特意挑了个层高较高的房型。 沐霖蹲下身，在他面前俯首，轻轻为她舐去那一丁点泪痕，正想满心温柔的说一句——我不嫌弃你，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只见程澄嫌恶地收回手，跑得更快了。 边跑边喊：「小茶杯你给我变回去，过来漱口！」 「哦。」他委屈哒哒地应下。 程澄若是看见，该心软了，可惜她没有。 程澄点着他脑袋数落：「你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这学的都是什么呀？我教你的一个没记住！」 沐霖不敢反驳，可怜巴巴听着。 「喏，你的眼泪，拿去玩儿吧，我去写代码了。」 转身毫不留情地走了。 留沐霖一个孤孤单单，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很喜欢他的原形啊，怎么会这样？转变为什么这么快？ * 「程澄，你跑不掉了。」 温柔的男声萦绕在程澄耳边，她从睡梦中惊醒，满头是汗，轻喘着气。 她缓了缓，起身轻手轻脚去外边卫生间洗了把脸。 这才清醒了些，那个声音…… 有点熟悉。 像是今天希希的声音。 程澄靠在沙发上，仔细回忆那个梦。 她仿佛是被人追着，不然怎么会说她跑不掉了？ 又是谁追她？为什么追她？ 她眉头紧锁，好像梦中还有一个白影，很熟悉，很像…… 「嘶！」 她扶着额头，有些头疼。 程澄用手揉了揉，还是疼。 这个梦，大致是从一次回来之后开始做的，她隐隐觉得少了些什么，但是她和希希一起出去的，出问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希希、希希。 第115页 希希近来，好似有些不对劲。 至于何处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感觉有点别扭，到底是那里别扭呢？ 不只是希希，她最近流眼泪的次数太多了，快赶超她过去几年的了。 这般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 第64章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微微亮起的光芒。 「啪——」 玻璃杯碎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声音惊到了程澄，她意识到了什么，僵着身子缓缓转头。 借着灯光，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夏云脸上的慌张惊愕和一丝难以分辨的表情。 以及她从惊愕到勉强镇定下来后，见她看过来，还对她挤出一抹笑，只是这笑实在僵硬。 「晚安。」 她说。 说完和平常一样，阖上房间门，好似房间里她看见的还是一只猫，而非一个人。 程澄低下头，手是白皙如玉，纤细修长的，半点不像猫爪子那样毛绒绒的一团。 她握紧又伸展开，还是光滑细腻的皮肤。 方才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跑光了，又好似依旧存在，心头依然是乱糟糟一团，她也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感觉，开始是有些慌张，最后却有些释然，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捞起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一手抵着鲜活跳动的心脏，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来气。 干脆起身走到夏云房门前，只是手抬起又缓缓放下，反覆几次，终究不敢扣下去。 鬼使神差地一回头，赫然发现这个角度恰恰可以看见一旁敞着门的次卧，空荡荡的。 一瞬间泄了劲儿，手无力垂下，重新回到了沙发上。 房间里的夏云，盯着天花板，良久才睡去。 一墙之隔，各自怀着心事，深夜中辗转难眠，谁都不愿意打破这短暂安稳的局面。 翌日清晨。 夏云按下闹钟，揉揉发胀的额头，照例轻手轻脚去洗漱。 路过客厅时，不经意间看到沙发上蜷缩着的人影，顿了顿，又悄无声息地回了卧室。 已经入了冬，小区地暖早早打开，但半夜和清晨还是冷的。 她拿了条新的羽绒被轻轻给她盖上。 看着程澄下意识地蹭了蹭柔软的被子，又给她掖掖被脚。 听见门铃响起，走过去打开门，比了个手势，示意陆元哲安静。 昨天被陆元哲强行拉回家的沐霖绕开他们脚边窜进去，看见客厅里的程澄时眸色深了深，还是挤了过去，蹲在沙发边。 程澄毫无知觉地翻个身，手刚好摸到他顺滑的毛髮，手熟练地揽着他，半靠在他身上。 陆元哲不是瞎子，自然能看见客厅里的情形，惊了惊，以眼神询问夏云。 夏云关上门，指了指对面。 陆元哲会意点头。 「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们猜对了？那是澄澄？」 夏云摩挲着手指，慢慢点头。 「昨天半夜我起来喝水，看见的。她应该也半宿没睡，让她好好休息吧。」 「你没事吧？」陆元哲拉过她手，细细展开，「别用力气，都红了。」 「我不知道。」夏云靠在他肩膀上，眼圈渐渐红了。 「仔细想想就好了，还有时间呢。」 「太离奇了，哪怕之前想过这种可能，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陆元哲轻拍她的后背。 「以后该怎么办？想过没？」 「你什么意思？」夏云挣开他的怀抱，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别打坏主意！」 她警惕的样子，和程澄护着小鱼干不让别人吃的模样如出一辙。 陆元哲苦笑：「我能干什么？」 点了点她的鼻尖，「去跟别人说，我家养的茶杯犬突然变得比二哈还大？还是告诉别人我女朋友养了好久的猫突然来了个大变活人？」 「人家怕不是认为我疯了。」 「噗嗤——」 夏云被他逗笑了，娇娇地说：「我不管，不准赶他们走，他们走了，我把你赶出去！」 「那当然，他们两个也是我养了这么久的，怎么捨得？再说，他们两个对我而言意义重大，我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万一他们想走怎么办？」夏云突然低落下来。 「想开点，」陆元哲安慰她：「他们是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孩子长大了总归要离开家，慢慢成长的。」 「你说得对，」她睨了他一眼：「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啊？」 「孩子们一会儿醒了，你还不去准备早餐？」夏云很是嫌弃。 「遵命，孩子他娘。」 夏云啐他：「瞎说什么呢？」 陆元哲笑了：「难道不是吗？」 「我可没答应过。」转身走了。 留陆元哲一个人在原地伫立，思索片刻，哼着歌去了厨房。 「澄澄、希希，吃饭了。」 程澄睡梦中听到有人喊她，迷迷煳煳应了一声，不过这床怎么有点小？希希又过来挤她了？ 片刻后勐地清醒过来，一睁眼看到不远处忙碌的男女主，身畔是希希。 沐霖沖她点点头，「他们应该知道了。」 程澄看着身上的被子，欲哭无泪，慢慢往下缩，恨不能没人看见过她。 第116页 「别躲了，去洗漱。」 「哦，」程澄慢吞吞把头伸出来。 夏云接着叮嘱她：「先用备用的牙具，等晚上我带你去买，衣服我给你找了几套新的，先将就着穿，算了，我今天请假，陪你去买。」 仿佛她昨天还是只小猫咪，今天变成了人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一直到用完餐，程澄都很沉默，半点没有往常的活泼。 夏云刚准备跟上司请假，听见程澄突然开口：「你们不害怕吗？」 「怕什么？」陆元哲反问。 她憋了半晌：「宠物突然变成人。」 「澄澄，」夏云开了口，语气还很严肃：「我们从来没把你俩当成宠物，你俩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从来不是取乐逗趣的存在。」 「不管别人怎么想，对于我们来说，你俩和我们是平等的。」陆元哲补充。 「还有你，希希，我知道你也能听得懂，你们两个都是上天送我的礼物。能碰见你们，是我的幸运。」 按照接下来的套路，该是程澄和沐霖热泪盈眶，十分感动，和男女主相拥而泣，达成圆满大结局。 奈何程澄两人不大买帐。 沐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是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程澄虽然确实很感动，但忍不住嘴欠：「你俩今天怎么这么腻歪？糖吃多了？」 夏云忍了忍，不断提醒自己这是猫主子，就是这么个臭脾气，要容忍、要体谅。 再看看一旁明显嫌弃他俩的希希，和陆元哲对视了一眼。 勉强把反覆纠结了一夜的话压下，紧张的心平復下来。 「那个……」程澄抬手拉住她的袖子，「我跟你说一件事情哦。」 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压到食指尖，比了个漂亮的手势：「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你说。」 夏云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 「嘿嘿，衣服之类的不用买了，我之前买过了。」 边说边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堆东西。 刚刚清理好的桌子瞬间被堆满，夏云不得不制止：「好了好了，你缺什么之后跟我说就好了，我陪你去买。」 「好！」 程澄一挥手，把所有东西都收起来，开心地跳起来，抱住夏云的手臂，「云云最好了！」 夏云下意识地想揉揉她的脑袋，一伸手才发现，程澄比她稍稍高了点。 讪讪放下手，被陆元哲一把抓住，十指相扣，才道：「澄澄，以后要注意，在外边不能这样。」 程澄瞧见了他的动作，一脸「我懂我懂」的笑容，松开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俩快去上班吧。」 知道他们出了门，程澄才松了口气，「小茶杯，好啦，不用担心了。」 沐霖算着日子，默默避开了她的手，敷衍地「嗯」了一声。 她的手落了空，不满道：「小茶杯，你躲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沐霖木着脸。 「哈哈哈，你，你怎么突然讲究这个？」 程澄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你是不是趁着我不在看狗血剧了？这次是什么？富家小姐和迂腐书生？」 「还是别的？」 沐霖送她一个白眼，慢悠悠道：「明氏的案子你不做了？」 程澄笑不出来了，反讽：「等你能化形再和我说授受不亲吧。」 两只互相伤害了一波，才各自散去。 沐霖直接进了梦厓玉玦，踏上践真台，四周无风自动，这座不知沉寂了多久的试炼传送阵仿佛醒了过来。 自他踏上第一道台阶，四面八方便有压力向他涌来。 越向上走，压力越大，四周悠悠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不断拉扯着他，「下来吧，下来吧。」 再上几阶，蓦然出现一个平台，从台阶旁延伸出去，周围迷雾隐隐。 沐霖额前毛髮被汗水打湿，咬牙朝上看了看，试着抬腿，想要继续往上走，平日里轻盈的腿此刻重若千钧，颓然放下，转而踩上一侧的平台。 甫一踏上，周围压力尽数消失。 随后雪白身影消失在重重迷雾中，渐渐融为一体。 * 「现在放心了吧？」 「放心啦！」夏云拉过安全带，「澄澄真的好可爱，只是影视作品中妖化为人形不都会留个小耳朵小尾巴？怎么我家宝儿没有？」 「你喜欢？」陆元哲俯身过来：「怎么系个安全带都不会了？」 「只是有点遗憾，没有也好，之后还要给澄澄办理身份证，你说……」 一扭头正对上陆元哲的脸，唿吸相交。 「你，你怎么离这么近？」 他指了指扭结的安全带，「来帮你呀。」 夏云不知为何有点儿结巴：「不……不用，我……我自己可以。」 「唔……」 半晌，额头抵着额头，他在她耳畔轻轻道：「还是我帮你吧。」 夏云脸通红，刚想嗔他，余光瞥见时间，连忙推开他：「快开车，我要迟到了！」 第65章 「好了，别气了，到了。」 陆元哲稳稳停好车，低声哄着。 夏云抬腕看了眼时间，边解安全带边道：「谁生气啦？你快走吧，一会儿你就要迟到了。」 「没事，我打过招唿了，你脚伤才好不久，小心点。」 第117页 「好啦，我知道了。」夏云关上车门，单手拎包，对他挥挥手，「你路上小心。」 「嗯。」他应了一声，突然又喊住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夏云往回走了两步，伸手把碎发撩到耳后。 「什么？」 陆元哲眼尾微微上挑，桃花眼里晕着满满笑意，让人沉醉其中，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脸颊：「你忘了这个。」 夏云瞪了他一眼，见他坚持，朝四周看了一眼，俯身给了一个离别吻。 蜻蜓点水的一下，很快站直了身子：「好啦，晚上见。」 「晚上见。」陆元哲始笑，只能放她离开。 夏云瞧了眼时间，不禁加快了脚步，巧在电梯刚刚上去，来迟一步。便等着电梯，回想今天的工作安排。 「夏云？」 「姜主管好。」夏云听见声音，回头却见是姜笙。 心里没由来的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微微难受，又很快将这股难受压下去，笑着打了声招唿。 「怎么脸色有点差？」姜笙举了举手里的早餐，「没吃早饭吗？喏，这个给你。」 「不用了，姜主管，我吃过了，可能是还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就好了。」 姜笙眼眸一闪，慢慢道：「也对，你前几天请了那么久的病假，工作重要，但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顺势看向夏云，只见她笑着开口：「姜主管，电梯来了。」 两人走进电梯，刚刚话题被岔了过去，有意无意客套几句。 到了办公室，姜笙提着早餐，笑着对同事们说道：「早上好呀，有谁没吃早餐吗？我多带了。」 气氛很是和谐。 又鼓励了众人几句，姜笙回到办公室前，状似无意地朝夏云看了几眼。 * 陆元哲进了办公室，秦助理立马跟了上来，交代日程。 「陆总，有一个会议，还有二十分钟开始，这是会议的资料。」 陆元哲眼里的笑意淡去，嘆口气：「老秦，工作忙不忙？」 「忙。」 「有没有时间送女朋友上下班？」 「没有。」秦助理木着脸，不等陆元哲幸灾乐祸，补了一句：「孟丹应聘了秘书处的工作。」 「什么时候？」 「昨天。」秦助理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所以我不用送女朋友上下班。」 「从早到晚呆在一起，没有距离怎么产生美？」 陆元哲嗤道。 一边强硬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夹，向会议室走去：「今晚加班！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陆总，今晚您导师做东，请我们吃饭，加不了班。」 陆元哲似笑非笑撇他一眼：「下一步飞国外和旭光集团的案子交给你了。」 「是，」秦助理扶了扶眼镜：「申请调派秘书处新人……」 陆元哲眼神越来越危险，秦助理识趣的闭了嘴，一板一眼道：「保证完成任务。」 他轻哼一声，翻看着手中文件：「骆丹那边怎么说？」 「情况比较好，陆维那边拿到错误消息，点了几个小明星陪同，正巧被他夫人撞见，正闹着呢。」 「陆维吩咐的？」陆元哲皱皱眉，陆维的性子应当不会这么冲动。 果然不出所料，秦助理摇摇头：「他手下人做的，当时陆维不在。」 「旭光集团现在的态度呢？」 「几次接触来看，骆丹很敬重他夫人，两人关系很好，据说陆维多次亲自上门道歉都被请回去了。」 「旭光的案子是我们今年最大的项目之一，不可小觑，吩咐下去，一定要慎重行事。」 陆元哲手放在会议室门把手上：「一定不能让陆氏拿到这个案子。」 「明白了。」 两人推门进去。 陆元哲坐在主位，听着下边的人汇报，忍不住悄悄拿出手机：「同事的女朋友到我们公司上班了。」 一股子幽怨的气息。 夏云很快给了回復。 「然后呢？」 陆元哲盯着那三个字，眉尖蹙了蹙。 「要不你来我工资，或者我去夏氏？」 夏云整理着一会莫经理要用的资料，看见回復险些呛着，抽空点了几下手机屏幕。 「别做梦了乖，上班吧。」 「陆总，我汇报完毕，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元哲将手机熄屏，轻咳一声：「很好，不错。」 那人受宠若惊坐下，神色间隐隐得意，陆总很少夸人呢！ 秦助理的位置就在陆元哲旁边，加之熟悉他，猜到了他方才并没有听，记下了刚刚汇报中的不足，准备一会儿提醒那同事一下，省的回头被骂。 且说陆维这边。 「不好意思先生，骆先生和夫人出去了，现在并不在这里。」 「那请问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抱歉，先生，这个我们并不知道。」 陆维憋着气，面上丝毫不显，刚刚他的人在这里盯着，直到看见骆丹夫妇回来才通知他，骆丹夫妇的态度很明显了，戴维斯还态度模煳。 他回到车里，解开腕錶松开领结。 「啪——」 价值不菲的腕錶被砸到地上，表面粉碎。 司机和助理不敢出声，唿吸都放慢了些，生怕被迁怒。 手机铃声响起，陆维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漫不经心捞过手机。 第118页 「喂，爸。」 「骆丹夫妇见你了没？」 一个低沉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 「没有，应该还在生气。」 「继续努力，你哥哥也是好心办了坏事，这次案子成了，我就把城东的项目也交给你。」 陆维眼里闪过一丝讽刺，「好的，爸，我会尽我所能。」 挂了电话，他捏紧了手机，往地上又是一摔：「什么玩意！草包东西！」 手机砸到前座靠背上，又滚落到车内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助理侧侧身子，后背有一点疼，但不敢出声。 电话又响起。 陆维不耐烦地捡起来，「什么事儿？」 「老大，这是最近几天拍到的照片，我发您邮箱里了。」 他「嗯」了一声，点开邮箱，只有寥寥几张照片，人物还很是模煳。 「怎么回事？」语气淡淡的。 「老大，」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那个男的不知道什么来头，怎么都查不到，但是反侦察能力很强，好几次我们都要被抓住了。」 「废物！」 「老大……」 「还有什么事情？」 陆维的语气里带了不耐烦。 「最近几天拍到了不少东西，但是我……」 「但是什么？发过来！」 助理缩在副驾驶上，默默给这个同事点蜡。 「我怀疑事那个男人故意让我们拍到的，所以不敢发给您。」 陆维忍了忍，手机上又接到一些照片，和刚刚的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刚刚的又煳又少，半点用处都没有。 现在的高清美图，俊男美女甜蜜互动，上课、逛街、吃饭、遛弯，时不时肢体接触，眼神交互，要多腻歪有多腻歪。 陆维捏紧了手机，手背上青筋绷起，「江、承、琢！」 「阿嚏——」 江承琢揉了揉鼻尖，小小声对乔明说：「乔乔，鼻子难受。」 乔明专心记着笔记，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乔乔，」拉了拉她毛呢外套的下摆。 乔明右手不停，左手把他的手拍下去，低声警告：「再打扰我你回家去！」 「可是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想和乔乔一起上课。」 说得还怪委屈的。 「倒数第三排，长得挺俊俏的那个男生。」 江承琢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只有他们两个。 此时全班的目光都汇聚到这里。 「别看了，就是说你的。」 老教授点点黑板，「这位男同学，你不想学习不要打扰你女朋友嘛，谈恋爱是要互相进步的。」 全班同学善意地笑了。 江承琢面不改色地站起来，「谢谢教授，只不过我觉得您方才讲的题这样会更好些，但是不太敢确定，所以才打扰她一下，下次不会了。」 「诶？怎样做？来来来，你上来讲讲。」 江承琢上去讲了一遍，是个另闢蹊径的方法。 老教授边听边点头：「小伙子不错，继续努力！」 「谢谢老师，投机取巧罢了。」 底下一众掌声。 讲台上的男孩子目光穿过人群，对看着他的女孩微微一笑，掌声更加响亮了。 隐隐有女生小声讨论：「这是那班的？那个老师的学生，这么帅？」 「竟然没在表白墙上看见过，太过分了吧。」 「更过分的是，这么帅的小哥哥已经有了女朋友！」 「只有我觉得，他女朋友也很漂亮吗？」 台上那个男生，那抹笑，熟悉的面孔，乔明眼里闪过迷茫，她单手扶额，太阳穴处一抽一抽的疼，脑海里多了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想要抓住时，却发现不过一个泡沫光影，转眼消散无踪。 「怎么了？」 方才万众瞩目的男生回到她身边，熟悉的气味带来熟悉的安全感。 她勉强笑笑：「没事，听课吧。」 课堂回归平静。 乔明放在课桌底下的手突然被拉住，一个方块状的物体塞入掌心。 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她最喜欢吃、却不经常买的草莓味奶糖。 仿佛回到那年盛夏，肆意潇洒的少年被她从篮球场上追回来，伴着窗外的几点蝉鸣，苦兮兮地趴在课桌上写作业。 「乔乔，你帮我好不好？」 「不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可是，」少年指了指一旁堆成小山的试题，脸皱成了包子：「还有这么多，还手疼。」 他把手上红痕举到她面前：「你看，都红了呢。」 那时的她不买帐，冷着脸：「赶快写，少去打篮球就不会磕着碰着了。」 「你明明看得那么认真！」少年振振有词，尔后害羞一笑：「你是不是不想让别的女生看到我打球时帅气的一面？」 她耳尖一红，嘴上兇巴巴的：「赶快写！不然回头我去阿姨那里告状。」 被作业和家长双重压迫的少年埋头苦写，哼唧了一句：「乔乔都不心疼我了，好难受。」 「快写。」 她催促着，随意拿了一本书，盖在了脸上，以免从耳尖蔓延下来的红晕被她的少年看到。 后来一次月考，她和少年约定了分数，满心欢喜，期待他的进步。 第119页 最后成绩下来却是满卷飘红。 她气得手抖，说不出来话，拿着卷子找到他时，却看见他在医院皱着脸挂点滴。 看见她时强撑着想要起来，余光瞥见她手里的试卷时慌忙解释。 「对不起乔乔，我不是故意失约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苍白起皮的嘴唇不似往常红润，灵动的双眼也因生病不再有神，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她生什么气呢？ 那么怕疼一个人，手上留道红印都要朝她委屈的一个人，独自在医院挂点滴，见她第一眼还怕她生气。 「我不生气，你好好养病。」 放下试卷，转身出了病房。 等她端着热水回来时，少年偷偷躲在被窝里抹眼泪。 「把头伸出来。」 「你没走？」 少年眼圈通红，失而復得的惊喜挂在脸上，可怜巴巴好似被无情抛弃的小可怜。 又哭又笑，狼狈得很，也可爱极了。 「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她看见他手上留下的乌青的针眼，伸出指尖轻轻抚摸：「疼不疼？」 他勉强笑笑，「不疼的。」 把另一只手往后藏了藏。 被她发现，手背上都是青痕。 「真不疼的，挂完点滴病就会好的，乔乔，别担心。」 她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拿着棉签，给他湿润嘴唇，两人都沉默。 是他讪笑着，小心翼翼往她手里塞了颗草莓奶糖：「别生气了，乔乔，下次我不会再食言了。」 「傻瓜。」 她只是气他生病不告诉她罢了。 后来他果真没有食言过，成绩越来越好，一次比一次优秀，每次上台发言，都会隔着人海，对她一个人笑。 她不是喜欢吃草莓奶糖，只是喜欢吃他给的草莓奶糖。 因为他给的草莓奶糖，是属于他给她一个人的，有着他独特的草莓味。 第66章 「乔乔？乔乔？」 江承琢伸手在她面前晃呀晃，乔明看着前方怔怔发呆。 朦胧间脑海深处和外界唤她的声音渐渐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又一起消散。 「啊？」乔明回过神，手心微微出汗，攥着的奶糖被暖的温热。 江承琢不满道：「你在想什么事情？那么入迷，都不理我，哼。」 乔明恍惚间觉得他这个样子很是熟悉，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 「好啦，笔记都给你记好了。」 江承琢的气来的快去得也快。 乔明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奶糖？」 「这个呀？」他眨着眼睛：「你不是喜欢吃吗？」 「可我已经很久没吃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乔明反问。 江承琢脑子转得飞快，「这几次次我们一起去逛超市，你每次都会往奶糖那里看，我就以为你喜欢，我猜错了吗？」 「没有。」 乔明细细想了一遍，她确实有这个习惯。 每次逛到有卖草莓味奶糖的地方，总会多看两眼。 她每到一个地方第一次看到总会买一回，只是一直觉得味道不对，吃了一次就不喜欢了。 但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没想到这么一两眼，被江承琢发现了。 她看着手心里的奶糖，浅粉色包装袋很少女心，里边的奶糖被体温暖热、发软。 打开包装，奶糖有点儿化开，粘到包装袋上。 「要不别吃这个了？我这里还有很多。」江承琢看到了，试图阻拦她。 乔明轻轻摇头。 一口咬下奶糖，甜腻的滋味带着草莓的香味在舌尖化开。 她眯了眯眼，就是这个味道。 草莓奶糖原该是这个味道的。 「不好吃吗？」 江承琢有些忐忑，回想了一下，最初乔乔好像不喜欢吃奶糖，后来才喜欢吃的。 「好吃。」乔明对他笑了一下，「你在哪里买的？」 「就咱们经常去逛的超市啊。」 「好，该走了。」 她今天的课上完了，后两节的学生陆陆续续进来，教室再次被填满。 乔明和江承琢回去直奔超市，又买了一些奶糖。 她先往嘴里塞了一个，皱皱眉。 「怎么了？」 「不是那个味道了。」 说着把一包奶糖一股脑塞到江承琢怀里，「喏，给你吃吧。」 江承琢被塞了满怀，半点不生气。 乔乔还是原先那个乔乔，奶糖只喜欢吃他买的。 她向后瞧了一眼，明明还是那个人，一身休闲装，阳光又帅气，洋溢着满满的青春感，像是一个还未出校园的大学生，半点没有初见时的仙气飘飘。 乔明朝他一笑，鬼使神差地朝他伸了手。 江承琢一怔，回握住她的，十指相扣。 冬日暖阳下，两人披着光影，携手而归，影子慢慢拉长，缱绻又美好。 *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不用了谢谢。」姜笙礼貌点头致谢。 「可以问一下，陆先生这几天没有来吗？」 「抱歉，这是客人隐私，我们不能泄露。」 姜笙笑容不变，「很抱歉，麻烦您了。」 「请不用客气。」 她离开会所，拨通了中介电话，「你好，请问华舒小区的房源找到了没？」 第120页 「您是姜小姐吗？已经找到了。现在有几套，您什么时候方便，来看一看房子？」 「好的，明后天吧。」 「好的，到时候联繫。」 挂了电话，姜笙单手撑着下巴，坐在计程车上，看着外边车水马龙，灯火璀璨的繁华城市。 深吸一口气，落子无悔。 * 「你好呀，陆先生。」 「你是？」陆元哲循着声音望去，微微有些疑惑。 姜笙脸上笑意一僵，很快又恢復正常：「之前见过的，夏氏集团，姜笙。」 陆元哲回想了一下，歉然一笑：「抱歉，我记忆力不太好。」 「可以理解，我经常也是这样。」她笑了下，「你也喜欢吃这里的早餐？」 「我女朋友比较喜欢。」 「你有女朋友了？」姜笙微微吃惊，「肯定漂亮又能干，恭喜你们。」 「嗯。」 前边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姜笙一直在找话题，陆元哲不好直接打断，只能敷衍地应付着。 但落在旁人眼中，可就不是这样了。 「哥——」 程澄小跑过来，她今天穿着浅黄色小碎花长裙，外搭白色大衣，靓丽又活泼。 「这位就是？」姜笙微微迟疑。 心底则是疑惑，前段时间不还是夏云吗？ 「你怎么还不过去？云云姐等了好久了。」 她抱怨着。 陆元哲顺着她的话解释道：「这是我妹妹。」 「妹妹很漂亮呀，」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姜笙。」 程澄没看见一样，拉着陆元哲袖子要走：「快点啦，再过一会儿我们不等你啦！」 姜笙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地放下。 陆元哲不得不道个歉：「不好意思啊，我妹年纪小，还不懂事儿。」 「不用……」客气。 话未说完，陆元哲已经被拉走好远，后半句话随着风飘散。 她转身走了，随手将手里的包子往垃圾桶里一丢，轻蔑一笑。 「我跟你说哦，不要搭理那个女的。」程澄板着脸，一副情感专家的样子。 「为什么？」 陆元哲好笑。 「她一看就不好，这是直觉。」程澄手一摊：「不然下次云云生气了，自己哄吧。」 「好好好，听你的。」 陆大教育家上线：「不过你以后不能这样对别人了，不礼貌。」 「我只对她一个人这样。不要小看我好不好？」 陆元哲失笑，转而上了车，坐在夏云身边，先把包子递给她：「你爱吃的胡萝蔔馅儿的。」 夏云默不作声接过来。 陆元哲细细观察，好似是有点不对劲，于是开口。 「你认识刚刚那人？」 「怎么了？」夏云喝口豆浆，「认识，一个部门的。」 「她突然跟我打招唿，我都忘了这号人了，当时只想着怎么和你相处了。」 「油嘴滑舌。」夏云笑他，又斟酌着问：「你……你上次喝醉，你知道是谁送你回来的吗？」 陆元哲拿着纸巾，体贴地给她擦干净手上油渍，「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想问问，你知道的话会怎么办？」 程澄在后边，看着他俩腻歪，揪着沐霖的毛毛，「你说他们怎么这么墨迹？话说开了不好吗？」 「因为爱，所以害怕。」沐霖不躲不闪，任她玩儿。 「这样才要说清楚呀。」 他语重心长：「等以后就懂了。」 程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可别，我宁愿不懂。」 陆元哲盯着她的眼睛，夏云狼狈躲开他的视线。 「回来，云云。」 他轻轻将她的头扭回来，和他对视。 「你听好了。第一，那次是同事有事情，我才会落单。第二，我叫了代驾，只是还没来。第三，那个侍应生已经被开除。」 「最重要的是，我并不认为那个所谓的好心人是在帮我，反而给我添了麻烦。」 夏云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不，你还不明白。」 陆元哲身子微微前倾，和她额头抵额头。 「你这样想，这次我碰到的是所谓的好心人，假如那人是图我性命呢？」 「清楚会所规矩的，会联繫前台，自己不会沾手；出现在那附近，还亲自送我回去的，必然有所图。」 「所以，我差点儿命都没了，你都不心疼我吗？」 先开始是冷静分析，最后还委屈上了。 程澄忍不住震惊，手上力气没把好，手里捏着一根雪白的毛，偷偷往身后藏了藏，讪笑：「我，我不是故意的。」 沐霖深吸一口气，「没事，不疼。」 以后有的是机会报復回来。 程澄摸摸后背，奇怪地朝身后排风口看了一眼，明明是关着的，她怎么觉得背后发凉？ 夏云也被他这波操作惊到了，「还……还能这么想？」 「当然。」陆元哲点头，「现在这个社会，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出门都要保护好自己。」 顺着他这个思路一想，好像确实有道理。 「现在我是属于你的了，你要保护好我的。」 夏云觉得肩膀上担子有点重。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可能，可能是真的想帮你。」 第121页 陆元哲反问：「为什么不先和前台报备？」 「可能是忘了？」夏云有些迟疑。 「我回去问过了，会所侍应生说的是，那人说认识我，可我毫无印象。」 她弱弱补充：「你不是喝醉了吗？」 「是刚刚那个女人吗？」 「什么？」 「是姜笙吗？她送我的？」 夏云点点头，「当时我还以为……」 「以为我和她有特殊关系？」陆元哲帮她把挡着眼睛的头髮别到耳后。 「你忘记我是个脸盲？我对她印象不深，你却在这里吃干醋。」 「我……」夏云想反驳，张张口却说不出什么。 程澄悄悄伸手想从放在他们两个中间的袋子里拿出包子，伸到一半，两人视线同时定到她身上。 「嘿嘿，你们继续。」 程澄飞快拿出两个包子，一个自己吃，一个餵沐霖。 好招唿他们：「你们继续呀，不用管我们。」 明明是捧着包子吃的，却像是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看戏的。 方才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了。 第67章 新手期的爱情，敏感又脆弱。 两个人极力掩饰，总有尴尬无法摆脱，就像这个问题，基本问题说清楚了，心里的阴影依旧存在着。 处理好了两人依旧甜甜蜜蜜，处理不好轻则和平分开，重则两看相厌。 只是有着男女主之间的引力存在，两人之间的感情，尚不至于严重到最后一种情况。 程澄倒是想不到那么多，只是极为敏感的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走向有些奇怪，重要的是真的想要吃包子了—— 一上来他们两个就开始谈论人生大事，她刚刚只顾着看热闹来着，忘记往怀里搂几个香喷喷的包子，以备不时之需了。 车里空间狭窄，包子的香味越来越诱人，一个劲儿往她鼻尖钻。 程澄摸了摸并不干瘪的肚子，倒不是多饿，只不过香喷喷的包子在面前晃悠，不吃了它，心里难受。 她轻轻伸出手，决心只拿两个，然后继续看热闹。 只是没想到，刚一伸手，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倒是默契。 好在误打误撞，两个人终于注意到后边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小可爱了，停止了对上一个问题的探讨。 这让程澄很欣慰。 只是这个憨憨，半点没有红娘猫的自觉。 官配cp在她面前气氛诡异，她却一心顾着肚子和看热闹。 也不知当初选了程澄过来的人，看到这幅场景，会不会气得捶桌子。 今天原是趁着夏云和陆元哲两人都有空，两人出去约个会顺带看看家具。 程澄的房间重新装修势在必行，两人一合计，顺带把沐霖的房间也重新装修。 恰巧有时间，两人便想着一起过来看看。 谁知大早上出了这档子事，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程澄一个包子下肚，心里终于舒坦了。 沐霖把他的那个往她这边推了推，示意她吃。 程澄惊讶：「你不吃？」 「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 「难道你是吃肉的？」程澄嘀嘀咕咕：「不对呀，之前吃过素食呀。」 沐霖：「……」 程澄倒不跟他客气，一口一口，细细品尝。 灵光一闪间，一段记忆慢慢浮现。 她依稀记得，原书剧情中期，姜笙凭着自身优势，已然和陆元哲相处的比较融洽了。 陆元哲本身是白手起家的人，很欣赏独立自主的女性，具体什么交集程澄记不大清了。 总之他和姜笙算是普通朋友的了。 彼时陆元哲和夏云因着小红娘澄澄的推动，已经很熟悉了，在慢慢相处的过程中，陆元哲对夏云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两人之间的羁绊不仅仅是澄澄，更上升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情感。 那时同样有这么一段巧合，姜笙处于某种目的搬到了两人的小区，处处偶遇，很是给男女主添了许多矛盾，极其漂亮地承担起了工具人女配应有的职责。 该不会今天就是第一次？ 程澄摸摸下巴。 堵不如疏，让两个人顺其自然发展吧，这个程度上，小吵怡情，不会导致两人之间分崩离析。 在车上两个人还有些沉默，到了商场，他们反而放松了些。 他们到了家具区，程澄对床的要求不高，又大又软就很好。 沐霖更不在乎了，他在乎的是程澄的床。 只是选择权并不在他这里，在乎也没有用。 因此房间风格送过来时，程澄随手指了一个大致风格，沐霖翻了两页，找了个相似的，其余全权交给男女主操心了，他们两个正主倒是当起了甩手掌柜。 程澄身侧跟着沐霖，两小只跟在夏云他们身后，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精心对比参考，细緻地像是给小孩子布置婴儿房。 不经意一瞥间，她彷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仔细看过去，又不见了。 「看什么呢？」 沐霖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视线，跟着过去，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酸酸地问。 「好像有个熟人。」程澄随口回了，「你看见了吗？」 「看什么？」他反问，在心底冷哼一声，我会告诉你他进了隔壁店？ 第122页 做梦吧，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这个蓝色的桌子不错，可是澄澄更喜欢蓝色的。」 「那要不再看看？」 夏云又瞧了眼这个蓝色桌子，还有些犹豫，刚准备问问程澄的意见。 一抬头却看见一家店有个浅绿色的桌子，便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出了门拉着陆元哲直奔隔壁。 程澄一无所觉，慢悠悠要跟上去。 沐霖不大想进去，被她喊了一声，不得不迈着脚步进去。 「澄澄，你喜欢这个桌子吗？」 夏云绕着桌子看了一圈，越看越喜欢，便喊了程澄。 她点点头，「挺好看的。」 这桌子确实不错，她多看了两眼，转身问了沐霖的意见，补了一句：「希希也想要。」 夏云表示明白了。 工作人员有些为难。 「不好意思，小姐，这个款式绿色只有这最后一个了，应该还有一个粉色的。」 夏云有些遗憾，「下次补货的时候会不会有绿色的？」 「很抱歉，应该是没有的。」工作人员歉然道。 「这样啊……」 夏云有些迟疑，程澄喜欢绿色的，但又不能让希希一个男孩子用粉色。 「粉色也可以。」 程澄先下手为强，捂住沐霖的嘴，嚷着替他做了决定。 当事人都同意，夏云没了顾虑。 「云云？」 清脆的女声响起，一个女孩子小跑着过来。 夏云也看到了她，来不及回应她，便被她抱了个满怀。 「啊，云云你怎么办出去了，我真的好想你哦，都好久没看见你了。」 「我也想你，玩儿的开心吗？」 「超级开心。」女孩儿显然很高兴，「就是你没和我在一起，有些遗憾，下次叫上我哥，咱们一起去嘛～」 夏云显然和她很熟稔，「呀，李大小姐撒娇啦，要顶不住啦。」 「听本小姐撒娇，是你的荣幸。」李靖茹哼了一声，很是傲娇。 「诶，我哥呢？」 四周看了一圈，朝着一个方向挥挥手：「哥，我在这里，云云也在。」 夏云趁机给她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陆元哲。」 「阿哲，这是我闺蜜，李靖茹。」 两人礼貌地握了手。 夏云把程澄也拉了过来，她嘴甜得很，一口一个漂亮小姐姐，听得李靖茹乐开了花。 李靖茹跟她咬耳朵：「好尴尬，我都没看到这么一个大帅哥，你什么时候谈的？」 夏云笑了笑，「也才不久。」 「可恶！我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生气啦，哄不好啦！」 夏云哭笑不得。 早在李靖茹过来的时候，程澄就看到她了，又听她提到哥，显然是男二来了。 又是一个大帅哥。 程澄有些期待，转眼看见沐霖拉着脸。 「别着急，你不是快突破了吗，很快都能化形了。也就平平无奇修练个几年。」 沐霖「哼」了一声。 程澄还以为他有些介意这个事情，便安慰他，「这种事儿不能急，慢慢来啊宝。」 还想多安慰几句，李靖宸来了。 按照言情小说一贯的规矩，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大家的。 陆元哲桃花眼长相偏精緻，李靖宸走的便是硬汉路线。 但这种硬汉又不是单纯的只身材。 他在部队里呆过几年，加之自小性子便沉稳严肃，眉眼开阔，几者累计在一起，才有了这么个大帅哥。 不得不说，这个男二，长得很符合程澄的审美。 她之前只见过李靖宸一次，还不是人形，后来再也没见过，说来有些遗憾。 好不容易见一次，怎么能不抓紧机会多看两眼？ 沐霖幽幽道：「有那么好看吗？」 「当然啦，看这脸、这身材，绝了好吗？」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程澄讪笑，摸摸鼻尖：「倒不至于，我这是欣赏，处于人类本能地欣赏！」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 「可你现在是妖，还有，把嘴角口水擦擦。」 沐霖冷笑着，睨她一眼。 程澄傻乎乎在嘴角抹了一把，「没有啊。」 「哼！」 「澄澄～」 「诶。」 几个人介绍下来，陆元哲和李靖宸先前见过不用多说，程澄对于李家兄妹来说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她的名字怎么和你家大白名字一样啊？」 李靖茹小声问。 「这就是缘分吧。」 「还是不一样的，」程澄插了一嘴，「我是程门立雪的程。」 夏云跟着点头。 把人家小女孩整害羞了，「对不起啊，我只是有一点好奇。」 「没事没事，云云刚认识我的时候就跟我说了。」 「不过云云家的猫真的超级好看，威武又霸气！」程澄极不要脸的自卖自夸。 李靖茹跟着附和：「其实她可傲娇啦。」 几个女孩子话题好找，两个男士就不一样了。 两个人身份有一点微妙，同为男性，别的不说，心里的小九九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比如李靖宸对夏云的态度。 但人家又没说开，陆元哲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自己点破这层窗户纸，让双方都尴尬。 第123页 李靖宸个人是比较矛盾的。 他年少和夏云一起长大，没有搞清楚青春时期的少年心思，躲了几年渐渐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但是又很尴尬地发现，两人关系已经疏远了。 又不等他做出行动，少年时期的梦身边出现了竞争者。 更加让人吐血的是，在苗头刚刚萌出的时候，他被调去执!行!任!务!了! 因此错过了最关键的时期，竞争者成功上位。 上次山洪事件短短一面，他已经发现了这个事实，尚未想到方法应对，只能暂且躲着。 没想到千躲万躲，躲不过机缘巧合。 好在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哪怕心中各自有小心思，尚且还能和平相处，理顺当下局面后找到话题还是不难的。 只是可惜苦了沐霖，被两方人马冷落。 更可怜的是，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程澄聊天顾不上他就算了，怎么能时不时瞟两眼那个臭男人！ 到底有哪里好看了！ 太过分了！ 暗暗下定决心，定然要早日化形！ 程澄尚且不知他内心所想，聊了会天，感觉人形挺棒的，光明正大交朋友、聊天、看美男，挺不错。 半点没想起快长蘑菇的沐霖。 几人一合计，决定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正巧大家都有空，择日不如撞日，趁机聚一聚也好。 陆元哲二人自然没有异议。 撇开其他来说，此刻两人对各自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第68章 到了影院，陆元哲被搡着去买爆米花和饮料。 夏云刚想跟上去，被程澄一把拉住，「人太多了，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她刚想说什么，再去看过去，陆元哲已然消失在挤挤攘攘的人群里了。 程澄自顾自拉上李靖茹去补上两个人的票。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一时间这里只剩下夏云和李靖宸两人。 这次程澄倒是没忘记沐霖，一併把他带走了。 场面倒是没有特别尴尬，毕竟两家交集不少，相互询问了两家长辈的身体状况。 李靖宸捡了些可以说的趣事儿给她听，气氛还算融洽。 不远处人群中，一个男子挑剔地打量着身前女子，末了不耐烦道：「我不管你是哪个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亲戚，话我说清楚了，我不可能喜欢你这样的，咱俩看场电影应付应付家长，然后分道扬镳。」 颐指气使的语气和居高临下的态度，让人生厌。 细看有些熟悉，正是上次给姜笙送照片的备胎。 那个女孩微微吃惊，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备胎又补了一句：「也不看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还想攀比上我？可笑。」 女孩气笑了，四周看了一眼，没找到合适的工具，索性放下手里的爆米花，给了他一巴掌，「您倒是先照照镜子，看看自个儿是什么货色？」 然后施施然端起爆米花，走人。 留备胎愣在原地，四周人被动静吸引，投来好奇的目光。 「看什么看？」他朝四周的人吼了一声，灰熘熘走了。 走到一半，瞥见不远处人群里熟悉的人。 他停下脚步，眯着眼细细看了几下，这不是上次和夏氏老总搂搂抱抱的女人？这次换了一个年轻帅气的？ 他下意识想摸相机，摸了空，又拿出手机。 巧在这时，一个小孩子莽莽撞撞跑过来，还转头咯咯笑：「哥哥追我呀，追呀。」 他哥在后边喊：「人多，停下，别跑了！」 小孩儿跑得更起劲了。 夏云听见声音，刚想躲开，手臂被人朝着另一侧拉扯脚下不稳，踉跄几步，借着李靖宸的力量才站稳。 「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 李靖宸松开她，三两步追上了那个调皮鬼，拽住他后衣领。 小孩蹬腿跑着，忽然跑不动了，一转头看见一个叔叔板着脸。 「怎么不听哥哥的话？」 李靖宸蹲下来，和他平视。 小孩眨巴眨巴眼，也不害怕，好奇地问：「叔叔，你是电视里的绿哥哥吗？」 「跟你说了不是绿哥哥，是军人叔叔！军人！」 他哥哥追上来，气儿还没喘匀，就开始矫正他的措辞。 然后才一本正经道：「叔叔，对不起，我替我弟弟道歉，一会儿我会跟爸妈说，罚他的。」 夏云揉揉他脑袋，「怎么这么可爱？你多大了？」 「我今年五岁啦，哥哥七岁了！」弟弟脆生生答。 哥哥冷不防被夸，白白胖胖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小声道：「谢谢姐姐，你也很漂亮。」 「你们爸妈呢？」 夏云被逗笑了，拉着他手问。 哥哥指了个方向，「在哪里。」 「走，我送你们过去。」夏云又捏了捏弟弟的小胖脸：「在人多的地方不能乱跑哦。」 一手牵一个，准备给送回去。 弟弟忽然挣开，「哒哒哒」跑到李靖宸身边：「哥哥，牵。」 李靖宸一把将他抱起。 小豆丁忽然变高，咯咯地笑，开心的不得了。 好不容易送到他爸妈身边，哥哥拉着弟弟的小手，「漂亮姐姐再见，叔叔再见！」 小豆丁一直想挣开，被哥哥瞪了一眼，终于安生了，学着哥哥说：「漂亮姐姐再见，绿哥哥再见。」 第124页 李靖宸沖他挥挥手。 还能听见哥哥纠正弟弟，「又错啦，不能喊绿哥哥。」 备胎拍到了照片，正细细琢磨着什么时候曝光她，正好给心上人出口气，手机响了。 正好是心心念念的人。 「喂，你什么时候有空呀？」姜笙轻轻柔柔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 他心底一酥，跟着放软了声音：「最近不忙，都有空的。」 「那今天晚上吧，一起吃个饭？」 他迫不及待地应下来：「好好。」 挂断电话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几年了，他的女神终于主动约他吃饭了，是被他的诚心打动了吗？ 正好，手里的这几张照片，留着逗女神开心。 「嘶，这疯婆子下手真狠。」他啐了一声，手轻轻碰了下脸颊侧边，感觉有些发胀红肿，连忙回家敷冰块了。 之后几人汇合，开开心心看了电影，吃了饭，才各自回家。 临走时，李靖茹附在夏云耳边轻轻道：「你这次眼光不错，看好你们俩哟。」 夏云推她，「还说我，你怎么还不快点？」 「这种事情不急，急不得。」 她摆摆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促狭道：「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是比我先脱单的。」 两人笑闹了一阵，才不舍分别。 临到家门口，李靖茹突然开了口：「哥，不可以了哦。」 李靖宸沉默半晌，轻笑了声：「小丫头片子，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二十多了，不是小丫头了。」 她不满地嘟囔，警惕地护着头髮。 一进门开始嚷嚷：「爸、妈，你们看我哥，又把我髮型搞乱了！」 * 月色下，小两口在阳台上拥抱着彼此，额头相抵，画面唯美。 「云云，很抱歉我今天上午的说法有些不对，但是有一点，你要相信我。」 夏云轻轻「嗯」了一声，「我也有错。」 「下次有误会了，一定要问清楚，说明白，好吗？」 「好。」 「他们冷不冷？」 沐霖斟酌了下用词，迟疑道：「不冷吧？毕竟有情饮水饱？」 程澄挥手在阳台上设了个防寒罩，说来也是他们两个的过错，才把人家小情侣逼得不得不去外边卿卿我我。 她啧了一声，招唿着沐霖回房间了，把客厅给人家腾出来。 翌日，程澄收拾妥当，抱着小小一团的沐霖出了门。 她约了明修。 明氏集团不知何时开始的这个项目。只是应当有些年头了，系统的基本框架已经确立，她近段时间一直在忙着修改，希希还笑她走火入魔了。 先前没有想头还好，可是念头一旦起来，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项目搞定。 她是有执念的。 这次约了明修和项目的核心成员，为的便是再次测一下这个初初成型的系统有没有被忽视的漏洞，以及它的可行性。 「小茶杯，」她突然开口：「你见没见过能够根据血液啊这类的找到亲人的术法？」 沐霖点点头，「当然有，玉珏空间里应当就有。不过具体效果如何，就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了。」 程澄一拍脑袋，扼腕嘆息：「我又忘记我已经不是人了。」 但现下时间已经来不及让她去找了。 几个人见了面，来不及寒暄，便开始紧张忙碌的测试。 程澄瞧了半天，还是明修贴心，给她送了一个小垫子，这才给小糰子找了个地方。 之后，整整一天，沐霖别说和她说一句话了，压根就没看见过她。 一群人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顾及他。 他索性施了法，进了玉珏空间修练。 趁着间隙，一个小姐姐笑着问程澄，「你在哪儿找的这么乖的狗狗，不闹腾也不乱跑，还这么可爱？」 程澄抬头看了一眼，这简单的障眼法能骗过普通人，却是骗不过她的，应该是觉得太无聊了所以进了空间修炼。 「还特别体贴，会帮你擦眼泪，端茶倒水。」 小姐姐估计以为程澄在说笑，笑了笑继续埋头工作。 等到一切准备工作做好，明修几人等在一起，各个屏息凝神，静待样本结果出现。 他们这次挑选了一万份样本资料，用以测试这个系统的稳定性和准确性。 一段又一段的数据在大屏幕上飘过，程澄眼也不眨，飞快浏览着，一边记下运行时显现出来的漏洞。 渐渐到了最后关头，结果即将揭晓，他们几年来的努力也将成果初显。 诺大的实验室里，静得落针可闻。 96.89%！ 漫长又短暂的等待过程后，是众人的欢唿。 明修纂成拳头的手渐渐松开，缓缓露出一抹笑。 在众人欢唿的氛围下，有点不太合群。 程澄也是另类，她迅速整理刚刚记下的东西，冷静又毫不客气地打破他们的欢唿，使唤起这些人，检查漏洞、核验结果准确性。 众人是最能体感她强大之处的，很快又投入了忙碌中。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测试，最后准确性高达97.5%，这个成绩已然很不错了。 后期还可以通过进一步的确认达到目的。 程澄一手加固的防护墙，短时间内暂且没有头绪突破，其他人更不必说。 第125页 结果向好，众人都松了口气。 明修先前答应犒劳一下众人，请众人去吃大餐。 程澄不太好推辞，给夏云留了消息，跟着去了。 到了酒店，安安静静吃饭？不可能的！ 闹得比较欢，胆大的人甚至想拉明修下水和他们一起嗨，被明修拒绝了。 至于程澄，可能是刚刚太兇吓着人了，她都找好拒绝的措辞了，偏偏没人敢过来喊她。 眼见明修一个人躲在靠窗的角落独自喝酒，又嫌他们太吵，索性抱着沐霖凑了过去，躲个清静。 程澄还是有些好奇的：「你们是因为什么想要做这个项目的？吃力又不讨好。」 像明氏这种大企业，利弊权衡的必然比她清楚，大致算下来，明氏每年往这个无底洞里填的钱少说超过了一个季度收入。 这些钱随随便便拿出十分之一做慈善，都能上官媒被大力称赞了。 可他们却选择了这个，这让程澄着实有些好奇。 「我妹妹走丢了，全家都很想她。」 「我祖父走的时候，还在念叨着，囡囡在外边会不会受苦，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被人欺负。」 明明他的语气很平淡，程澄却觉得嗓子仿佛被什么哽住了，酸涩的难受。 「不会受苦的。」 程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明修一杯接一杯，面无表情。 「她丢的时候，还是一小团，我不记得多大了，只记得她会踉踉跄跄跟在我身后，哥哥哥哥地喊。」 程澄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抱着酒瓶子一杯一杯陪他喝。 可是喝着喝着，酒不知道怎么从眼角流了下来。 她抹了一把，傻乎乎盯着，伸出舌尖轻轻碰了一下。 嗯，咸的。 不好喝，比酒还难喝。 沐霖甫一睁眼，就看见了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 「喝，继续喝！」 程澄抱着酒瓶子往下倒，半晌才倒出来一滴，又甩了两下，瓶子随手一扔，踉跄又准确地找到了放酒的地方。 还特别豪爽，拿了三瓶。 大方地递给明修一瓶，「喏，小老弟，给你的。」 一副「看我大方吧」的洋洋得意样子。 明修同样有些醉了，接过来依旧看着她。 程澄抱着怀里的两个宝贝往后躲了躲，大着舌头道：「这，这个是我的，你不能，不能抢。」 谁知明修指着她嘿嘿一笑：「你喝醉了，我没有！」 「你放，放屁！我才没有！」 抱着一瓶直接往嘴里倒，但什么都没倒出来，疑惑地放在眼前瞅。 「笨，笨蛋，瓶盖！」 程澄疑惑地看着他，脑子转不过来，还没get到他在说什么。 明修一把夺过她的酒瓶，麻熘地给她打开。 但喝醉的人是没有理智的，只以为辛辛苦苦搬来的酒瓶子要被抢走了，扑过去要抢回来。 「呜哇，你怎么可以抢我的酒，虽然你妹妹丢了，但是我爹妈也丢啦！」 「我妹妹才没丢！」明修反驳她，「她只是，只是，」 半晌「只是」不出来，眼泪也先出来了。 程澄趁他掉豆豆，抱着酒瓶子喝了一口。 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投了机，明明刚刚还在吵，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了聊天。 程澄拍着小身板保证，「你放心，我一定要把你妹妹给你找到！」 「真的？」 她打了个酒嗝，「那当然。」 神秘兮兮地示意他凑过来：「我呀，认识一个大师，你把你头髮给我，她能根据头髮找到你血亲的位置。」 明修也是喝醉了，二话不说揪了几根头髮给她。 「够不够？不够还有？」 「够了，够了。」 俩人哥俩好的凑到一起，开开心心喝着酒。 「谁，谁拽我领子？」 程澄眯着眼，慢慢伸着脖子往前看，「打洗你！」 沐霖气笑了，把人打横抱起，对一旁还清醒的几个人道：「禾豆我先领走了，你们明总也喝醉了，你们帮着安排一下。」 其中一个人弱弱地问：「我们又不知道豆哥认不认识你，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 程澄本来安安生生呆在他怀里，听见坏人俩字，突然抬起头，揪住他的脸细细看了一圈，咕哝道：「坏人！打你！」 几人看他的眼神更警惕了。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沐霖颇有些咬牙切齿。 「就是坏人，非要亲我！坏死了！」 程澄生怕声音被别人压过去，大声嚷着。 沐霖顾不得被她揪疼的脸，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可以了吧？」 几个人慌忙点头，还殷勤地给他开了门。 等他们走了，一个人低声嘟囔：「不愧是豆哥的男人，好兇。」 第69章 「不过，他被豆哥揪脸的样子真好笑哈哈哈哈。」 「啧，可怜见的，脸都红了。」 等他们笑够了，才想起来这里还有十几个醉鬼等着他们安排，互相看了一眼，任劳任怨各自行动去了。 好在明修提前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在酒店定了房间，喊来服务员搭把手，把他们送到各自房间，才散了。 程澄一路上并不安分，先是揪的脸，但是手没力气了，变成了揉搓，最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戳着他的脸，头埋在他颈窝里，含含煳煳说着她自己也听不清的话。 第126页 沐霖纵着她，任她作为，甚至隐隐希望这样的时光再长些、再长些。 只是又不甘心永远这样下去。 无论是人还是妖，得到了一些东西，总想得到更多，贪慾永无止境。 知足常乐简简单单四个字，真正做起来却并不简单。 沐霖甚至想就这样抱着她，慢慢回到他们的家。 程澄放下魔爪，揽着他的脖颈，咕哝一声：「回家，渴。」 他心下一惊，还以为怀里的小酒鬼中途醒了过来，过了一会儿见她依旧安静地圈着他的脖子，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才安下心。 但又不想这么简单的瞬移送她回家，索性叫了车。 等车时正巧旁边一家自助便利店，买了瓶水用灵力给她暖成温热的，才慢慢餵给她喝。 司机师傅看见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小小声夸他：「你这年轻人真体贴，是个知道疼人的。」 他笑了笑，没出声。 下车时极其自然地掏出程澄的手机扫码用她的指纹付钱，师傅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想必是在想，这年轻人竟然是和他一样，身上连个打车的钱都没有。 动作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拧了温热的毛巾给她简单擦拭下，又哄着她喝了些水，才把被子给她盖好。 这一切甚至只需要一个小法术便能搞定，可他只想亲自动手，这样更好。 静静地倚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刚准备离开，只听见她痛苦的哼唧了一声。 立时转过头看，她从平躺着变成了蜷缩着，放在被子上的手紧紧攥着被子，面色显而易见地苍白了，额头上也不断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沐霖重新坐回床边，伸手探她经脉，却发现内里灵气翻腾不息，外界灵气还在不断涌入，竟是要突破了。 但她的状况实在不好，前些日子留下的伤还未愈，沐霖本以为晋阶不会这么快，是以丹药还在飘飘处，是否成功炼出来还尚未可知。 更糟糕的是，她前些日子情绪反常时，他便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到底成了真。 程澄的丹田里，团团围绕护守根基的灵气，本该是鲜艷夺目的五色灵气，转化相生，运转不息，此刻好像阴翳覆盖，灰濛濛的。 是心魔。 程澄一直有心结，他知道。 加之近段时间，不断有触发她心结的事情发生，心魔趁机而入，才导致她最近情绪反覆。 况且她现在还醉着，灵气运转全靠本能运转，真真是吓人。 亏得她对他放心，完全不设防，沐霖直接出手，压抑她的修为，暂缓进阶，先把旧伤和心魔搞定。 他一琢磨，直接将她送进玉珏空间，掐了个诀，闪身到了飘飘那里。 顾不上其他，「丹药做好了吗？」 「好了，现在就要吗？」 飘飘有些惊讶，一翻手，用灵气将小瓷瓶送到他面前。 沐霖一把捞过，沖他点点头：「谢了。」 转瞬又消失了。 翠花迷迷煳煳问道：「谁呀？」 飘飘嫌弃地把他踢远了些，「睡吧，没你的事。」 「哦。」 翻了个身，打起了小唿噜。 飘飘熟练的从储物袋里找出两团棉花，塞进了耳朵里。 沐霖拿到丹药，简单看了下丹药品质，心下暗贊，这丹药品质不错。 轻轻掰开她的嘴，将丹药送入她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程澄灵力带着自动带着药力在在筋脉中运转修復，倒不用他多操心。 棘手的是她的心魔。 程澄倒不觉得她是醉着的，相反，她觉得很清醒。 清醒到恨不能是喝醉了才好，这样就不用难受了。 她仿佛被人强行按着头，清醒着一遍一遍回顾那些她试图逃避却永远逃不掉的记忆。 甚至于连小时候，因为年岁见长而自然遗忘的事情也愈加清晰。 「不，不要！」 她挣扎着，想要逃离，冥冥中仿佛有一只大手摁着她，强迫她看。 最初，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她玉雪可爱，只是有些胆小。 来到新家时年纪还小，她的新妈妈总喜欢给她穿公主裙，最喜欢的是白色的小裙子，细软的头髮半扎，带一个红色蝴蝶结。 每每这样穿，妈妈总会把她抱进怀里，亲她的额头，把她抱进怀里，和她一起在镜子面前，指着镜子里的她，满脸的微笑：「呀，妈妈的宝贝儿澄澄真好看，小澄澄喜欢这样穿吗？」 一开始，小女孩不敢说话。 只是她之前从未穿过这样漂亮的衣服，虽然不说话，但是眼睛里小开心是藏不住的。 慢慢地敢抿着嘴，小声说：「喜欢。」 第一次妈妈听见时，高兴得不得了，打电话给亲人，告诉他们这一喜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只是爸爸回家的时候，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再无动静。 小小的女孩眼里，有浅浅的失落。 直到她听见，爸爸叱责妈妈，「小孩子家家，打扮什么？一条破裙子顶我两件衬衫，有什么用？再说捡来的孩子，管口饭算了，打扮的花里胡哨干什么？」 她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在以前的大院子里，矮矮的院墙总挡不住隔壁传来类似的争吵和哭泣声。 第127页 她也知道，有个大哥哥走了又回来，有人说他是捡的，不稀罕才被送回来，自此她知道了，「捡来的」这个词，似乎不是被人喜欢的。 有一束光慢慢从她眼里消失。 她害怕妈妈像隔壁的人一样掉眼泪，可是她不敢进去。 她只敢抱着小膝盖，坐在卧室门口，一直等着。 直到妈妈出来，看到角落里脑袋一点一点的她，轻轻把她抱起来，送到了她专属的卧室里。 她伸出被养得胖乎乎的小胳膊抱住妈妈，半睡半醒间呢喃：「不，不哭。」 妈妈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心底还是软得一塌煳涂。 类似的事情很多很多，多到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记得这么清楚，明明早该忘了。 她无力瘫软下来，想把头埋在臂弯里，却不能。 眼泪流了满面。 沐霖心像针扎了一样疼，一直给她擦眼泪，他的手落了空，眼泪也落到了地上，晕出一圈圈的痕迹。 年岁渐长，周围是更多的恶意。 邻居小孩的有样学样，所谓奶奶的不断抱怨和警告，爸爸的冷漠和无视，以及那些大人自以为隐蔽的指指点点。 更可怕的是，妈妈日渐疲倦但永远温暖的笑容。 她敏感地意识到了妈妈的疲惫，但只能无力看着，徒劳地做出微小的挣扎。 变得越来越听话，尽量减小存在感，这样妈妈就不会和爸爸吵架，奶奶也不会找藉口骂人。 矛盾终究会爆发。 她始终会记得那一天，始终会记得那个漆黑的小房子。 至死不会忘记。 她也忘不掉正是那一天，妈妈带着她从阴影中走出来，换了一个新环境，从此之后，冷嘲热讽或许依旧存在，但是妈妈更快乐了。 她也会更加快乐。 从那之后，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她从不给妈妈添麻烦，默默打理好自己，年长后为妈妈分担家务。 妈妈和她很小时一样，会在工作之余给她挑漂亮的小裙子，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会揽着她说，我的澄澄是妈妈最好看的小棉袄。 会在她把菜炒好时夸她最懂事了，然后悄悄回来更早些，把饭菜烧好。 她也不负妈妈的期望，慢慢长大。 她并没有太大的志向，提前答辩毕业，想要多陪陪妈妈，也更方便做喜欢的工作。 只是世事难料，她刚刚安排好一切，妈妈却被诊出癌症晚期。 紧接着来到陌生的地方。 她不遗憾救了人，只是对没能送妈妈最后一程而遗憾；她不怨恨亲生父母抛弃他，也无所谓养父把她忘在地下室，她只是不想更多孤儿经歷和她一样的事情。 这些都是她心里的结，解不开，散不掉。 程澄麻木地看着这一切，眼泪早已干涸在脸上。 沐霖不断安慰着她，开导着她，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她听不到，也看不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而已。 画面一转，程澄木楞楞坐着。 身后是漆黑的小巷，身旁是嘈杂的响声，带着独有的穿透力。 程澄缓过神来，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不一样。 她站起来朝四周环顾，是当初她遇害的小巷。 可她低头看向胸前，并没有被穿透。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有力的跳动，兢兢业业工作着。 她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飞快地沿着公路跑过去，跑到不远处的医院，顾不上医院里值班护士诧异的眼神。 直到看见病床上那个熟悉的、瘦弱的人，拖着酸沉步伐，缓缓走到病床边，虚虚握住她因病瘦削的手，伏在病床边，压抑着声音哭泣。 第70章 沐霖哪怕知道这是幻境，他触碰不到她，还是忍不住上前，松松圈住她。 程澄伏在床边，眼泪打湿雪白的床单，留下一块湿痕。 虚虚握住的手被轻轻回握，她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个现象，抬起头，泪眼朦胧间模煳看见病床上的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以温暖慈爱的目光包裹着她。 「澄澄，莫哭，妈妈会心疼的。」 妈妈有些费劲儿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头顶，温声安慰着。 这是她和妈妈间独有的小秘密。 程澄从小到大很少哭。 因着小时后的经歷和阴影，她知道她哭了并不会像其他小孩子一样有一大家子人围着哄着，只会像之前隔壁被家暴的女人一样，躲在角落里独自一人舔舐伤口。 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掉了眼泪，也会很快一个人把自己哄好。 妈妈会安慰她哄她，可是她害怕。 她害怕哭多了会被妈妈厌恶，妈妈养她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再给妈妈添麻烦了。 后来一次偶然被妈妈发现，妈妈会抱着她温柔地哄，会摸着她的头说：「妈妈会心疼的。」 程澄就更少哭了，她不想让妈妈心疼。 她渐渐止住眼泪，回握住妈妈的手，刚一说话才发现，她哭得太狠了，这会儿一抽一抽的，话都说不成一整句。 妈妈一下子被逗笑了。 「澄澄怎么那么可爱？」 程澄红着眼睛把头轻轻放在妈妈的手上，囔着声音道：「我都成年了，不能说可爱了。」 第128页 「可是妈妈就觉得澄澄很可爱，怎么办？」 「那我就当妈妈一辈子的小可爱，只要妈妈不嫌我烦就好。」 「妈妈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女儿呢？」 沐浴在妈妈温柔的眼神中，程澄趴在床边，不愿意动。 「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再来。」 「不要嘛。」她现在并不想离开，只想陪在她身边，「我想在这里睡，明天早上睁开眼能够第一个看见妈妈。」 妈妈哭笑不得：「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这么爱撒娇？」 「是你刚刚说的，我最可爱，我还小呢。」 程澄撅撅嘴，一副小孩子生气闹脾气的样子。 「好好好，你还是个小孩子呢。」妈妈哄着她，「好了，床边睡着不舒服，去把躺椅伸开，睡那上边。」 「现在就去！」 程澄高高兴兴地把东西收拾妥当，躺在躺椅上，看着不远处的妈妈，心下一片安宁。 「睡吧。」 「晚安。」 她合上眼，一切理智或不理智的想法统统被她抛到脑后，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安安稳稳陪在妈妈身边。 沐霖始终在她身侧陪着她，感受着她的过去和她的哀乐变化，一切想不明白的点儿都在这个幻境中得到了解答。 对于程澄来说，现下最幸福的事情是，一睁眼，就看到妈妈在一侧静静躺着。 她轻手轻脚起来洗漱，轻轻关上门，去买早饭。 周围人一片模煳的面容她视若无睹，径直走向自己想去的地方。 一天又一天，她依旧这样陪在妈妈身边，没有其余事情的打扰，只有她和妈妈。 她并不觉得这样有问题，是享受现在的处境的。 可是总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该走了。 她听得烦了，终于开口反驳他。 「走什么走？我觉得呆在这里挺好的。」 沐霖一噎，「可你不能一直沉浸在这里。」 「不对，你能听见我说话？那为什么一直不吭声？」 「我乐意，不想理你就不理，不想回去就不回！」程澄眉毛一挑，轻哼一声。 「那你不顾及外边的人了吗？你的新伙伴，新朋友？」 他试图用这个世界的感情来唤醒她。 「比生我养我的妈妈还重要？」 她继续问。 「是生我了还是养我了？还是两个都干了，所以才比我妈妈重要？」 沐霖比她气得想捶地，又不能沖她发火，只能默默憋着。 程澄放下手里的水果刀，拿着削干净的苹果，切成小块递给程妈妈，对沉默的他说：「没事儿呆一边去，别来烦我。」 沐霖：「……」 讲真的，他特别想找个东西，打晕这个憨憨，直接抱走。 更气人的是心魔，要不是躲在程澄识海里，他怎会如此被动？直接揪出来，什么事情都好了。 他一遍一遍自我劝解着，心里平復一些，检查了下程澄的身体状况。 还好，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转而去她识海里又搜罗了一圈，还是没找到那个搅事精。 刚准备去幻境里继续盯着，却发现一条不太正常的灰线。 心念一转，隐匿了身形气息，顺着七拐八绕的黑线追了上去。 越到终点，越发现了另几条不甚明显的黑线，源源不断的输送这灵气，供养着中间漆黑的茧一样的物体。 沐霖眉尖一皱，这心魔倒是通人性，还知晓分而化之，这样更不容易引人注目。 要不是机缘巧合，他还真的发现不了这个东西。 他屏息蓄力，动作轻而快的捏住黑茧，闪身出了她的识海。 到了外边，沐霖再无顾忌，指尖灵气凝集，调动天地雷火直接焚了它。 黑茧在雷火中翻滚，怎么躲都躲不掉，尖利的嚎叫只有他能够听见。 雷火本就是至阳至刚的灵物，天生的心魔克星。 心魔先是低声下气地求饶，后见沐霖无动于衷，便开始不管不顾，怎么恶毒怎么来。 「你沖我发泄有什么用，她自己不想出来！你杀了我又能怎样？她宁愿沉浸在幻境里，也不愿意出来！」 「你喜欢她吧，可惜了，她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她骨子里一直觉得她是人，怎么会喜欢上畜生呢！」 「我是她的心魔，她所有心思我都知道，她厌恶你，嫌你噁心！你死心吧！」 一声又一声，嘲笑像诅咒一样迴荡在他耳边。 沐霖面色不变，□□火骤然炽烈，心魔很快一点点变成烟雾消散，再寻不见。 良久良久，他静默立在原处，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视线停在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低低嘆息一声。 再入幻境时，程澄刚刚搭好小被子，低头嗅了嗅，总觉得身上一股子酒味，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沾酒。 「你还记得希希、夏云、陆元哲吗？」 那个声音突如其来出现在她脑海里，然而说的名字是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的。 程澄此时心情不错，刚刚医生告诉她，妈妈的病情有好转，因此还算温柔地说：「你说你声音这么好听，长得肯定也很好看，干什么非要一直缠着我呢？」 「我听说好看的人都是人美心善，所以你放过我，重新找一个人好不好？」 第129页 「可是只认定你了呀。」他低低地声音弯弯绕绕进入她的耳朵里，像是带着柔软的小刷子，不停地挠呀挠，挠得耳朵发痒。 她不自在地挪动身子，闷闷道：「向前看，还有更好的。」 「说的倒是容易。」 他声音里听着好像很累的样子，顺着耳朵钻进去让她有些心软。 但还是说出残忍的话：「你说的那些人我都不认得啦，我只想安安静静陪着妈妈，你快回去吧。」 「一个都不记得了？」声音微微发颤。 心魔的几句话不断在脑海里重复，愈发清晰。 「大概不重要吧。不然我一定会记得的。」 他「呵」地一笑：「你还记得你怎么回到这里的吗？」 「不就是见义勇为然后没死成又活过来了。」 她顺嘴一说。 谁知道竟引得那头的人笑了。还念叨着什么「我知道了」，知道什么了？她怎么不知道？ 她说什么了？ 程澄难受得很，严重怀疑对面的乐疯了。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疯子一般计较，睡觉了。 等对面终于自言自语捋清了思路，她已经睡着了。 沐霖听着耳畔她细细的唿吸声，像吸尘器（并不是）一样，把心底乱七八糟的愁绪都吸走了。 他被这个比喻逗笑，可是眼下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第二天程澄闲下来，轻声道：「那个声音很好听的小哥哥，你还在吗？」 「怎么了？」 沐霖拄着下巴坐在她面前，好笑地看着她纠结。 「你知道什么了呀？」 程澄好奇的很，还是耐不住好奇心问了。 「你若是愿意跟我走，我立刻告诉你。」他卖了个官司。 「才不要。」 果不其然，她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沐霖不再逗她：「你是程澄，见义勇为死了，到了另一个世界，变成了一只猫，机缘巧合修炼，有了心魔，现在……」 突然不忍说下去。 「哈哈哈，」程澄捂着肚子笑出声，「你骗人，建国之后不许成精，我怎么可能违反法律？我可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沐霖：「……」刚才的不忍白瞎了。 索性一股脑说出来：「总而言之，现在是幻境，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你骗人，真神奇，竟然有人对我说，哈哈～」 她笑得说不出来话，半晌才把一句话说完：「说我是妖精哈哈哈。」 沐霖又被气到，「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临走时还气哄哄地沖她「哼」了一声。 第71章 有，有点可爱。 明明从来只听见到过声音，却还是能脑补出肉唿唿的小糰子气哼哼的可爱样子。 她摇头失笑。 打从一开始，这个陌生的人一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她虽然听到了，不过不大想搭理他。 现在却觉得，偶尔聊聊天也不错。 细细搅着手里的茶水，耳畔传来一声轻轻的嘆息。 「该拿你怎么办呢？」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一片日盛春景，阳光洒在阳台精心修剪的景观上，影子落尽室内，又是一景。 然景虽美，可惜看不到说话的人身处何方、什么模样。 「什么怎么办？」 沐霖拄着腮，骇了一跳。 她离得很近。 满眼是她精緻的五官和瓷白的肌肤，以及细腻到只有阳光下微微可见的小绒毛。 见他不答，程澄接着问：「不生气啦？」 他缓过来，稍稍往后退了些许。 「我气什么？□□帝不急太监急？」 嘴上说着不气，语气里的傲娇不减分毫。 「你是怎么死的呀？」 「你才死了呢！」沐霖张口就反驳，稍后才意识到骂的是心尖尖上的人，连忙「呸呸呸」几下，改口：「你可不能死。」 程澄被他逗笑，「你怎么这么可爱？」 沐霖翻了个白眼送给她。 「不过我是真的好奇，你就告诉我嘛。」 他被她问烦了：「我没死，谁告诉你我死了？」 「我看不见你，只能听见声音，可不就是死了？」 「我没有！是你本来不应该属于这里。」 沐霖争辩着，奈何人家不停听。 「又开玩笑了。」 程澄笑着，「别骗我了，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妖怪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所以才滞留人间？说说呗，指不定我能帮你呢。」 她颇有兴致。 沐霖：「……」 「你既然不相信世间有妖怪，那为什么会认为有鬼？」 「这俩不一样的，」程澄嫌弃地瞧了他一眼，「这俩是一个是鬼，一个是妖，怎么会一样？」 他耸耸肩，虽然想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不过照往常经验来说，他永远是没理的一方。 索性不与她挣，干脆道：「你既然想听，我便告诉你。」 程澄兴奋点头。 「我喜欢一人，不过她仿佛不太喜欢我，先前本是准备表白，她临时去了别的地方，不愿意听。」 「啧。没了？」 「没了。」 这下换程澄郁闷了。 这好比故事听了开头，一听便是她喜欢的狗血剧，可惜听了开头，戛然而止。 第130页 她撇撇嘴，「你这样人家愿意听才怪了，你应该……」 「应该？」 这个点沐霖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你问我我问谁？我母胎单身一个，更不懂了。」 程澄捧着杯子，悠悠然转向了另一边，偷偷抿嘴笑。 然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方向恰巧落在沐霖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澄澄～」 「哎，妈，我过来了。」 放下杯子跑向程妈妈身边，突然回身准确找到他的方向，「稍等，我去看看妈妈。」 他一笑，竟没忽略他，微微颔首，这才想起她看不见，刚准备出声，那人已经跑远了。 「吶，妈妈给你剥的橘子，可甜了，你尝尝。」 她结果一片，放进嘴里，橘子的清甜在嘴里漫开，带着一点点的酸味，好巧不巧，酸在了鼻尖。 「真甜，」她咳嗽一声，稳稳声音，「妈妈，你也尝一点。」 程妈妈笑着张开嘴，任她把橘子递到嘴边。 沐霖站在外边，室内景象尽收眼底。 或许这样还好，不论如何，她是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幸福。 不好！ 他闪身退出去。 程澄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上橘子落到病床上，还在上边打了几个滚。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快去歇歇。」 她晃晃脑袋，眼前一切还是清晰又真实的。 「没有，只是眼花了下。」 「不行，」程妈妈难得严厉：「去休息会儿，你这孩子，都说了我一个人在医院也能照顾好自己的。」 「妈～我这不是想陪陪你嘛？」 程澄挽住妈妈的胳膊，头轻放在上边，手上一握，极为清晰感知到程妈妈瘦得更厉害了。 「撒娇没用，快去休息。」 程妈妈一手把她推开，催促她快去休息。 她只好放开，乖乖去休息了。 只是眼泪它有自己的想法，顺着面颊滑下来，落到地上，不留痕迹。 她怎么会不属于这里呢？ 有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嘴角僵硬上扬，那笑，一点儿都不好看。 沐霖抹了把汗湿的额头，该让她回来了。 是他低估这件事情对程澄的影响力了。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心魔作祟，哪知她对这件事情这么执着。 好在此时心魔已除，现下她走不出环境，不过是不情愿罢了。 更甚者她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不愿意面对，选择了逃避。 可现在她即将筑基，元神不可能待在幻境里的。 必须出去了。 着实有些棘手。 几日听下来，程澄应当是机缘巧合间魂魄穿过界壁，来到这一小千世界，附身到猫身上，如今又因机缘修炼成人，可她在另一个世界仍有挂念。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当年他们一族饱受迫害被迫离开故土，飘荡许久才来到这个世界定居下来，是几位妖界大能以己身为媒介，藉助无数天地灵宝，换来了现今的处境。 且留了传送阵，方便日后寻仇。 若想真正送程澄回去，亦可以回去问问父王他们，说不定有办法。 暗暗想好对策，再次回去却发现她在偷偷抹眼泪。 「刚才不是还十分能顶嘴，这会儿怎么了？」 程澄拉起被子，把他的手隔在外边。 「怎么生气了？」 小声哄了几句，她果然忍不住了：「你说，你刚刚的话是骗我的！」 声音里带了些哭腔。 沐霖一下子回想起来，这里不属于她的那番话，顺着她的话安抚她：「是是是，我都是唬人的。您大人有大量，莫往心里去。」 他耳尖动了动，听见不远处压抑的咳嗽声，不动声色地抬抬眉。 而后引着她说话，免得她注意到异样，怕是又得哭一场。 现在都成小哭包了。 程澄果真没有发现。 他灵光一闪，十指结印。 浅色流光直直朝程妈妈而去。 而她毫无察觉。 他不忍直接打碎她的美梦，却不得不出手。 只是，他还是有些后悔了，应当想一个更好的法子的。 「莫哭了。」 沐霖虚虚拥着她，修长的手指轻拍着她的背。 程澄感觉不到他的动作，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在急救病房外哭得打嗝。 她抬起头，泪水顺着脸庞流下去，一串又一串的泪珠打湿了衣襟。 「你不是神仙吗？你帮帮我，救救妈妈好不好？」 她努力稳住声音，还是颤抖。 「你知道的，我不是神仙，也不会生死人肉白骨。」他温声道。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帮帮我啊，帮帮我……」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只剩气音。 生老病死，从来没有人能够违背这一法则。 这她同样清楚，否则这一幕也不会出现的如此顺利。 是他做的。 他卡在最后的时间点，尽可能地让她多陪陪她妈妈，拖到不能再拖，这一幕，终究是来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哭，看着她眼里的光从有到无，看着她逐渐弯下身子，把自己蜷在角落里。 第131页 程澄不再看他，也不再求他。 行尸走肉一般听完医生的节哀，准备丧仪。 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花束放在墓前，捡起不知何时飘落的小叶子，画面渐渐破碎，直至消失。 程澄刚一醒转，便感觉到体内灵气奔腾翻涌，躁动不安。 只是被什么压抑着，才没有肆意撒欢。 她连忙盘起腿调息，一点点安抚，好在有另一股力量帮助她，很快便调匀了气息。 这时她才意识过来，她竟是正在筑基。 来不及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压抑许久的灵气如大江翻涌，霎时间冲破阻碍，一切简单的仿佛做梦一样。 耳边又是雷鸣阵阵，睁眼只见常年湛蓝的天空乌云滚滚，这一切无不昭示着，雷劫将至。 程澄不禁恍神，有一种朦胧的不真实感。 「凝神！」 耳边一喝声将她拉回现实，下意识地调动灵气，升至半空，与雷光一撞。 沐霖仔细观察着她的状态，时不时出声提醒，但并未替她挡下雷劫。 自古磨练出人才，而这雷劫之下，更是无邪物能留下。 程澄心魔刚解，天地之雷对她好处颇多。 只是样子难看了点儿。 沐霖轻咳了一声，尽量避开目光，不看她烧焦的头髮。 雷劫过去，便是天地对求道者的馈赠，沐浴在淅淅沥沥的灵雨中，程澄的黑壳子褪去，留下的是细腻的肌肤和柔顺的头髮。 其余植物沾上灵雨，极为快活地抖了抖叶子，长势喜人。 程澄甫一转身，只看到一个帅哥目不转睛盯着她。 尚未反应过来，一件袍子从天而降，落在身上。 「穿上。」 熟悉的声音少了稚气，多了些男生独特的特徵。 她下意识地裹紧袍子，上边有她熟悉的淡淡清香。 「希希？」 「是沐霖。」 沐霖走过来，替她将长发拨到身后。 程澄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抱歉，我不太喜欢离太近。」 沐霖的手落了空。若无其事的收回来，淡淡说了句：「没事。」 随后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出了玉珏空间。 程澄还在蒙着，跟他走了。 途中缓过神来，略有些结巴道：「你要干，干什么？」 「回去呀，你喝醉了，夏云找你好几次了。」 她这才想起来，她那天一时冲动，醉了过去，便莫名的没了底气，有一丝心虚。 「下次别再喝酒了，本身酒量不好，逞什么强？」 「我……」 沐霖借着身高睨了她一眼，「你什么？你没喝醉？」 「我酒量很好的！」 「这倒没看出来。」他嗤笑一声。 「你！」 被他这一打岔，程澄都忘了他还拉着她的手。 直至进了家门。 夏云指着他们，「你们，这是？」 陆元哲听到声音后拿着锅剷出来，和夏云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程澄顺着他们的目光下移，看到他俩牵在一起的手，连忙挣开，刚想开口解释，勐然发现，好像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们别想多了，我,他……你们……」 挣扎失败，放弃。 「沐霖，不是希希。」 他没拦着程澄挣开，简单补了一句。 放开之前还特意瞧了一眼夏云。 夏云：「……」 她莫名懂了这个眼神的意义。 真记仇！ 不就有一天说了跨物种不能谈恋爱吗？记到现在至于不？ 瞪又能怎么样？ 澄澄还是不喜欢你！哼！ 话说这小手都牵上了，怕是不远了吧？ 陆元哲拉着出神的夏云回了厨房，把客厅留给他们。 至于程澄，已放弃挣扎。 往沙发上一坐，拿了个叉子挑水果吃。 沐霖跟着她坐下来，极其自然地问：「想看那个剧？」 她咬着水果，含煳不清地道：「随便。」 他调到她最近很喜欢看的一个剧，拿起茶几上的餐巾纸，顺手帮她擦了嘴角的汁水。 程澄很不自在的往一旁挪了挪，随手捞过一个抱枕，手刚动了两下，才反应过来先前撸的狗已经变成人了，再也盘不了了。 讪讪放下手，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视剧上。 渐渐沉浸其中后，程澄很入戏，恨铁不成钢道：「渣男！脚踏两只船！」 沐霖瞥一眼电视剧上正和人卿卿我我的男主，附和道：「对，太渣了。」 「来，吃块水果消消气。」 她一口咬下。 嚼了几下，发现不对劲儿，嘴里的果肉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怎么了？」另一个当事人半点感觉没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噎着了？」 生怕他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程澄选择了咽下去。 嘴边又来了一块。 「是很好吃，但是要慢点吃。」 所以你为什么又递来一块？ 犹豫再三，她还是把水果吃了下去。 果断拿了纸巾擦嘴。 沐霖遗憾地放下叉子，好笑地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 程澄假装看电视，但始终进入不了状态。 第132页 电视上的画面进展到哪一步她半点不知道，但是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 距离很近，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侧灵气浮动。 「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一转头对上他含笑的视线。 妈，妈呀，有点好看。 她慌忙躲开视线，酝酿好的气势一泻千里。 「你不喜欢吗？」 程澄小声嘟囔：「谁喜欢呀！」 「可是，」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清越的声线飘在她耳边，「你之前不是更喜欢抱着我？就像这样。」 他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她怀里的抱枕上。 她一下子把抱枕松开，「我，我才没有呢！你瞎说。」 「嗯，我知道，你没有。」 程澄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她又拎起抱枕，把头埋在里边，内心不断哀嚎。 「对了，你之前还喜欢这样。」 沐霖看着她的动作，含笑补充。 程澄恨恨抬头瞪了他一眼，又把头埋进去了。 「这什么情况？」 厨房里探出两个脑袋。 「十有八九希希惹澄澄生气了。」 夏云分析着，又补了一句：「活该。」 十足的幸灾乐祸。 「他什么时候惹你了？」陆元哲疑惑。 先前夏云也很喜欢希希的，甚至他还为此醋过，当时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在夏云心里，估计要排到最低了，希希都混得比他好。 「可记仇啦！」夏云吐槽。 「我上次提了了一嘴，澄澄以后要找个帅气的猫，跨物种恋爱没有好结果的，他今天特意拉着澄澄的手，不就是特意给我看的。」 陆元哲忍俊不禁。 「笑什么笑？你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夏云斜他一眼，转身走了。 莫名被损的陆元哲很委屈，跟在媳妇后边，不敢反驳。 第72章 「喏，你之前不是说一定要来试试吗？」 沐霖将手上的单子递过去。 程澄伸手接过，「这就是你说的地方？」 她翻了两页，点了几个应当不错的甜品和饮品，才将单子递给服务员，「没想到你还记得。」 「这怎么会忘？」 恰巧目光相撞，程澄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下意识地别过头，转向窗外零零碎碎飘起的雪花。 沐霖看见她的动作，嘴角轻扬，不自在才好。 自在了，还在他面前大大咧咧的他才束手无策呢。 只是不满又渐渐升起，窗外几点雪花有什么好看的？ 他有那么不堪入目吗？ 顺着她的视线朝外看去，「看什么呢？」 程澄指着不远处米白色大衣的女人道：「你记得她吗？」 「没印象了。」 他摇摇头。 「先生、小姐，请慢用。」 「谢谢。」 正好点的东西上了，她端起一杯咖啡，喝了一小口，醇香瀰漫了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余光一瞥，窗外的人有说有笑进了这家店。 巧的是，恰恰在他们隔壁。 这间甜品店，隐私方面做得挺好的，每一个卡座都是单独隔开的，隔音方面做得也不错。 只是抗不过程澄和沐霖两个开了挂的人。 程澄隐隐记得，这个部分似乎是，女配陷害女主，这个男的应该是给女配送道具的小炮灰。 人生于世，常言道「谣言止于智者」，但哪有那么多的智者，大多还是人云亦云罢了。 尤其在大集团中，这种你一言我一语的小道消息。 吃瓜是人天生的好奇心作祟，或添砖加瓦，或冷眼旁观，夏云的话题不知何时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一点给她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现阶段的，更是之后接管夏氏，总有几个噁心人的跳樑小丑拿出这段往事，作为抨击她的手段。 这个时候哪怕拿出了证据，在有心人眼中，都是假的，是伪造的。 总有些人被谣言蛊惑，真真假假谁能辨别？ 她乐了，没想到出来吃个甜点也能碰上这种好事。 假装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在键盘上敲来敲去。 很快调出了附近的监控，找到最清晰完整的一个，点开。 清晰的画面加上出众的听力，两人直接看了现场版的白莲盛开。 「这次请你出来，主要是想给你道歉。」 姜笙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不安的摩挲着。 可把备胎心疼坏了，女神做什么都是对的，怎么会错呢？ 「你我这关系，道什么歉？」 姜笙余光看见他油腻腻的模样，不自觉地把他和心上的影子相比，简直是亵渎。 心里不禁泛起噁心，但不得不忍着。 「你上次给我的照片，我之前放在办公室，本想找个时间和废弃文件一起销毁了。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丢了。」 她一副很愧疚的样子，「我很害怕给你带来不好的事情，之前把夏董的给剪下来了，查了监控，只有小夏进了我的办公室。」 「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拿走了，我……」 越说越委屈，好似被偷拍的是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别急，没大事的，一张照片而已，不会找到我身上的。」 第133页 备胎细细安慰。 「真的吗？」 泪眼朦胧了都。 「你说这叫什么？」 程澄看得津津有味的，戳了下一旁的沐霖。 「贱人就是矫情？」沐霖瞥了眼，对他们之间复杂的纠葛毫无兴趣，只不知道她为什么看的这么入迷。 「精闢哈哈哈！」 「当然，我怎么会骗你。」 备胎翻出纸巾，急得上半身前倾，小心翼翼给她擦眼泪。 姜笙下意识闪躲，又硬生生忍住，僵硬的让他擦。 「不哭了，她拿走就拿走了，像她那样不自爱的女人不值得你为她流泪，我之前还看到她和其他人在一起呢。」 她止住哭声，「你是不是看错了？她现在应该有男朋友了。」 「这才更可怕，有男朋友了还老少富人通吃。」 备胎不屑地撇嘴：「那个男的，是个官二代。找的男朋友，估计是个接盘侠。」 姜笙眸光一转。 「喏，给你发过去了。」 姜笙手机信息提示响起。 「你以后别拍这些照片了，我怕影响到你。」 「自己看看嘛，又不影响。」 男人不以为意。 姜笙意思意思劝了两句。 程澄嘆口气，图什么呢？ 顺手拷下了视频，行云流水收起笔记本。 嗯这家甜品不错。 只是运气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程澄和沐霖刚出甜品店，远远看到乔明在对面，只是她没看到他们。 程澄沖她摆手，她也没看见，还有些小失落。 这条路段本身比较偏，很少有人，再加上最近小雪绵绵不断，更是鲜少有人出没。 刚好是绿灯，乔明低头看着手机，回復消息。 前方拐弯处忽然冲出一辆黑车，明明是绿灯也不剎车，而是直直冲上来。 这时路中间只有乔明一人。 「学妹小心！」 「乔乔！」 三声叠在一起，乔明下意识抬头，黑车已近在咫尺。 忽地一股大力从后侧方袭来，乔明被撞得往前踉跄了好几下才停住，还是没稳住身体，摔在路旁台阶上，撞得小腿生疼。 身后「砰」的一声，她再回头，只看到一个人躺在马路中央，暗红色的血泅湿地面，还在缓缓向外渗透，地上的人，生死不知。 乔明只感到了浑身冰冷，似曾相识的画面不断翻涌，铺天盖地而来的伤痛几乎将她淹没，手脚都僵硬了。 明明只是伤到了小腿，却仿佛是被卡车碾过，连根指头都动不了。 更别提确认地上的人是谁了。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一帧又一帧，纷繁杂乱，根本静不下来。 肇事司机逃逸而去。 直到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乔乔，乔乔？」 「江，承，琢？」 她好似置身冰天雪地许久，身体僵硬，连开口说话时，牙齿还在打颤。 「我在。」 短短两个字，化作一只手，将她从冰天雪地中拉扯出来。 她缓缓伸出僵硬的手，死死抱住他，整个人倚在他怀里，身体忍不住地颤抖，眼泪无声落下。 「你没事？」 「我没事，那人不是我，我好好的。」 江承琢抱住她，给匆匆跑来的沐霖二人使了个眼色。 程澄他们识趣离开，打了急救和报警电话。 渐渐有人围了上来，但是没人敢上前。 程澄随意伸手探了陆维的鼻息，没死。 有点遗憾。 「又是车祸？」 「是呀，这小伙子见义勇为，救了那边小姑娘。」 「小姑娘也吓得不轻，作孽哦，非得把那烂人抓住不成！」 细细碎碎地声音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警察很快赶来封锁现场，救护车随后而至。 围观人群被疏散开。 程澄刚开始还算悠闲，觉得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是想不起来，应该不重要。 直至现场证人被要求出示身份证件。 程澄缓缓视线移到沐霖身上，麻了。 忘了这个崽崽莫得身份证，是个黑户。 她眼疾手快拉着沐霖窜上救护车，能躲一时是一时。 乔明好似被吓到了，还没缓过神来。 或者说是缓过来了，但是谁都不想理，充满了「老子谁都不想搭理」的气势。 程澄担心，但又有点儿害怕，想凑上去问问，不过江承琢制止了她，她便和沐霖一起坐在角落里。 医生忙着处理陆维的伤势，一个护士简单检查了一下乔明的伤，止了血想帮忙上药，同样被江承琢抢了差事。 「崽呀，你怎么办呀？」 当事人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 「你没证呀。」程澄点出问题所在，「你现在是个黑狗。」 「也不对，你有狗证。」 沐霖忍了忍：「我不是狗。」 「嗯嗯，不是。」 语气敷衍。 他放弃挣扎。 沐霖找出程澄的身份证琢磨了两下，一个新的身份证就出来了。 程澄被他这一波操作震惊了：「你干什么？伪造证件犯法的！」 「那怎么办？」 程澄一噎。 第134页 可是这样她真的好难受，类似于强迫症看到书本的边边角角皱起来，抓心挠肺的难受。 眼不见心为净，索性离远了些。 她暗暗下定决心，不能让崽一直这样下去，便敲了林景。 「有活接吗？」 「？」 「我捡了个弟弟，黑户。」 林景懂了。 上次的事情他们已经清楚了程澄的实力，她要是想，伪造的身份证百分百他们认不出来，可人家既然想走正规途径，倒不是不可以。 更不会怀疑她藉此搞什么么蛾子。 便爽快同意了。 「身份证可以先给，不过暂时没有什么棘手的任务。」 程澄把他的信息发了过去。 「我不是弟弟！」 沐霖觉得这个有必要纠正过来。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程澄转了下手机，斜眼看他。 「……你说了算。」 「可是我今年好几百岁了。」 「咳，那不是都可以当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了？」 程澄险些被呛住，「啧，看不出来呀。」 「人和妖的成长阶段不同。」 「也是，你成年了没？」 她好奇道。 「成年了！」沐霖忍。 他果真更喜欢没有记忆的程澄，更好骗些。 程澄发现她漏了一个重点：「你恢復记忆了？」 「差不多。」他说得很含煳。 铁憨憨终于发现这个事情了。 程澄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没再开口。 憋了一肚子话想说的、组织了好久语言的沐霖：「……」 你问呀，你咋不继续问？ 另一当事人毫无察觉。 一行人到了医院，两个伤员，一重伤一轻伤。 尴尬的是，三个陪护全在轻伤人员病房陪同，重伤的人被送进抢救室，抢救室门前空空荡荡。 刚刚在救护车上已经简单处理过伤口了，但为以防万一，医院另外安排医生检查了一遍。 医生还夸了江承琢：「包扎的不错，你女朋友外伤基本没问题了，接下来忌辛辣油腻，不要过度运动，多注意些就好了。」 「不过她现在情绪状态不太好，需要及时安抚，做好心理疏导，避免留下应激障碍。」 江承琢应了下来。 乔明一直没有说话，依然呆在他怀里，不让他离开半步。 情况确实不好。 江承琢大致知道是什么缘故，应当是这次车祸刺激到她封锁的记忆，记忆和现实混乱，有些恍惚，尚未缓过来。 毕竟，很久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眼见人家小两口亲亲密密，程澄这俩电灯泡实在碍眼。 好在有眼色，安静撤离了。 刚想偷跑来着，被护士叫到了抢救室外。 还有警察在等着他们。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核验身份时，程澄总担心他的会露馅，比较紧张。 她不紧张还好，她一紧张，警察觉得他们两个有问题，盘问的更加细緻了。 造假本人倒是一脸淡定，丝毫不慌。 认真负责的警察叔叔仔细核对询问过后，确认没问题才放他俩离开。 之后他们守在抢救室外，静静等着结果出来。 她才不相信反派会把自个儿玩翻车，肯定是留了后路的。 不过说狠吧，这本书着实没人能比过反派boss了，苦肉计使到这份上，确实是独一份。 单纯的自残怎么能起到作用的？ 见义勇为的英雄救美才能俘获美人芳心吶。 第一给美人留下了见义勇为的好印象，好感度刷一波；第二受伤住院，美人为报恩，必然会时时探望，甚至仔细照顾，创造了相处时间。 这样一来，陆维才自导自演，上演了这么一齣好戏。 程澄漫不经心划拉着手机，这次名场面应该是少了什么的。 受伤之后英雄该强撑起精神，对美人诉一番衷肠。 像什么，「救你，我心甘情愿」，「我要死了，但我真的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 可惜乔乔被吓到了，只顾着缩在白马王子身边，什么英雄？ 不认识。 陆维这齣精心安排的好戏，效果大打折扣。 程澄有点遗憾，没看到最狗血的部分，属实遗憾。 原书当中是有的，毕竟当初没有她，没有沐霖，更没有江承琢。 少了这些外力阻挠，人家可是第一次英雄救美便虏获乔明的，怎会又来这一出？ 不过，陆维这么下本，乔明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他的？ 或者说，助他上位的神秘人和乔明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第73章 丝丝缕缕的疑惑萦绕在心头，程澄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似的。 只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一阵脚步声传来，应该是陆家的人到了。 警察核验了陆维的身份，联繫到了陆家的人，告知了这一事情。 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刚刚看到另一家有人进了抢救室，一家老小都在医院等着，到了陆维这里，竟然只来了个助理。 乔明无父无母，还有他们三个陪着。 第135页 真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或许该庆幸，来的助理不是他陆维的助理，而是他父亲的助理。 听闻是助理来了，警方与院方都有些欲言又止。 程澄冷眼旁观，若真有个意外，也不知道助理担不担得起这责任。 反观乔明处。 乔明并非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只是她说的话，不是在这里说的罢了。 自从那一片血色晕开，她便开始头疼，手脚冰凉僵硬，思绪都僵住了。 直到江承琢过来，才好上一些，仅仅是一些罢了。 她似乎被一团鲜艷夺目的红色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那里，她有爸爸妈妈，是很常规很普通的一家三口，父亲严厉，母亲温柔，但他们都很爱她。 当然，她也很爱他们，是他们给了她从没拥有过、从未感受过的情感。 但她心里始终存在一丝丝愧疚感。 她隔壁的一户人家，是才搬过来不久的，妈妈说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年纪的小孩，只是从没见过，听说是不爱出门。 她有些奇怪，不爱出门也不至于搬过来一段时间了从没见过？不用上学吗？ 后来她常见有私教上门。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似乎要找到一个人，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要做的，具体细节她记得很模煳。 直觉告诉她，不急，慢慢来。 她便顺其自然，静静等待那人的出现。 有一天父母出差，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临行前父母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交待了诸多注意事项，听得她两个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正巧隔壁家阿姨听见，让她去他们家吃饭，照顾她几天。 爸妈犹豫再三，终究是不放心她一个，还是同意了。生怕她给隔壁阿姨添麻烦，又叮嘱她许多。 隔壁阿姨姓许，很温柔的人，对她很好。 许阿姨的丈夫凶凶的，她不大敢皮，只能乖乖坐着。 哪怕她进了许阿姨家，她同样没见过那个神秘的同龄人。 不过她从来没有问过，只是偶尔心里有点小好奇。 两三天过去了，爸妈很快要回来了，第一次分别这么长时间，有点想他们。 她乖乖坐在沙发上，思绪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许阿姨切了点水果放在茶几上，顺口吩咐她去给次卧送一盘。 水果塞进了她手里。 另一边翻看报纸的叔叔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次卧是那个从未出门的许阿姨的儿子的房间，她还是有些犹豫。 好奇归好奇，真去了解是另一件事情了。 许阿姨含笑鼓励她，她只好端着盘子去了。 轻轻叩门，没人回应，但是房门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她往后瞧了一眼，许阿姨示意她直接开门进去。 她吸了口气，单手推开了房门。 许阿姨家这套房子比她们家大很多，次卧和一旁的小房间打通，因此次卧一开门，最先看到的是一整面的到顶书架。 书架把两个地方隔开，一边往左，一边往右。 她犯了难，该往哪边走？ 好似知道她内心想法似的，朝右的那边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 许是环境影响，她不敢闹出太大动静，轻手轻脚向右走。 拐过书架，这边放了许多东西，画架，颜料，钢琴，书桌，小沙发等等。多而不杂，每一个都很有秩序，仿佛那里是它最应该呆的地方。 还有一个，安安静静蜷在小茶几旁抱着素描本划着名什么的少年。 哪怕她进来，少年也没有抬头，依旧安静做着自己的事情。 只是看到她的第一眼，某种直觉告诉她，就是他了。 是她一直等的人。 她轻轻放下手里的果盘，没有立即出去，而是细细打量着室内的布局。 窗户应当开得很大，只是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室内开了灯，不过不太明亮，是暖色调的。窗台附近摆了几盆绿植，打理得很好。 少年其实很安静，安静到仿佛只是这个房间里的一个摆件。 她应该知道什么了。 蹑手蹑脚走进他，他没有反应，只是在她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上前的勇气忽然被浇灭了。 她站在原地纠结了很多，觉得他应该不喜欢她靠近。 又不甘心这样走了。 他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是？让她坐下？ 她一眼看懂了他的意思，但不敢确定。 不过身体的速度永远超过大脑的速度，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旁边。 没敢靠太近，隔着将近一个小臂的距离。 只是这个位置，她看不见他在画什么，只能看他画画的神态，专注又认真。让她不舍打断他。 两个人都很安静，一个画，一个看。 不知何时，画的那个人耳尖悄悄泛了红。 她正好看见了，一直看着那一点点红晕越散越大，逐渐蔓延到脸颊。 有些奇怪，伸手一摸自己的脸，不热呀。 朝他伸过去。 柔软的指腹碰到略微发烫的耳尖时，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四目相对间，她连忙收回手。 然而短短一触，少年耳尖上的温度，似乎传到她的手上了。 第136页 她有些慌张，站起身子道：「我去找许阿姨拿温度计。」 话一说完，匆匆走了。 少年怔愣过来，手臂伸出，蹭过她一片裙角，停在空空荡荡的半空中，颓然落下。 暖色调的房间里，匆忙离开的少女始终没有回来。 许阿姨先进来的，许阿姨仿佛比其他家长更唠叨一些。 她先是解释了很多让女孩进他房间，给了一大堆理由，他都没注意，安静想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许阿姨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你想和刚刚那个女孩做朋友吗？和她一起画画、学习、弹琴？」 这个问题问住他了。 他很矛盾。 他不讨厌和她待在一起，甚至是喜欢，只是又排斥既定的生活被打乱，这让他有种计划被破坏、生活不受控制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讨厌。 但如果这个打乱他生活的人是她，仿佛……还不错？ 他没有动。 许阿姨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心里有了底，嘴上却故意说道：「你不想那就算了吧，现在这样也很好。」 「以后我也不让乔乔来这里了，我去找她。」 少年怕她像女孩子一样，转身走了，急了。 缓缓点了下头，抬头看着她。 许阿姨这才道：「那我以后多让乔乔来找你玩。」 少年低了头，轻轻颔首。 「水果吃一点，全是你喜欢的。妈妈先去忙了。」 少年眼神落在女孩亲自端来的果盘上，手里的笔在纸上随意画着，等他回过神时，干净的纸上布满了她的名字。 是他在心底默念了无数次的字。 他喜欢这两个字，更喜欢这两个字代表的人。 她回去之后，埋在抱枕里，脸上红彤彤一片。 太丢人了，她怎么能这样冲动？ 会不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会不会以后都不让进去了？ 胡思乱想了一通。 她爸妈深夜到家，她清晨醒来时，爸妈已经为她准备好早饭了，是熟悉的，她最爱吃的口味。 可是有一点儿小遗憾，被她深深掩藏在心底。 刚巧上午一回学校，学校通知接下来有一周的春游活动，请同学们打包好行李，带齐必备用品，下午出发。 急匆匆收拾好东西，直至坐上大巴车，她才想起被她遗忘的安静少年。 少年等啊等，等了许久，一直没有等到女孩回来。 她一身水汽，披着半湿的头髮推开房门时，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头。 因为在过去一周，他已经回了无数次，可惜，都不是她。 「对不起，我们学校临时春游，我没有告诉你。」 她唿吸还有些不稳，许是默契使然，她先道了歉。 她把少年当成了朋友，刚认识的朋友不告而别，她有些歉疚。 少年坐在窗台旁边，阳光从半开的窗帘里照射进来，他抬起头，沖她一笑。 不管过去一周里脑海中想了什么，看见她的那一刻，只剩下欢欣。 不是永远离开就好。 那天之后，少年作为插班生转入了她的班级，他们一起上课，一起下学。 因他身体的特殊性，和她坐在了一起。 有着她的照顾，他的性格也渐渐开朗了许多。 班上同学年纪不大，对他更多的是善意的欢迎。 他们两个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也没有人会欺负他。 其实有时候，反而是他照顾她更多。 年纪渐长，两个人进了同一所大学，有些东西也变了质，不过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两家大人心照不宣，尊重孩子的想法，顺其自然。 他年纪越长，虽还是不爱说话，却更会照顾人了。 她咳嗽一声，温水便备好了；生理期前几天，陪着她忌生冷油腻的饮食；过马路时，让他走在最里边。 生活平淡又美好。 直至那次生日，她缠着他，想吃很远的一家店的蛋糕，要他陪着去。 他纵着她，从来没有反驳过她任何意见。 一声刺耳的声音，和鲜红的颜色，打破了她所有的平静。 另一段模煳又久远的事情已经渐渐淡忘，这一次的血色重新给记忆上了色。 顾不上手上腿上细细碎碎的擦痕，她踉跄着到他身边，更顾不上粘稠的液体沾了一身，蹭掉手上细碎的沙砾，抱紧他的头，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急救电话还是热心人帮忙叫的。 她向来红润的唇瓣苍白颤抖着，眼泪无知觉的大滴大滴往下掉。 他额头也破了，仍是勉强勾出笑容，声音断断续续，几乎是气音：「别哭。好好照顾自己。」 费劲地抬起手，给她擦掉眼泪。 又向上伸，碰到她的耳尖，真心实意笑了。 「我爱你。」 他的手无力垂下，落在地上。 刚刚还朝她笑的眼睛也渐渐闭上，留给她的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 第74章 「不要，不要……」 不知何时乔明睡了过去，手紧紧握住他的，梦中呓语声声。 江承琢半倚在床边，一手揽在她身后，轻轻拍着背，另一手拿着纸巾，为她擦掉一串又一串的眼泪。 动作轻缓柔和，不会打扰她分毫。 第137页 他眼中的柔软和疼惜一直都在，却仍旧没有叫醒噩梦中的她。 这是必经之路，拦不住，阻不得，他唯一能做的，是静静陪在她身边，陪她度过这一切。 乔明惊醒。神志尚未清楚时，下意识地往熟悉的怀抱里凑过去，紧紧抱住他，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可声音实在太小了，没人听见。 等她清醒过来时，恍如大梦一场，还是噩梦。 但梦中经歷了什么，好比雾里看花，只有浅浅淡淡的痕迹，不多时，连这一点痕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只感觉到，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和沉闷。 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疲惫无比。 她悄悄抬头，想要看到他的表情，却被一把抓包。 江承琢没有了往日里不太着调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满满的笑意和宠溺，再有他那出众的样貌加成，活脱脱一个温柔男神，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男神此时拿着纸巾，无比细心的给她擦着脸上残留的泪珠，全然不管衣服被她蹭上的泪痕。 他们似乎不再是简单地收留与被收留的关系了。 或许从她把他带回家开始，不去追究到底为什么是他开始，这一切，已经在悄然变化了。 江承琢手臂轻轻从她的脖子下抽出来，刚下下床被她拉住。 「你，你去哪儿？」 声音里有一点儿她也不知道的恐慌。 他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不走，给你倒点水。渴不渴？」 她这才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把被子向上提，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那你快点。」 「我渴了。」 江承琢禁不住轻笑出声。 病床上的人儿恼羞成怒，催促他：「我真渴了，才不是……」 后边的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 「好，你渴了。」他语气温柔，「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没有，快走吧。」 江承琢怕她是真的渴了，朝外走去。 将将走到病房门口时，她喊住了人：「想吃糖。」 「有没有别的了？」他温声问道。 「没有了。」 她摇头，目送着他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直至他剥开粉红色的糖纸，把白白胖胖的奶糖送到她嘴边，莫名的感受才渐渐没了。 甜香的奶糖沖淡了嘴里的苦味，也抚平了不知名的噩梦带来的难受。 「陆学长呢？」 「我一直守着你，没去问。」他有一点不高兴：「不过有程……两个人在守着。」 险些忘了两个小崽子的人形她都没见过。 他音收得快，她没注意到这一点，又喝了两口水，示意他带她去看看。 江承琢是一路搀着她过去的，毕竟小腿刚刚嗑得不轻。 抢救室的灯还一直亮着，门前三五个人守着，有一男一女分外眼熟。 她细细打量了一眼，问那个熟悉的女孩：「你是程澄？」 女孩特别开心地凑过来，只差没把江承琢挤走：「乔乔你没忘了我？太开心了。」 乔明莞尔一笑，「你这么可爱，怎么会忘记你呢？」 看着她身后紧跟过来的沐霖有些许疑惑：「这是？」 「沐霖。」 他主动开了口。 乔明觉得他很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程澄奇怪地看了眼他，好奇他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不过倒也不奇怪，他还是一小只的时候，对乔明就很热情。 毕竟不是聊天的场合，简单寒暄几句，陆家的助理简单了解过情况，一看这样子，大致猜出了乔明的身份。 不过他在一旁，颇有些居高临下地等着，等乔明主动找他。 却没料到乔明压根不理他，正好抢救室的灯熄灭，医生走出来问：「谁是家属？」 「我受陆先生的父亲委託，暂且先来照看。」 「我是当事人之一。」 两人同时开了口，医生便道：「那都过来吧。」 「患者目前情况稳定，左下肢骨折较为严重，需要修养，另外有轻微脑震盪，颅内未出血，情况比较好。」 「那大概多久会醒过来？」陆家助理问。 医生道：「看情况，三到五个小时内，差不多会醒过来。」 然后递过来一张纸：「这是一些注意事项，务必注意。」 助理接了过去。 医生又交待了一些事情，随后又去忙了。 出了医生办公室，助理阴阳怪气道：「听说我们家少爷是为了救这位小姐，才出的车祸，那不如，这位小姐委屈一下，照顾少爷一段时间？」 程澄险些被水呛着，这是猪队友吧？ 别说乔明乐不乐意，她身后的江承琢绝对不可能同意。 「我女朋友娇生惯养的，伺候人这活怕是做不来，既然陆维是救了我女朋友，医药费、护工费我们全出。」 「这倒不用，我们陆家有的是钱。」 江承琢嘲讽回去：「巧了，我也不缺这点小钱，去让我女朋友受罪，既然你们缺护工，我给你找。」 「救人……」 「欠的人情另说，你又不是当事人，你能代表陆维的意见？」 全程乔明没有说话，江承琢一人压制全场。 陆家助理被怼的哑口无言。 第138页 程澄环顾四周，没有男女主呀，这陆家助理怎么跟降智了一样。 陆维一出抢救室，便被送到了高级病房。 正好这是a市有名的私家医院，服务好空床多，江承琢在他隔壁又定了个病房，一来方便检查，二来他了解乔明的性子，必然会时常探望芦陆维的。 他可不愿意乔乔两头跑，腿伤还没好呢。 乔明沖他甜甜一笑。 他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身后的程澄二人：「……」 对不起，我多余，先熘了。 两小只很有眼色地熘了。 * 姜笙开着车回到小区，无意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身侧还有一个纤细的背影。 她停下车，看着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的进了单元楼。 中途陆元哲还把夏云手上的菜拎了过去，腾出一只手牵着她。 姜笙眼睛一眯，身上温柔的气质不变，他们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手指轻轻一点。 「收到。」 一串陌生的号码很快来了回復，不多时，这条简讯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另一边。 程澄觉得这世界对她充满了恶意，在外看有江承琢乔明秀恩爱，虽然没正式点破，可是那种似有似无的暧昧很是惹人注目。 回了家，得了，又是一对情侣。 更何况这对情侣发展势头良好，如胶似漆，无一不散发着他们俩很多余的气息。 她生无可恋地往沙发上一躺，「老天爷呀，你是催促我谈恋爱了吗？」 「什么？」 沐霖剥橘子的手一顿。 「我说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到处撒狗粮！」 她愤愤咬了口小鱼干，把小鱼干咬的嘎吱嘎吱响。 沐霖不动声色地问：「所以，你想谈恋爱了？」 程澄没回答，反而坐起来，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小茶杯，你告诉我，你不会也想脱单了吧？」 他顺手将剥好的橘子递到她嘴边，「你想什么呢？」 「不要啊，你脱单了我岂不是只能和翠花呆一起了？会不会被拉低智商？」 翠花要是在，估计该鸣不平了。 他怎么傻了？他老聪明了！ 沐霖勉强从她含煳不全的话音里听出她的意思。 「你不要想不开呀，现在变成人的狗可不多了！太难找了！」 程澄很是情真意切地劝导他。 「你看过了我原形了不是？我真不是……」他辩解道。 「我口误，口误，嘿嘿。」提到原型，程澄来劲了，「可不可以再让我看一次呀？」 沐霖嵴背一僵，她的话变成了细软的小刷子，在他敏感的背上划来划去，挑衅着他的底线，难受得很。 见他不吭声，她又拐回了原来的话题，「你莫不是在原来的地方有了意中人？」 想一出是一出的，沐霖哭笑不得。 「没有。」 「你不是说想谈恋爱了吗？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故作不经意地问。 「这有什么标准呀，见到了就喜欢上了呗。」 说完又打量他一眼，信誓旦旦道：「你这条件好，遇见了直接表白就好了，对方肯定会喜欢你的！」 沐霖笑了笑，心里确实不信。 真如她说的这样，那为什么不同意他呢？ 小骗子。 骗走了他的心，还想继续骗他。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索性问她：「你还想看圆形吗？」 她一骨碌坐起来，双眼发亮，「想！」 她可惦记那柔软蓬松的毛髮好久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说。 「来来来，大佬想吃什么，香蕉？苹果？还是橘子？」 沐霖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还有些不适应，又有些骄傲，至少有东西吸引到她了。 还有点儿不是滋味，别的男的她都喜欢脸，到他竟然喜欢毛毛，明明他的颜值也很能打！ 但是当嘴里吃到她亲手切的水果后，终归还是享受的。 水果不错，好评。 莫名的直觉催促着他，快些提升实力，是以他近段时间，一直拉着程澄一起，一有空闲便进玉珏空间修炼，空间里的灵气，到底比外界好多了。 加之陆元哲二人对他们的底了解了差不多了，连障眼法都懒得施了。 程澄时不时偷个懒，总体还是很认真的。 这次一进空间，准备把炽翎鞭拉出来透透气时，发现了一个陌生的玉盒子，打开是一小撮头髮。 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她上次醉酒，夸下的海口，要给明修找个大师，找妹妹。 灵机一闪间，要是找到了方法，是不是可以藉此，找一找乔明的家人？ 甚至脑海中跑出一个荒谬的想法，说不定，乔明是明氏一直找的人呢？ 转而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那么巧？ 而且乔明仿佛说过，她还在襁褓时就被遗弃了，明家小千金会跑了才丢的。 哎，不管了，先找到方法，然后在两边各找吧。 只是，这该怎么找呀！ 程澄仰头看着潮瀚楼里浩如烟海的藏书和玉简，沉默了。 * 陆元哲扭扭僵硬的脖子，签下最后一份文件，刚准备关闭电脑时，一份新邮件弹了出来。 第139页 陌生的发件人，他蹙了下眉，还是点开了。 邮件里空空荡荡，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附件里配了四五张图片，分别是夏云和不同年龄段人亲密接触的照片，其中有两张，是他最为熟悉的，分别是和她父亲，还有那个李靖宸的照片。 他是脸盲，但是不瞎。 若是他没见过，或许会怀疑夏云，可是可笑到把夏云抱着父亲手臂撒娇的图片发过来，其余几张照片的可信度大大降低了。 他冷笑着，第一时间联繫网络安全部门，把这份邮件转发过去，让他们追踪幕后主使。 小小臭虫，还蹦跶起来了？ 安全部部长收到信息，立马把全员叫起来加班加点给老闆干私活，追踪一夜，那人仿佛失踪了一样。 部长在略有些惭愧地站在他面前，不敢直视桌子后冷着脸的总裁。 「你说，你们什么都没找到？」 他声音沉沉。 「时间上有些延迟，我们虽然尽力追踪了，确实困住了那人一小会，不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公司内网埋了线，我们一时大意，让他跑了。」 部长头越来越低，这事说出去，简直丢人。 陆元哲揉了揉太阳穴，「现在，立刻去排查公司所有系统，务必不要再出差错，另外，继续追踪，可以办到？」 「可以可以。」部长连连点头，出了办公室抹了把头上的汗，嘆了口气。 又是一封邮件。 陆元哲立刻联繫安全部。 部长这次不敢懈怠，立马开始追踪。 过了半晌，又一次抹着汗水来到办公室。 「又没追上？」 陆元哲的眼神逐渐变化。 部长很无辜，小声辩驳：「找到了。」 陆元哲盯着他，示意继续说。 部长声音更小了。 「ip位址，是您家。」 「你说什么？」 陆元哲以为耳朵听错了。 安全部长小小声重复：「是您家。」 被追着撵了快一个小时的程澄麻了，这群坐办公室的没事情干哦？怎么咬着她不放？ 害得她没准备好，小马甲都掉了。 这年头，做个好人好事这么难吗？ 第75章 陆元哲懵了。 他和夏云去上班，家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又有谁去他家陷害他女朋友？ 大概脑子有病？ 他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安全部长小心地觑了他一眼，默默补充，「不过这个人……」 话未说完，陆元哲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安安静静在旁边当摆设，努力把存在感削弱，最好弱到和旁边的绿植一样。 这年头，在大公司不好混呀，不仅要技术，还要有眼色。他自我感动了一把。 秦助理进来时，一眼看见高高壮壮的安全部部长一脸感动地看着落地窗侧边摆放的小绿值，暗自琢磨着，怕不是被陆总骂惨了？看绿植都能看出眼泪了，看来他接下来的汇报用词要谨慎些。 顺带给他点根蜡烛。 接电话的陆元哲面对另一头的指责沉默了。 「你们公司的人是不是闲的没事干？我好心好意给你通风报信，他们撵着我打！过分！太过分了！」 「我都把你的身份亮出来了，他们还不信，你这男……你这老大怎么当的？一点威信都没有？」 「所以，刚刚那封邮件是你发的？」 程澄喝口水缓缓，「当然是我呀，不然哪儿来的好心人！哼！」 「不怪他们。」陆元哲试图为尽职尽责的员工辩解，「是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你以为谁都那么好心给你们拉媒牵线？要不是看在云云面子上，我才懒得理你们！」 「不是……」 「强词夺理！回家我就跟云云告状！」 「祖宗！你听我说完。」他被打断好几次，终于到了空隙开口。 同时庆幸夏云平时还算善解人意，这样的招架不住哇。 「你说。」 陆元哲好不容易把即将炸毛的程澄拉回理智正轨上。 「昨天晚上有人给我发邮件诋毁云云，今天早上陌生邮件一过来，安全部就开始工作了。」 「邮件你看了没？」 他老老实实回答：「还没呢。」 程澄又问：「人找到了吗？」 「也没有。」 「赶紧看。等着啊，我现在过去。」 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陆元哲拿着被无情挂断的手机，瞥了眼一边努力伪装隐形人的安全部部长，轻咳一声：「你去忙吧。」 转而对秦助理吩咐：「你去交代一声，一会儿有两个人过来，让前台直接带上来。」 「好的，陆总，这个文件需要您过目一下，是……」 「扣扣——」 「请进。」 秘书推开门，「陆总，楼下有一男一女，说是来找您的，不过没有预约，所以打扰您一下。」 陆元哲抚额，「让前台带他们上来吧。」 「好的。」 「你继续。」 陆元哲一边翻看文件，一边道。 秦助理接着刚才的话说。 刚一开口，秘书又叩了门：「陆总，底下的客人说您之前交代过他们直接去网络安全部，是吗？」 第140页 「他们想去哪儿去哪。」 陆元哲摆摆手，秘书颔首，合上了门。 「继续。」 秦助理说了几句话，下意识地回头。 「没人，继续说。」 陆元哲头也不抬。 * 程澄去到那里，别人在忙着，没有注意到她。 自个儿开台电脑，随手试了几下键盘，灵敏度不错，这电脑连接公司内网，比她在外边费时费力方便许多。 简单排查了几个漏洞，并把漏洞修补好。 另一边连通陆元哲电脑，直接向他要授权，给那个神秘人发了邮件：「你是？」 对方既然能避过这里的人发过来，没被抓住还挖了坑，必然是专业的，幕后主使的目的肯定是想拆散官配，动动脚趾头就能想明白是谁干的。 不过雇的这人，倒挺专业。 没白掏钱。 程澄暗贊一声。 若不是她身在局外，且提前遇到了姜笙和备胎的谈话，加上这一手，原着中女主被污衊，没有确凿的证据找出幕后主使，迟迟洗不白，也不是没有原因。 单独发给陆元哲，许是会有接下来一步联繫。 同时以姜笙谨慎小心的性子来说，恐怕依旧不会出面，而是由雇的人代为传达。 这样一来，破绽可就出来了。 人们普遍会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心态对待输给自己的人。他刚刚戏弄了一波元宸公司的人，再来一次会有种不自觉的轻视心理。 就算不，她也有把握让这人自投罗网。 而这样的人，大多数有前科，小尾巴一抓一大把。 无聊的等待过程中，程澄闲着没事私戳了林景。 「林叔叔，我来报恩啦！」 「？」谁是叔叔？ 「你们这里收不收网络犯罪的人？」 「收！对违法犯罪人员给予严厉惩戒。」 程澄一乐：「巧了，我碰上一个辅助诋毁他人名誉，非法入侵、窃取公司重要财产的人，等下送给你们当礼物。快年底了给你们沖沖业绩。」 林景：「……」 「那我代表同志们谢谢你哦。」 「不客气，小事小事。」 「叔叔，待会儿记得出警抓人呀，地址我一会儿就能勾出来。」 当然，让警察出警，不只是凭她三言两语就可以的，出警之前，她需要把所有证据打包发给林景核验。确认无误之后，才会出警。 林叔叔沉默良久，时间久到程澄以为这个小礼物送不成了，他才回了消息。 「叔叔今年才二十三岁。」 「哦，叔叔再见。」 林景：？？你回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把我喊老了！ 另一边终于有动静了，标准的台词给了程澄契机。 说句不好听的，程澄的鼻子跟狗鼻子一样，顺着网页一路沿着蛛丝马迹，悄无声息地侵入他的防火墙，找到定位，搜罗走一些保存在电脑里的罪证，打包好给林景发过去。 怎么说呢，她最喜欢这些人了，所有的东西保存得好好的，还不用她费事从回收站里千挑万捡，省了不少功夫。 为了表示诚意，她还特地花了一小会儿功夫编辑成礼物的形式发过去。 别的不说，仪式感满分。 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那人。 直至林警官回馈已严密监控着嫌疑人时，程澄送了他一朵漂亮的烟花。 看见烟花，他首先愣了下，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升起，几乎是立刻促使他销毁计算机上所有的东西，却徒劳发现，销毁不了。 页面定格在那朵烟花上。 咬咬牙，从床底下翻出十几张银行卡，往兜里一揣，当机立断准备出逃。 打开门一瞬间，和三两个持枪警察，大眼瞪小眼。 天要亡他。 显示屏上的烟花缓缓炸开，璀璨夺目。 程澄正笑得开心呢，办公区不知道谁一声「卧槽」响彻整层楼，说不定上下两层也受到了波及。 「bug修復了！」 众人一惊，随即开始检查所负责的那一部分，「我的也好了？」 「我的一样，不敢相信。」 「欸，你今天拜了哪几位神仙，给我推荐一下，改天我也去，真是菩萨显灵了！」 程澄斜侧方的人推了一把身旁的同事。 同事茫然道：「我忘了，反正都拜了。」 半晌喃喃自语：「我今天只比之前多拜了个月老和丘比特？」 「可这俩不是管姻缘的？奇了怪了。」 挠挠头，继续慢悠悠敲键盘。 程·月老·澄深藏功与名，关上电脑，拉着背景板沐霖一起走了。 正巧遇见一个从外边回来的人，他细细打量了程澄一眼：「你是安全部新来的？」 程澄摇头，「我们两个是来找陆元哲的，可是走错路了。」 「陆元哲？谁呀？我们部门没有这个人，你走错了，要不你下去问问前台？」 程澄憋住笑，点点头。 「谢谢你。」 那汉子一挥手，特别大气：「举手之劳，要不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谢谢。」 沐霖终于开了尊口，拒绝了他的提议。 汉子回到工位上，跟旁边的同时唠嗑。 「刚刚你看见一个俊姑娘没，来找什么陆元哲，就是后边还跟个冷冰冰的小伙。」 第141页 说到这里，颇有些遗憾。 谁知道同事不搭腔，看白痴似的看着他，语气很是奇怪：「你不认识陆元哲是谁？」 「我该认识？」汉子茫然脸。 「谁给你发的工资？」 「财务部呀，你是不是傻了？」 同事深吸一口气，原谅了这个傻子童言无忌。 「总裁是谁？」 「陆，陆什么来着？」 「没救了，安葬吧！」 同事放弃拯救这个智障儿，保持沉默。 汉子想了半天，也是一声「卧槽」，「不会是陆元哲吧。」 同事给了他一个微笑。 汉子秒懂。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讲真，程澄还没往这最高层来过，还挺好奇顶楼风光的。 「小茶杯，」程澄站在一整面落地窗前，指眼前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挺了挺胸膛，十分骄傲：「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沐霖顺着她指过的方向望去，透过这一面窗看这繁华的都市一角，虽不及妖界建筑古朴，却别有一番风味。 「嗯，很好。」 有人从这里经过，程澄脸一红，匆匆拉着他熘了。 中二病发作被别人看见很羞耻的好不好。 在熟悉的人面前，程澄便放松很多了，毫不顾忌的推门而进，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还招唿沐霖一起吃。 陆元哲对她没什么好法子，特别是看见她那张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的脸时，所以，管教？ 不可能的。 特别是这么可爱的女儿还会告状，更不得了了。 对，女儿。 说女儿其实也不太恰当，有人把爱宠当儿子女儿养，夏云他俩是当成弟弟妹妹样，但跟女儿也差不多了。 程澄并不知道男主的纵容都是源于深沉的父爱，还在悠哉游哉往嘴里填着小零食。 那是陆元哲早早吩咐底下人买好的。 「要不要喝点什么？」老父亲很怕宝贝女儿饿着。 程澄一抹嘴，「不用了。」 又想起还有一个：「你呢？」 沐霖小口小口咬着辣条，不捨得丢，摇了摇头。 他还从来没吃过小辣条欸，原来这味道不错嘛。 程澄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嘿嘿一笑：「改天我带你去吃很多很多好吃的，像什么炸串啊，烧烤呀，多的很。」 先前他俩没化成人性时，夏云他们倒是吃过几次，怕他们两个肠胃受不了，没给他们吃。 当时程澄偷跑出去吃过一次火锅，烫着了她的猫舌头，不过记吃不记打，人家压根忘了这件事。 话说现在筑基了，确实会好些了。 陆元哲听得皱眉，「想吃什么跟我说，外边的东西不干净。」 这就是典型的家长观念了。 程澄倒不挑，毕竟他的手艺不必外边的大厨差。 「真的？」 陆元哲睨她一眼，「我骗你干什么？」 「那我今晚要吃烤串火锅！」 他刚准备满口答应，话到嘴边了想起家里的老大，临时改了话头：「先问你云云姐，她同意了那就吃。」 程澄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个「妻管严」。 「你们怎么知道的？」 他问的是照片的事。 「我和小茶杯出去玩偶尔碰到的。」 他继续问：「你什么时候会的电脑？」 「老早就会呀。」 「我书房里的键盘你换过多少次了？」 陆元哲悄悄挖好坑。 「你怎么知……」 「咳——」 程澄脱口而出，还好沐霖咳了一声阻止她，但局面没有任何改变。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陆元哲气笑了：「还给我装傻？你以为我不知道？下次藏好一点！」 程澄反驳：「我每次都毁尸灭迹干干净净！」 可以质疑她的颜值，不能质疑她的能力！ 「那麻烦您，把书桌底下的说明书清理一下，ok？」 陆元哲反杀。 程澄阵亡。 沐霖看戏。 「你既然把视频发给我，是想干什么？」 「交给你处理呀，你不是云云男朋友嘛。」 程澄表示血条即将清零，声音有气无力的。 「还有嘛，就是看着她自导自演呗，人家愿意唱戏，你还能怎么滴？」 陆元哲手指轻叩桌面，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程澄没再多嘴，一个两个的，心眼多的跟马蜂窝一样。 看着她掉马那么多天，都不带出声提醒的，等着她自己往火坑里跳，太过分了！ 除非有好吃的才原谅他！ 一顿不行，要好几顿！ 沐霖在一边也不说话，抱着小辣条小口小口吃，眯着眼睛享受极了。 程澄趁他不注意，「啊呜」一口全给咬下来了。 他再一次吃的时候，咬了个空，睁眼一看，刚刚还有一大半的小辣条，没了。 没了！ 他茫然朝地上看，没有掉地上呀。 余光瞥见她嘴角残留的油渍，瞬间明白了。 嘆了口气，细细给她擦干净，「下次吃小心点儿。」 第76章 风雨来临时，没有一处风暴中心会平安无事。 世界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流言蜚语传开的速度，同样是常人无法想像的。 第142页 夏云今天上班时，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又摸不到头脑。 上次暂时搁置的计划，在她的极力举荐下，上层投票决定重启这一项目，她每天忙着处理各种事情，一心投入到工作中，空闲时间还要顾及家里的几个，推了好几次联谊和聚餐。 因着这件事情，部分人对她有意见，她心知肚明。 只是，这一次，又怎么了？ 她不是娇养在温室里的花儿，经得起外边风吹雨打，随他们去，爱怎么说怎么说。 她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顺顺利利继承家业，其余的，与她并无干系。 是以，公司里的流言，对她并无影响。 只不过是无关痛痒的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 下午的时候，她发现她低估了这件事情的恶劣程度。 短短半天，她火了。 平日里并不认识的陌生同事，见到她也会偷笑，小声说着什么，在她看过去时，又一本正经聊着什么菜好吃。 她皱皱眉，虽然并不在意，可影响扩散太大，公司人心不齐，作风出了问题，不单单是她个人的事情了。 「你听说了吗？市场部的那谁，勾搭上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超龄大叔，年纪都可以当她爸爸了，还恬不知耻地凑上去。」 她顿住脚步，看来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她了。 「我听说了！我还见过她，挺漂亮的，据说家里没什么钱，但平时吃穿挺好的。」 「我市场部有认识的同事，她说不止一次看见她上豪车，至少四台不同型号的。」 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酸意，压低声音：「那可是真豪车，全球限量的。身价不够摸都没资格的。」 「不过最近最常见她跑很远上了一辆便宜车，有快一个月了吧？」 「呵——估计是大老闆嫌脏，把她丢了？」 「哪儿能呀，脸在哪儿放着呢，据说是拿大佬的钱，偷偷养了小鲜肉。」 众人一阵笑，「毕竟年纪大了，钱是没问题，别的可不一定了。」 三两成群的人出来，打头的一眼看见墙边斜靠着把玩手机的话题人物。 偏偏后边有的人低头没看到，拿出手机翻出照片：「虽然删的快但我保存了，你们看。」 还「啧」了一声，「至少三个，不愧是连爷爷辈儿都能下手的女人。」 她的同伴没人吭声，拼命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了。 她看不到，自顾自笑着。还试图拉着旁边人一起看。 「这么好笑吗？给我看看？」 这个声音，她记得，嘴臭得紧。 手中的手机被强硬拿走，她愣愣抬头，「你抢我手机干什么？」 夏云自顾自翻了几张照片。 污衊她的人倒是聪明，知道给她爸打码，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来，只能看到豪车、老男人。 倒是和李靖宸的合照，高清□□，姿态暧昧。 还有和正牌男朋友的，只不过也不知道怎么拍的，活似一小白脸。 「扑哧——」 她乐了。 这张不错。 程澄悄悄跟她说过，陆元哲这手艺，不当家庭煮夫实在是亏大发了。 其余几张她都没印象，估计是p的。 真真假假，迷惑人眼。 不过这技术不错，她险些以为是她梦游去干了这些事情。 被抢走手机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想要把手机抢回去。 可不等她动手，夏云先动了。 她在女生中来说，个子不算低，单手举起手机，对面的矮冬瓜蹦起来也够不到。 刚刚还附和她的人盟友关系瞬间破裂，各个跟鹌鹑似的缩在原地，不敢吱声。更别提来帮忙了。 甚至还有几个不讲义气的，想趁乱熘走。 「诶，你们可别熘，刚刚不小心录音了，说不定呀，这手一抖，录音就发给110了，到时候，后果自负哦。」 夏云居高临下盯着面前蹿不动了，正恶狠狠瞪着她的矮冬瓜，轻轻一笑。 「裙子仿的，配饰劣质，包更是假的。」 她假装细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手机，「手机倒是最新款的。」 「你要干什么？」 矮冬瓜有种不祥的预感，冲上来又想抢。 「你说的，」 夏云轻轻一转，她扑了个空，重新高举的手一松，价值不菲的新款手机从高处坠落，落到干净整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要！」 她嘶吼着扑上去，想接住手机，刚刚好和手机错过，眼睁睁看着她攒了许久的心血变成一地碎渣。 眼睛都红了！ 能不红吗？大半年的吃糠咽菜，才换来这一部小小的手机，这一摔，几个月的辛苦化为飞灰。 「我跟你拼了！」 她表情狰狞，夏云才不怕她，向前两步踩着她过长落在地上的裙摆。 矮冬瓜是真的想跟她拼命的，用了十成的力道。 正是因此，夏云动作快，她来不及停，廉价的裙子夹在她俩中间，裂开了。 「啊啊啊，我的衣服！」 矮冬瓜摊在地上，裙子从中间撕裂，大半个后背露出，毫无美感。 遮上不是，遮下也不是。 现在已经入冬，夏氏公司内全面供暖，穿个裙子倒还可以，裙子破了，可难说了。 第143页 更可笑的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披件衣服。 哪怕是，被争吵声吸引来的围观群众。 「这人吶，反应不快，可别在背后骂人，你们说是吗？」 夏云嘆息一声，带着同情和怜悯，语气轻柔地问道。 「是是是，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剩下几个人生怕和矮冬瓜一个待遇，忙不迭地认错，刚刚肆意捏造，传播流言的不屑样子，半点不剩。 平日里自诩的白领气质，也不復存在。 「你，不是说我有后台吗？明天，不，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滚了，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后台长什么样！」 夏云踢了一下装死的矮冬瓜，语气淡淡。 「至于你们几个，该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 「好吧，」她语气中不无遗憾，听得几人心惊胆战：「那你们走吧。」 几人慌忙离开了。 夏云无视围观群众的低声议论，平静地进了卫生间，仔细上了洗手液，把手心的汗洗得干干净净，顺便从包里拿出纸巾，把鞋子擦了一遍。 等她出来时，瞥了一眼围观的零星几人：「还没看够？」 他们立时作鸟兽散。 她这一番动作，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这几个人怕她，当时若是他们几个一起上，她说不定还是吃亏的那个，可背后说人当事人撞破，他们几个本就心虚，她又摔了主心骨矮冬瓜最值钱的东西，其余人被震住了，更不敢上前帮忙。 她心里也没底，但气势不能输，气势输了，整盘皆输。 傍大款的帽子更揭不掉。 她倒要瞧瞧，这幕后主使，有什么阴谋诡计。 从进入公司开始，满打满算不到半年，手上接的最大案子不过是那个力排众议说服上级重新启动的案子。 其他方面往过分了说，也不过是不合群，少去了几次聚餐。 私人上更不可能了。 身份藏得严严实实，至少污衊她的人不知道，不然不可能明知道夏氏是她家的，还往枪口上撞。 这种事情，只需要她爸爸往这一站，一切谣言不攻自破。 在这一个夏氏，谁敢惹未来掌舵人？ 不想在这里混了。 只是她的初衷并非是顶着夏氏继承人的身份来这里，而是想更真实的歷练歷练。 静观其变，后续如何，她这么一招杀鸡儆猴，多少可以起到些作用。 幕后之人，应该，不想看到这一幕吧？ 「喂，叔，我是云云。」 夏云打了一个世叔的电话，在夏氏，开除一个小员工，对于他们而言，还是轻而易举的。 「是这样的，我想拜託您一个事情……」 「您别告诉我爸，他知道了更该教训我了。」 「那谢谢叔了，改天我去看您和婶婶。」 抬腕一看时间，匆匆往办公室赶。 刚坐在桌子上，背对着的同事许柯一拍她的肩膀，「可以啊夏云，之前没发现你这么飒！太帅了！」 夏云打开文件，丝毫不意外她这么快知道了这件事情，耸了耸肩。 「没办法，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不能忍着。」 许柯虽然好八卦了些，但人还是不错的，两人交情尚可。 「真后悔我上午请假没来，要不然怎么也得给你提供第一手情报。」 言语间颇为遗憾，「怎么恰巧选在了我请假这一天呢，要不然现场观摩效果肯定比视频好。」 夏云敏感抓到两个词彙，「视频？」 「对呀，在各大小群里流传，恭喜你，这下更火了。」她嘿嘿一笑。 「大意了，该让他们删了视频再走的。」 许柯悄悄凑到夏云耳边：「你觉得这次是谁干的？」 她摇了摇头，「不好说。」 「我觉得是茶。」 她的声音更小了，还左右环顾一周。 至于茶，是她给姜笙起的外号。 许柯和姜笙差不多时间进入夏氏，很不巧的是，和她玩的比较好的人，都因为和姜笙对上，被迫离职。 更气人的是，走的时候身上一堆莫须有的错处，反观姜笙，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不一定，等等吧，幕后主使应该快沉不住气了。」 许柯点头，很是有些兴奋道：「你正式开撕的时候，一定得叫上我啊。」 一幅夏云不同意，她不罢休的态度。 她只好点点头。 刚做了一点儿工作，肩膀又被拍了一下。 未来助手很忧虑：「怎么办？我三刷才看到你放话让那个矮冬瓜滚蛋，你准备怎么办呀？要不我去匿名投诉她，多拉上几个姐妹，一定让她滚蛋！」 矮冬瓜？ 还挺形象的。 夏云被这个比喻逗笑，心里一暖，「不用了，我已经处理好了。」 「真的吗？你别骗我呀崽。不要笑啦。」 「当然。」 她小小的惊唿一声，「他们正在押你到底能不能让她滚蛋，我信你了，兄弟挺住！」 「押吧，到时候二八分。」 许柯喜滋滋的准备跟风，又听见夏云道：「你二我八。」 小脸一垮，「不行，顶多五五分！」 众人意见出现分歧。 有的人认为用包养的钱包养小白脸，金主肯定会厌恶她，怎么可能再支持她？ 第144页 也有人认为夏云是被造谣的，三五背景一个，没那实力。 但始终有一些人认为是真的，金主一句话的事情。 放话的时候那么嚣张，很大可能真有背景。 众说纷纭，平日里沉默的氛围被打破，好不容易来个惊天大瓜，不少人在期待着后续发展。 姜笙今天一早，心情很不错。 四周的动静她更是瞭然于心，对这效果，挺满意的。 不愧是花了大价钱，找了人做的。 中午卫生间发生的事情，她也很清楚，同时更清楚这是在炸她出来。 可是，这事情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一个关心下属的好上司罢了。 同样，那几个被夏云正巧碰上的，运气实在不好。 公司里这么多层楼茶水间和卫生间这种传播小道消息最快的地方，怎么可能只有一处？ 她不是当事人，其余人看见她了也不会收敛，因此她听到的，甚至更难听，更让她满意。 当然了，她作为很有同情心，非常温柔的上司，在遇到这种事情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当然要替下属辩驳几句，以证明清白。 至于效果如何，她就不知道了。 会不会起到反作用，她只不过是偶遇不平，帮忙澄清一下而已，更是与她无关。 到底是太年轻了。 走一步而猜百步，她怎么会不留一手呢。 还是小瞧她了。 她惬意地抿了一小口咖啡，轻哼着歌，回到了办公室。 下午还没过半，众人热情渐渐消减，更多注意力投向工作时，一人抱着东西，孤独离开的消息，重新燃起了众人的热情。 八卦者掀起了新的讨论话题——市场部那个漂亮女人背后的老男人，到底是谁？ 以及某某与金主、软饭男不得不说的事情。 众人私下里悄悄交换着想法，没人敢大声说出来。 毕竟都是辛辛苦苦打工人，好不容易吃个瓜，可不想把工作吃没了。 夏氏的待遇，在同行之中，算是很好的了。 在众人天马行空的猜测中，一个猜测淹没在无数条刷屏的消息里。 「以言情剧为套路，恶毒女配陷害，女主家世揭晓，打脸众人。所以，她是老夏的女儿！」 淹没在重重猜测中，悄无声息。 第77章 双方都假装无事，保持沉默。 一个不说发现了什么，一个不说遭遇了什么，像平常一样相处着。 不同的是，夏云是真不知道他们知道，而他们，对夏云的处境，还比较清楚。 而他们和姜笙，不约而同地等待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以随机应变。 程澄顺手摸清了姜笙和雇手的联繫方法，只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到底是放弃了通过这一方式诱导姜笙。 风险太大，怕给己方拖后腿。 一动不如一静，与其多此一举，不如等她发现帮手跑路了，自乱阵脚。 是以，程澄蔫坏蔫坏地屏蔽了她另找帮手的路子。 倒要看看，作为一个干净无瑕的温柔大姐姐，该怎样应对接下来的状况呢？ 局面僵持着。 另一个糟心事，陆维那里，程澄都想给他掬一把同情的眼泪了。 多可怜的娃呀。 本来简简单单耍个帅就能达成目标的计划，被人破坏了。 好不容易狠下心，断了一条腿，上演一场自残式英雄救美，想让人以身相许。 这下可好，腿断了，以身相许没有，愧疚没有，还更疏离了。 更可怕的是，美人身边带着情敌，整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更扎心了。 她要是陆维，能气得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乔明的腿还好，可怜了陆维，从抢救室出来，昏迷了三四个小时，醒来见到的不是意料之中的人。 而是板着脸的老爹的助理。 「大少爷，老爷让我转告你，这样的玩玩儿算了，不要当真。除此之外，他对你昏了头的举动十分寒心，加上现在住院，需要休养，手上的项目先转交给二少吧。」 陆维脑子还有些发昏，皱着眉听完了他的话，心底冷哼一声。 什么休养？给他宝贝儿子贴金罢了。 拿走一个还不够，还想要他手上的，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手上剩下的项目，全部将近结束，给他又能怎样？ 若是到嘴的鸭子被他的宝贝儿子赶走了，与他无关。 面上虚弱一笑，「父亲想要，全给出去都行。」 「至于别的，我心里有数。」 助理仗着背后靠山的威风，心底对这个私生子爬上位的大少并不太尊重，「那大少爷好生休养，好自为之。」 甩手走了。 陆维眼神一冷，方才眼里的笑意尽数消失。 「查查他沾过手的事儿，捅到老头子那里。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是。」 他说完揉了揉揉眉心，「我睡了多久？」 「四五个小时了。」 「尾款结了？让他跑远点儿，避避风头。」 「已经交代过了。」 他朝病房里看了一圈，问道：「乔明呢？」 「这……」他的手下有些为难，不敢说。 「磨唧什么？说！」 第145页 「在隔壁，受了点儿轻伤，江，江承琢在照顾她。」 说到一半，他下意识瞄了一眼他的神色，才继续说下去。 刚醒来时，腿还没有那么疼。 然而过了一会儿，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人难以忍受。 他双手紧紧攥住手下雪白的床单，牙关紧咬，汗水一点点的流下。 强逼着自己闭上眼睛，更加清楚地感受着一阵一阵的疼痛。 一旁的人还以为他是闭眼假寐，刚到的护工一眼看出他的不对劲儿，连忙摁了铃，冲进卫生间接了温水。 医生过来简单交代几句，开了点儿止痛药，检查了下没有其余异常情况，才走了。 接下来，他就在痛和麻木之间反覆往来。 乔明听说他醒了之后，支使江承琢去值班室借了轮椅，推着她过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进病房看见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打着石膏的陆维，她没有感激和愧疚。 只有星星点点没来由的憎恶的快意。 憎恶看见他，快意看到他这副惨样。 乔明在心底默默忏悔了一下，重新整理好心情，可是看到他打着石膏的可怜样还是想笑。 不是因为滑稽，只是因为想嘲笑他。 目的极其单纯。 江承琢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瞟一眼她的表情，能猜出她的大半想法。 看出她隐隐的厌恶之后，隐晦的瞥了一眼床上的人。 陆维这时候正腿疼得厉害，强撑着不想吃止疼药，哪有时间观察他们的微表情。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阵，却看见他俩在他的病房里，半点不知收敛。 江承琢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前，也不客气，拿着水果刀给乔明削了个苹果。 注意，不是简单削了个苹果，而是腻腻歪歪餵她吃。 把一病房人当成了空气。 乔明瞧见他缓过来了，扭头避开了江承琢的动作，自己推着轮椅推到床边。 可不知道是业务不熟练，还是怎么着，一下子没推稳，轮椅没剎住。 身后有江承琢眼疾手快拉住了轮椅，前边的她却因为惯性向前倾，手下意识地按在病床上，比较不幸的是，恰巧摁在他受伤的腿上。 好在是偏靠上的位置，没有直接压到打石膏的位置。 只是那一声痛唿，让情敌都替他感到疼痛。 其他人不知道，江承琢在后边看的是清清楚楚。 乔明是故意的。 但她本人还是没有这个意识的。 因此这道歉情真意切是真的，不安和慌张也是真的。 医生又被叫来，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询问了原由。 听说是患者之间的误伤，委婉劝说乔明回去休息，毕竟受了惊吓。 江承琢认为医生不愧是专业的，说的确实有道理，劝着乔明回去了。 乔明又不能死皮赖脸呆在这里，自然是走了。 这一轮折腾下来，他们俩过来秀了一圈恩爱，陆维落了一肚子气和腿疼，什么都没捞着。 「我刚刚，不是，是故意的。」 乔明回到病房，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把一句话说完。 「嗯？我知道呀，你不是故意的。」 江承琢装作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将手里从沐霖那里要来的花仔细修剪好，放在花瓶里。 「我是说，我是故意的。」 声音越来越小。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捏了枝修剪好的花，别在她耳后。 「这我也知道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应过来之后，就已经这样做了。」 乔明很显然不太适应现在性格上的变化。 「大概是他什么时候做过什么对你不好的事情吧，只不过你忘了而已。但是潜意识会为你记下一切。」 她似懂非懂，「可是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傻瓜，」他调整了一下花的位置，嗔道：「不喜欢可以不做。」 「可是，可是控制不住。」 她眼睫毛细微地颤动，眼帘半垂。 「不靠近就好了，还有我呢，我替你看住想欺负人的乔乔好不好？」 她睫毛颤动的更厉害了，半晌道：「好。」 江承琢拉过她放在膝盖上不断揉搓着衣服的手，一一伸直，抚平裤子上的褶皱。 「不管怎样，我会一直在的，不要怕，好不好？」 她抬眼看他，和他平视：「好。」 他努力克制，终究是没忍住，倾身在她额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一触即分。 「还想吃什么？我去买。」 他匆匆离开，背影里有一丝狼狈。 她终于笑了，只是他看不见。 「糖。」 「好。」 他头都没回，称得上夺门而逃。 真是傻了，明明之前不许她一天内连吃四五个糖的，管她跟管小孩子一样，今天竟然同意了。 乔明一个人在病房里，抬手抚上他刚刚碰到的地方，怔愣了许久。 江承琢难得这么狼狈，一个简单不带感情的吻竟然让他心潮汹涌，抑制不住的欢欣几乎要淹没他。 好不容易缓和好心情，另一件事情拖了这么久，该开始了。 拿定注意，吐出一口浊气。 指尖将将碰到奶糖的包装时，终于想起来她今天的量已经吃完了。 第146页 还是放到了购物车里，挑挑拣拣从购物车里把她喜欢吃的其他甜食放回原处，另选了几个她喜欢吃的水果。 皮一下很开心，但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陆维的生活有了固定的模式。 不管上午还是下午，乔明总会抽一段时间，大概一两个小时，来他这里打卡，不，表达愧疚。 但为了不误伤他，更好地表达她的愧疚，她一般会选择离陆维远一点。 陆维对于这一点也无法反驳。 毕竟，他的腿是真的受不起二次伤害了。 这一两个小时做什么呢？ 江承琢提议看电影，好巧不巧选了个悲伤爱情故事。 乔明泪点比较低，电影过半哭得稀里哗啦的。 江承琢不断给她擦眼泪，轻声哄着。 陆维面无表情地看着悲伤的电影，恍惚觉得他才是最悲伤的那个。 电影上成双成对，虽然分了；面前两个腻腻歪歪，虽然没正式在一起。 最好两对都快点be！ 天真的反派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还有后续！ 江承琢四处搜罗搞笑段子和笑话想要逗乐乔明，还要餵奶糖，餵水果。 陆维僵硬的躺在床上，腿还有点儿疼。 转头问坐在一旁的手下，「他们是把我当空气了？」 手下很为难，不敢吭声。 陆维也没指望能听到他的回答，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他追人的时候，有这么复杂吗？ 好像只是简单地买包，送东西，加上一点小惊喜。 没了。 追乔明的时候下了点儿本，这个是硬骨头。 但也只是更加细心地照顾和不着痕迹地安慰，江承琢这波，是什么操作？ 选了悲伤的电影让她哭，再绞尽脑汁地找笑话哄她笑，图什么呢？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找喜剧电影？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脑迴路？ 亦或者，扔给他一本书，美其名曰带着他一起玩，没有冷落他。 然后这两个人亲亲密密围在一起，看同一本书，是时不时互相讨论。 更关键的是，明明看的是同一本书，陆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他看了眼封皮，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会意，回来时给他点点头。 他不信，肯定不是一本书。 明明他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怎么可能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 一定是书打开的方式不对。 重新来。 欸不对，他们两个不是来探望他这个患者的吗？ 探病探了个寂寞，秀恩爱才是真？ 明明他才是最先到的，凭什么他被排挤出去？ 陆维很不甘心。 只不过腿骨折了，暂时没办法。 程澄若是在，只怕凉凉告诉他，腿没骨折，他也没办法。 陆维郁闷得很，仔细把他和乔明的相处过程过了一遍，对比了下他所知道的江承琢和乔明的相处过程。 江承琢和她，第一见面是在爬山野营的时候，那次两个人还有过一次共患难的经歷，之后江承琢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近水楼台，住到了她家里，而且，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全然一个小白脸。 他和乔明，则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看到她的玉佩，进而不断制造机会偶遇甚至计划两次英雄救美，打算让形象高大一些。 第一次，被别人搅了好事；第二次，他瞥了眼埋头研究草莓为奶糖究竟是怎么做的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如果不是第一次被人破坏，那么他的计划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开始了，他必然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故意制造车祸的方式，来摆脱现今的处境，更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陆维越想越咬牙切齿，恨不能把那人揪出来，剁了餵狗！ 程澄一个喷嚏，出来，难受了许久的鼻子好受许多。 她揉揉鼻尖，奇怪谁在背后骂她。 踢一下被她逼着修炼的翠花，「你是不是偷偷骂我了？」 「才没有！」 翠花没做过的事情绝不背锅，「你和他们一起欺负我！太坏了！」 「好啦，」程澄后悔热惹了这个小麻烦精，语重心长道：「你看看飘飘，比你修练晚，等级比你高，还会炼很多丹药了。咱不争馒头争口气呀。」 「你还替他说话，你不知道我活得好惨呀，他仗着我信任他，天天骗我吃苦死人的药丸子，黑漆漆的，又丑又难吃！」 这句话他至少说了三遍了，程澄都会背了。 但只是嘴上说说，下次飘飘餵他丹药，他还是会吃。 「翠呀，你尝尝这个，我保证，这次的真的不苦了！」 「你再骗我你是狗！」 「嗯！」飘飘拍着胸脯，「保证不骗你！」 翠花毫不怀疑，一口闷了黑漆漆的药丸子。 程澄拉着沐霖悄悄后退，「还有点事情，先撤退了啊。」 迅速熘了。 生怕飘飘逮住他们两个试药，那药是真的苦。 「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这还有一堆呢。」 飘飘遗憾道，把剩下的丹药装好，麻熘地捂起耳朵跟着他们跑了。 「飘飘！你丫的又骗我！」 身后是翠花带着泣音的怒吼，实在是太苦了。 第147页 保守估计，飘飘这次可以活动个三条街，锻鍊健身一下了。 第78章 一路追追打打，好不热闹。 两个活泼鬼走在前边，只不过一个是真活泼，一个是被迫活泼。 又没什么大事，沐霖两个慢悠悠跟在后边，不急着回去，静下来享受难得的时光。 飘飘躲过身后翠花的突袭，拐了弯，头都不回道：「大哥你玩够了没？」 「谁让你骗我吃苦药的，我现在被苦精神了，你想熘？哼。」 这语气生动又形象，飘飘心知这次躲不过去了。 试图委婉劝说，「你仔细想想，我给你的药虽然苦，但是以你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方式，怎么可能只比我低一点儿？」 一边向前跑，一边时不时回头瞟一眼他们两个间的距离。 「这都是药丸子……」 话未说完，他勐地停下，险险没撞伤人。 他漂亮的异眸此刻充满了警惕，紧紧锁住面前这人，嵴背拱起，显然蓄着力。 翠花还没发现，只看见他追的飘飘停了下来，一爪子拍在他背上，哈哈一笑，「飘啊，你今天不行呀，我都追上你了！」 转头看见面前含笑看着他们两个的清俊男人，骇了一跳，浑身炸了毛。 「丹修？倒是不错。」 江承琢一眼看透他们两个，贊了一句。 「跑呀！飘飘！你愣着干什么？」 翠花小小声催促着他，要他说，不该停下来，该转身就跑。 这个男人一看就十分不好惹，许是还刻意收敛了些，不然别说靠近停下，还有力气跑？没直接趴下都算是很不错了！ 飘飘深深看了面前人一眼，「跑！」 趋利避害这一点飘飘和翠花做得更好一些，像程澄第一次见到江承琢，后知后觉觉察到这一点。 而一照面，沐霖并他们两个都炸了毛，警惕得很。 妖族崇尚力量，但遇上江承琢这一档次的，别说什么慕强心理了，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诶，跑什么？」 江承琢回想了下，他大概没说什么恐怖的话，怎么吓成这样了？ 两只跑了一截，遇上后边的两人，翠花的大嗓门提醒他们俩：「快跑快跑，这个惹不起，躲远点！」 听得他们两个一头雾水。 「我们遇上一个人，他……」 「是我。」 江承琢替他补充，「没注意，吓到他们了。」 两只飞快躲在程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程澄安抚他们：「不用害怕，这是认识的。」 翠花和飘飘才松口气，但依旧不太能放松下来。 「倒是这两个，胆子这么小，」江承琢戏嚯地指了指他们俩，「修炼途上该如何是好？」 明显是逗他们两个的。 只不过翠花激不得，跳出来反驳：「谁说我们怕你了？我才不怕你！」 飘飘没吭声，也默默站出来。 「当真不怕？」 江承琢手将将抬起。 翠花立即躲到程澄身后，哇哇大叫：「老大救命！」 江承琢顺势抬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叶子，捏着叶子笑。 翠花这才意识到被骗了，但敢怒不敢言，只能憋着。 以一己之力逗笑了众人，连飘飘都没忍住。 「你们！太气人了！」 他翠花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只不过在场的他没一个能打过的，哼哧哼哧蹭到飘飘身边，捡这个差距不大能欺负得起的来欺负。 狗牙一呲，恶狠狠道：「不准笑！」 笑声依旧。 狠话放了个寂寞。 江承琢笑够了，总算记起了今天来的目的。 直截了当问：「梦厓玉珏可在你处？」 沐霖微微一愣。 他接着道：「别紧张，我先前在一友人处见过此物，很是熟悉它的气息，这才一眼认出来。我那友人既然愿意把此物送给你族，那便是你的。」 沐霖点点头。 不怪他方才紧张，这梦厓玉珏本就是他族中圣物，后因故遗落在外，据他父王所说，这圣物是先祖所留，其中宝藏无数，受妖族代代供奉，却无人能够打开。 是否有至宝，更是无从得知。 后来不幸遗失，遗憾是遗憾，能做的只是尽力寻找罢了。 巧在恩人偶然得到此物，得知原由后愿意归还此物。 梦厓玉珏这才正式回归族中，重受妖族供奉。 而正是这一原因，有心人恶意宣扬圣物珍奇之处，导致小人蜂拥而来，族中不堪其扰，仇敌侵袭，被迫举族迁出大千界。 想到此处，沐霖心绪颇为复杂。 程澄若有所感，伸出小拇指，轻轻碰了他的，算是安慰。 「我此次想请你们二位帮个忙。」 她收回手，一本正经：「说吧。」 沐霖瞥了她一眼，仿佛刚刚的触碰只是他的错觉。 「第一，我要借梦厓玉珏一用，寻个法诀。其二，请你二人帮我寻样灵药。届时还需你们施法，进而找到乔乔亲人在何处。」 「要这么复杂？」程澄有些惊讶。 「倒不是很难，只不过更简单的方法目前做不到。」 江承琢苦笑。 「我还以为像那些个小说中写的那样，捏个口诀就可以了。难怪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 第148页 「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程澄兴致勃勃地问，「那你知道大概怎么办是不是？若不然教教我，正巧我应了一个人，帮他寻亲。」 「当然，我现如今半丝灵力没有，施法时自然要你二人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提供技术指导，我俩来做。」 程澄和江承琢三言两语敲定了这件事，反倒是沐霖被晾在一边。 江承琢以眼神询问沐霖。 沐霖手一摊，「听她的。」 程澄颇为满意小弟的自觉，给了个赞赏的眼神。 江承琢脸色就古怪了。目光在他二人身上逡巡一圈，给了沐霖一个嫌弃的眼神。 上次他辛辛苦苦传授了那么多经验，他竟然还没把人拿下。 这徒弟没救了。 沐霖能如何？ 他追不到当然是他的锅了。 索性将人都拉进玉珏空间。 江承琢使了程澄带路。 程澄好奇：「你友人没带你进来过？」 「自然没有，这原是妖族至宝，能打开的必要条件便得身具妖族血脉，其余我便不知道了。若真有那么简单，你去问问沐霖，为何他族中供奉千万年，无一人打开过？」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沐霖点点头。 「好复杂呀。不过为什么别的简单的法子做不了？」 江承琢还是很耐心的，细细给她讲解：「你们修为不够，用不了。」 一阵见血，很是细緻。 程澄表示，有被伤害到。 进了潮瀚楼，江承琢贊了声：「果真是好地方。」 「那是，书这么多，我找了好几天才找了那一小点。」程澄吐槽。 江承琢配合点头，「确实，这么多书，大概要找三四天吧？」 程澄默默后退几步。 「别跑呀，来，小丫头，帮我找找。」 江承琢及时喊住她，又招唿沐霖，「还有你，过来。」 「有关桂魄枝的记载都要，法诀找到类似的都找来，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记载，若我没记错，应当是在梦厓中的。」 他细细嘱咐。 然而等程澄翻了许久的书，眼睛快花了时抬头一看，明明同时开始，她还有了一点基础，却被他俩远远甩在身后。 她是真的翻了百十本，江承琢看的大概是她的百倍之多。 沐霖也不差，但比不过他。 程澄简直被吊打，这感觉，一言难尽。 她仿佛回到了上学阶段，成了标准的差生，被班里学神学霸吊打。 不，这俩都是学神，她是菜鸡。 这差距，已经不是努力能够赶上的了，只能继续埋头继续赶。 时间久了，仿佛摸到一点窍门，速度渐渐上来。 但依旧被吊打。 * 「老夏，你怎么回事？」 刚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夏父接到了妻子的夺命连环call。 一接通听到的就是夏母的质问。 「什么怎么回事？」 他一头雾水。 「你非纵着她，说从基层做起锻鍊人，身份会带来差距什么的，锻鍊什么？」 夏母噼里啪啦开始，一通话撂下来，他也听出是夏云那边又出了问题。 「歇口气歇口气，你慢慢说，别着急。」 「哼，说的轻松，不着急！你去看看你养的好员工把我女儿骂成什么样了？我娇养到大的女儿不是被你们这么糟践的！」 夏母越说口气越沖，「辞职，现在就辞职，不对，凭什么我女儿辞职？整个公司都是她的！」 「把他们全开除了！」 「你是说，有人嫉妒云云，然后造谣她？」 「你不知道？这董事长怎么当的？」 夏父默了默，「公司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每件事情都知道？」 「那我不管，我宝贝女儿在你那里受了委屈是真的，你今天不把事情给我处理好了，睡大马路吧！」 「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夏父理了理思路，喊来助理。 「老于啊，听说公司最近很热闹？」 于安跟了夏父将近二十年，资歷很老，仔细回想了一下，「我没注意这方面，我去查查？」 「好，尤其是和市场部夏云有关的，尽快！」 「我现在就去。」 于安办事能力极强，忠心耿耿，若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么长时间，很快整理好资料，放在了夏父桌子上。 夏父放下手中文件，拿起那份资料，将将看了一页，便气得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简直！简直是恶毒至极！」 夏父平日里鲜少说这么重的话，先前接到夏母电话时，还纳闷她怎么那么生气，现在亲眼看到了，怒气只多不少。 他倒不知道，他乖巧可爱的女儿什么时候被人污衊成这样。 就连，就连泽桂山之行后，夏母强留夏云在家，都被说成了被金主缠住不让走了。 有他这个亲爹在这里，不说全世界，国内有几个比他女儿还有钱的金主？ 又一翻页，简直要气笑了。 排列第一的照片，可不是他的。 原来，这所谓的金主竟然是他，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别人看不出来，他还能看不出来？ 第149页 至于后边那几张，更是无厘头，竟然还有李家小子的。 莫非云云和原来那个闹崩了？ 这倒是件好事。 第79章 「董事长，还有一个视频，已经发给您了。」 于安适时开口。 夏父点开一看，乐了。 把视频给云云妈发了一份，「看咱们云云，像我！有我当年的气魄！」 又把她和李靖宸的照片发了过去，「这李家小子怎么越看越不顺眼？」 夏母：「别废话！快解决！」 夏父悻悻，又把视频看了一遍，边看边乐呵。 「老于，你看，我女儿，多帅！有我的气势！」 于安有些惊讶，「云云已经这么大了？」 「是呀，」夏父忽地嘆口气，「非要来自己闯，年轻气盛不定惹到了谁，被喷成这样。」 「对了，幕后黑手黑手是谁，找到了吗？」 于安摇摇头，「那人挺聪明的，全程没有自己出面，或许还请了人，痕迹处理得很干净。」 「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这个，」于安有些为难，「恐怕很难。」 「去查，再难也要查。」 「是。」 悄悄然，在或看热闹，或推波助澜间，事情闹得越发大。 甚至有人扒出了照片中两位男主人公的身份。 影响最大的是大boss夏父的。 基层的很大一部分人和他接触很少，加上照片打了码，认不出很正常。 但总有和夏父接触比较多的。 或许有人选择了沉默，渐渐的人，有人提出了疑问：「这个，怎么很像夏董呀？」 附和的人多了起来。 窥屏的姜笙有点慌。 她之所以打码，便是想利用这个模煳的点引起更大的纷争。 码打的那么厚实，只为了不让人认出来。 公司老大的八卦，不是谁都敢议论的。 模煳的金主身份，会让吃瓜群众很喜欢，或者是距离比较远的，最好是与自身利益无关的，这样一来，无伤大雅的议论几句，没什么。 但是一旦将两者利益绑定，有谁敢议论，抓住了一个开除是妥妥的。 谁敢拿这种事情打赌？只为图一时嘴快？ 这时，先前被开除的人，一下午不到，便收拾东西走人，此刻让事情变了质。 一时间，所有话题热度忽然小了下来。 再者是李靖宸的。 李靖宸为人低调，但身在圈子里，又在a市上的大学，总会有几个认识的人，一来二去，身份自然被爆了出来。 只不过李靖宸的身份被爆出来之后，骂声不降反升。 毕竟从现在显示出来的信息里，夏云只顾过是一个靠脸傍上金主的花瓶，而李靖宸标准的老牌世家公子，这种变了调的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剧情，发生的时候，只会让人们的心里更加不平衡。 他们甚至会想，怎么能这样？ 明明只有一张脸，勾搭完金主勾搭李靖宸，说不定认识李靖宸还是金主的功劳，为人更是不检点。 在骂声达到一个高潮之后，夏父的身份被认了出来。 骂声戛然而止。 或者说，不敢继续光明正大讨论这件事了。 所有被帖子引导的人，彷佛被泼了盆冷水，瞬间清醒了。 之前骂的有多欢快，现在就有多后悔。 而姜笙在发现事态不可控制时，想要删帖。 当她联繫不到人时，更慌张了。 她尝试很多方法联繫那个人，徒劳而返时，毫无仪态地躺在沙发上。 试图冷静下来思考解决方式。 奈何脑子一团糟。越想越烦燥。 她开始想退路。 细细回忆了一边过程。 她是直接在匿名网站上找到了僱佣的人，两人合作过一两次，还算愉快，因此这次直接找了他。 本来他承诺在后边控评，顺势引导舆论走向，前期整个事件朝向是没错的，到了后期，直接脱缰了。 按理说不该出现这种情况的。 除非…… 除非，那个人跑单了，或者更坏的情况，被抓了。 网站是匿名的，交易记录等也销毁了，应该查不到她这里。 照片不是她拍摄的。 她在心里不断自我安慰，许久，勉强镇定下来。 她几乎不敢想像这件事情崩盘之后会出现的后果，当初怎么昏了头，做了这件事情。 可现在后悔也无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走到这一步，现在应当许多人盯着她，她不敢动，也不能动。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像平常一样上下班，一丝一动都不要有。 祈祷上苍保佑吧。 夏云那边等了几天，陆元哲几次想出手，但只凭一个视频什么都做不了。 程澄又被江承琢押在玉珏空间里好几天，如果不是抽空给他们回了个信息，夏云还以为他们失踪了。 比失踪更可怕的是，别人失踪后，还可以去报警寻找，而程澄他们不告而别了，找都无从找起。 夏父那边的人多次尝试无果后，夏父不再执着于找到罪魁祸首这件事情。 着力将重点放在公司内部谣言上。 「董事长，现在公司里看似没人敢在讨论这件事情，只不过私底下还是有人在议论。」 第150页 谣言惑人，尤其是在大公司，资源少竞争多，凭实力上去还会被人捕风捉影的诟病。 夏云来到公司短短几个月，深受部门上司的信任，加上启动那一项目出尽风头，自然有人心怀不满，添油加醋。 这样的人虽说不多，但是能坚守内心，不受谣言影响的人更少。 更多的人只是吃个瓜，被周围环境影响，谈论几句。 带着些异样颜色的流言蜚语，总是更加难以撇清关系的。 这时候，再杀鸡儆猴，效果显然会没有第一次好。此刻幕后黑手又毫无头绪，夏父是真有点难办。 难办的点并不在流言，而在他宝贝女儿夏云身上。 夏云并不想暴露身份。 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有这一个。 「这样吧，先尽量疏导……」 此时，外边险些闹翻天。 夏母戴着墨镜，妆容精緻，穿了一身高定服装，挎包也是知名品牌限量版，首饰不多，简简单单一个羊脂玉镯子。 出现在夏氏楼下的第一瞬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气势汹汹地步伐，显然是来算帐的。 夏母来公司的次数不少，每次来也是和和气气的，这一次打招唿的人一个没理，径直上了顶楼。 这一异常现象让吃瓜群众心理不禁冒出一点儿幸灾乐祸。 夏云该翻车了。 尤其是插足家庭的人，人们总乐意看到他们倒霉。 「夫人，」秘书处的人看到夏母怒气沖沖地来了，下意识地拦过去：「于助在办公室内，您……」 夏母眉眼一凛，「怎么，诺大一个夏氏，哪里我去不得？」 「让开！」 拦路的小秘书一哆嗦，被身后的人拉回去，躲在人群里，老实的跟鹌鹑似的。 不乏有人极有眼色，跟在夏母身边给她开了门。 又识趣地带上门。 夏母一进来便听见夏父的话，火气又上来了。 「疏导什么？这都好几天了，云云都被人骂死了，你这个当爹的一点儿都不着急？」 「合着不用你费劲，就不心疼孩子了？」 夏母情绪有点激动，毕竟夏云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被人这样对待，她能足足忍了几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安悄悄退出战场。 奈何刚出去，门尚未关紧，「哗啦——」 是玻璃杯碎掉的声音。 于安轻咳一声，「没事干了？不然今晚加班！」 众人连忙散开。 很快，办公室里吵起来的事情，传遍上下。 「你这说的什么话？」夏父皱眉，看见她脸色不好，又换了缓了语气道：「坐着歇会。」 端起手边的杯子给她递过去。 夏母还在生气，哪里顾得上注意他，身子一侧，动作幅度大了些，正巧碰掉杯子。 然后就是他们听到的声音。 两人都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问出口，夏父先笑了。 「这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谁让你不管云云，让她受了委屈的？」 「我怎么可能不管，云云不想暴露身份，我要是一说，她不得怨上我？」 牵起她的手，带着夏母离开这一地玻璃渣，坐到沙发上。 「都这个点了，谁还管这个？这件事拖得越久，对云云才越不好！」 「我知道，但云云那边……」 夏母挣开他的手，「我去跟云云说！」 「保证做好云云的思想工作？」 「那是自然。」 夏母拎起小包，施施然离开了，直奔夏云部门。 此时脸色已经比刚来时缓和了许多，假装工作实则时刻注意办公室状况偷偷瞄了两眼。 「诶，老闆娘心情好了欸。」 「看见了，这是去干什么？」 「谁知道呢！」 市场部占地不小，夏母随手揪了个人问：「夏云在哪儿坐？」 被抓住的幸运儿懵了，刚刚还在吃瓜，怎么突然撞上正主了？ 夏母又问了一遍。 他才指了个方向。 夏母道了谢。直至走过去。 不少人收到消息，一抬眼果真看到了活的老闆娘，忙低下头，竖着耳朵「认真工作」。 老闆娘看见乖女儿正在专心致志搞事业，细细看了会儿女儿。 「？？？老闆娘盯着夏云干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老闆娘沖呀！」 夏母眉头一蹙，换个手拿包，抬起手—— 「？？？要打人了？」 「快看，经典场面！」 温柔的把她脸颊一侧的头髮拢到耳后，以免遮挡她的视线。 「？？？怎么回事？」 「别急别急，老闆娘应该是准备以柔克刚。」 「以理服人，毕竟老闆娘那么温柔！」 夏云抽空抬头，惊讶之间脱口而出：「妈？」 「我聋了？幻听了？」 震惊之下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消息又炸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 「到底怎么样，你们打什么哑谜？」 夏云附近的听得一清二楚，离得远的及其他部门的人两脸懵逼。 第151页 「诶，云云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呀？」 夏母一计得逞，笑眯眯地问。 夏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第80章 夏云终于反应过来，四周隐晦的视线让她再次确信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推着夏母往外走，一路走，一路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妈，你……」 「对不起哦，乖宝，妈妈只是太想你了，没忍住过来看看你，只是一不小心打扰你了。」 夏母不等她说完，先发制人。 「你，哎。」 夏云原地绕了几圈，内心深处是有一点不开心的。但又很无奈。 「你们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话在嘴边绕了几圈，她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夏母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算了，让我静静。」 她想转身就走。 可是被夏母拉住，她显而易见有些慌张。 「云云，妈妈只是担心你，他们说的很难听。」 「可是，我想自己试着解决这个问题，你们不能一直保护我。」夏云闭了闭眼。 「我只是不想听见，也不想你听见，我很担心你。」 「那你为什么不想一想，我可以解决这件事情呢？也不会让这些事情影响到我？」 夏母攥住手里渐渐滑落的衣袖：「对不起，云云，是妈妈考虑不周了，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抱歉，妈，我想休息一下，我有点累。」 她避开这个话题。 「妈，您早点回去吧，再见。」 「云云——」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回办公室，她站在空旷的大厅里，这里装潢大气又不失精緻，夏氏集团的logo在最显眼的地方，她觉得有些刺眼，有些茫然。 茫然于无处可去。 浑浑噩噩打开手机。 「喂，云云，怎么了？」 陆元哲压手示意正在汇报工作的人暂停，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温声问。 「餵——」 他又喊几声，奇怪地看了眼手机，确认没开静音。 忽然意识到什么，叠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不方便说话吗？」 「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来不及回去拿外套，示意秦助理会议结束，匆匆朝电梯跑去。 「陆总，等下还有……」一个饭局。 秦助理把剩下半句憋回去，回了会议室替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老总善后。 夏云被他急促的声音惊醒。 「来接我好不好？」 话一出口，声音已然哑了。 「唿，」陆元哲舒口气，靠在电梯上，「你在哪儿？我现在赶过去。」 夏云茫然环顾四周，陌生又熟悉，极为明显的标识让她想逃离这里。 「公司。」 电梯过来，她冲上电梯，紧紧摁住关门键，只是电梯始终没动，半晌才反应过来，没摁几楼。 直至从夏氏跑出来，她才觉得好了一些。 陆元哲只听到她那边时而安静，时而有唿唿风声和奔跑声。 他不断强调：「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很快就过去了。」 「千万不要动！」 夏云乖乖站在原地，「好。」 终于听到回復，周遭声音也停下来，陆元哲的心稍稍放下来一点。 夏云状态不对劲。 「云云？」 陆元哲来到公司前，这时还未到下班时间，路上人很少，孤零零站在路边的夏云格外显眼。 他奔过去，匀了下气息，又喊了一声她。 夏云毫无焦点的眼睛才渐渐定到他身上，「陆元哲？」 「怎么了？」 夏云勐地抓住他的胳膊，「带我离开，不要呆在这里。」 「好。」陆元哲揽住她的肩，半搀扶着她走向车。 「董事长，夫人，云云的男朋友把她接走了，要不要？」 夏父骤然起身，「随她去！」 「这点事情都经受不住，日后怎么办？」 「是。」 于安默默出去。 留下夏母轻轻啜泣的声音。 夏父揉了揉眉心，「你也别哭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可她从来都没这么伤心过，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不确定的问道。 「给的不是她想要的罢了，她还小，这件事情她现在确实处理不来。」 夏父温声安慰着。 谣言沸沸扬扬传了好几天，若不是有他压着，说不定早传到外边了。 夏云先是杀鸡儆了猴，倒是不错，后边又没了动作。 殊不知人家自此会避着她说。 静观其变没错，但静观其变也要有个度，这步棋走的时间太长了，原本的价值都丢了。 还是年纪小，经验不够。 夏父在心里暗暗嘆口气。 「等她再大些，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的。」 夏云不想坐副驾，安安静静蜷在后座，她不是天才，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子。 这件事情她谁都没有告诉，但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样。 夏父夏母选择插手，陆元哲不动声色安慰，其他人看热闹的看热闹，添油加醋的添油加醋。 第152页 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对她说：「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 他们把她当成温室里受不得风吹雨打的花朵，精心照料，却罔顾她的意愿。 她更不能怎么样。他们打的旗号是为她着想，为她好。 她有什么选择呢？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该怎么解决是想了很久的。只不过被她一个字全盘否定了。 不单单是这次的问题，还有她几个月的努力。 这让她心情很复杂。 理智告诉她，回去，众人终归会看到她的能力和实力，而不是把她当成夏氏集团的吉祥物，高高挂起。 感性却一直扭着她，没有人相信她，回去了也是嘲讽，让她无所适从。 倚在靠背上，抬起手臂挡着阳光，想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去，眼泪顺势从眼角滑落。 陆元哲时不时看着她，尽量放慢了车速。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绕到后座，捏着纸巾给她擦掉眼泪。 抱起她上了楼。 帮她简单打理下，在床边坐了会儿，轻手轻脚出了门。 「今天怎么了？方便告诉我吗？」 陆元哲把手中的筷子递给她。 夏云一觉睡到现在，那股子要将她淹没的委屈消散了不少。 她愣了下，「吃完饭再说吧。」 「还炖了你最喜欢的汤，我去给你盛过来。」 夏云捏着筷子，点点头。 陆元哲用心做了几道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可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吃着，还是那个味道，但感觉变了。 味同嚼蜡一样吃完了饭。 陆元哲突然开口：「不管怎样，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夏云勉强勾勾嘴角。 「当然会的。」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元哲坐她旁边，让她躺到腿上，手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她披散的头髮。 「我跟爸妈吵了一架。」 「很正常，我之前也会跟家长闹矛盾。」 「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的事情？」 陆元哲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事情，缓了一会儿，还是承认了。 夏云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苦笑道：「果然，只有我一个人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那你相信我，我可以自己处理好事情吗？」 她补了一句：「不用你们的帮忙。」 「我相信你，他们只是太担心你了。」 夏云喉咙里发哽，「你做了什么？」 陆元哲求生欲极强，想起了未来岳父岳母的遭遇，连声否定：「我什么都没做！」 语气坚定，眼神真挚。 准确来说，是还没来得及。 好在岳父岳母用亲身实践告诉他，最好不插手。 他举起三个指头，「我愿意为夏云女士做好后勤工作，绝不插手工作上的事情。」 小心翼翼瞄了夏云几眼。 夏云没心思跟他皮，「他们套我话，几个月辛苦打了水漂。」 「也不怪他们，是我自己没反应过来。」 「阿哲，太累了。」 「我知道的，云云的辛苦我一直看在眼里。」 陆元哲一手轻拍她的背。 「我最不能接受的是，我控制不了情绪，明明自己没有更好的方法解决，也解决不来，却一味坚持。」 她扯扯嘴角，「甚至妈妈拉我一把时，我还冲她发火，将情绪对着她宣洩。」 「这很正常的，」陆元哲低下头，和她对视。 「你可以的，只不过一时没有找到方法，而伯父伯母，他们只是太担心你了。」 「可使其我连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我不能一直靠着家里呀。」 夏云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 陆元哲抽了纸巾，一点一点擦干净泪水。 「不要哭了，嗯？」他声线放低，很温柔。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为什么幕后黑手还没被找出来吗？」 夏云泪眼朦胧，摇摇头。 「你方法没错，那人总不可能躲躲藏藏一辈子。可是这件事情又不一样。」 「她找了高手，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找出来她是谁。所以她能一直不冒头。」 陆元哲说了长长的话，又道：「你父母应该也没找到蛛丝马迹，所以才选择用这样的方法。」 「这件事情上，你和伯父他们看的角度就不同了。他们已经验证过了，你这条路走不通，可是你没有，你不知道。他们已经得知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走不通，怎么忍心你死磕呢？」 夏云若有所思。 「所以呀，这只是一个小误会罢了，说清楚就好啦。」 陆元哲总结。 第81章 陆元哲劝了两天，小心哄着。 还好他没来得及出手做些什么，不然现在夏父夏母和夏云之间僵硬的局面就要换成他和夏云了。 他不无庆幸，又有那么一点儿愧疚和感激，是以处处帮着老两口说话。 然而夏云的性子看着温温柔柔的，平日里都是好说话的样子，犟起来也是难哄得很。 偏生夏家父母许也是这样的性子，两方几天没有交流，全靠陆元哲这个和事佬夹在中间，时而不时给他们说好话。 第153页 眼见着有点儿成效了，夏云冷静了几天，差不多过了心里那道坎，准备重新回去上班，至于别人？ 爱怎么想怎么想。 再者搅事的也就几个人，倒不至于影响太过，否则诺大一个夏氏，早散架了。 只是又出了么蛾子。 近段时间，程澄那个小霸道鬼没在，陆元哲好不容易有了电视主导权，每天早上调到财经频道，边吃饭边听，也算调剂。 「唉。」 「澄澄什么时候回来？感觉好久都没看见她了。」 夏云心不在焉的，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慢慢咬了口三明治。 「她只说有些事情，倒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很快就回来了。」 陆元哲把温好的牛奶放到她手边，调了台。 「澄澄不在，我也不太适应。」他偏头问：「澄澄常看的是这个频道吧？」 夏云斜了一眼，「不是，是另一个。」 频幕上有什么一闪而逝。 「调回去！」 她声音沉了下来。 陆元哲不明所以，还是调了回去。 「知情人士称，夏氏千金隐藏身份进入夏氏底层，却被不明人士造谣攻击，现已证实均为谣言。据悉，夏氏千金与李家少爷关系亲密，订婚的好消息想必即将传来。有了这个好消息，想必夏氏此次的丑闻……」 「啪——」 玻璃相撞的清脆声音传来，是夏云重重放下玻璃杯的声音。 陆元哲听了全程，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两个这两天一直待在家里，倒不知道外边已经又闹得这么厉害了。 「你，你先别急。」眼看夏云气汹汹的准备打电话，暗道一声「不妙」，连忙出声阻拦。 「从来不考虑我的想法，」她翻出手机，「现在又用这一出！」 「不一定是伯父他们做的，你别冲动。」 「夏氏围得跟铁桶一样，除了他默许，还有哪家媒体敢讨论这些？」 陆元哲抢过手机，扔到沙发上，「你冷静一下！为什么会这样想？」 夏云挣扎无果，「你放开！」 「不放！」 两人小孩子一样幼稚地瞪着对方，谁都不服输。 良久，夏云垂眸淡淡道：「他一直喜欢李靖宸，很早就表露出想和李家结亲的意思。」 「那……」 陆元哲一时无言。 「所以他不喜欢你。」 「我知道。」他声音一哽，张了张口，还是没说。 「可是我不想，我希望这件事情，有我自己的主见。而不是听他的。」 夏云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陆元哲双手慢慢松开。 「你，好好说。」 他轻声道。 「好。」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刚刚确实冲动了。 「餵——」 夏父揉揉眉心，仰头靠在椅背上，借着这一点时间闭目养神。 最近几天夏氏一个子公司出了些事情，被人恶意攻击举报，他亲自赶去处理，已经连续好几天不曾好好休息了。 现在还不曾赶回a市，更别提顾及夏云的小心思了。 夏云一时沉默了。 「云云？还在伤心？」 夏云眼中泪花在打转儿，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可以明明做错了事情，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还对你嘘寒问暖，轻飘飘一句话打发人？ 她憋了许久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挂断电话。 脸颊上有指腹温热的触感，湿润的泪滴被擦去。 「我好气哦为什么不敢说？」 她带着哭腔。 陆元哲顾不上笑她，手忙脚乱擦着眼泪，一边听她哭哭啼啼讲这么些年被压迫的小事儿。 他合理怀疑，这些事情，夏父应该都不记得了。 但另一个当事人记得。 看样子，还可以继续记很久。 夏云只是一时的气性上来了，要是让她清醒的时候想这些事情，怕是不会像现在这样。 陆元哲很喜欢被她依赖信任的感觉，更不忍心她哭得这么厉害，只好哄着。 「我这两天，跟养女儿一样。」他亲昵地点了下她的腮帮子，用纸巾给她擦满是泪水的脸。 「好啦，不哭了。再也不理他们了好不好？」 「不好，」她瓮声瓮气，「就要去气他！」 「好好好，气他！」 「不行，年纪大了容易气出病！」 顺带瞪了他一眼：「不怀好心！」 「那可是，我怀好心怎么把你骗回家呀小公主？」 夏云破涕为笑，一不小心，一个小鼻涕泡在鼻尖冒出来。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 陆元哲视线定在那个透亮的小泡上，眼神有一丢的复杂。 夏云懵了。 慌忙低头，但是泡泡向下滑动。 更窘迫了。 陆元哲长臂一伸，轻易够到了纸巾，一只手抓住想跑的夏云，轻柔地把她的头掰过来。 「你……」 刚说了一个字，小泡泡受气，要掉不掉，吓得她不敢说话了。 她的下巴在他指尖捏着，另一只手拿着纸巾细细给她擦掉，又拿了纸巾，示意她配合。 夏云更懵了。 她从小到大没出过这么大的糗！ 这一次还是在男朋友面前，简直没脸见人了！ 第154页 「愣着干什么？」 男朋友隔着纸捏着她鼻尖，示意她继续。 夏云刚一伸手，想自己来，手却被他一把抓住了。 「我来！」他眼里是跃跃欲试，「正好把爸爸的任务干完了，来吧宝贝。」 她手被抓着，鼻子也在人家手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顺了他的意。 「这才乖嘛。」 夏云：「……」 被陆元哲这么一折腾，什么伤心什么气愤什么难受的，统统没有了。 好不容易从潮瀚楼被放出来的程澄和沐霖默默对视一眼。 对不起，他们走？ 「咳。」 沙发上腻腻歪歪的两个人迅速分开，一个看东，一个朝西，仿佛无事发生。 只是脸颊和耳尖的红晕骗不了人。 程澄左右瞧了一眼，视线不着声色地在夏云泛红含着水光的眼睛上扫过，咽下了打趣的话。 * 「董事长。」 半阖的门被轻声叩响。 「进。」 是于安。 「刚刚三个小时，夏氏股份跌势缓解，并且有明显迴转。」 「怎么回事儿？」 夏父勐地睁开眼，「澄清公告我不是已经说了，等等再发。」 「公告还没发，不过a市传来消息，夏氏与李家即将联姻，因此丑闻短时间被压下来，股价暂时回暖，目前涨势不错。」 「你是说，丑闻被压下去了？」 夏父沉思几秒钟。 「老李呀？我怎么听说咱们两家联姻啦？」 李父哈哈一笑，「我也刚刚才听说，咱们什么时候来个真的呀？我们老两口可喜欢云云了。」 「说来惭愧，孩子大了，有自己主意了，这事儿我可还真不敢给你准话。」 「靖宸这小子不争气，唉。」 「人靖宸多好呀，有这么好的儿子做梦都笑醒了。你还不知足？」 夏父埋汰他。 「哈哈，老夏呀，这个消息要不先让他们随意猜吧，省得老盯着些无关紧要的。」 夏父眉头一竖：「这怎么行？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哪能呀，我还想着要不让小辈儿商量商量，说不定也是个好事呢。」 李父的意思他懂了，只不过…… 「刚刚云云还给我打电话，什么都没说，恐怕……」 「这不打紧，给靖宸一个机会嘛。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也没啥影响，你说是不是？」 夏父犹豫了会儿，「那先依你的意思。」 挂了电话，视线触及一旁的于安，「老于，去让他们把公告放出去吧，一条小鱼，还敢到处蹦跶，真是活得腻歪了！」 这次的事情，也是子公司这里的对手搞出来的，一群跳樑小丑，还把自个儿当人物了？ 夏父不想手段太过，没下死手，可现在他不过离开a市几天，那边闹翻了天，只能速战速决了。 * 「有趣。」 陆维听着电视里的报导，「去，查一查，那边什么情况。」 他手下办事速度挺快的，很快回来汇报。 「是夏氏千金被人诬陷傍上金主，还包养小白脸，最后被证实金主是亲爹，小白脸是未婚夫。网传的未婚夫是李家少爷。」 「陆元哲呢？」 「有人猜这个才是真正的小白脸，但是现在，没人敢说。」 「也是。」陆维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水都这么乱了，招唿人，我们也去闯一闯这泥潭。」 「也不知道，夏家的娇娇，会怎么做呢？」 他自言自语，手下不敢吭声。 「对了，派人时刻注意夏氏东静，有情况立刻汇报。」 「是。」 他又问道：「老头子那边还没动静吗？」 「没有。」 「尾巴一定收好，别出现上次的事情，否则，那几个人，不用留了。」 那人身体一颤，「是。」 「好戏，可别让我失望呀。」 他看着打满石膏，一动不能动的腿，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第82章 「什么情况？」 程澄刚从小黑屋，不，潮瀚楼里出来，感觉和世界仿佛脱轨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走向？ 怎么女主和家里闹翻了？ 陆元哲看着和他一条船上的蚂蚱，细细讲了这个蚂蚱不知道的事情。 「……大概就是这样。」 「所以咱们两个现在都是待观察人员？」 陆元哲点头。 「不对呀，云云不知道是我呀，那为什么你逃过一劫？」 「大概是，我还有点用？」 陆元哲思考了一下。 「有什么用？」 沐霖默默看了他一眼。 「做饭。」 程澄噎了一下，这个确实没话说。 「你别牵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警惕地盯着陆元哲，「希望你还没丧心病狂到欺负弱小可怜无助的小猫。」 还特别积极地往后退了几步，拉着沐霖。 沐霖：「……」 见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程澄小声道：「云云生气很难哄得。这种活交给他一个大男人干算了，咱俩离远点儿。」 沐霖眉间一簇，正想和她理论，什么意思？ 他一个大男人？ 第155页 他这么高个子在这里站着，不算？ 这种问题必须要掰扯清楚！ 「你们嘀咕什么呢？」 门后夏云露出一个头，狐疑道。 沐霖战术性放下私人恩怨，几个人一起尬笑，打个哈哈遮掩过去了。 「好险。」 程澄早忘了刚刚说过什么了。 「你说，你那边死活找不到痕迹？」 「对，他们说这次蛛丝马迹都找不到。」陆元哲慢慢道。 「就算我手里有视频，也找不到实际证据，这视频也不大能用。」 「那什么，」程澄弱弱举手，「这好像是我的锅。」 「我走之前闲着没事，给他的号设了个小玩意，可能是因为这个才找不到的。」 她装作不经意地摸摸鼻头，以掩饰尴尬。 陆元哲显示震惊，随后生硬地扯出一抹笑。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所以，你现在解开了没？」 「嘿嘿，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拉着沐霖脚底抹油一样，飞快跑了。 留陆元哲一个人原地深唿吸，不生气，不生气。 还好没找到，不然现在被冷战的就是他了。 程澄唿了口气，「诶，年轻人不要太急躁，希崽，看见没，不要学他这样，以后找不到女朋友的。」 「那怎样才能找到女朋友啊？」 「这个你不急的，你还小呢。」 程澄也就随口一提，被他问到便随口一回，没想到又戳到沐霖的点儿上了。 「放手呀？」 她单手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干活，这才发现刚刚拉人的手已经被紧紧握住了。 「就不放！」 「怎么突然这样了？」 程澄心情好，不介意陪他逗逗。 「哼！」 「真是，小孩子脾气！」 她宠溺地摇摇头，轻声哄着：「乖啦，这还有事呢。」 直到靠在椅背上，无路可退，身前是少年清瘦但温热的身体，熟悉中带了一丝异样气息完全将她包裹时，她怔了一下。 「起来呀，闹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了！」 沐霖直视她的眼睛，极为认真道。 「我成年了！」 程澄道：「你说过呀，我知道。」 「只是，在我心里……」 「在你心里我还是个小孩子？」 她点点头，差不多可以这么说。 「有问题吗？」 当然有！ 沐霖看着她近在眼前却清澈见底的眼眸时，满身的力气仿佛一瞬被人抽干。 「我……」 他试图说些什么。 「怎么今天奇奇怪怪的？」程澄嘀咕了一声。 「谁让你把我当小孩子的？」他咬咬牙，索性豁出去了。 拉着她的手放在了…… 手臂上。 一手用力，隔着衣服能够清晰看到肌肉隆起的弧度。 手放上去，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肌肉的线条和力量。 「狗二，呸，肱二头肌！看见了没！」 沐霖强撑着说完，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这都什么呀？ 请问这样走一步退三步什么时候能真正把媳妇拐回窝里？ 在线等，挺急的！ 「看到了看到了，弟弟长大了，姐姐很欣慰！」 程澄一愣，手刚被他牵住的时候，心跳有一瞬间漏掉。 这样，不太好吧？ 现在只剩下憋笑，「哈哈哈～」 憋不住了，先笑为敬。 沐霖更羞臊了。 「不准笑！」 弱唧唧的声音没有半点威慑力。 程澄笑得更欢了。 下意识地把头放在了她肩膀上，期望挡住自己。 可他靠在她颈窝，眼前是她细白的脖颈时，蓦然反应过来，他现在不是原先的一小只了。 而是比她还高大的成年男子，虽然略清瘦，但还是把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这样倚在她怀里，也显得有些滑稽。 要是反过来就好了，他刚刚好能把她抱在怀里，严丝合缝，不留空隙。 不期然思路跑远。 脑子里有些乱，盯着眼前白皙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尖，轻轻凑上去。 而程澄毫无察觉，颈窝里被他发梢拂过的地方有些痒，仰头想躲，咯咯笑着：「还说自己成年了，还这么爱撒……」 她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湿润软滑的东西碰到了她的皮肤，说话的声音突兀一滞。 或许她知道是什么。 然不等她有所动作，怀里忽然一空，她眼疾手快一把捞住扑腾着下落的一小只。 变小的沐霖浑身滚烫，两个毛茸茸的爪爪惊魂未定的抱着她的脖子，小小一只，刚好踩着她胳膊，小脑袋放在她颈窝。 「餵。」 一动不动，装死。 「别装了。」 还是不动。 且浑身滚烫。 「没事吧？」 程澄催了几声，见他没动静，抬起另一个胳膊，摸上他的小脑袋，也是这么热。 「不会烧傻了吧？」 顺势提着他命运的后脖颈，想把他拎下来。 奈何他像个小爪子死死揽住她，不让抱走。 这样一打岔，似乎那个碰到她脖颈的东西便被遗忘了。 第156页 程澄试了几次，探了他灵气，发现并无异常，只是有点呆有点烫，随他去了。 单手托着他很难受，她掐了个诀，一旁的绿植飞快生长，柔软的茎叶交织缠绕，在他脚下搭了一个小小的台子，托着他。 一打开，才发现林景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 巧了，也是前几天抓获的嫌疑人，嗯，就是她送给警察叔叔小心意，信息被冻结，提取不了。 先前的程澄提供的资料够他定罪了，但还是要查得清清楚楚的。 她默了一瞬，倒没想到这个小疏忽影响了三四方人，还都是友军。 尴尬了。 先是诚恳认错，后赶去把种的恶果连根拔了。 林景倒没有责怪的意思。 简单回了一句，估计去调查了。 程澄收拾烂摊子的时候，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东西，没再多此一举，静待事情后续发展。 暂时搞定了要紧事，她松了口气，戳了戳趴在颈窝的一小团。 「这是怎么了？」 出乎意料的，手感不错。 趁机多戳了几下。 这小胳膊小腿上肉肉也不少，还挺好玩的。 还有，这一身毛茸茸不拿来rua，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戳到我屁股蛋了。」 屁股蛋儿这个词是他看某个节目学的。 和软萌外表不符的男声响起，程澄手一抖，讪讪离开。 「你怎么啦？」 这关心很是真挚。 「以后不要戳我屁股蛋啦！」 程澄听着他一口一个屁股蛋，还是摁下了蠢蠢欲动的手指。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晕了。」 「还能突然变回原形？」 「这不是原型，」他辩解道，「这是幼生形态。」 「嗯嗯。」 程澄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还想rua。 她已经很久没有盘到毛茸茸了。 改天可以试试翠花的手感。 这个想法不错。 沐霖怎么看不出来程澄在出神？ 什么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亲都亲了，他不敢承认罢了。 倒不是不想负责，他日日夜夜都想负责，只不过怕把人给吓走而已。 万一给人吓走了，他上哪儿去把媳妇找回来？ 一年不行，等十年，十年不行，他一辈子赖在她身边，把其他人都赶走，这样也算是两个人厮守一生了。 小爪子拍了拍她，从她怀里跳出来。 「你不是想看原形吗？」 高大华丽的兽形一出来，程澄便被牢牢吸引了目光。 小小的一只很好rua，只是有点儿小，现在这，能躺好几个她。 那……岂不是更好rua？ 蠢蠢欲动的手指已经控制不住了。 可他单单往那儿一站，睥睨众生的气势自然而然流露出来，让人不自觉望而生畏，不敢上前。 只觉得离他稍近一些，就是一种亵渎。 程澄的手到底是没控制住。 委委屈屈挤在这里的王者，朝她发出邀请，「你不是？」 「可以吗？」她双眼发亮。 「可以呀。」 她一点一点上前，扑了满怀的毛绒绒。 她正仿佛被幸福包围着，这可是毛绒控的终极梦想，虽然她对这些还好，但是，控制不住手呀。 突然被舔了一脸口水，懵了下，傻呆呆问：「你们洗脸洗澡都是靠舔吗？」 她听见轻微的磨牙声。 口水又煳了一脸。 「我不脏呀，你给自己洗吧。」 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宠爱。 她索性充当搬运工，把脸往他雪白的毛髮上蹭。 你来我往，两人打闹起来。 至于那会儿是什么舔她的？ 哎呀不重要。 晚上。 程澄香甜的梦里。 她砸吧砸吧嘴。 每天躺在毛茸茸身上，这日子着实滋润。 然而好景不长，毛茸茸被她压迫的太久，被其他动物笑话，有一天决定翻身做主人。 一把将她掀翻，一步一顿朝她走来，眼神兇狠，像是要把她吞入腹中。 她好似很害怕，不停地想往后躲，但身后一堵看不见的墙堵住她，让她无路可退，眼睁睁看着他慢慢欺近。 在离她几步之远时，忽然变成了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那男人笑得很狰狞。 她莫名的很害怕，那个看不清楚脸的男人还非礼她？ 这梦奇奇怪怪的。 她大口喘着气，从梦中醒转。 梦里的声音还在耳边迴荡。 「你跑不掉了——」 第83章 做这种梦，还怎么让人愉快的当毛绒控了嘛。 翻个身，手摊开，手底下的触感明显比床单柔软多了。 脑海中残留的梦的痕迹挥之不去，梦的内容渐渐忘了，但反射性地收回手。 这才想起来，沐霖昨天晚上被她（？）盛情邀请，现在却觉得有些别扭。 一边觉得这不过是弟弟罢了，还是个毛茸茸的弟弟，一起睡还能撸毛茸茸。 一边不同意，梦都是警示，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程澄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现在的沐霖，和之前的希希，是不一样的。 之前的希希，如白纸一般，一眼能看透，又天真无邪；现在的沐霖，是有自己的记忆和经歷的，是不一样的。 第157页 或许，都不是她的希希了。 这个想法很矛盾，理不清的思绪越理越乱。 然而大半夜的，她又不能把人赶下去，于是背对着他，躺在另一边。 再次陷入睡眠之前，一个久远的念头浮在心间，她似乎，曾经下过决心，和希希保持距离？ 不管梦里经歷了什么，第二天醒来总是精神充沛的。 直到她看见光洁白皙，还有明显线条的袒露的胸膛。 更为致命的是，离她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唿吸打在上边热气又被挡回来的气流。 真真是吓人。 热气把她的脸熏红了。 她想。 试探性地往后一退，被什么挡住了。 是他的手臂。 她此时处境略显尴尬。 被一个没穿衣服的弟弟圈在怀里，还是极具占有性的姿势。 可她还有闲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理智告诉她，兄弟该起开了；感性嘀嘀咕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多看两眼，他不知道你不吃亏。 程澄竟然觉得，后者这个想法不错，可以一试。 眼睛它特别自觉地朝上看，给主人放风。 入眼是流畅的下颌线，死亡角度看过去也没看到美人的双下巴。 她伸手摸上自己的，明显能掐出小肉肉，有丢丢羡慕。 第二吸引她的是眉眼。 这样静静睡着，如美人熟睡之时入了画，说不上来的美，睫毛纤长又根根分明。 正暗戳戳将她的睫毛和他的比，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手臂把她往身前一带，身子顺着力道前倾，撞上了一睁眼看到的胸膛。 好死不死，她的嘴碰上去了。 脸上仿佛有簇火苗，忽然间烧了起来，从接触的地方到全身，若是她现在是原形，怕不是毛都要烧焦了。 火速逃离事发地点。 霸占她床的人仿似一无所觉。 如果不是睫毛颤了颤，或许是真睡着了呢。 可惜正主没看见。 有点遗憾。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夏云到底是不想去公司，而外边李、夏两家政商联姻的传闻愈演愈烈，夏氏近来因子公司的坏消息拉低的股价渐渐回暖。 夏云在等。 等一个解释。 陆元哲见她闷闷不乐，提出带她出去玩，散散心，正好是个难得的闲暇。 程澄不想发光发热，懒洋洋的表示不去。 正合了陆元哲的意。 先前腻腻歪歪，当着他俩的面稍稍有些害羞，但还好。 现在两小只都成了人，被他俩看着，更加不自在了。 就这样，夏云半推半就，被陆元哲拉去散心了。 程澄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倚在小阳台，眯着眼晒太阳。 飘飘和翠花三五不时来串门，前几天因着他们俩被江承琢押着在梦厓玉珏中找法诀，他们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说曹操曹操到。 程澄耳尖一动，来了。 她慢悠悠起身，给他俩开了门。 哪料到翠花上来扑到她身上，兴奋得很。 「澄老大！好想你呀！」 这假货的热情让人招架不住。 程澄敷衍的应着，嘴上附和一句：「我也想你了。」 飘飘在后边，先是收到程澄疑惑询问的眼神，接着是翠花炫耀得瑟的眼神。 他忍不住咳了一声，低头装看不见。 「我跟你说哦，老大，」翠花骄傲的挺起小身板，卖了个官司。 「什么？」 「我晋阶了！」 「是吗？」程澄这时有些惊喜。 筑基了，可以去践真台试试了。 她好奇很久了，只是沐霖不让她去。 暗自埋怨了一下，稍稍跑了个神儿。 自然没有注意到翠花的血盆大口朝她来。 温热的气息喷来，她下意识往一侧偏偏头，躲开了。 翠花一时激动，飘飘都被他赠送了一脸口水，若不是程澄躲得快，怕是也逃不过。 翠花颇为不满，刚想说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 阴沉沉的声音从次卧传来。 门口的三只循着声音转头看过去。 翠花条件反射的闭上嘴，还磕到了牙齿。 「嗷呜～疼。」 沐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过来，他瞬间后背发麻，蹭的躲到程澄身后，露出一个耳朵尖。 「没干什么呀。」 程澄说话时不敢看他，不知何处来的心虚，跟偷那个啥一样，被正牌老婆逮了个正着。 尴尬一笑，帮身后的翠花遮了一下。 沐霖把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阴着脸走过来，一把揪住翠花的后脖颈，拎了出来。 飘飘转过头，不忍看接下来残忍的画面，顺带给翠花点了根蜡。 怎么忘了这个醋罈子了？ 他们怎么折腾都无所谓，只一点，不能碰他的人。 不然醋罈子会发飙的。 喏，这不都要炸了。 「希老大，我错了呜呜，什么都没干！」 希希把他甩在另一边，「筑基了？」 程澄一着急，拉住他：「你干什么呀？」 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些责备。 「不干什么，陪他练练，基础不扎实。」 沐霖生生忍着气，温柔地询问翠花的意见，「你觉得呢？」 第158页 「是，练好基础才行。」 丧着脸，翠花都要哭了。 但确实是同意了，程澄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玉珏空间里，翠花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长记性了吗？」 沐霖居高临下。 「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男子汉哭什么？」 他蹙了蹙眉，斥道。 「我不是男子汉，我只是个小狗狗，疼啊呜呜呜。」 「行了行了，我还没开始呢，哭早了。」 翠花悄悄挣开一只眼睛，动了动小短腿，确实不疼欸。 「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一骨碌站起来：「保证办好！」 这生龙活虎的样子确实不像挨了打的。 「以后我不在的话，看着你澄老大，别让其他男的接近，懂？」 翠花极其狗腿，点头应下。 「你要走了吗？」 「暂时不会，以后说不准。」 「翠花不会挨打吧？」 程澄有些忐忑，虽然现在还没摸明白沐霖生气的点儿在哪儿。 「应当不会。」飘飘道。 翠花出来时，还冲他们笑，程澄的心才放下来。 她总怕她的奸（不是）夫被沐霖打。 她忽略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翠花凑上来送口水时，她哪怕在跑神，都会下意识躲开。 而沐霖对她表示亲近时，她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刚刚生什么气呀？」 她轻轻戳了下他。 沐霖奇怪道：「我没生气呀，我只是看他根基不稳，陪他练练。」 「真的？」 「自然。」 「哦。」 她低下头，拨弄手指，有些心不在焉，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 夏氏。 「你好，我是公安局梁警官，请贵公司姜笙姜女士配合我司调查。」 证件一亮出来，加上身上的制服，前台懵了。 她在夏氏工作两年了，还没见过这种阵仗。 「请问姜笙时贵公司职员，对吧？」 梁警官又问了一遍。 「啊，是的。」 前台负责人过来接替，「是的，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现有一案件需要姜女士配合调查，电话联繫不通，因此打扰了。」 「好的，那我现在带您上去？」 「谢谢。」 负责人临走前给前台使了个眼色。 前台会意。 夏父处很快收到了消息。 他刚刚赶回公司，气还没喘匀，又出了这档子事，他不便出面，招唿于安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彼时姜笙心神不宁，又掐断一个不明来电，隐隐觉得有什么超出控制了。 外边隐隐的喧譁传来，她手中的文件看半个小时了，第一页还未过半。 办公室门被敲响的瞬间，她心底的不安达到的顶点。 果然。 「姜笙姜女士？」 她强装镇定：「我是。」 「你好，是这样的，目前一个案件需要您配合调查，请您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知道是什么……」 「到了警局您自然知道了。」 心底的一个猜测缓缓浮现，不能慌！ 她精心保养的指甲死死掐住掌心，慌了就什么都没了！ 恰巧于安到了。 「警察同志，我是夏氏集团董事长特助，请问我可以陪同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可以。」 一时间，公司里炸开了锅。 夏氏制度严格，大庭广众之下，夏氏员工被警察带走，这件事情，舆论争议挺大的。 不单单是内部舆论，外界也隐隐有风声。 到了警局是一连串的询问，姜笙一口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 于安了解了事情的大致过程后，原先准备派出一个律师的，改了主意，夏氏大半的律师出动。 帮姜笙？ 笑话。 私底下造谣污衊夏氏千金，还想安安稳稳？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第84章 陆维腿伤好了许多，现在已经可以下床，坐在一旁的小茶几处了。 只不过还需要人帮助。 要说别人许会觉得这样日常起居甚至是连解决根本生理需求都要别人帮助，一点尊严没有，会很伤自尊。 但陆维不一样，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好屈辱的。 对他来说，尊严是什么重要吗？ 没有钱、权来得重要。 只要能达到目标，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不敢做的。 结果如何，也不过一个成王败寇。 这份心性，少有人能比。 此时此刻，他手上一本英文名着，茶几上一杯白水，还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盘子，里边小半盘是他的药。 他用手试了水的温度，温温的。 放下书本时，助理进来了。 「陆总，夏氏有动静了。」 「怎么了？」 他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有警察直接上夏氏带走了一个女的，现在夏氏大半律师都赶过去了。」 「有趣，」他一口把小半捧药丸吃掉，眉头不皱。 「那女人什么来歷？夏氏这么重视？」 第159页 「背景查不出来什么深的。但是心机很深，陷害过几次竞争对手，据说她和这次夏氏千金被污衊的事情有关。」 陆维又喝了一口水，「有证据？」 「正在查。」助理低下头。 「资料给我。」 助理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叠资料，双手递过去。 「倒是漂亮。」 陆维盯着上边小小的照片多看了几眼，自言自语道：「漂亮还又心计的女人，是个好苗子。」 「私下里接触她，拉过来。然后想办法把资料送到老二哪儿去，让他把人捞出来。」 「理由嘛，就说，我追她三年了。」 「是。」 轻啜口水，那姿态，不是在喝水，而是在品茶。 「记得查清她为什么仇视夏氏千金。」 「记下了。」 * 那日李父和夏父挂断电话后，睨了一旁站得笔直的儿子，没好气道：「给你夏伯伯说过了，暂时不澄清，你还不快去？傻站着干什么？」 「谢谢爸！」 李靖宸颔首，麻熘地离开了。 刚过拐角撞上妹妹李靖茹。 李靖茹头髮半干，手上还拿着毛巾，「你和爸说什么了？」 「没礼貌。」连声哥都不喊。 李靖宸绕过她，迴避了她的问题。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我答应你什么了？」 李靖茹一噎：「你明明之前说过的！怎么可以反悔！」 「小茹，」李靖宸顿住步子，垂眸认真道：「我尊重她的想法，但现在我可以尽我的能力帮她，而那个男人，只会添乱。」 「而且，只要还没结婚，一切皆有可能。」 「我已经后悔一次了，不想后悔第二次。」 李靖茹眼睁睁看着他走远，追上去，毛巾掉了都来不及捡：「你怎么知道这是她想要的？」 「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想要？又怎么保证他可以对她好一辈子？」 「这点儿状况都护不住云云，有什么用？」 「你这是添乱！」李靖茹急道。 李靖宸淡淡笑了：「那你说怎么办？后悔一辈子？」 这笑看得她心酸。 她哑口无言，任他走远。 李靖宸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夏云都没有接。 他也不急，一天两个，保持频率。 今天临时起意，又打了一个。 意料之外的，接通了。 「餵？」 他的心落到底，是云云所谓的男朋友。 他微微放下眼帘，根根分明的睫毛也垂落下来，盖住眼睛。「你好。」 「云云呢？」 陆元哲指节轻叩了下桌面，「去洗手间了，一会儿我让云云打给你？」 「麻烦转述了。」 「谁呀？」夏云的声音透过话筒，带着细微的电流声，传到了李靖宸的耳朵里。 「喏，你的电话。」 陆元哲把手机递给她，面上无一丝异常。 夏云接过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一看，是李靖宸。 她情绪淡了下来，「靖宸哥，有事情吗？」 「想找你聊一聊，有时间吗？」 夏云看了陆元哲一眼，发现他正在吃桌子上的小糕点，注意力没在这边。 「好吧。」 简单约了时间，李靖宸关切地问她最近的心情，宽慰几句。 挂断电话后，夏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又说不上来。 她这几次不接李靖宸的电话，逃避是一方面，她从小把李靖宸当哥哥，现在传出来这样不好的传闻，有点尴尬。 另一方面是怀疑他是夏父夏母找来的说客，不大想交流。 可是现在，李靖宸的态度有点奇怪。 陆元哲把剥好的虾仁放到她面前，她一下子顾不上什么怪不怪了。 她比较喜欢吃虾的，心情不好会吃的多一些，但是又不太擅长剥壳。 在夏家，她不敢吃太多，怕夏父夏母说她，可能是小时候被限制过吃别的，所以留下了阴影。 总觉得告诉他们了，以后就吃不到了。 明明别的她喜欢吃的，夏父夏母不会拦着她。 加上现在有个任劳任怨剥壳的陆元哲，简直是幸福极了。 沾上料汁，一口一个虾仁，心满意足。 「靖宸哥约我晚上见一面，你要去吗？」 陆元哲手一顿，若无其事道：「我去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夏云瞧他一眼，「你不是说陪我一天的吗？临时有事情？」 她放下筷子，「那你去忙吧，到时候我让靖宸哥送我回去。」 陆元哲想扶额，又想起手上满满的油，硬生生放下去。 「没事，只是……」 「没事情那是不想陪我去？」 「哪有，我去，必须去。」 陆元哲笑道。 「这样才好嘛，喏，奖励一个虾仁。」 夏云夹起一个虾仁，递到他嘴边。 他张嘴吃下。 夏云仿佛得了趣，餵他一个，自己一个，温馨又美好。 连带着隔壁桌被压迫的小哥苦兮兮地剥着虾，委屈巴巴沖媳妇儿道：「媳妇儿，我也想吃。」 「吃你自己夹嘛，又没不让你吃。」 「可是就想吃你夹的，你餵我！」 第160页 他媳妇儿脸上飞霞，啐他：「多大年纪了，搞什么小情侣的黏黏煳煳？」 「在我心里，媳妇永远最年轻漂亮。」小哥腆着脸，嘴里的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撒。 当然，都撒他媳妇身上了。 「张嘴张嘴，真是的。」 他媳妇还是给他餵嘴里了。 「媳妇餵的更香！」 「快闭嘴吧！」 他们没有要包间，座位之间并不隔音。正常说话的声音很容易能够听见。 夏云觑了一眼陆元哲，见他怡然自得的神态，只是脸颊一侧蹭上了一点油，不免多看了几眼。 陆元哲自然听得到，压低声音道：「在我心里，你最好看。」 「扑哧——」 夏云咳了一声，压住笑意。 陆元哲不明所以，说错话了？ 云云想听的不是这个？ 茫然间，夏云拿了湿纸巾给他擦掉脸上的油渍，他才反应过来。 耳尖止不住泛红。 会错意还说情话什么的，有些羞耻。 * 「查到她为什么针对云云没？」夏父放下手中文件，淡淡道。 「她始终不承认，也从未说过和其他人倾诉过，因此还不知道。」 于安想了想，「我之前了解过，云云在部门里工作能力出色，但是和姜笙并不合拍，不过没有明确的针锋相对过。」 「只是，姜笙和莫经理争夺部门总监的职位很久了，云云又更倾向于莫经理，还重新策划了之前被她带废的方案，许是这个？」 夏父琢磨着，「不无可能。」 「对了，她最近搬到云云的小区了。」 「倒是追得紧。」 「跟律师交代一声，好好照顾照顾她。」 「好。」于安又道：「提供照片的人找到了，是一个小记者，喜欢姜笙。」 「那他是怎么知道云云和她不对付的？」夏父疑惑。 「听说是他说是，见过云云从夏氏出去，又恰巧认识您，在泽桂山拍到之后给姜笙看了。」 夏父接着问：「那他也不知道？」 于安摇摇头，「她从不曾对任何人表露过对他人的恶意，心计很深。」 「唔，暂时先这样吧，往深了查。给我查个清楚明白。」 「是，不过公司里要不要发个声明，总议论，对云云不太好。」 「行，照你说的做。」 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于安一一汇报。 在夏父雷厉风行动作下，集团内部很快被整肃一清，比之先前，工作氛围好了许多。 他掌管夏氏已久，近几年手段温和下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都跳了出来，之前想着不过几个跳樑小丑，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 谁知道在有心人推动下，闹出这么大动静。 趁此机会一併整顿了。 因着此事，许多人被劝退，吸收了一大批新鲜血液，没什么人敢上蹿下跳折腾了。 吃瓜群众以吃瓜为乐，但这是在不触及道德和利益的底线下。 可现在这情况，明显是一群人被姜笙当傻子耍了，还耍得团团转。 简直丢人！ 不少被牵连一时口快的人恨死她了。 姜笙在夏氏的名声，彻底臭了。 但这给她带不来什么实际损失。 致命的是夏氏集团放了话，以后没有大公司敢要她。 哪怕是对手公司。 他们也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当成傻子耍着玩了。 「你说什么？谁掺了一脚？」夏父压抑着气怒。 第85章 「是陆家二少，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姜笙搭上的，找了关系把她保出去了。」 夏父气笑了，「陆家的，陆宏茂生的好儿子，和他一个德行！」 他背着手，转了几圈还是气不过。 一把抓过手机，捏在手里，又愤愤放下。 「不对，他那混帐儿子怎么会想到插手这件事？」 「这也蹊跷。」于安斟酌着道：「先前查过姜笙的底细，并无异常，没查到她与陆家的人有钩连，已经让人去查了。」 「好，陆家小子动作那么大，想必陆宏茂已经知道了，等着他来吧。拒上几次。」 「我倒要看看，他们打得什么主意，欺负到我女儿身上，想走？没那么容易。」 夏父眼睛微眯，语气沉沉。 「再去跟其余几家打声招唿，让云云受了委屈，老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于安憋着笑。 当年他跟着夏父时，还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个个时髦得很。 后来年纪渐长，他们都越来越沉稳，学会了言语间锋芒不露，脏话更鲜少说了。 「想笑就笑！」夏父瞪他一眼，咕哝着：「谁还没个中二期一样？」 * 「陆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人姓李，在陆氏多年，能力才干样样不缺。 最重要的是，忠心。 此刻坐在董事长办公室，微微侧着身子，显然是为难。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直说是了。」沙发另一侧的陆宏茂哈哈一笑，「我信任你，才放心你在老二身边替我看着。」 「可是？」 「老二又干了什么混帐事儿？」 陆宏茂声音一厉。 不着痕迹观察着李填的神色。 第161页 「二少似乎惹了夏氏的人。」李填没多想，实话实说了。 陆宏茂的生气终于真情实意了些。 「他不是最近在负责接受老大的工作，怎么有时间搞这些么蛾子？」 话里话外，别有深意。 然而李填性子上嘛，稍稍有些梗，这也是忠心的关键。 然而更可惜的是，他忠心的只有一个人——陆宏茂。 加上性子耿直，颇有些死心眼，在陆二陆嘉那里并不受重用。 陆嘉碍着陆宏茂，平日里把他供起来，敬而远之，平日里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丝毫不理会李填的提议。 「最近夏、李二家联姻的事情闹得纷纷扬扬，夏家千金进了夏氏却被人恶意污衊，夏家最近正在查，不知怎么被警察揪了出来。」 陆宏茂摆摆手，「这事儿我都知道。」 多多少少有些不耐烦。 并不是所有的忠心都会被善待。 但总有些人愿意做傻子，一条路走到黑。 「二少把造谣的人捞出来了，藏在名下的房子里。」 「什么？」 「那混帐把夏家要的人夺了？」 「夏氏现在什么动静？」 「还有那死小子呢？去哪儿了？」 陆宏茂一连几个问题，把李填整懵了。 他好歹在陆嘉那儿待了许久，偶然听到风声，心知这事情没有陆二想的那么简单，前来告知陆宏茂，后续便不知道了。 陆宏茂何尝看不出他的意思，连声喊来助理，几道指令发出去。 陆嘉很快上来了。 「是什么事儿呀？」 懒懒散散一句话，身上的定制西装被他穿的松松垮垮，一幅不正经的浪荡子模样。 陆宏茂看他这副样子就来气，「坐好！你这像什么样？」 陆嘉径直坐到小沙发上，虽不至于将脚伸到茶几上，但倚在沙发上，吊儿郎当的模样也差不离。 没理他老爹，「他又告我什么状了？」 「你闲着没事招惹夏氏干什么？内部矛盾你掺和什么？」 「这事呀？」他嗤笑一声，「我还当是什么呢。」 顺手从茶几上拿根烟，含在嘴里，「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夏氏至于吗？」 「那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吗？」 陆宏茂压着气儿，沉声问道。 「不就是惹了个女人吗？我陆嘉还护不住一个女人了？」 「哈！」陆宏茂被他气笑：「惹的事夏氏千金，夏老狐狸最宝贝的宝贝女儿！」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要是……」 陆嘉把烟一掐，不耐烦道：「要是什么？你不就想提陆维吗？他才是你儿子，我不是，行了吧？」 菸头随手一丢，狠狠摔上门。 「你……」 「孽子！」 「回来！」 陆嘉头也不回。 陆宏茂比夏父李父年纪稍长，被他一气，险些背过气去，捂着心口缓了许久，助理又给他餵了药，才顺好气儿。 一番折腾下来，他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夏氏那边怎么样了？」 助理放下水杯，「夏氏给交好世家打了招唿，怕是有些麻烦。」 「而且……」 「而且什么？」 助理小心瞟他一眼：「而且帮二少捞人走关系的局长被撸了职位，不是夏家干的，目前还没查出来谁出的手，但想必是夏家阵营的。」 「莫非是李家？」 助理摇摇头，「李家没掺和这事。」 「查清楚。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 这话助理不敢接，沉默地站在一边。 陆宏茂摆摆手，「和李填交代一声，给我看好老二，别再让他闹什么么蛾子。」 「是。」 「再帮我约下夏家的，说我请客专门赔罪。」 陆氏和夏氏业务上交集不多，但a市就这么大，一个圈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罪了夏氏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想到这里，陆宏茂又想骂陆嘉，让他这把年纪出去低头赔罪，还半点不领情。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这哪是养儿子，这是养祖宗！ * 「云云，这？」 「怎么了？」夏云毫无察觉，拉着陆元哲的手坐下来。 「你不是见过吗？」 「又见面了，李先生。」 李靖宸勉强露出一抹笑，「陆先生，你好。」 「靖宸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夏云直奔主题。 「是有些事情，不过，陆先生，可以请您迴避一下吗？」 夏云还没得及说什么，陆元哲淡淡一笑：「当然。」 诺大一个包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气氛沉默了下。 「靖宸哥，你别担心，我会尽快说服我爸妈，澄清流言的。」 她斟酌着找了个话题。 「你觉得我找你，是在意这个？」 「那是我爸妈让你来的吗？」 李靖宸忽然有些心灰意冷。 「是我自己要来的。」 「那是有什么事情吗？」夏云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 他自然看见了，还认出了这块表，是和方才陆元哲腕上的，是同款情侣表。 「是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没有，怎么会。」 第162页 夏云否认。 「你很不喜欢那个流言吗？」 夏云奇怪，「虚假造谣，当然不喜欢。」 「那，如果成了真呢？」 「靖宸哥，你别开玩笑了，你是我哥哥。」 「我……」李靖宸一时滞住，自嘲一笑：「哥哥吗？」 「对呀。」夏云自然地点点头。 李靖宸暗自捏紧拳头：「你很喜欢陆元哲吗？」 「对！」 他看着她在提到陆元哲时，眼睛不自觉地弯了弯，里边是说不上来的轻松的笑意。 「可是你们才认识不到半年，不觉得太快了吗？」 「噗，靖宸哥，你是还没谈恋爱，等你谈了，你就知道了，爱上一个人不需要太长时间。」 到嘴边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 他勉强笑笑：「外边的风言风语不用放在心上，我会尽快和家长们沟通。很快就会消失了。」 「还有，你近段时间回家一趟吧，伯父伯母很想你，也很担心你。」 「我知道了。」 夏云点点头，看着李靖宸，总觉得他还有什么话没说，他不常笑，可这次的笑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靖宸哥，你还好吧？」她终归是有些担忧。 「没事，可能是最近事情有点多。」 「那你好好休息，你这么忙，还要担心我的事情。」 「我是你哥哥嘛。关心妹妹，应该的。」 李靖宸像很小的时候一样，揉了一把她的头髮。 她又看了眼时间，「靖宸哥，还有事情吗？」 「没了，去玩吧。」他的心上泛起轻微的刺痛，不断提醒他保持清醒。 「好，那我就先走了，靖宸哥，再见。」 「再见。」 他坐在包间里，沉默了会儿，还是没忍住。 走出包间，一眼看见他们郎才女貌，亲密站在一起。 即使离得稍远，但他能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笑容，是不一样的，他从未见过的甜蜜的笑。 「待会儿去哪儿呀？」 「你之前不是说想看那部电影吗？今天带你去看。」 「好呀。」 夏云挽上他的手臂：「想吃爆米花，可乐，还要拿回去馋澄澄。」 「听你的。」 两人渐行渐远，李靖宸从角落中走出来，恍了神，才想起来返回包间拿外套。 浑浑噩噩回到家，李父李母已经睡了。 他来到储酒间，浑浑噩噩开了几瓶，索性不拿杯子，直接怼瓶口喝。 门外传来脚步声，想也知道是他妹妹。 恰是李靖茹，「哥，你怎么喝这么多？」 李靖宸扫了眼四周的几个瓶子，自顾自又开了一瓶。 「你别喝了。」 李靖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瓶，「你喝再多又能怎样？云云不喜欢你！也看不到！」 「我知道，」他另开了一瓶，语气淡淡，像是在转述他人的话：「可是难受啊。」 一句话说得李靖茹眼泪都要掉下来。 怎么能不难受？ 她一个局外人看着都难受。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个是她哥哥，一个是她闺蜜，她夹在中间，才更为难。 她哥哥不怎么喝酒，也鲜少在外边喝酒。 这次却喝了这么多。 可她又能怎样，憋了半天道：「陆元哲很好，云云会幸福的。」 「我知道。」 他把酒一饮而尽，放下瓶子，平静地走到门口，「不早了，早些睡吧。」 「哥，你没事吧。」 「放心吧，没事。」 如果不是脚下踉跄了一下，李靖茹还以为他没醉。 眼泪突兀地掉了下来。 暗恋苦啊。 第86章 姜笙初初被带走时，心里还存着些许的侥倖。 她证据销毁殆尽，怎么会被人抓到把柄？ 说不定只是初步怀疑罢了。 只要她一天不接电话，警察就不能把她怎样。 现在想来，这个想法真的是天真到了愚蠢。 她亲眼看着于安的变脸过程，从一开始的公事公办，到后来的认真，律师从一个到多个。 可笑的是，这原本是为她辩护的。 后来却变成了批驳她的。 凭什么呢？ 就凭她有个好爹，所以一切都是她的，别人便没有追求的权力了吗？ 她想往上爬，有什么不对吗？ 她又做错了什么？ 只不过是清理掉拦她路的垃圾罢了。 商场上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还少吗？ 凭什么只有她该受惩罚？ 这不公平！ 她咬死不承认这些事情与她有关，只要她不承认，这些所谓的执法者还能把她如何？ 屈打成招？ 笑话。 然而当一打一打证据摞在她面前，她才恍惚意识到，原来已经这么多了吗？ 可是她不能后退，不能承认。 一旦后退，她之前所做的努力将灰飞烟灭，不復存在。 她以为她可以坚持到底，可是她错了，面对夏氏咄咄逼人的攻势，她闭了闭眼。 要输了。 输便输吧。 她敢做，自然要承担后果。 不过到了这时，她还不认为她错了。 第163页 哦，或许她错在没投个好胎，没有人帮助她。 她不是认错，她只是不得不认命而已。 幸运的是，有人找到了她。 并且说愿意帮她，只不过需要她做些事情。 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她真想大笑三声。 不去想其它，只要能让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做什么都可以。 她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命运被别人握在手里，随时面临审判的感觉。 那人说到做到，果真让她从囚笼里逃了出来。 对错与否早已经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她不会后悔。 若是输了，只怪她蠢，没能藏好尾巴。 热水带着蒸汽扑面而来，压下纷繁的思绪，随手拿着一旁的浴巾裹身，另取了毛巾擦拭头髮。 刚一出房门，惊唿一声。 客厅里正有两个陌生人，一站一坐。 背对着卧室门，面朝落地窗，窗外是夜□□彩斑斓的灯光，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你们是谁？」 她手顿住，另一手护住胸前，警惕道。 坐着的人转过身来，原来是在轮椅上。 眉目俊朗，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不难看出身姿挺拔。 另一人随之转过身来，姜笙扫了一眼，所有的注意力便在轮上的人身上了。 那人淡淡一笑：「姜小姐，久闻。」 「您是？」 她心下已有猜测，试探着道。 「姜小姐，这点儿小把戏，还是别在我这里耍了。」 姜笙面不改色，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不如陆先生稍等，我先去换下衣服？」 「姜小姐自便。」 「看着是个聪明的，倒是没白费功夫。」 姜笙很快换了衣服出来。 「不知陆先生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久仰姜小姐大名，前来看看。」 姜笙自嘲一笑：「陆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姜小姐爽快人！」陆维哈哈大笑，但变脸极快，仿佛笑的人不是他一样，「这个人，想必符合姜小姐的口味。」 身边的人识趣地递上手中文件夹。 她接过来打开，入眼是一个气质相貌绝佳的美男。 一旁有几个小字，正是江承琢。 「什么意思？」 「心知肚明的问题，不用我明说了吧？」 陆维单手撑在轮椅边上，漫不经心道：「如果不明白的话，那真是可惜了。估计得请姜小姐回去享受一下特殊待遇了。」 姜笙打了个寒颤，勉强镇定下来：「开玩笑呢，陆先生，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哦，我还有件事情很好奇，姜小姐怎么想不开和夏家千金槓上了？」 她垂下眼眸，盖住止不住的嫉恨，声音平静道：「不外乎是嫉妒了。」 「是吗？」陆维眉头一挑：「姜小姐不必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 「好了，时间不早了，姜小姐早些休息，晚安。」 绅士而有理，加上颇为正气的长相，丝毫看不出是突兀闯进来的。 「等等，夏云身边的男人，背景不可小觑。」姜笙犹豫许久，终是开了口。 「是吗？我一直以为是个小白脸上位呢。多谢了。」 陆元哲，是个什么人呢？ 陆维摩挲着价值不菲的袖扣，默默沉思。 这里并不是姜笙的房子，而是陆嘉名下私产，用来金屋藏娇的。 他自小被陆维压了一头，加上被父母溺爱，性子颇为霸道，越长大，这种情况越甚。 凡是陆维有的，他必然也要掺和。 好比原来陆维管的事务和案子，好比这个所谓的，陆维追了几年苦求不得的心上人。 陆维唇畔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四周望了眼，给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四下环顾，沖他点点头。 两人默契的从电梯前过去，朝向来无人问津的楼梯间走去。 这栋楼不低，如今姜笙住的是十九楼，这么高的楼层，鲜少有人走楼梯。 若是平日里，自然没什么。 不巧的是，遇上了熟人。 「咦，这不是在医院休养的陆维吗？他怎么在这里？」 沐霖摇摇头，这他当然不知道。 程澄瞧着两个人奇奇怪怪的举动，手上噼里啪啦几下，这一层所有的录像依次排列在电脑屏幕上。 奇怪的是，楼梯间里的摄像头坏了。 整栋楼里，只有这一层的坏了。 小区那边还没有报修记录，应该是刚坏的。 这巧合，来的有些太巧了。 正疑惑这两个人来这里干什么，还是大半夜的。 两个人进了楼梯间之后，外边尚且完好的摄像头能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过道。 忽然之间，有影子从里打出来，正正好，只露出一个头顶。 画面一闪而逝，程澄敏感地抓到了这道影子。 「这不是他身边的保镖。」 沐霖肯定道。 程澄调出之前的影子对比，「确实不是。」 「他是站着的。」 程澄仔细对比，调出其他几层完好的摄像头对比灯光位置，还拉出来做了个小模型比较，若按常理来说，他腿伤不可能好这么快。也不可能这么快站起来，除非…… 第164页 他腿伤是装的！ 程澄和沐霖对视一眼。 他二人并没有在楼梯间待很久，很快就出来了。 察觉到时，程澄放大他周围的监控，对准他的腿部及面部表情。 然而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程澄不甘心。 若真是他们猜测的那样，陆维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直觉告诉她，绝对不是英雄救美那么简单。 她小瞧陆维了。 也高看他了。 她又翻了过去十几分钟的监控，又发现，陆维去的房间，是姜笙下午刚住进去的。 这两个人有是什么时候搅合在一起的？ 谜团接着谜团，程澄磨了磨牙根。 净闹么蛾子，她什么时候能回家？ 「怎么了？」 沐霖将疑惑地目光投向她。 「没事。」她生生挤出一个笑，「祝他们好运。」 嘴上说着好话，语气却是另一个极端。 险些忘了，她这次可不是探秘反派与女配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的，可是有正事的。 可别让那小毛贼跑了，不然她怎么向林景交代？ 也是巧合。 她闲着没事准备磨着沐霖带她去践真台熘达熘达，被他冷酷无情拒绝了。 正打算继续软磨硬泡来着，林景突然发了消息。 原来是一个小偷惯犯，这次偷到了大人物那里，好死不死，顺走的公文包里有个重要文件，轻易泄露不得。 时间紧任务重，便想起了程澄。 沐霖极力怂恿她来助人为乐。 程澄瞟他一眼：「哼，改天我自己去，倒要看一看那践真台里，有什么金贵的宝贝！」 沐霖打着哈哈，混过去一次是一次。 眼下程澄这修为去了还不够送盘菜的。 偏生他又不能直言。 * 「开门！开门！」 喝醉了酒的陆嘉半靠在墙上，一只手拍着门，扯着嗓子喊。 腰间的另一只手里攥着钥匙，压在墙上，挤得手上白肉红痕，很是明显。 姜笙自然是听到了响声，她放下手里的资料，转念一想，又把它放起来。 又去卫生间找了把厕刷，提在手里。 透过猫眼，看见门外的男人喝得酩酊大醉，面色通红。 姜笙一眼认出来，这是把她从那鬼地方捞出来的人。 略略蹙眉，她虽然不大情愿半夜照顾醉鬼，但眼下这情况，若不让他进来，左邻右舍很快要被吵起来，不免又是事情。 这般想着，一边打开了门。 手里的厕刷往鞋架后一藏，正好接住踉跄的陆嘉。 陆嘉手一松，手中紧握的钥匙掉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姜笙脸上神色已然变了。 「陆先生，怎么喝这么醉？」 陆嘉迷迷煳煳间睁开眼睛，「你谁？」 姜笙脸一僵。 陆嘉挣开她的搀扶，踉踉跄跄往客厅走。 「滚出去！」 她倒是想出去，出去了就得再进去，已是死路一条。 她扯出一抹笑，「陆先生，您不记得我了？」 醉了酒的人意识还在，胡乱点点头。 「拿酒过来。」 姜笙一时间摸不准她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依着他的话，只不过没拿酒，倒了些温白开。 递给他时，还试了下温度。 陆嘉接过，一口喝完，「你骗我，这是酒吗？」 「你已经喝很多了，不能再喝了。」她放轻了声音，温声劝道。 他重重放下杯子，眸子定定盯着她。 一把将人扯到身边，一手圈上她的肩膀。 酒气扑面而来，团团将她包围。 她忍着厌恶，几不可见的一皱眉，又很快舒展开。 他凑上来细细打量她，一手钳制她的下巴，不让她乱动。 「你是……陆维追了三年没追到的女人？」 「叫什么，姜什么？」 姜笙垂眸，任他打量，「姜笙。」 「名字不错，不知道活儿怎么样？嗯？」 酒气离得更近，她往后躲了躲，避开他的突然靠近。 「躲什么？」 「你放开我。」她声音小小，身子微微颤抖。 「呵，装什么呢？陆维看不出你打什么把戏，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傻子就是傻子！」 第87章 他醉了酒，吐字并不清晰，还很含煳。 但姜笙离他很近，听的是清清楚楚。垂眸等待了会儿，抬眼却发现他竟睡着了。 在心底冷笑一声。随手试了试水温，凉了。 正好。 素手执杯，轻轻晃动，透明的水在杯中晃动，她移开视线，轻声唤道：「陆先生？陆先生？」 陆嘉喝得不少，此时睡了过去，更是听不见她的喊声。 姜笙执杯的手朝他的方向倾斜。 整杯凉水洒在他脸上，冻得他一个激灵，却没有醒来。 「哎呀，真不好意思。」 声音里满满的歉意，面上尤带冷笑。 她放下杯子，手掩住鼻，另一只手嫌恶地挥了挥，散开些酒气。 转而拨了钟点工的电话。 次日。 陆嘉头痛欲裂，意识尚未清醒时，手在用力按着太阳穴，以期缓解疼痛，却没什么效果。 第165页 不期然，一双柔软的手拨开他的，轻柔地摁压太阳穴。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说不上来味道的好闻的清香，带着点儿柑橘的味道。 头痛稍稍缓解。 虽然虽然还没反应过来现在身在何处，总归是他诸多温柔乡的一处。 只不过，他昨天去了谁那里？ 这不重要。 这股子气味倒是好闻，下次让她们都用上。 如此想着，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起美人的服务。 倒是这床，不太舒服，硬邦邦的。 「陆先生，好些了没？」一个女声在头顶响起。 带着些许笑意。 「好些了起来吧，地上凉。」 声音一起，连带着勾起了昨天的回忆。 他勐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女人陌生又熟悉。 陆嘉拂开她的手，一骨碌坐了起来。 「你就是，他追了几年的什么笙。」 姜笙已经出了口恶气，面上带笑：「姜笙。」 他上下打量几眼，别的不说，长得还可以，但说不上出色。 「眼光也不怎么样嘛。他喜欢你什么？」他饶有兴致地问。 姜笙扯扯嘴角：「这个问题，您恐怕得问陆维了。」 「气性不小。」 陆嘉嗤笑一声，捏着被角意有所指：「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他坐在地板上，此时倚着沙发，腿上盖着一条薄被。动一下肩膀，也是酸的，想必昨天晚上他就是睡在这里的。 姜笙颇为无辜道：「这是昨天晚上，您非要睡在沙发上。至于您怎么到地上的，我也不知道。」 不等他质疑，她接着道：「昨天我千辛万苦把您扶到次卧，您非要来这里，次卧我还没收拾呢，被子还乱着，您的外套鞋子也在次卧。」 「不信你去看。」 说完头一扭，生气了。 陆嘉瞥了眼次卧，门敞开着，被子确实是乱着的。 转而视线定在她身上，竟觉得有些好笑。 「是我误会你了。」 姜笙也不扭捏，起身自顾自道：「早饭我做好了，陆先生不如吃一些，宿醉的感觉不好受。」 陆嘉跟在她身后，明明她才住进来一天，明明这里是他的房子，她俨然有了主人的架势，仿佛他才是客人。 他倒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还有些好奇。 白粥熬得很香，他莫名被勾起了食慾，刚刚端起碗，被人用筷子轻敲了下手背。 姜笙俏生生站在一旁，还围着围裙：「先去洗漱！」 兇巴巴的。 他起身去了。 陆嘉一路穿过客厅，才发现她虽然住进来没多久，但已经有很多极具个人特色的东西了。 比如零星的女士护肤用品，比如粉色牙具，他还看见一支口红放在鞋柜上。 东西有，但不多。 他这才想起来，他是直接把姜笙从警局带出来的，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她临时添置的。 白粥香暖，隐隐回甘，味道不错。 心里有个角落悄然动了一下。 用完早饭，陆嘉不经意间嗅到身上带着酒气的难闻味道，极其自然地吩咐姜笙。 「一会儿我助理送换洗衣物过来，记得给他开门。」 也不管她是何反应，径直往浴室去了。 姜笙没作声，把垃圾桶朝角落里踢了一脚。 杂七杂八的纸盒子掩盖之下，隐隐约约能看见外卖盒子。 陆嘉揉揉鼻尖，总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手抚额，稍稍有些发热。再加上腰酸背疼的，好似在地上睡了一整晚。 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他哼笑一声，谅她没那个胆子。 * 程澄偎在乔明身边，亲亲热热聊着天，两人嘀嘀咕咕一会儿，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乔明略一犹豫，被程澄扯着去了隔壁病房。 江承琢视线一转，跟了过去。 沐霖见状，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学长，」乔明下意识瞄了眼他的腿，「最近好些了吗？」 陆维正要下床，他身侧搀扶着他的是小孟，自打他入院以来，一直是小孟在医院陪护。 至少他们看到的是陪护。 病房里开了暖气，陆维只穿了身病号服，额上有星星点点的汗珠，打湿了几缕头髮。 他仿佛很难受，沖乔明勉强一笑：「好多了。」 手上的腿落地时，表情却明晃晃地表明了疼痛。 程澄视线绕过他，四处转着，似是好奇打量病房布局。 乔明刚想上前搭把手，护工抢先把轮椅推过去了。 小孟连连道：「乔小姐，您坐着休息，我来就好。」 她讪讪收回手，想起前几次她好心办的事，颇有自知之明离他远了点儿。 「学长，我今天就要出院了，导师有一个项目要赶，我恐怕得早些赶过去。」 这话说得挺不好意思的。她住院虽说是打着照顾陆维的旗号，实则什么都没干，还添了几次乱。 陆维瞥了一眼紧跟着进来的江承琢，温和道：「没关系的，你去忙吧。」 「我这里又不缺人照顾。」 话是这么说，但显而易见有些失落。 乔明拍掉江承琢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补了句：「我会抽时间多过来的。」 也就是句客套话。 第166页 她对陆维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尤其是他受伤住院以来，该是感激的，可她总会冒出奇奇怪怪的危险想法。教她很排斥这里。 江承琢不出声，手被拍下来了也不气，有一搭没一搭碰着她垂在身侧的指尖，玩得不亦乐乎。 陆维笑容更淡了些，移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 乔明指尖尴尬地朝后藏了些，避开陆维的视线，狠狠瞪了眼作的江承琢。 程澄怂恿乔明过来也不是没事情干。 她和沐霖头对头研究靠近阳台的小盆栽。 小盆栽郁郁葱葱的，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她刚伸出手，想碰一下翠绿的叶子，被沐霖轻轻撞了下。 程澄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顺着视线瞥见一个藏得不算隐蔽的小型摄像头。好在反应快，视线定在它附近的绿植上，赞嘆一声。 顺带收回了手，以及手里差一点放下的摄像头。 有了现成的，自然不用冒次险了。 另一边不尴不尬地寒暄几次，终于程澄给乔明使了个眼色。 乔明趁着众人不注意，戳了江承琢一下。 江承琢愣了下，眨眨眼，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找个藉口熘了？ 也是，现在几个人聊着天，总有些尴尬的气氛。 乔明和陆维这两个主要聊天人物都在努力找话题，这天儿总是聊不起来。 江承琢想起刚进门看到的，以及陆维手边空了的水杯，会心一笑。 干脆利落扯着乔明站起来，「刚刚想起陆先生现在行动不方便，好不容易下床想必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话没毛病，但听着一股子奇怪的意味。 陆维感受到他意有所指的目光，瞬间明悟，面上一僵。 「下来活动活动，没……」 他强撑着笑，刚刚开口又被江承琢打断，「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不必解释。」 「什么呀？」程澄听得迷煳，四下望过去，却见乔明也是一脸不解，转而看向沐霖。 沐霖神色淡淡，「没什么，你不懂。」 ？？？ 「我……呜……」 程澄不服气，刚想说什么，一开口就被他捂了嘴。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病房到底没那么大，他二人的动作自然躲不过房间内众人。 陆维脸都要绿了，缓了缓，还是放软了语气：「那乔乔有空了再来找我聊天。」 「嗯嗯。」乔明被身后江承琢搡着，只来得及应下。 「澄澄，沐霖，跟上。」 他们一出去，小孟先是搀着陆维去了卫生间。 动作都比往常快了许多。 一进卫生间，陆维一把挥开小孟，动作自如。 小孟垂着眼，安静守在门外。 待陆维解决之后，小孟推门进去，特意掐好时间，扶着他出去。 陆维脸色沉沉，反手拂掉桌子上的杯子。 一地碎玻璃。 江承琢！早晚要你好看！ 小孟特意拎着洒水壶，给病房里的绿植浇水，待浇到程澄之前待过的那盆绿植前，沖他摇摇头。 他依旧沉着脸，不着痕迹扫了眼另一处。 「奇了怪了，陆维的病房里怎么会有摄像头？」 程澄已经忘了她方才的不服气，疑惑道。 「他爹的特助放的。」 「你怎么知道？」 沐霖道：「那上边有他留的痕迹。」 程澄没在多问，只当他眼力好。 那原先想的那条路走不通，只得换法子了。 记忆她所知道的一点东西，程澄给江承琢打了预防针。 江承琢显然没把陆维放眼里，「冲着乔乔来的，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放在眼里。」 「想耍把戏，还不付出，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既然正主知道，接下来就不必他们多操心了。 奈何程澄还是得管这件事，陆维心太大了，陆家是一个平台，他贪心不足蛇吞象，早晚会把手伸向夏云那里。 现在掐死在萌芽里，以后省得折腾来折腾去。 第88章 夏、李两家动作很快，共同声明，先前的关于两家即将联姻的传言是不真实的。 声明一出，不少人安了心。 至于首先大肆传播两家联姻消息的人，类似言论很快消失，风向立转。 而夏家分公司的事情控制得当，在夏父手心里，翻不出来什么大风浪，针对夏氏的不好言论早就销声匿迹。 至于到底是谁干的，不得而知了。 浑水摸鱼谁都想掺和一脚，找人的时候个个把尾巴藏得极好，谁都不想被夏氏这个庞然大物盯上。 夏云被陆元哲这些天劝着开导着，心情放松不少，没之前那么别扭了。 加之本身就是爽快性子，索性破罐子破摔，回去上班。 不得不说，夏云这一想开，家里其余的人着实是松了口气。 想开是一回事，跟家长和解是另一回事。 这种问题，陆元哲他们都不大好插手。 这边日子平平淡淡过着，那边陆氏又闹了起来。 不得不说，还挺热闹的。 陆氏近些年来，野心愈大，近期有个度假园项目，其中涵盖东西不少。 之前是陆维提议的，是以这个案子由他全权负责，不巧他断了腿住院休养，被陆宏茂半是哄劝半是命令交到了陆嘉手里。 第167页 陆父这么做，自然有他自己的心思。 这个项目陆维跟了几个月的进度，眼看着将要落成，只等开业盈利。 陆嘉只要装个样子，时不时去看几眼，实在不成他的心腹也在那儿盯着，大头的功劳全在他身上，是个立功的好方法。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先前陆维在的时候，这个所谓的陆父的心腹就不太听话，陆维烦他很久，但不能和陆宏茂撕破脸，只能忍一时之气。 是以好生捧着这个心腹，度假园的重要进展那是一问三不知，偏偏盯得紧，随意指手画脚更加惹人生厌。 倒不是这心腹业务能力不行，而是用错地方了。 度假园和之前的案子完全不一样，适用于陆氏主要业务的方式不适合这里。 然而心腹不听啊，他觉得都一样。 隐隐受陆父影响，本身也是个倔性子，不少偷偷背着陆维做小动作。 陆维在后边没少收拾烂摊子。 可惜一个没注意，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偏生那人还自鸣得意，认为自己大功一件。 事情初初萌芽，陆维的人报给了他。 紧接着，陆维这个英雄就因为救美伤了腿。 这个项目顺理成章到了陆维手里。 「据可靠消息，陆氏今年寄予众望的度假村项目因重大决策失误导致工人意外身亡，工期延搁，现有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让我们静待后续发展……」 陆氏集团门前，熙熙攘攘围了一群记者和扛着摄像头的人，个个向前挤着，生怕漏了第一手消息。 保安不得不排成一排，阻挡记者冲进去。 「陆董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大门处，连忙扛起长枪短炮，纷纷涌上前。 「陆董，请问您准备怎么赔偿死者家属？」 「请问陆董，该项目还会继续进行下去吗？」 「陆董，有消息传闻，是您方一直隐瞒死者死讯企图掩盖最后被人揭发，是真的吗？」 「陆董……」 「陆董……」 一句接一句，陆宏茂耳边全是记者犀利的发问和不断响起的咔嚓声。 他沉着脸，肃声道：「对于刚刚听闻的消息，我表示很同情，但这件事情陆氏集团还在调查，请各位媒体朋友不信谣不传谣，陆氏集团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之后召开记者发布会，请各位记者朋友前来参加。」 保镖把陆宏茂围在中间，隔开记者，往车的位置走去。 记者们对陆宏茂敷衍的回答显然不满意，不断追上去又被保安挡开。 终于摆脱那群烦人的记者，陆宏茂扯扯领带，很是不耐烦。 「陆嘉呢？这小子又死哪儿了？」 助理讷讷开口：「还没联繫上二少爷，问了李填，他也不知道，正忙得焦头烂额的。」 「多派点儿人，把他给我揪出来！」 「还有，陆维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大少爷腿上还没好，一直在医院休养，每天看书浇花，什么都没干。」 陆宏茂哼笑一声，「好一个什么都没干！」 「之前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事情他一点儿没看出来苗头？」 「这，」助理弱弱道：「我问过了，大少爷在的时候，一点儿都不上孙页插手度假村的事情，两人因为这个还吵过一架，只是大少爷没让报到您这里来。」 「后来换成二少爷，二少爷年轻，信了孙页的鬼话，交给他全权负责，换了先前大少爷订的一批人，又遇上赶工，这才，有了意外。」 「继续给我查，孙页到底干了多少好事儿？！」 「是。」 这次的问题，不单单是死个人那么简单。 这个人是怎么遇险的呢？ 说来还算幸运，度假园标好地正式施工的时候，陆维仔细盯着，每一样东西都要过目，不讲人情讲质量的安全问题。 而孙页更愿意让自家亲戚做这笔大生意，有优惠，还能悄悄赚个外快。 这种事情他之前干的多了，是以毛病又犯了。 被陆维抓到过一次之后，死性不改，陆维索性不让他掺和。 他心里憋着火，又不敢硬刚，背地里做些小动作，被陆维抓到了。 这段时间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陆维烦透他了，奈何他事情做的隐蔽，陆维也不好直接轰走，更不想一直跟在他后边擦屁股。 陆父又隐隐看不惯他，想要踩一捧一，正好趁着机会，撒手不干了。 案子顺理成章到了陆嘉手里，一切如陆维预料的那样进行下去。 直到今天，一则热搜霸屏全网。 「某着名企业新项目偷工减料，致使工人死亡」简单的标题劲爆的内容，字字句句指向陆氏。 短短一天时间，陆氏股份大跌。 「孙页找到了吗？」 「已经在老宅候着了。」 陆宏茂神色不明。 「餵——」 陆维拨弄着手边青翠的叶子，特意放轻了声音：「父亲，有什么事情吗？」 「今天的事情你知道了？」 陆宏茂声音不咸不淡，平常聊天一样。 「知道了。」陆维大大方方承认了。 「孙页的事情你也知道？」 第168页 「他做了什么？这个我倒不知道。」语气真诚，倒像是真不知道一样，转而放下了手中清脆的叶子，端起茶杯掩盖住嘴角的笑意。 似乎不经意一样，看了眼正对着他的绿植。 又垂下眸子。 「身体怎么样了？」 说来好笑，他住院这么久来，陆宏茂只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刚住院时，为了把这个项目交给他宝贝儿子。 一次是现在，他的宝贝儿子把事情搞砸了，难以收场，却来怀疑是他做了手脚。 真是好笑。 「还好，医生说恢復的不错，过段时间可以出院了。」 「不着急，多休息休息。」 他慢慢应下：「最近父亲要多操心了。」 「对了，父亲，孙页似乎有点儿问题，他之前和我有过争执，我怕您担心，就没跟您说。」 「我知道了。」陆宏茂又重复了一遍，「照顾好身体，有需要的和我说。」 挂了电话，陆维转过身子，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很快又压下去，面色平静一如往常。 至于陆宏茂，对着渐渐黯淡的手机屏幕，意味不明道了一句：「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 前座的助理，可着劲儿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吭声。 「孙亚，你煳涂呀！」 一旁神色瑟缩的憔悴男人站着，听见陆宏茂的声音后浑身一抖。 陆宏茂背着手，声音里是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跟了我十几年，怎么这么想不开？」 「我，我没想到会掉下来，还正好，正好……」 「这种事情能干吗？啊？我是让你去盯着老大，不是让你去餵饱自己的胃口！」 孙页此刻是真的害怕，他颤着声音：「陆董，你救救我，救救我！」 「这样我怎么救你？因为你，现在记者警察都跑到陆氏来，我怎么救你？」 「一定有办法的，」他抬起头，神情激动，「陆董你认识那么多达官显贵，只是一条人命，你能救我的！」 陆宏茂的神色渐渐冰冷，声音里带着些奇异的调调。 「你想怎么样？」 孙页此刻顾不上他，自顾自道：「陆董，把责任全推到建筑商身上，再给死人的家属一笔钱，让他们闭嘴，这样，就好了。」 「就好了，就好了。」他神神叨叨的。 陆宏茂给身侧的助理一个眼神。 助理悄悄退了出去。 孙页没有发现。 「那陆氏怎么办？毁掉的名声怎么办？」 孙页露出一个笑：「您那么有钱，怎么会没办法呢？」 「呵，脑子里进水了。」陆宏茂嗤笑一声。 「你不愿意救我是不是？」 孙页激动起来，一开始的瑟缩全然不见，他冲到陆宏茂的书桌前，吼道：「我衷心耿耿跟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把你的秘密全都抖出去！谁也别想好过！」 他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神经质一样的笑。 陆宏茂倚在座椅上，双手扶着扶手，斜斜睨着他：「我还真不知道，你手里有我什么把柄？」 孙页刚想说，好叫他瞧瞧厉害，却被保镖制住，连嘴巴也被捂住。 他年纪不小了，平常又不大喜欢运动，怎么挣得脱壮硕的专业保镖？ 他像砧板上待宰的鱼肉，绝望而无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陆宏茂哼笑一声，站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就凭你？」 「你敢说出去吗？我记得你儿子刚毕业？听说还谈了个漂亮的女朋友？」 犹如当头一棒，一下子把他打回残酷的现实。 孙页「呜呜」几声，显然是清醒了。神情更加激动，挣扎的动作更加剧烈。 「放心，」陆宏茂慢慢蹲下来，依旧是俯视他：「你好歹跟了我这么久，我不会动他们的，只要你听话，嗯？」 孙页迫不得已点点头，目光里残余的怨恨逃不出陆宏茂的眼。 陆宏茂借着助理的力站起来，「你那老来子，满周岁了没？」 孙页自然回不了他，怨恨全然不见，只有满满的哀求。 助理接过话茬：「还有八九天。」 听到这个数字，孙页彻底绝望，这是把他的底子查了个干净，连藏得隐密的私生子都查了出来。 陆宏茂摆摆手，保镖放下钳制住他的手。 孙页如一滩死泥，软塌塌地瘫在地上。 「怎么样？」他今天的坏心情一扫而空，饶有兴致地问。 「我听你的。」 这声音有气无力的，但仍旧被他捕捉到了。 陆宏茂满意地笑笑，用脚尖轻蔑地踢到他的脸颊，「算你识相。」 「你，」他指了指旁边的助理，「送他一趟，去警局，自首。」 助理颔首，打了个手势。 保镖拖着烂泥一样的孙页，跟在助理后边。 第89章 「混蛋玩意儿！」 陆宏茂看着眼前依旧吊儿郎当的儿子，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是让你时不时去瞧两眼就好了，可你看都不看一眼！功劳有那么好捞吗？」 「一天天的只知道出去鬼混，我怎么放心把这么大一个公司交给你？」 陆嘉垂着眸子，额上有几缕汗湿的头髮黏在光洁的皮肤上，显然是刚刚听到消息匆忙赶回来。 第169页 但一回来，面对的就是父亲的指责，默不作声听了许久，他抹掉头上星星点点的汗水，抬起眸子直直望着他，「所以呢？」 「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骂我一通出口气？」 「你说什么？」 陆宏茂气急，声调拔高又愕然停住，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逆子！」 陆嘉反唇相讥：「反正你也没把我当儿子，眼里只有你能干的大儿子！」 话一出口，他稍稍有些后悔，耳边又听见他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的声音。 还是有些担心，剩下的话到底是憋在肚子里了。 好在没给他气出个好歹来。 陆宏茂一手扶着桌角，许久唿吸才平復下来。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懂事了。这次的事情有我给你兜着，以后呢？你该想想了。」 他摆摆手，「回去好好反思吧。」 陆嘉脸色不太好，但看着他憔悴的面色，终究还是离开了。 心底憋着的一口气，一直压抑着。 陆宏茂动作很快，先是大张旗鼓地「大义灭亲」，把亲信送到警局自首，接着公布了事情的全部发展过程，并且深刻自省，检讨了自身错误，官博上发表了一篇情深意切的博文，买了水军带节奏，风向很快扭转。 又把陆维拎出来熘了一圈，什么见义勇为导致出了车祸，因病导致没办法及时跟进让小人钻了漏洞，丝毫不提四肢健全、活蹦乱跳的陆嘉。 之后为不幸去世的工人举办了追悼会，表面功夫做到了家，又用丰厚的赔偿金堵住了家属的嘴。 一番操作下来，这件事情很快被压下去了。 只不过到底是一条命，对陆氏造成的影响不小，暂时收敛了锋芒。 陆维听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手上握着的杯子险些被捏碎。 凭什么？ 就凭他陆嘉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而他只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若是这件事情栽到他手上，别的不说，少不得被一阵斥骂，严重点一年的心血付诸东流，而陆嘉高高提起，轻轻放下？ 偏心到这份上，以后别怪他手下不留情面了。 「陆总，这是董事长刚刚派人送过来的，他说……」 「说什么？」 小孟吞吞吐吐1，突然间有些不合时宜的同情他：「说您休息了这么久，也该练练手了。」 陆维接过他手中的文件夹，翻开一看，笑了。 天下再没有这样的父亲了，多疼爱他的宝贝儿子呀。 「按计划行事。」他声音平平。 早已经预料到这件事情，对策自然是准备好了的。 「是。」小孟悄悄觑了他一眼。 陆维摩挲着手里的度假园的策划书，视线看着远处陆氏的方向，眸色沉沉。 因着陆维，对陆家的事情格外关注的程澄也跟着看了一齣好戏。 「啧，豪门是非多。」 顺着一想，连猜带蒙摸清了陆维的想法。 「诶，小茶杯，什么时候能去摘桂魄枝？」 「小茶杯？」 喊了两声没人应声，程澄侧头，却看见沐霖正阖上眼打坐修炼。 双眼滴熘熘一转，凑到他耳边轻轻又喊了一声：「小茶杯？沐霖？」 均无应声。 她心里一喜，动作轻了又轻，把手里的古书放回原地，猫着步子出了潮瀚楼。 暗自嘆了一声，不愧是上古宗门试炼之地，气势雄浑，名不虚传。 哪怕沉寂许久，其威严气势，丝毫不输。 向上看，绵延不绝的台阶被云雾盖住，神秘而引人注目，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她小心翼翼踏上古朴的传送阵，心底隐隐激动，带着一丝兴奋。 四周望了一眼，处处是云雾。 试探着踏出一步，险些被骤增的威压骇得弯了腰。面色一白，咬牙和四面八方传来的威压抗衡，艰难地挺直了嵴背。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打在手背上，触感清晰。 她伸手抹了把汗，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被云雾包裹的下一个台阶，坚定地踏了上去。 一步、两步。 空空荡荡似乎被隔绝的空间里，忽然传出来声音，蛊惑人心：「下来吧，下来吧。」 程澄心神一晃，有些恍惚。 勐地清醒过来，洁白的牙齿狠心咬住下唇，继续向下一阶迈进。 台阶越走越长，她笔直的嵴背渐渐弯曲，好似竹节遇大风，哪怕努力挺直，还是被风向影响。 她实在走不动了，停下来喘口气的间隙，眼前台阶突兀间向一侧衍生处一个平台，平台另一侧不知通向何方，但直觉告诉她，可以了。 只要坚持坚持，踏上平台，就可以了。 她平復稍许，再次试图站直，抬脚。 一脚险险要踏上台阶，后颈处一股大力袭来。 程澄只看到那层台阶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还在懵着。 被人捏着脖子后的衣裳，提熘下了践真台。 直到被放在柔软的草坪上，她的脑子才重新恢復运转。 「你干什么呀！」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沐霖！ 谁知道沐霖比她还生气，「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先不急着去！你一个人偷偷跑到践真台，胆子不小了？」 第170页 这确实是程澄理亏，可这能认吗？ 「我都筑基了，怎么不能上践真台了？」 沐霖要被她的理直气壮气笑了：「你还有理了？来，你说你的法术会多少了？遇到危险了你怎么办？」 程澄缩缩脖子，「你不要小瞧我的功法，他很厉害的！」 「那你说说，你能把他的厉害发挥出来几成？」 程澄不说话了。 别看她理论一套一套的，真真实践起来，确实差点意思。 毕竟是上路晚，平日里又少有磨练，实战方面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那，那你不和我切磋，还逼着我看法诀……」 声音愈来愈小。 「你想与我切磋？」沐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她眼神一亮，微微带着些期待：「你答应了？」 「当真？」 她点点头，跃跃欲试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两人拉开距离，程澄随手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朝上扔。 以石头落地为准，两人比试正式开始。 程澄掂量了下自己的实力，心里好歹有点儿自知之明，先发制人，拎着炽翎鞭沖了上去。 沐霖双手背后，轻飘飘躲了过去。 炽翎鞭携着灵力，狠狠落在地上，一尺见外的叶子也被鞭风扫落。 程澄手轻轻一勾，炽翎鞭鞭身一震，通体依旧赤红，半点不沾染草汁。 沐霖脚下也不闲着，连着后退几步，原先站立的地方荆棘破土而出，团团缠绕，逼向他。 他飞身向前，手指一点，疯狂生长的荆棘又飞快萎靡下去，寸寸成灰。 程澄刚想提示，却险些被随风而来的草屑迷了眼，眼见计划落空，也不气馁，再次发动攻势。 可沐霖次次不接招，只躲不攻，反覆多次，程澄有些恼了。 沖他喝道：「你看不起谁呢？」 沐霖仍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动作，轻巧的躲开向他疾驰而来的迷你版喷火的小龙。 这是程澄闲着无聊捏出来的，发现还挺能吓唬人的。 也就吓唬吓唬人。 沐霖此时火气消的差不多了，不太忍心直接打击她的自信心，预备着消耗她的灵力以取胜，是以对她的愤怒充耳不闻。 程澄被无视，火气越攒越大。胜负心也被挑了起来。 但是沐霖依旧那个死样子，真的很气人！ 炽翎鞭又一次落空，因着她气不顺，收回时用力过勐，鞭尾险险蹭过她的手臂。 「嘶。」 带着灵力的鞭尾抽碎了衣服，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明显的鞭痕。 沐霖瞳孔一缩，顾不得其他，连忙从她手里抽走炽翎鞭，扔到一旁，捉起她的手臂，紧张道：「让我看看。」 程澄觉得丢脸，试图挣开：「没事……」 「还没事？都破皮了！」沐霖瞪她一眼，「怎么这么不小心？」 就破了层油皮，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程澄腹诽。 「鞭子你都拿不稳，还想去歷练？再练练吧你！」沐霖继续唠叨，轻轻在伤口上吹口气：「疼不疼？」 「还好。」 程澄敷衍着。 淡紫色的光芒细细碎碎落在洁白的皮肤上，红痕很快消失不见，皮肤又恢復成细腻光滑的样子。 「好啦，不疼了！」他做好一切，满意地抬起头，眼里有星星点点的欢喜和光。 正好她低头，一个不慎，陷进他满满星光的眼睛。 见她没反应，还望着他出神，沐霖又问了一遍：「还疼吗？」 「不，不疼了。」程澄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然而地上的青草不知怎么回事也变成了他似乎有星星的亮晶晶的眼睛。 地上的眼睛还会闪，但不是毫无节奏的闪，而是和着不知名的节奏，一闪、一闪、又一闪。 扑鼕、扑鼕—— 是她心跳的节奏。 「是我还没修炼好，我回去多练练。」 没头没尾的，匆匆撂下一句话，她就跑远了。 沐霖喊她一声，有些奇怪，捡起刚刚被他丢远，又被主人遗忘的炽翎鞭。 他惩罚一样捏了一下鞭尾，教训道：「怎么能伤到主人呢？」 握把处似乎还带着她的手心的温度，摩挲一下。 突然间福至心灵，匆匆追了上去。 「你鞭子掉了。」 沐霖凑过去，和她并排坐。 程澄有些不自在，往一旁欠欠身子，避开一点，认真看着书，头也不抬：「你放这里就好。」 「还疼不疼？」 「不疼了。」 一问一答，来回几次，程澄本就心不在焉，被她打着岔，更是心烦意乱。 但不回答又太过刻意，想了想，找了个自认委婉的说法：「你不去修炼？我看书呢。」 言下之意，你打扰到我了。 沐霖原本怕会错了意，此刻见了，心底有个答案渐渐明晰，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手微握成拳，咳了一声，掩住笑意，指了指她手中的书：「倒了。」 「什么倒了正了，你快去修炼。」 程澄装模作样翻了一页书，认真看书的人设坚持到底。 「好，」他拖长了声音，揉了一把她的头髮，「那你认真看，我不打扰你了。」 程澄胡乱应着。 第171页 直至感觉到不远处的灵气渐渐浓郁，她才悄悄抬头，鼓着腮帮子抚平刚刚被他作弄乱了的头髮，私下瞧了一眼。 没发现什么怪的地方呀，怎么刚刚他笑得那么奇怪？ 余光不经意间瞧见手中奇形怪状的字，这又是什么时候的字？她什么时候拿错书了？ 许是刚才慌张之间拿错的，一会儿换回来就是了。 正这样想着，手中的书却越发熟悉，她缓缓把脑袋转了个圈，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僵住了。 这不正是她正在看的书？ 丢死人了！ 把书那倒了还不自知。 生无可恋的往后一躺，书顺势盖在脸上，脸颊止不住地发烫。 透过缝隙里的光看见奇形怪状的字，手忙脚乱地把书倒回来。 可以去找个地缝把自己安葬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良久，她拍拍脸颊，念了好几遍才学会的清心咒，强制摁下心里活蹦乱跳地小兔子，磕磕绊绊地看书。 这书上字体她原本不认识，是沐霖抽时间教她，才学会，用心看才看的进去。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才认识这么多上古的文字。 她勐地拍了下脑袋，并且试图把他甩出脑海，怎么又想起了他了？ 不准想不准想！ 第90章 陆嘉和陆宏茂两个人这一架吵下来，还没有平日里十分之一的厉害，但两人都很累，打从心底而来的累。 沉甸甸的，难受得很。 陆宏茂在他走之后，又掏出一大把药丸子，顺着温水喝了。 「陆董，这……」 他抬手制止了助理接下来的话，声音同往日那样威严，只是有掩饰不住的虚弱：「我心里有数。」 重重咳嗽一声，摆手挣开助理的搀扶。 陆嘉同样不好受，离开之前瞥见老头子愈发明显的皱纹和白得刺眼的白髮，心底隐隐一种声音响起，老头子，真的老了呀。 但这微弱的声音很快被其他东西压下去。 说不出来的颓丧和无力裹挟着他，他想挣脱，却没有力气，也不知从何挣起，被动的顺着洪流向前，一步步走向他不愿看到的深渊。 这种无力感让他的心烦躁不安，仿若被困在铁笼子里的病弱幼狮。 脆弱的牙齿咬不动铁笼子，又不甘心这样下去，只能以不恰当的方式宣洩压抑在心底的躁动和无力。 除了能带给自己亲密的人伤害，别无他用。 在竞争者看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一杯接一杯，纸醉金迷的温情最易让人堕落，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然而他见多了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了。 推开不长眼凑到他身边的，企图攀附他藉此获得奢侈奢侈生活的可怜人，低声斥道：「滚远点！」 自然有想要巴结他的，眼见他情绪不对劲，连忙叫人把碰了壁的女人拉开，想凑上去说两句好话，又想起刚刚的境况，到底是闭了嘴。 给四周同伴使了个眼色，默契地腾出地方，给这位爷留出空隙，省得一个不顺心找他们开刀。 在座的人虽然纨绔，但好歹有自知之明。 自家老爹，可没有人家爹那样力挽狂澜的本事。 陆嘉越喝越乏味，醇香辛辣的酒入了喉，进了肚，也不过就那样子。 不能消愁，不能静心。 不想记起的东西还越发清晰。 他捏紧了杯子，偏暗又斑斓的光影打在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越发晦暗。 一旁的左拥右抱的公子哥刚从小可心的嘴里渡了酒，抬眼瞧见他的面色，不禁捞着可心儿离远了些。 「挤什么？」 他另一侧的人不愿意了，刚一出口，便噤了声。 不知那位少爷发什么酒疯，手中杯子说砸就砸，引得有人没收住声，被吓着的一声尖叫。 而后是静。 方才热闹嘈杂的暧昧氛围瞬间一空。 对比实在太过鲜明，所有人都看着他，静默不语。 陆嘉站起身，硬邦邦丢下一句，「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他走之后，还在安静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那个地方触了他的霉头。 不知是谁先阴阳怪气地道：「还真把自己当爷了。」 其余人眼观鼻鼻观心，不管心底是何种想法，面上丝毫不露。 最先说话那人察觉到氛围不对，没人搭腔，稍有些后悔。 陆嘉并不知道包厢里后来发生了什么，也懒得去想，把司机赶下来，自己上了驾驶座。 「二少，您喝了酒，不能……」 「墨迹什么？闭嘴！」 司机乖顺的闭了嘴，望着车子渐渐远去，苦笑一声。 陆嘉开着车子在路上横冲直撞，丝毫没有顾忌。 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四周飞快掠过的斑斓灯光，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碗儿白粥。 等回过神儿时，车子依然停在小区楼下了。 他一怔，旋而上了楼。 去哪儿都无所谓，左不过一个他乐意。 这次他没敲门，而是直接开锁进去了。 姜笙正在客厅铺了瑜伽垫练动作，冷不防进来个人，险些闪了腰。 心下忍不住猜测，他又来干什么？ 却听见他没头没脑一句：「白粥。」 姜笙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第172页 陆嘉不耐烦重复道：「去煮粥。」 她这次隐隐明白了，不紧不慢起身，轻轻柔柔露出一抹笑，「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 他鞋也不换，坐在沙发上象徵性的点点头。 姜笙咬着牙，进了厨房。 大半夜的喝什么粥，现下订外卖肯定会被他发现，只能自己做了。 不情不愿煮了粥，索性功夫做到家，又炒了个家常菜。 出去时他不知何时洗了个澡，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人已经坐在餐桌上了。 「简单炒了个菜，您尝尝喜欢不。」 他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捧着碗用勺子轻啜了口白粥。 简简单单的米香在口腔里化开，仿佛被暖意包围。 他突然开口，「比上次好喝。」 「啊？」姜笙正在出神，想着什么时候该怎样出现在江承琢面前最合适，正想得入神，突兀一句话把她拉回现实。 「您喜欢就好。」 没头没脑的对话停了下来，一人看着一人喝粥，气氛倒算融洽。 姜笙也不知道该不该走，只能硬着头皮坐在旁边，看得久了，被饭菜香勾的馋虫跟着出来了。 陆嘉虽然纨绔，但自小教养不错，用餐礼仪半点不差，平添了几分赏心悦目。 索性回厨房盛了小半碗粥，添了副筷子。 见她拿着碗筷出来，陆嘉愣了下，却没说什么。 之后再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发出的细微又清脆的声音。 等躺床上的时候，姜笙还在疑惑，他今天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就为了喝一碗白粥？ 离谱。 想来想去，没个头绪，还不如想一想，该怎样吸引到江承琢的注意力。 陆嘉也说不清他来干什么，本想质问她，他和陆维谁更好的，后来只觉得没意思。 显得他很幼稚一样。 两人就这么诡异又和平的相处了一晚。 「他们两个相处的倒是不错。」 陆维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淡淡道。 「去给姜笙交代一句，别忘了大事。」 小孟应下。 陆维这时还在家里，他被陆宏茂委以重任，重新担起了度假园的项目，加上在医院住了许久，医生检查过后，允许他在家休养，顺利出了院。 此时两条大长腿交叠，快速看着文件，显然不像腿上严重的样子。 先前陆宏茂送来的东西压根不全，眼见着并不想让他好过。 陆维又找了许多。 突然想到什么，摩挲了下本该受伤严重的腿，意味不明地笑了。 好在他没有真拿条腿来换，如若不然，这波可真是亏大发了。 一石二鸟，这个效果他并不是太满意。 无论是乔明还是陆嘉。 「江承琢，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呢？」 他自言自语，小孟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垂下头。 「对了，那几个人现在怎么样？」 小孟想了下，才想起他问的是其他几个女人，同样被陆维吊着的。 「那几位小姐很听话，也很担心您。」 陆维「唔」了一声，并不放在心上。双腿换了个姿势，细细翻着手里的文件夹。 * 一切尘埃落定，夏云回公司呆了几天，并没有什么胡言乱语传到她耳朵里，同事们对待她多了丝小心谨慎。夏父也没有特意来找她，一切和之前一样。 这让她多少松了口气。 虽然说着不在意，但真正经歷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几天下来，她渐渐适应了。 每天陆元哲来接她上下班，和同事们平平淡淡相处着，整个心神扑在了她当初项目上。 只是不久，夏母突然来找了她。 不是在公司，而是在家。 还是程澄给夏母开的门。 夏母愣了愣，「你是？」 程澄自然记得她，热情道：「你是夏伯母？来找夏云的？快进来吧。」 「你认识我？」 「当然，」程澄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在云云的照片里见过您，不过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拍马屁，夏母很喜欢这个笑容灿烂又活泼的女孩子。 「嘴真甜，云云在家吗？」她没忘记来的目的。 「她去买菜了，还有一会儿就回来了。」 程澄给夏母倒了杯温白开，「对了，您喊我程澄就好。」 「澄澄？」夏母又是一怔。 「我和云云可有缘了，她养的可爱猫猫和我一个名字。」 夏母解了疑惑，又问了几件小事，多了解了解女儿在外边的生活。 听这个女孩讲了很多，和她认知中的夏云有些许不一样，让她恍惚有种感觉，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不再需要他们的保护了。 夏云和陆元哲如往常一样，一前一后回家时，她手里拎着菜，一眼看到客厅里的人，惊讶道：「妈？」 这久违的称唿惹得夏母眼圈一红，「哎。」 陆元哲接过她手里的菜，轻轻推她一把。 夏云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走了过去。 程澄默契地钻进屋子里找沐霖了。 客厅里只剩下母女俩。 「云云，妈妈最近想了很多，你，你能原谅妈妈吗？」 第173页 夏母不是墨迹的人，直截了当开了口。 夏云一时沉默。 「我不应该不顾及你的感受，你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之前是我过线了。」 夏母说了很长很长一段话，放在膝上的手隐隐颤抖。 夏云讶然，这一幕是她没想到的。 她的父母就像许许多多父母一样，她从未想过夏母会向她道歉。 然而此刻就是发生了。 夏母说出了心底想说的话，轻松了不少，但看见女儿还在沉默，不禁有些忐忑。 却见她展颜一笑，「谢谢妈，谢谢你们能理解我，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母女两个推心置腹一番，先前隔阂尽数消失。 陆元哲在厨房，听着客厅的声响，打从心底为夏云高兴。 竖着耳朵的程澄，同样松了口气。 和好就好，不枉她废了一番口舌。 第91章 孩子和父母之间，本就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只要心中有爱，会有什么隔阂呢？ 程澄靠在墙上，望着窗外怔怔出神，恰有偶然路过的飞鸟，羽翼一震，冲上青碧的天空。 真让人羡慕呀。 眼前光影一晃，已然换了一个世界。 沐霖的修为渐长，本身又是个不喜炫耀的性子，程澄也摸不准他现如今修为到了何种地步，唯一能发现端倪的是玉珏空间。 每每他进阶，玉珏空间总要换个样子。 这变化或大或小，但细细观察，终归是和原先不大一样。 程澄深吸一口气，心神一清，只觉得灵气又浓郁了些，别的倒不曾发现。 「你又进阶了？」 沐霖应了声，问她：「你筑基时间不短了，要不要试试御剑？」 「可以吗？」 程澄惊讶。 「自然是可以的。」他侧过脸，「要不要先体验一下？」 「体验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总归小茶杯不会害他，干脆点了头。 沐霖见她应允，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将她揽入怀中，纵身一跃，稳稳噹噹踏上了碧清剑上。 程澄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在他怀里，紧紧揪住她的衣襟。 沐霖知她还不适应，放缓了速度，轻声安抚着。 和煦的风拂过面颊，向下望去，渐渐缩小的是已然从茅草屋变成亭台楼阁潮瀚楼等，程澄慢慢适应下来，愈发新奇。 他心念一转，碧清剑剑身轻微一震，隐隐有金戈之声。 接着景物变化，速度快了起来。 碧清剑的欢快连程澄都能感受到，安稳处在沐霖第一时间升起的灵气罩中，她笑道：「你平时是不是虐待人家了？」 「怎么会？」他自然是否认的，「它太活泼了。」 碧清剑后来经由沐霖重新锻造过，很是有灵，此时听了他的话，勐地向下冲刺，又险险朝上。 两人心知它这是不乐意被说坏话了，默契对视一眼，不再说话了，静静享受难得的静谧。 碧清剑只当他们屈服在恐吓之下了，满意他们俩的识趣，不再吓唬他们。 体验过后，程澄手上暂时没有趁手的剑，索性练了其他术法，暂且替代御剑一术。 她有些遗憾的抚摸碧清剑的剑身。 沐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今夜本该修炼的时候，程澄稍稍晚了会儿。 她拎着杆笔，皱着眉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上边记的是她穿书这么久以来所经歷的事情和原书的对比有些事情从一开始的路子就不一样了，是以现下的局面还是和原书有很大差别了。 若不是此次重新整理，她还没发现，原来她脑海里的原书内容已经在渐渐模煳。 仅有几个剧情点记得还算清晰。 那书本来就是短篇的小甜文，波折不多，萌宠，甜甜的恋爱，只不过到了结尾，剧情急转直下，引起读者怨念重重。 现在可以说已经进入到剧情后期了。 正是这时，男女主因着一个无厘头的误会，分崩离析，后续一死一孤。 这段剧情很突兀，不管如何，剧情到了后期，男女主感情即将达到最高点，不会因为这么无厘头的理由冷战，他们两人的性格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更像是作者找了个理由强行拆散官配。 这样想来，倒是有了理由。 这个误会是什么呢？ 程澄脸都要皱成包子了，还是没想起来。 干脆不想了，见招拆招吧。 陆维现下刚刚立了功，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得度假园项目起死回生，在陆氏集团很是出了一迴风头。 集团中大都利益所趋，未来掌舵人是谁与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陆嘉掌权，很显然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换成陆维，说不定能跟着更上一层楼。 众人心思各异，见风使舵，不少人倒向他这边，称得上是春风得意。 程澄一时间捏不住他的把柄，选择静观其变。 不得不说陆维和姜笙着实不是一个档次的，姜笙捣的乱费一番功夫也能被她找到把柄。 陆维则是要更天衣无缝些，虽然很多谋划落了空，但始终没被她找到证据。 而乔明那里，有江承琢那个老妖怪在，倒不用他们多操心。 沐霖私下里跟她透过口风，江承琢许是从大千世界中追过来的，他们现在所处的只能说是未成形的小千世界。 第174页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有什么因缘际会，让这堪比住城堡的王子和住茅草屋的灰姑娘的绝美爱情故事发生在她面前，总之不影响她当面叫前辈，背后喊老妖怪。 还有小茶杯，也是个来歷神秘的傢伙。 沉沉嘆口气，算了，还是修炼吧，还要去取桂魄枝呢。 说起桂魄枝，先前江承琢找上他们正是因为这个。 他想帮乔明找到家人，对于他原来而言，不过是捏个法诀的功夫，但他现在修为全封，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另闢蹊径。 照理说沐霖抓点紧，修为也是够的，但是江承琢指了名姓，要她同去。 程澄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眼神，有无尽深意，仿佛看透了什么。 别的他什么也没说，只说她必须去，更方便什么的，程澄也听不太懂。 因此，程澄要抓紧把修为提上来。 明修的头发现在还躺在她储物空间呢。 当下摒弃杂念，专心致志修炼起来。 一旦认真下来，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情，时间都是过得飞快的。 她秋日里来到这个世界，现在已经是在这里的第二个春天了。 窗外的景色是一片生机勃勃。 春天嘛，本就是万物生发的季节，一派欣欣向荣，单单瞧着，就觉得心情好上很多。 一年多以来，一切似乎是变了，似乎又没变。 但是在时光点点滴滴的积累和精雕细琢中，有很多事情不一样了，只不过人身在其中，鲜少能体会到其中变化是了。 程澄透明微青的神识追赶着前边浅浅紫色的神识。 那紫色的神识很是嚣张，看着始终是慢慢悠悠吊着身后的小东西，速度不快也不慢。 但无论是程澄加速追赶还是慢慢来，两人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像极了绑在驴子头上的胡萝蔔，一直是一个距离，看得见吃不着。 换到这里来，是看得见，追不上。 两人神识绕着小区一路向前，穿过墙壁，攀上树梢。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擦着鸟窝边缘俯冲下去。 鸟妈妈刚刚觅食回来，尖锐的喙上小心翼翼叼着食物，准备哺给幼鸟，忽而警惕抬头，幼鸟啄了个空，叽叽喳喳叫着催促着。 它翅膀的轻轻一扇，低下脑袋蹭蹭小鸟的，安抚着，换了个方向。 幼鸟迫不及待张开嘴，身子向前倾，等待着好吃的虫子进到嘴里，填饱飢饿的肚子。 哪成想又落了空，偏偏它太着急，小小身子控制不住，向鸟妈妈的方向栽过去。 倒是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脆弱的喙蹭到了粗糙的窝，给孩子疼哭了。 哪怕是哭了，湿漉漉的眼睛还不忘寻着妈妈。 幼鸟细细弱弱的声音引回鸟妈妈的注意力，鸟妈妈吐了虫子，鼓励它自己站起来。 它探着小脑袋嗅了嗅，食物的香气就在面前，偏生吃不到，哼唧几声，又得了母亲鼓励，抽抽嗒嗒扑腾着没长几根毛的翅膀，艰难地站起来。 鸟妈妈重新叼起虫子，餵到了它嘴边，小心不让自己的喙碰到它的。 幼鸟得了吃的，三五口狼吞虎咽吃下去，踩着细细的小脚，挪到妈妈身边，依赖地蹭着鸟妈妈。 鸟妈妈始终温柔注视着孩子，撑开翅膀接着蹒跚而来的幼鸟。 亲昵过后，鸟妈妈轻轻把它往里推了推，转身翅膀一震，离开鸟窝。 幼鸟小小的眼睛紧紧锁在妈妈身上，叽叽喳喳为它送行。 十分活泼。 程澄他们依旧向前，神识穿过人群，绕过花丛。 沐霖突然停下来，程澄对神识的控制还不太准，也没料到他突然停下来，直接撞了上去。 不至于撞飞，要程澄来说，好像撞进了柔软的屏障，还弹了两下。 不过神识的接触要更亲昵一些。 红晕慢慢爬上沐霖白皙的面颊。 而程澄也不是一无所觉。 收回神识，她轻轻一咳：「你没事儿吧？」 沐霖瞥她一眼，道：「没撞飞。」 一句话把程澄一腔乱七八糟的心思打飞了。 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沐霖也是的，要么不说话，整天跟隐形人似的，这个时候还靠谱一些，要么一开口噎死人，还不如不说话！ 倒是沐霖不放在心上，还笑了。 视线偶尔瞥到她脸上，禁不住入了神，又在她察觉之前挪开。 再看，再躲，跟玩游戏一样。 这也不怪他，他隐隐觉得，他的成熟期要来了。 成年之后，尤其是刚刚成年，这种事情不好控制，恰巧他就是，刚刚成年。 去年还是小奶狗的时候，隐隐出现过一次，当时就更不懂得控制了，还是情绪波动过大，他设了禁制才止住。 是以苗头刚刚出现时，他就给自己设了禁制。 不过，除开生理原因，一年多下来，他只觉得对她的喜欢分毫没有减弱，还愈来愈盛，少年人的喜欢，总有些控制不住。 喜欢的人天天在面前晃来晃去，怎么忍得住嘛。 他强制收回视线，忍不住也要忍，可不能把快要到嘴的媳妇吓跑了。 程澄自然感觉到了他的视线。 她如今好说不说也是个金丹期的大妖怪了好不，五感还是不差的。 第175页 近一年来，程澄进步可谓是飞快，最主要的还是沐霖进阶快，玉珏空间灵力愈发粘稠，本就是稀世罕见的宝物，这样一来，修炼速度更是一日千里。 奇怪的是，外界本来灵气不多，现在也渐渐浓郁起来。 虽远远不及玉珏空间里的，但比之前可观了。 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飘飘和翠花进步同样不小，顺利筑基。 夏云和陆元哲从热恋期渐渐过渡到了平稳期，激情褪去，感情日渐稳定。 江承琢和乔明半年前挑破了窗户纸，正式在一起了，但近来似乎不太好，出了点儿小问题。 程澄还不知道这事，倒是沐霖被拉着赔罪，当个吉祥物。 可怜的是一旦和好，江承琢转头过河拆桥，沐霖现在都不大愿意看见他。 陆维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在陆氏展露头角后，被陆宏茂委以重任，忙得不可开交，鲜少出现。 程澄时不时和林景来个互利互惠，生活还算平静。 偶然一次，夏云想起给黑户们办个身份证，被程澄拿出的身份证惊了一跳，压着她证实证件的合法性才作罢。 生活嘛，不变是平静，变了是惊喜。 第92章 程澄与沐霖，一个误食灵果得以提前化形，一个本身便与他们不同，提前化形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至于飘飘与翠花，他们两个是要老老实实修炼，突破元婴后才可以修成人形的，现下筑基时日说短也不短了，元婴亦不算太远。 能得到上好功法认可的，资质自然不差。 好在他们两个也不急，翠花还挂念着他那可怜的单身狗主子，女朋友到现在还没找到，狗子再跑了，怕不是得难受死。 平日里沐霖市时常检查督促他们几个懒怠的修炼，往玉珏空间一丢，想干什么干什么。 而那个神秘的、她爬了一半被丢下来的践真台，程澄终于得偿夙愿，在金丹之后去熘达了好几次。 别的不说，修为可以打坐增长，经验确实是要在实战中积累的。 是以这一年多下来，程澄的进步肉眼可见。 抽时间接几个任务，日子滋润得很。 瞥了一眼不断瞄她的沐霖，忍不住问他：「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 偷瞧被抓了个正着，沐霖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确实有东西，我帮你拿下来。」 「喏。」 程澄侧过脸，方便他的动作。 沐霖凑近了，近得抬眼就是她白皙的脸，甚至可见细细的绒毛。 拇指触上去，轻轻抿掉那一丁点儿油渣子。 「以后小心点，不要再偷偷吃小鱼干了。」 程澄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忽地反应过来，讪讪一笑，「我只吃了一丁点儿。真的。」 沐霖对上她清凌凌带着笑的眸子，睫毛一颤，垂下眼又是她红润饱满带着油光的唇，颇有些狼狈地别开目光。 正巧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便道：「林景又找你了。」 「是吗？我看看。」 她拿过手机，确实是找她的。 沐霖不想离开，静静坐着，脑海里又闪过她的脸，捏块纸巾熟练地给她擦嘴。 她也顺从的微微扬起下巴配合，两人动作都十分自然。 程澄念着她还欠林景一个人情，正好这次还了债。 他们这次找她，是让她找人外加保护。 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名唤郑桐。程澄前几天还听到对他的报导呢。 是个对上头做了很大贡献的科研人才，早些年在国外闯荡，斩获不少大奖，近些年回国发展。 这倒没什么，也不至于被外国人盯上。 只是近些时候，他一个重大科研发现向一颗惊雷，搅浑了原本平静的局面。 而且他在国外的导师研究的恰恰也是这个方向，一直没有进展，后来因病去世，项目进度就此停顿不前。 当时外国的人没盯上他，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泱泱大国，条件优越，不缺人才。 虽则项目对国家发展意义重大，但是博士学生众多，不是只有他一个。 郑桐回国后，政府重新组建了实验室，专门研究，成果喜人。 直到最近，l国的人眼红了。 空口无凭指认他在实验室签了十年「卖身合同」，又言语威胁郑桐，扰得一群人烦不胜烦。 为了规避意外发生，郑桐出行都有专人保护。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郑桐的家人，他妻子在去接四岁的孩子下学时被「请」走了，美其名曰请郑桐及家人去游玩。 「无耻！」程澄看到这里，低声咒道。 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卑劣但是有用。 郑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护佑他长大、立志报效的祖国，一边是他的手中宝、心头肉。 杀人诛心。这一招当真狠。 程澄的任务是，保护郑桐，同时找到他的妻儿。 茫茫人海中，找到两个藏得严严实实的人何其困难，而l国的人既然摸到了他妻儿身上，他们的目标郑桐必然是处于危险中的。 都把妻儿掳走了，难保不会直接绑走郑桐。 自然是有人或明或暗保护着郑桐的，程澄只不过是起一个以防万一的作用，她并不用露面。 第176页 之所以让她来，是以他们之前合作的经验来看，程澄和沐霖几次撂倒嫌疑人，捆得结结实实的等他们过来捡漏，让他们无比省心，工伤率大大降低。 对此，她谎称学过一点儿。 反正也没人认得他俩，被捆的人要么没反应过来，要么被认为是在说胡话。 监控？ 程澄很谦虚，小小障眼法她还是会用的。 再不济，她的老本行也还可以啦。 了解了大致资料，程澄掂量了一下，这次用来还人情正好。 说不定后来的飘飘和翠花都要麻烦人家呢。 程澄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接下来几天可就要忙咯。 刚准备和沐霖说道这件事，却见他眉头微皱，忙问道：「怎么皱着眉？哪里不舒服吗？」 沐霖闻言默了一瞬，将手机屏幕对着她。 程澄大致扫了眼，瞭然。 江承琢那俩金贵的主不知道怎么又闹了别扭，江承琢许是喝醉了，正喊着沐霖去喝酒呢。 她一时间也沉默了。 喊人喝酒就算了，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个帐号是和乔明绑定的，可以说，只要乔明想看，他们说了什么，她全知道。 感情这是故意让乔明知道呢，他俩只是桥樑呢。 依着当初两个人的腻歪劲儿，程澄很欣慰，她觉得这两个肯定吵不起来，是甜甜蜜蜜的一对儿。 可她现在只觉得脸疼。 「你想不想去？」沐霖问道。 程澄扫了眼天色，将将黑了，还未黑透，眸光一转，透着股狡黠。 「不如去看看热闹？」 沐霖闭了闭眼，他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话说他们这一年因着乱七八糟的事情闹了好几次了，偏偏程澄没时间，还没有正面观摩过战场，这次有了时间，先去看个戏。 拿定主意，两人很快出门了。 出门前自然不忘给夏云留纸条，之后忙起来，更没有时间回家了，要事先给她交代声，省得着急。 江承琢待得酒吧不远，很是热闹。 这个点儿还算早，酒吧里人并不多，一群小年轻在舞池里扭来扭曲，应当是认识的。 江承琢捏着酒杯，一个人呆在角落，偏暗的灯光时不时晃过，隐隐约约能看到线条清晰流畅的下颌线。 若不是躲在角落，应当少不了人来搭讪。 他现在的位置，来搭讪的人零零散散几个。 只有一个最能坚持。 默不作声坐在他附近，有美女走过来，她就抬头沖人笑，并不吭声。 脸皮厚的还好说，脸皮薄的人以为小情侣吵架了，识趣地离开了。 江承琢只在人坐下来的时候瞟了一眼，发现并不是那个人，哼了一声，继续喝酒。 坐他旁边的人不吭不响，静静看着他喝。 哪怕是灯光昏暗，依旧能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江承琢略有不耐。只不过她不吭声，他亦不好直接出言赶人，生生忍着。 瞧了眼时间，摩挲着酒杯，怎么还不过来？ 昏暗暧昧的小空间里，偶尔灯光转来，虽只有一瞬，却能将那女子的脸看得清清楚楚，恰恰是消失已久的姜笙。 清清雅雅的香气传来，混在酒气里，莫名的让人不舒服。 江承琢眉毛一蹙，换了个位置。 姜笙摇着手里的酒杯，对面是暗紫灯光挡不住的俊美，勾勾唇，跟了上去。 江承琢憋着气。 刚想回到原来的位置，还未起身，匆匆一瞥，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了。 忍了。 姜笙放下杯子，踩着步子走到他面前，伸出素白的手，摁在他手里褐色的酒瓶子上。 「你再喝要醉了。」 江承琢冷冷一眼，直接丢了瓶子，重新开了一瓶。 姜笙没想到他这么烈的性子，微微一愣。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身影，轻笑一声，几不可见地挪挪位置。 「你这样真的好伤我心呀。」温温柔柔的声音，带着点娇嗔，是大部分男性都抵抗不了的。 有个人搀着东倒西歪的同伴走来，正好要从这里路过。 他的同伴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上半身朝下走，一手拎着空酒瓶，迷迷瞪瞪地往嘴里塞。 忽然抬起手，嘟囔着：「酒，喝！酒，酒呢？」 仰着头对着微弱的灯光，拎着酒瓶子晃来晃去。他朋友连忙扶住他。 这时正走到她身边，喝醉的人非要挣开，一个踉跄，不小心砸到了姜笙。 姜笙被这冲劲儿一推，倒向了坐着的江承琢。 不出意外，她会倒进他的怀抱里。 江承琢灵力被封，五感比不上之前，哪怕醉了，但比之普通人好多了。 闪身一躲。 她若不是临时用手撑着靠背，怕是要磕一下子。 有些着恼，「你！」 江承琢并不理她，面无表情准备换个位置。 他同伴急急拉住他，连声道歉。 嘈杂的环境里，一声笑声格外刺耳，江承琢听到后，眉眼一动，酒瓶子都忘记带了，跑向对面。 姜笙眼见人跑了，急着追过去，随意敷衍了那两个人，跟了过去。 没醉的搀着醉的，瞥了一眼复杂的情景，摇摇头，带着醉鬼出去了。 江承琢本来控制着呢，但频频看时间，频频不见人来，不免有些恼了，一气之下喝的多了一些，这时候已经酒气上头了。 第177页 刚刚躲过去，全凭本能。 这时候见了最亲密的人，下意识地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蹭了蹭，是熟悉的香气，一下子安了心。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 乔明推开他，他又黏上来，跟扯不掉的牛皮糖似的。 任由他抱着，抬眼看向不远处妆容精緻，身材出挑的女人，声音不大不小：「不知这位小姐，看够了吗？」 姜笙假意笑笑，答非所问：「你是他女朋友吗？」 乔明垂眸扫了一眼他横在她胸前十足霸道的手，「不然呢？」 趴在她颈窝的男人先开了口，「挡路，讨厌！」 话虽简短，却充分表达了当事人的心情。 姜笙未免有些下不来台，默了默，只道：「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乔明听着她的话，莫名膈应，扭身捏了一把江承琢的脸，低低骂一声：「红颜祸水，净招人！」 江承琢不反驳，反而道：「乔乔，不气了。」 这求生欲可以给满分。 另一处角落里的程澄摸摸下巴，关注点不在人身上，「也不知道这酒好喝不？」 亮晶晶的眸子直直望着沐霖。 沐霖被她看的心软，嘆口气：「只准喝一杯，不准撒酒疯。」 「耶！」 欢唿一声，拉着他沖向吧檯，挑了杯最漂亮的。 但要问为什么会听沐霖的，程澄也不知道。 至于乔明两个，什么呀？就知道折腾单身狗！ 乔明扶着江承琢起来，问他：「回家好不好？」 江承琢虽然醉了，但是都能听懂，乖巧应下，「回家，和乔乔，睡觉。」 好在周围没人盯着他们，不然乔明要后悔没堵住他的嘴。 江承琢看着高不可攀，但平日里也会和她撒娇，这次闹了别扭，一气之下跑来酒吧，还巴巴期待着乔明来接他。 况且正是因为醉了，憋了一肚子话，趴到乔明耳边嘟嘟囔囔。 路边各式各样的店铺都有，夜色沉沉，店门前的彩灯闪了起来，一家冰淇淋店铺的彩灯晃了他的眼。 酒气喷洒，混着热气熏蒸着她嫩白的耳垂，「乔乔，想吃冰淇淋，要吃嘛。」 还伸手抱住她，不让她走。 乔明无奈，带着巨型娃娃，挪向店铺。 「乔乔爱吃草莓味的，给乔乔。」 看到一人手里一个冰淇淋，他才心满意足。 小心翼翼抿了一口，眼睛眯起，要不是这浮夸的表情，真像没醉的人。 乔明拉着他坐在路边的凳子上，「吃完再走。」 说完咬了一口。 吃了两口，发现他正委委屈屈盯着她手里的。 他眨巴眨巴眼：「想吃乔乔的。」 要是不给他吃，活像是她虐待了他一样。 值得递到他嘴边：「吃吧。」 他毫不客气咬了一口，含煳喊她，「乔乔。」 「你还要干什么？」乔明侧头问他。 突然被他堵住嘴。 冰冰凉凉的草莓味混着热情活泼的酒气，还有一丝香草味，交织着他独特的清淡香气，侵袭她的周身。 「甜。」 半晌，他才起身，又抿了口他手里的冰淇淋，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甜。 一直到回到家，他比较安静，没再搞什么么蛾子。 回了家仿佛给了他安全感，抱着她在沙发上不撒手。 「乔乔。」 「嗯？」 「不要理陆维，坏！」 乔明不挣开，一手拥着他的脖颈，闻言不禁好笑。 「你笑了！」 江承琢不满。 「好好好，不理他。」 乔明不跟醉鬼计较，哄着他安抚。 「去洗漱？」 江承琢来了兴趣，「抱着乔乔？」 「不行，」乔明冷漠无情的拒绝了他，「有味道。」 「没有，没有。」蹭着她颈窝撒娇。 乔明被他痒到了，两人闹着。 夜色沉沉，月光皎皎。 第93章 姜笙攥紧拳头，勉强挤出来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好在酒吧光线昏暗，亦没人关注她表情如何。 她深吸一口气，并无太多难堪的情绪。 身量纤细的女子扶着醉得晕乎乎的大块头，慢慢朝外走去，唯一注视着他们的，是阴影处的姜笙。 乔明冷不丁回头，她下意识地朝里躲了一下，险些撞到人。 「抱歉。」 低低道歉后，抬步离开这间渐渐热闹起来的酒吧。 她坐在计程车上，开了窗，散散身上的酒气。 她虽没喝酒，呆了那么久，仍是沾染上了一身味道。 闭眼轻轻揉按太阳穴处，稍稍缓解疼痛。 江承琢和乔明，都是棘手的人物。 从陆维和她交易开始，她其实一直处在被动的境况当中。 在她拿到资料后，资料上描述的，与她真切看到的，出入极大。 资料上乔明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单纯善良，但是见到真人的第一面，她敏锐的第六感就告诉她，并非如此。 这个人，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关于江承琢的资料更少，多是和乔明相关的。 吸取上次经验…… 思及此，上次她出师未捷，这是她心底解不开的结。 第178页 她不敢贸贸然行动，亲自观察了许久，才稍稍有了底。 她本来没有一丝把握的。 因为乔江二人之间太亲密了。 亲密到根本容不下一丁点灰尘。 她完全没有下手的地方。 对此，她思考良久决定给陆维反馈一下情况。 那人却只笑道：「试试，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末了意味不明，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若不然，我费心把你救出来，只为了听你抱怨的？」 她浑身一震，还是应下。 她第一次并没有自己出面，有钱能使鬼推磨，她通过之前的关系随意找了个样貌不错的女人，小小试了下水。 许是上天眷顾，出乎意料地顺利。 两人第一次发生矛盾。 看到结果是她简直不敢相信。 依着两人原先亲密无间、相互信任的样子，她以为这两个人并不会被这可以称得上手段拙劣的法子激怒，但偏偏发生了。 她不敢相信，匆匆打发了女人，亲自试了一次。 结果正如她所愿。 她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明明之前尚未确定关系时两人相处融洽，只要站在一起，自成氛围感。 那种氛围感，是教别人一眼看过去，心底便知晓，这俩是天生一对，容不下其他人。 现在确定了关系，氛围感还在，好比刚刚，乔明一出现，两人的眼睛里就只有对方。 只不过，她敏锐的感觉到了，乔明对她的排斥。 微妙，确是存在的，表明她生气了。 她一头雾水，想不通癥结在哪里，直觉问题出在乔明身上，出在她给她的矛盾的感觉上。 然而眼下只能照着现在的方法，继续下去。 拿定主意，不再多想。 回到家本准备订外卖，到现在，她还没有吃什么东西。 门一打开，灯光倾泻而出。 微微一怔，「你，怎么在？」 「怎么这么晚回来？」 客厅里的人同时开口。 又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相处一年有余，因两边默许的缘故，姜笙一直没有搬出去，住在这处陆嘉名下的房子里。 陆嘉时不时会来住上一阵。 但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外人所想的那样，陆嘉过来，两人之间并没有过界的举动。 姜笙最开始私底下嘀咕过，依着陆家两兄弟的性子，这诺大的陆氏迟早要落入陆维手里。 当初她被救出来，暗地里有陆维推波助澜，明面上的锅却是算在陆嘉头上的。 陆嘉之所以趟浑水，无外乎听了消息，要跟陆维抢女人罢了。 说到底，陆嘉到现在还能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私生子兄长的计谋。 陆嘉把人带回来安置好后，许久不见陆维有下一步的动作，连之前一直密切联繫的学妹都淡了，另外找了新欢，他也并不奇怪。 他们陆家，个个薄情得很。 本来姜笙遭了陆维厌弃，他这步棋落空，应该把她赶走才是，可是他竟隐隐松了口气。 谁也没开口，心照不宣的保持了当下的局面。 陆嘉是个纨绔公子哥儿，加上被陆宏茂惩罚，手上的事务暂时停了，平日里和狐朋狗友一起，吃喝嫖赌几样，违法的明面上不沾，私底下玩的很开。 纨绔也有纨绔的圈子，毕竟是豪门世家出身，和陆嘉一起玩儿的，都是脑子还算清醒的，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心底都有数。 也是因为这个，陆宏茂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男女这一点事，讲究个你情我愿，陆嘉身份不低，出手大方，自然有数不尽的人朝上贴。 陆嘉瞧见心动的，自然不会拒绝。 因此，陆嘉身边的女人，这一年少说换了两三茬了。 然而他总会抽出时间来姜笙这里坐坐，什么都不干，图个心静。 有一任他刚交的女朋友，性子骄横，整天做梦，自以为能让浪子归心，娶她进豪门，能入陆嘉的眼，只凭着一张脸罢了。 不知道从哪儿听了风言风语，找到了姜笙这里，闹了个翻天覆地。 她没从陆维那里找到钥匙，索性带了几个壮汉上门堵人。 姜笙看着这阵势，不明所以。 女朋友很不客气，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言语轻蔑：「你就是在陆嘉身边待到快一年的女人，长得也不过如此嘛。」 推开她进了房间内，四下环顾，没见男人的东西才满意坐回沙发上。 几个壮汉跟在她身后，凶神恶煞的瞪了眼姜笙。 姜笙心下有了数，直接告诉了陆嘉。 而后拍了拍被她碰到的肩膀，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温言温语道：「你是陆先生的女朋友，恭喜呀。」 那女生不是好惹的，但听到她的话，心下舒缓很多，得意道：「陆嘉最喜欢我，旁人呀，求不来。」话语间的意有所指再明显不过了。 姜笙忍着笑，面色不变，忍得辛苦：「那你今天？」 扫了眼她身后的壮汉。 女朋友低头看着手上精緻的美甲，「开个价，离开陆嘉。」 身后的壮汉往茶几上扔了张支票，贴心地配了根笔。 姜笙忍不住，笑出了声。 心想这是陆嘉从哪儿找的智障，跑她这儿撒野了？ 第179页 别说她和陆嘉不是那种关系，就算是，也轮不到一个跳樑小丑的玩物来羞辱她。 「至多一个月。」 「什么？」女朋友没有听懂她的话。 「您还是给自己留好退路吧。」轻轻捏起那张支票，贴上她的脸，放柔了动作，拍了几下。 疼倒是不疼，侮辱意味极强。 「你！」 姜笙挂着温温柔柔的笑，把指着她的指头一点点握回去。 女朋友细皮嫩肉的，根本挣不开，恨声道：「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 她雇的壮汉才反应过来，欲上前拉开姜笙。 「你干什么呢？」 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几个壮汉面面相觑，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拉开还是不拉开？ 两个当事人不管他们如何想的，姜笙放开了手，坐在沙发上笑而不语。 女朋友委屈极了，看见救星一样，跑到陆嘉身边，把发红的手指举到他面前，眼泪说来就来。 「嘉嘉，你看她都把我弄疼了，还有这几个人，只顾着看热闹！」 莫名被cue的壮汉垂着头，没吭声。 女朋友再接再厉：「一定要给我报仇，把那个女的赶出去，罚他们几个工资！」 气唿唿说完，趾高气昂地沖她一扬下巴，眼里的鄙夷要溢出来了。 却发现陆嘉压根没理她。 她正想拉着陆嘉的袖口继续撒娇时，一手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心心念念的依靠朝姜笙走去。 「你没事吧？」 她听见他温声问，怔愣一瞬，嚷嚷起来：「你为什么更关心她？我才是你女朋友！」 姜笙没理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陆嘉这才腾出空来回答他的女朋友，他只是蹙了下眉，「现在不是了。」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能？」陆嘉反问。 女朋友，哦，前女友指着他们，气得说不出来话。眼睛红红的，哭着跑了。 姜笙轻啧一声，小姑娘抗打击能力不行呀。 从那之后，大约有一个多月了，两人再没有见过面。 今天是第一次。 姜笙主动搭了台阶，「去见了个朋友。」 「嗯，」这么久不见，两人之间稍稍生疏了些，「今天我住这里。」 说出这句话，他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姜笙。 姜笙动作自然的换了鞋，点点头，「吃饭了没？我点外卖。」 陆嘉刚想拒绝，又转了念头，「一份粥。」 「别的呢？」 「不用了。」 姜笙顺手下了单，两个人在等外卖时，随意找了个话题，气氛很快回暖。 问题出在陆嘉喝口粥后，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粥，又喝了一口。 这举动不奇怪，奇怪在他的表情上。 姜笙有些饿了，不经意间看见他的表情，直觉不对。 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外卖包装上的标识，瞥了眼。 心底隐隐打鼓，抱着侥倖心理看向陆嘉。 陆嘉同样看向了外卖盒子，深吸了口气，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一直都是外卖？」他似乎不敢相信。 姜笙眼见瞒不下去了，尴尬笑笑。 陆嘉只觉得一股子火在心底乱窜。 他以为的家的味道，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勐地站起身，想说的话、想发泄的怒气，在看到她时，尽数卡在肚子里，不上不下。干脆摔门走了。 姜笙没追上去，追上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发了会儿呆，慢慢吃起了饭。 走吧，走了才好。 心底一股隐隐约约的郁气，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94章 程澄思索良久，毫无头绪该从何找起。 两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丢了。 沐霖见她眉头紧锁，也跟着难受起来，静坐半晌，灵光一闪。 程澄的手不自觉的摩挲，心下思索着，是该先去郑桐身边探探情况还是再查一遍监控。 昨日和林景沟通时已经交接过大致信息了。 他们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排查监控，出动人手追踪，最后却跟丢了。 附近监控全部排查过一遍，对方很狡猾，多次换车，全部是在没有监控的区域换的车子，后来干扰因素过多，让对方得以逃脱。 除此之外，郑桐附近是有两拨人的存在的。 一波是明里暗里保护郑桐的友军，另一波则是l国的人。 两方各自默认对方的存在，暗地里较着劲儿，但双方都不敢正面发生冲突。 或许可以从郑桐身边的人入手，不如直接把领头的抓过来，问问情况？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程澄不得不遗憾地放弃了这个简单省力的想法，容易打草惊蛇，后续还不好收拾。 手上动作不停，可怜的叶片被捏的不成样子。 细白的手被轻轻拉开，湿润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一点点擦拭掉绿色的汁液。 程澄抬眼，是沐霖半蹲在地上，一手拿湿纸巾，一手捏着她的手腕，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他柔软顺滑的黑髮，和浓密卷翘的睫毛。 心尖轻轻一颤，连带指尖颤动，柔软的指尖擦过短短的湿纸巾，挠上同样白皙的手心。 沐霖动作一顿，正好擦干净了，顺势收回手。 第180页 程澄心虚，瞥他的表情，和平常一样，心下稍安。 她眨了眨眼，俏皮的笑意将将冒尖，又愕然停住，干净剔透的眼眸里，全是他的身影。 他竟直接俯身，双手稳住她的头，不让乱动，直至额头相接。 来不及震惊，冰冰凉凉的感觉从额头深达识海。 「或许有帮助。」 温热的气息由近及远，话音落下，说话的人已翩然离去。 完全忘记刚在烦什么的程澄眼睛瞪得熘圆，愣愣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你……」 控诉的话到了一半又停住，硬生生压了回去，谁叫她才是先动手动脚的的那个。 撇撇嘴，神识裹上安静待在识海里的玉简。 是个简单的术法，许是上次在潮瀚楼里找到的，正好是寻人的术法。 这个要简单许多，只要有想寻之人的东西，比如血啊、头髮之类的，更好找一些，若没有，随身物品等也可以，上边沾染的有主人的气息，不过没有前者准确。 默默练了几遍，四下找了一遍，好不容易找到一根上次翠花他们来玩，掉的毛髮，这显眼的颜色一看便知是翠花的。 心底默念法诀。 一股透明的火缠上手中的褐色的毛髮，转眼间变成一只透明的翩翩飞舞的小蝴蝶，跌跌撞撞朝外边飞过去。 眼见着小蝴蝶原地打转儿，仿佛没睡醒一样，直直撞上玻璃窗，程澄不忍地闭上眼。 掀开一片眼帘，只见蝴蝶安然无恙穿过窗户，也终于掌握了飞翔这一技能。 心有灵犀一样，程澄能感受到透明小蝴蝶的行踪。 闭上眼，静静感知。 「这什么呀？」 性子活泼的翠花在透明的小蝴蝶飘来时就注意到了。 特别的是它还在他头上绕了好几圈。 一时兴起，跳起来伸着爪子够它。 小蝴蝶急急转向，躲开了翠花的魔爪。躲过一劫，还不知收敛，颠颠儿地飞到翠花的鼻子尖，一触即分。 翠花懵了一下，这小蝴蝶，是在挑衅他？ 小蝴蝶又来了一下，他终于确定了，这个长得跟别的蝴蝶不一样的小东西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这怎么能忍？ 这不能忍！ 翠花摩拳擦掌，追了上去，在飘飘旁边上蹿下跳。 小蝴蝶个子小，动作轻盈，躲得很轻松。 翠花老大个子，和它一比，显得很笨拙，自然是被小蝴蝶牵着鼻子逗。 又是一次落空，翠花喘着粗气，趴在地上泄了气。 小蝴蝶在半空中停住，离他不远不近，翠花清晰地看见它透明的身子不停地颤抖，仿佛是笑弯了腰。 再、再给他一会儿，他休息休息，一定、一定能抓到这个小傢伙！ 小蝴蝶笑累了，在翠花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落到了他的头顶，别在耳边，像是一个漂亮的蝴蝶卡子。 翠花：「……」 罢了，他大狗有大量，不跟这小东西计较！ 他才不是累了！ 程澄熟悉翠花他们的气息，在小蝴蝶一到地方，她便感知出来了。 既然这种方法有效，该去郑桐家里找点东西了。 想到这里有些郁闷。 她明明是去帮人的，怎么搞得偷偷默默跟做贼一样。 抱怨归抱怨，这个方法确实省事儿许多。 郑桐现在在哪儿，只需问一下合作伙伴就是了。 其实这种涉及到这一高度的事件，还是由林景负责和她交涉，让她不禁有些好奇林景的身份。 想来是不简单的。 甩开乱七八糟的念头，程澄喊上沐霖，两个人出门了。 郑桐正好今天休假，根据消息，是要去逛附近的超市了。 他二人赶到时，郑桐也是刚到不久。 这个时间点，超市里人并不是很多，程澄一眼认出那个为国家做了重大贡献的人。 程澄看过他的资料，和亲眼看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不是说林景提供的资料不准确，而是文字只是冷冰冰的文字，和活生生的人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郑桐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眉眼间带着点儿颓，或许是家人都不在身边，敌人虎视眈眈的缘故。 沐霖跟在程澄身边，推着小推车，程澄一边朝里丢零食，一边不忘瞧两眼郑桐。 他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从气质就可以看出来。 旁边有孩子跟在大人身边，活泼得很，跳来跳去，夫妻两个看都看不住。 孩子很活泼，家长一个没盯住，小孩子跑了老远，他爸爸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追上去。 小孩子东躲西躲，咯咯笑着。 零星的人顶多避让一下，只有郑桐，听到声音后，会下意识弯下腰护一下，似乎是怕孩子摔倒。 都说孩子最能感受人的好坏，那小孩被他拦了一下，脆生生道：「叔叔，我五岁啦，不会摔倒的。」 郑桐笑了笑，半蹲下来，正好和他平视：「可是你爸爸会担心的。」 他指了指小孩儿身后，孩子的爸爸正跑过来，还有些喘。 孩子朝后看了眼，「呀」地尖叫一声，躲到郑桐身后：「叔叔救我，大人抓小孩啦。」 笑声清脆，逗笑了看着他的人。 只有他爸爸气喘吁吁走过来，闻言气得牙痒痒。 第181页 「小皮猴，谁是坏人！」 他爸爸瞪了他一眼，略带歉意道：「孩子太活泼了，打扰到您了。」 郑桐站起来，揉揉孩子的头，温和开口：「小孩子好动很正常的，活泼点儿好。」 小孩子听懂了，抱着郑桐大腿，探出个小脑袋：「叔叔都夸我了，你不能骂小孩子！」 「什么时候打过你？快跟我回去，妈妈等你呢。」 小孩子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牵住爸爸的手，另一只小手晃呀晃，欢快地跟郑桐道别。 「叔叔，再见，我去保护妈妈啦！」 「加油，小男子汉！」 小孩子最喜欢听这样的夸奖，眼睛弯成了月牙，可爱极了。 「叔叔是大男子汉！」 郑桐笑着应了。 程澄依稀听到爸爸问：「那爸爸呢？」 孩子摇头晃脑，声音稚嫩，「爸爸是大魔王，专吃小孩。我要去告诉妈妈！」 可以想像爸爸崩溃的表情了。 「这个要什么口味的？草莓的还是橘子的？」 她正笑着，突然被沐霖拉了一下。 险些被人盯上了。 「左前方，灰衣服。」 沐霖低声提醒。 程澄下意识瞥了一眼，灰衣服的人正好收回视线，警惕地观察着郑桐周围的人。 余光看向方才的一家三口，四周有人似有若无的跟着了。 她收回视线，和沐霖讨论哪个口味的零食更好吃。 推车里已经有很多东西了。一些基本的日常生活用品，还有零食啊什么的。 毕竟，他们是要搬家的。 好巧不巧，正好是郑桐邻居家。 「还想吃什么？」沐霖轻声问她。 「小鱼干！」 程澄跃跃欲试。 又补了一句，「要辣的。」 沐霖斜她一眼，无情拒绝：「不行，不能吃太多辣的。」夏云经常这样说。 「哎呀，云云又不在，吃点儿辣的没什么的，快走快走！」 沐霖被她推着向前走。 「只能吃一点儿。」 「行行行。」她刚刚看见货架上快没有了。 货架上确实不多了。 程澄眼疾手快拿了一袋辣的。 沐霖的指尖和另一人的手同时捏住包装袋。 程澄眼睛一亮，小声道：「希希，把这一袋给他吧，这边还有这么多呢！」 她指的全是辣的，而不辣的，只剩下一袋了。 「是我晚了一些，你们拿吧。」 那人放开了手。 程澄听见声音抬起头，正是郑桐。 缘分来了！ 程澄偷瞄了一眼沐霖，正大光明的把不辣的塞到了郑桐购物车里，巴不得他赶紧拿走。 「没事，这边还有这么多呢。」 沐霖放下手，一眼看出她打得主意，「一包正好够了。」 「啊？两袋好不好？」 「你说呢？」 程澄抱紧了手里的小鱼干，忙不迭跑到了另一排，「还要吃这个！」 两人都走了，那袋小鱼干自然是郑桐的了。 郑桐住的小区，有些年头了，基础设施倒是很完善，是早些年国家分配的房子，距离实验室不远。 程澄费了一番功夫才租下了他隔壁的房子。 明明走的不是一条路，两拨人还是碰上了。 郑桐先看见他们，不过没准备打招唿，毕竟他现在麻烦缠身，还是不要连累别人了。 程澄却不这么想，朝他挥挥手：「好巧呀，你也住在这里？」 郑桐不得不应，有些无奈：「是呀，你们才搬过来？」 「对，这边清净。」 这倒是。 一路走下来，程澄「惊奇」地发现，两家竟然是一条路。 郑桐也有些惊讶，他们租的竟然是他邻居家的房子。 邻居家老两口儿子出国，把父母接了过去，方便照顾，一年半载回不来，房子租出去也正好。 都是邻居了，双方才相互介绍了下。 听到郑桐说，他的妻儿回娘家住一阵时，程澄并不惊讶。 郑桐邀请他们去坐坐时，程澄拒绝了，「刚刚搬家，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 他笑着表示理解。 程澄就这么开启了当邻居的生活。 两拨人同时注意到搬来了新邻居这件事情，保险起见，两拨人都开始调查。 但并没有发现异常。 是的，程澄连林景都没有告诉。 至于隐藏个身份，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第95章 没人会闲得无聊观察什么搬家进度，但以防万一，程澄还是剪了几个小纸人，指尖一点，小人儿化作一道流光飞向窗外。 他们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搬家工程」。 两个主要人物则是悠悠闲闲晒太阳。 程澄瞟了一眼阳台花盆边毛茸茸的一团，眼里隐隐约约带着点儿笑意。 纯白的糰子衬着深色的花盆，异常显眼，只有他自个儿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偷偷探头，脑袋上的小耳朵动呀动，隐约可以看见竖起来的尾巴尖，像雪白的蒲公英，随风起舞。 见房间的主人正闭目养神，小傢伙胆子大了些，迈着小步子小心翼翼朝室内走，目标明确，直指程澄。 许是伙食很好，他胖乎乎的一团，步子迈不大，白而长的毛髮随着走路上下颠动，蓬松又柔软，几乎看不到小脚脚。 第182页 一只手搭上眼睛，程澄借着遮掩，掀起眼帘正大光明的瞄着小糰子哼哧哼哧努力走向她的身影，嘴角上扬。 他实在可爱，程澄都有些忍不住笑，好不容易走到了近前，他努力仰着脑袋向上看。 只不过平衡掌握的不太好，仰着仰着小身子就歪了，不受控制的倒向重心失衡的一边。 小傢伙不敢叫，挥着小爪子，紧闭双眼，一副慷慨赴死的大义凛然貌。 「噗——」 程澄实在忍不住，伸手託了一把。 小傢伙迷迷瞪瞪睁开眼，四下看了一圈，又撞进她含笑的眼睛，呆愣几秒，突然害羞了一样，团成一团，把小脑袋埋在中间，原本微微泛粉的耳朵不住地晃动，颜色越发深了。 不仅如此，还有娇嫩的小奶腔，让人心底一软。 捏着她扒拉了一圈没找到，还是沐霖贡献出来的小鱼干，递到白里透粉的小奶团边上。 小糰子嗅到香味，忍了几下，最终没抵过香味的引诱，抬起脑袋，小鼻子一动，眼睛都亮了。 但是他没有吃。 他只是闻了闻，用小爪子把她的手推回来了。 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舍：「喵～」你吃，家有。 「这是给你的。乖，吃吧。」程澄另一只手挠挠他的下巴，哄劝小猫咪。 小傢伙很享受，惬意极了。 还是不碰小鱼干。 明明很想吃，却想着让给她。 最后还是程澄搬出来了她才买的一大包，小傢伙才小口小口吃了。 吃了小鱼干，小傢伙和程澄更亲近了，把自己塞进她怀里，撒娇打滚。 沐霖冷眼看着，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小奶猫浑身一抖，畏惧地看了眼沐霖，往程澄怀里钻得更狠了。 沐霖：「……」想把这傢伙揪出来，扔到地上。 程澄上辈子是喜欢小动物，但是她懒得照顾，更喜欢云养宠，这辈子或许是体质原因，总有猫找她撒娇玩耍。 后来为了避免麻烦，她平时会收敛气息，这次一下没注意，就引来了隔壁的小猫咪。 这个小猫咪是郑桐家的。 「什么时候学的爬阳台？」程澄点他的小脑袋。 小傢伙心虚，撒娇似的「喵呜」一声试图萌混过关。 「想当年，我也是领着小茶杯爬窗户的猫呢！」 「是吧，希希？」 听她提起往事，沐霖目光软了下来。 这会儿程澄还有空理他，可小猫很会撒娇，不一会儿缠得程澄顾不上他了。 一人一猫愉快极了，哪里还记得什么小茶杯呀。 沐霖冷哼一声，自然没猫理他。 看不惯这俩无视他，冷淡开口道：「郑桐在找小傢伙了。」 小傢伙很聪明，小脑袋蹭蹭程澄的手掌心，粉嫩的小舌头若隐若现，看样子是还想给程澄梳梳毛。 沐霖伸手把他捞走，才没让他真的舔上去。 「挺可爱的，我抱会儿。」 程澄看了眼冷着脸的沐霖，又看了眼在他怀里可怜兮兮向她求救的小傢伙，有些摸不着头脑。 「该送回去了，不然郑桐要着急了。」 小傢伙不情愿，不想回家，他喜欢和程澄在一起，但被沐霖抱着，他不敢挣扎。 这个大傢伙很不好惹的样子。 是以小傢伙只能委屈巴巴的缩在沐霖怀里，甚至不敢朝程澄唿救。 指尖沐霖动作干脆，直接敲上了郑桐家的门。 郑桐正在找小傢伙，但没想到他现在学会了爬阳台，连连道歉。 小傢伙这会儿回了主人怀里，放松不少，小奶声不要钱一样，一声连一声，冲程澄撒娇。 程澄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 小猫顺势咬着她垂下的袖口，想把她房间里拉。 不过姿势不方便，挣扎着让郑桐把他放下来，绕到程澄身后，推着她往前走，还带着小奶音催促着。 「喵～喵喵！」好吃的，给你吃，走。 热情极了。 三人站在门口，忍俊不禁。 郑桐含着笑意，再次邀请程澄二人进去。 程澄本就想找机会进来，现在託了小傢伙的福，理由正当地上门做客了。 郑桐家里简单干净，又不失温馨。 他去倒茶水时，小傢伙拉着程澄，从窝里扒拉出小鱼干，和她分享。 看见她身后的沐霖，纠结了下，不情不愿地给他分了两三个。 剩下的全推到程澄面前，半点儿没给自己留。 她心软了软，捏起一条慢慢餵他，小傢伙吃得可开心了。 于是沐霖再一次被无视了。 程澄哄着软乎乎的小猫，哪里想得起来她的任务了。 直到回了家，才一拍脑袋，「忘记找头髮了。」 血液是不报希望了，头髮总归还是能在角落里找到的，实在找不到，日常起居用的小东西也行。 可是她起初还记得，后边被小傢伙缠着玩儿，什么都忘了。 沐霖瞥她一眼，细白的指上卡着一根头髮，「喏。」 程澄接过，贊了一声。 「没了？」 「什么没了？」她疑惑道，「难道还有吗？」 手里攥着一根，俯身细看她的手上，并没有其他头髮。 在她还打算继续绕一圈的时候，沐霖制止了她，「头髮没了。」 第183页 「哦，」程澄点点头，视线停了一瞬才从他手上挪开。 沐霖不知道该气不该气。 他找到了头髮，帮了忙，只夸一句吗？ 程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又气了？ 瞧了眼天色，还是快速施了法。 这次不是让小蝴蝶独自前往。 沐霖虽然臭着脸，但还是揽着她的腰，转瞬间不紧不慢跟在小蝴蝶身后。 这种感觉与众不同，新奇有趣。 程澄不是第一次被沐霖抱着飞了，但还是第一次隐身慢悠悠地飞。 视线穿过透明的保护屏障，下方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切都是那么地鲜活生动。 众生万相，各自有悲欢喜乐，不单单只是一个以少数人为中心的纸片化世界。 程澄心中隐有明悟，灵气一时激盪。 沐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有什么特殊的，不如她软润可爱的耳垂呢。 意识到这个念头，慌忙挪开视线，强迫似的定在远处的蝴蝶上，不敢乱看。 只是他错了，那一片细腻不在眼前，而在心里。 心潮翻涌间，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微蹙眉尖，捏着她的手腕，顺利压制了躁动的灵气。 拖不得了。 程澄面色稍有些苍白，不再向下看，闭眼调息。 两人虽然一语未发，却默契得很。 等小蝴蝶缓缓飘进熟悉的地方，程澄才睁开双眼。 「这是……六路口？」 一旁的路标破旧又显眼。 「怎么又是这个地方？」她神色难辨。 六路口不是他们头次来了，上次遇到的一伙拐卖儿童的人就是藏在这里的。 那次跨国大案，她虽然没有特意了解后续，但六路口是被整顿过的，安分许久。 还是让人生疑，六路口有什么魔力，一个两个，都喜欢往这里钻。 手心被温暖包裹，惊疑稍稍退却。 对他一笑，两人携手，掠过低矮墙头，顺着蝴蝶留下的气息七拐八拐。 神识一扫而过，治安确实比一年前好了许多。 透明蝴蝶穿过围墙，进入沉寂的小院，程澄二人随之跟上。 一进去，墙内外仿佛两个世界。 墙里分明戒备森严。 和一年前的犯罪团伙不同，这群人数量不多，但纪律严明，极有组织。甚至持有武器，两人一组，依次巡逻。 不仅仅有人，院里的高科技检测设备同样先进。 他二人只是套了个简单地隐身术法，能瞒过简单设备的眼睛，但对于这批设备来说，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它也只能检测出异常波动，提醒众人警惕。 沐霖拉着她急速后退，险险躲过一次。 程澄刚想开口，又见他十指结印，动作繁复，险些花了眼，接着一层泛紫的光罩裹住他二人。 两人贴在一起，姿势亲密。 沐霖单手揽住她，「别动。」 程澄忍住想要侧头避开热气的动作，轻声发问：「不能把光罩撑大一些？」 「不能。」 他声音低低，听着是严肃认真的语气。 是以她安静不语。 收敛嘴角的笑意，沐霖带着她大摇大摆进了室内。 二人志不在此，大致扫过并未放在心上。 小蝴蝶突然冒了出来，尽心领路。 两人到了地下。 这里的同样关卡数道，但戒备不如上边那么严苛。 两人很快找到了被关在小房间里的一大一小，郑桐的妻子和孩子。 室内布局很简单，床、桌、椅，再无其它。 孩子似乎很害怕，缩在母亲怀里睡着了。 母亲脸上的黑眼圈和起皮的嘴角，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很少进水。 总体精神状态还好。 门口倏然传来响动。 母亲抱着孩子的手一紧，还往里缩。 程澄两个靠墙躲了躲。 但进来的人可看不见他们，自顾自拿着两包面包和一瓶水放在桌子上，又自顾自离去。 全程没有一句话。 直到门被关上，床上抱着孩子的母亲才收回警惕的目光，小心翼翼放下孩子，拿过水和面包。 而孩子睡得很浅，揉着眼睛乖巧坐在床上。 先是检查过日期，才放心把面包撕成小块，餵给孩子。 小男孩儿很懂事，学着妈妈的样子，餵回去。 程澄站在一边看着，隐约想起了那天超市里郑桐的举动，一家子都是温柔善良的人，偏偏不安稳。 良久，两人才原路返回。 一路上，程澄不断自我提醒，不能冲动行事。 直至出去，她才深吸一口气，压下一切心绪。 既然找到了确切的地方，其他的事情就好办了。 半点耽搁不得，程澄很快联繫上了林景。 林景得知消息后，又和上边联繫，几番商议，最终敲定了最后的计划。 以程澄和沐霖现如今的实力，不是不可以单枪匹马救出两人，但是风险太大。 而且这里有些东西，他们最好不要沾手。 秉着不放过一丝一毫巧合的宗旨，程澄和林景说了她的猜想。 林景同样敏锐的感知到这件事情不可小觑，郑重和她道谢，飞快和上级反馈了。 第184页 两个藏身之地都在这里，并且还有一个混过了整改。 其中含义，不可深想。 第96章 宴会上的璀璨灯火，划开了浓重深沉的夜色，试图压过天上零星几点清辉。 觥筹交错间，众人谈笑寒暄，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宴上亦不缺乏衣香鬓影，翩跹于人群中，为其添了几分丽色。 程澄手持一杯酸甜的气泡水，眼巴巴看着别人手上颜色漂亮的酒液。 他们身处别墅二楼阳台，位置靠边但视野极好，不仅院里场景一览无余，还可以透过漂亮的落地窗，看清大半个大厅里的场景。 在得知郑桐受邀参加宴会后，程澄向林景要了两张邀请函。 宴会上鱼龙混杂，谁都不放心重点保护对象，四周越发密不透风。 郑桐的事情眼下还处在保密状态，以他如今炙手可热的身份而言，不太可能长久消失在大众视线里。 因此多方考量后，应下了这次宴会的邀请。 l国忌惮郑桐狠下心抛妻弃子，真这样行事，那他们手中的把柄毫无益处，甚至还不能直接在道德层面谴责他。 郑桐他们投鼠忌器，同样不敢放轻松。 两边僵持不下，最受煎熬的只有郑桐和他的妻儿。 好在林景和程澄的观点一致，都是速战速决。 眼下时机挺不错的。 也不知是谁家举办的宴会，大手笔得很，直接请了名气不小的的调酒师，在院子中间现场调酒。 帅气的调酒小哥姿势漂亮，调的酒颜值同样爆棚。 程澄方才想要一杯尝尝味道，还是没顶住沐霖的眼神压力，换成了气泡水。 她现在还记得调酒师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可恶的小茶杯！ 一边欣赏调酒师利落帅气的动作，暗暗赞嘆一声。 「喜欢调酒？」 「那么帅气，你说呢？」 程澄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余光却扫见熟悉的人影。 「乔明？她怎么在这里？」 沐霖敛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顺着看去，确实是乔明。 她混在人群里，跟在一位年纪稍长的学者身后。 这么点距离，对现在的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她凝神听了会儿，那位学者是她的研究生导师，借着这次机会，带得意门生来见见世面。 这次宴会大多是科研界知名人物，他们的研究成果变现带来的利润肉眼可见，因此邀请了很多商界大佬，主办方算是提供了一个平台，便于双方合作。 互利互惠嘛，是在场人士心照不宣的默契。 再者，单纯的学术交流以及商业对接同样不错。 无奈地和沐霖对视一眼，算了，接下来多注意好了。 程澄并非什么都没干，她还需要分神注意郑桐的状况。 别墅很大，院子占地也不小，中间开了一个半圆形水池，水中放的有纯白的雕塑。 一直响着的乐曲换了首，如泉水叮咚，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水池中间的喷泉设施开了。 水池里装的有防水的透明灯带，伴着音乐声，喷泉和着灯光一路朝上，到最顶点仿佛烟花炸开，流光向四周蔓延。 一时间不少人停下交谈，驻足观看这一美景。 这样的景色，一样吸引到了程澄，从楼上看下去，另有一番滋味。 然而视线一转，又看到了两个熟人。 她本以为平常和乔明形影不离的江承琢没来，已经够奇怪了，没想到更怪异的是，他竟然和姜笙呆在一起。 这段时间以来，姜笙好似从男女主的生活中消失了，她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她的妆扮更精緻一些，刚才险些没认出来。 不过，现在怎么和江承琢碰在一起了？ 程澄端着气泡水，一饮而尽，拉着沐霖就要下去看热闹。 平日里这样一个人物，热闹肯定是看一次少一次。 沐霖拉不住兴致浓浓的程澄，更何况……这热闹，他也想看。 轻手轻脚地站在花木后边，因着位置关系，他们两个只能看到姜笙的正脸，而江承琢是侧着的，隐隐能看见半边脸。 加上这地方花木掩映，很少有人往这边走。 以他们两个的修为，在二楼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但照程澄的话而言，现场版的才更刺激，索性陪着她了。 偷看偷听嘛，行事要小心一些。 秉着这一原则，沐霖附耳轻声道：「那女的，好像是之前惹得他们吵架的那个。」 「真的？」程澄瞪大了眼，险险捂住声音。 沐霖微微颔首。 程澄顾不上他们现在亲密依偎的姿势，比那两个更像去僻静处你侬我侬的小情人。 另一个人不能再满意了。 与之相比，那边的气氛冷淡多了。 江承琢是坐着的，姿态慵懒又自然，仿佛这就是他们家的后花园一样。 他穿的也不是很正式，款式简单甚至偏休闲的白西装，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个，半遮半掩地露出轮廓清晰的锁骨。 一双大长腿交叠在一起，身子倚在木制靠背上，一只手臂盖在脸上，遮住刺眼的灯光，优秀的下颌线线条流畅，在修长的脖颈上打下淡淡的阴影。 姜笙站在一旁，一身装扮精緻又得体。 第185页 她很自然的搭讪，虽然江承琢不理她。 试探的凑近了些，半躺着的人毫无动静，她便放心的再近了些。 姜笙熟悉了他的相处方式，声音轻柔温和，力度把握的恰到好处。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附近来了三个人，是的，三个。 或者说，一个没发现，一个不在意。 直到姜笙微微俯身，试图拂去不经意间落在他身上的一片叶子。 她身后的人阴沉着脸，不知出于何种想法，没有上前，反而转身离去。 沐霖二人抱着戏嚯的态度看热闹。 江承琢终于开了口，「让开，挡光了。」 她身子一僵，心底意识到触及到他的最低容忍度了。于是很快收拾好表情，还后退一步。 笑容依旧，温声和他道别。 离去时，嘴角显出一丝真实的笑容。 主角走了，戏也看不成了。 程澄略有些遗憾，独角戏到底是没有你情我愿有趣。 离远了些，她才问出心底疑惑。 「每次都是因为这个吵架？」 沐霖点点头。 这个答案打破了程澄对乔明的一贯认知，她不愿相信这个答案，莫非…… 「别乱想了。」沐霖拉回她飘到天际的脑洞，「乔姐似乎记忆出了点儿问题，认错人了。」 「认成谁了？」 「为什么不解释？」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程澄一连几个问题，把差点问懵了沐霖。 他理了理思路，挑着回了：「江前辈的意思是，这样对乔姐恢復记忆有好处，所以没管。」 「至于认成谁了，」他摇摇头，「我没具体问，你想知道的话，可以亲自去问江前辈。」 程澄勐地摇头，她只是吃个瓜，才不想让自己变成瓜。 她顺手从自助区拿了几块糕点和小蛋糕，放一个进嘴里，绵软的口感完美戳中了她的心，又顺手捏了一块儿塞给沐霖。 眼里是亮晶晶的光，不输尘世灯火，亦不输天上星辉。 他强迫自己忘记不经意间触碰到的温软质感，任由糕点的香气浸润口腔。 「好吃。」他说。 「我也觉得好吃。」 得到了认同，程澄很开心，一人一块，她投餵得更开心了。 诺大的宴会上，导师被熟悉的的友人拉走，乔明落了单。 她记得导师的叮嘱，并未走远，而是选了个人少的角落，安静地吃着甜品。 她晚上还未吃东西，有点儿饿了。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划过，她下意识抬头。 「一个人？」 姜笙端着酒杯，显然已经喝了一些了。 两人打交道的次数不少了，但一直没正式的介绍，不过心底对彼此均有大致的评价。 然而不管怎么说，她们两个，并不熟。 她眉头微挑，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甜品，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姜笙不咸不淡地邀请她：「我朋友在那边，要不要介绍给你们认识？」 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指了指不远处热热闹闹的人群。 乔明笑了下，「谢谢，不用了，我更喜欢安静。」 「那好吧，」她状似遗憾，似真似假地劝慰：「乔小姐，还是多交一些朋友才好。」 「不劳费心。」 姜笙客气客气，如来时一般离开了。 人是走了，却留了满身香气，乔明闻不惯，又换了地方。 转转也不错。 没走几步，又碰上了江承琢。 她刚准备坐下，熟悉的林木香味混着一丝的幽幽的香气。 还是不坐了。 江承琢一手拉她，让她坐下来。 林木清香萦绕周身，平常蛮喜欢的香气，此时也有些闻厌了。 微微撇过头。 江承琢终于捨得放下手臂，侧头软声道：「刺眼。」 乔明凉凉道：「不然找人给你挡着？」 「乔乔，」他拉长了声音。 乔明无动于衷，只是在他极其自觉把头埋在她颈窝时，没有挣开，给张开五指，挡住强烈的光照。 静谧的时间不多，她的导师很快开始找她，乔明不得不离开。 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毫不留恋。 不过走了几步，还是回来细心帮他调整位置，省得闪着眼。 程澄在这里的话，估计要吐槽一句了。 —这么一大个儿，装什么娇弱？ 第97章 宴上的甜品好吃归好吃，吃多了总是有些腻的。 程澄手中的气泡水早就被她喝完了，一双杏眼滴熘熘转了一圈，落在了沐霖手边的空杯子上。 沐霖察觉到她的视线，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不许喝酒。」又警告了一声。 「小瞧我！」她哼了一声，掩住心虚：「我今天可是有重任在身的人，才不会喝酒呢。」 沐霖半信半疑。 程澄保证：「我真不喝，我只是还想和气泡水了不？我去给你拿。」 宴会上大多都是喝酒的，服务生的托盘上全是酒，想喝别的，可以和服务生说一下，或者自己去拿。 「你喝什么口味的？」沐霖侧头问她，张嘴就要喊人过来。 程澄连忙阻止：「算了吧，人家挺忙的，我自己去。你要喝什么？」 第186页 「和你一样。」沐霖不挑这个。 「那我去了。」 程澄放下手中的小盘子，乐颠颠地跑去了调酒师那里。 看着她的背影，沐霖有些微怀疑，她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她刚才夸人家帅来着，往下一想，沐霖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调酒师还记得她，抽空问她：「要换个口味吗？」 程澄点点头。 桌子上贴心地放了小标牌，有许多口味可以选。 她刚刚喝的是橙子味，现在换成青柠吧。 和调酒是说了之后，小哥正好调好一杯酒。 剔透的杯子中是渐变蓝色的酒液，由深到浅，靠近杯口的深蓝色上撒了白色的点点，仿若星空。 程澄眨巴眨巴眼，悄悄向后瞄了一眼，微微松口气。 「要不要尝一下？」小哥把调好的酒放在她面前。 这是明晃晃地诱惑啊。 程澄挣扎了下，别开眼：「……算了。」 「那好吧，」小哥耸耸肩，沖她眨眼：「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呢。」 突然有些后悔。 程澄凑近了些，轻声道：「其中一杯帮我添点酒。」 调酒师瞭然，比了个手势。 「度数不要太高。」她小声补充，并和调酒小哥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笑容。 端着两杯一模一样的气泡水，程澄仔细看了几眼，愣是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心下不禁感激那位心地善良的调酒师。 果真还是好人多。 香甜的气息在鼻尖若隐若现，她顿了顿，干脆停了下来，喝了一口左手边的「气泡水」。 好喝！ 她眼睛享受地微微眯起。 青柠味的气泡水，夹杂着不容忽视的酒气，在口腔中停滞片刻，奔涌向下。 但香醇的酒的味道却是实实在在尝到了。 再一次感激了人帅心善的小哥，程澄带着战利品回了原处。 为了避免动作过于明显，她特意把两杯放在了一起，只不过她喝过的那杯更靠里一些。 落座后，她刻意先扎了块水果放进嘴里，并且控制着视线不落在两个杯子上。 「青柠味的，正好甜品吃多了，解腻。」 她说得一本正经。 沐霖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他伸了手。 程澄的视线看向别处，余光定在他的手上。 沐霖端起了靠外的一杯。 她心里一喜，咽下水果，就要伸手。 那一杯被他放在了她面前，她愣了下。 紧接着那只手端起了另一杯。 「欸——」 她刚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沐霖喝了一口。 「气泡水？小瞧你？」他不轻不重的放下杯子，和桌面撞击发出一声脆响。 似笑非笑道：「我确实小瞧你了。」 程澄只恨自己没有当着他面直接喝一口。可惜悔之晚矣，蔫头耷脑地坐着。 「我就想喝一点嘛。」她委屈，不自觉嘟了嘟嘴。 他们都没注意到，她语气里甚至带了点儿撒娇。 「你忘记了？你最近不能喝酒。」 沐霖语气淡淡，陈述事实。 程澄一怔。 她大姨妈好像快来了，就这两天了。 但没喝到漂亮的酒，不开心。 她小声嘀咕道：「这不是还没到吗？」 「你忘记你上次痛得不得了了？」 说完他轻咳一声，耳尖泛粉。 那次程澄是不小心吃了凉的食物，痛的直冒冷汗。 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后来了解之后，找了很多资料。 不过脸皮还是薄，不太好意思提。 程澄也就嘟囔一声，乖乖抱着另一杯气泡水喝了。 她好像忘记什么了。 皱眉想了想，咬了口玫瑰糕，不经意瞥见沐霖地杯子，瞬间想起来。 「咳咳——」 过于着急了，她被呛着了。 沐霖眼疾手快端起她的水，递到她嘴边，站起身来给她拍背，还抽空问服务生要了杯清水。 程澄被呛得满脸通红，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怎么这么不小心？」沐霖一手给她顺气，一边问道。 「那杯水，」程澄指了指他的杯子，艰难道：「我偷偷喝过了。」 「不就是喝过了，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又不嫌弃你。」 沐霖无所谓。 程澄看他的眼神逐渐诡异。 「翠花偷偷碰了你的杯子，最后你把杯子丢了。」 「那不一样。」他顶着红透的耳朵，努力控制表情。 但程澄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 「你还偷喝酒？！」他微微扬高声音，试图掌控主导权。 程澄一懵，慌忙解释：「就一小口。」 「真的，只有一小口。」 他板着脸，「没有下次了。」 程澄连连点头。 沐霖趁着她不注意，轻轻舒了口气，耳尖被短髮遮挡，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越来越红。 他又喝了口掺了酒的气泡水，咽下去后，愣愣看着手里的杯子，「轰」的一下，酒气和她的香气迅速占据脑海，耳尖要爆炸了。 跟做贼一样，偷偷瞄了一眼她的侧脸。 小小口品尝着「气泡水」，喟嘆一声，刚才怎么没发现这气泡水甜到了心坎里？ 第187页 程澄被沐霖忽悠了一通，恨不得他忘记才好，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再说，以他们的友谊，床都能共享，更何况区区一个杯子？ 再再说，是蛋糕不好吃了吗？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权当没看见他泛粉的耳垂，一口一个小蛋糕。 …… 乔明有点烦。 她抬眼，声音淡淡：「有事吗？」 她又被堵上了。 确切的说，又被姜笙堵上了。 喷泉边，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对峙而立。 这时宴会已经进行到后半段，大多数人进了别墅大厅，鲜少有人停留在外边。 尤其是，她们撞见的地方，身后是大片的草木，距离花园很近，比较偏僻，更是人影疏落。 姜笙不动声色的朝昏暗处看了一眼，只有零落的树影和昏黄的灯光，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上前两步。 满身的香气更加勐烈地侵入乔明的鼻腔，她有些不适的蹙了下眉。 其实没那么夸张，毕竟姜笙挺喜欢知心大姐姐白花人设，身上的香气都是很温柔没那么浓烈的。 但可能是原本印象就不好的缘故，乔明对她身上香气的反应放大了很多。 「乔小姐最近还好吗？」 「关你屁事！」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下。 姜笙是在想，这谁找的资料这么不靠谱？睡着了吗？这能是嘴甜单纯小学妹？ 虽然她第一眼就觉得乔明不对劲。 乔明也被自己惊了下，但很快平復下来。 姜笙继续道：「乔小姐还是学生？」 乔明忍着不耐，点了下头，想快点儿离开这里，但是窄窄的路被姜笙堵着了，身侧一边是水池，一边是花坛。 折回去的话，太远了。 她不想当众踩踏花坛，只能忍着。 「那差距有点大。」她假惺惺嘆了声，「承琢工作了呢。」 听见她嘴中刺耳的亲密的称唿，乔明面色微变，声音冷冷：「谁让你这么喊的？」 「当然是他了。」姜笙浅浅一笑，「他还夸我名字好听呢。」 乔明眉毛一挑：「姜小姐太久没谈恋爱了？」 「什么？」 「成年人了，该正视自己的所有需求，建议你找个男朋友，省得整天盯着别人的男朋友。」 「乔小姐说什么笑呢。」 「没开玩笑，」乔明肃了脸，「江承琢，我的，你别想！」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姜笙微抬起手，捂嘴轻笑。 「我和承琢只是朋友，乔小姐不要多想。」 「我不多想，希望姜小姐您也不要多想。而且——」 她加重了声音：「就凭你，不值得我多想。」 这话嘲讽意味极浓，她本以为姜笙该让开了，只不过很明显，她低估了对方的脸皮。 姜笙凑近了她，路本来就窄，这下两人更近了。 「真的没想多吗？」 乔明懒得和她说了，宁愿折回去多走一段路。 然而她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的声音含笑响起。 「乔小姐，这里可没有监控。」 「你想干什么？」乔明勐地回头。 姜笙笑吟吟指了指看不见底的喷泉池，「你说，我掉下去了，这里有只有咱们两个人，会怎么样呢？」 明晃晃地威胁。 「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一招？」 她不在意道：「好用就行。」 「更何况，你再看一眼，你敢赌吗？」 她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语义不明。 乔明下意识顺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灯下斑驳的树影间，有一个挺拔的身影，似乎正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她瞳孔骤缩，但又很快平静下来。 第98章 一阵微小但刺耳的铃声传入耳中，程澄顾不上擦去手上油渍，飞快掏出林景给她的特制通讯仪器。 上边一个红色指示灯不断闪烁，她摁下接通。 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行踪暴漏，计划提前！」 几乎不等程澄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 沐霖侧回身子，撤了手边撑起的光膜，冷静地看向她。 程澄朝四周看去，服务生已经开始隐晦地送客了。 确实，假如双方在此处交手，这么多无辜的人留下着实不好。 她沖沐霖点点头，沐霖会意，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他们虽然动作小心谨慎，但这么盛大的宴会宾客突然散去，怕是会引起怀疑。 做完掩饰，沐霖径直进了大厅，不动声色地守在郑桐附近。 程澄站在原地思忖了会儿，隔着院子瞧了眼隔壁，抬步找到了宴会主办方。 主办人姓贺，为人大气和善，能邀来这么人物，本身也不是个简单地。 贺先生年近六十，头上渐起银丝，却不甚明显。 她半数面容隐在阴影中，靠墙而立。 引贺先生来的服务生悄然离开，这个偏僻的角落只剩他们二人。 程澄率先动作，单手拿着一张证明，堵了贺先生的嘴。 上边的东西不可能会作假。 「贺先生，现在正在疏散宾客？」 「已经走了五分之一，你找我过来，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不愧是老油条，直接看穿了她的来意。 第188页 程澄干脆应是，「突然离开太多人，恐怕打草惊蛇。」 贺先生无奈道：「勉强找了个藉口搪塞了过去，恐怕瞒不了多久。」 「不如这样……」 她轻声将想法一一道来，又补了一句：「只是一个小小提议，还是要看贺先生的决定了。」 他细细思量，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放心，人我们会引走的。」程澄道。 「我和郑桐一起。」又道：「我现在和隔壁商量。」 「我已联繫过了，他同意了。」 贺先生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去安排了。」 很快喧闹的大厅里静了下来，贺先生的声音响起。 「诸位，此次本想和大家不醉不归，但是本人疏忽，刚刚发生了些小意外。」 他顿了顿，底下宾客不动声色相互对视了一眼，里边不乏遗憾。 只听他朗声笑道：「我知道大家尚未尽兴，不如移步隔壁，继续畅聊？」 话音刚落下，便有人附和。 其余消息灵通者，心思一转便想到了隔壁是谁家产业，压下惊讶一起附和。 这地方虽然远离市中心，但同样寸土寸金，是无数富商趋之若鹜的存在。 不为其它，只为一个象徵。一个跻身上流社会的象徵。 诸多老牌世家在此处均有房产。 譬如这里，占地极大，无论是自住还是当作宴客场所，都很不错。 譬如隔壁，在场鲜少有人进去过，a市顶级世家，明家的别墅，进去一趟他们又不吃亏。 若是能有缘和和明氏搭上关系…… 想到这里，他们的心渐渐火热起来。 近些年来，明氏愈发低调，别说举办宴会了，连宴会都鲜少出席。 有不知道隔壁底细的，旁边自然有人低声解惑。 不多时，在场宾客大都在服务生的引导下，乘车前往隔壁别墅。 自有人早早去隔壁安排了。 事发突然，那边没什么准备，但是两边的人高薪资不是白拿的，很快把这里的东西搬了过去。 程澄紧盯着的几个人，灯火通明中，没有人注意衣角的一点萤光。 -「查清楚了？」 -「核实过了，确实是电闸故障，发电机撑不了多久。」 -「收拢，跟紧他。」 听到这里，程澄笑了。 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在众人间逡巡一圈，没找到人。 知道郑桐身份的人并不多，因此他身边的，大多是科研人物，聚在一起，直接把宴会变成了交流会。 不是没有认识的商界大佬来打招唿，只不过被吓跑了。 他们讨论的都是专业知识里的专业知识，听不懂还留着干什么？ 毕竟照他们这架势，是没有心情谈什么合作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宴会主人，贺先生贴心地准备了一个小厅，专门提供给他们讨论。 几个人很少有机会能凑在一起，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很是珍惜。 贺先生笑着打断他们，「几位不如先停下？」 他解释了缘由后，他们表示理解。 有一人兴致勃勃追问，倒不是不满，是正好对这方面有些研究。 只是贺先生对这些不是很精通，那人却提出想去看一看。 贺先生拗不过他，找了人带他去看。 谁知道其余的人也追了过去，他只好跟上。 他们关系不错，这时候逗他：「你一个天天研究生命起源的，能搞定吗？」 「小瞧人了。」那人笑道。 只见他拿着工具包，这戳戳那点点，半晌得意道：「我虽然修不好整栋别墅的电路，但是有花园边上的却是能用的。」 主电路的关键元件损毁，这他没办法，凑巧发现花园边上的电路不受影响，他捯饬捯饬，小小展示了下身手。 于是有人提议，「正好咱们几个不想过去，不如呆在这边，反倒清净。」 他们一合计，这法子不错，欣然同意。 至于主人贺先生，这个提议正好合了他的心意，更不会拒绝。 一行人说说笑笑去了花园的小厅。 或明或暗的两拨人跟了上去。 一系列动作下来，时间距程澄收到消息不过几分钟，可见他们动作麻利。 这时花园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l国带队的人守在郑桐身边，突然感受到胸前震动，面色骤变。 他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周，警觉对方的人渐渐围了上来，怕是早就得了消息，心下一紧，连走两步，挨近郑桐，同时摁下袖中按钮。 言笑晏晏间，惊变突生。 就在这一剎那，路灯熄灭，原本还算明亮的花园陷入昏暗，只能影影绰绰看见身形。 队长愣了一下，还是飞快朝着记忆的方向抓去。 但却落了空。 其余暗地里潜伏的人露出身影，两方人马均是经过严苛训练的，这点儿昏暗只不过稍稍影响发挥。 「找到郑桐！」队长大喝一声。 一方要抓，一方要拦，很快陷入混战。 贺先生事先被叮嘱过一些，倒是比其他人镇定，他下意识抓住左右的人远远藏到树后。 眼前骤然黑暗，对普通人来说，很影响视物，他完全是凭藉着记忆避开台阶等，听着打斗声渐远才松了口气。 第189页 三人靠在树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只有咱们三个？」 他使劲咽了下口水，才道：「我只来得及抓住你们。」 有人反应快，「电路故障？」 他苦笑道：「我不瞒你们，确实是故意损毁的。」 「冲着郑桐来的？」 「必然是，」另一人接话，「他近来出尽了风头，怕是被盯上了。」 沉默了一瞬。 「去找他？」 贺先生开口制止：「不行，呆在这里。」 「是啊，你我过去，就是添乱。」 黑暗中，几人相对苦笑。 突然前方传来打斗声音，隐隐约约，似乎还有枪声？ 「枪，枪声？」 一人面色苍白，声音微微颤抖。 他们瞬间噤声，再不敢开口。 单纯打斗还好，带了枪，这事可就不是说着玩儿的了。 沐霖不紧不慢跟在郑桐身边，偶然瞥见一人面色不对，动作奇怪，灯光熄灭时，扯了他一把。 郑桐被扯得一个趔趄，但也同时避开了队长的动作。 队长一举落空，又来第二下，但护在郑桐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上前，缠住他。 其余几个被牵扯进来的人先是愣怔了下，因为离郑桐不远，被对方的人粗鲁甩开。 沐霖瞧见了，冷喝一声。 趁着众人缠斗，无暇顾及旁人，他们这才四下散开。 他们刚跑出不远，双方胶着，那队长一咬牙，竟然掏出了枪。 一声枪响，众人面色不一。 郑桐身形一抖，牙齿打颤。 他没想到。 双方都配有武器，只是本不想闹大，但既然是对方先鸣了枪，他们便没了顾忌。 己方人还是少了些，毕竟分了一部分去了隔壁别墅守着。 眼见对方一人靠近郑桐，险险要抓住他。 郑桐奋力向前跑着，但距离还在拉近。 眼下没人敢朝这边开枪，万一误伤郑桐，得不偿失。 一个黑衣遮面的人鬼魅般出现，三两下撂倒了人。 他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昏了过去。 沐霖以脚尖挑起他手边枪枝，拿在手里把玩。 他还只在电视里见过，从未亲自摸过呢。 其实他好奇这个很久了。 己方提前知晓这号人物存在，想起伙伴讲过的「禾豆」的事迹，稍微松口气，专注和对方的人纠缠。 正面交火，距离适当拉开，周围的树木花坛成了最好的遮掩物。 程澄远远听到声响，心下一惊。 她找了大半个别墅，没见乔明和江承琢人影。 手上握着手机，已经给乔明打了许多电话了。 甚至是江承琢，她也打了几次。 然而……未被接通。 只希望，她是先行离开了。 第99章 「你看一眼，你敢赌吗？」 周围一片寂静，原本能听见的宴会喧闹的声音渐渐远去，只余姜笙含笑的恶劣声音在耳边迴响。 乔明一顿，身体微微发僵，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她，不敢。 不仅仅是潜意识里，姜笙于他而言与众不同的意义，更在于，她不敢拿在他心中的形象来赌。 陆维的事情已经让她暴露了一些她不愿让别人看到的本性，当时她过于冲动，并不在意。 可她现在，不敢。 其实不用姜笙自己跳，在她一直被缠着时，她是有想过把她推下去的。 只不过克制住了。 转身想离开这里，却再次被缠住，不过这时，她在狠狠压制心底的翻涌的恶念罢了。 乔明深吸一口气，拂开她的手臂，在肩膀处掸了掸，强自镇定：「你跳呀。」 姜笙微愣。 然而不等她说些什么，不慎明亮的灯光，闪了两下后，熄灭了。 不远处的江承琢，望了眼斜后方，不禁加快了步伐。 一片黑暗中，下意识地想找光源。 姜笙随身带着小包，放的有手机。 摸索出来，打开手电筒，这一片小小天地中，只剩下这一点光亮并池面上闪烁的的些微亮片。 乔明趁此机会，和她拉开了距离。 隔着三五步，她冷淡的声线带着不可拒绝的冰凉，「不要来招惹我。」 姜笙拿着手机，眼睛还没适应，眼前只有被灯光笼罩的地方，能看到些东西。 又被警告，她不敢贸贸然行动。 乔明不敢赌，她更不敢了。 犹豫了一瞬，摸不清他俩现在的状态，还是没敢跳下去。 此时惊觉异常，宴会处寂静如沉水，没有半点动静。 但就此放弃，难免不甘。 乔明刚迈出两步，远处隐隐有不寻常的声音响起，像极了——枪声！ 她顿下步子，不期然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直至闻见熟悉的味道，才收回挣扎推拒的手。 片刻后，还是推开了他。 她忍受不了，熟悉的、喜爱的、让她安心的味道中，掺杂了别人的香气，一丝一毫都不允许。 江承琢微微愕然，「乔乔？」 乔明揉了揉眉心，「你来干什么？」 话一出口，才发现把情绪带了出来，话里话外，是掩不住的火药味儿。 第190页 姜笙被枪声震得一惊，缓过神，扬起举着手机的手臂，照亮了几步之外亲密依偎的两人。 「刚刚是什么声音？枪声吗？」她面色微微发白，联繫到周围异动，心底发凉。 乔明瞥她一眼，「不想引人过来，把灯关了。」 可惜晚了。 江承琢过来的方向上，传来细微嘈杂的脚步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声音愈近。 姜笙此时顾不得什么，手忙脚乱的关了灯。 江承琢转为握着乔明的手，她任由他握着。 刚要离开这里，有一声极近的枪声响起。 乔明一瞬间头皮发麻，想要躲开。 但江承琢动作更快，一把扯过她，身子后仰，躲过一劫。 他闷哼一声，带着些许痛意。 小腿磕到了。 姜笙说来运气也不差。 路偏窄，他二人身后就是姜笙，幸得上天眷顾，她眼睛刚刚被手机灯光闪了一下，看不清路，一个没注意，被小石头绊了脚。 身形不稳之下，摔进了池子里。 又是一声。 江承琢抱着她要避开，但乔明的裙角被花坛里的小树杈钩住。 衣物撕裂和极轻的唿痛声一同响起。 「哪儿受伤了？让我看看！」江承琢急声道。 「先别管我，那边……」 江承琢瞥了一眼，安抚道：「没事儿，人来了。」 他将一把抱起乔明，离开这个短窄的小道，动作轻柔地匠人放在木凳上。 程澄是在听到枪响时赶过来的，恰巧这人放了第二枪。 悄无声息地擒住人，卸了枪，弄晕了往地上一摔，径直走向乔明。 第二枪从上臂处蹭过去，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火辣辣的疼从受伤的地方散开。 江承琢小心又粗暴地撕开伤口处的衣物，鲜血沿着白皙的手臂蜿蜒向下，哪怕是黑暗中依然刺目。 他直接撕下被树杈钩住扯掉大半的裙摆，先是小心翼翼擦掉周围血迹，又把叠整齐的柔软布料摁上去，暂时止血。 一边忙活，一边安抚她：「忍着点儿，不疼的。」 程澄隐在乔明身后，并没有现身。 但瞒不过江承琢。 他心知程澄必然有事情，以眼神示意他们没事了，让她去忙。 程澄会意点头，担忧的视线放在乔明伤处，指了指隔壁别墅。 传音入耳道：「去隔壁，有医生。」 江承琢点点头。 她这才放心离开。 只余姜笙，她呛了几口水，刚想探头，但第二声枪响紧随而至，她闭气重新潜入水中。 良久良久，周围没了动静才敢出来。 她上岸时，浑身湿淋淋的，周围再没有声响。 颇为狼狈地拾起手机，回了家。 程澄过去时，几近收尾。 这些人都是精心训练的精兵，还有沐霖这个开了挂徒手抢枪的人物，局势很快反转。 程澄瞧着没她什么事情了，凝眉想了想，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在郑桐身边的人，是大部分而非全部，必然还有人潜伏在外，还是揪出来放心。 l国的人身上，未免叛变，装的都有定位器，现在却是方便了程澄。 她之前去六路口熘达的一圈，可不是白去的。 他们敢在身上放定位装置，不得不说是一种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不怕有人逮住把柄把他们一窝端了。 确实难破解，不过遇到了程澄。 程澄废了些功夫才攻破，又花了些时间编了个小程序，打包发给了林景。 收拾完一切，拍了拍手，抬眸才发现沐霖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旁，目光缱绻，眼底带笑。 她一滞，再望过去，他已经恢復了常态。 程澄抿抿唇，竟也未开口。 明明相隔不过两三步，却仿佛隔了很远。 还夹杂着不同寻常的氛围，带着股说不出的粘腻和隐约的暧昧。 两人又像丝毫没有察觉一样，实在是怪异得很。 清脆的铃声响起，程澄拿出来，上边闪烁的灯光已经变成绿色。声音不再刺耳，任务完成！ 她露出一抹笑。 沐霖身子微俯，不紧不慢地收拾了她放在膝上的东西。 两人挨得近，唿吸相触间，暧昧的动作也很自然，本该这样一般。 心中升起的绮思很快如烟似雾地消散，再也寻不见。 「姜笙——」 「姜笙——」 焦急的声音划破平静的氛围，程澄顺着看过去，一个年轻男子打着灯，四处唿喊着。 只是没人应声。 她下意识地瞅了一眼稍远些的喷泉池，并没有人影。 应该是走了。 但是她没吭声。 唿喊的声音渐行渐远，始终没人应答。 程澄仔细打量了下那年轻男子，只觉得面熟。 过了许久，才勐然想起，可不是和陆维有三分相似，只是看着更洒脱更稚嫩些。 不过怎么和姜笙扯上关系了？ 忽然想起一年前，姜笙莫名其妙被保释，最近才再次出现在视线中的事情，她直觉这事情和陆维有关系。 只是不好下定论。 莫非，一年前，甚至更久，陆维已经盯上了夏云和陆元哲？ 第191页 她想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手被人牵起，还被引着走了很久。 他们两个已经脱下了黑衣，牵着手亲密无间的样子。 未受伤的人换了制服，和刚来的警察严格检查出入的人，没人认出这两人是方才徒手夺枪，甚至避开子弹的神奇人物。 「禾豆」的马甲捂得实在严实，未经过她的同意，林景他们很尊重她的意见，没有偷偷扒她马甲。 倒是多次合作下来，很多人得知了这个神奇人物的存在，「禾豆」的名声闯出了一番天地，愈发响亮。 说来这次参与的人隐隐有种自得。 他们是第一波看到了「禾豆」现场的，先前的多次合作行动中，「他」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从未现过身，这次虽然用斗篷遮住身形，但好在现身了。 比之连根头髮丝都没见过的其余战友而言，可不让人自得？ 要是他们往后知道了，他们不仅认错了大名鼎鼎的「禾豆」，更让正主从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熘了，也不知会不会后悔？ 程澄已经回过神了，只不过不好挣开。 然而正中了沐霖下怀，她既然不拒绝，那就当同意好了。 一开始为避免引起怀疑，贺先生是下了狠手的，如那位学者所言，是有重要原件损毁，必须更换的，因此，别墅大多地方还是昏暗。 隔壁明氏借了他发电机，警察带的还有强光灯，搜寻起来，方便不少。 那会儿郑桐和友人走散，听着枪声，众人都不敢贸然出来，心知出去不是帮忙，反倒是累赘，只敢躲着。 谨慎初见，隔壁还是有几个l国的人混入其中，引起了一点儿骚乱，好在有人守着，很快又停歇。 一天惊心动魄下来，宾客无心想其它，各自散去。 第100章 明氏十分豪气，应了程澄请求后，这边的宾客很快地挪了过去。 只是到了之后，才有人发现些许不对劲。 怎么到了这边，和想像中的有少许出入？ 最重要的主角，明氏的人一个没见到，占地极广的别墅明显没有大肆布置，全靠原本的奢华撑着，不是不好看，只是不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待客的宴会。 「诸位晚上好，贺先生和我家少爷还有些事情商议，稍晚些来。只是诸位宴饮许久，想必累了吧？」 众人正面面相觑间，忽地有人站了出来。 定睛一看，正是明家少爷身边的得力助手。 他面上丁点儿不露，半客气半强迫地将众人众人留在了大厅中，不许人随意走动。 四边还有人把守，不太友善。 气氛一点一点怪异起来。 有人按捺不住，上前攀问，他挂着客气地笑，不轻不重绕过了这个话题。 众人摸不着头脑，渐渐焦躁起来是，遥遥听见一声枪响。 略显喧闹的大厅悄然静寂下来。 随后接二连三恐怖声音响起，这一次，众人听得真真切切。 在场不乏老油条，在商场浸淫多年，性命面前，很少有人能保持淡定。 「是……真枪。」 混在人群中的奸细骤然暴起，到底规模小，又有明氏的人协助，很快被镇压。 那助理才开口：「首先向诸位道歉，方才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为做补偿，三天后，明家会正式举办一次宴会，届时还望诸位赏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人不好多说些什么。 虽然受了些惊吓，好在有惊无险，还来了意外之喜。 先前的不满尽数消散了。 商人本逐利，更何况，他们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 是以，大厅里先焦躁后慌乱的氛围一扫而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活络起来。 寒暄几句，在场众人由保镖护着，各自回了自家车上。 走了不过几公里，四周戒备明显严了起来，联想到先前的动静，心下有了猜测，各自禁口不言。 火拼难免受伤，明修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让人收拾个地方出来，暂时安置伤员。 上边的临时派了医生加急赶来，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江承琢抱着乔明出来时，被引到了治疗室，这时候医生刚赶过来，气儿还没喘匀，白大褂还是匆匆套上的，正在繫着扣子。 她这已经算是轻伤了，只是蹭到了手臂。 医生拆了江承琢为止血临时缠的布条，清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乔明面色苍白，她流了很多血，隐约渗透了柔软的衣料，疼痛自不必说。 紧咬牙关，另一只手握着江承琢的，隐隐发颤。 他任由她握着，让她半边身子靠在他身上。 布料被掀开，露出模煳的伤口时，江承琢将她的头扭过来，不让她看。 医生手上动作不停，抽空抬了眼帘，瞥了他一眼。 此时正在清理，乔明闷哼一声。 江承琢提醒道：「医生，麻烦轻一点，她怕疼。」 医生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上神色，只是又瞥了他一眼。 「知道了。」 趁着还有时间，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和饮食禁忌，江承琢听得认真。 医生不由打趣道：「你不用记下来？」 「不用，」他点点脑袋，「记这里了。」 「倒是有心。」 第192页 事情结束，伤员陆陆续续送了过来，他二人识趣离开，不在这里添乱。 江承琢本想抱着她，但是现在人多了起来，乔明不肯，便由他搀着。 其实不用搀的，毕竟是上的胳膊，又不是腿。 走了两步，遇上一个年轻男子，多瞧了他们几眼。 江承琢虽没抬头，但五感敏锐，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直直回视过去。 年轻男子露出友好的笑容，转而收了视线。 乔明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又被他转回来。 「什么呀？我还看不成了？」 「没有，无关急要的人，专心走路，回去给你多煮点猪蹄汤。」 「江承琢！我伤的是胳膊！」 「好好好，那就找前蹄的。」 「……」 「这还有普通人受了伤？」明修收回视线，问道。 助理答：「听说是被误伤的。」 「记得送帖子。」 助理应下。 他说的帖子是三日后宴会的邀请函。 「怎么有种眼熟的感觉呢？」默默嘀咕一声，随风消散了。 「这次可要谢谢你了。」程澄笑道。 「你先前还帮了我大忙，这次不过是小事一桩。」 明修不跟她客气，道：「何况这次也不单纯是帮你。」 「总归好处少不了你的。」 「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了。」 明修事情想得周全，单单打发了宴会上的人，万一心生不满，私底下使绊子，可就不好了。 因此让他承诺再开一次宴会，一举多得。 明家安静太久了，是时候露一面了。 他这次帮的不仅仅是程澄，更帮了上边的人，他不会吃亏。 沐霖拉了拉她衣角。 程澄侧头看他。 「我看见江前辈了。」他不是正常音量说出来的，是俯身在她耳边说的。 这时候，程澄才恍惚意识到，她早先肆意抱在怀里亲昵的小可爱了，已经长成身量比她高出一头，清俊逼人的异性了。 压下失落感，寻着方向望去。 明修笑吟吟看着他小心眼的动作，对他挑了挑眉，插话道：「是在找谁吗？」 「一个朋友，受了伤，有点儿担心。」程澄言简意赅地讲了下。 这种事情，好似也没必要背着人。 「是胳膊受伤的？不算太严重，她男朋友带她走了。」 程澄听罢，点点头。 转眼间两个人又聊到了一起。 沐霖的小伎俩，似乎只有明修看出来了。 他闷闷不乐。 而程澄，也下定了决心。 临走前，明修道：「下次有空一起喝酒啊。」 程澄又想起她应下的事情，这段时间就该腾出手来，再去一趟泽桂山了。 笑着应下，并道：「不出意外，送你个惊喜。」 明修倒不是忘了，只是没把他们的「约定」放在心上。 他妹妹丢了这么多年，各种方法甚至是所谓的得道高人他们都试过了找遍了，最后倾尽心力，将希望寄託到「星辰」上。 因此，他们醉酒之时，她说的大师，他也只当做是安慰之言，这时完全没往这边想。 「好啊，到时候约。」 明修觑了眼沉默的沐霖，热情道：「正好我也要回去，不如送你们一程？」 沐霖勐地抬头，盯着程澄。 程澄摆摆手，婉拒了。 他才松口气。 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有些沉默。 沐霖先开了口。 他又扯了扯她的衣袖，比上次多了些小心翼翼：「我，我做错了吗？」 「什么？」程澄没听明白。 「我不该打断你们的谈话。」声音里带了些委屈。 程澄怔了一瞬。 他眼角眉尾耷拉着，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嘴唇也有些起皮。 「怎么会这样想？你没有做错，我也没有怪你。」 「可是，可是你不想搭理我了。」 「没有，」她像平常一样对他笑着，又强调了一遍：「没有不想搭理你。」 可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你有！」 沐霖控诉。他平日里和今天没什么差别，只要和她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看她懒懒散散，看她运筹帷幄，看她耍赖不认帐，看她认真修炼，他像影子一样陪着她，和她在一起时的欢喜一点一滴的积累，灌满整个心房。 都怪那个男人！ 拉着他的虎崽一起喝酒，还想让他的虎崽远离他！ 眼底的阴鸷渐渐浓郁，稍不注意，便要挣破眼帘的束缚，明明白白的袒露在她的面前。 到时候，她会怎样做？ 像上次一样？ 推开他？抗拒他？满眼都是厌恶？ 抑或是，嫌他噁心？ 程澄见他垂头不语，仿佛被阴影笼罩，不禁嘆了口气。 她没料到他竟然这么敏感，她的态度不过稍稍转变，沐霖就捕捉到了，看来这件事情不宜操之过急，得循序渐进。 他先前懵懂时，眼前所见，大多是她一人，等以后回到了本该属于他的家，自然会忘了她。 程澄道：「别想那么多，我一直都在啊。」 沐霖眼睫微润，轻轻颤动，眼中蒙了些许的水汽，半张不张地望着她。 第193页 她又是一怔。 这副表情，像极了他们初见时，她刺探敌情，不慎从窗台上跌落，正正好砸到他身上。 他那时候小小一只，浑身雪白，懵懂又霸道，凶的不得了。 当时兴许是被她砸疼了，眼中泛起星点的水花，就是这个样子看着她的。 唯一不一样的是，那会儿他眼睛里，除了水汽，其余全是凶，现在却满满的委屈。 程澄心一软，语气也不自觉回到了平时的样子，「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 他答的积极。 他只是不相信自己而已。 拉住她袖口的手修长匀称，指尖往里紧了紧，借着衣物挡住点点光芒。又小心试探，「不去喝酒可不可以？」 「你不和我一起吗？」她反问。 水汽散开，浑身的阴影随之消失。 「和你一起！」 不管你去那里，我都和你一起。哪怕，当你一辈子的影子。 欢欣把失落赶在角落里，霸道地占据了最舒适的位置。 沐霖顺势滑下的手牵住她的，眼睛弯成月牙，月牙上有星星点点的光芒。 「走吧，回家啦！」 「好，回家。」 「想要抱抱。」 说完自顾自变成了一小团，熟门熟路地把自己塞到她怀里，还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程澄挠了挠他的小脑袋。 第101章 乔明完好的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江承琢一下，嗔道：「不用这么紧张，一点儿小伤。」 「你那么怕疼，这怎么会是小伤？」 江承琢斜了她一眼，心里有些愧疚，自责道：「是我没*护好你，才让你受了伤。」 乔明眉眼带笑，「你又不是神仙，那么黑，枪子又不长眼睛，只是一点儿擦伤，已经很好了。」 听江承琢说起，她才恍惚想起，早先她确实挺怕疼怕苦的，哪怕是在孤儿院长大，都没能改了她的坏毛病. 可是什么时候起，她慢慢和之前不一样了呢？ 她笑了下，竟也想不起来。 两人正说说笑笑，乔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急道：「手机！我手机落下了。」 江承琢摁住她：「别着急，现在去找，蹭到伤口可就不好了。」 「我记得放在一个椅子上了，想着就出去转一圈，谁知道就忘了。」 两人正好没走远，折了回去。 却见别墅围得滴水不漏，江承琢神色未动，大致讲了下缘由，乔明的小包很快递了出来。 乔明手机一打开，一连串的未接电话蹦了出来。 大多是她导师和程澄的。 她奇怪道：「澄澄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江承琢若有所思，露出一抹笑，却没和她多讲，只是道：「大约是找你有事请吧，先给你导师报个平安。」 乔明没多想，先后给两人回了电话，报了平安。 程澄确定她没事，随意找了接口煳弄过去。 等两个人折腾到家，已经很晚了。 只是他们都没有睡意。 靠在枕头上，乔明窝在江承琢怀里。 暖色的灯光照亮一方小小天地，模煳了人的面容。 乔明不禁伸手抚上他的脸，实实在在的触感驱散了灯下不真切的朦胧感。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家在哪里。」 她放下手，语气清浅。 「你仿佛凭空出现一样，我也是，没由来地爱上你。我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没有第二个理由比它更合理。」 指尖再一次探出，制止了他想说的话。 「我一直拖着不肯承认，是害怕，我害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失。还有遇上你之后，奇奇怪怪的画面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但始终隔着一层面纱，影影绰绰，看不清，又摸不着。所以我不敢。」 江承琢的笑意收敛不住，是真实又最自然的笑意。 他忍不住心下的悸动，细细啄吻她放在他唇上的手指。 被乔明瞪了一眼。 「你干什么呢！我在说正经的！严肃点儿！」 「好好好，洗耳恭听。」话是这样说，嘴角的弧度却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好不容易凝起的伤感一击溃散，再也撑不起来，她也笑了。 江承琢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实实的，低沉的声音环绕着她，拉扯着她坠向深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恍惚感再一次袭来。 缓过神来，去细细探寻时，又消失不见，捉摸不透。 「别想了，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他满是温柔的眼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今天，她堵着我，问我敢不敢同她打赌，她从那里掉下水池，你是否会因为她误会我。」 她声音闷闷的，「我发现，我竟然想的是，怎么这么麻烦，直接推下去好了，一了百了。」 「我是不是没救了？」 「怎么会，」江承琢握住她的手，「你只是想想，没有真把她推下去，已经很好了。」 乔明诧异地瞅了他一眼。 「小醋包！」他哼笑一声，捏了把她脸颊边儿的软肉，「你信我吗？」 她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想了一会儿。 江承琢耐心等着，也没有催促她。 第194页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他屏息等着答案，不知怎么，心底还稍稍紧张，面上看不出来，只是一派胜券在握的样子。 乔明直直望着他，顺着延伸的交接直直望进心底一样。 终是缓缓点了头。 哪怕是对这个答案已经有了底，但亲耳听见时，喜悦还是情不自禁从心底跑出来，欢唿着雀跃着。 「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以后我讲给你，好不好？」 「不能现在讲吗？」 江承琢摇摇头，又点点头，「可以讲一点儿。」 乔明晃了晃脑袋，髮丝蹭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惹人发痒，他伸手制住她不老实的头，又把她往怀里裹得紧了些。 故事是个俗套的故事。 不过听故事的人很认真，讲故事的人也很认真。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少年，天资聪颖，被师长看重，定为继承人。 那是一个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地方，少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日復一日，听从师长的安排，勤学苦练，年纪轻轻便声名显赫。 师长有个女儿，是他的小师妹。 虽然是这样说，不过他和小师妹并不相熟，他毕竟年纪要大一点儿，加上平日里性子冷淡，年幼时鲜有玩伴。 师妹年纪渐长，师长的心思也有了变化，迫于他一直不松口，态度坚定，这事儿才没有直接定下来。 后来的时间，师妹再没有多表露什么。 他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便安了心。 到了年纪，出了山门歷练，路上他遇见一个女子。 他们一路相伴，游遍山河大川，走过春秋冬夏，相约终身。 心意互许后，少年带女子回了家。 他父母去世的早，师长这里，就是他的第二个家。 有了相许终身的人，总要带她认认亲友。 他不知道的是，师妹看似放下了，心中执念越发深，她不过想着，他们早晚会成婚的。 他带回了喜欢的人，师妹的计划落空，还生了邪念。 师妹下了狠手，女子香消玉殒。 是他的错，是他没有护好她。 师妹满心以为没了女子，他会和她成婚，然而他怎么会这么做呢？ 他和心爱的人互许终生，绝不独活。 恩是恩，仇是仇，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师长于他有养育教导之恩，师妹却于他有杀妻之仇。 因此，他挑了师妹的手筋脚筋，再不能练武，甚至，再也站不起来，余生必将受病痛折磨。 又跪在歷代掌门人牌位前，陈罪孽深重，愧对师长教导，自逐出宗门。 甚至，他还当众废了半身修为，剩下的，他要留给妻子，带妻子回定情之地，好生安葬。 师长怒不可遏，想要把他抓回来，可他已经不是当年被託孤的幼童，恩情还完，仇怨已解，他的余生要去陪他的妻子了。 半旬后，逶迤延绵的山脉中，有一个山再也没人能够登上。 再也没人能知晓，山上有两个紧紧依偎的连理树，和树下的墓碑。 再也没人打扰他们夫妻二人。 轻轻拭掉她脸上的泪珠，江承琢道：「哭什么？」 乔明神色还没缓回来，下意识道：「我没哭。」 他捻掉手上湿润的水迹，顺着她的话讲下去，「好好好，你没哭。」 「你讲得不对。」乔明锤了他一下，「没死。」 江承琢挑挑眉，「听你的，没死。」 「你还愿意看到他们在一起吗？」 乔明想了想，「我想的。」 「那，会不会怪他？」 「怪他什么？」 「怪他没有替她报仇？」 「不是已经报了吗？」乔明反问。 江承琢顿了顿，嘆道：「还不够。」 他的妻险死还生，是他守了千年的巧合。 「人要向前看，何必沉湎在过去呢？」 「是我狭隘了。」江承琢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侧脸，半晌才道。 「姜笙是师妹？」 江承琢被她这冷不丁的一闻，险些呛着。 「天地良心，绝对不是。」 乔明没说话，眼中神色闪了闪。 「我回头会处理好这件事，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乔明斜着眼，上下瞧了他好几眼。 「怎、怎么了？」 「没。」她摇摇头。 江承琢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临睡前算了算时间，快了。 念头转过，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 . 被提及的姜笙正被人逼着煮粥。 姜笙掀开砂锅看了一眼，刚刚放下锅盖，也不知是感冒了还是被人骂了，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刚回来，顶着一身湿淋淋，重新打理好自己，客厅里就坐了个不速之客。 「为什么不接电话？」 姜笙一怔，「手机没电了。」她指了指放在他旁边的手机，关机之后她还没重新开机。 沙发上的陆嘉特意打开看了一眼。 他本来就不擅长伪装情绪，这时面上神色，更是一览无余。 姜笙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又不想惹恼了人，沾一身麻烦，便没有开口撵人。 不过她这时心情也不大好，少有的有些焦躁。 第195页 已经很久了，她觉得她所谓的任务，现如今并没有什么成效，下次被问起，可就不好煳弄过去了。 然而那两个人却又奇奇怪怪的，让她一会觉得有漏洞可钻，一会又毫无头绪，折腾人得很。 她才坐下来，纷纷扰扰的思绪乱七八糟，理都理不清，哪儿来的闲心顾及沙发上的人？ 陆嘉被无视，心下不爽。 他这一晚上，先是看见这个人主动搭讪，后来出了事儿，他甚至没多想，冒着危险来找人，遍寻不到这人却安心在家里呆着？ 但不得不承认，他看见人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时，是松了口气的。 很快有一股火冒了出来。 随着她的态度，越烧越大。 「我找了你一晚上，担心了一晚上。」 他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心人。 姜笙怔了一下，淡淡嗯了一声。 说不清什么滋味，只是比不过此时乱七八糟的思绪。 陆嘉着实有些累了，声音微哑：「我想喝粥。」 「你亲手煮的，不要点外卖。」 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只是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或者说，都不在意。 姜笙深吸一口气，压下念头，还是点了头。 最后出现在桌子上的，不仅仅是她亲手煮的粥，还有一份未拆封的外卖。 她面色不变，心里想什么却没人知道。 「这不是，」陆嘉好像看出来了，他一边拆一边解释：「我听见你打喷嚏了，给你点的姜汤。」 姜笙垂眸，手中被强硬塞了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 红褐色的颜色，上边飘着白雾。 她心神恍惚一瞬，又很快恢復正常，敛眸轻声道了谢。 陆嘉的火好似消了一些。 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浓稠的粥，轻抿了一口，「好喝，比之前的好喝。」 姜笙自己尝了一下，没尝出什么区别。 但他既然夸了，那就是好喝吧。 「厨房还有。」 陆嘉的火更小了一点儿。 然而想起他看见的，面色又是一变，终究是压了下来。 两人还算和谐地吃了些东西。 一夜无梦。 第102章 程澄两个离开的这几天，男女主好不容易过了次完整惬意的二人世界。 起先还好，后来总觉得空落落的。 华舒小区一层两户，原先有活泼的两小只还好，后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难免有些不适应。 夏云笑道：「你说，我们两个算不算提前体验了空巢老人的感受？」 陆元哲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你一说，还真有点儿这种感受。」 两人相视一笑。 陆元哲放下手中的盘子，擦净了手，走到沙发旁边，和夏云腻在一起。 「所以说呀，我们多享受一段时间二人世界，怎么样？」 夏云脸颊红了下，「还早呢。」 「不早了，」陆元哲凑上去，「都这么久了，我什么时候能够正式上门拜访一下伯父伯母们呢？」 说曹操，曹操到。 夏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恰在这时响了起来，正是夏父夏母。 她瞪了一眼一旁的男人。 陆元哲无辜地眨眨眼，嘴角勾出一抹笑，示意她快些接电话。 「喂，妈……」 先是夏母，照例关心了下她的日常，夏父时不时插两句，一派温馨。 陆元哲静静听着他们相互关心，眼底划过暖意。 不过夏父夏母早知道他的存在，自然不会冷落了他。 「云云呀，元哲那孩子呢？」 夏云瞥了一眼他，才道：「在办公呢。」 「真是个好孩子，」夏母夸了一句，又问：「你们处了这么长时间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 重点来了！ 夏云又瞪了一眼身后事不关己的某人，「正想问问你和我爸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他回去看看你们。」 「哎呀，这太好了，我没什么事，你爸也不忙，看你们时间。」 这是要正式上门了。 「谁说我不忙了，我可忙了。」 夏父的声音穿过来，紧接着是夏母小小声的埋怨，「你忙什么？再忙能有我女婿重要？再忙能有你女儿的终身大事重要？」 一通话怼下来，夏父偃旗息鼓。 「别听你爸的，他不忙。」夏母忙描补道。 夏云笑了笑，「那周末吧。」 母女俩又商量了会儿，敲定细节。 夏母挂了电话，一把夺下夏父手中的报纸，「周末的事情都推了啊，元哲和云云回家吃饭呢。」 夏父嘆口气，「我听到了。」 「你可别忘了啊。」 「不会，」他捡起手机，「我现在就和助理交代，可以了不？」 夏母轻哼一声，欣喜地拍了下腿，「不行，我得去和老李商量商量，周末做什么菜，提前准备着。」 「急什么呀，这才周三。」 「我乐意！」 夏父摇摇头，重新拿起报纸。 夏云长吁一口气。 「梦想成真，开心不？」 「开心，当然开心。」陆元哲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即将把别人家的小白菜正大光明带回自己家，开心的不得了。」 夏云嗔他：「油嘴滑舌。」 第196页 「哪有？」 自从夏父整顿之后，公司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少了很多，为夏云扫除了许多阻碍。 而夏云本人同样十分优秀，当初她重新推荐策划的案子虽然经过很多波折，推出之后确实让夏氏当季度营收额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 继上次之后，再一次在公司出名。 许多人重新认识了这个继承人。 之后的时间里，夏云并没有让观察她的叔伯们失望，继承人的位置做得越发地稳。 她原本在市场部的，后来身份被夏母挑破，处理完手头的工作，那个案子给她来了一次漂亮的收尾，拿着成绩调去了别的部门，将夏氏的重要部门逛了个遍。 这一年里，时常接送她下班、之前出现在照片里的男人，不免有人私下里猜测。 只不过不敢搞出来大动静。 猜着猜着，不知不觉成了两人的小粉丝。 郎貌女才的，应该还挺般配的。 他们不大认识陆元哲，陆元哲大多时候也只是来接送夏云上下班。 夏云的能力他们领略了，长相、家世更是明摆着的，但陆元哲好似只有一张脸，这么一比下来，他们的未来老总不会找了个小白脸吧？ 这个疑问一抛出来，有人反驳：「天天来接，还在夏董眼皮子底下，哪家小白脸吃软饭敢这么干？」 「也就是说，人家还是过了夏董那一关的？」 这个猜想一出来，小白脸的标籤瞬间镀了金。 还有人扛出了真爱的大旗。 「有几个男朋友能到到人家这样？天天接送、风雨无阻的？必然是真爱了。」 说的倒也是。 因此夏云下班的时候，两人还会受到一些小小的围观，不过后来…… 后来自然是没有了。 围观的人表示：单身狗再也不自己找刺激了。 两人的生活渐渐平静下来，小白脸什么的，与他们又无关。 只是偶尔会有几个人抱着些一步登天的想法，献献殷勤。 夏云一概无视了。 两人动作效率都不低，转眼见相继见了两家家长，陆家父母对夏云是再满意不过了，而夏父夏母对陆元哲，还些微辞，主要体现在夏父身上。 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顺眼的。 夏父不太看好陆元哲，一是因为内心觉得李靖宸知根知底的，要更好一些，而是因为陆元哲的长相。 照夏父的话讲，一双眼睛，看着就不正经。 陆元哲：现在喊冤还来得及不？ 不过之前夏云忽然的执拗，让夏父并不敢直接表达出他的不满，夏云就权当没看见。 两个孩子各自见了家长，两家家长见面的事情自然提上了日程。 他们如火如荼准备的时候，程澄和沐霖两个人，终于找到了泽桂山的入口。 上次一行人直接爬山野营，后来遇到山洪暴发，正巧就是这座山，不过他们两个这次要去的，是内山。 或者说，是常人看不到的山。 泽桂山，并不是那么简简单单。 寻亲之法，自古以来要么是手中有媒介，譬如程澄找了郑桐妻子的头髮，才找到了位置；要么是两人认亲，现在两边什么都没有，实在是让人犯了难。 江承琢之前来找他们，翻遍了潮瀚楼，才找到了这个古老的术法，法中有方。 没有媒介，便造出一个媒介，这时需要用到两味药，桂魄枝做媒介，合番果定方位，两者相合，补了条件缺漏，辅以术法，寻亲之法才算成了。 只是这两样药物不好找。 此方小世界初成，灵气不甚浓郁，哪儿来的多余灵气滋养灵药？ 泽桂山地形独特，上次登山时江承琢便有感觉，后看到桂魄枝的生长条件，觉得此处有戏，让他们俩来试试运气。 因此沐霖二人把泽桂山上上下下转了三圈有余，没找到他所谓的内山入口。 倒是发现这里灵气浓郁挺适合修炼的。 还有一点，山林深处的野果山鸡和鱼味道挺好的。 程澄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嘀嘀咕咕道：「晚上吃什么呢？」 沐霖嘆口气，余光瞥见她脚下即将要才道一块石头，怕她摔了，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步子止住了，石头却没被踢飞，反倒是疼了程澄的脚了。 「咦？」 程澄蹲下来，细细端详这块石头。 沐霖跟着蹲了下来。 现在的位置处于泽桂山靠上的部位，深山老林中，鲜少有人，旁边的石头或多或少有些深绿的苔藓痕迹，这块石头周围有草，却干干净净，不带一点儿绿色。 更何况程澄虽然不是特别疼，但是照着石头的体积，该被踢飞了才对。 她伸手，左右晃了晃。 没动静。 沐霖随手捞了个树杈子，把附近的土戳开，石头确实只是一小块，而不是土里更有干坤。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有预感，他们或许找到地方了。 沐霖率先站起身，将此处地形又细细看了一遍。 程澄平日里修炼的时间还不够，更没有时间去修习阵法什么的，因此两眼一抹黑，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四处检查一遍之后，沐霖有回到了那个地方。 莹白如玉的手上附了一层浅浅的紫芒，在石头正上方，拿起了石头。 第197页 这一下看着轻轻松松，实际上废了不少力气。 石头拿开之后，另一幕出现了。 林下透过的细碎光影不断跳跃、重组，周围换了光景。 仍然是参天大树，不过比泽桂山上的茂盛葱绿许多，也要更高大。放眼望去，林间清晰可见嬉耍的小动物，眨眼又没了。 灵气比之要浓郁很多。 程澄认识的灵药不多，沐霖一眼望去，常见的、少见的灵药，这里不少。 一把牵住程澄的手，低声嘱咐道：「跟紧了。」 低头扫了一眼两人相牵的手，她想了想，没有挣脱。 她的修为不高，这次沐霖不打算让她来的，然而江承琢指明了她必须要到，否则桂魄枝必然取不到。 关于桂魄枝有一个传说。 相传桂魄枝，乃是在人死后，七魄中掌管情之一魄因思恋不舍，不忍与亲人爱人阴阳相隔，始终徘徊在人世间不入轮迴，而寄托在桂树枝头凝结而成。 人有魂魄，分为阴阳，尤其是死后的魄，更是至阴之物，常人身上皆有阳气，修仙者阳气更甚。 若是取桂魄枝，还未取到，桂魄枝已然被阳气灼伤消散。 功法数阴者倒是可以一试，而沐霖的雷灵根，妥妥的至阳功法。 採摘桂魄枝最佳的人选不是修行阴属性功法的人，而是程澄这种五行灵根，均匀混合便是气，最是中正平和，取之无害。 不管传说是真是假，摘取条件就是这么严苛。 之所以拖了这么久，还有一个原因是担心程澄修为不够，受不住阴气侵袭，到头来白白遭了罪。 第103章 合番果比起桂魄枝来说，要容易上不少，且桂魄枝所在之处，合番果必然不远了。 桂魄枝至阴，却不往深山老林里钻，大多生长在山最高处，便于吸收月华。 就是不知道，这内山有多高了。 泽桂山位置奇特，机缘巧合下才孕育出内山，这内山吶，也可以称之为是秘境。 刚才被沐霖拿起来的石头，是内山入口阵法的阵眼。 这阵法并不是人为的，而是一处天然阵法，天地化生，其中玄妙难以勘破。或许他们早早进了阵法而不自知，也不是不可能。 程澄抬眼望去，灵气汇集在眼周，入眼满是苍翠松木，竟一眼望不到边。 见她动作，沐霖稍稍放开她的手，唤出碧清剑，纵身一跃跳了上去，松木之上，原本澄澈的天空濛上烟雾，轻盈如羽的剑身忽然加重。 碧清剑又向下，烟雾渐消，剑身再次轻盈起来。 沐霖心下有了计较，余光忽地瞥见远处的一树碧莹莹的果子。 收了碧清剑，他拉着程澄朝果子的方向走。 「难道是找到了桂魄枝？」 他摇摇头，「给你找点儿零嘴。」 程澄顿了一瞬，「那去看看。」 两个人达成一致，果树离得不远，很快到了地方。 青碧的果子周围是莹莹的光，果子挂了满树，大小有她拳头那么大。 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丝丝的果香，和草木香融为一体。 站在果子五步外，正要再向前迈上一步。 一个果核携着劲风，狠狠砸在两人面前，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深的窄坑。 顺着望去，侧前方的树杈上有一个叉腰站的大松鼠。 但和平常的松鼠还不大一样，它是雪白油亮的皮毛，毛茸茸的尾巴，一爪形似叉腰，一爪攥着一个褐色的小球，细看之下，正是果核。 见他们看过去，很是兇狠地叽叽喳喳了一通。 程澄扭头，寻找外援：「它说的什么？」 虽然听不懂，但这是声音奶萌奶萌的，还怪好听。 沐霖平静复述：「挨千刀的小崽子，怎么又来偷爷爷我的果子！快滚快滚！」 程澄：「……」 她收回刚才的夸奖。 沐霖轻轻一跃，单手捏着它后颈的软肉拎了下来。 提熘到眼前，小傢伙还不老实，四个爪子不停的扒拉着乱扑腾，但无济于事。嘴上叽喳得更厉害了。 牢牢捏着他后颈肉的手晃了几晃，把他晃得头昏眼花，沐霖问他：「你是谁爷爷？」 「当然是……」 话说一半气氛不对，识趣改口：「她她她，她的爷爷。」 话都说不利索了，随手指了一旁的程澄。 程澄无辜躺枪。 「再说一遍？」 松鼠湿漉漉的大眼睛骨碌碌转，半晌才丧气道：「我错了。」 沐霖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脑袋，「下次再这样……」 他连忙打断：「怎么可能有下次？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边说边作揖，十分搞怪。 程澄在一旁被他这变脸的速度惊到了，忍不住笑出声。 松鼠撇撇嘴，嘀嘀咕咕：「松松那么可怜，你还笑！」 瞥见沐霖正看着他，又着急忙慌地噤了声，两个爪子捂住嘴，蒙了半边脸，只剩下一双大眼睛露在外边，眨巴眨巴。 本来就是毛茸茸的一团，这下更圆了。 沐霖问他：「果子能摘吗？」 他蔫嗒嗒地点头，「摘吧，好像我说不能摘你就不摘了一样。」 眼见着沐霖上手，毫不留情摘了最上边最大的一颗果子，他心痛无比。 第198页 这可是他眼馋了好久都不捨得吃的。 又见他拿着果子走了回来，松鼠悄悄松了口气。 「尝一尝，你喜欢了，我再摘。」 沐霖把果子清洗了下，递到了程澄嘴边。 「你！」松松一个没忍住，又委委屈屈改口：「你做的真对。」要哭出来了。 程澄接了过来，果子依然是绿莹莹的，看着十分可口。 一口咬下去，汁水丰沛，酸甜可口，还有灵气溢出，所过之处，经脉好似更加畅通了一些，运转一周后汇入丹田。 被抢了果子的松松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沐霖又朝果树走去，小傢伙脸上的悲痛显而易见，又不得不忍着，憋屈得很。 程澄三两口把果子解决了，正好瞧见他滑稽的表情，忍俊不禁。 「这果子这么好吃，叫什么名字呀？」 松松高冷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半晌才道：「看你一个漂亮小妞问我，我就勉勉强强告诉你吧。」 程澄嘴角一抽，看他这样子，是挺勉强的。 「这是绿玉果，可好吃的了。」他没忍住，吸熘了下口水，恋恋不捨地看着满树绿玉果转眼间剩下不多，高冷的形象也顾不得了，忙凑过去小声道：「大哥，您看您摘了这么多了，给小弟留一些？」 沐霖斜他一眼，压低声音：「漂亮小妞？」 「不不不，大嫂、大嫂。」他努力瞪大眼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 又摘下一颗绿玉果，沐霖哼了一声，手下留情放了最小的一颗，「看你这么识趣，我就勉勉强强留给你吧。」 松松忙不迭把最后一颗抱紧怀里，恍惚觉得，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沐霖把手里装满绿玉果的玉盒递给程澄，面色语气好了许多。 「喜欢吃多吃一些，还有别的果子，过会儿再给你摘。」 程澄点头，索性不收起来了，直接端在手里，先餵沐霖一个，自己吃一个，又餵沐霖一个。 沐霖顿了下，这东西对他并无多大用处了。 「吃呀。」直接塞进他嘴里。 白皙微粉的指尖和碧莹莹的果子压上他的唇瓣，留下一点温热，又很快离开。 他伸手接住果子，探出舌尖，抿了下嘴唇。 程澄一无所觉。 松松掂了掂手里没多大的果子，小口小口啃着，大有啃个一年的架势。 果子不大，再珍惜还是有吃完的时候。 他期期艾艾走近了两人，眼巴巴地盯着程澄手中的玉盒，见她看过来，飞快挪开视线，装作不在意，只是微微耸动的鼻尖和身后不断晃动的毛茸茸大尾巴出卖了他。 程澄喊他过来，「你让我摸一下尾巴，我给你个果子。」 「真的？」松松眼睛一亮，尾巴兴奋地抖了几下，毛髮散开，非常蓬松。 只是他还有些犹豫，低头瞧了眼尾巴，咬咬牙，决定献身了！ 闭着眼睛，不忍心看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子。 但并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触感，悄悄掀开一点眼帘，却见她手里已经有了一个毛茸茸的尾巴了。 比他的更白，更蓬松，像天上的云朵一样。 「摸我的。」 他听见那个可恶的、抢了他绿玉果的男人这样说。 别说他，程澄都愣了下，手下意识地顺了顺毛，眼睛不自觉地眯起，这手感，绝了！ 另一当事人沐霖压下将要溢出嗓子眼的闷哼，轻咳一声，捡了一个绿玉果丢给他，「我们想去山上，知道路不？」 松松抱着果子深深吸了一口果香，点点头，「不过山上有别的妖兽，我打不过。」 说起这个，又是一把辛酸泪。 绿玉果少见，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泽桂内山，还是不少的，只是都被修为强大的妖兽占了，他不敢抢，好不容易在山脚找到了一个棵，守了很久，又被他们两个给抢了。 「你估计打得过，只是，只有这一个果子吗？」 他小心翼翼谈起了条件。 「看你表现了。」 松松欢唿一声，小嘴叭叭个不停，「我还知道很多好吃的果子在哪里，你分我一个就好，我不贪多，真的。」 程澄见两人商议完毕，悄悄放下手里的尾巴，正了正神色，又拿了一个绿玉果。 沐霖以为她还想摸松松的尾巴，一把扯住她，给她传音：「在妖界，尾巴只有配偶能摸。」 「那你？」程澄瞪圆了一双杏眼。 「我不一样。」沐霖压了几次，才把泛红的、想要凑热闹的毛茸茸耳朵压回去，「我和他不一样。」 程澄好像看见他头顶一抹白影一闪而逝，定睛望去，还是黑亮的头髮。捏着果子放到他手里，笑眯眯道：「这是给你的。」 松松歪着脑袋，抱着果子啃，怎么气氛怪怪的？ 耽搁了一会儿，他们三个才上路。 松松颠三倒四地给他们介绍内山：「这里只能走路，不能飞。还有那边，有个瀑布，特别好看。」 「还有山上，越往上，高阶妖兽越多。平时我不敢往上走的。」 「这里没人来过吗？」程澄好奇地问。 他摇摇头，「我没见过，我也不知道。」 「那你见过桂魄枝吗？」 松松腾出一个爪子，示意她小声，「在最上边，平日里，我们不敢提。那个老虎可凶了。」 第199页 「也不知道他现在睡了没。」似模似样地嘆口气。 「睡着了会怎样？」 「睡着了最好，你们偷偷取了赶紧跑，我也收拾收拾避避风头。」 他年纪不大，声音里还带着些奶气，说话却老成得很。 程澄又问：「你这是跟谁学的？」 「什么？」 「比如，初见时，你骂我们的？」 松松心虚，缩了缩脖子，闷声闷气道：「跟隔壁洞的狐狸婆婆学的。」 生怕她不相信，补充道：「我天天睡觉能听见她骂那几个小狐狸，吵得我睡不着，你看我毛毛都不亮了，之前油光水滑的。」特意扯了尾巴上的毛，还不小心揪掉一根。 走到山顶时，松松藏了好几个果子，都是他平日里能看不能吃的果子，程澄更是多了好几个满满当当的玉盒。 程澄还嫌多：「这么多，能吃完吗？」 沐霖笑道：「灵果外边不一定有，放玉盒里又不会坏，拿着吧。」 松松羡慕得要死，悄悄扒拉她的衣角，「你嫌多给我分一些，我不嫌多。」 程澄温柔但坚定地拒绝了他。 松松体型小，平日里没少满山乱窜，他带着两人很快到了山顶，空气中多了一些淡淡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 沐霖放出神识，感受到一个庞然大物在山洞里休憩，打了个手势，程澄两个的动作尽量放轻。 桂魄枝所在的树上，满树细细的花朵，闻着和桂花差不多，但格外醒神。 最高处的桂魄枝，无一丝枝叶，仿佛枯树枝，裹着一层浅浅的雪白的霜。 离树三步之遥，沐霖额上出现了冷汗，还未坠落便凝结成了冰珠。他灵气一震，忍着刺骨的冰寒，又上前一步。 程澄摁住他，独自上前。 她虽然感觉到些寒冷，总体还好，还在承受范围内。 松松修为低，老远停了下来，此时崇拜的目光聚集在程澄身上，他先前还不大尊重她，以为她修为低微，现在才发现，修为高深的沐霖都受不住的冰寒，她却轻轻松松，是他看走眼了。 暗自懊悔一阵，程澄的手已经要抓到桂魄枝了。 他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此时，一声虎啸咻然而至，不远处的树木都为之一盪。 第104章 程澄被气浪震得身形一滞，指尖将将要碰到桂魄枝。 即将到手的东西眼见就要飞了，她心有不甘，努力探了探指尖，却无济于事。 松松吓得「嗖」的一下躲到树后，死死扒着粗糙的树皮，才没有被声浪吹走。 他稳住身形后，扯着嗓子喊道：「小心！她醒了！」 桂魄枝稳稳噹噹立在枝头，纹丝不动。 程澄目力极好，一眼望见远处藏了个洞口，洞口前立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尖利的犬齿闪过锋锐的冷芒，眼眸里带着猩红，乍看之下，十分骇人。 白影如风，瞬间蹿了过来。 只不过白虎停在了十步开外，并没有上前。 程澄心念急转，桂魄枝的寒性少有能抵挡的，再者身后还有小茶杯挡着，必然会拦着。 拿定主意，她不再关注身后的事情，而是重新凝气，手一翻，一个玉盒出现在手上。 白虎吼声阵阵，直直冲着程澄而去。 沐霖见状，不再收敛气息，动作更快，挡在声浪前方，索性变回原型，保护神一样护在程澄前边。 九阶气息一出，白虎明显有些瑟缩，猩红的瞳孔中有犹豫浮现，但是仍然没有后退，而是和沐霖对峙而立。 同样雪白的妖兽，谁也不肯退让。 程澄在得知桂魄枝所在的地方是这头白虎的地盘时，有些犹豫。 他们直接来取桂魄枝，和强抢有什么区别？ 沐霖得知后笑了，「妖界的规矩，强者为尊。宝贝同样，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见她还有顾虑，他问：「桂魄枝能不取吗？」 程澄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不能不取。要是你还有顾虑，取了桂魄枝与合番果后，不如留些东西？」 松松在一旁跳来跳去，「那我的绿玉果呢？有补偿没？」 沐霖瞥了一眼他吃不完藏起来的果子。 「不不不不要了。」缩了缩脑袋，松松捂紧了小口袋，不敢吭声。 这些果子可比绿玉果好多了。 思及此，程澄牙一咬，指尖再向前一探，桂魄枝即将落入囊中。 白虎瞧见了，明显焦躁起来，想要冲上前拦住她。 桂魄枝少有人能摘取的名头不是瞎传的，白虎明显被寒气限制，前进的非常艰难。 沐霖不想和她交锋，他们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 他的血脉品阶碾压众妖，不过修为比之白虎较低。 白虎的血脉不及他，照常理来说，一般妖兽不会强撑着血脉的威慑不退，其中必然有原因。 白虎停滞在他五步外，低吼着威胁他. 沐霖打量着她，才发现她身上有血气，还有些虚弱，以她的实力，再进两步不是问题。 「以你的实力，桂魄枝放在此处，你也取不走，不如让给我们？」 这话显然戳到了白虎的痛处，猩红的眸子死死锁住沐霖。 他不闪不避。 程澄即将取到的时候，沐霖喊住了她。 第200页 她不明所以，还是停了动作。 沐霖清晰地捕捉到白虎眼里闪过的一丝遗憾，碧清剑不知不觉出现在了手里。 这货怕是打着截胡的主意呢。 沐霖笑了。 「你若是打着强抢的主意，赶紧收了吧。」 白虎不语。 程澄走到沐霖身边，靠着他雪白高大的身躯，只露出一个头尖，忽然打了个寒颤，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红眸。 她不禁攥住了沐霖，抓了满手硬硬的毛。 沐霖侧了身子，挡住白虎的视线，被她抓住的毛髮变得柔软，尾巴上下一扫，安抚地蹭过她的脸颊。 「你有什么要求，我若能办到，必然答应你。」 白虎稍稍犹豫。 山洞里遥遥传来一声呜咽，虽然声音不大，但已足够在场的几个听清楚了。 沐霖挑了眉。 白虎方才稍微放松的警惕再次提了起来。 「你能够抵住血脉威压，不知道山洞里的小崽子能不能抵住了？」 沐霖扔了防护罩在松松身上。 白虎低吼着警告他，像是被触及了逆鳞。 沐霖毫不示弱，血脉威压一点一点向上攀升，白虎越发焦躁。 程澄也有点儿受不了，毛茸茸的尾巴将她圈的更紧，浑身一松，她缓过神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尾巴尖。 沐霖气息险些滞住，无奈地向后看了一眼。 白虎最先受不住，嘶哑的嗓音让他们一愣。 「停下来，我答应你。」 沐霖不理她，周遭空气几乎都要凝滞了，远处受到波及的妖兽们不断发出低吼，山洞传来的呜咽渐渐低微。 「我起誓！你停下来。」 声音嘶哑，夹杂着痛苦和心疼，以及愤怒，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更像是从粗粝的石头上磨过，并不好听。 沐霖停了下来，但并没有收回。 白虎心不甘情不愿的起了誓，发红的瞳孔深深地看了一眼他。 直到她起完誓，沐霖才敛了威压，他变回了人形，毫不在意地靠在了程澄肩膀上，有些虚弱的样子。 程澄连忙搀住他，支撑了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 「唔～」声音不大，撒娇一样，顺带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程澄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又把他扶了出去。 她待在这里没什么不适，沐霖可就不一样了。 白虎面色复杂。 沐霖可不管她怎么想的，起了誓，想怎么做也只能想想了。 松松悄悄挪到了他们身后。 白虎在前，他们向山洞走去，前者的脚步明显快了很多。 山洞不远不近，离得越近，里边的声音听的越发清晰。 是一个未成年的小白虎，又瘦又小。 进到山洞后，白虎的眼神温柔了下来，血色的瞳孔里不再有兇狠，粗粝的嗓音也又轻又柔。 小白虎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依偎过来，安心地蹭了蹭。 「我的条件是，治好他。」 白虎的眼神化成了水，传音过来的声音却冰冷动人。 「你至少要让我看看吧？」 「桂魄枝能治好他。」 木林眉头一皱，「难道是极焱火毒？」 白虎没有否认。 「怪不得。」 程澄仰起头，「什么怪不得？」 「极焱火毒会让五脏六腑时时刻刻受烈火煎熬，这里离桂魄枝不远不近，寒气正好克制火毒，只是那小崽子怕是不好受。」 程澄目光划过，小白虎安稳地趴在白虎的身上，看不出不适，而白虎微微垂头，莫名的升起了一阵悲伤。 「要是极焱火毒的话，桂魄枝救不了他。」 沐霖实话实说，「我们取桂魄枝有用，分你一半都可以，只是，桂魄枝解不了毒。」 白虎轻轻颔首，示意她知道这件事情。 「而且，哪怕有桂魄枝，这个小小崽子也活不过成年。」 白虎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眼里竟然泛起了泪花。 程澄看得不忍，轻轻扯了一把他的衣袖。 「你若是愿意相信我，我有法子可以救他。」沐霖道。 白虎的双眼骤然亮起，惊喜退却后又带着警惕。 「小崽子身上有九阶血脉，只是还未觉醒，我救了他，他需保护她一千年。 程澄暗暗咂舌，「我能活一千年吗？」 「九阶妖兽寿命万年不止，区区一千年而已。」 这话是说给程澄听的，也是给白虎听的。 程澄讪笑了下，没忍心告诉他，她或许真活不到那时候。 白虎陷入两难。 「换成我，怎么样？」 沐霖果断摇了头，「不够。」 说罢他拉着程澄出了山洞，临走前撂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不愿的话，可以给你留一半桂魄枝。」 「你怎么看上那个小崽子了？」 沐霖笑了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妖界以实力为尊，血脉更是重要一环，程澄的血脉…… 他嘆了口气，也不虚弱了，揉了一把她的头髮，「去取桂魄枝吧，我看见合番果了。」 程澄没再追问，径直走向了寒气最重的地方。 沐霖目送她走远，转身去了合番果树。 白虎犹豫良久，还是跟了出来，「我能问一下，您要他去干什么吗？」 第201页 不问清楚，她心里不踏实。 「放心吧，不会涉险。一个小崽子，也干不了什么。」 白虎目光中仍有犹疑。 沐霖指了指远处的程澄：「那是我妻。」 白虎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几转，有些许明悟。 「等小崽子火毒治好后，我会取些血，不会伤了他的。」 白虎放了心，严肃道：「请您务必好好待他。」 沐霖点了头，「自然。」 这次没人阻拦，程澄很快取了桂魄枝回来。 白虎依依不捨地抱着小白虎，蹭了蹭他的额头。 小白虎这时醒着，眼里满是不舍，他还不会说话，呜咽出声。小爪子抱着母亲，不肯放松。 她狠了狠心，将孩子递到了程澄怀里，面色诚恳真挚：「请您好好对他。」 程澄还懵着，愣愣地点点头，接过了小白虎，软软一团，又轻又小。 「以后他就跟着我们了。」 沐霖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智。 松松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抱着她的小腿撒娇。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嘛，求求你了。」 沐霖毫不留情地把他提熘起来，丢给了白虎，「以后无聊了，拿他逗趣。」 松松：「……」敢怒不敢言，只敢怂着。 可怜巴巴地看向在场唯一一个会同情他的程澄，程澄却在低头看小白虎。 太过分了！ 可是他不敢抗议，呜呜呜。 程澄试探着点了下他的脑袋，小傢伙蹭了蹭她的手指，软软地「嗷」了一声，或许是虚弱的原因，声音很轻。 「他有名字吗？」 白虎慈爱地视线没有离开过他，闻言道：「有的，叫晨乐。」 「真好听。」 白虎收拾了一些晨乐的东西交给程澄，狠心开了口，「我送你们离开这里。」 晨乐挣扎着想要下来，呜呜哭泣。 白虎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可是她再也没看晨乐一眼。 程澄找了个小储物袋，放了些果子进去，递给松松：「不能多吃，吃多了你受不住，知道了吗？」 松松乖乖点头。 他们出去后，正好还是在阵眼处。那颗被沐霖拿起来的石头安安稳稳躺在原地，丝毫未动，好像一直在这里一样。 晨乐连哭泣都细细弱弱的，程澄手忙脚乱给他拿了几个果子，想餵他又停住，问沐霖：「他能吃吗？」 沐霖揉了揉眉心：「绿玉果可以，别的不行。」 程澄又连忙挑了绿玉果，可是晨乐哭得正伤心，不领情。 「这么大岁数了，哭什么。」 「你别凶他。」 晨乐抽噎声止住。 沐霖无辜道：「我没有，你看，这不是不哭了？」又从她手里拿了个果子，递给晨乐。 晨乐刚刚抱住果子，酒杯沐霖丢进了玉珏空间。 他一本正经道：「小崽子身体不好，还是待在玉珏空间休养吧。」 程澄：「……」 第105章 陆维躺在冰冷的地上，眼睛被蒙住，感知越发明显，阴冷潮湿的气息渗透工艺精细的衣料，突破身体的防线，直直浸入骨子里。潮湿和腐朽的味道，灌入鼻腔，占据所有嗅觉。 整个空间寂静得可怕，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他没有动，没有挣扎，因为他知道，没有用的。 来人想要挫挫他的锐气，必然要很久才会出现。 他躺在这里，近乎迷恋的深深嗅了一口充满着腐朽的气息。 多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 大概，从他学会了伪装开始吧。真是让人怀念呢。 他动了动身体，试图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脑海中想的是，这次的事情是谁做的。 是被他搞垮了公司、负债纍纍、妻离子散的张总？还是被他抢了百亿项目的，火急火燎的宁总？还是判了三年有期的李总？ 也有可能是他哪一任手下，受不了他的强势，想要趁机讹诈一笔？ 陆维在心底罗列了许多可能，又开始细细推演他们会怎样达成绑架他的这一目的。 转而又想起他躺在病床上的所谓的父亲，和在外边逍遥快活的弟弟。 他更好奇，他出去了，那些人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 惊愕？不敢置信？还是惊恐和害怕？ 真是期待呢。 就这样无聊的想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甚至规划了他新接手的项目，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门开了。 陆维侧了身子，挡住突然而来的刺眼的阳光，等待适应后，才缓缓睁开眼。 高大的男人逆着光，体型修长，面上轮廓清晰分明，混着光影，如天神降世。 他眯了眯眼，才看清男人的脸。 江承琢一挥手，立即有人给陆维解了绳子。又悄无声息地退下去。 诺大的仓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沐霖笑了。 「你若是打着强抢的主意，赶紧收了吧。」 陆维拂掉肩头袖口明显的灰尘，慢悠悠站起来，看到江承琢时只是惊讶了一瞬，又回归平静。 江承琢第一回真正地打量他。嗤笑一声，人模狗样的，怪不得能骗得过年少时候的乔乔。 陆维比他稍低，微微抬了视线，丝毫不惧刺眼的阳光。 第202页 「江先生有事儿？」 「把你的人收回去，别动一些不该动的念头。」 陆维装傻：「江先生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江承琢打了个响指。 仓库外有人送来份合同。 他没有接过来，而是抬了抬下巴，那人会意，直接丢到了陆维的脚边。 陆维脸上还挂着笑容，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 「看看吧。」 「江先生这有什么意思呢？」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文件，随意翻开瞥了几眼。 解约合同。 是他已经想好该怎么进行的下一个项目的。 手指微微张开，合同重新掉到了地上。 他低低笑了一声，伸出脚尖碾了碾地上的文件。 江承琢又抬了抬下巴。 另一份文件落到了地上。 陆维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脾气捡起了第二份文件。 是一些证据。 陆氏集团不敢为人知的把柄。 他瞳孔微缩。 「怎么样？」江承琢欣赏他面色的变化，「陆先生满意不满意。」 挑衅的语气十分明显。 「不满意的话，我这里倒是还有许多。」 一旁的工具人抖了抖手里一堆资料，纸张碰撞发出的声音十分悦耳。 听到某些人耳朵里则是刺耳了。 譬如陆维。 手中的文件捏到变形。 低低的声音在空荡的仓库迴荡。 「她不会再去了。」 江承琢不太满意：「还有呢？」 「我也不会了。」 这下满意了。 江承琢亲手接过那一打资料，手上一使劲儿，雪白的纸张漫天飞舞，像冬日里翩翩起舞的雪花，散落到地上。 仓库外汽车轰鸣声响起，又渐渐远去。 陆维站在原地许久，直到他的助理来了。 「抱歉，陆总，我们来晚了。」 陆维没搭理他，半晌才道：「烧了吧。」 轰鸣声再次响起，身后是沖天的火光。 「他们放了火。」 江承琢皱皱眉，吩咐道：「报火警。」 平稳的车子一路向前，江承琢在车内煮茶，放在小案上的水杯中的水没有一丝晃动。 细细品着茶，手上时不时摩挲一下光滑的杯底。 他来到这里，限制很多。 不光封了他的修为，对他行事也有很大限制。 之所以能容忍姜笙在他面前蹦哒那么久，只不过是不想惹乱子罢了。 若是以往，早赶走了，现在顾及乔明，不得不容忍良久。 只因在这个世界里，他不能干扰主要人物的活动轨迹。 如果不然，他早就把陆维摁在泥里了。 说起怎么让曾经的情敌再也蹦哒不起来，把他打压地再也翻不了身，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可惜呀。 他又啄了一口略带苦涩的茶水，甘甜的后味在舌尖绽开。 这茶叶，乔乔应该会喜欢，待会儿带上一些。 还是留给他们吧。 不如到时候悄悄踩一脚。 该从哪个地方下手呢？ 是个值得思索的好问题。 * 医院。 曾经意气风发、执掌陆氏的陆董事长，此时和平常垂暮老人一样，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陆维推开门。 声音惊醒了病床上的老人，他微微转过头，看到来人后，嘴唇都在颤抖。 陆维毫不在意，直接坐到病床边，随手拿了颗橘子，慢悠悠剥着皮。 「你那宝贝儿子又搞砸一个项目，董事会对他已经很不满了。」平平淡淡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笑意。 捏了块橘子递到老人嘴边，仿佛才看到一样，惊讶道：「我忘了，我忘了董事长连橘子都吃不成了，还戴着唿吸机呢。」 十分遗憾地将那瓣橘子扔到了垃圾桶里，又捏了一块，「真可惜啊，这么甜的橘子，您吃不到了。」 陆宏茂混浊的眼睛里满是怒气，艰难地抬起手，指着他，几乎是气音：「你！你休想……」 「休想什么？」陆维敛了笑意。 「现在大半个陆氏在我掌中，我想做什么不能做？」 「逆、逆子……」 陆维冷着脸，丢了其余的橘子，把老人指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下去，丝毫不顾上边还有留置针。 随后还嫌恶地取了块湿纸巾，细细擦了手，绝不漏下一丁点儿。 「这是你欠我的，现在该我收利息了。」 他微微俯身，仿如恶魔低语：「你就好好活着，睁大眼睛看着，你的宝贝儿子是怎么被我赶出陆氏的，你的心血又是怎么被我毁掉的！」 「放心，我会让你活着看到那场好戏的。」 手中的纸巾精准地落到垃圾桶里，走出了病房。 陆宏茂躺在病床上，喘着粗气，发出「呵呵」的声响，手上的留置针处有暗红色的血迹流出，很快风干凝成血痂。 这一切，直到照顾他的护工回来，吓得连忙摁了紧急唿叫。 病房里一阵忙乱。 医生下意识地想要斥责照看的家属，怎么这么不尽心？竟然放心患者一个人呆着。 很快反应过来，摇头嘆了口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203页 陆维出来以后，犹嫌不够，又拿了块手帕，再次擦了手。 助理犹豫不决，还是道：「陆总，上次的项目，刚刚传来消息，解约了。」 他可有可无点点头。 助理更慌了。 这个项目可以说是他们上半年的重中之重，为了这个项目，他们前前后后准备了两个月不止，现在说解约就解约，对方可以重新招标，他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这个闷亏。 要说陆维就这么认了，他才不信。 不自觉响起方才散落一地的纸张，莫非，陆总早就知道？ 那他来医院…… 助理连忙打住脑子里纷飞的思绪，像往常一样，低眉垂首，安静地待着。 「去把姜笙喊来。」 陆维闭上眼，身子向后靠，倚在真皮靠背上，一只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餐厅，靠窗。 陆嘉穿着正式，这么一打扮，少了些吊儿郎当，颇有些商场精英的感觉。 「世叔，我父亲常常跟我提起，你们当年的事情，那风采，是我们可望不可及的。」 短短时间，他已经变了很多。 「是吗？」 「当年吶，雄心壮志，那可不得了。现在老了呀，比不得当年咯。」 「世叔哪里话，我看您现在，精神饱满，比我们这些年轻人，精神头还要好，怎么能妄自菲薄呢？」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嘴可真甜。」世叔笑了笑，又关切道：「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病情稳定了，比之前好多了。」 「唉，」世叔嘆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难过。你爸爸知道你现在这么努力，会很欣慰的。他平时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陆嘉觉得嘴里发苦：「是我之前不懂事。」 「还不晚，你可要抓紧些，别让你爸的半辈子成果进了你那哥哥的手里。」 他笑了笑，抬起酒杯，余光好像瞥见了陆维，他的好哥哥。 很快回过神：「不说了，来，世叔，我敬您一杯，还望您以后多多关照。」 「这是自然。」 陆嘉边和世叔说话，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不住地往那个方向看，只是又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心揪得发紧。 勉强勾出一抹笑：「世叔，您先吃着，我去去就回。」 世叔没刨根问底，无所谓的摆摆手，「快去快回。」 陆嘉去了洗手间，正好是在那个方向。 借着绿植的遮挡，他可以轻易看到那个桌子上，坐了两个熟悉的人。 怒气突然上涌。 他缓了缓，才忍住了直接冲上去的欲望，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 陆维开门见山：「江承琢那边，你以后不用过去了，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姜笙虽然有些莫名，还是答应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听话办事儿的，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那……？」 「你不是喜欢陆元哲吗？」 「自然是比不上我自己的。」没有否认。 陆维突兀笑了：「那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姜笙勾勾嘴角。 助理悄然上前，轻声在陆维耳边说了什么。 陆维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对面的姜笙，「他倒是长进了。」 姜笙莫名有些不安。 第106章 程澄可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尤其是莫名其妙跑到别的地方捣乱的姜笙又要回来了。 玉珏空间里，程澄小心的把桂魄枝一分为二，再把其中一半又分了两小份下来，分别装好。 另一半好好保存在极品寒玉盒里。 余下的以灵力包裹，和沐霖相互配合，将这部分桂魄枝以极小的损耗融进法器中。 晨乐在一旁抱着灵果，乖乖巧巧地啃着。 他自出生起，无时无刻不在和体内的极焱火毒对抗，好在有桂魄枝的寒气在外，克制极焱的毒性，也是因为此，他才活到现在。 只不过随着他年岁渐长，火毒越发猖獗，再找不到完全解决的办法，他怕是也活不过成年。 妖兽天性桀骜，尤其是血脉品阶极高的妖兽，宁死不愿受人驱使，这种气性是刻在他们血脉里的。 虽然有慕强心理，妖兽们顶多是以追随者的身份，而非附属品的身份。 沐霖摊开话，他只要这一个附属品的身份，并不会真的把晨乐当作附属品。 晨乐血脉中，有九阶血脉，哪怕只有一半，这也已经足够了。 要知道，现如今的妖界，九阶血脉的并不多，甚至可以称得上寥寥。 沐霖的母亲，妖界的王后，血脉仅仅是八阶。 或许是基于这方面考虑，沐霖身为未来的王，他的伴侣血脉品阶必然不低于七阶。 不然就算他的父母同意了，妖界的许多长老也并不会同意，事关妖界未来，没有一个妖敢拿来赌，没有一个妖会放任他随心所欲。 白虎的血脉和程澄十分接近了，届时藉助妖界圣池与晨乐的血，七阶不成问题，甚至可以沖一冲八阶。 沐霖一直考虑这个问题，直到看见了晨乐，他才动了心思。 血脉品阶，每一阶都是天堑之别。 提升品阶要的血，更是最珍贵最稀少的心尖血，不说妖界白虎一族非常少见，更没有一个会自愿献出心尖血。 第204页 晨乐附庸品的身份，相当于默认了他愿意献出心尖血。 当时沐霖轻飘飘的一句话，白虎同样明白其中含义。 心尖血珍贵，养养能回来，命可就不一样了。 白虎不怕沐霖说大话骗她，哪怕是冲着心尖血，他也一定会把晨乐治好。 因为，心尖血只能在成年后取，且极焱火毒不除，心尖血上一样会有毒火。 这也是为什么，白虎忍心和晨乐分离千年，牺牲他千年的自由，也愿意答应沐霖的原因。 不是沐霖不愿意，而是他的血不可以。 一声清鸣响起，法器炼成。 是一枚玉铃铛。 程澄从御法楼中找了个丝带状的法器，将玉铃铛绑在晨乐脖子上，桂魄枝的寒气源源不断地从内侧与皮肤相交接的地方涌入体内。 晨乐还小，雪白的一团，乍一看上去和沐霖小时候有些像。颈间红色的丝带穿着白色的铃铛，更可爱了些。 玉玲铛暂时能遏制住极焱火毒的爆发，至于该怎么彻底去除…… 「待会儿问问江前辈。」 沐霖这话说的毫无压力：「毕竟他拿我挡了那么多次灾。」 程澄默默翻了个白眼。 晨乐到底年幼，精力不够，两股力量的交锋让他更加疲惫，沐霖简单摆了个温养的阵法，把他放进去。 两个人出了玉珏空间，直奔江承琢而去了。 乔明申请了提前毕业，目前在家和图书馆两边跑，正在准备毕业论文，他们去的时候，乔明又从图书馆借了一堆书，钻进了书房。 正好他们可以不用找理由躲开。 沐霖把桂魄枝跟合番果放在手上，不敢直接递给江承琢。 江承琢瞥了他一眼，又仔细看了两个东西，慢慢露出一抹笑。 沐霖跟着笑了，「眼下还有一桩麻烦事，需要江前辈解惑。」 「说吧。」江承琢冷哼一声，还给自己斟了杯茶。 「前辈见没见过极焱火毒？」 他点点头。 程澄和沐霖对视一眼。 有戏！ 沐霖再接再厉：「是这样的，我们这次遇到一个白虎一族的小崽子，不知惹了谁，中了极焱火毒，现在靠桂魄枝吊着命。」 江承琢微微蹙了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让我看看。」 三人重新出现在玉珏空间里。 江承琢围着晨乐转了一圈，捏着他脖子上的玉玲铛，嫌弃道：「丑。」 沐霖脸色一僵。 程澄绷住了笑，不敢出声，怕再次伤害到小茶杯的自尊心。 「你想笑就笑吧。」声音分外无力。 却听见江承琢嘆了口气。 两人默契十足，同时看了过去。 「法子倒是有。」 两人松了口气。 「就是有点难。」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会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那就麻烦江前辈了。不知道您想什么时候给乔姐姐找亲人吶？」 江承琢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小心思，我不拦着你，只是小心一点，这是故人血脉。」 沐霖正色：「必定谨记。」 「先让我想想怎么跟乔乔说。」 他琢磨了下，不如让他替了乔明，倒是个好办法。 以后乔乔想知道了，他就告诉她，不想知道，那也无所谓。 只要她开心就好。 三人凭空出现在房间内，刚刚站稳，身后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 是玻璃杯。 江承琢有些僵硬，缓缓向后看了一眼。 很好，不是别人，就是他亲爱的女朋友。 他张了张嘴：「乔乔，你听我解释。」 乔明扫了几人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解释吧。」 …… 房间里的四个人，这下齐全了，全部聚集到了客厅。 江承琢半真半假交代了些东西。 重复补充道：「当然，我本身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我只是一个知情者而已。」 「是这样吗？」 乔明视线挪到乖乖坐在一旁、不敢出声的程澄两人身上。 两个人齐齐点头。 乔明舒了口气，闭上眼睛消化这些事情。 她之前有所预料，但是没想到的是，江承琢竟然也知道，或许一开始就知道。 那么，他是什么人？又想干什么呢？ 她不敢往下深想。 「来，乔乔喝茶。」江承琢把杯子递到她手边，乔明没接。 他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乔乔，你，还想找到你的家人吗？」 一句话打断了乔明的思路，她霍然睁开眼睛，「茫茫人海？怎么找？」 「有办法了。」江承琢拉过她的手，「如果你还不想知道，那就等等。」 「不用等了，让我看看吧。」 程澄飞快地看了眼江承琢。 「那你想让他们看见你吗？」 乔明摇了摇头，「只让我看见他们就好了。」 江承琢没再问，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 「不怕，我陪着你。」 程澄也在纠结，抓了抓脑袋，还是想不出来，苦着脸望向沐霖：「明修那里该怎么说？」 沐霖想了想，「藉助灵力告诉他吧。」 倒也可行。 正好两个一起做了。 第205页 两个人挪到了书房，客厅留给两个腻歪在沙发上的人。 法诀并不难，只是需要他们两个的配合，必不可缺少的是程澄的五行灵力。 修为愈高，对灵力的感知越强，两人的灵气交汇的时候，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扩散开来。 程澄没忍住轻哼一声，看了一眼沐霖，见他没反应，还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于是收回视线，专心输送灵力。 殊不知沐霖是废了多大的劲儿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他的感知比程澄要强上不少，他的反应自然会更加强烈。 好在过了最初一阵之后，酥麻的过电感随之消失了。 地上分成两份的桂魄枝和合番果，一左一右。两份灵药面前分别是明修和乔明的头髮。 灵药同时飘出玉盒，停在半空中，在两人灵力的作用下，三者渐渐融合在一起。 三者彻底融合在一后，汇聚成了两团不同颜色的灵力光团。 光团不期然散开，灵力光点四溢。 消散在空气中，飞向远方。 与此同时，不同地方的几个人心头一震。 客厅里两人额头相抵，沐霖多掐了个法诀，乔明能看到的，江承琢亦能看到。 光影掠过，有衣着精緻的贵妇人、年轻俊美的掌权人、严肃认真的中年男人。 她还看到，一闪而过的桌子上，有一个小小的全家福。 时光停留的相片里，是年轻的父母、可爱的小男孩和在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 眼泪不知不觉从眼角落下。 明修正在开会。 在集团里，他一直是稳重可靠的继承人，会议如往常一样进行着。 突然之间，他眼前明明是新的策划案，上边却变成了空白的幕布。 不同的景色闪过，他死死盯住其中一个女孩，再也挪不开眼睛。 更多的画面闪过，脏兮兮的小糰子，跌跌撞撞的独自长大，渐渐出落成一个漂亮活泼的女孩。 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上最软的地方，眼睛酸得发涩。 白色的幕布上，最后定格的是女孩眼角晶莹的泪水。 低下浮现一行小字。 「所见即所念。」 他紧紧握住手上的文件夹，冲出了会议室，连一句会议暂停都没来得及说。 留下会议室众人面面相觑。 独自一人待在电梯上，他稍稍冷静下来。 不知怎么回事，第一时间想起的是，那个晚上他当成笑言的一句话。 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求证，手机上父母是好几个电话。 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小修，我看见你妹妹了。」 明母噼头盖脸的一句话，让他更冷静了些。 「妈，我也看见了。」 「所以，所以不是我看错了？我、我现在就过去。」明母声音哽咽，还带着些语无伦次。 明修这边还能听见她大声喊着司机的声音。 「我现在也过去，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去看看。」 「妈，您路上小心。」 「你也是。」 正好电梯到了，他一边冲出去，一边给夏父回了电话。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了第三个人身上。 他们等了二十多年了。 太久太久了。 已经顾不得到底是真是假了。 一连三个人，看到了同样的情景，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妹妹丢的那一年，他年纪不小了，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 童年有很多事情，而他印象最深刻的全是和妹妹相关的，以及妹妹丢之后，乱糟糟的家里。 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直到等红绿灯的间隙，他才想起来和秘书交代一声，会议暂停。 离得越近，越来越多熟悉的建筑出现，他的心再次乱了。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停在乔明的小区门口。 罕见的有些紧张，他甚至对着后视镜重新正了正领带。 刚刚下车，他父母相继到了。 他们下车之后，一向严肃的明父也是有些慌张。 明母更是不断地问：「这么突然会不会吓到你妹妹？」 「她还记得我们不？丢的时候，还那么小？」 明修和明父一左一右扶着她，却被她一把拍开。 「我身体好着呢，别让你妹妹误会了。」 话是这么说，他们还是紧张，颇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个理由属实有些扯。 三个人一起「看」到了他们失踪了许多年的女儿（妹妹）在这里。 几个人好不容易走到了小区里，还在踌躇。 「要不先回去，之后再查查？」见他们犹豫，明修小心提议。 「不行！我等不及了。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明父点点头，示意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三个人在这里逗留许久，还是明母一咬牙：「走！上去！」 . 程澄和沐霖躲在书房里，面面相觑。 「我，我没想到，这么巧。」她绞了绞手指。 沐霖捏了捏眉心：「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现在怎么办？索性坦白吧。」 「只有这样了，他们准备上来了。」 「这么快？」 沐霖点点头。 程澄跑到窗边，打开窗户，伸着头向下看，果真看见明修和一对中年夫妇进楼，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第206页 她咽了咽口水。 「走吧。」 她只是一时好奇心起，想看看那个被明修夸上天的妹妹到底是什么样子，顺着灵气痕迹找了过去，没想到找到了他们在的地方。 两次术法本就是同根同源的，叠加之后威力更大。 明修甚至看到了一些乔明小时候的东西。 乔明也看到了他们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找她。 客厅里，乔明还红着眼睛，江承琢手里拿着纸巾，细心地替她擦干残余的眼泪。 程澄弱弱地从书房探了脑袋。 「那个、打扰一下，他们，快要上来了。」 江承琢很快反应过来：「不是单向的吗？怎么会找到这里？」 程澄讪笑了下：「另一个正好是……」 她指了指乔明。 饶是江承琢见识不少，听到这样的巧合同样惊讶了下。 门铃响起时，程澄砰的一声关了书房门，留下两个还没懵过来的人面对一切。 她飞快关上门，靠在门上，猝不及防和她身后撑着墙的沐霖眼对眼。 心跳漏了一拍，她、她这是被壁咚了？ 第107章 不知怎地有些心慌，程澄忙矮身从他手臂下边钻了出去。 掩饰道：「有点、有点儿好奇外边，我去看看。」 一熘烟跑了。 沐霖眨眨眼睛，看向空了的怀抱，想起她刚才有些结巴的话，心里像蜜一样甜。 他是不是可以奢望一下，她对自己也有不同寻常的感情？ 程澄跑了之后，拍了拍心口。 心脏跳得飞快，像是要把刚刚漏下的一拍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深唿吸了几次，她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唾弃自己的行为。 小茶杯还小，不懂事，她怎么可以乱想？ 这样是不可以的！ 思维不知怎么跑偏了，小茶杯，或许年纪也不小了？ 毕竟少说几百岁是有了，她两辈子加起来兴许还比不过他的零头呢。 程澄连忙摇摇头，赶走这个荒唐的念头。 姐弟恋不可取！ 呸，不是，她不能破坏了他们拜把子之间的纯洁友谊。 拜过把子的姐弟恋不可取！ 对，就是这样。 扯回跑偏的思路，程澄才发现她刚刚慌慌张张熘出来，竟然躲到了厨房。 还是变回了猫的形态。 对着地板砖上模煳的身影，她点点头，再次告诉自己：不同族的姐弟恋更不可取！ 如此几次，终于满意了。 仗着猫天生的优势，脚步轻盈，没有惊动客厅的任何一个人，找了一个绝佳的视角，悄悄趴下。 沙发还是就是江承琢头太大，挡住了一点，她暗自嘀咕。 正要向一边挪了挪，却不想碰到一团毛茸茸。 她一侧头，就看到了趴在她身边的沐霖。 「虎崽，我来陪你了。」 并不需要，谢谢。 程澄扯出一个笑，想揉耳朵。 沐霖这话和他还是希希的时候语气一样，只不过当时的声音又软又乖。 现在不是啊！ 他如今的声音是成年男子的声音，平时她不小心都会听入迷了，更别提现在还特意放低了声线，像小勾子一样，不断挠她的心窝啊啊！ 她木着脸，强迫自己把心神放在客厅众人身上。 沐霖见她没有反应，眯着眼打量了圈客厅，最后定格在明修身上。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明父明母进门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她发红的眼圈，一看就是哭了很久。 只是他们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一时间把旁边的江承琢当成了怀疑对象。 肯定是这个人惹了我女儿（我妹妹）掉眼泪。 不得不说，一家人的想法出奇的相似。 简直不需要商量，连眼神都不需要。 江承琢面对一家子怀疑的眼神，分外镇定。 反正不管他们怎么想，乔明都是他的。 从程澄方才心虚的话，这几个人的身份自然明了。 他之前设想过许多场景，唯独没想过他们来的这么快，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止乔明没准备好，明修一家一样是，凭着一股冲劲儿上了楼，连一个进去坐坐的理由都没想好。 还是江承琢开了口。 「几位有事吗？不如进来喝口水？」 正常人家谁会这么问呀，不过他们也没有更好的理由，只能顺着他的话，进了屋。 三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面对起乔明，却突然侷促起来。 乔明差不多猜到了几人身份，她也有些慌张。 明修还好些，明父明母看到乔明，直接红了眼睛。 这让乔明更加无措，站起来：「我、我去给你们倒些茶。」 明父朝明修点点头，明修才开口：「是这样的，这位……我是明修，这是我父母，不知您该怎么称唿？」 「江承琢。」 这里地方不大，沙发也小。 江承琢请明父明母过去坐后，位置不太够，他又从餐厅搬了几个凳子过来。 路过两个趴着装不存在的小傢伙后，瞪了他们一眼。 放下凳子，又笑着补充，「叔叔阿姨喊我小江就好。」 明母先上，客气道：「小江吶，这是你同学吧？叫什么名字呀？」 第207页 江承琢看了一眼乔明，笑得羞涩：「不是同学，她是我媳妇，叫乔明。」 听见这话，明母的笑容险些撑不住，又问：「今年多大了？」 「22岁了。」 明母的手激动地握住明父的，有些颤抖：「真漂亮的女娃呀。」 「不过怎么哭了？」话锋一转，直指江承琢。 乔明端了茶出来，接过了话：「是我非要看电影，电影太感人了才哭的，他已经哄我很久了。」 明母拉着乔明坐到了她身边，和明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不动声色地问她的一些情况。 明修再没有抢到说话的机会，和江承琢大眼对小眼。 明修这才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一段，他前段时间好像在别墅见过他们两个，当时还问了两句。 怪不得那时候看着很熟悉，原来是他妹妹呀。 「妹……乔乔，你的伤好些了吗？妈，你小心一点儿，别碰着了。」明修找了个空子，插话道。 见一群人惊讶地看向他，又道：「我才想起来，那天晚上我也在，当时就觉得乔乔面善。原来缘分在这里啊。」 「乔乔，现在还疼不疼了？伤着哪儿了？让妈……阿姨看看？」 双方对各自的身份都有了解，一个两个都不敢认。 乔明抿嘴笑了笑：「没事，只是轻伤，快好了。」 明父拉了拉她的衣服。 明母还是惦记，只是不敢再问，怕吓着孩子。 「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呀？」明父这话有些别扭。 他平时严肃惯了，这会儿也学着明母，用上了语气词，怎么听怎么怪。 「是这样的，院长妈妈说，她见到我的时候，我身上有一块玉，上边写着一个明字。」 听见玉佩时，明母和明修也很激动。 明父的声音有些颤抖，「孩子，你能给我看看吗？」 「是……我……」 江承琢理解他，站起身：「乔乔你坐着吧，我去拿。」 乔明死死摁住手，隔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又给几人倒茶。 「叔叔阿姨，你们尝一下。」 「对，喝茶，喝茶。」 他们心不在焉地喝着茶，谁都没有心情品茶。 江承琢的时间不长，但又像是去了很久。 明父看见玉佩的第一眼，近乎是粗鲁地抢了过来，细细摩挲每一个纹理。 尤其是中间的「明」字。 「明修，你的呢？拿了吗？」 「拿了。」 明修把他在口袋里摸了很久，暖的温热地玉佩拿了出来。 两个玉佩，几乎一模一样。 明母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明父也有些哽咽：「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明修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乔明三个在沙发上抱着哭，他一个人坐在一边掉眼泪看着挺可怜的。 江承琢给他递了个纸巾。 「谢谢！」 明修顺手接过来道了谢，抬眼看见是抢了他宝贝妹妹的狗东西，又送了个白眼。 江承琢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地笑了。 然后抽走了他手里的纸巾。 瞪他？ 好呀，那就别用了。 他又拿着一整盒抽纸，直接放到了离明修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乔明手里。 温柔地给她擦擦眼泪，「乖，别哭了。」 明修瞪着红通通的眼睛，不可置信。 恨恨咬牙，果然是狗男人！ 看着吧，他迟早把妹妹抢回来。 他吸了吸鼻子，只是，他怎么办？ 总不能去问妹妹要吧，丢人！ 妹妹刚回来，他怎么能在妹妹面前丢脸？ 他伸手探向口袋，除了一把车钥匙和一个手机，什么都没有。 正纠结着要不要找藉口去卫生间收拾一下仪容，面前又出现了一个纸巾，他刚想瞪人，却发现那人是他妹妹。 面色骤变，比翻书还快，只是这样一来，表情不免有些扭曲，他自己不觉得，旁人看的清清肠。 忙不迭接过纸巾，连声道：「谢谢妹妹！」 他亲爹扯了扯他妹妹，柔声细语安慰道：「你大哥有点傻，别害怕。」 他亲娘附和：「你哥只是看着唬人，其实就是憨。跟那什么一样来着。」 江承琢悄悄接了一句：「二哈。」 乔明没忍住，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表示不害怕。 又傻又吓人的明修：「……」 妹妹你高兴就好。 转眼恶狠狠地瞪了眼出损招的江承琢。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程澄缓过来了。她踢了下沐霖，使了个眼色。 两人悄悄熘走了。 只有江承琢朝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收拾干净的明修臭不要脸的把他挤走了，自个儿凑了上去。 乔明虽然还改不了口，但是心里已经多了一些认同了。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默契地都没有提是怎么找上来的。 乔明固然相信程澄他们，但是纠结了会儿，还是提了出来。 「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去做一下dna鑑定吧？」 明父明母三人滞了一瞬。 乔明和他们还不熟悉，见他们都不说话，不免有些不安。 明母先笑着开口：「乔乔，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是我的女儿，你相信妈妈，妈妈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第208页 她轻轻抚上乔明的眉眼，「我二十年来，一直在想你会是什么样子的，想了二十年，怎么会认错呢？你长得和你外婆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江承琢暗自点头，别的不说，乔乔和他大舅子的眉眼如出一辙。 乔明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我、我只是觉得，这样更好一些。」 「叔叔阿姨，这样吧，我们还是去医院做一下鑑定，这样双方都放心。您看怎么样。」 「行！」 明父拍板决定了。 「乔乔，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我们明家的宝贝。」 他嗓音醇厚，气质沉稳，细细看去，眼眶同样有些发红，但是说出来的话，格外让人安心。 乔明点点头。 明家的人都是雷厉风行的人，说测dna，立马行动起来，不过没有去医院，而是去了明家资助的实验室，也是先前程澄去帮忙的地方。 这个项目国家同样十分重视，明家之前更是把它当成希望。 因此，他们到了实验室后，率先用了这个系统。 再一次来到这里，明父明母感慨颇多。 明父问道：「小修，我记得这个项目是不是还没有命名？」 「对，下边正在吵呢，为了一个名字吵了很久了。」 「那就叫希望之桥吧。」 明修一听，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乔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不愧是爸，名字起得真好听！」 乔明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江承琢低低笑了下，在她掌心重新写了个「乔」字。 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心底满满当当的，亲情给人的感觉，和爱情是不一样的。 现在，她两样都有了。 明家三个人之前都在这里留下了样本，研究人员得知他们来意后，又快速给乔明取了样。 最先使用的是「希望之桥」，这个比常规鑑定速度快很多，只是分析乔明样本的时间要多一会儿。 不到两个小时，鑑定结果出来了。 研究人员笑着对他们说：「恭喜！」 这个时候基本可以确定了。 明修表现得最明显，「我妹妹，我妹妹终于找回来了。」 明母笃信内心的感觉，比他好很多，此时悄悄和乔明咬耳朵：「你哥哥这些年太累了，当年是爸爸妈妈疏忽，只是不知道他听了谁的话，一直认为你丢了，是他的原因。你哥哥是最盼着你能找回来的。」 现在女儿回来了，过往的苦痛都不算什么了，明母才能心平气和地跟乔明说这些。 明父接过儿子手中的鑑定书，一样高兴，只是情绪没有前者那么外露。 明修兴奋地挤开江承琢，凑到乔明身边：「我亲眼看着这个系统一点一点到现在这个样子，它的速度是最快的，它的准确度不是最高的，但也高达百分之九十七多，还在不断优化。所以，乔明，你是我妹妹。」 后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因为不清晰，他哽在嗓子里的酸涩就止不住了。 饶是这样，他的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明修鲜少哭，从记事开始，几次掉眼泪都是和妹妹有关。 乔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紧紧地抱住了他。 研究人员看着他们一家人团聚，悄悄擦了擦眼泪，然后朗声道：「恭喜你们成为希望之桥第一批使用者，感谢你们的信任！」 他顿了下又道：「dna鑑定结果稍后会出来，需要多等一会儿。」 明修抹掉眼泪，豪气道：「我相信你们，结果等我下次来看就是了。」 「走，妹妹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哥哥给你买！」 明父面无表情的从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江承琢幽幽瞪着他。 明母挽起了乔明的手，亲切道：「回家尝尝妈妈的手艺。」 壕无人性的明修被比他更壕的一群人无视了个彻底。 连忙追上去，边追边喊：「你们等等我啊。」 最后还是明父放慢了步伐，和他走在一起。他正要感动，又听见明父道：「好好查查当年那批人，绝对有猫腻。」 「先前一心顾着你妹妹，没时间收拾他们。现在腾出手了，你妹妹这些年吃的苦，我要他们挨个给我还回来！」 明修重重点头，父子俩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狠戾。 「该报恩报恩，该报仇报仇。」 「儿子明白。」 第108章 修炼结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程澄随手从一旁的玉盒子里取了一个绿玉果，拿在手里啃着，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或许是多年来的习惯，打坐修炼再久，虽然不会累，但还是睡一觉来得更舒服些。 不过现在精力充沛，睡也睡不着，不如起来转一转。 玉珏空间中，景色别有一番趣味。 除了几间依旧简陋的茅草屋，和更古朴了些的三座楼，剩下的就是常年云雾环绕的践真台，再有是她脚下的茵茵绿草和头顶湛蓝的天空。 好久没来御法楼，一个玉镯吸引了她的视线。 三两下啃完了果子，拿起了玉镯子在手里看着。 这玉镯子算不得极品，一个防御法器而已，还有一些温养修復元气的作用，对受伤的人格外有益。 比它更出众的多了去了，然而看到它的一瞬间，她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原文剧情。 第209页 一死一孤独终老。 死了那个人是夏云。 心中仿佛有个警铃，一下子就响了起来。 再三思索后，她把镯子放进了储物戒。 一块大石挪开，整个人都轻松了。 程澄从潮瀚楼取了本古籍，打发时间，顺便等沐霖出来。 躺在柔软的的草地上，一手撑在脑后，一手举着书。 这里没有太阳，不用担心阳光刺眼。是她最喜欢的状态了。 而且现在还不用担心这样看书对眼睛不好。 她看的是些小记杂谈，是许多大能闲着无聊时所见所想，和她自小认知完全不同。 没有接触到这些的时候，她会赞赏笔者脑洞之大，真切见识过后，才能体会到其中难以言说的奥妙。 寥寥几行字，仿佛置身其中，是一个十分享受的过程。 不知不觉看得入迷，翻身手肘撑地，把古籍放地上。 只是一边书角翘起，程澄看着难受极了。 伸手想要压平，却摸到一块圆熘熘的石头。 好奇心悄悄冒尖，她捡起来对着看了一眼，有点疑惑，这个石头看着很眼熟。 盘腿坐起来，扒拉了一下储物戒，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破了留影石上拙劣的障眼法，灵力缓缓探进去。 如果说熟悉的灵力波动让她不安，那么紧接着她看到的，则让她难以接受。 留影石似乎是匆忙间打开的，其中的画面混乱又模煳，同时又那么清晰，清晰到她不愿意相信。 疯狂涌动的灵气、熟悉又陌生的异兽、细细密密的吻、响亮的巴掌…… 每一帧画面都让她混乱，她想否认，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真实到，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一丝一毫的异动。 甚至是当时难堪的心境。 机械的画面不会因为烦扰的心绪停止，步步逼近的男人，以及他愈渐疯狂的神色和絮絮叨叨的轻语。 她还看到鲜红的血迹，星星点点洒落到翠绿的草上，顺着青草的叶脉向下淌，或消失在土里，或落在灰白的石头上，刺目得很。 「我们来日方长，澄澄，你跑不掉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 空荡的一片天地间，只剩下一猫一狗相互依偎。 留影石在她的手中碎裂，细细的粉尘从指缝间漏下。 她僵硬地姿势维持在原地良久，耳边只剩下最后的两句话在不断迴响。 视线下垂，不远处青草掩映间，有不起眼的灰白碎石。 碎石上，是风干变色的血点子。 她麻木地站起身，玉牌一闪，出了玉珏空间。 程澄举起手中玉牌，对着耀眼的阳光看了眼。 这块玉牌是沐霖后来给她的，可以随意出入玉珏空间。 刚想要丢远，又想起什么，收进了储物戒。 找出玉镯子，放在夏云床头，留了张纸条。 随后还是回了她买的那套房子里，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整个房间都是昏暗一片。 程澄抱膝，安静地和另一边的玩偶抱枕一样，靠在床头。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她重新整理那一段记忆。 留影石留下的，她全然没有记忆，她记得的只有那两句噩梦一样、缠了她很久的话。 如果留影石是真的，那么骗了她的，是她的记忆。 玉珏空间里，能够进出的有她、沐霖、翠花、飘飘和江承琢。随意进出的更是只有她和沐霖。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可是思绪停不下来。 沐霖必然不想她记起这段事情，所以，这个留影石是她自己留的。 毫无疑问的，她的记忆也是沐霖改的。 可是她翻遍了识海，没有找到一丁点儿痕迹。 她又仔细地把留影石记录的整段影像重新想了一遍。 留影石少了最开始的一段。 丹田处好似有个角落动了动。 她立马寻着痕迹找去。 半晌，她睁开眼睛，冷笑一声。 . 同一时刻，玉珏空间。 沐霖倏然结束修炼，神识一瞬间搜遍整个空间，没有程澄的影子。 他立时闪身出了空间，吓了夏云一跳。 「程澄呢？」 夏云唿了一口气，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晃了晃手上的镯子，「澄澄留了镯子和纸条，说是出去一段时间。」 「怎么？你没和她一起？」 沐霖摇了头，语气急切：「纸条呢？」 「喏。」夏云递给他。 上边字迹潦草，确实是程澄的笔迹。 沐霖又看了一眼夏云手上的镯子，是个防护法器。 把纸条塞回她手里，嘱咐了一句：「镯子随身带着，千万别取下来。」 夏云点点头，转眼间沐霖又不见了。 陆元哲从厨房里探出头，「怎么回事？一个两个又走了？」 「看样子挺着急的。」 「刚回来呆了两天。」 「他们有自己的事情了。」 两人相视一笑。 夏云走到他身边，帮他洗菜：「敢不敢打赌，他们两个绝对是闹别扭了！」 这话里隐隐有点儿笃定的骄傲。 「这还用猜吗？他们俩平时腻在一起，睡觉都不捨得分开，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肯定是闹别扭了。」 第210页 陆元哲捏了捏她鼻子。 夏云向一旁躲开：「哎呀，你手上有水！」 「你赌这个还不如赌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挑破窗户纸呢。」 「也是哦，」夏云若有所思：「那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挑破？」 「要不要赌？」 夏云把菜放在一边沥水，擦干手走上前，眼神一直锁定在他身上：「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想坑我？」 陆元哲含笑：「那你要不要赌？」 「赌！」被他一激，夏云咬牙应下。 陆元哲揽了她的腰，一把捉到身前，深深地吻了下去。 「那我提前收点利息。」 「你又坑我！唔……」 「这不叫坑，这叫情侣之间的乐趣。乖，张嘴。」 . 沐霖转瞬来到程澄的房子前。 他有种预感，程澄就在这里。 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摁了门铃，但是没人回应。 等了会儿，他掏出钥匙开锁，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程澄换了钥匙。 等他强行闯进去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四处找了个遍，却发现床头温热，显然刚走不久。 直觉般的，他再次进了玉珏空间，直奔践真台。 现在践真台上前一段的压力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直至走了一段，他才在渺渺云雾间，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他刚想张口喊她，又下意识顿住，最终还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在他下的禁制被破之后，他就明白了。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痛。 他接受不了她的冷漠和远离，因此他从上次情绪爆发至今，一直都不敢表露一点心意。 哪怕如此，她还是在一步一步远离。 一次两次，他可以插科打诨绕过去，可是再多呢？ 再多他要怎么办？ 他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景。 然而世事难料，终究出现了他更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程澄无知无觉一样向上走着，比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走得要远，但她的步子也在渐渐慢了下来。 沐霖撇开别的，一点一点分析这她附近的几处小秘境，有多危险？他该怎样在暗处保护她？ 超乎意料的，程澄没有在这里停下来，而是再向上。 沐霖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后悔不能和平常一样上前，给她擦掉汗珠。 更后悔最开始没有忍住冲动。 重来一次的话，他必然会把这份感情深深埋在心底，再也不会这么鲁莽。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程澄终于停下来了，不过没多久，她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旁边的台阶。 沐霖面色骤变。 「不要进去！」 缭绕的雾气拦住了他的声音，他眼睁睁地看着程澄纵身跳进了那个秘境。 三两步走上前，不假思索地跟着跳了进去。 重重白雾间，两个模煳的影子明明相隔不远，仅仅一掌的距离，却像是相隔了一个世界。 程澄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视线所及都是雾气，又闭上了眼。 应该没那么快追上来吧，她想。 沐霖努力想再向前一些，牢牢抓住她才安心，但周围的白雾浓厚的好像凝滞了一样，他压根碰不到程澄的衣角。 这个秘境同其他秘境不一样，奇谲诡异，变化万千。 一旦进去，能不能找到她还未知。可程澄未到元婴，单独一个人他怎么放心？ 记载中有标註：「奇而险，化神下远之，切记！切记！」 第109章 喧闹的斗兽场，助威吆喝与丧气嘆息夹杂，骂骂咧咧的脏话不绝于耳。 随处可见暴怒的人类手持藤鞭，一道又一道痕迹深深嵌在半妖、或妖身上。 出现在这里的妖，要么是修为低微的半妖和小妖，被贩卖至此，要么是来路不明的人类。 他们像是货品一样，垂头跪在摊前，面向匆匆路人。 身上的痕迹毫不遮掩，更不处理，有的伤口溃烂，发出隐隐臭味，还会再被打一顿。 长时间的鞭子抽打下，这里的「货物」仿佛失去了感知，鞭子落在身上，只身形晃了晃，连唿痛声都是惊到客人的罪过。 而他们，担不起这样的罪责。 病死了也没人关心，摊主至多骂一声「晦气！」，毕竟每天被抬出斗兽场的尸体不计其数。 当死亡成为一种常态，就没有什么可惊讶的了。 更何况「货」源充足，他们无需过多顾虑。 沐霖向下压了压斗篷的帽檐，神识不着痕迹地从周围扫过。 他周身妖气收敛的干干净净，加之一身白衣，气质出尘不似凡人。 众人还以为是哪家仙门弟子出来找乐子，敬畏地微微低头，不敢直视。 此时的沐霖却顾不上这些。 他初时和程澄相隔不远，进入秘境后方圆千里内，都没有她的踪迹。待到稍稍了解这个秘境情况后，更是急于找到她的下落。 怪不得记载中言道分神以下切莫进入，当真是兇险万分。 尚未进入秘境时，他因着想快些与程澄汇合，精神提了十分，只是全副注意力都程澄身上罢了。 不知不觉间有一股力量已然侵入他的识海，好在他及时费了番功夫赶出去，不然会出什么样的意外，他也不敢打包票。 第211页 而程澄要是毫无察觉，被秘境力量侵染，或许会更加危险了。 这次秘境呈现的，是一方小世界，人、妖两种生物共存。 原本还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只一点，人、妖不许通婚。 然而不管人还是妖，对于明令禁止的事情，有的人乖乖遵守，有的人反其道而行。 于是诞生了半妖。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数量众多的人与妖都不愿意承认半妖的存在。 后来的后来，不知道从何时起，两族间的矛盾与隔阂越来越深，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被打破，双方最终兵戎相见。 半妖的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各自的私心才是真正的原因。 两方对峙，正要开战之时，天雷滚滚，其声势之浩大，前所未见。 在场的妖、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雷电携着天威轰鸣而至，阵前空地上，赫然一道鸿沟。 鸿沟深不见底，长望不到边际，宽有百丈之远。 天雷骤降，阵前的众人众妖根本反应不过来，一时间，悽厉哀嚎响彻云霄，还算规整的队列转眼溃不成军，两方人马四散奔逃。 两方坐镇后方的大能几乎是同时下令：「退！」 自此之后，人、妖以无涯堑为隔断，分为两界，再不敢起正面抗争。 正面不敢，私下里的招数更加噁心人。 比如人界的斗兽场，比如妖界的生死台。 最初的目的是上层想要抓几个对面的泄泄私愤，时间一久，有人看到其中商机，利益驱使下，这两个行当越发肆意妄为。 更可怕的是，单纯的妖兽相搏已经满足不了众人的快感，于是，斗兽场悄悄出现了第一批、第二批、甚至更多的人。 生死台的境况好不到哪儿去。 利益捆绑下，斗兽场暗中有诸多大能坐镇，沐霖不敢轻易暴露行踪，用了斗篷遮掩。 抬头望了一眼前方，嘶吼欢唿更加癫狂，震耳欲聋，那是狂欢者的殿堂。 他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希望不是最坏的结果。 越往前走，他的心下沉得越发厉害。 沐霖捏了个法诀，纵身掠过斗兽场最中心的「观景台」，与台下混乱血腥的惨剧，他扫了一眼，匆匆挪开视线。 都没有。 他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什么，紧接着来到了平日里关着众妖的地方。 这里有化成人形的妖，偶尔露出的兽尾巴、耳朵等昭示着他们的身份，和人类少年明显区分开；有尚未化形的妖，都是关在单独的笼子里。 至于半妖们，待遇要更差上一些，半妖因为血脉原因，大多相貌丑陋，负责看管他们的人要更加粗暴一些。 周围更多的是空地，一群妖圈在一起，相互厮杀。 沐霖的目光在挤挤挨挨的笼子里逡巡，又转到大大小小的空地上。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脏兮兮的一团努力缩着身子。 她和其他的半妖或妖相比，体型太小还瘦弱，送上台去只会扫了大人们的兴致，但是斗兽场不会大发慈悲放了她。 优胜劣汰，才是这里真正的生存法则。 客人们看到的只会是最精彩的「斗兽」，客人看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的「选拔赛」在进行。 几只体格比她高大的妖围了上来。 领头的是个快化形的虎妖。 这里上一批的霸主差不多都被送上了正式台，他们这几个暂时称了大王，耀武扬威四处流窜。 这几只妖并不团结。 「看样子是个小虎崽崽，不如你收了她，留个后？」 一个兔妖说得阴阳怪气的。 几只妖哄然笑了。 虎妖臊得慌，恼羞成怒：「是不是虎妖还未可知呢，再说，本大爷想了，哪里能轮得到她？」 队伍里另一只妖打断了他们，他舔舔锋利的獠牙：「好久没吃过这么嫩的肉了，你们不吃归我了！」 一句话惹恼了其余几个。 他们开始争论第一口该谁吃，怎么分配。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斗兽场的伙食？基本没有。 之前有更厉害的压在他们头上，每当重新送来幼崽，他们别说享用了，只能在远处眼巴巴看着，然后看准时机，舔上一口剩下的骨骸。 缩起来的一小团懵懂归懵懂，善恶意还是分得清的。 这些妖要吃掉她。 她，她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 几个妖显然商量好了分配方法，一起向她所在的角落靠近，在靠近。 她甚至能感受到有妖的涎水漏到了她头上。 尖锐的利甲和锋利的獠牙近在耳边。 她不能死。 不能被吃。 一股气积压在胸臆间，不断翻涌。 几只妖即将再进一步时，被腾起的灵力掀翻，重重摔在不远处。 虎妖狠狠吐出一口血，满心不甘心，正要再上前，又被拍飞，连带着其余几只妖，软软落到地上，再无生机。 原本围观的妖们蜂拥而上，一两息的功夫，几只妖连骸骨都不剩。 小糰子感觉到脱力的身子被抱起，鼻翼间充斥着的是熟悉的气息，她安心了。 懒懒散散的看守听见动静，只撩了撩眼皮。 沐霖抱着怀里失而復得的一小团，无比庆幸自己来得及时，转瞬远离了斗兽场。 第212页 寻了一处干净的水源，先是找出帕子仔细给程澄擦掉身上脏污，又用干净的叶片餵了她一点之前取的山泉水。 程澄朦朦胧胧间意识清醒过一会儿，蹭了蹭他的手指，又昏了过去。 沐霖嘆了口气，伸手探了她的经脉，却发现她的修为全数被封，识海中也是空荡荡一片。 他惊疑不定，再次输入灵力，细细探查。 收回手时，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了歉意。 若是他没有做过那些事，程澄不会冲动上了践真台；如果他早点儿和程澄讲一下践真台的基本情况，更不会闹到现如今这种地步。 现在悔之晚矣。 . 无涯堑周边，方圆千里只有一处山脉，名为万壑山，山脉入口还是在万壑森林。 万壑森林不负其名，绵延千里却沟壑万千，重重叠叠，难以闯过。 曾有不少人慕名而来，要么葬身此地，要么鎩羽而归。 是一处天然的好屏障。 护好程澄，之后废了许久的功夫，沐霖险险辟出一条路来。又强撑着精神，挑了处适宜的地方，开闢山洞，在山洞外设好禁制阵法。 又把怀中睡得安稳得程澄安置在石床上，才放心守在另一边，打坐恢復元气。 万壑森林果真名不虚传，正好适合他们以作定居之所。 以程澄的脉象来看，修养好也需要一段时间，能不能恢復更是未知数。 程澄是惊醒的，直至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时才缓缓放下了警惕。 她旁边放的有上山时沐霖特意为她摘得灵果，她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隐约明白这是吃的，两个爪子扒拉着一个，试探地咬了一口，甜滋滋的。 是以等沐霖恢復了大半，睁开眼睛时，正好对上一双圆熘熘的杏眼。 糰子扒拉着灵果，推到了他面前。 沐霖的心软了大半：「让我吃的？」 糰子点点头。 他拿起来咬了一口，夸道：「真甜！」 糰子笑眯了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侧侧身。 沐霖揉了揉她脑袋：「你再睡会儿。」 程澄眨巴眨巴眼，往一旁挪了下，又看向他。 「不行，这样不对。」 出乎意料的，沐霖拒绝了她。又给了两个灵果作为补偿。 糰子清澈的眼底是不解。 沐霖只是笑了笑。 糰子扭过身不看他，也不理他刚递的两个灵果，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然而没多久，又偷偷看了他一眼。 却不想被抓了包，东躲西躲，光秃秃的石床上什么都没有，只能用俩爪子挡住眼睛，好像这样就没人能看得到她了。 「好好休息。」 糰子悄悄抬眼，看着他走远。 第110章 山中不知岁月长。 程澄和沐霖在万壑山已经生活了五年了。 不知道是因为秘境限制还是因为别的，程澄的资质血脉都没有改变，修为却要从头开始。 说来也奇怪，当初在斗兽场，程澄被几只妖逼到绝处，灵力爆发护主，附近的沐霖才循迹找来，但之后沐霖多次探查，均遍寻不到。 和沐霖的情况极为相似，因此他推测，是程澄修为太低，在进入秘境时承受不住，三魂受损，才导致了现如今的样子。 这恐怕也是记载中为何分神以下不得入秘境的原因。 三魂受损，修为尽失，宛如稚儿，在这种环境中能活下去的机率着实不大。 沐霖的修为都险些察觉不到秘境侵袭，分神之下想要摆脱，确实困难。 或许是之前曾吃过化形果的缘故，程澄能够化成人形，只不过人形的年纪大小和她修为挂钩，最初的奶娃娃，着实是吓了沐霖一跳。 然而一样的资质，现实中程澄两年时间到达金丹，这里五年了才堪堪筑基。 虽然进展缓慢，但这才是妖修最常见的修炼速度。 十岁左右的女孩，头髮分成两股，一左一右绾起来，再配上红色的髮带，搭上同色的衣服，俏皮又可爱。 此时坐在树下的鞦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眉眼耷拉着，不太开心的样子。 「树爷爷，你说阿霖想怎么样嘛！」女孩嘟了嘟嘴。 她身边的树格外茂密，树身也宽，数十人合抱的样子。 大树上忽然显出一个人脸模样来，声音没有很苍老：「澄娃不要发愁，你不是常说，阿霖对你最好了吗？」 「可是旁的小妖都有父母，我没有。他们说阿霖是我师父，阿霖从来不认。树爷爷，阿霖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不当长辈就不当嘛，把阿霖当成兄长，不是也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女孩哭了起来。 「哎，怎么哭了？你别哭呀，树爷爷说错话了。」 程澄抽抽噎噎：「不是，不怪树爷爷，怪阿霖。他说，他说我不是他妹妹，呜呜呜树爷爷，阿霖是个大坏蛋！」 「这……」树爷爷一时有些噎住，「好好好，阿霖是大坏蛋。」 他哄了又哄，还把树上栖息的鸟儿喊起来，和着树叶哗哗的声响，唱歌哄她开心，但是她还是在哭。 一招不起作用，树爷爷轻轻盪起鞦韆。 可能是晃得力度正好，可能是女孩哭累了，哭声渐消，女孩睡了过去。 第213页 快到天黑时，沐霖找了过来，轻手轻脚抱起她，对树爷爷致谢。 树爷爷垂下一片叶子贴到沐霖头上，告诉他今日的事情。 沐霖无奈地笑了笑，把程澄抱了回去。 睡梦中还不老实的程澄，嘴里咕哝着：「阿霖，坏……」 沐霖放下他，帮她脱了鞋袜，在床边多坐了会。 伸手想抚上她的眉眼，最终还是顿住。 怪不得说这样的人最坏了呢，想要他的陪伴又不想要他生出别的心思。 他又不是圣人。 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的好事。 第二天程澄醒来的时候，山洞已经空了。 这五年来，沐霖除了陪着程澄，还把山洞重新布置了，现在的山洞，再也不是五年前简陋的样子了。 五年时间，也够沐霖把山上林间的情况摸明白，再领着程澄一一拜访大妖。 听话的客气些，不服气的打服气，几年下来，程澄在万壑山脉横着走都没关系。 平日里，只要她想找沐霖，沐霖一定会在她身边，或者说，沐霖一直陪着她从未离开。 可是这次，她找遍了山洞都没有沐霖的身影。 气喘吁吁跑到树妖那里，树爷爷递给她一片叶子。 「阿霖说他下山有些事情，让你不要担心，过些时日就回来。」 程澄愣愣接过那片薄薄的叶子，上边只有简简单单几个字：「勿念，不久便回。」 她的表情显而易见地失落起来。 树爷爷生怕她哭，哭起来他又哄不好，于是小心劝她：「阿霖修为那么高，你不用担心。林间有新结了些果子，是你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要不要树爷爷给你摘回来？」 「不用了，谢谢树爷爷，」她摇摇头，「我知道地方，自己去就好。」 「放心吧，树爷爷，我不会哭啦。」 树爷爷松了口气：「不哭就好，年纪大了，老树头见不得小娃娃哭了。关键是还哄不好。」 树爷爷身上本就不平整的树皮像是打了结一样皱在一起，显然是真的发愁。 程澄和他告别，回到了山洞，她坐在山洞门口，一直等呀等，等到天黑了又明，太阳起了又落，她等的人一直没有回来。 她刚刚筑基，平日里还需要吃些灵果填饱肚子的，可是她把山洞里存的灵果都吃完了，还没有人回来。 程澄呆呆望着山洞前他亲手打得篱笆，旁边栽种的是她喜欢的花和一些果树。 有一滴眼泪悄悄从眼角跑出来，程澄恍然回神。 连忙抹去那一滴泪珠，仰头眨眼睛把其余的眼泪憋回去。 阿霖走就是因为她掉眼泪骂他坏蛋了，她再哭的话，万一他再也不回来了，她怎么办？ 程澄饿着肚子又等了一天，依然没有人回来。 她拍拍身上灰尘，十几天来第一次出了山洞。 随意摘了些果子填饱肚子，撞见了平时和她一起玩的小妖们。 「澄澄，一起去玩儿呀！」 「是呀，快来！」 程澄提不起兴致，蔫头耷脑道：「你们去吧，我回去等阿霖。」 「可是阿霖不会回来了。」 话音落下，一个小石头沖他脸上砸了过来。 小姑娘恶狠狠地瞪着他：「你瞎说，阿霖一定会回来的，他才不会不要我！」 另一个小妖转了转眼睛：「他开玩笑的，阿霖当然会回来，要不我们去外边等？」 「对呀，外边更近，能第一时间看见阿霖呢，你要不要去？我们陪着你？」 有小妖附和他，和他一起闹着程澄。 程澄一想，他们说的确实有道理，沖先前说沐霖不会回来的人做了个鬼脸，和其他妖一起去了入口附近。 平时不管是沐霖，还是这些小妖的父母，都不会让他们往这里来，说是危险。 外边的人和妖都对万壑山脉感兴趣，时不时会有一波人或妖过来，万壑森林外围平日里确实不太安全。 可是他们现在找了一个好理由，哪怕之后被抓回去了，回去也可以理直气壮应对父母了。 程澄和一群小妖一起朝外围走去，落单的小妖咬咬牙，跟了上去。 小妖们七嘴八舌，分享着最近好玩的事情。 唯独程澄没有吭声，她只想快点到外围入口，等着沐霖回来。 越靠近外围，气氛越不对劲。 小妖们的话题渐渐停住。 踏进外围不久，小妖们遇到了一个斗殴现场。 他们小心躲过，在往前走，又是一起。 「怎么不像是万壑山脉的妖啊？」 「是外界来的吗？」 程澄轻轻颤了一下。 再一次遇到妖打架的时候，小妖们各自对视了一眼，「澄澄，要不咱们回去吧？」 没走几步遇上一起，再走几步又撞见了，按理说是不应该的，应当是有很多妖来到了万壑森林。 且这些妖看着不太正常，双眼隐隐发红，更像是入了邪门歪道。 「还有半妖？」 「那边还有人修！」 小妖们一时想起父母嘱託，加上天色渐晚，有一个胆小的先开了口：「我、我先回去了！」 没一会儿零零散散走得只剩下两三个人了。 程澄、被她砸头的白山、以及最先提议出来的白川，这两个妖据说是出生时间差不多，所以家长是挨着起的名字。 第214页 但两个小妖怪的性却大不相同。 白山心直口快，性子憨，白川擅长和稀泥，又有点蔫坏。 程澄心中憋着一口气，不肯回去，但是这两个人没必要陪她冒险。 「你们不回去吗？」 白川道：「说了是陪你，怎么能半路丢下你一个人呢？」 白山憋了半天，被白川瞪了一眼，把话咽了下去。 「随你们便。」 每每看见有人打架，他们不会围上去，而是选择绕开，因此这些他们三个小的并没有被妖盯上。 程澄注意到了，这些外来的身上，都有一个相同的印记，或在手腕，或在脚踝。 是斗兽场独有的印记。 五年前沐霖从斗兽场把她救出来，她只在斗兽场带了不到三天。 可就是这短短三天，程澄懵懂的记忆中却留下了不少痕迹。 这些妖身上的印记，她是没资格烙上的。 是经歷过厮杀的妖才有资格烙上这种印记，有了印记之后，相应的待遇会好很多，而代价是，不得反抗斗兽场的命令。 这也是为什么斗兽场绵延许久，其中不乏出现精彩绝艷的修士，却始终没有被推翻的缘故。 可是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程澄越想越心悸。 如果是她一个人，她不害怕甚至会继续走下去，哪怕这是斗兽场新出的花样。有一瞬间的冲动，她想知道她要是被抓走了，沐霖还会在闯一次斗兽场来救她吗？ 可她不是，她身边还有白山和白川，她不能连累了他们。 她顿住了脚步。 「我们回去吧？」 白川蹙了眉：「怎么要回去了？你不等阿霖大人了？」 澄澄摇摇头，「他回来说不定不从这里走。」 白山松了一口气，白川喜欢冒险，程澄固执肯定不会听劝，他刚刚都想和树爷爷报信了。 程澄坚持要回去，白川有些不甘心，又劝了她几次才作罢。 三人回去的路上也是沉默的。 白川不太开心，径直走在最前边。 白山悄悄拉了下程澄的髮带，他比程澄高出两头，所以这个动作做起来还挺方便。 只不过程澄不喜欢：「干嘛。」 兇巴巴的，她还记得他刚刚说的话呢。 「对不起。」声音小而快。 程澄哼了一声。 「你刚刚还揪我辫子。」 「对不起。」 白山老老实实低头，又从储物袋找了几个她平时喜欢吃的灵果给她。 「你能原谅我吗？」 程澄道：「你念一百遍，阿霖一定会回来的，绝对不会丢下程澄。我就原谅你。」 他看了一眼前边的白川，小声道：「我默念可以吗？」 程澄勉强点点头，「可以吧。」 接近内围的地方，斗兽场里的妖已经少了很多了。 三人眼见要到他们平时玩闹的地方了，届时他们会安全许多。 草丛中突兀伸出一只手，紧紧攥住程澄的脚踝。 程澄不防，险些被绊倒，是白山扶住了她。 他们顺着带血的手看了过去。 一个露着毛茸茸耳朵，浑身是血的妖躺在丛丛矮草中。 第111章 他们三个到底是年纪还小，一直被保护着，不是没见过妖打架，但是这么直白血腥的还是头一次。 他们刚刚躲得快，撞上的好几起都无暇顾及他们，谁想到都准备熘走了，怎么偏偏遇上了一个。 三只小妖躲在他们平时的秘密基地，围着血淋淋的半妖少年发愁。 白川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们两个一眼。 「你们至于吗？不就坑着你们去了一趟外围，你们就这么报復我？」 「川川，不是报復……」 「那是什么？」 「助妖为乐。」 白川扭身要出去。 程澄忙喊住他：「你要走？那我就去告状！说你……唔……」 「闭嘴！我去找点儿药草，省得他没被打死血流干了。」白川很兇，说话也狠。 「那我们两个在这儿等你回来。」 「小山去找点儿灵果，澄澄在这里看着他，如果他要打你，赶快跑，听见没有？」 「好的，川川。」 被点名的两个乖乖点头。 白川又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不准喊我川川。」 「快走吧川川。」白山拉着他走了出去。 程澄用自己半吊子的清洁术给少年处理了下，血腥味散了一点，他手腕上的印记越发抢眼。 他们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这么多的妖，斗兽场到底有什么阴谋？ 程澄蹲着看了他一会儿，坐在一边慢腾腾地倒腾自己的脚踝，刚被半妖紧紧攥住，留了一圈青紫，还有点儿疼。 她小心地朝伤口上吹了吹，撇撇嘴，更想沐霖了。 她往常学不好御剑，有一次偷偷练，从剑上摔下来，磕破了膝盖，阿霖就是这样哄她的。 可是现在阿霖都不在了，也没人哄她了。 是她哪里不好吗？阿霖为什么要走？ 如果阿霖回来的话，她再也不惹阿霖生气了，把果子全给他吃。 这样想着，一旁的半妖少年突然醒转。 「你是谁？」 第215页 他好像很久没有喝水了，声音嘶哑。 「你渴吗？我去给你接点儿山泉水。」 程澄歪了歪头，跑到外边摘了一片大叶子，捧了些山泉水回来。 半妖少年闭目养神，直到程澄把水递到了他嘴边，他才睁开眼睛，转头避开了。 「你不想喝吗？可是你的声音很哑。」 他没理她，尝试着挣开束缚着他的绳子。 「你不要动了，这个绳子只有川川能解开。」 程澄把水放到一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问他：「斗兽场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万壑山来了这么多妖？」 少年跟没听见一样。 「你告诉我，我就帮你解开。」 「起誓。」 「你不相信我？」程澄眼珠子转了转：「你那会儿抓住我，向我求救，我好心救了你，你竟然不相信我？」 小女孩儿的声音清脆，噼里啪啦一通话敲下来，听的人脑壳疼。 「斗兽场被大妖端了。」 少年忍了忍，最终告诉她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真的？」 「真的？」 两道声音以相同的话语，不同的语调錶示了各自的惊讶。 是白山白川两个回来了。 白川悄悄把程澄往后扯了扯。 半妖少年没再出声。 白川道：「既然我们救了你，那就是缘分。以你的伤势，在外边活不过三天，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在这里养伤，没有妖会来打扰你。」 他似乎很累，依旧闭着眼睛，但是没再挣扎了。 「这是一些灵药，需要帮忙吗？」 白川把药放在他面前不远处，收回了绑住他的绳子。 堵着兴致勃勃想凑热闹的白山的嘴，把他们两个拉了出去。 「川川，我还想问问他斗兽场好不好玩呢，你干什么呀。」 「你们记住，以后不准单独来这里，知道吗？」 还特意叮嘱白山：「这种问题别问他，你敢偷偷来，我就告诉姨姨，是你踩了她种了十年的花。」 「你怎么知道？」 又被瞪了一眼，白山蔫蔫点头。 「澄澄，你也不能单独来，不然阿霖大人肯定会生气的。」 唬住了两个人，白川心累。 天色将黑，他们三个分别散开了。 程澄回去路上摘了些果子，然而她到家的时候，山洞里黑漆漆的。 沐霖还是没有回来。 她有些失望，但是已经预料到了。 之后的几天里，程澄没有一直守在山洞了，而是和白山跑了几次千竹林，也就是他们的秘密基地，现在半妖少年住的地方。 或许是他们去的次数多了，半妖少年不再冷冰冰的，偶尔愿意搭理他们一下，这让他们两个对少年的好感噌噌往上升。 人妖二界均以为万壑山脉难进，其实是过不去外围的阻隔。 交接地方有一层结界，这结界不知道是何时由何人设下，里边的出不去，外边的进不来，直到沐霖闯了进来，这种局面才被打破。 只是五年来，也没有其他的修士能够闯进来。 里边的妖也很少有选择出去的。 结界沐霖稍稍做了改动，藉助信物可以随意通行，这也是白川为什么要哄程澄一起去入口的原因。 去过一次就想去第二次。 当程澄和白山又捡回来一个人时，白川怒了。 「你们俩谁起的头？」 都不吭声。 他现在后悔了，他真的不应该因为一时的好奇心，哄了程澄。 白川追悔莫及。 于是半妖少年多了个漂亮小姐姐作伴。 小姐姐比他热情多了，性子也温柔，相比较之下，他们要更喜欢小姐姐一些。 渐渐熟悉了之后，他们知道了小姐姐叫罗筠，半妖少年叫岑霜，名字听着就冷冰冰的。 白川也不再阻止他们来往。 惊喜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或许不是惊喜。 沐霖回来了。 是在一个雨夜，雨下的极大，雷声阵阵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程澄有点害怕。 往常下雨时，都有沐霖陪着她，可是现在漆黑的山洞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努力地想要蜷缩身子，捂住耳朵，可是不管用，雷雨声依旧清晰。 直到外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程澄的笑容遮都遮不住，顾不得其他，鞋子都没穿上就跑了出去。 山洞里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清俊挺拔，束起来的长髮上微微湿润，想来是沾上了雨水。 程澄停都没有停下来的，直接跑过去挂了在沐霖身上。 她的脸贴在沐霖胸前，软软撒娇：「阿霖，我以后不哭了，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沐霖想放下她，只是她不肯。 「最后一次。」 他直接抱着她，把她放在床上：「以后不会了，天不早了，你早些睡？」 程澄拉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道：「阿霖，我害怕。」 「没事，我就在隔壁。」 「不要，我不想自己一个人睡。」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 沐霖给她掖好被角：「可是程澄已经大了，要学会一个人睡了。」 「那我小了，就可以和阿霖一起睡吗？」 第216页 说着变成了原形，两个爪子爬得飞快，很快又钻进了他的怀里。 「澄澄忘了吗？澄澄小时候也是一个人睡的。」沐霖动作轻柔，又带着不允许拒绝的强硬。 「你骗我！小山的父母都是大妖了，还在一起睡。」 「他们是夫妻。」 沐霖有些头疼该怎么给她解释这个问题，「你看小山和川川也没有和父母睡，都是自己睡的。」 「可是你说，你不是我长辈，更不是我爹爹，为什么不可以？」 沐霖没有想到，她小时候也这么难搞。分明刚见到他时还小心翼翼的，确定了挂在他身上他也不生气之后，越发放肆。 「阿霖，你就答应嘛，我很听话的。」 她现在很小一团，沐霖不至于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只是不想和她太过亲近。 距离还是从一开始定下来比较好。 「不行。」 「为什么？」程澄又扑进他怀里，开始扑腾。 「阿霖，阿霖，阿霖……」 他还是不松口。 「哼。」 程澄从他怀里下来，变回人形，一整不吭地穿好鞋子，抱着小枕头，朝山洞外走去。 「你去哪儿？」 「要你管。」 这次轮到沐霖抓住她了。 「你放手，不愿意和我一起睡还有别人愿意！」 沐霖皱了皱眉，他这几年心态平稳了很多。 「能告诉我都有谁吗？」 「你！」 「小山、川川、罗筠……」 「罗筠是谁？」 程澄悄悄捂住了嘴。 沐霖皱了皱眉：「你出去了？还带了外人进来？」 「他们才不是外人。」程澄小声反驳。 「还不止一个？」 「澄澄，我跟你说过什么？」 程澄装哑巴。 沐霖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收了她手里的信物。 程澄瞪着他，想骂他坏蛋，又怕他再走了。憋了半天，闷头朝外边走，边走边掉眼泪，委屈巴巴的，还不敢发出声音来。 沐霖又拽住了她：「不是害怕吗？我陪你。」 她拍开他的手，囔着声音道：「不要。」 「真的不要？」 「不要！」 沐霖无奈，见她还要朝外走，抱着她放到了石床里侧，他则和衣躺到了外边。 「怎么哭了？我又没有欺负你？」 情绪到底是憋着难受，她心智还小，也没那么大的忍耐力，听他一说，眼泪流得更欢了。 沐霖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好了，不许哭了。」 程澄止不住，抽抽噎噎指责他：「你欺负我！」 「我哪里……」说到一半又改口：「是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 「你还把我自己丢在这里，一走快一个月，连句话都不跟我说！」 「我不是给树爷爷交待了吗？」 「不是亲口和我说的，不算！」 沐霖换了条帕子：「下次我一定亲口和你说？」 「你还收了我的信物，我怎么送他们出去？」程澄接着控诉。 「外边不安稳，不如在这里多呆几年。」 「更过分的是，你还说你不是我哥哥！」 沐霖沉默了，同时收回了手。 程澄等了一会儿，隔着朦胧泪眼，看见他一声不吭，心下有点儿恐慌，来不及想什么，双手双脚抱住他。 「你是不是又想走了？我等你那么久！你就是不想要我了，那为什么还要把我捡回来呜呜呜……」 「澄澄，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 他极认真的和程澄对视。 「不需要虚名的牵绊，我护着你长大，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这样不好吗？」 程澄和他一起生活五年了，他一直都是温柔的，她第一次见到这么严厉的沐霖，有些被吓到，连哭声都渐渐止住了。 她觉得阿霖有地方说的不对，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沐霖第一次把她揽进怀里：「不哭了，乖，睡吧。」 程澄紧紧揪住他的衣领，整个身子都蜷缩着，贴在他的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直到怀里的人儿安静下来，沐霖才睁开眼睛。 视线定在洞顶的石壁上，是他特意花了几天功夫勾勒出的壁画，程澄很是喜欢。 怀里的程澄哭得狠了，身体时不时抽一下，他的手轻轻拍在她的背上，她很快又安稳了下来。 沐霖极轻地嘆了口气，阖上眼睛。 前些时日，他鲜少地冲动了一次。 这个秘境古怪得很，他从一开始就打消了暴力破坏秘境，然后出去的主意。 但是他们在这里呆了五年了。 程澄的态度又让他心潮跌宕，是以一言不留，单枪匹马去了斗兽场和生死台，以一己之力毁了两大销金窟。 当然，他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善人，大大方方报上了万壑山沐霖的名号。 五年来，妖界和人界或多或少都知道，万壑山出了一个大妖。 似是凭空出现一样，无人得知其来歷。 两方修士派了去试探的，却连万壑山都没进去，灰熘熘回去復命。 后来万壑山再次没了声息。 无人料到，他怎么敢一人毁了生死台和斗兽场，还极其嚣张地挑了个地方，等着两界来找他麻烦。 第217页 要知道，这两大销金窟背后的利益链牵扯甚广。 被砸了聚宝盆的两方人双双找上了他。 沐霖再一次名震两界。 对于斗兽场和生死台出来的人、妖而言，无论是人界还是妖界，或许都没了他们的立足之地，与其留在这里，不如去万壑山脉寻一线生机。 这也是为什么，前段时间程澄可以在万壑山外围看到那么多斗兽场的妖。 且当时他们相斗，并非是出自本意。 斗兽场在他们身上下的有印记，这印记偏好血腥，那些妖和半妖，一时间被印记牵引，控制不住罢了。 现在两边的管事的，被沐霖杀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压根不成气候。 然后做完这些，还是没摸到出秘境的机缘。 沐霖垂眼，视线落在程澄身上，这契机，怕是在程澄身上。 顺其自然吧。 既然来了那么多的帮手，倒是可以先做准备。 沐霖悄无声息地抽身，唤来了万壑山的大妖。 众妖来齐后，简明扼要地讲了他下山做的事情，以及后续打算。 万壑山的大妖都比较佛系，想来也是，常年被困在这里，斗来斗去还是这么大地方，索性看淡一点儿。 此时听了沐霖的话，还是有点儿兴趣的，好不容易有些不一样的事情要做了。 是以，当夜，万壑山半数大妖出动，外围散乱修士被一一组织起来，另寻山头安置。 自此之后，妖界和人界来刺探情况的，连万壑山的影子都没看到。 第112章 万壑山先因新主成霖妖君独身毁了生死台与斗兽场二战成名，又因收留被视为奴隶的原生死台和斗兽场的诸人诸妖，越发声名鹊起。 无论是妖界七大族，抑或是人界三宗六派，皆动作频频，却无一丝收穫。 然而近些时日，万壑山脉广发请帖，道贺少主元婴之喜，邀众修士齐聚万壑山，参加结婴大典。 在接到请帖后，众人反应皆是疑惑，这万壑山少主是从哪里来的？ 万壑山本就神秘，先是不明不白多了个成霖妖君，又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少主。 据当年有幸见过成霖妖君的修士所言，妖君天资绝佳，年纪并不大。 怎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少主？ 更让他人忌惮的是，万壑山聚集了妖、半妖、以及人类，而此种做法，显然是为其余两界所不齿。 只不过没人敢出言挑衅罢了。 且不说神秘的万壑山，单单一个不知深浅的成霖妖君便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是以决定接下请帖，一探万壑山虚实后，各宗各派皆严加约束门中弟子，省得祸从口出，惹火上身。 不管心下是何种算计，到了日子，人妖二界修士整装待发，备好礼物上门赴宴。 而作为结婴大典的主人公，程澄并不开心。 千竹林旁的镜里湖，平静如镜的湖面波纹阵阵，犹如坐在一旁女子的心境，久久不能平静。 「可别盪了，湖底的小鲤龙被你吓得三天没睡好觉了。」 罗筠声如碎玉，远远传来。抬眼望去，身姿款款，自成风流。 「是他胆小。」 程澄不动，手里的沧灵剑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湖水，掀起阵阵涟漪。 「那可是，有谁胆大到禁得住妖君以血淬鍊的法器？」 「你能不能换一把剑？沧灵这么好的东西在我眼前被你糟蹋，我看着难受。」 罗筠取了帕子，遮在眼前。 「你若喜欢，送你算了。」 「当真？」 程澄不说话了。 「若真的要送我，那我可得提前向妖君请一道令牌，取了沧灵立马跑路，省得被妖君捉回来，丢人还没好处。半路还要担心这宝贝会不会弒主。」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罗筠笑了：「有没有那么严重，你自己心里清楚。」 「哎呀，快把沧灵拿上来吧。」 沧灵剑有灵，听见这话，剑身轻轻一震，隐隐有清鸣溢出。 程澄敲了它一下，「你还委屈上了？」手上却是松开了。 沧灵剑欢快地嗡鸣一声，立在半空中，还甩了几下，剑身上挂着的星点水珠尽数撒到岸边两人身上。 「沧灵——」 干了坏事的沧灵剑身一抖，讨好地用剑柄蹭了蹭主人的小臂，乖乖立在一旁。 罗筠正好用手上帕子拭干水珠，语重心长：「沧灵啊，下次瞄准一点儿。」 「你又和妖君闹别扭了？」话是询问，她语气确实笃定的。 程澄怔怔：「有那么明显吗？」 就地掀起一面水镜，浮在她面前，罗筠指着水镜里的人：「你自己瞧瞧有多明显。」 镜中的女子浅绿裙裳，容貌出众，但眉宇间隐有愁绪，和平常的模样大有不同。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揉平了浅浅痕迹，却消不掉那股子不快。 「你平日里只有与妖君闹了不快才会这样。愿不愿意和我讲一讲？」 「是为了结婴大典？」 程澄嘆口气：「你说他怎么想的？我都结婴那么久了，才举办劳什子大典。明面上是庆贺我结婴，实际上是为了把我这个少主推出去。」 「妖君所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罗筠倒没深想，此刻也只能宽慰她。 第218页 「是啊，自有用意。」 程澄躺在地上，仰面是满眼的澄澈天空。 「可是少主这个身份，我担不起。」 「平日妖君就隐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这一次是正式昭告罢了。」 程澄嗤笑一声：「阿筠，依你看，我和阿霖是什么关系？」 「这……」罗筠细细想了一下，「说不清楚，似父兄似师长。你是由妖君亲自抚养长大的，少主之位，你当之无愧。」 「并非。」 程澄的声音飘渺起来。 「他曾亲口告诉我，我与他非亲非故，他并非我的兄长，更不是师长。」 「当年他把我从斗兽场中救出，我问他为何，他只说是欠我一个因果。如今他已经护我长大，因果已了，我与他已经没了交集。」 「对既无血脉亲缘，又无师徒之名的人，他倒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少主之位。」 罗筠一时愕然。 「可不管如何，就算无师徒名分，却也有养育之恩。这是万壑山众人所见，做不得假的事实。」 「事实又如何？他不想承认的事情，又有谁能逼着他认下？」 罗筠沉默了会儿，才正色道：「澄澄，你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不管有没有所谓的师徒兄妹名号，你也是万壑山的少主，成霖妖君的继承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哪怕未来妖君娶妻生子，这也是改变不了的。」 程澄不再出声。 安静立着的沧灵剑不安地蹭了蹭主人。 罗筠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会是不想妖君……」 话未说完，被程澄眼疾手快地捂了嘴。 好不容易哄得她松了手，罗筠才得了自由。 「也是，成霖妖君年轻俊美，修为深不可测，性子捉摸不定但对你不错。你年少懵懂，想不开也正常。」 程澄瞪了她一眼，整个人一时间生动起来：「说得好像你年纪多大了一样，真比年纪你还不如我呢。」 「但是妖修成年晚吶。」罗筠俏皮地眨眨眼睛。 「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办？」 「我不知道。」程澄老老实实摇头：「我年幼时缠着他，要他给我当爹爹，把他气得出走，还骂我自私。对了，就是捡到你和岑霜的时候。他以为我忘了，但是我记得清清楚楚。」 罗筠捂着肚子笑，险些缓不过来：「要我我也生气。当爹爹，亏你想的出来。」 「我那时年幼，一直以为，他当了我爹爹，就会永远陪着我。后来想想，他要是给我找个后娘，便该我离家出走了。」 程澄回想起当年，禁不住也笑了。 「所以你……」罗筠四下张望，又放轻了声音：「你真的喜欢上了妖君？」 「我不知道。」她还是摇头。 程澄目光悠远，「我不想他身边有其他人其他妖，只有我最好了。」 「但是他要是愿意，谁能拦得住呢？」 「妖君洁身自好，身边除了你并无他人，你可以稍稍安心了。」 「可是我害怕。」 罗筠拍了拍她肩膀。 「你没想过主动出击吗？」 程澄扭头看她，指着自己：「你看我敢吗？」 罗筠点点头。 「人间常有一句话，叫什么女追男隔层纱的，你试试呗。说不定呢？」 「首先，我自己都不确定心意。再者他要是跟我小时候一样，直接跑了，那我怎么办？」 「说得也对，你心里有数就好。」 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的谈话。 「阿筠，你部下传讯，有事情需与你商议。」 褪去嘶哑，清清冷冷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只不过岑霜依旧面无表情。 「好嘞。」罗筠应了一声，又对程澄道：「别胡思乱想了，省得被妖君看出端倪。」 程澄点点头：「快去忙吧。」 湖里的小鲤龙早收拾包袱去了别的地方暂居，周围只剩下一人一剑。 天上白云灵动，随风飘走或形态各异，如在蓝底花布上肆意挥洒白墨，虽画不出程澄的纷乱心绪，但她好歹平静下来了，一如镜里湖。 独自待了许久，直至太阳再次西沉，她才收了沧灵剑，朝他们的家走。 是他们的家，而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 程澄嘴角缓缓攀上笑意。 「回来了？」 她嗯了一声，鲜少见地撒了娇：「阿霖，今天给我做好吃好不好？」 万壑山人、妖众多，事务自然多了起来。沐霖端坐于桌案前，放下手中的笔。 「好啊，想吃什么？」 但无论忙与不忙，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满足。 除了不该有的感情，哪怕是亲情。 程澄的笑略微收了收。 「只要是阿霖做的，都好吃。」 她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身后，给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么多事情，不急在一时，别累着了。」 沐霖很自然地躲开，笑着打趣：「你是怕我累坏了，没人给你做吃的？」 「阿霖！」 她缓缓收回手，面上并无异常，嗔道。 沐霖当真说到做到，自当年她闹得凶了，他哄了许久，才陪着她一起睡了之后，再没有让她和他有什么肢体接触。 他能够同意，想来是因为提到的两个名字，他摸不准底细，怕她出事罢了。 第219页 幼时沐霖曾问她，「一直这样不好吗？」 现在想来，应当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牵扯其他关系，好比又好比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当时她只知道哭，现在却是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怎么可能呢？ 相处日久，感情渐生，有些东西，本来就不可能一成不变。 天生的贪慾永远得不到满足，不断觊觎着更美好的事物，想要据为己有。 第113章 「澄澄，等大典过后，我去一趟寂无岭。万壑山诸事，都由你来接管吧。」 沐霖静静地注视着她用完了餐，突然开了口。 程澄找帕子的动作一顿，「怎么突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寂无岭，在极北之巅，地如其名，荒芜一片寸草不生，终年被冰雪覆盖。方圆百里，甚至没有活物，连最耐冰寒的妖兽都是偶尔去一趟。 正是因冰寒属性，寂无岭有一个绝佳的功效，只不过这一功效有些鸡肋。 无论人或是妖，均倾向于更加简单便捷且愉悦的方式解决，而非千里迢迢前往极北之巅，受冰寒之苦。 「有些事情吧。」 他说着，递了一个帕子过去。 程澄接过来，轻轻按在嘴角，擦去不小心沾染上的油渍。 「大概多久啊？我可不想一直忙。」 沐霖浅浅一笑，「不会的，你只需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他没有正面回答，淡淡含着笑意的目光撞上她的，程澄只觉得心里藏得隐秘的角落被掀起了一个角，而面前的妖，正是窥见那一角的。 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视线，他似乎话里有话：「不必单打独斗，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程澄一怔。 「早些休息吧，」他语气一如当年，「过些时日，你就没这么多空闲了。」 长袖一拂，石桌上的残局尽数消失，干净得仿佛刚刚无人来过。 程澄坐在原处，直到沐霖走远，才重新捏着帕子，擦掉了被她故意忽略的一点米粒。 她抖了抖手上与他今日所穿衣物明显不是同一批料子的帕子，周围无一点儿火星，帕子却像是遇到了火，渐渐消融，连灰都不剩。 走之后的沐霖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去了一处隐蔽之所。 他站在池边，池中的水是极冰极凉的，冒着丝丝白雾样的冷气，他却跟感受不到似的，径直踏进了池中。 直至整个身子都浸在冷冷池水中，才停下来。 撩了冰水，从额上浇下，细细的水流从两边流下，裹着寒气滚过太阳穴，如此两三下，他才喟嘆一声。 仰面倚着池壁，单手揉了揉眉心。 体内叫嚣的凶兽渐渐回归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沐霖披着单衣起身。 寂无岭之行，需得快些了。 . 忙碌的时光转瞬即逝，程澄作为大典的主人公，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等她接连迎了七族三宗六派，稍稍得了喘息的时间，才想起他们已经许久没见面了。 简单休憩了会儿，她问因着大典临时来帮忙的小妖：「阿霖呢？」 小妖恭恭敬敬回答：「妖君在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呢。」 程澄这才想起，诸多修士远道而来，齐聚一堂，可不是为了她这个少主，而是为了大名鼎鼎的成霖妖君。 「带我去吧。」 「少主请。」 大殿里，成霖妖君高坐主位，其余赶来的修士分为两列，分坐两侧。 倒是泾渭分明得很，一边妖修，一边人修。 至于被他们驱赶的半妖，则全部归入万壑山阵营。 此刻大殿上，还有半妖充作侍者，穿梭其中。 虽是做着侍者的活计，他们的修为却是不低，大多是筑基中期。 远来为客的修士们扫过侍者，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筑基中期不稀奇，但是这么多筑基中期，还是做得侍者的活计，不少修士暗暗咂舌，心下对万壑山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 此次不是正式的宴请，只是有人带了头拜访妖君，其余人不肯落后，纷纷前来，才有了现如今的局面。 程澄步入殿中，殿内本就不甚喧闹，此刻更静了下。 她朗声道：「本以为诸位远道而来多有疲惫，却是我小瞧了诸位，先行赔罪了。」 声音带笑，态度落落大方。 「多有仰慕成霖妖君大名，是我等心急了。原本见到少君，便在心中惊嘆，再见妖君，方知少君为何年纪轻轻，却姿仪出众了。」 这话说得漂亮，连上首的沐霖都笑了。 「澄澄，来，坐这里。」 他指了身侧的座位，侍者连忙上了新的器具酒菜。 人修与妖修向来看不惯对方，鲜少碰面，但每每一碰见，均要起些口角争执，不知时不时因着沐霖坐镇，两方虽然各自不搭话，别的倒是还好。 趁此机会，程澄借着天然优势，细细观察着两边修士。 妖修明显更肆意一些，人修更受礼些。 因着有程澄与沐霖在其中调节，这次临时凑起来的宴饮还算圆满。 只是让她不舒服的是，隐隐有两道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却又寻不到来处。 不过这视线并无恶意，也就不了了之。 宴席上的酒是万壑山独有的酒，香醇无比，初时不觉醉人，喝多了就连沐霖，都是要休息上片刻的，因此他没让程澄喝，他自己倒是喝上了不少。 第220页 众修士散去后，程澄独自照顾沐霖，让伺候的小妖请了岑霜、罗筠二位来，省得其他修士借着醉酒闹事。 当初尘埃未定，唯有被程澄几个捡到的岑霜、罗筠两个留在了万壑山内，其余慕名而来的不论人妖，均留在了另闢的山上，拱卫万壑山脉。 后来他们并白山白川等，一併领了职位，白山白川近日受程澄命令，领了任务下了山，他们两个则负责此次大典秩序。 沐霖喝得多了点，众人散去，便支撑不住，有点懵懵的，说什么做什么，极为听话。 程澄哄了他去休息，刚在榻边坐了一会儿，便有小妖来报信。 「少君！您去看看吧，出事儿了。」 虽在她的示意下，小妖特意放轻了声音，但沐霖还是动了下。 程澄颔首，留了串安神草的种子串成的珠链，放在他枕边，才和小妖一起出去了。 赶去路上，小妖大致讲了些情况。 「是妖界一位公子，仗着修为高身份贵重，又醉了酒，不知怎么撞上了罗筠罗大人，出言不逊，又惹了岑大人。」 「罗大人让小的来报信，万望您能快些赶到。」 程澄抽抽嘴角，希望不是她想的样子。 只是赶去路上，却又遇上了一齣好戏。 「小娘子，你看你这半妖之躯，身体里流的便是腌臜的血，为人妖二界所不齿。只有这个什么破万壑山愿意收留你，还让你干些伺候人的活，不如跟爷走了？你只需伺候小爷我一个……嘿嘿，怎么样？」 是一个眼生的白衣公子，程澄扫了一眼，便知其人身份不高，当是在殿尾坐着。 被他瞧上的半妖容貌秀丽，身段亦是出挑。正面色苍白，死死抗拒白衣公子的威压。 白衣公子醉了酒，说话还算流畅，见半妖不识趣，嘴上越发没把门：「你们少主的容貌身段更是一绝，可惜了，便宜成霖那个老东西了。不过若有幸尝一尝箇中滋味，倒也快活似神仙。」 「闭嘴！」半妖闻言更怒，紧咬牙关吐出两个字来。 「听闻你是斗兽场出身，不知那印记，是长在漂亮的锁骨上，还是纤纤细腰间，抑或是白嫩的小脚上？兴许能添几分别样的乐趣呢。」 「伪君子！凡归属我万壑山的，这些印记均化作飞烟。妖君之能，岂是你等脑满肠肥之辈可想像的！」 「哼，」白衣公子挥手破了半妖的防御，嵌住她的肩膀，「有朝一日，小爷定要她高高在上的少君跪在爷的脚下！」 「是吗？不知公子何门何派？竟如此不把万壑山放在眼里？」 程澄悄然从他身后出来，淡淡问道。 「呸，一群杂碎。」 程澄随手点了一个妖，漫不经心道：「去，帮公子醒醒酒。」 那妖领了命令，老鹰拎小鸡一样，丢进了一旁为了山水景观新辟的池子里。 夜晚的池水沁凉，白衣公子水性不大好，刚刚扑腾起来，又被一脚踹了下去。 程澄抬手扶了被欺辱的半妖起身，「此次是你受委屈了，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半妖深深跪下：「小妖所受不足挂齿，其人竟敢轻贱万壑山，侮辱您，小妖实不能忍。」 「你且安心养伤，不必多虑。」程澄送了一瓶丹药到她面前，「日后还需多加努力。」 「多谢少君！」 程澄颔首，方才稍稍柔软的目光凌厉起来，「至于看客人，查清何门何派，全部丢出去。」 「少君英明。」 留下几个稍后，余下的尽数跟着她去了另一处。 遥遥感受到沖天的妖气，程澄唤出沧灵剑，剑上光芒一闪，从眼前消失不见。 至于前方熙熙攘攘的中心，围着一圈看热闹的。 两个主角在半空中打得不可开交，另一个则挤在人群中看热闹。 沧灵剑滴熘熘转了一圈，瞅准时间光芒大湛，斜斜插进两者中间，破了对手妖的全力一击。甚至还不小心，剑气划伤了对方一下下。 围观的人同样是修士，怎么看不透其中蹊跷？ 只不过看破不说破而已。 剑身上沐霖的血脉气息散开，不少修为低微的妖兽禁不住颤慄，垂头不敢发声。 喧闹的争斗中心为之一静。 「罗筠、岑霜，你们两个便是这般守护万壑山的？」 程澄声音传来时，万壑山诸妖垂手肃立，齐声道：「见过少君！」 罗筠从人群中挤出来，同岑霜站在一起请罪：「属下失职，少君恕罪！」 她不理，转而环视一周，众人鲜少有敢直视她的。此时来的大多是修为不高的弟子，年长的老狐狸还在后边憋着呢。 「罗筠。」 「属下在。」 她一字不漏地把经过全说了一遍。 「是这样吗？」程澄随意挑了一个看热闹的，问道。 被问到的人目光清正，整个人仿如利剑在鞘，言语干脆：「不错。」 「那，请问位公子，不知您可有异议？」 出言不逊的妖实力稍逊于岑霜，天资不错，此时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变幻不定。 「我不过是说了一两句错话，是贵山的杂……道友度量不够，反覆纠缠于我。且身为少主的您，竟然暗中用法器拉偏架，还伤了我，此事又该如何算？」 第221页 程澄勾手，沧灵剑飞回她身边。 剑气一盪之间，引得那妖体内残存的剑气又是一震。 程澄笑：「这位道友，您这可就错怪我了。我并非暗中用法器伤人，而是众目睽睽之下。至于为何伤您，大概是我这沧灵觉得您需要帮助吧。」 「敢问少君，是何帮助啊？」人群中不知从何处冒出一询问声。 罗筠「噗呲」一声笑了：「想来我是知晓的。兴许是沧灵觉得此妖脸皮极厚，生怕他透不过来气罢。」 沧灵发出一声清鸣，像极了附和。 看热闹的不论哪个种族，皆不给面子地笑了。 那妖天资不错，常年被妖捧着，心高气傲，一时间受了这般委屈，竟落荒而逃。 程澄不再理他，而是面向在场诸位：「相必这场闹剧，诸位看得过瘾，那么，本少君丑话说在前头。我万壑山请诸位前来，是贺我之喜，如若诸位并非这般想的，那么现在可以安稳下山，否则休怪万壑山待客不周了！」 「岑霜！」 「属下听令。」 「请方才那位道友一族下山。」 「是！」 放完了狠话，有两个出头鸟在前，这群人相必会安分上一阵子。 程澄捏了捏眉心。 不管他们私下里作何想法，踩在万壑山的地盘上，都给她乖乖地憋着！ 因年幼时的经歷，她心知这群人和妖必然轻贱万壑山，但是没想到，竟表现的如此明显。 这个畸形的世界，或许该动动筋骨了。 程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客院，合欢宗。 「宗主，我探了几探，得到的均是成霖妖君并无子嗣，更无云雨享乐之人，终年如一日。据说少主程澄，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只是奇怪的是，两者并无师徒兄妹之名。」 「辛苦师弟了。」 合欢宗宗主嗓音曼妙，饶是这师弟听了百年，还是禁不住微微乱了心神。 稳了稳心神，他道：「宗主今日拜访，可曾有何发现？」 「古怪，甚是古怪。」宗主声如鹂语，轻声细语间勾魂夺魄：「但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合欢宗搞不定的。便是女人，也能让她酥了半边心神。」 「此次特地带来的弟子如何了？」 说到正事，师弟放松了些许：「勤加修炼，甚好。宗主可要喊来看上一看？」 宗主颔首。 未几，宗主面前站了三男四女，容貌出众不说，「功夫」亦不容小觑，更妙的是，全都是处子。 宗主轻啄一点茶水，不急不缓道：「可知道你们此次目标？」 七人点头。 「这男女之事啊，我合欢宗讲究你情我愿，因此允你们争取，结果如何，便凭各自的本事了。」 宗主又细细交代了些门中秘术。 另一边，妖界七大族中排第三的狐狸一族。 「呵。」 二长老奇怪道：「你笑什么？」 其余长老皆望向出声的三长老。 「我笑他成霖妖君，大名鼎鼎，却日日受情.欲折磨。」 「此话当真？」 三长老扭腰坐到椅子上，拨弄着鲜红的指甲，「说假的做甚？」 「成霖年岁不大，却极能忍。想来是发情期到了，但一直强忍着，不肯破戒。我观他情状，怕是撑不过一月。」 大长老和二长老对视一眼。 「若是……藉此做文章，攀上成霖，藉助万壑山之力，我族何尝不能再上一层楼？」 「甚佳。」 「那你们欲如何做这个文章呢？」 三长老泼了盆冷水。 「狐族貌美者众，魅术出类拔萃的小辈亦有，许是可以。」 「倒也不是不可以一试。」 几位长老细细商议，又连夜喊来小辈，如何商议自不必细说。 除这两家之外，其余门派同样有些想法，只是或轻或重罢了。 小憩过后再次来到冰池的沐霖可不知道，他成了众人觊觎的香饽饽。 第114章 「妖君呢？」 程澄迴转时，偏殿榻上已空无一人，枕边的安魂草珠串一同不见了。 偏殿的小妖回道：「妖君酒醒之后，却不知去了何处。」 程澄点头，站在殿外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床榻，踩着月光回了他们一直居住的山洞。 只是却也无人。 壁上的灯草散发的一豆灯光，为漆黑的山洞提供些许光亮。程澄杵着胳膊，微微低头，翻看着手上的晦涩书籍，时不时望上一眼山洞入口处。 然而她等了许久，弦月攀上树梢，一直未有人归来。 沐霖回来时，灯草依旧兢兢业业点亮山洞，灯下看书的人儿却已合上双眼，不期然睡了过去。 他站在门前，静静望着她的睡颜。 光阴无情，四季轮转间，她已从小小一团长成了如今的模样，变成了他在心底思念了许久的人。 曾经他因她年幼悲苦，未能参与她的成长，还懊悔了一段时日。在这秘境中，不知不觉圆了心愿，此时此刻才发现，原来他若是真的参与其中了，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好比现在，他依旧让程澄伤心了。 而程澄，年岁渐长，心智成熟，同样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再不能与他说道。 最终，还是长成了他最熟悉的那个她。 第222页 也不知是好是坏。 程澄撑着胳膊，到底是睡得不太舒服，头一点一点的。 沐霖的眼神逐渐复杂。 罢了，等大典结束后，他立即动身前往寂无岭，与他二人都是好事。 没了他的干扰，秘境灵识自然会潜移默化影响她，进而找到出去的契机。 届时他返回妖界，将玉珏空间契约解除，送还族内。再向父王母后请罪，废去他继承人的身份，由弟弟沐琮担任。 待一切处理妥当，他则回来，一心陪在程澄身边。 他犯了错，依着程澄的性子，是该生气的。但是她偏偏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看在他这般诚恳的认错态度上，总归会原谅他的。 哪怕她不愿与他结为连理，那他就仍和从前一样陪着她。 若是她不愿意原谅他…… 沐霖的目光黯淡了些许，那他只好默默守在她身边，再不露面。 当然，她能原谅他最好，这样一来，他们二人一起游遍山河，甚至可以去大千世界，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那样美好的情景，是他梦寐以求的。 「唔——」 程澄捂着胳膊肘，长时间搁在石桌上撑着下巴，硌得发酸。 意识尚未清醒，还迷迷煳煳的揉着发酸的地方，一抬眼就看到沐霖一身寒气，站在山洞口。 她连忙笑了笑：「阿霖，你怎么才回来？」 起身朝他走去，更清醒了些。 直至对上他的眼睛，里边的温柔缱绻几乎要溺毙了她。 沐霖轻咳一声，稍稍垂首，再抬头时，神色已经恢復如初。虽然平和温柔一如往常，却带着一股不一样的感觉。 是疏离。 「你怎么还没有睡？」 程澄遍体生寒。识海中两个笑着的沐霖变来变去，一丁点细微的不一样都对比得清清楚楚。 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他的缱绻温柔不是对她，而是对另外的人。 她张了张嘴，徒劳地发现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她因结婴大典，两人已经很久没有静下来好好相处了？ 说她守在这里，守到半夜是为了等他，哪怕只能和他简单地见一面，说两句话？ 还是说祝她得偿所愿？ 好一个得偿所愿！ 「阿霖，」短短几息，她的嗓音干涩：「你有一直期待的事情吗？」 他从程澄身边经过，一身寒气扑面而来。 程澄忍不住望他，清晰地看到了他微微湿润的头髮。 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牵住他的手，却被他不着声色地躲开。极短暂的一触之间，他的手凉得像是冰块。 「自然有。」 「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沐霖落座，一身白袍在灯下愈发出尘若仙。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短短八个字，宛如尖刀利刃，狠狠扎向程澄。 她紧紧盯着沐霖，没有漏过一丝一毫的表情，也绝对不会错过那一闪而逝的失神。 「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吧。」沐霖见她不语，柔声安抚。 「当真？若是求而不得呢？」 后几个字轻飘飘的，未出口便已化成风，再寻不见。 「当然，缺什么来与我说便是。」 程澄深深地望了一眼沐霖，鲜血淋漓中挤出一朵花来：「我突然想起来，罗筠方才说有事情找我，你早些休息吧。」 她硬撑着，没露出一点儿异样来，沐霖便也相信了她。 「早去早回。」 镜里湖的小鲤龙还未归来，程澄半点儿仪态没有，胡乱坐在湖边草地上，周围零零散散，躺了好几个酒罈子。 罗筠来时，便看到程澄直接扔了酒盏，直接端起酒罈子仰头喝了起来。 晶莹的酒液在漫天浅浅的月光中格外亮眼，香醇的味道也顺着月光洒遍大地。 罗筠坐在她身边，伸手在鼻前挥了两下，驱散些许味道，「你喝多少了？」 程澄指了指空了的罈子，又开了一坛，丢给她。 「打个商量，不喝了？」 罗筠抱着酒罈子，对上她清凌凌的目光，默默喝了一大口。 「你这一天天的呀，不让人消停。」 「说吧，是妖君和你吵架了？还是你和他打起来了？」 整个镜里湖静了下来，湖面闪着粼粼波光，是周围唯一动的事物。连树影都安静下来，草尖弯着的弧度，仿佛被刻在了画上，动弹不得。 程澄又灌了一大口酒，声音平平淡淡：「他有喜欢的人了。」 罗筠险些呛着，咽下酒液咳了几下才缓过来，「当真？」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那……」 她想了许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索性拍了拍她的肩膀。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呵！」 「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别的？」 . 程澄看着面前华灯璀璨、热闹熙攘的碧瓦朱檐，扭头看向罗筠。 迟疑道：「这是你说的……别的？」 罗筠摸了摸鼻子，藉此掩饰尴尬，强自辩解道：「你不是难受嘛，那就寻个开心的地方。」 门前守着的跑腿的老早盯上了她二人，见她二人衣饰华美，气质不俗，但瞧着却眼生，想必是不常来这等地方，便在一旁等着。 第223页 闻言接话道：「二位所言极是，我们这尽欢水榭，自然是想让客人来了，尽情享受世间极致的欢乐。」 跑腿的眉清目秀，这般的话说来，笑意盈盈的，倒不惹人反感。 楼内的欢娱嬉闹之声不绝于耳，程澄不自觉地蹙了下眉。 正好教那跑腿的看见了，体贴道：「二位客官若是觉得大厅过于喧闹，后边有单独的院落，只不过……」 他笑了笑，二人自然能听懂他话中未尽之意。 罗筠丢了个储物袋过去，「带路吧。」 跑腿的只瞧了一眼，满脸殷勤的笑容，再也没下去过。 「二位客官请——」 老鸨闻声赶了过来，身后带着群长相漂亮的少年少女。 罗筠的目光在她身后的美人身上打转，程澄只看了一眼，继续闷头喝酒。 这尽欢什么的酒滋味和万壑山的截然不同，另有一番风味。 如是想着，身侧突然围了几个漂亮的少年，一个倒酒，一个偎在她身边，一个执杯，另有一个站在身后，试图攀上她细瘦的肩膀。 程澄勐地一怔，抬眼看见罗筠坐在对面，挤眉弄眼地朝她笑。 刚想开口，让身边几个离远一点。然而他们的手却要碰上她了。 她甚至能感受到指尖轻轻蹭过耳尖，微凉。 恍惚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的功夫，她周围的少年尽数被掌风挥开，狼狈地摔在地上。 连她也未能倖免，只是她落入了一个犹带冷意的怀抱。 「诶，你怎……」 罗筠刚要抱怨，剩下的话却卡在嗓子里。 「见过妖君。」 沐霖没理她，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儿。 气氛僵冷下来。 罗筠不敢起身，给几个少年使了个眼色。 少年们刚一挪开步子，沐霖开口了：「谁让你们走了？」 罗筠暗暗叫苦，不期然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快走吧。」 程澄冷静下来，淡声道。 少年们等了等，沐霖再未开口，才忙不迭地出去了。 罗筠混在其中，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又被人攥住了手腕。 诺大的院子里只剩下程澄和沐霖两个。 程澄轻而易举挣开了沐霖的怀抱，再一次回到原先坐的地方，一杯一杯喝着酒。 其实她已经喝很多了。 如若不然，早在罗筠点了几个少年的时候，就该制止了，更不会让他们近了她的身。 沐霖眉头紧皱，抬手要夺走她手中的酒杯。 却被程澄拦了下来，一手捏酒杯，一手制住他的动作。 程澄低头喝了酒，酒杯随手一丢。另一只手将他整个人扯到身前，顺势攀上他的脖颈，满是酒香的温软和微凉的相撞。 纤弱的突破关卡，裹着礼物撞开门扉，些许酒液从嘴角流下，落到衣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沐霖整个人都僵了，不知道手该放哪儿。 满腔的质问和不满消弭无踪。 第115章 气派巍峨的大殿上，修士们宽袍大袖，尽显不俗风姿。 万壑山这边因着是主人家的缘故，穿得喜庆一些。 程澄亦挑了件绯红色衣袍，眉宇间英气尽显，又不失温和。 此时众宾客正渐渐来到大殿，等众人来齐后，届时由长辈为她请道号、祭天地，而后才是正式的宴席。 已来到的宾客纷纷朝程澄贺喜，再与相熟的修士稍作寒暄。 程澄脸上挂笑，目光扫过最上首的座位时，轻轻抿了嘴，很快又恢復自然。 那上边空空荡荡的。 她今日是略施了脂粉的。 往常她通常是素面朝天，最近沐霖不知道去了哪儿，她心绪不宁、神思不属，再者万壑山来了这么多外人，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她处理，脸上难免带了些出来，只是不甚明显。 罗筠藏了几天后，悄悄摸摸出来熘达了一圈，看见她这副模样，好一阵大惊小怪，拉着她略略打扮了下。 捯饬满意了，才放她出来。 她自己则又偷偷熘了，她怕被沐霖逮着了找她算帐。 程澄又不着痕迹朝上首望了一眼，想来罗筠是白亏了一场结婴大典。 不过，依照他的性子，应当还是会过来的吧？ 他既为她结婴邀来这么多外人参礼，便不会留她在这里独木难支。 她稍稍晃了下神，转而又若无其事地与前来祝贺的人相互问候。 「怎不见成霖妖君？」未免有人问了出来。 一时间，诸多似有似无的视线飘来。 程澄扫都不需扫一眼，心底冷哼一声。 一群老妖怪，精明得很。 他们是明晃晃冲着万壑山与沐霖来的，引起他们兴趣的是从未听过名号的妖君破了早有凶名的万壑山与两大销金窟。到了之后更是发现，这从未有外人涉足的极凶极恶之地原来是如此洞天福地。 刻在骨子里的贪慾让他们无比觊觎这里，只是前些时日一见，趋利避害的天性让他们暂时收敛这种念头。 然而压制他们的人一旦不復存在…… 程澄微微敛眸，落落一笑，「阿霖前些时日与诸位道友相谈甚欢，后隐有所悟，闭关去了，若是有幸，今日仍能与诸君一叙。若是没那缘分，左右万壑山无甚闲事，我与阿霖上门讨一盏茶，正好去让我这天资愚笨之人多多旁听几次，亦能得个机缘。」 第224页 在场诸人嫌弃地扫视倏然静下来的大殿，颇为隐晦地撇撇嘴。 他们怎么不知道，瞎应酬也能顿悟？上次参加了个假宴？ 又瞧了镇定自如、小小年纪便看不透心思的程澄一眼，只是看不出来什么。 程澄又笑：「想来诸位道友是欢迎我等的吧？」 轻轻掀过这个话题，殿内重回欢声笑语。 吉时将近，这万壑山之主却一直未来，不免有人心生失望。 程澄含笑谢过众人，将其引到殿外观礼之处，一一落座。她则去了另一边，稍后拜祭天地。 然却被两貌美之人拦了下来。 「见过少君。」 笑意盈盈的美人屈身行礼，动作流畅浑然天成，美目流转间摄人心魄，透着一股不自知的媚。 程澄颔首回礼。 「敢问少君，此次大典，妖君……可否出席？」 嗓音清甜，粉面飘来一丝丝红晕，提到「妖君」二字时，还稍稍垂了头，露出一截纤美的脖颈。 「我倒是不知。」程澄心念几转，温声回到。 「这般重要的日子，妖君怎会不来？」 来人声若清泉，乃是一相貌俊朗的青衣男修，自打一出来，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便落在了程澄身上。 「见过少君。」 程澄笑了笑，没搭话。 两位美人又缠着她问了一些妖君的习惯，程澄瞧出了两人打算，指尖捏得发白，强自忍耐着，不轻不重地回了。 「吉时将至，想必少君时间紧急，不如两位仙子改日再寻时间？」 青衣男修缓缓开口，终于捨得转了视线。 只是等两位仙子含羞退去后，这青衣男修依旧跟着程澄，时不时搭两句话。 程澄顿住步子，刚想开口，却被他抢了先。 他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枝花，递到了程澄面前：「此乃我宗门特有之花，名唤朝雾，贺少君结婴之喜。」 程澄垂眸，果真花如其名，出尘清新如晨间朝雾。 「少君可是不喜这花？依着我宗门的规矩，结婴之日送上此花，是贺喜祝福之意。长老们本想亲自奉上，又恐少君不喜。我斗胆一试，却没想到……」 话语间失落之意掩都掩不住。 一朵祝福的花而已，程澄略有犹豫。 「少君不知，这花需得新鲜摘下，才是最诚的诚意。鄙人不才，奉长老之意照料一路，刚刚才摘下。罢了，既讨不得少君欢喜，还望少君恕我冒犯之罪。」 这般一个少年人，想来是爱花之人。 程澄见他惋惜，举止间又无恶意，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朝雾。 青衣男修大喜。 两人结伴又聊了一会儿。 这男修道：「朝雾花清新凝神，元婴之上已有效用，若是少君有意，不妨找适宜之地栽种下来。」 程澄拨弄了下花瓣，凝神倒是不假。 「只是我却不知何处为适宜之地。」 男修展颜，「若是少君不嫌弃，我愿助少君一臂之力。然我等外人，不敢在此处随意行走。若是少君空闲……」 有人打断了他。 「澄澄。」 程澄正听着，抬眼看见长身玉立的沐霖，惊喜道：「阿霖！」 顾不上旁的，直接跑了过去。 沐霖喊过她却又后悔，对上青衣男修的视线时，不着痕迹地皱皱眉。 「阿霖，你闻闻这花。」 「凝神清心，效用上佳。」 程澄闻言，欢喜道：「那要谢谢这位道友了。」 青衣男修拱手连道不敢当：「赠花之意，本就是望少主欢喜。」 程澄应付地点了点头，险些都忘了她先前做过的好事，她现下明白自己心意，而沐霖又躲她那么久，扰得她这几日心烦意乱。 然而一切乱糟糟的心思，见到他时，又随风消散了。 她悄悄瞄了一眼与平时别无二致地沐霖，想来他是不打算挑明那日的事情了。既如此，她便也当不知道，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免得吓跑了人。 是以她客客气气谢了青衣男修。 沐霖却径直拿走了她手里的朝雾，神色不变地收了起来，「改日我同你去种上。」 「道友说镜里湖当是个适宜的地方。」 「那便种在湖边。」 程澄悄悄捏了他的袖角，和他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 他喜欢，那这朝雾便留下吧。 直至岑霜催促，她才又向青衣修士道谢，随沐霖一同走了。 青衣男修望着她的背影，眼里飞快划过一抹痴迷与志在必得。 这自然是瞒不过沐霖的，他扯了扯被她拉住的袖子，却感觉另一边力道越发大了。 他默默收了力道，任由她拉扯着，些许见不得人的不满消弭无踪，悄然生出隐秘的欢喜。 「阿霖，」她声音轻快：「此次你为我结婴祭天吗？」 沐霖顿了顿，「六罗妖君如何？」 六罗妖君修为已臻大乘，很受万壑山众妖敬重，亦与树爷爷交好。由他出面，不是不可以。 只是，她心底有更好的人选。 「阿霖～」她拉长了声音，是只在沐霖身边才有的撒娇。 沐霖心下动摇，面上不显。 她却点了头：「既然阿霖不愿，那便六罗妖君吧。」 他张了张嘴。 第225页 六罗妖君等在入场处有一会儿了，几人过来，一一见了礼。没多寒暄，直接带着程澄站到了祭祀坛上。 坛高，四周空旷，远处是来观礼的诸位来客。 沐霖凭空出现在首位落座。 程澄敛眸，收回视线，随着六罗妖君的指示行事，一众流程下来，倒未出错。 「天地授命，日月携璋。望尔嘉德，福佑众生。」 六罗妖君沉稳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间，回声阵阵。 「元婴既成，赐号——禾昭。」 他话音落下，程澄心有所感，遥遥朝天上望去，又深深一拜。 自此，礼成。 随后是正式的大宴。 沐霖坐在上首，是程澄一眼能看到的位置。 宴席尚未开始，沐霖轻咳一声，大殿里落针可闻。 「即日起，少君程澄为万壑山之主。」 妖界、人界愕然。 万壑山所属却早有预料一样，甚是平淡。 整齐站在大殿中央，一同行礼贺道：「我等见过万壑山新主！」 声浪涌来，震醒了惊愕的众人，也震醒了主人公程澄。 她下意识地看向沐霖，却见沐霖鼓励地沖她笑了笑。 细细看去，却见殿内诸多万壑山所属，前几排皆为合体化身，最低也是愿意后期，阵仗不可谓不小。 程澄镇定下来，这些都是她见过的，身后还有沐霖坐镇，自然不虚。她站起身，手中举杯：「多谢各位！日后还需与诸位同心戮力，扬万壑山之威！」 席间有心思浮动者，暗暗收了心思。 这万壑山，可不是好惹的。 开宴后，贺喜的一波又一波。酒过三巡，程澄下意识地向后瞧了一眼，见那人安安稳稳坐在首位，放下心来。 「少君？少君？」 程澄回过神来，面前正是赠她朝雾的青衣修士。 「瞧我这嘴，该称妖君了！妖君莫怪。」 哪怕程澄修为只是元婴，此时也当得上一句「妖君」了。 「怎会？」程澄莞尔一笑，「道友赠花，已是大恩。怎会在意这一点。」 青衣修士跟着笑了。 「说起赠花，这朝雾生得金贵，妖君需得小心呵护。比如……」 他细细说着，在程澄越发入神之时微微拂了下袍角。 这动作不甚明显，极为自然，却引起了殿中一侧极美艷的女子的注意。 女子丹蔻鲜红，抚上青玉酒盏，轻啜了一口香醇的酒。 第116章 美艷女子视线在青衣男修身上转了一圈，捏着酒盏的细白手指微微翘起美丽的弧度。 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一眼，她身后的两个女妖悄然结伴退了出去。 一缕几不可察的清风在程澄身前打着卷，飘向了别处。 青衣男修稍稍察觉，宽袖下的手指再次要动的时候，却有其他人将至，他不得不收了手，挂上和煦的笑容，「妖君眼下繁忙，我稍后将朝雾的习性整理到玉简之中，待宴会结束后，送与妖君。」 他既如此说了，程澄自然不会再拒绝。 殿外。 「萱儿，妖君果真好生英俊，瞧着年纪也不大呢。」 左边一身粉裙的娇俏女子压低了声音，悄然与同伴分享着压抑了许久的喜悦。 被唤作「萱儿」的蓝衣女子警惕一些，望了眼四周，才警告道：「切记长老交代的，小心祸从口出。」 「哎呀，我只是和你讲一下嘛，而且我声音很小的！」 着粉裙的女子嘟了嘟嘴，显然有些不乐意被她说教。 「你别瞧着年纪小，若你来看，长老们呢？」 粉裙女子微微吃惊，头顶雪白泛粉的毛茸茸耳朵跟着颤了颤，十分活泼。 细细看去，蓝裙的女子头上同样顶着一对兽耳，却不是纯净的白色，而是偏灰。 却是方才殿中从美艷女子身后退出来的两个女妖。 粉裙女妖，名唤苒儿的沉默了一段时间，两妖穿过迴廊，她又开了口。 「妖君现下已经把君位传给了少君，如今万壑山做主的是少君，咱们……」 「慎言！」萱儿低喝。 苒儿轻哼一声。 「少君权柄在掌，但到底年幼，这万壑山终归还是妖君的。」萱儿开了口，「再不济，你我把妖君伺候妥当了，万壑山这么多好东西，妖君指缝里漏一些便够你我的荣华富贵了。」 苒儿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是长老……」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等大事，自然是要好生筹谋的。且先讨得妖君欢心便是。」 「有道理。」苒儿点头贊同。 他们进入万壑山时日不短了，自然是有办法找到妖君必经之路的。 尤其是他们这些心怀不轨的。 「也不知长老为何要让我们在此处等着。」 「自然是有安排的，安心等着便是。」 殿内的程澄忙里偷闲歇了会儿，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沐霖，却发现他面色不大好。 控制不住的腿脚极其自觉地走了过去。 「阿霖？你哪里不舒服吗？」 沐霖手臂撑着桌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抵着眉骨，闻声抬眸望了过来。 程澄唿吸一滞，心如擂鼓。 阿霖长相俊美，生得极好，是她自小就知道的事情。长久相处下来，看得习惯了，她很少再这般因他的相貌失神过。 第226页 然当她的阿霖坐在金雕玉砌的王座上，抬眸望向她的一眼中，仿佛含了说不尽的情意，将试图窥探的人扯入其中。 一眼万年，不过如是。 她终于体会到飞蛾为何扑火，不管此刻阿霖要她做什么，她必定奋不顾身，如君所愿。 程澄甚至顾不上想先前沐霖透过她看别人的事情，她的眼中只剩下这一人，只想将其据为己有，外人休想窥视。 疯狂的念头在飞速生长，占据半片江山，不久又被理智消灭大半，安静蛰伏在隐秘的角落。 「我没事儿。」 他低沉的声音略沙哑，尾音被拉长，带着些慵懒。 「你喝了多少？」 程澄眨了眨眼，努力控制住理智。 沐霖摇摇头，很是乖巧。 她这才发现他银白的兽耳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红得滴血的内耳不自然的微垂，虽有薄薄的绒毛遮挡，还是能够看清。 程澄往后瞧了一眼，见众人喝得正欢，唤来负责招待客人的妖，吩咐了几句。 处理妥当后，哄着沐霖起身，想扶着他去偏殿。 只是他不太愿意去，她试探着道：「那……回山洞？」 沐霖没说话，好在也没有抗拒。 程澄有些奇怪。 她一直关注着沐霖，没见他今天喝太多酒，怎么醉成这样了？ 衣料摩擦间，能明显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脑中空白了一瞬，脚下踉跄两步，及时稳住了身体，才没让两人一起摔了。 沐霖半闭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小心控制着压在她身上的力道。 两人沐浴在月光下，就这么不急不缓地朝着他们家的方向走去。 岁月静好，无非如此。 静谧银白的月色下，程澄鼓譟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扶着的是与她相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亲人、心悦之人，而未来的漫长生命里，他们会永永远远相互陪伴下去，一如今日。 或为爱人，或止步于此。 不管如何人，她都不会后悔。 苍穹之上的月悄然挪动，沐霖的影子搭上她的，混成一团，密不可分。 程澄微微扭头，入眼是他俊美无俦的容貌，月色在他玉白的脸上打下些许阴影，五官轮廓愈发分明。 大约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半阖的眸子睁开，对她缱绻一笑。 不知是月色太多情，还是他的笑太温柔，程澄迟疑了下，坚定地握上了他松松垂在身侧的手。 不是小孩子攥住大人的一根手指，也不是很平常的手拉手，是她趁虚而入，与他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程澄的勇气在握上之后，回了他一笑之后荡然无存，再不敢对上他的视线，专心脚下的路。 倒是沐霖怔了怔。 交握的手越来越热，起初是她的，后来变成他的。 直至一人体内蛰伏的凶兽醒转，横冲直撞地想要冲出囚笼，攀上身侧渴慕已久的美味佳肴，尽情享用。 沐霖面色微变，勐地睁开眼睛，脸上飘上一层浅浅的红晕。他突兀地甩开程澄的手，动作堪称粗暴，眨眼间不见了人影。 程澄怔愣了下，缓缓低头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手，满腔的委屈酸了心头鼻尖，迟来的理智却让她抓住了一丝不对劲。 来不及多想什么，倔强劲儿占据上风，闪身追着他消失的方向而去。 她今日定要问个清楚，死也要当个明白鬼！ 只是他的速度太快，程澄又晚了一步，到底是没跟上。 不过她半路遇上了正有些狼狈地整理衣裳的罗筠，地上还躺了两个花儿一样娇艷的美人，只不过被人用绳子捆了。 她不得不停下来。 「这是？」 罗筠从发间揪下来一片树叶，瞥了眼地上两个娇娇弱弱的女妖，「还不是妖君！」 「你瞧见他了？」程澄急切地问：「他朝哪个方向去了？」 怎么没瞧见？ 她原本悠哉游哉躺在树上，听两个小妖精商量着怎么吸引妖君注意力，讨了妖君欢心，进而在万壑山唿风唤雨。 她可以向妖君保证，她真的没在看戏，而是在专注地收集情报，打算随后报给少主，却被路过的妖君一振袖，从树上打了下来，极其狼狈地掉在两个小妖面前，把两个小美人吓得哟，那叫一个花容失色。 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若不是她反应快，说不定不单单只是一身树叶子那么简单了，估计还得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罗筠啧了一声，伸手指了个方向。 又急忙拉住她：「这两个小妖如何处置？」 程澄顿足，终于捨得分个眼神在两个小妖身上，语气莫名：「这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罗筠挤眉弄眼。 两个小妖被更不怜香惜玉罗筠捆着还堵了嘴，费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先关着吧。」程澄平淡道。 「行。」罗筠点点头，补了一句：「你小心点儿，妖君面色很难看。」 程澄心里一堵，转身走了。 留罗筠和两个漂亮女妖在原地。 罗筠细细在她们脸上打量了一圈，「狐族的？三长老？」 两个狐妖瑟瑟发抖，流得正欢的眼泪都滞了一瞬。 第227页 岑霜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 苒儿冲动，蹭到他身前，身姿愈发妖娆，连泣声都婉转不少，听的人心都酥了。 罗筠正想调侃两句，但没想到被献了殷勤的岑霜丝毫不领情，还朝后退了两步，躲在了她的身后。 苒儿：「……」 罗筠：「……」 最后岑霜一手提一个，跟拎麻袋似的，将两个倒霉女妖关了起来，转而对她道：「成霖妖君有令，万壑山只进不出。」 罗筠带笑的面容一肃，「我现在就去！你我分头行动。」 岑霜点头，两人分开。 . 程澄照着罗筠指的方向纵身追去，越走越偏，很快又失了沐霖踪迹。 只不过她这次铁了心要找到沐霖，怎会善罢甘休？ 翻手取出沧灵剑，清凌凌的剑身在昏暗的林间格外显眼。 沧灵是他曾以血淬鍊而成，对他的气息极为敏感。 有了沧灵带路，在林间好一番折腾，最终停在了一处隐蔽的屋子之外。 程澄提着沧灵，抬脚就要进去，却被两个倏然出现的妖拦了去路。 「少君，妖君有令，禁止入内。」 沧灵剑尖一转，挑开了横在她面前的长剑。 程澄冷着脸：「成霖妖君于方才结婴大典上，将万壑山传于本君，令万壑山诸人众妖臣服，你等敢拦？」 「见过妖君！」两妖反应极快，只是仍旧不肯让开。 程澄居高临下，「当真不让？」 「妖君有令，莫敢不从。」 她冷笑一声，沧灵裹着雷霆万钧之势袭上他们面门。 他们躲都不躲，跪在地上半点不动。 沧灵急急转道，忠心耿耿的二妖被气劲沖向两边，刺耳的声音响起，剑尖死死钉在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印子。足足退了两丈之远，他们这才稳住身形。 程澄抬步跨入屋内。 二妖又要上前阻止，沧灵一闪，堵住了他们的路。 沧灵那虽比妖君弱很多，但如出一辙的气息让他们白了脸，寸步不得进。 程澄就这么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甫一进来，感受到的便是冷，彻骨地冷。 冷到她唿吸之间的白气氤氲，又碰上温热的皮肤变成了水汽。 再往里走，愈发得冷。 程澄不相信，刚刚外边那么大的动静，能逃得过他成霖妖君的眼。 除非，是他不愿管。 程澄直觉朝最冷的地方走去，完全来不及想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停住步子时，面前是个冒着寒气的池子，白雾团团中，隐约能看见沐霖被池子挡了大半的背影。 「澄澄——」 他声音沙哑，还带着罕见的虚弱。 「别过来，太冷了，你受不了的。」 程澄别过脸，悄悄酸了鼻尖。 太讨厌了，真的太讨厌了。 忽远忽近的。她想和他好好相处时，他忽然撇下她，只言片语不留；她要找他算帐时，他又开始温柔关怀。 真的是太讨厌了！ 是把她当猴耍的吗？ 憋在心口的气无处发泄，催促着她去问个清楚明白。 理智牵绊着她，不断告诉她，现在沐霖的状态不对，让她不至于失控。 程澄深唿吸，冰冷的寒气让她稍稍镇定下来，无视了他的话，径直走到他身边。 「寒池、寂无岭、突然传位，沐霖——」 她第一次喊了他的全名，「你到底想干什么？」 因着他在池中，需得仰头才能看到程澄。 而程澄，轻而易举能看到他霜白挂着细冰的鬓角眉梢，几乎与白雾混为一体。 「你……」他嗓音越发干涩：「你快回去吧。」 「有人用了下流伎俩，我中了招。已吩咐岑霜下令，万壑山只进不出，你……小心些，让六罗跟着你……」 他说了很多，程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放心上。 她蹲了下来，两人离得更近了。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万壑山全听你的命令行事，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程澄拍了拍手，在他冰凉的面颊轻轻拍了两下，提着他后颈处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被藤蔓缠得死死的身躯随之展露。 就是沐霖比她高不少，竖着提不大方便，是以程澄将其打横抱起，丢到了最远的榻上。 趁着他被冻得暂时还动用不了灵力，从储物戒中扒拉出了他曾送她的、据说贼结实、大罗神仙来了也解不开的绳子又把他给捆了一圈。 沐霖懵了一瞬，他对程澄不设防，却没料到她会直接捆了他。 等他回过神儿时，人已经躺在榻上、无力反抗了。 程澄背在身后的双手通红，是冻的了，灵力飞快运转，饶是如此，刺骨的冰感还是顺着经脉筋肉朝胸腹处汇聚而来。 这寒池当真厉害，她不过是抱着他走了不到五十步，竟严重至此。 怪不得沐霖连反抗都没有反抗。 「放开你？当我是傻子吗？」 沐霖又惊又怒，然而龙困浅滩，不得不蜷着：「澄澄，别闹，放开我。」 「我没和你闹。」 程澄三两步上前坐在榻边，想了想捏着他的下巴，两人视线相对：「阿霖，你实话告诉我……」 第228页 严肃的语气拐了个弯，好不容易营造的霸气范转瞬崩塌。 「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两两相比，程澄灵气不断周转、但依旧冰冷的手指触碰到的竟然不是更冷的冰块，而是温热的肌肤，并且热度还在不断攀升，好比落入火炉的铁块。 他身上实在是烫。 程澄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同样灼热。 另一只手捏上他的，热气源源不断从接触的地方传来，她体内的寒气很快被驱散殆尽。 沐霖苦笑一声，闭上了眼：「把我放回去吧，趁我现在还清醒。」 冰冷的麻木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灼热感。 体内被压制的火龙一路席捲，如狂风过境，猖狂又嚣张，原本禁锢它的冰寒之气连水气都没留下，便消散了。 程澄愕然，手忙脚乱地想听他的，将人送回去。 刚抬手又顿住，问道：「你刚刚说，你中招了？」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侧的躯体倏然绷紧，手同样被他反手紧紧握住。 程澄心念急转，语速飞快：「第一次设宴当晚，你去见了谁？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 她挣开了他的手，双手固定他的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快点！」 沐霖眼皮直跳，不想开口，但是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几乎要冲昏他的头脑。 「我说，但你要把我放回寒池。」 程澄胡乱点点头。 「谁也没见，来了寒池。记得。」 他沙哑的声音将将撞进她的耳朵里，险些磨花了她的意志。 这太热了，连他的话里都带着火，一路烧进她的心里。 「你，有喜欢的人吗？」 恍惚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问。 「我爱她。」 「是我，对不对？」 疯了！ 都疯了！ 有个小人在尖叫，在吶喊，可是他们两个谁也听不见，他们的眼中只剩下彼此。 一切的一切在崩溃失控的边缘来回试探，是漫天璀璨的烟花还是冰冷锋利的箭矢，只需要一点火星，一试便知。 静默无声的对峙中，看不见的火从一个人身上烧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终于有人认了输。 「是。」 极短促的一个气音，若不仔细听甚至听不见。 唯二听到的人嫣然一笑：「我也是。」 坚定又干脆的三个字，将意识几近模煳的沐霖拉回现实，猝然睁开的双眼中一样燃着火，紧紧锁住面前的人。 程澄低头，吻上了他。 重新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地紧紧握住。 美丽的烟火点燃，沖向暗色的天空，璀璨又明丽，和遥遥挂在天上的星星相伴，永远定格。 程澄直至被推开时，还没意识到那贼结实的绳子断了。 她只是愣愣看着踉跄着还在朝寒池走的沐霖：「为什么？」 「不能这样。」 他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了。 「可以。」 她奔到他身前，拦住他的路，极认真地对上他隐忍躲闪的双眼。 「沐霖！」她郑重地喊了一声的名字：「程澄喜欢沐霖。」 转而又笑了：「而沐霖爱程澄。」 沐霖抓到了一个纵火犯。 这个纵火犯很不识好歹，他都决意放过她了，她竟然还十分嚣张的放了一把更大的火。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陪着他一起在火海中沉沦吧。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程澄被打横抱起，丢到了榻上。 屋外的两妖悄然退去。 第117章 程澄醒来时，是在她熟悉的石床上。 身上清爽干净，显然是清洗过了，也换了干净的衣裳。 想起发生的事情，程澄面色微红，四下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沐霖的身影。 带着疑惑，她起身换了衣裳，身上略微有些不适，旁的倒还好。 山洞里找了个遍，沐霖不在。 她生出一丝惊慌与不安，强自俺奶下去，去了寒池。 再次扑了空。 程澄不死心，再次问道：「阿霖当真没有再回来过？」 「不敢欺瞒妖君。」 两妖恭敬答道。 她忽然想起被强行留下的两界来客，纵身去了大殿。 闻讯而来的罗筠直至看见她时，才松了口气。 「你终于来了。再晚一些，我们可撑不住了。」 万壑山大部分修为高的已然镇守在此处，而其余来客同样不是好惹的，话说得好听，什么多留一段时间？ 分明是把他们当犯人呢！ 时间愈久，众人愈发烦躁，还有一些煽风点火的。加之人妖本就不和谐，原本眼不见心为净，现下同处一片空间，时不时要起些摩擦。 程澄二人甩手跑了，他们留在这里没少被折腾。 「阿霖可曾出现来过？」 「我未瞧见。」罗筠摇摇头，看了一眼岑霜。 岑霜会意，同样摇摇头：「两位妖君离去后，再未见过。」 难得的话多了一次。 程澄忍了忍，暂时撇下乱七八糟的心思，着手处理眼前的麻烦事。 「那两个女妖呢？」 罗筠顿了顿，递上一个玉盒：「成霖妖君现身时，其中一妖拿了此物出来，只是妖君走得太急，那小妖只来得及开了盒子。」 第229页 程澄接过，盒中静静躺着一朵如烟似雾的花。 路上又将她知道的一一道来，「合体期妖君亲自盯着狐族三长老，未发现异常。」 依照此间规矩，合体期及以上的，人修称道君，妖修称道君。 而程澄乃是万壑山之主，妖君之称还是担得起的。 她点头，命人审了萱儿苒儿两个女妖。 倒是忠心耿耿的，两个都不肯开口。 程澄时间紧迫，没时间跟她们在这儿耗，见她们不愿说，直接唤了人，准备直接搜魂。 她冷眼瞧着，萱儿还算镇定，苒儿却有点儿慌了。 「我事先与你们交代清楚，我这手下的性子粗，下手重。在他手里过一遍的，灵智修为大多是保不住的。命好的，放回山里当个灵智未开化的狐狸；命不好的，断气之前直接扒了皮做个斗篷吧。」 罗筠附和：「妖君，您看看，您是喜欢纯白色，还是偏灰色？」 程澄果真「唔」了一声，皱着眉像是思索。 纯白耳朵的苒儿一抖，顾不上其他，连声道：「我交代！我交代！」 萱儿怒目而视：「苒儿！你怎么！」 「是我做的不对，只是我不想当了斗篷，更不想成了未开灵智的凡狐。」 她说的悽怆。 萱儿狠狠盯着她，想警告什么，又碍于程澄几个，最终还是没说一句。 不成想她转眼欲爆了内丹，与在场之人同归于尽。 只是慢了一步，六罗妖君身如残影，神识风捲残云一般夺了萱儿记忆，顺手捏碎了她的神魂。 身姿曼妙的美人变成了六尾的灰狐，软软瘫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苒儿吓破了胆，见众人视线看过来，颤颤巍巍献上一朵花，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尽数说了出来。 程澄又一次看见那极眼熟的花，低声吩咐了一句。 岑霜领命。 她又低头轻声道：「苒儿是吧？你们遇到了成霖妖君，做了该做的事情，而萱儿，是被阿霖杀的。记清楚了？」 苒儿忙不迭点头。 六罗等不知道具体情况，一头雾水。 因着是在自家地盘上，程澄干脆利落提了人，去了大殿。 且众修士被关的时间不短，若不给个交代，此事难了。 此刻二界修士均被请到了大殿里。 程澄也不客气，坐在金雕玉砌的王座之上，似笑非笑的视线透过人群，直直定在狐族三长老身上。 「有劳诸位跑了一趟，此番慢待之处，本君先道个不是。」 她言笑晏晏，话说得漂亮。 众人虽有不满，却不敢此时表露出来，不免有几个性子直的，也被同门同族拉住了。 她话锋一转：「然本君自认，对诸君尽心尽力，却不知，你们竟是这般回报的？」 一阵面面相觑，有妖问道：「敢问妖君，为何这般气怒？」 程澄冷笑一声，「自然要气怒，在我万壑山的地盘上，便有人敢暗算成霖妖君，是何意？」 咄咄逼人直对狐族三长老。 有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三长老倒是淡定得很，弹了弹鲜红的指甲，娇声笑道：「禾昭，你不必这般阵仗，直接找我便是了。」 「三长老爽快！」程澄似笑非笑。 美艷女子施施然起身，一举一动风情万种。 「成霖妖君之事，并非我主使，说起来，我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人修中一人面色苍白，冷汗直冒。 同门问他：「师兄，怎得了？」 他摆摆手，不敢多言，压低声音道：「不知为何，有些头晕，我往后走歇歇吧。」 刚退到众人身后，准备熘走的青衣男修，脆弱的脖颈上架了一柄锋利的刀。 再不敢轻易动弹，连即将冲破嗓子眼的惊叫都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没人发现这暗地里的官司。 三长老站在殿中，直直对上程澄的视线：「禾昭，你不谢我救你一命，却来怪我。真真是让人寒心！」 这三长老，当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六罗将动，被程澄及时拦了，「且听听她是如何讲的。」 其实大殿里大半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稀里煳涂被带了过来。别说他们，便是万壑山的，也只有方才跟在程澄身边的一行，稍稍有些猜测。 三长老轻轻巧巧，迈步走向王座，声音只有周围几人能听到：「朝雾花加上夕情，可是顶好的……助兴之物呢。」 后边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六罗面色微变。 这两样物什，再撞上情况不对的沐霖，怕是…… 「六罗妖君想到了吧？」 三长老后退几步，扬了声道：「却是不知，成霖妖君现下何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在两女妖身上留了一丝神识，不过不敢太过招摇，生怕沐霖发现端倪，因此这神识只能模煳感受到些许信息。 放了朝雾的盒子已被打开，且萱儿命陨。 随后禾昭便找上门来，如此说来，萱儿已经得手，而成霖那个不知在执着什么不肯破身的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短时间必然出不来。 她美眸在殿内流转一圈，若是抓紧时机，就算成霖能回来，怕是也晚了。 殿内一静。 确实……没看到成霖妖君出面啊。 第230页 这新上任的禾昭妖君这般大的阵仗来寻麻烦，成霖妖君却不见了身影，其中怕是有蹊跷。 众修士禁了声，屏息听着接下来的消息。 这等时候，谁关心狐族三长老是因着什么被挑了出来，万壑山最让他们忌惮的成霖妖君现下到底在何处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程澄管不着殿内众人作何想法，她平静地问：「夕情本是用来算计我的，你暗中推了一把，沾染到了阿霖身上？」 「是呀，」三长老捏了缕髮丝，在指尖缠绕，甜腻的声音像是淬了毒：「若是我不救你，你被小人害了去，可就当不成这万壑山的主人了呢。」 「笑话！妖君是成霖妖君亲自指定，因着这点子事朝令夕改？」六罗妖君忍不住道。 三长老笑而不语。 众人没听清她小声说的话，几个人跟打哑谜一样。 但顺着话一想，什么事落到现任妖君身上会不能执掌万壑山、能让成霖妖君现不了身，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失了性命。 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逝，却在众人心上烙下深深的痕迹。 三长老余光瞥见众人神色，极为满意。 种子先种下了，日后才好发芽不是？ 程澄同样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轻轻笑了。 她既然敢正大光明来，岂会毫无准备？ 不轻不重地拍拍手，清脆的巴掌声在静寂的殿内格外响亮。 掌声甫一落下，一男一女被丢到了大殿中央。 「诸位来认认，这二位，是哪家的高徒？」 「那女子，似在狐族见过？」 「师兄？」 类似的声音响起，这二人一是狐族女妖，一是六派中玄真派的弟子。 「本以为经上次一事，留下的诸位当是真心与我万壑山交好的，却不想这二人，竟分别向本君与阿霖下毒。却不知，是这二人私自行动，还是……？」 玄真派掌门惊怒交加，铁青着脸，拱手对程澄道：「妖君且勿怒，此事是这逆徒自作主张。即日起，逐出玄真派，但凭妖君处置。」 狐族其他长老没动，殿中的三长老早料到了眼下的情况，笑吟吟道：「既然这小妖冒犯了两位妖君，当场处死有何不可？」 鲜红的指甲倏然伸长，嵌入苒儿脖颈，眨眼间苒儿就没了声息。 一时间有人惊恐地看着三长老鲜红如血的指甲。原本只是看着妖异了些，没想到却是这等夺人性命的杀器。 程澄冷眼瞧着。 倒在地上的苒儿面色青白，一旁的青衣男修瑟瑟发抖，半点儿没有之前侃侃而谈的气度与丰仪。 「六罗妖君，岑霜。」 她唤了一声，二人待命。 「请狐族与玄真派下山。」 「请」这一字咬的格外重。 三长老妩媚的面容一肃，显出几分正经来：「可是怕我继续留下来，揭了你苦心掩饰的皮子？」 程澄垂眸，避而不答，催促着六罗妖君。 见她这副情状，三长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来是那成霖妖君，叫邪火伤了，伤得估计还不轻。 古来欢好之事，乃天地间伦理纲常，成霖妖君原本肯日日忍受，可见他性子坚韧执拗，此番必然吃了一顿苦头。 如此一来，便是他们的机会了。 这万壑山天材地宝数不胜数，也不知这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能不能守得住？ 正好可当她狐族崽崽们的玩耍之处。 六罗沉着脸，站到了狐族三长老面前。 她却放肆大笑：「众位道友可看见了？成霖妖君遭遇不测，这女娃娃不得不顶上，须知……」 三长老语含深意，心思浮动者难免动摇，亦有人跟没听到一样。 然她话未说完，六罗已逼到近前，堵了她剩下的话。 正是这般，他们便更觉得是猜中了心思。 说是请，实则万壑山的人极不客气，对他们甚至比对前两拨被赶走的还不客气。 只不过敢怒不敢言。 而剩下的，心里各有算计。 程澄懒得再与他们周旋，吩咐罗筠备齐了礼，将余下的好生送下了山。 等万壑山再无外人后，开启不过短短时间的万壑山，再次关闭了山门，一如往常一般神秘。 仍是那个大殿，此时里边算是万壑山的核心人物。 程澄面色严肃：「成霖妖君未留只言片语，已悄然离开了。外边群狼环伺，虎视眈眈，还望诸位切勿掉以轻心！」 有人急道：「成霖妖君真是受了伤？」 「并非，妖君之能怎会轻易被宵小所害？」她声音沉稳，带着股安抚人心魔力：「结婴大典前，妖君曾与我说过，要去寂无岭住一段时日，想必是悄然动了身。」 「是啊，万壑山已然耽搁妖君诸多时日了。」 也不知谁说的，这话竟让其余妖，人深有同感。 程澄想，才不是为了万壑山，是单单为了她才留下的。 又飞快撇开这一念头，不再深想。 「无论是妖界七族还是人界三宗六派，均是各怀心思，这次我误导了狐族三长老，想来狐族必然会联动其余妖族，来犯万壑山。至于人修，难保不会动心，进而搅浑水。」 他们认真听着。 程澄眼睛越来越亮：「且我万壑山海乃百川，人、妖、半妖齐聚，先前有成霖妖君声名在前，他们不敢来犯，现在却不一定了。」 第231页 「而人界与妖界积怨已久，将外边搞得乌烟瘴气的。我们不能一直缩在万壑山上，必然要走出去，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这般一来，面对的是人妖二界，我们之举，无疑是与他们对立，你们可敢随我重置规则，搏一个康庄大道？」 程澄的话音掷地有声，将他们潜在内心深处的斗争精神激发出来，一时间，众人齐声喝道：「愿誓死追随妖君！」 震天的声浪起伏不定，惊起远处林间栖息的飞鸟。 远在镜里湖的小鲤龙从梦中惊醒，打了个寒战，尾巴尖捲起枕边打包好的一包袱宝贝，连夜跑到了别处。 他怎么觉着，再不跑又要遭殃了呢？ 第118章 镜里湖。 程澄坐在岸边石头上，时不时撩着水玩。 「小鲤龙呢？怎地近来都没见他？」 一旁的罗筠默默翻个白眼。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吐槽道：「你这三五天一来的架势，换成我，也不愿留在这里。」 「消消火嘛，怎么火气这么大？」 程澄笑眯眯的，仿佛心情不错。 光阴如梭，对修士而言，日子更像是流水一般，眨眼几十年过去了。 程澄的修为进步飞快，远远赶超当年同等阶的妖修，现下已晋阶合体中期。 又因为她五灵根的缘故，对上大乘期的修士亦有一战之力。 她所修习的的功法名唤宙五功法，是难得的宝贝，她元婴之前修为进益缓慢，结婴之后速度已然上去了。 且沐霖修为高她许多，双修之时她是受益最大的一方。 她倏的沉了脸。 罗筠瞧见了，极轻地嘆了一口气。 当年成霖妖君不告而别，最伤心的大约是面前的程澄了。 可是当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二人知晓。 好在程澄只是当天来镜里湖哭了一场之后，便再也瞧不出什么了。 她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修炼和万壑山身上。 而万壑山近年来情况着实算不得好。 当年大典结束后，程澄有意放任狐族在外界传播成霖妖君已然遭遇不的消息，其他宗门族派频频试探，万壑山都含煳而过。 直至近几年，万壑山重新启用万壑森林的天然防护阵法，再无消息透出。 显然这一点让虎视眈眈者愈发兴奋。 少了一个成霖妖君，万壑山由一个小丫头带领，他们压根不相信他们能挺多长时间。 尤其是…… 妖界七族出了五族，人界来了两门四派，几路人马悄然联繫上，狼狈为奸，剑指万壑山。 对此，程澄只是欣然一笑。 因为利益而联结，是最坚固的，也是最脆弱的。 两边人还未打到万壑山，据探子报，已发生了不少冲突，只不过被强行压了下来。 程澄听到时，立刻带着众位大能，有人修有妖修，甚至有半妖，一同商议大事。 他们商讨的是，该如何让两界矛盾消散。 来犯万壑山这件事儿，压根没人放心上。 是以他们在外边围着连个苍蝇缝都没有的万壑山，徒劳地守了一年有余。 好处没得到，还硌了牙。 罗筠奇道：「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程澄已经恢復了平日的模样，半倚在大石上，「我能干什么？我只是一个没用的小丫头。」 罗筠：「……」 逗她玩儿呢？ 合体期的小丫头是小丫头吗？ 明明是大丫头！ 「认输呗，人家都打了一年多了，多少有点儿辛苦费吧。」 程澄戏嚯道。 罗筠懂了，问她：「你要不要去瞧瞧热闹？」 「不了，年纪大了，瞧不动喽。」 「……」 镜里湖再次平静下来。 不久，万壑山派出使者，悄悄去了人界和妖界。 不出所料，两边折腾了几年愈发脆弱的联盟因着自动送上门的蛋糕，转眼之间分崩离析。 立刻划分为两大阵营，而不论是妖界各族之间，还是人界各宗派之间，同样不甚团结。 又惧怕天雷惩罚，两边不敢闹出大动静，只能小拨争执。 万壑山夹在中间，两边撩拨。 在他们元气大伤之际，想朝万壑山下嘴时，咬了满嘴血，最后的牙都硌没了。 万壑山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夺下了人妖二界的统治权。 天罚？ 程澄从未让万壑山的人修打妖界，妖修打人界，怕什么？ 妖对妖，人对人，大军碾过，众生臣服。 再无人界、妖界之分。 只是她想做并非是这个。 在她睁眼看到斗兽场的惨状、甚至自己险些都命陨当场时，她就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凭什么斗兽场上的惨状时时发生？凭什么斗兽场外欢声笑语？ 适者生存是真理，可是连参与竞争的权力都没有，直接成了讨个乐子的物件，便是对他们的轻贱了。 万壑山能够容纳半妖、人、妖，是因万壑山的妖不出世，与他们从未有过恩怨纠葛，也没有刻在骨子里的偏见。 后来到万壑山的，哪个不是在人妖两界都活不下去的，又怎会相互嫌弃，生出龌龊？ 程澄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生成的，初初五年只是萌芽。 第232页 后来救下岑霜、罗筠，沐霖收留众多斗兽场、生死台的人，她听到了更多的事情。 伤痛留在他们心底，是现在再多的笑容都掩饰不了的。 决心慢慢坚定下来。 有朝一日，她定要抹平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偏见，为之换上一身新的血液。 沐霖定然看出来了，才会提前放手，任她调遣万壑山。 现在，她想做的事情完成大半，可是他呢？他去哪儿了呢？ 程澄回到了他们定情的地方，蹲在寒池边，指尖浸入刺骨的池水中。 如今两界初定，武力却不能直接抹去他们的偏见，唯有教化，代代更迭，偏见才能慢慢消除。 她已经做了她该做的，剩下的交给时间便是。 冻得发麻的手微微颤抖，又紧紧握住，她该去做另一件藏在心底的事情了。 程澄见了几个心腹，随后悄然离开了。 她先是去了一趟寂无岭，将寂无岭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沐霖的踪影。 程澄一身白衣，负手站在寂无岭山巅，垂眸看向苍茫一片的荒芜之地，不知在想什么。 若有所觉般，抬眼望向苍穹之上，是暗灰色天幕。 虚空之中，一道修长的身影守在水晶前，他身后鹤髮童颜的老者则是稳稳噹噹躺着，时不时吆喝一声：「霖小子，你挡着老朽了！」 沐霖稍稍挪一下。 他又调侃道：「你这也看了几十年了，不累吗？」 沐霖面无表情道：「您馋鸡腿千万年了，还馋吗？」 老者眉毛一竖，气哼哼地要打人：「你这小子，忒不知尊老！」 「谁让你先不爱幼的？」 沐霖呛了回去。 关于这一点，沐霖很是有怨念。 当年他只得匆匆将程澄送回山洞，就被这老头子拉进了虚空中。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老头子跳着脚把他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原是这秘境，是老者辟了出来寻传承之人的，起初他与程澄二人误打误撞进来，老者看中程澄心正，本来准备直接将他踢出去的，转念又觉得他不定可以护一护程澄，就留了他。 不过世事难料，出了那档子事，老者只恨他污了程澄的心，恨不得将他直接踢出去。 碍于他未正式见面的小徒弟，不得不捏着鼻子将他留在了这里。 心中有火，老者从头到脚将人骂了一通。 沐霖一开始不言语，后来摸清楚了情况，怼回去怼得越发利索。 他也记恨老者直接把他扯进虚空，他都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想来程澄必然要伤心了。 适时，得罪人的是老头子，哄人的却是他！ 眼下这情况，他在程澄心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提了裤子不认人的渣男，他冤枉！ 「道君，可否商量一件事情？」 沐霖挤出一抹笑。 阳朔道君眯了眯眼，警惕道：「你小子想做什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沐霖轻声道：「可否请您与澄澄解释一二，免得她误会小辈。」 「倒不是不可以。」他拉长了声音。 沐霖屏息，等着他狮子大开口。 「每天三只大鸡腿！」 沐霖默了默，忙不迭点头：「一言为定！」 阳朔道君生怕他反悔，也忙不迭同意：「一言为定！」 一老一小继续将视线挪向水镜。 阳朔道君难得安慰了他几句：「放心吧，澄澄不久将出来了。」 确实不久，程澄下了寂无岭，走遍了秘境，见到了更多的风俗民情，悲欢离合。唯一遗憾的是，一直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人。 她先前的修炼，大多是打坐，鲜少有歷练。秘境走一遭，心境上的不足便补了上来。 再一次回到寒池，她没有惊动任何人。 然而当她看见池边一身白衣，姿容出尘的沐霖时，眼泪还是没有忍住，顺着眼角滑落。 她一落泪，再出尘不凡的沐霖也被她拉入了尘世间，手忙脚乱地小心哄着。 「小茶杯是个大坏蛋！」 沐霖一震，结结巴巴道：「你……你都想起来啦？」 「早都想起来了。」 其实也没多早，大约是她第一次上寂无岭，在上边站了一宿，之后慢慢有片段闪现，她失去的记忆就慢慢回来了。 「之前的事情扯平了。」 她指的是强吻的事。 「你且说说，这次你为什么突然消失？」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她话语间不自觉带上了点儿味道。 沐霖轻轻扯住她的袖子，朝空中喊了一声：「老头子！」 「什么态度？有事道君没事老头？」一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将二人扯进了虚空之中。 沐霖一时激动忘形，此刻想起他还有事需阳朔道君帮忙，便朝他恭恭敬敬一礼：「方才是小辈失言，道君莫怪！」 老者「哼」了一声。 斜眼瞧见一旁的程澄，轻咳了咳，敛了面上神色，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胡乱帮沐霖解释了下。 沐霖：「……」这是真心的？真心坑他吧？ 阳朔又和气道：「小丫头可愿拜我为师？」 程澄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 阳朔道君详细地向她道来。 这秘境是一处问心境，心思纯净是初始，过了考验便可得了他的传承。 第233页 譬如沐霖，就是因为心不净才被嫌弃的。 然而程澄入秘境时，心里一样乱糟糟的，倒是难为这秘境了。 沐霖强行压下蠢蠢欲动想把程澄拉走，讲一堆阳朔的坏话的冲动，沖阳朔道君翻了个白眼。 阳朔不甘示弱，回瞪了他一眼。 程澄看过来时，两人同时低眉垂眼，动作神态如初一辙。 「可我方才听见阿霖唤您道君，我现下却是妖……」 话一出口，程澄有些后悔，道君怎会看不出她是妖？ 果真阳朔大方的一挥手，「这方空间，原是上古一妖族宗门所有，且我这传承又不在意你是妖是人，终究只是一副躯壳罢了。」 程澄闻言，立时行了一个拜师礼。 「好徒儿快快起身。」 阳朔笑嘻嘻应了，又朝她储物袋里丢了一堆的宝贝，说是见面礼。 「你既通过考验，传承便受了半数，剩下的半数我此时传于你。」 又在秘境中耽搁许久，沐霖二人才终于出了秘境。 第119章 两人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 沐霖有些拘谨。 程澄也在沉默。 于沐霖而言，他是一直看着程澄的，却因为那点子心思，担心不小心说错了话，再惹了程澄。 他知道程澄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他更不敢赌。 于程澄而言，她是实实在在与沐霖分离了很久。且她期间还没了记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秘境是为问心境，不仅是阳朔道君对她的考验，漫长的游歷的时光中更是让她看清楚了她的心。 她对沐霖并非没有感觉。 「也不知道在秘境中待了多久，我先出去看看吧。」 她干巴巴开了口，刚想走手却被人匆匆拉住了。 视线转回去，沐霖的手迅速收回，好像他抓到的不是程澄的手，而是烫人的烙铁。 程澄询问地看向他。 沐霖讪笑了下，「老头……阳朔道君没说清楚，我再解释一下。」 他又细细将当天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重点强调了阳朔对他的逼迫和嫌弃，以及他的无奈。 程澄静静听着。 沐霖不经意看见她专注又安静的神态，不知怎地想到了再往前一点发生的事情。 耳尖爆红。 不过挡在了已经变短了的黑髮里，招摇的是他没控制住的兽耳，简直是往脑门上贴了几个大字：「我在害羞！」 程澄轻咳一声，藉以掩饰笑意。 「怎么了？」他还没有发现，眼神无辜。 程澄忍了忍，那毛茸茸的耳朵颤颤地晃动，勾住了她的心。 她面不改色地对他的耳朵下了手，还揉捏了一下，极为明显地感受到手底下的耳朵骤然炸毛且温度不断攀升。 他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程澄低低笑了一声。 终于有了一束光，冲破厚厚的冰层，两人的关系开始回暖。 她收回手，「我们一起出去吧。」 沐霖闷闷地应了一声，又道：「外边应当过了三月有余。」 「这么久？」程澄讶然。 「还好。」 这确实已经算好的了。短短百年从金丹至合体，又得了一份传承，已经是旁人渴求不来的大机缘了。 山中无甲子，不知岁月长。 三个月，对外边来说，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程澄甫一出玉珏空间，心头微微一震。 急声道：「不好，玉镯碎了。」 玉镯是她进秘境前特意留给夏云的，可挡一劫。 可玉就在刚刚，碎了。 沐霖略皱了眉头。 两人立时开始寻找夏云的踪迹。 片刻，程澄沉着脸摇了摇头。 夏云常去的公司、家里、老宅都没有见到她，不过瞧见了陆元哲，江承琢也难得的在。 两人突然出现在陆元哲办公室时，里边只有他们两个，倒没吓到旁人。 不等他们开口，程澄抢先道：「我给云云护身的镯子碎了，她现在在哪儿？」 「什么？」 陆元哲勐地起身，形容颇有些狼狈，眼下带着青痕，显然是有两天没睡好觉了。 「对，还有你们。」他喃喃道，奔到二人身前：「云云被人绑架了，还有乔明！」 程澄眉心皱起。 江承琢稍好一些，匆匆补充道：「陆维那个疯狗不知道被谁刺激了，派人抓了乔乔和夏云。巧在那天……」 他瞥了一眼陆元哲，苦笑了下，接着又说：「她们心情不太好，出去了。等我们发现时，已经过了大半天了。」 且不管为什么心情不太好，单单是玉镯碎了便是表明两人现在处境不大好。 没再耽搁时间，程澄和沐霖二人又消失了。 陆元哲拦都来不及拦，跌回椅子上，声音几不可察：「你说，他们能找到吗？」 江承琢只恨修为全部被封，此时此刻，竟也只能在这里等消息。 但不管怎么说，程澄和沐霖现身，确实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一定会的。」他又重复了一遍，「一定会的。」 这惊心动魄的两天，明家、夏家、陆元哲与江承琢，四方合力，将a市翻了个遍，都没有发现她们的身影。 两家长辈哭得几近昏厥，明修刚才送他们回去休息一下。 第234页 好在，程澄与沐霖回来了。 程澄二人取了些东西，施了法，四周所见快如残影，再睁眼时，两人身处泽桂山北侧。 抽空给江承琢他们报了信。 两人立即赶来。 泽桂山南侧靠近a市，爬山常去，北侧偏远，山体料峭且陡，人烟极少。 他们二人循着印记赶到时，在一处极陡的坡前。乔明正一脚踢开了一个壮汉，反手一刀划伤了另一人。 鲜血飞溅，不小心沾了几滴在了脸上，整个人显得极为冷肃。 乔明她，和平常的样子，大有不同。 周围还有十几人，地上躺了七八个了。 她身体一晃，竭力稳住身形，可眼前人影模煳，天地都在晃动震盪。 几人围了上来，还有人试图绕过她，想要抓住她身后的夏云。 乔明抬起手上的刀子，眼也不眨狠狠朝下戳，刀尖的方向，分明对的是她的胳膊。 刀尖将将刺破肌肤，被一股大力拦住。 勉强支撑的乔明听见熟悉的声音：「乔乔，我来晚了。」 持刀的手软软垂下。 都是普通人，沐霖眨眼就解决完了。 程澄将乔明递给他，快走两步抱起不远处躺在崎岖山地上的夏云。 沐霖丢了一个玉瓶过来，她伸手接住，将里边的丹丸给夏云餵了下去。 等他们在到了山脚时，刺耳的警笛声渐近。 稍稍等了一会儿，刺耳的剎车声响起，陆元哲和江承琢第一个沖了过来。 因着陆元哲的要求，救护车跟着一同来了。医护人员很快推开了两个碍事的人，小心接过他们手上晕了的夏云和乔明。 两人的伤看着极重，外露的手臂、脸侧上的擦伤不少，夏云头上磕了一下，血顺着颊侧流下，再差一点，就是致命伤；乔明手臂背上的刀伤也不少。 陆元哲全副心神集中到夏云身上。 江承琢镇定一点，多看了沐霖一眼，沐霖朝他点了下头。 程澄和来的警察交涉。 夏云和乔明由于伤的过重，长时间接触迷药，一番抢救后，住院休养。 两家父母匆匆赶到，抱着孩子又哭又笑。 陆元哲、江承琢、明修三个被挤了出来，又得知程澄给她们吃了药，只是看着严重，实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之后，一致将矛头对准了始作俑者陆维。 先前不动他，不是不敢，是怕因小失大。 现在没了顾忌，陆维倒台，板上钉钉的事。 说起来，陆家老爷子陆宏茂前些日子去世，陆家权柄尽数落进陆维手里。 他刚整顿好陆氏，便朝乔明下手了。 夏云是被连累的。 程澄听了几句，才不想知道陆维发的什么疯，此次若不是玉镯，现在能不能见到夏云还另说呢。 于是她也添了一把火。 陆氏集团从前和某些暗处的有些联繫，不然也不会将她们藏得这么严实。 程澄再一次充当了热心市民，将东西直接给了林景。 林景：「……」谢谢你哦。 陆家大厦将倾，陆宏茂早死了，陆维入狱，不出意外再也不可能出来了。 唯一剩下的陆嘉因为太过废物，亲爹死后被陆维踢出了陆家，侥倖逃过一劫，听说准备出国。 之后的程澄就不知道了。 她忙着听八卦。 坐在客厅，薯片咬得咔嚓咔嚓响，电视里的狗血剧正在上演，隔壁的认错大戏同样开幕。 她发誓，她不是有意的。 听力太好了不怪她。 「云云，你听我解释。」 夏云伤还「没好」，极力争取了在家修养，又花了好几天时间说服夏父夏母，挪到了这里「养病」。 「你说。」 陆元哲凑到她身边：「你不相信我。」 夏云险些被他气笑：「你不是要解释吗？」 「你让我相信什么？我亲眼看见那个女人脱光了抱……唔！」 抱什么？ 抱在一起？ 程澄「嘶」了一声，小声嘀咕：「这么劲爆吗？」 「不是！」陆元哲明显的恼羞成怒：「我只给你一个人抱！」 随后冷静了会儿，一板一眼地将那天的事情交代了清楚。 夏云不信。 陆元哲解释。 夏云又不信。 陆元哲再一次恼羞成怒。 两人绕来绕去，绕到了不健康的话题。 程澄捂住受伤的耳朵，给隔壁甩了个隔音的禁制。 世界安静了。 反正她八卦听到了。 原来是姜笙又跑出来作妖，身后还有了帮手，程澄盲猜陆维。 总之在帮手的推动下，姜笙下了狠手，将自己脱得一点不剩送到了半醉的陆元哲面前。 吃过一堑的陆元哲极为警惕，刚要挣开夏云不知道怎么来了，撞了个正着。 当下动静闹的不小，夏云闹完之后，负气离开。 陆元哲酒也醒了差不多，立时明白自己中了圈套，要去追夏云。又被姜笙缠住，慢了一步。 且围了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不得不留下来处理残局。 夏云正好碰见心情一样不好的乔明，两个人还什么都没来及干，被人迷晕了。 后来钻了空子，两人逃了出来。 第235页 山路崎岖难走，绑匪很快发觉不对，追了上来。她们跑了很远，还是没躲过。 夏云是真弱，只简单学过几招防身术，被乔明护着。 但双拳难敌四手，绑匪来了二十多个壮汉。 他们一拨人缠着乔明，另几个人绕到了夏云身边，夏云被他们磕破了脑袋。 若不是乔明发了狠，夏云都要被丢下陡坡。 她们这两天，一直被灌了迷药，后两次两人吐了许多，情况才好了些。 万幸程澄二人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后边的是夏云之后告诉程澄的。 至于乔明为什么心情不好，就不得而知了。 电视里的狗血剧继续，程澄放在沙发上的左手被人无声握住。 程澄顿了下，右手捏了片薯片，递到了沐霖嘴边。 沐霖一怔，笑如冰雪消融，咬下了薯片。 还不经意碰到了别的。 是夜。 程澄惊醒。 漆黑的房间里一个闪着亮光的不知名圆球，漂浮在半空中。 「小说《你是我的眼》修补完成，正式晋升小千世界。灵愿者程澄，可选择留在此世界，或返回原世界。」 平平无奇的声音如重锤，直击灵魂。 「灵愿者程澄，是否返回原世界？」 第120章 一直期盼的机会明晃晃摆在面前。 她却犹豫了。 片刻后，程澄艰涩地点点头。 光团闪了闪，一个玉色的小舟飘到程澄身前，莹润的光芒流转。 她伸出手，覆上去。 玉色的光芒大湛，瞬息间吞没了她。 沐霖发觉不对，匆匆赶来时，只来得及看见程澄的背影。 「不——」 他徒劳地伸出手，仅仅差了一瞬，和她错过，抓了个空。 沐霖猩红的眸子死死盯住光团，语气森森：「程澄呢？」 光团一板一眼的声音响起：「灵愿者程澄，已返回原生世界。」 随后想飘然离去，却发现周围空间都被禁锢了，一头撞在结界上。 「我不信，你把她弄哪儿了！」 沐霖逼近，高冷的光团绷不住了，上蹿下跳躲着他。 明家。 「夭寿啦！小乔乔救命啊！」 乔明倏然推开江承琢的胳膊，坐起身开了床头灯。 「怎么了？」江承琢跟着起身，睡意朦胧地问。 「程澄回去了，沐家的小子在闹呢。」 「哦。」 江承琢抱住她的胳膊不让人走，「别管他们嘛。」 乔明丝毫不给面子，单手抵着他的头把人推开。 「沐家小子关了小霁子，你别闹。」 江承琢嘟囔了句什么，乖乖放开了手。 他们到时，不大的房间里一妖一球各据半边。 可怜的光团缩在墙角，愤愤道：「都跟你说了！走了！没在这个小千界！」 更可怜的沐霖坐在床边，怔怔出神。 光团一看到乔明二人，活像是看到了救星。 「乔乔救命啊，有疯子！」 一边喊着一边挤开江承琢，钻进了乔明怀里，不敢冒头。 自然没有看见江承琢正恶狠狠地瞪着它。 乔明安抚地拍了拍它，又丢到了江承琢怀里，走向沐霖。 「她走了，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沐霖低低道。 「你还想见她吗？」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对不对？告诉我啊！不对，不对。」 声调忽地拔高，又降了下来，祈求地看着她：「能不能送我去啊？一面也好。」 乔明声音清淡：「你去了，她不打算跟你回来，怎么办？」 沐霖沉默了会儿。 「请您和前辈走一趟妖界，将此物交给我父王母后。」 话音落下，反手抠向后颈，硬生生将梦厓玉珏剥离下来，双手递到乔明面前：「与我父王说，不孝儿沐霖，自知德不配位，请父王另立储君。」 江承琢捏着光团，晃着玩儿，闻言道：「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还不如不要了。」 沐霖惨澹一笑：「前辈何尝不是？」 江承琢一噎。 「小霁子。」 「哎。」光团忙不迭从江承琢手里跳了出来，麻熘地应了一声。 「别逗他了，给他吧。」 光团嘀咕一声，不情不愿地将两个玉舟送到沐霖身前。 「喏，这两个。到时候回不回来，随你们。」 沐霖诚道：「多谢两位前辈。」 光团不满意了，「明明是我出得力！」 沐霖毫不犹豫地将手覆了上去。 光芒散尽，月光觑着空隙，钻了进来，沐霖原先待着的地上，静静躺着一片玉珏。 乔明捡起来，嘆了口气。 江承琢瞧见了，「嘿！这小子倒是倔强。」 「毕竟是年轻人。」 「我年纪也不大啊！我也能为你做这些！」江承琢不满。 「得了吧，老不羞。」 光团：「……」注意点注意点！这还有个小孩子呢！ 隔壁。 夏云埋在陆元哲怀里，闷闷道：「他们是不是不回来了？」 「安心。」 陆元哲轻拍着她的背：「都会好的。」 . 第236页 程澄站在巷子口，深思有些恍惚。 前边女孩娇声和男朋友打电话的动静传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不疑有他，「请务必保护好自己。」 程澄关了手机的灯，这具身体没有修为，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才悄然跟了上去。 女孩即将拐弯的时候，程澄追上了她，将人朝后一拽，自己抬步走了出去。 女孩被攥疼了，刚想抱怨，却看见一只手将人拉走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尖叫，难得身体快了一步，紧紧捂住嘴，将尖叫都压在嗓子里。 悄悄探出头，借着月光，她模煳看见拉了她一把的人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摁在地上。 女孩悄悄往后退。 程澄瞧见她的动作，松了口气，专心对付面前的男人。 程澄早忘了他的样貌，但一直记得这个人身上有刀。 她装作无力反抗的样子，手胡乱挥着，极幸运地碰到了刀柄。 找到了目标，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她腿也不闲着，踢着面前的男人，踢得越发起劲儿了。 男人恼了，啐口骂了一声，「唰」的一下扯掉程澄身上的风衣，又准备扯薄里边的衬衫，忽地顿住了。 程澄笑嘻嘻的，「不要动哦。」 月光下泛着寒芒的刀尖对准他。 趁他怔住，程澄动作飞快的嵌住他的双手，将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冰凉的刀身紧紧贴在皮肤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男人讪笑着打商量：「美女，刀多危险啊，别伤着了你的手。」 「别说话！闭嘴！」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两人都听见了。 男人眼珠子一转，扬声喊道：「救命啊，杀人啦！」 程澄将刀尖下按，男人脖颈上破了口，鲜血的腥味在阴暗的巷子里散开。 男人瞬间老实了。 「你，你才是坏人！」 程澄侧过头，眉头一皱，「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走了吗？」 「你救了我，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里！」 女孩拿着砖头的手都在颤抖，明显是害怕，却依旧站在这里。 程澄心下暖了暖。 原来，她上辈子救了个好人吶。 真好。 程澄道：「把你外套脱了。」 「啊？」 「绑住他的手。」 「哦，好。」 绑了一半，更多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巷子，刺得人睁不开眼。 「别动！警察！」 女孩手一抖。 男人又开始扯着嗓子喊：「警察救命啊，杀人啦！」 带头的警察一愣，灯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 一个女生持刀架在男人脖子上，另一个小姑娘站在一边绑人，相貌平平甚至有些贼眉鼠眼的男人可怜兮兮缩着，怎么看怎么滑稽。 他扭头问一边的同事，「是谁报的警来着？」 「听说是个女孩子。」同事小声答。 程澄丢了刀，扯着女孩走远几步，「是我报的警。」 男人一得自由，转身就跑。 程澄位置站的巧，直接踹一脚。 男人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 警察反应更不会慢，三五下将人擒住，带上程澄和女孩，一起上了警车。 警笛声响起。 苗安安，也就是女孩好奇道：「刚刚怎么没听到警笛声？」 警察看了一眼程澄。 程澄回道：「警笛声那么大，万一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你想得真周到。」 苗安安夸得真心实意。 「谢谢，你也很勇敢。」 「你们两个小姑娘，胆子真大。」警察在一旁忍不住道。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的家人得多伤心？什么都没有命重要，记住了吗？」 越说越上头，噼里啪啦一顿说教。 程澄和苗安安默默听着，附和的点点头。 「下次不会了。」 「谢谢警察叔叔。」 被叫叔叔的警察摸了摸眼角的皱纹，嘆口气，老了啊，都被小姑娘叫叔叔了。 做完笔录出来已经很晚了，程澄立马打车去了医院。 程妈妈已经睡了，程澄放轻脚步走进去，半蹲在病床边，握住了程妈妈瘦得厉害的手，薄薄的茧子给了她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这是她的妈妈呀。 程澄侧了头，眼泪落在雪白的床单上，留下一团明显的水痕。 时至半夜，查房的值班医生和护士过来，她连忙擦了擦眼泪，让出位置来。 和她相熟的护士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朝她招了招手。 像小时候一样，轻轻颳了下她的鼻子，「爱哭鬼。」 「妈～」 程澄撒娇。 程妈妈问她：「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家里没人，我害怕。」她随口编了个理由。 「妈，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 「好好好，一直陪着你。」程妈妈声音很轻，难得促狭道：「那以后女婿怎么办？」 「哪儿来的女婿？上一边去，别来打扰我和妈妈。」 程妈妈笑她。 然后握紧了她的手，「澄澄啊，给妈妈讲上次的故事吧。」 第237页 程澄一怔：「小猫那个？」 「就是那个。」 程澄微微恍神，想了想才道：「有一天，一个神仙落到了猫猫家，他问猫猫，你想不想变成人呀？猫猫当然说：想啊。然后神仙就把猫猫变成了人，她的主人都吓了一跳，但她还是把猫猫当妹妹。」 「怎么还变成人了？」程妈妈好奇。 「剧情需要嘛。」 程澄俏皮地眨眨眼。 「后来，云云家隔壁搬来了两个男生，都是很优秀很优秀的人。哥哥喜欢上了云云，弟弟喜欢上了猫猫。」 「比我们家澄澄还优秀？」 程澄沉吟了下：「差不多？」 「可是猫猫不是人呀。」 「对，猫猫也是这么跟弟弟说的，但是弟弟说：没关系，我也不是，我是小狗狗。」 程妈妈笑着道：「猫猫和狗狗能在一起啊？」 「妈妈不想让他们在一起吗？」 「哪有，要是相互喜欢，不伤害到其他人，都可以。」 程妈妈温柔地拨开她颊边的髮丝。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清俊挺拔的男人站在门口，对程妈妈道：「阿姨，澄澄说错了，不是小狗狗，是小狼崽。」 第121章 程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满打满算，他们这次分离的时间还没超过半天，可是却比上次的几十年都要久。 程澄的心静了下来。 是静如死水的静。 另一方面又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她。 她不后悔选择了回来，她只后悔没有再一次狠心拒绝他。 比起给点儿糖再打一棒子，她宁愿不吃这点儿带毒的糖。 程妈妈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程澄扑过去。 「你来干什么呀！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沐霖将人抱了满怀，往后借力抵挡冲力，稳住身子后，温柔道：「来陪着你啊。」 「可是……」 「乖，我已经来了。阿姨还看着呢。」 程澄转头时，程妈妈拎起被角挡住头：「我看不见。」 程澄破涕而笑。 程妈妈又把被角往下放了放，露出一点眼睛：「澄澄呀，你小心点哦，别把我女婿压坏咯。」 被点名的程澄面色一红，慌忙想从他怀里出来。才想起来他们这个小千界是没有灵力的，沐霖现在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沐霖贴心地给她递了张纸巾。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不好意思地偷偷瞧了一眼沐霖，欲言又止。 他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我没事，不用担心。」 又压低了声音道：「你很轻的。」 程澄面上带红，瞪了他一眼，然后拉着人走到程妈妈的病床前。 「妈，这是我男朋友。」 沐霖扬起一抹笑：「阿姨好，我是程澄的男朋友。我叫沐霖。」 程妈妈放下被角，「哎」了一声：「好孩子，长得真俊！」 「谢谢阿姨，阿姨也很年轻。」 「这嘴甜的。快坐快坐，澄澄，再搬把椅子过来，别傻站着。」 叫沐霖拦住了：「阿姨，实在是打扰了。今天深夜前来，本来就鲁莽了，您先睡觉，我明天再正式来探望您。」 「没事，你来阿姨就开心了。这么晚了也别回去了，让程澄带着你，去附近找个宾馆，先凑和一晚上。」 程澄接了话：「明天我妈出院，到时候你住我家。」 沐霖极自然地点点头。 「那阿姨，您早些休息，咱们明天再聊。」 程妈妈面上乐呵呵应了，狐疑地瞧了一眼两人。 程澄没看见，小心扶着程妈妈躺下来，给她掖好被角：「晚安，妈妈。明天咱们回家。」 十几年前的角色调转，乖乖躺着的人从程澄变成了程妈妈，程澄心里一软。 轻轻关上病房门，两人的手自始至终紧握着。 下楼时，遇见了那会儿安慰她的护士，她刚上来，看见两人牵着手，笑着问了一句：「男朋这么帅怎么才领出来啊？」 程澄抿着嘴羞涩：「男朋友这么帅当然要藏起来啦。」 走到宾馆门口时，程澄又想起来一件事：「糟了，你又是黑户！」 沐霖略无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卡片，正是身份证。 这么晚了，宾馆大厅空空荡荡，前台手边放着浓茶提神，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请问您要订几间房呢？」 前台不着痕迹扫了一眼两个人，礼貌询问。 「一间。」 「两间。」 异口不同声的两道声音响起，沐霖立马改口。 「……干什么，一间就够了。」 「好的，请将身份证给我一下。」 前台忍着笑，以严谨的工作态度，很快给两个人办好了入住。 「祝您好眠！」 一进房间沐霖的假面就被他自己亲手撕了下来。 「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动作不甚温柔地将程澄抵在门上，一手揽着她后腰贴近他，一手将她双手固定在头顶，俯身亲吻下去。 趁着换气的功夫，沐霖含煳道：「推开我？打巴掌？嗯？」 程澄被迫想起来他们第一次，堪称糟糕的初吻。 她闭着眼，装听不见。 第238页 「丢下我？不声不响离开？」 在温软上留连的唇狠狠咬下去，又缓缓松了力道。 始作俑者委屈道：「澄澄，下次别丢下我了。」 程澄现在本就对他愧疚，自然是他说什么，她应什么了。 再者，这种事情以后也不会再次发生了。 「我答应你。」 程澄挣了下，双手得了自由，缓缓却坚定地抱紧他劲瘦的腰。 两人相拥，躺在床上。 程澄安静地听他讲她走之后发生的事情。 听到他生生将梦厓玉珏剥离下来的时候，心整个被揪了起来。 伸手探上他后脖颈光滑的肌肤，满眼的心疼。 梦厓玉珏相当于他的本命法器，甚至还要更密切些，且不说里边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与功法宝贝，单单是这份疼痛，就是常人忍受不了的。 微微撑起身体，她低头在原来的印记出落下一吻。 沐霖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她。 克制的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澄澄，别了，这具身子经不起你这般撩拨。」 程澄一滞，乖乖躺下了。 握住他的手指，程澄贴在他的胸口：「阿霖，等我陪着妈妈走完最后一程，我们就回去。」 「好。我会陪着你的。」 次日一早。 趁着沐霖下去买早餐的功夫，程妈妈憋了一晚上的话忍不住了。 「澄澄，小霖看着是个好的，但……」 程澄握住她的手：「妈，阿霖他们家全搬去了国外，他为了我留了下来，没地方住了，以后住咱们家好不好？」 「当然行啊。」程妈妈瞪了她一眼：「不早点说，害我瞎想了一晚上。」 「是我不对。」程澄抱住她的肩膀，沐浴在晨光中，一点一点儿的讲他对她的好。 「不对，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一开始是想先处着再说，后来吵架了，就没和你说。他昨天半夜来找我，也是求复合来着。」 程妈妈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程澄，还是没有说出来打击她。 就昨天半夜那情况，谁是求复合的那个还不一定呢。 沐霖进来时，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于是附和道：「澄澄说得对。」 程妈妈又看了一眼沐霖，嘆了口气。 算了，小两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掺和什么呢。 趁着程妈妈身体还好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踏上了旅途，陪着程妈妈去做她年轻时一直想做的事情。 看山水，观湖海。山川上留下了他们的足迹，也化成了记忆里长久不灭的明珠。 在程妈妈最后的日子里，他们再次回到了故土。 程妈妈亲自选了一处风景秀丽环境清幽的墓地，作为日后的长眠之所。 回家的时候，程妈妈问她：「怎么好像有个熟人？」 她的眼睛已经不大能看清楚东西了。 程澄无视了不远处的老年男人，温柔地回答她：「没有啊。」 沐霖配合着转移话题，「妈，您不是还说要去渐渐几十年的老闺蜜吗？阿姨们刚刚打电话，说快到了，就等着咱们呢。」 他早改口了。两人还极有仪式感地去民政局扯了证，已经是合法同居关系了。 「是吗？」程妈妈惊喜，催促着：「那怎么快些走，我都好多年没见他们了。」 后来那个男人，也就是程澄的前养父，来找过她几次，都让程澄拦了。 偶尔听到几次他的消息，也都不是太好。 可是，这又与她、与程妈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的关系，早在十几年前就撇得一干二净了。 程妈妈临走时，一直没有哭，还擦掉了程澄的眼泪。 「澄澄啊，生老病死，都是回到的，别哭啊，哭得妈妈心都碎了。」 程澄流着眼泪点头。 程妈妈抓住她的手，放在沐霖的手上，紧紧握住他们两个交叠的手。 「小霖啊，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澄澄跳脱，你多让让她，但也别总是纵着她胡闹。」 「这孩子命苦，我走了以后，她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多疼疼她。」 「澄澄啊，回头跟着小霖去见亲家的时候，性子收着点，有点儿眼色，知道吗？」 「妈，我都知道了，你别说了。」 程澄把脸埋在了她的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程妈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握住他们两个的手都渐渐松开了。 程澄的哭声再也压制不住。 沐霖把她抱进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 程澄着实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但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她梦想过数次的了。 她已经很知足了。 程澄情绪缓过来之后，两个人去她外婆家辞别。 她将程妈妈的毕生积蓄都留给了舅舅家，又将自己这么些年的捐了出去。 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程，程澄带着沐霖去拜访了她的师父。 老人家身体健康，精神抖擞，据说现在天天去公园打上几遍太极拳，强身健体。 他也很满意程澄给他找的徒女婿，还表示想看看以后徒孙的天赋。 把程澄整的哭笑不得。 两个人回到了之前的小千界。 夏云抱着程澄又哭了一场。 第239页 乔明和江承琢听说不在a市，出去玩儿去了。 之后她和沐霖两个人，按照江承琢的指示，寻到了云之极。 两界融合，小千界现在也稳定了下来，相连的界屏障自然不如开始那般险峻。 他们二人上来时，悬崖边正有两个小妖守着。 见了两个倏然一惊，转而激动了起来。 「见过小王上！」 程澄好奇地打量着他们露出来的兽耳，或者毛茸茸的鼻子。 「我家这边的传统，会露出一些本体的形状，一般是耳朵、鼻子，尾巴什么的。」 程澄点点头，瞄了一眼他的头顶。 正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迎风招展。 他们很快到了王宫。 沐霖牵着她的手，对迫不及待迎出来的亲人道：「父王、母后，不孝儿带媳妇回来了。」 ——正文完—— 第122章 程澄在妖界的日子和她想像的不太一样。 她和沐霖两个，怎么来说都可以称得上是王子和真·灰姑娘的的妖界版本了，但是每一个人来找茬的，让她稍稍有点儿不适应。 妖王王后待她极好，跟亲女儿也没差别了。 沐霖的小弟弟沐琮虎头虎脑的，可爱极了，还会甜甜的喊她姐姐，喊的人心都化了，让人想把所有的事务都捧到他面前。 翠花和飘飘两个来了之后，整天和沐琮腻歪在一起，再加一个晨乐，两个小的一个傻的在前边撒欢，后边跟个老妈子飘飘，冷着脸管着他们。 而在他们回来之前，江承琢和乔明来了一趟，送回了梦厓玉珏。随后去了大千世界，听说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他们走之前，还留下了去除极焱火毒的方法。 云之极天材地宝众多，还有从大千界带回来的，差不多凑够了所需要的东西，只是差了一样惊羽石。 沐霖找了找，从玉珏空间中扒拉出来了当初明修送们的盒子，里边放的正好是惊羽石。 方法有了，沐霖立即着手，给晨乐清了极焱火毒，现在每天上蹿下跳，好不欢快。 哦，对了，阳朔道君在秘境之中待的时间太久，嫌烦了，让程澄将秘境之中的树种折了一只，种在了云之极。 短短一段时间，那截树种便长成了参天大树，和万壑山里的那颗大树一模一样。 「师父，你就是树爷爷？」 阳朔道君坐在树杈子上，头上顶着自己的叶子做的草帽，一手一个大鸡腿，啃得满嘴流油，毫无形象。 闻言翻了个白眼，含煳不清道：「你以为呢？」 时日久了，他也不维持在她眼中的好形象了，越发放飞自我。 「那师父，你到底是人，还是树啊？」程澄好奇死了。 阳朔道君抹了把嘴上的油，乜着眼问她：「怎么？你还能不认我这个师尊？」 程澄笑容一敛，正色道：「怎么会？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阳朔道君哼了一声，「小丫头快些走，你家小子来找你了。」 程澄转头。 沐霖提着一坛酒，一身玄衣，头上一根白玉簪束髮，周身的高贵自持。 她眼中闪过惊艷。 鲜少见他穿深色的衣服，这突然一见倒是十分的不错。 程澄脑海中渐渐冒出一个危险的念头。 「见过道君。」 阳朔摆摆手，纵身跳了来，围着沐霖手中的酒转了一圈：「好香的酒，这就是你家老子的窖藏？」 沐霖点点头，将罈子递给他：「父王听闻道君好酒，特意命我送来。」 阳朔道君一笑，脸上的褶子加深。 「真是客气了。」随口说了句客套话，他深深嗅了一下：「果真是好酒。」 「澄澄，母后方才找你，说要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样式。」 「啊？」她愣了一下，又道：「那我先去看看。」 「我稍后就到。」 程澄走后，阳朔道君笑眯眯倚在树上。 沐霖拱手沖他深深一礼：「晚辈多谢道君相助。」 阳朔似乎毫不惊讶，只是抱着他的新宠罈子，摇头晃脑道：「谢我做什么？本就是我该做的，她是我唯一的弟子呢。」 忽地又变了神色，「若真要谢，不如多来点儿鸡腿和小酒。」 沐霖哭笑不得，只能道：「道君只管开口，晚辈无所不应。」 阳朔无趣地摆摆手，「快走快走，别耽搁我喝酒。」 沐霖又是一礼，才退下。 他本是准备藉助自己与晨乐的血，辅以族中圣池，为程澄提升血脉，这样一来，族中长老也不会多加置喙。 然而他们刚到，阳朔道君便空着双手，到诸位长老的府邸上一一拜访。 这般一来，再无人敢把闲话说到程澄头上。 且妖族重血脉，亦重实力，程澄血脉不高，但是小小年纪修为已然超过了诸多妖族，身后又有阳朔这尊靠山，程澄在妖界，自然是顺风顺水。 沐霖回去时，程澄笑嘻嘻地从他母后的寝殿里出来，见到他是，笑容凝滞了一瞬。 这等小动作，怎么会逃得过他的眼。 他没说什么，上前牵住她的手，两人一起朝他所居的寝殿而去。 说起来他回来之后，他们相处的时间却没多少。 近些时日以来，他忙着重新熟悉手上事务，处理先前作乱的叛徒，再一次整肃妖族，两人很久没这般相处了。 第240页 想到这里，他脚下一顿：「澄澄，不如今日我带你逛逛？」 程澄疑惑地看着他：「可是母后带我逛了一遍，小琮带我逛了一边，我自几又来了好几次，都熟悉啦。」 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指着左手边的假山道：「喏，那个假山，母后说你小时候不听话，跳了上去最后下不来了，喊累了还在上边睡了一觉，把大家吓得够呛。」 「还有那片父王亲手种给母后的凤羽花，你非要进去打滚，染了一身颜色不说，还把花糟蹋了一大片，最后……」 「啊！你干什么？」 程澄正忍着笑，忽然被他抱起，纵身跳到了假山上。 两人打闹一阵，最后坐在假山最高处，程澄抱着他胳膊，静静坐着。 「这里能看到母后的凤羽花呢。」 沐霖点点头，刚想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她手指转了方向：「父王最后是不是把你挂在那棵树上了？」 他沉默了一瞬，一言不发地跳下了假山。 程澄先是一愣，而后笑声再也憋不住了。 「阿霖，你害羞了？」 沐霖的背影消失地越发快了。 程澄捂着肚子，笑得肚子疼。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忙喊他：「阿霖，怎么办，我下不来了。」 沐霖一顿，黑着脸。 沐琮软软的声音响起：「姐姐下不来了吗？琮琮可以抱姐姐下来。」 程澄想了想，又瞥了一眼沐霖，笑着道：「好呀，琮琮真棒！」 话音刚落下，一阵风卷过，将她稳稳放在了地上。 「呀，姐姐下来了。」 程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是呢，琮琮去玩吧，下次姐姐再找琮琮玩儿。」 「好。」 沐霖的身影眼见要消失在视野里了，程澄连忙追了过去。 追到寝殿时，才将将追到人。 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这念头只是转瞬即逝，来不及深想。 沐霖负气，侧着身子坐在榻上。 程澄清了清嗓子，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好了嘛，我不笑了，你不要生气了。」 沐霖甩开她的手，又转了个身子。活像是电视里受气的小媳妇在闹别扭。 程澄又咳了咳，不让笑意显露出来。 小心哄了一会儿，沐霖耐不住她缠，稍稍显出了一点儿笑。 程澄趁热打铁，「我保证以后都不再笑你了好不好？」 沐霖问：「真的？」 程澄顿了一下，「真的。」 沐霖心底有了猜测。 又不吭声了。 程澄想了想，凑了过去，飞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沐霖眼疾手快将她固定在怀里，深深吻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程澄被推到了榻上，沐霖提着她的腿，朝自己这放向拉了拉，再次重复刚刚的动作。 床帐缓缓落下。 次日。 程澄抱着被子，恨恨锤了他一把。 「都怪你！我昨天还答应了母后，要陪她一起吃饭呢。」 沐霖顺势捏住了她的手把玩，漫不经心道：「无事，母后又不会怪你。」 程澄一顿，这样说好像没毛病。 「我不管，我生气了。」 沐霖简单「哦」了一声。 程澄忿忿，重复道：「我生气啦！」 「嗯。」 沐霖懒懒的，带着一声鼻音。 程澄凑过去，「都跟你说,我……」 沐霖将人揽在怀里，声音低哑：「我听到了，你生气了。」 然后偏了头，在她脸上落下一串吻：「还生气吗？」 「……」 坚定的意志不可以改变！ 「生！」 非常生气！ 沐霖再次将被子扯到两人头上。 帐子又一次落下，沐霖的声音隔着被子和床帐，模模煳煳听不真切：「娘子说生，那咱们就继续努力。」 「滚！我才没有！」 . 沐霖忙完回来时，难得的程澄在内室等他。 他挑挑眉，看向一脸正（好）色的程澄。 程澄努力绷着脸：「回来啦？」 沐霖更稀奇了。 「回来了，你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嘛？」 沐霖皱眉想了想：「给你调酒？」 他曾经拦着她和明修喝酒，许下承诺说要给她调酒喝，只是这一耽搁，竟然耽搁到了现在。 程澄眼里一亮，又摇摇头。 「上次的？」 带着钩子的视线和程澄相对，两人心照不宣。 程澄压抑住兴奋：「既然如此，那就正好凑在一起了。」 沐霖自然不会拒绝。 毕竟……是他主动提出的呢。 他调的酒，怎么能白喝？ 饶是如此，沐霖看见那件薄如轻纱粉红色裙子时，还是没忍住变了脸色。 程澄笑嘻嘻地推着他：「快去换上吧，专门给你做的。今天的酒，你就穿着它给我调吧。」 沐霖抓住她的手，试图讲道理：「换一个要求好不好？」 程澄歪头想了想：「穿着它给父王母后跳舞，彩衣娱亲？」 沐霖脸色又是一遍。 「你好好想一想，你是想只给我一个人看，还是……」 她没有说出来，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极为嚣张地走了。 第241页 留沐霖一个人站在远处，和无辜的裙子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认命的穿上了。 殿内已经被程澄清干净了，只有沐霖早早准备好的调酒的材料等。 裙子很长，盖住了他的双脚，他只能稍稍提着一点儿，才不至于被绊倒。 程澄一抬眼，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略侷促的美人站在深色的木制架子后，越发显得轻灵飘逸。 玉色的脸上飘着一点儿红晕，许是自己都没有发现头上微微颤抖的雪白兽耳。 唯二怪异的是他头上明显是男式的髮髻和轻薄的纱衣下隐隐显露的肌肉线条。 只是这怪异不显违和，反而奇异的生出了些雌雄莫辨的美感。 不过这不重要，程澄冲上去抱住他：「美女贴贴！」 美女嫌弃的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 程澄也不在意，围着他打转。 短短一小段路，沐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他瞥了一眼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将近、满心沉浸在美色中的程澄，微微一笑。 「嘶，姐姐多笑笑，这些都给你！」 「哪些？」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姐姐想要什么都给你，全都是你的！」 「包括你？」 程澄压根没听他说了什么，疯狂点头。 沐霖笑着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桌子边，又扶着她坐下来：「乖，先坐着。」 程澄乖乖不动，眼睛黏在了他身上，内心尖叫：啊啊啊，这样的沐霖可太好看了！杀疯了！ 沐霖将长长的袖子撸起来，端起了器皿，动作如行云流水，将颜色鲜艷美丽的酒液倒进了剔透的玉杯之中，递到了程澄面前。 「尝尝？」 程澄理智还没完全丧失，端起来玉杯，试探性地尝了一小口。 「超级好喝！阿霖可太棒了！」 沐霖问她：「还要喝吗？」 程澄犹豫了下，敏锐的直觉让她觉得有一点儿不对劲，但是奈不住他的笑容和这好喝的酒，她点了头。 如此几杯下去，她整个人都迷迷煳煳的。 沐霖将器皿收起来，坐在了她身边，要夺她手中的玉杯，「你不能喝了，你已经喝了很多了。」 程澄不让，飞快地将玉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丢了杯子扑到他身上。 「我、我跟你说个秘密哦。」 沐霖接住她，好笑道：「什么秘密啊？」 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神秘兮兮道：「我老公！阿霖！女装可漂亮了！」 沐霖微微眯了眼睛：「你说谁？」 「我老公！沐霖！」 程澄扯着嗓子喊，生怕他听不见。 「那你是喜欢女装的老公，还是男装的老公？」 这话有点儿绕，她愣愣反应了一会儿才道：「都是我老公啊。」 沐霖「哈哈」笑了起来。 程澄有点儿生气，拍他：「不准笑！」 只是一不小心，将那顺滑轻薄的纱衣拍了下来。 沐霖凑在她耳边，声音又轻又危险：「澄澄把它扯下来，是想穿吗？」 程澄想了想：「对！我要穿！」 「穿给谁看？」 程澄看了他一眼，仿佛觉得他是个智障，于是没理他，上前想将他身上的纱衣扯下来。 沐霖搂住她朝床榻走去：「想要衣裳，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最后的最后，还是他哄着人将纱衣穿了上去。 第123章 程澄醒来之后，得益于修士强大的恢復力，她只是感觉到有些不适，但脑子还是懵了一会儿，昨天发生的事情才陆陆续续回到她的脑海里。 回过神儿来，她咬牙切齿的准备找沐霖那个狗东西算帐，赫然发现他竟然提前跑了。 唤出来沧灵剑，程澄提着剑，气势汹汹的推开了寝殿大门，愣了。 门外捧着红色嫁衣，各色珠宝首饰的小妖们，也愣了。 王后牵着打扮喜庆的沐琮，款步而来时，亲热地握住了她的手。 顺便招唿侍女们进去。 程澄被她牵着，忍不住问：「母后，狗……阿霖呢？」 王后嗔道：「找他做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他，今天咱们先看看自己。」 夺了她手中的沧灵剑，丢给了刚比剑高了一点儿的沐琮，让他去一边玩。 沐琮奶着声音：「姐姐放心，琮琮给你看着沧灵，不让它跑。」 沧灵在他怀里抗议一声。 侍女中有常年跟着王后的，是看着沐霖兄弟二人长大的，逗着沐琮。 「小王子，不能喊姐姐啦！」 「那喊什么？」他歪着小脑袋。 年长的笑着看了眼被王后摁在梳妆镜前的程澄：「该喊嫂嫂啦。」 沐琮一拍手：「我知道！」 「小王子知道什么？」 「翠翠说，嫂嫂是哥哥的婆娘，以后要给哥哥生大胖小子！」 童声清脆，换来了一片笑声。 只不过照顾着新娘子的脸皮，没笑太大声。 翠花？ 程澄暗暗咬牙。 沐琮又问：「大胖小子是什么？」 王后促狭道：「这我们可不知道，琮琮以后去问嫂嫂。」 他乖乖点头。 程澄不说话，脸早已红透了。 侍女们都是很有经验的妖了，收拾起新娘子来半点不含煳。 第242页 程澄看着镜中满身红妆的女子，眸如秋水，面上飞霞，好不娇艷。 华丽飘逸的婚服上身，头上顶着镶有各色宝石的凤冠，程澄庆幸她修士的身份，不然这么重，脖子可要受罪了。 王后命侍女呈上凤簪，亲手给她别在发间。 「这是妖族后位的信物，今日我便传给你了。你好好保管，莫要辜负先辈期许。」 「母后，这，这太贵重了。」 王后拍了拍她的手：「再贵重也是死物，虽然重要，但跟你比起来，是万万不能的。而且当初我接过这簪子，也是在我大婚时，不必紧张。」 程澄稍稍安了心，没再推拒。 妖界的大婚和她看过的古装剧没什么区别，只是这里的红盖头和人间不一样，是一层轻薄如雾的红纱，半遮半掩，另有一番朦胧美。 透过红纱，程澄轻而易举可以看见外边一片喜庆的宫殿。 扶着她的侍女正好是方才逗沐琮的那位，她瞧见程澄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道：「小王妃，这是小王上专门为您备下的，说是您远道而来，习俗自然是要照着您家乡的办。」 程澄一怔。 侍女又道：「这红纱亦是小王上亲自备下的，想让您也亲眼看到这盛景。」 程澄轻轻颔首。 一路红绸铺地，青石板平整干净，这段路是程澄一步一步走下来的。 她内心是奇异的平静。 远远的白玉阶前，站着一个同样一身红的沐霖，他含笑伸手。 程澄将手放上去。 侍女悄然退下。 两人携手踏上白玉阶，走上一个高大的祭台。 程澄余光瞥见台下众妖肃穆站立，不禁跟着紧张了起来。 沐霖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放松，这是妖界的习俗，先祭拜天地妖神，昭告众妖。」 「这样，他们都知道，以后我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程澄没忍住，斜了他一眼。 沐霖轻咳一声，面色一肃，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不得不说，程澄确实放松了很多。 一起来就被梳妆到现在，迷迷煳煳参加她自己的婚礼，她整个人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直到看到沐霖时，才像是一直漂浮在天上的人，终于踩到了真真切切的地上。 之后的一切安安稳稳地进行，程澄如同牵线木偶，全程被人牵着走。 坐在焕然一新的寝殿——现在成了他们的婚房，程澄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腿。 疼的。 不是幻觉。 沐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寝殿门口，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别动，让我抱抱。」 程澄没好气道：「你压着我凤冠上的流苏了。」 沐霖闻言，打了个响指，程澄身上厚重的婚服和凤冠以及他自己身上的整齐摆在了远处的梳妆檯上。 程澄：「……」 罪魁祸首顺便将她的头髮也散了下来，下巴搁在她头上，还蹭了蹭。 「澄澄，我们真正地成婚了。」 「嗯。」 「不仅领了证，还昭告了天地亲族。」 「嗯。」 「我感觉像做梦一样。」 「确实有点儿。」 「不如我们去人界将其他国家的证一起领了吧？」 程澄顿了顿，软了声音：「所以能结很多次婚，有很多次洞房花烛？」 「是……当然不是。」 沐霖连忙改了口，努力用眼神表示他的无辜。 程澄一把将他推开：「你想得倒美！」 沐霖顺势躺在一片红的榻上，还特意摆了个姿势，给她抛了个媚眼。 程澄：「……」 救命！ 把这个男狐狸精拖走！ 沐霖轻轻扯了她的衣角，一把将人扯回，「洞房花烛，怎么能不珍惜？」 程澄：「你踏马是泰迪转世？」 「你不喜欢吗？」 沐霖贼不要脸的在她耳边呵气。 . 程澄也数不清她在云之极呆了多久，她从小王妃变成了王妃，也从一个女儿变成母亲。 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沐霖淡定得很。 程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厮继续装。 后来搬家从镜里湖搬了出来的小鲤龙找她抱怨，说云之极最近天气不太好，一会雨一会儿晴的，还时不时有鬼哭狼嚎。 程澄先是疑惑。 小鲤龙看她不信，还特意拉着她去看了。 程澄一眼瞧见云层之中挥着剑的沐霖，笑了。 沐霖的父母，现在也是她的父母，听到了消息匆匆结束了游歷，赶了回来。 沐霖却突发奇想，想要带她出去玩儿。 「也不跑远，就去大千界看一看，顺便把那几个噁心的虫子给灭了。」 指的是逼迫他们流浪，不得不另寻家园的仇人。 他说的倒是轻松，只是他一个人去没什么，还想带着刚有孕的程澄，老妖王想抄起靴子将他揍一顿。 「你想去自己去，别带着我宝贝孙去冒险。」 老王妃也警告他。 「父王母后，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没人理他。 他不得不求助被父母挡在身后的程澄：「澄澄，你说呢？」 程澄笑。 老王妃连忙又挡了挡，低声哄着程澄：「澄澄，你可别听他的。」 第243页 沐霖无奈：「母后，那几个蹦跶不了多久。对了，还有江前辈、乔前辈在呢，总归不会出事情的。」 程澄笑够了他，此时也帮着他道：「母后，我还没去看过呢。不如你们也去？」 沐霖表示拒绝：「父王母后还要镇守云之极呢。」 被程澄瞪了一眼，立马闭了嘴。 后来沐霖也不知道程澄是怎么说服父王母后的，反正也不重要，总之他们出来了就成。 大千界很大，和程澄想像中的也不太一样。 主要还是以宽袍大袖的修士为主，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可是其他人对此习以为常。 日常用语有点儿半文言文半白话的感觉。 程澄亲眼看见一个蓝皮肤单眼睛，头上还有一个触角的外星人对他身边的修士吐槽：「你们这里的话也太难学了，我不管。你要给我当翻译！」 修士似乎拒绝了。 蓝皮肤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程澄听不懂的话，看表情是在抱怨。 还有一个穿着华丽的裙子，戴着精緻的饰品，活像是刚从西方某宫廷舞会出来，准备回家呢。 沐霖二人不紧不慢朝着目标前进，总归敌人就在那里，跑不了的。 热闹的市集上，有他们一一探寻的身影。 僻静的山林间，落下了他们走过的脚步。 路上沐霖细细给她讲了恩怨渊源。 梦厓玉珏本就是上古妖修宗门的镇派之宝，时移世易，大千界动盪不安，先祖率众妖开闢了云之极，好避开祸乱。 自此，梦厓玉珏也成了妖界的至宝。 然而世事难料，最后还是没逃过，有人潜入云之极，盗取了玉珏空间，至宝丢失。 诸多年后，云之极渐渐与人界交通往来，又有人听说了这个故事，只是他们当了真，生出了歹念。 但梦厓玉珏确实丢了。 他们不信，开始在修真界散播谣言。 三人成虎，舆论尘嚣甚上，云之极妖界众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贪心之人接踵而来。 机缘巧合之下，老王上救了一个人，那人听说此事，毫不犹豫地将认了主的梦厓玉珏换了回来。 正是乔明。 但梦厓玉珏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认主，老王上前前后后试了多次，都不能得到它的认可。 修真界虎视眈眈，害怕梦厓玉珏又一次流落在外，老王上和长老们不得不迁走，被迫开启了流浪之旅。 再以后，乔明和老王上再次碰见了，听闻他们的近况，乔明推荐了初生的小千界，也就是他们现在待的这个。 老王上和长老们欢喜不已，正式定居以后，大开宴席，潜藏在暗处的人身单力薄，竟然用令魂禁术控制了许多族人，相互残杀，趁乱夺取梦厓玉珏。 且不说谣言迫害他们远离家乡，单是禁术害了他诸多族人，这仇必报不可。 依旧是平静的一天，某个门派满门灭，上下无一活口的事迹传出，众人惊骇之余，又在讨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罪魁祸首洗干净了手，还熏了香，贴在程澄微隆的小腹上，温柔道：「宝宝，爹爹帅不帅？」 第124章 乔明是在车祸之后，才得知这件可笑的事的。 她活了几十年，突然被告知，所生活的世界不过是一本薄薄的书，而她，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配角。 她的命运被禁锢了。 无论她做了什么样的选择，迎接她的只有死亡。 或许说是——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 也不对毕竟她现在灵魂都不在躯壳里了，应当是死去了吧。 乔明看着病床边上假惺惺掉眼泪的男人，心底一阵厌烦。 她是单纯不是傻。 她这所谓的学长骗了她的，是想从她身上获取些什么，现在拿到了，在她发现不对翻脸的时候，毫不犹豫送她上了西天。 他们毫无顾忌的在她的病床前提及到这些，恐怕是笃定她醒不过来了。 只是可怜她从未谋面的父母兄长了，和她一样被这骗子骗得团团转。 乔明不耐烦地浮在半空中。 床边的陆维感情充沛真挚，像是爱人死了之后痛不欲生的地样子。 乔明差点也相信了呢，前提是她不是他害死的，前提是陆维没有天天换着跟她长得像的人到她病床前噁心她。 她被禁锢在这个狭小的病房里，每天见到的只有医生护士，以及陆维。 陆维原来是三天来一次，最近却像是闲了下来一样，每天都来噁心她。 近来也都是他一个人来的，或许是演多了，演技越发纯熟。 乔明百无聊赖地想，或许是面具戴久了，他便以为这副面具就是他真正的脸。 「乔明，是否愿意成为灵愿者？」 这个奇怪的声音最近一直来缠着她的，她还以为是隔壁病房疯了一个，死之后来找她玩儿的鬼同伴呢。 这傢伙给她讲了一堆奇怪的话，乔明信了大半。 「当呗。」 「耶！」 「？」 她保证，她刚刚听到一声欢唿，但是找她聊天的鬼是个高冷话痨，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乔明的灵魂被扯走，离开了这个她待了许久的病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她意识从病房抽离的瞬间，病房门被从外强力破开。 第244页 冷着脸的男人一把将陆维从床边扯开，一脚将人踹倒了病房外，犹不解气，松了松领带袖口，将人揍了个半死。 陆维也不知道在装什么，一直没有反抗。 随后来的中年男人不带感情的瞥了一眼：「好了，先这样。」 年轻男人踩着他的手，狠狠碾了碾。 病房里，一个中年美妇已经抱着病床上毫无知觉的乔明，哭得昏天黑地。 一个光团出现在乔明面前。 「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霁，雨过天晴的霁。」 乔明环视一周，迟疑道：「这是哪儿？」 「休息站。」 「你们……很穷？」 乔明话音落下，她奇异地感受到了面前光团的羞窘。 「是你穷。」 沉默了会，光团道。 「才不是我穷的没钱只能暂时租一个，别家引导者都是直接送的大别墅，我只能租一个叙利亚风格的破房间。」 乔明沉默了。 「所以是你穷？」 光团不知道他内心的尖叫被乔明听到了，强行辩解：「不，是你穷。」 乔明很快意识到这一点，点头附和：「对，是我的错。」 光团内心：「唿，好在煳弄过去了，给今天的自己比个耶！不过这个灵愿者好像有点儿傻的样子。」 乔明：「……」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那我们就开始喽，第一个任务点：白月光快跑！」 乔明：「什么鬼？」 「你是男女主双重生文里的配角，男主不爱你，女主误会你，神仙爱情的牺牲者。」 乔明：槽多无口。 . 古色古香的庭院里，乔明提着迤逦坠地的裙角小心的避开人，思索着该怎么办。 小霁子说她的名字本该是明乔，问她使用那个名字，她选择了乔明，毕竟用了那么多年，也有感情了。 因此在这里，她的名字也是乔明，身份是某一富可敌国的商户家养的舞姬。 在今天的宴会上，许多和她一样的舞姬会被送到各个来赴宴的贵人府上。 商户家之所以能搭上这么多的高门大户，是因为这家的少爷救了皇帝，被问到有何心愿是，只道一无所求，若非要说，只愿请九五至尊尝一尝他们家的宴席。 这算盘打得极好。 皇上都来的宴席，满朝勛贵怎么敢拿乔不来？ 且他们家本就是酒楼起家，这番一来，名声只会愈发响亮。 毕竟他们家不缺皇上那点赏赐，但谁会嫌弃权势不够呢？ 这次宴会上，再送出去一波美人，广撒网，打开上流圈子社交第一步。 乔明只想说一句好手段，如果她不是被送出去的那一个的话。 按照原文剧情，她是被送到了男主家，当时男主已经喝醉了，是身边小厮做的主，见她与少爷早年画上的人像了五分，将她带了回去。 可是女主不知道啊，女主正值孕期，刚被婆母妯娌折腾了一圈，想回来折腾男主，却发现对方先来了一刀，一气之下小产了。 罪魁祸首的舞姬成了她的眼中刺，处处找她撒气。 只要不是太过分，男主任由她去了，偶尔会说一两句，但这一两句，让女主恨她恨得更狠了。 男主的想法是，不过是一个舞姬，他们家大业大，还是养的起的，而且这舞姬和他的救命恩人有五分相像，他要先去确认一下。 可是他不说，女主怎么知道？ 两个人误会来误会去，很是一番虐恋情深。 看男女主不顺眼的人海了去了，抓住空子将舞姬弄死了，顺便栽赃到女主头上。 巧在此时，探子回来了，那舞姬，就是小时候救了男主的人。 这下可不得了了，两人一辈子相互折磨。 死了之后还要重生，再来一次。 乔明：求求你们消停会儿。 眼下正好是这个节骨眼，她是绝对不能被送到男主家的。 她不知道重生之后的剧情，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重生的，她只想快点儿逃。 刚过垂花门，乔明向后一闪，匆匆躲在了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后。 一行人说笑着走过，角度原因，乔明看见了为首的人五官深邃，与旁人样貌略有不同。 众人以他为首，身后的人着绿袍，形容举止谄媚。 乔明扯了扯坠地的衣摆，小心藏好了身形。 声音愈来愈近，似乎是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她心跳倏然加速。 「那是什么？」 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 他们拥簇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乔明捂着心口，华丽的裙摆被她抓皱了，她没忍住探头看了一眼。 正好那人回头，朝她微微一笑。 他看见她了！ 乔明又一次心跳得飞快。 得赶紧离开了。 她东躲西闪来到了记忆中的狗洞处，几个高壮婆子赫然站在此处，皮笑肉不笑。 「乔姑娘，请吧。」神情轻蔑，言语间更没有多少客气。 乔明僵着脸，被押了回去。 光团幸灾乐祸：「都跟你说了，你什么都没有，要钱没钱，要路引没路引，跑不出去的。」 乔明：「不是你任务上说的要跑吗？」 第245页 「那只是一个概括！理论上来说，你这次只要不无缘无故死了就好。」 乔明若有所思。 「那现在被抓回去，被打死了也不算无缘无故死了，对吧？」 「？？」 「话是这么说……但你不能真这么做啊！任务评级会变低的！」 她遗憾地点点头。 几个婆子将她带了回去，倒是没有打她。 晚宴在即，乔明要上去表演的，若要惩罚，等到晚宴之后再罚亦可，不急在这一时。 这节骨眼，临时找人也来不及了。 重新给乔明梳洗，换上新的衣裙，带到了阁楼外。 舞姬们沉默地站在原地，直到管事的来吆喝时，忙忙整理形容，摆出最美的姿态。 于她们这样身份的人而言，只有攀上了达官显贵，才能踏上新的台阶。 往常府里往外送的姐妹们，可没她们这么好的运道。 乔明低眉顺眼，只求可千万别被男主那多事的小厮看见。 一众舞姬依照原先排好的队形，进了阁楼。 这阁楼占地极大，应当是专门用来宴客的，装潢穷奢极欲，华贵非凡。 乔明余光瞥过，客人分桌而食，每人都有单独的小案，精緻的瓷盘上盛着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她并不太会跳舞，好在身体的感觉还在，悠扬的乐曲声响起，舞姬们长袖飘飘，旋转时拖地的裙摆随之而动，宛如翩翩起舞的蝶。 哪怕她极力垂着眸子，还是极靠前的位置看到了那个人，那个在垂花门外帮过他一次的人。 乔明念头转过，在他看过来时，对他扬起一抹笑，无声道了句谢。 那人一怔，微微举了酒杯。 乔明敛眸，安安静静踩着节奏起舞。 一曲终了，她松了口气。 却见舞姬们四下散开，跪坐在客人案边，为他们斟酒。 乔明一怔，立时反应过来，硬着头皮走向了那人的案边。 「倒是个漂亮的美人，君玉，艷福不浅啊，不如尝一尝，这美人与你姜国的美人相比，可有不同？」 这话说得轻挑，但宴席之上，轻贱的是一个小小的舞姬，自然没人在意。 乔明暗道糟糕，她是不是给人添麻烦了。 被唤作君玉的人微微一笑，「贵国山美水美，人也美。」 最上首的人轻轻呵斥了轻佻的公子，「怎么说话呢！」 又对君玉道：「君玉莫放在心上，若是喜欢，带走便是。」 君玉朝他敬了一杯。 趁着添酒的功夫，乔明小声道：「多谢公子，我并非有意给您带来麻烦的。」 君玉睇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乔明也不在意，这公子既然帮了她两次，应当不是坏人。 「公子是姜国人？」 君玉淡淡：「嗯。」 乔明双眼一亮。 如今是二分天下，她现在所在的越国占东南，姜国据西北，听闻民风彪悍，风气开放。 既如此…… 有了主意，乔明先是和小霁子沟通了一番。 而后乘胜追击道：「小女子另有一事相求，请公子带我离开，最好是到姜国去。」 君玉赏了她一个眼神。 乔明想了想，大致是说她想得美。 「一事不求二主，小女子有重礼相谢。」 「你能有什么？」 他话里带了些许嘲弄。 「以身相许？」 第125章 他说话时，特意俯了身，温热的鼻息清晰可察。 「不是！」 乔明躲了一下，声音有些冷硬。 「哈哈哈，君玉，竟然还有人能抵得住你？」 乔明侧了身，朝君玉的方向挪了挪，墨似的青丝挡住她半边脸，她微微蹙眉。 没想到这人竟还在盯着他们。 「六皇子如此闲情，想来是不太满意席间美人？」 酒盏相击声一滞。 六皇子气得脸色涨红。 席间有人瞧见，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六皇子，不堪大用啊。 君玉轻哼一声，拱手对上首的皇帝道：「多谢越王盛情，小王不善饮酒，恐现丑态，先行告退。」 远道而来的客人被蠢儿子一气再气，现下人家要走，皇帝也不好拦，只有狠狠瞪了一眼蠢儿子。 「时间不早了，朕也先行回宫了。」 君玉微微弯腰，其余人跪送。 刚被皇帝警告过，六皇子不敢有别的想法，只敢瞪着君玉。 君玉压根都不理他，施施然准备走。 乔明来不及多想，拉住了他的衣角，仰头看着他。 君玉挑了挑眉，「你不跟本王走，莫不是还想留在这里？」 乔明连忙起身，低眉垂眼跟在君玉身后。 正大光明出了府，君玉径直上了一辆宽敞气派的马车。 乔明站在车前，想着古代诸如她这类的婢女，大概都是跟着车走的吧？ 她低头看了眼脚上的软底绣鞋，也不知这鞋禁不禁得住。 车厢里传来一道散漫的嗓音：「还不上来？」 一旁的小厮给她使了个眼色，乔明连忙提着裙摆爬了上去。 君玉看见她这般举止，笑道：「越国女子以柔为美，你这倒是比我姜国女子还剽悍几分。」 乔明尴尬笑笑，放下了裙摆。 第246页 「坐吧。」 马车缓慢动了起来。 君玉不知从何处取了一本书来看，乔明瞥见几个字，心下有了底。 「君公子……」 君玉抬手打断：「停，我姓江。」 「江公子，多谢您相助，我必会报答。」 「不自称小女子了？」 「？」 乔明才反应过来，先前她是自称的「小女子」，刚刚却是「我」。 「不过是一自称而已，小女子祖上传下来一本古书，自小我父亲便要求我背熟，我愿献书求公子带我去姜国。」 「什么书？」 君玉仿佛来了兴致。 「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君玉勐地坐直了身子，散漫的神情收起，双眸炯炯，直直看了过来。 乔明不闪不避。 良久，他忽地笑了起来，「既如此，姑娘有求必应。」 「既如此，公子回去可备纸墨。」 「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 临了乔明却有些犹豫。 「不知公子可否亲自执笔？」 「哦？」 「我字丑。」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她确实不怎么会写毛笔字。 「原为姑娘代劳。」 浅黄的灯光照亮书房，君玉身姿挺直，笔走龙蛇。乔明念，他写，竟也能跟得上。 乔明走过去，瞧了几眼，停顿时忍不住贊道：「江公子这字着实是妙！」 君玉头也不抬：「我名江承琢，字君玉，姑娘唤我的字便好。」 「我名乔明，公子也可直唤我的名字。」 两人虚假一笑。 直至半本《孙子兵法》念完，乔明端起茶杯润润嗓子，「这是定金，后半部入了姜国，自会奉上。」 乔明就这么住了下来。 慢慢了解到江承琢是姜国皇帝的胞弟，此番来越国游玩。 怪不得上次敢给六皇子甩脸色，他身后站的是整个姜国，他受辱蒙羞的也是姜国。 更何况还是六皇子多次挑衅在先。 乔明游手好闲了几天，就有些闲不住了。 这处宅院，是特地给江承琢居住的，能进这个院子的，大多是江承琢的心腹，对乔明也是有求必应。 听了她想识字练字的要求，略有些为难。 「姑娘要求本该无所不应，只是现在在越国，恐怕……」 乔明有些遗憾，但也理解。 管事又道：「姑娘若是不嫌弃，伺候您的丫鬟略通笔墨，我再去为您寻一些上好的帖子来。待到了姜国，再为您请了名师，如何？」 「自然是好的。」乔明又不挑这个。 这管事效率极高，转眼就给她送了许多初学者常用的书籍字帖，笔墨纸砚哪怕她不懂，看着也都是上好的。 傍晚，乔明在她专门的小书房里读帖试着描红时，门被轻轻叩响，她随意喊了一声：「进。」 来人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才道：「这里错了。」 修长的手指点在一处。 乔明细细看过去，恍然：「多谢。」 「你想练字？」 乔明搁下笔，看见江承琢也不惊讶，「技多不压身嘛。」 「每日酉时三刻，可去书房寻我。」 「江公子愿意指点我？」 江承琢挑了挑眉。 「多谢公子！」 直到离开越国，踏上姜国的土地，乔明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 回首望着高大界碑上气势磅礴的「姜国」二字，不自觉出了神。 「看什么呢？」冷不丁有人发问。 「看这二字笔法结构。」 听见熟悉的话语，乔明下意识回答。 江承琢一怔，哈哈大笑。 乔明有些懊恼，她这些日子被这人折磨，练字练得都快魔怔了。 更恐怖的是吗，这人比她老闆还可恶，每天揪着她练，还要检查，哪怕是一点错误，都要罚抄十遍。 这具身子被当作舞姬娇养着，几日下来手腕酸痛地抬都抬不起来。 笑什么笑？还不是因为他！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他也是为了她好，可乔明还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江承琢可不是文人，感知何其敏锐，于是笑得更厉害了。 乔明到底年纪轻，脸皮薄，跺了跺脚，跑马车上了。 她一走，江承琢也止了笑。 他亲近的小厮凑了过来：「王爷，您这样可是追不到人的。」 江承琢睨了他一眼，「就你机灵！」 「为主子分忧，乃属下分内之事。」 小厮：「您得说点儿好听的话，哄一哄。而且，现在可是到了姜国境内了。」 江承琢没吭声，朝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 待到晚上留宿客栈时，江承琢照常给乔明检查今日任务。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纸，难得夸了一句：「不错，进步挺快。」 乔明闻言，垂眸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不一样来。 又狐疑地看了一眼他，见他一脸正色，才放下心中的怀疑。 「来，写一个字。」 乔明重新抽了一张宣纸铺平，乖乖拿起毛笔：「写什么？」 「随意。」 乔明想了想，写了一个乔字。 江承琢站在她身后看着，突然覆上她的手，握住了笔。 第247页 「横的长短要控制好，你看，这样……」 带着她又写了一乔字。 乔明没多想，认真听着，又被他带着写了一个江字。 最后一笔落下，乔明才感受到他喷洒在耳边温热的唿吸，「我知道了。」 「多练练，」江承琢松了手，「待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一幅字帖，照着临。」 「好。」 乔明不知道的是，在进入姜国境内后，处处杀机。 直至有一次，江承琢强闯了她的房间，将她喊醒。 她匆匆穿上衣服，甚至来不及问怎么了，就被人抱在怀中破窗而出。 乔明向后看了一眼，十几个黑衣人追在身后，手中的兵刃在夜色中露出一点寒芒。 「抱紧。」 乔明听话的双手抱住她的腰。 江承琢速度加快，周围的树木几乎要化成一道残影。 乔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危险，探头想要看看后边追来的杀手，被江承琢摁了下来。 林间树木茂密，遮住了投下来的月光，林间一片昏暗。 江承琢把乔明放了下来，藏在一片大树后边，又从怀里掏出几张薄薄的纸并一个带着温热的玉牌塞到她怀里。 声音又急又快：「拿好，若是半天之后，我没有回来找你，你自行下山。若有难，去刻着竹片印记的店铺，出示玉牌即可。」 乔明拉住他：「那你呢？」 「保重。」 江承琢没有回答，扯掉她的手，纵身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乔明站在原处，沉默了许久。 掏出怀里的纸，正是姜国的路引并银票等物，摩挲了一下依旧温热的玉牌，重新将东西收好。 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他离开的方向找去。 「小乔乔，你干什么呀！」 「去找他。」乔明抿了抿嘴，捡了个树枝拿在手里探路。 「可是，你去了也是添乱吶。」 「总比我现在丢下他一个人走了来得心安。」她顿了顿：「活着我就离开，死了……正好给他收尸。」 「你……唉！」 「小霁子，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世界？」 光团没注意她的称唿，满心都在纠结：「应该是死亡之后。」 颇有些郁闷道：「算了算了，把你那破树枝丢了吧。你走反方向了。」 「你知道他在哪儿？」乔明问道。 「对啊，我能干的事情多了。」 「快带路！」 乔明放缓了动作，夜风送来浓重的血腥味，担忧道：「他没事儿吧？」 「死不了。你过去吧，就剩他一个活人了。」 乔明丢了树枝，跑了过去。 江承琢躺在血泊中，满身是血，脸上也有，正昏迷着。 「快离开吧，一会儿有雨。」 乔明搀扶起江承琢，咬牙将人扶到了最近的、安全的山洞。 将外衫脱了下来，铺在地上，才把他放了下去。又趁着雨还没下来，去捡了堆干燥的树枝回来。 「钻木取火？」 光团略无语。 「你身后那个男人身上，有火摺子和伤药。」 乔明折回去找了找，终于升起了火。 雨已经噼里啪啦下了好一会儿了。 她又撕了几块干净的衣料，沾湿了雨水，给他干净血迹，上药包扎。 他身上多处受伤，最严重的是腰腹间斜下来的一道，乔明努力想要稳住手，还是有些哆哆嗦嗦的。 好不容易上好了药，又发现他面色通红，身上烫得厉害。 幸好有个外挂，光团：「要冷敷！」 雨水冰凉，打湿了布料贴在头上。 「要吃药！」 乔明在他身上找了找，还真有治发热的药丸，直接给他餵了下去。刚想起来没水，有看见他喉结滚动，应当是咽下去了。 「要多盖几床被子！」 乔明：「？？？」 「哪儿来的被子？」 光团讪讪笑了下：「不如你抱着他，他现在觉得冷。」 【完了完了，这样能好吧？是这样的吧？】乔明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说什么呀，就说你抱着他。」 「你这些东西都在哪儿找的？」 【乱找的能说吗？】「哎呀，你照做嘛。」 「你乱找的？」 「你怎么知道？」光团慌张了一下，又很快恢復镇定：「死马当做活马医，你不知道我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怎么样？」 越说越理直气壮，然后飞快遁了。 留下乔明，不得不将火堆挪的近了点，然后把他抱在怀里。 时至深夜，乔明折腾了这么久，已然十分疲累，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却发现她不知道何时睡在了他的腿上，那人正含笑看着她。 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脸色苍白了些，唇上有点起干皮。 「辛苦你了。」他声音沙哑。 乔明一激灵，「我没压着你伤口吧？」连忙坐了起来。 「没有。」 他苍白的面颊上带了点儿红，握住了她探过来的手。 「让我看看。」 忽然意识到不对：「你抓着我干什么？」 江承琢的脸更红了。 「又发热了？」 乔明想要再探探他额头的温度。 第248页 「没有。」 这下两个手都被对方抓住了。 「乔乔，谢谢你。」他喊出了那个写在纸上的名字，「做我的王妃，好不好？」 乔明被突如其来告白砸得脑子短路，哆嗦着想要把手抽出来。 对方的力道却格外大，委屈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你已经……」 看着他的表情，乔明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按照姜国的规矩，你以后就是我的王妃了！」 乔明张了张嘴。 「好了你没拒绝就是同意了。」他语速飞快，比昨天晚上还快。 趁她不防备，将人扯进怀里，「王妃对我真好。」 江承琢的下属们很快赶过来，两人得救。 出去之后，江承琢还要养伤，非要闹着让乔明照顾她给他上药，行事极其张扬，高调的宣布乔明是他未过门的王妃。 乔明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光团又蹦了出来：「承认吧。」 「承认什么！」乔明兇巴巴的。 「你喜欢他呗。长得帅，位高权重，对你还好，沦陷了呗。」 被戳中了心事的乔明沉默了。 「你想想你那个渣渣学长，如果是他这么做你会怎么办？」 「……」 乔明顺着想了下，如果换成陆维，她很可能会一脚把人踹飞，如果她能踹得动的话。 或许他能踹得动。 意识到她在想什么，乔明把叽叽喳喳的光团赶走，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 这些美好的回忆仿佛就在眼前，懵懵懂懂的开始，甜到了心里的草莓味奶糖，红着耳朵的少年以及那满地的血色，还有无数无数个画面闪过，最后化成了眼前人。 江承琢温柔地抱着她：「欢迎回家。」 「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 「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嗯。」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我不怪你。」 他们相识于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世界，漫长的一路走下来，只有他一直陪着她，陪她成长，等她回来。 无论何时何地，只有他，一直爱着她，他们是对方的港湾。 是永远的依靠。 第126章 陆维番外 陆维是陆家心狠手辣的私生子，生母去世后，被亲生父亲认回了陆家。 从此之后，过上了上流社会的生活。 可是他不开心。 因为他是上流社会看不起的存在，是普通人话里的笑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他，他只能自己爱自己。 他没有了母亲，父亲更看重他名正言顺的儿子，他的亲弟弟。 这个弟弟不但有父亲，还有温柔慈爱的母亲。 而这个母亲，或许也是他的，只是从来没有对他笑过。 他心底一直有一个阴暗的念头，直到这个念头成真，他似乎也没有多开心。 他的亲弟弟哭成了泪人，一如他当初那样。 可是他们不一样。 弟弟得到了双倍的父爱，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有人在他身后为他撑腰。 哪怕是欺负了他。 他本来还会哭会喊，后来他知道，没有用，没人会在意他的感受，只有他自己。 他冷眼看着他的弟弟变成了混不吝的纨绔子弟，看着他和狐朋狗友往来，心底谋划着名该怎么得到这个家。 或者说，把弟弟踢出去。 他越来越出色，陆父的目光终于分了一点儿给他。 起初他有一点儿开心，后来就没了。 因为他亲生父亲，给了他血肉的亲生父亲，要他接管陆氏暗地里的见不得人的东西，把最好的，不沾染一点儿赃物的陆氏，交给他的弟弟。 陆维想笑，谁给他的自信，他会暗地里给那个蠢货保驾护航？ 让那个蠢货带走陆家干干净净的钱，他自己却在泥沼中找吃的？ 但他同意了。 陆宏茂，他亲爱的父亲，被他骗过去了。 后来，他遇见一个学妹，机缘巧合下和他正在找的人相似。 于是他慢慢接近，但是上天这一次不站到他这边了，尤其是关于这个学妹的。 失败他不害怕，碰壁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而且，这个学妹，还挺有意思的。 后来学妹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男人，长期以来的敏锐让他直觉不妙，甚至想要退缩。 只是打心底升起的不甘让他又试探了一次。 那个男人直接来警告了他。 他宛如试图将剧毒的舌芯子沾染勐虎看上的猎物，然后被勐虎伤了半条尾巴，狼狈而逃的毒蛇。 他本来打算就此住手的，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搭上太多并不是明智之举。 但是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边并没有这个人的出现，他很顺利的获取了学妹的信任，一步一步的，就在他即将成功的时候，学妹发现了。 梦里的他很慌张，又很冷静。 学妹成了植物人。 是他做的。 自此之后他不断的做噩梦，他努力的对之前养的、和学妹非常像的女孩子好，可是终究不是她，不是他的学妹。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也失去了一切。 第249页 失去了他最爱的人。 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梦醒时，冰凉的水珠从脸上滑过，是他的眼泪。 现在的他不是梦里的他，他还没有失去学妹。 暗中窥视的毒蛇捲土重来，他觑着空子将学妹绑了出去。 意外多了一个夏家千金。 梦里被他破坏的一对可怜的小情侣。 和梦里不一样的是，他现在势单力薄，只有一个人心不齐的陆氏，对上了他们的联合反击。 这里边，还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 陆维在得知学妹和夏家千金逃出去的时候，就知道完了。 他平静地等来了最终的判决。 不过他不后悔。 他只是不清楚，忙忙碌碌几个来回，他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陆嘉番外 陆嘉辗转坐上了去另一个国度的轮船。 他站在轮船甲板上，入眼是蔚蓝蓝的一片，有大海，有天空，有美丽的、全新的未来。 海水近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够触碰到。 他站在边上，入耳是低声的安静的谈话，海水特有的咸腥味刺激着他。 陆嘉最终还是没有做什么。 他想起来了他短短的二十几年，荒唐的岁月。 小时候的陆嘉也是一个听话机灵的孩子。 作为一个孩子，对情绪的感知是最敏锐的。 他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他们都很爱他。 爸爸妈妈是他的唯一，可是他不是他们的唯一，他们也不是彼此的唯一。 小小的他茫然极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他甚至…… 不知道该恨谁。 潜意识里，他更偏向弱势一点儿的妈妈。 起初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念头，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直到最后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在家里来新成员时，他试图针对过他，很快他就放弃了。 因为没意思。 而妈妈离世以后，他年纪愈长，他慢慢知道了，这些事情在所谓的上流社会很风靡，他和陆维，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受害者。 父亲给了他双倍的爱，可也只能这样了。 哪怕他纨绔、他任性、他不听话，他们的父子缘分，也只能这样了。 永远不可能像是他曾经期许过的那样，不可能的。 他的哥哥刺激他，说是有一个心上人，他怎么会相信？ 可是他去做了。 如果结果是他想要的那样。 为此父亲训斥了他一顿，可是他本来就没什么大志啊。 他只是想普普通通的，像个普通人一样的活着。 只是还是走偏了。 他和父亲大吵了一架。 然后多了一个新的藏娇。 但是她好像不知道，她已经是，名义上的，他的情人了。 不过她煮的粥挺不错的，普普通通的香甜，是他喜欢的味道。 因为这个，陆嘉去了很多次姜笙那里。 每一次去，喝着普普通通的粥，看她耍耍小心机，还挺不错的，是另一番滋味。 就这么慢慢的相处中，他发现，他好像有点儿喜欢上这个冲着他假笑的女人了。 他又发现，原来粥是订的外卖，而不是他一厢情愿以为的，她亲手做的。 陆嘉对于这一点，很生气也很介意。 这不是问题。 他现在可以逼着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他煮粥，早晚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地这么做。 陆维深信不疑。 一次宴会上，他看见了他不想看见的、不想承认的、甚至是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一幕。 姜笙抗拒他，现在却在对另一个男人献殷勤。 他转身离开了。 需要冷静一下，不然他也不敢确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上天总是这么喜欢戏弄人。 在他决心冷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所有的宾客被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而他找遍了，没有找到姜笙的身影。 这怎么能行？ 于是他不顾危险，跑去了原先的宴会地点，甚至是没了灯光漆黑一片的花园。 没有人。 他抱着最后一丝一样回到家，他们两个的家。 那个他牵肠挂肚的女人安安稳稳的站在他面前。 他用了极大了力气去克制，才没有表现出失态。 那件事情，就此翻篇，他可以当做不存在。 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吧。 他这样告诉自己。 之后他对姜笙越发的好了，在此之前，他还把原来包养的全部送走了，给了一大笔的遣散费。 然而姜笙还是让他失望了。 他亲眼看见她以那样的姿态，站在别的男人的面前。 这不仅让他受不了，更让他噁心。 更狗血的是，在他们争论的时候，姜笙却道：「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吗？我求着你这样做了吗？我求着你原谅我了吗？」 她往日和善的姿态全无，像一个疯婆子一样，毫不掩饰她的恶意。 「陆嘉，你就是个懦夫！我瞧不起你！」 尖锐的话语犹如利剑，狠狠扎进他的心窝。 他错了。 真的错了。 错的彻彻底底。 第250页 他爱的人不爱他，唯一爱他的父亲前段时间也离了世。 父亲临走时，曾经拉着他的胳膊，抓得紧紧的，要他拿回陆氏，说陆维就是一个冷血的疯子，陆氏不能交到他的手里。 陆嘉苦笑了一下。 父亲不久之后离世。 遗嘱却变了。 陆氏交给陆维，他分了很小一部分钱。 这些无所谓。 他想离开这里了。 他原本就是想带姜笙离开这里的，却看到了不堪的一幕，所以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离开了。 临走时，他听说他的兄长被抓捕了。 罪名有很多，有陆氏的，有他自己的。 陆嘉没受影响。 他也没有问过律师，他也不知道他没有受到牵连是谁的手笔。 或许是陆维的。 或许是他父亲留下的人脉。 走之前，他去看了一次陆维。 他们的对话很简短。 「我要走了。」 「我知道。」 「保重。」 「好。」 陆嘉看向东方，那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有一轮红日，正不断挣扎跳跃着，想要摆脱海水的束缚，穿过这近在咫尺的一条线，进入更加广阔的天空。 海天相交接的地方，被初升的旭日染红，蔓延出颜色艷丽的朝霞。 朝霞飘荡在浩瀚无垠的海天一色中，染红了更多洁白如雪的云彩。 这仿佛是一种鼓励，太阳终于挣脱了枷锁，来到了广阔的天空中。 晨曦落在甲板上的盛景，是他这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深刻记忆。 陆嘉，重获新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