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小御医》 第一章 意外穿越 “大人,她醒了。” “嗯!” 耳边传来的这两声陌生的声音,让她心生疑虑,她迅速的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二人,“你们是谁?”她满眼慌张,质问道。 她是被人用水泼醒的,现下尚有水滴从头上流下来,她想伸手去擦,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捆着,动弹不得。“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她再一次仰头质问道,可话音刚落,她却发现,面前众人的穿着,竟不是现代的穿着。“你们这是……” “顾夕宁,你可知罪?”面前的人打断她的话说。 “顾夕宁?顾夕宁是谁?你们......你们又是谁?”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挣脱绳索,可对方却走到她的面前,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并警告她说:“老实点。” 她只好妥协,连忙说:“好好好,我不动了,不动了。” “我乃廷尉,张陵,这是我手下的右监,楚平。”面前的人指着举刀的人说,“他你应该认得,就是他把你抓回来的。本官今日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审你,顾夕宁,你虽出身乡野,但你也应该知道,廷尉掌管天下刑狱,太子殿下既然命我前来,那就说明你犯的事已经触犯到了国家的律法,一旦量刑,无论大小,都不是你一个小女子所能承受的,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认罪,把你做过的事都老实交代了,这样本官或许还能在太子殿下面前为你求情,争取从轻发落。” 听张陵这么说,她大概明白了,于是故作镇定的说:“我……我听明白了,你们要抓的人是……是顾夕宁,可我……我不是顾夕宁,你们抓错人了,所以,还请你们放了我。”她满眼期待的看着廷尉张陵,可张陵听了,却把目光转向楚平,似是在问,这人是你抓的,此事你做何解释? 楚平懂了,于是立刻反驳她说:“抓错?笑话,你自从入了宫,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况且宫里有那么多人都见过你,我怎么可能抓错。” 廷尉张陵接着说道:“顾夕宁,本官知道,人人都怕死,可你冒充医者、入宫行骗是事实,你身份暴露,因害怕获罪,又私自出逃,这也是事实,诸项罪责,若你痛快认了,或许还能免除一死,若是据不认罪,或者偷奸耍滑,本官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我真的不是顾夕宁,我也不认识什么顾夕宁,我叫叶蓁,草字头加一个秦字的蓁,取自《诗经》,‘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的蓁。我父亲说,女诗经、男楚辞,取名有道,古来有之。”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套说辞一定想了很久吧!”楚平不信,挖苦她说。 “我真叫叶蓁。” “行了行了,我既要抓你,怎么可能不核查清楚你的身份,你叫顾夕宁,家住幽州刺史部右北平郡文城县,两日前入宫,入宫当日便在太医署落了档案,后来又在掖庭领了符牌,刚刚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请掖庭令前来辨认过了,你就是顾夕宁,如今这符牌还挂在你身上,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你不认。”楚平字字铿锵有力,惹得她都不禁低下头去察看自己的身上是否有他说的符牌,果然,腰间有一物,四方形,看上去像是竹子做的,上面有字,可那字她看不清。 她低着头,不禁想到:‘廷尉、太子、幽州、掖庭,还有这衣着,符牌,莫非……莫非我穿越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开始拼命的回想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一切。 廷尉张陵见她低头不语,便说:“既然你已无话可说,那接下来本官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等等,大人,您能不能先帮我拿面镜子?” “镜子?” “是” “荒唐,难不成你还要先梳洗打扮一番啊?” “不不不,大人,我就是想看一眼,就看一眼,只要您让我看一眼自己的脸,接下来不管您问我什么,我都一定会如实回答。” 听她这么说,张陵觉得让她看一眼倒也没什么要紧,便对楚平说:“楚平,你去取面镜子来。” “是,大人”楚平领了命便出去了。 ‘如果这张脸还是我自己的,那就说明即使是在这儿,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与顾夕宁完全不相关的个体,我就可以以此为线索做出解释,可如果这张脸不是我的,那就说明是我的灵魂和顾夕宁融为一体,可身体还是她的身体,容貌还是她的容貌,我若不认这个身份,恐怕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不一会儿,楚平回来了,他把镜子举到她的眼前,她抬眼望去,果然,镜子中出现的确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是……顾夕宁?’她在心里头默念。只见镜中的人,五官清秀,轮廓分明,只是,头发凌乱不堪,黑眼圈也很重。 “好了,镜子也给你看过了,现在可以如实回答本官的问题了吧!” 她想了想,然后说:“大人请问。” “嗯!我且问你,你因何入宫?” ‘他刚刚说顾夕宁冒充医者,那既然是与医者有关,最保险的说法就是……’“为了证明自己。” “此话怎讲?” “我学医多年,刻苦勤勉,可就因为我是女子,便始终不被认可,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希望能有机会证明自己。”‘奉行三纲五常的封建社会,女子的身份本身就是束缚,我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即然如此,那你师从何人?” “师从?回大人,小女子不才,自学而成。” “自学?医学如此高深莫测,有的人跟着师父学了一辈子都学不成,你小小年纪,还是自学,竟成了?” “不敢欺瞒大人,成与不成,还不敢下定论,不过确是自学。” “那好,那我再问你,即然你承认自己是医者,那你今日又为何跟太医署的考核官员说你不是医者啊?” “我跟考核官说我不是医者?” “你这是在问我?” “不……不是,我……我是在想,我在想,我都跟别人说了什么,大人您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不着急,慢慢想。” ‘不论她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她都已经进了宫,既然进了宫,又为什么还要逃跑呢?是发现自己医术不精,还是被什么人胁迫恐吓了呢?不,不对,我现在要做的不是推想她的动机,而是想方设法保全自己,只有把她曾经做过的一切都做出一个尽可能合理的解释,这样方能保住性命。’想到这儿,她便开口说道:“不瞒二位大人,此事是我一时糊涂,想着宫里住着的都是金枝玉叶的贵人,诊错了哪一个我都担待不起,所以我便有些怕了,便想逃出去,不过二位大人放心,我只糊涂这一次,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传呼:“齐王殿下驾到。” “齐王?” 第二章 置之死地 “齐王?”叶蓁闻声也抬眼望去,只见从门外缓缓走来的,是一个身着朱衣、腰服赤玉的年轻男子。 “参见齐王。”廷尉张陵和右监楚平以及狱中众人纷纷请安道。 “免礼” 众人起身以后,齐王刘阳在廷尉张陵的身旁站下,开口便问道:“廷尉大人,不知此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回殿下,下官......下官目前正在审问,尚未结案。” 齐王听了,不禁仰起头、背过手,趾高气昂的对张陵说:“廷尉大人,这冒充医者、入宫行骗的话可是她在太医署亲口说的,如今宫里都已经传遍了,不论别的,单这一条便是欺君之罪,廷尉大人迟迟不定罪,难道是想包庇她吗?” “殿下明鉴,下官不敢。” “不敢最好。你也知道,父皇一向尊医重教,可这些年,民间冒充医者的人却是越来越多,若是再不加以管制,恐怕就要乱套了,如今上天给你送来这么一个杀一儆百的好机会,你可千万不要错过啊!” “这……” 听到齐王的话,叶蓁按耐不住了,‘欺君之罪?欺君之罪不是死罪吗?这话可不能乱说。’她心想着,于是朝着齐王大喊:“齐王殿下,我冤枉”。 齐王闻声把头转了过来,看着她便说:“冤枉?每一个犯了律法的人起初都说自己冤枉,甚至有些时候,证据明明都摆在他们眼前了,他们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犯过的事,可结果是什么?结果就是事实永远胜于雄辩,这世间是没有任何一种谎言能够战胜这如玄铁一般的真相的。” “这……”叶蓁听完齐王的这番言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不仅如此,细想之后,叶蓁竟然发现他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真是鬼迷了心窍了! “好了,本王没空在这儿听你的狡辩。”说完又把头转向廷尉张陵,说:“廷尉大人,本王也不是来逼你杀人的,这件差事,说到底也是太子殿下交给你的差事,你还要回去向他复命,本王也不多待,只是本王身为皇子,又奉旨辅佐太子进行医官考核,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本王理应为消灭这冒充医者的不良风气出一份力。来人” 立时便从门外跑进来两名随从,面向齐王俯身请命,道:“殿下有何吩咐?” “此人冒充医者,欺君罔上,你二人把她带到院中,杖责五十。” “是”随从说完便去给叶蓁松绑。 “殿下”廷尉张陵连忙阻拦说:“殿下有命,下官自是不敢违抗,可是,此案尚未审结,殿下您不能动用私刑啊!” 叶蓁也一边反抗一边大喊道:“殿下,我没有冒充医者,我真的是医者,我懂医术的,你可以问我,你可以考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能够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可齐王根本不听她说的,依旧对那两名随从说:“带出去。” “是” “殿下,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医者……” 可不管她怎么喊,齐王都不听。 楚平见状,连忙跑出掖庭去找太子。 随从把叶蓁带到院中,许多的宫女太监都聚到掖庭狱,随从摁着她跪下,然后一人去取木棍,另一个人则附在她的耳边警告她说:“你最好跪好了,不要动,每躲一下,增加十杖,这是规矩。” 叶蓁听了,不禁觉得匪夷所思,她转过头,怒气冲冲的看着那名随从,可随从说完了话就起身站到了一旁,另一名随从拿来木棍,便要开打。 廷尉张陵见随从取来的是木棍,连忙对齐王说:“殿下,她是女子,这五十棍下来,不死也就只剩下半条命了,依下官之见,不如把这木棍换成竹棍,竹棍比木棍实力弱,若是击打腰部以下,便不会伤及内脏,如此,殿下惩戒的目的也达到了,下官也好接着审问啊!” “女子?廷尉大人,我朝执行律法什么时候要分男女了?” “这……” “你是廷尉,执法公正严明是你的分内之事,这个道理难道还要本王来教你吗?” “是,殿下教训的是。” 叶蓁听着,心想:‘看来这齐王也并没有打算要听我说什么,他只是单纯的想打我,如今初来乍到,诸事不明,我该怎么办啊?’ “裴宿,动手。” “是,殿下。” “等等”叶蓁喝住随从,然后对齐王说:“等等,殿下,说谎、逃跑的事,如果是事实,那我无从辩驳,您要因此而惩戒我,我也没有怨言,只是殿下,您能不能饶我一命?给我……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放肆,你这是在跟本王讨价还价?” “不是讨价还价,是请求,我……我有尝药草的习惯,所以记性不好,偶尔还会做些糊涂事,从前的事,我真的都记不清了,但如果真的是我说了一些前后矛盾的话,那我认罚,只求殿下能从轻发落。” 叶蓁实在想不到办法,只好编了个尝药草的借口,因为她突然想起了神农尝百草的典故。 齐王听后,没什么反应,可廷尉张陵却上前一步,问她说:“这么说,你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吃了一些药草的缘故?” “我……” 齐王眼皮轻抬,问张陵说:“廷尉大人,这种荒唐的话你也信?” “下官……” “好了,别拖延时辰了。”齐王说完又对随从说:“裴宿,动手。” “是,殿下” 裴宿挥着木棍朝叶蓁的后背打下去,木棍的猛烈冲击,再加上裴宿那无比巨大的力气,这第一下,便把叶蓁打倒了,一口鲜血猛烈的从她口中喷出来,可她却下意识的想起当初在书上看到的呕血和咯血的鉴别。 ‘消化道出血从口腔呕出为呕血,呼吸道和肺出血经口腔咯出是咯血,那我这是伤了气管和肺啊!’叶蓁心想着。 直到裴宿喊她起来,她才回过神来,可她没有动,心想:‘若是这五十下我全都挨了,恐怕就真的没有命回去了,可是这里齐王最大,他又不听我说的,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裴宿见她不动,便命人把她扶起来,待她跪稳,便又挥起了棍子,一棍子下去,她又倒在了地上,且又吐了口血,此时后背上痛和麻的感觉相互交织着,她皱紧了眉头,因为疼痛,头上已经满是汗珠,她咬着牙,微微的扭过头对裴宿说:“这位大人,如果我今日真的因为受刑而死,您家殿下也免不了要受些责罚吧!” 裴宿听完看向齐王,叶蓁见了,不禁心想:‘看来我猜的是对的。’ 可齐王听了却丝毫不为所动,裴宿见状,便也没有理会。 一旁的人再次扶起她,裴宿继续挥棍打下去,许是裴宿下意识的下手轻了,又或者叶蓁已经知道了他击打的力道,叶蓁没有再倒下去,一直到打到第十七下的时候,她才因为忍耐不住再一次倒了下去。 汗水浸透了她的头发和面颊,混着血水从她的颌下滴落,她咬紧牙关、皱着眉头,可是身体的疼痛让她开始发抖,喉部的不适也让她说不出话来,她尝试着爬起来,可是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起来了,她趴在那,周围那么多人,可是,没有人听她说,没有人要救她,这是她第一次,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无助。 ‘难道我的命就要断送在这儿了吗?’她心想。 “殿下,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她就真的没命了。”廷尉张陵害怕闹出人命,于是连忙劝说道。 可齐王却坚持说:“本王说了五十下就是五十下。” “殿下!!!” 齐王不理张陵,看着裴宿继续说:“裴宿,继续。” ‘这太子殿下怎么还不来啊?’廷尉张陵心急如焚,不禁在心里念叨着。 一旁的随从拉起叶蓁,然后摁住她的肩膀,裴宿挥着棍子,又打了十几下。 第三章 救命之恩 “住手。”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呐喊,众人闻声看去,廷尉张陵也满怀期待的朝门口看去,可他看清后,却发现来的人不是太子,而是九皇子刘熙。 只见他身着素衣、泰然自若的朝这边走来,宫人们全都低下头行礼,叶蓁抬起头望向他,不禁激动的想:‘他是来救我的吗?’ ‘他怎么来了?’张陵虽不情愿,但还是走过去见礼,说:“见过九皇子。” “廷尉大人免礼。” “谢九皇子。” 刘熙点头示意,然后走到齐王跟前,行礼叫了声:“二哥” “呦,九弟”齐王一边走下台阶,一边说:“九弟一直待在北辰殿,今日怎么有兴致出来了?哦,对对,今天是四月二十九,是已故陈氏的祭日,你看我这记性,九弟也就只有在陈氏祭日这一天才能有机会走出北辰殿前去拜祭。” “是,我的确是要去暴室拜祭母亲。” “啊,那便去吧!” 可刘熙并没有走,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叶蓁,然后说:“二哥的事我不敢过问,只是,今日是我母亲的祭日,可否恳请二哥,饶她一命,免造杀戮。” 齐王闻听,笑道:“九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只是在惩罚一个犯了错的宫人,怎么能说是制造杀戮呢!” “二哥,她已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再打下去,一定会没命的。” “九弟啊,我记得,父皇每年只给你两个时辰去拜祭陈氏,你呢,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赶快去暴室吧!” “二哥,你刚刚和廷尉大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二哥执法严明、一丝不苟,九弟佩服,我不敢请求二哥能减免刑罚,只求二哥能把这剩下的几十板子,放到日后再打,如此,二哥的威严未损,我也好在母亲面前有个交代。” 齐王听完,不禁笑了,然后说道:“九弟说笑了,这刑罚哪有这么罚的,不过你久居深宫,不懂这刑狱之事,这也怪不得你,好了,九弟,这事你就别管了。”齐王说完就要走回台阶上,却被刘熙叫住了。 “二哥,我并非危言耸听,她已遍体鳞伤,再打下去,她就真的没命了。廷尉大人在这儿,却是二哥的人执杖,想来这杖责也并不是廷尉大人的意思吧!二哥动用私刑,满院皆是人证,这犯人若只是受点小伤,倒也罢了,可她若是死了,二哥难道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齐王听完,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看着刘熙,不禁质问道:“九弟,你在威胁我?” “二哥误会了,我只是晓以厉害。” “若我今天一定要打,你又当如何?” “那就僭越了。”只见刘熙说完躬身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走到叶蓁面前,把她扶了起来,待她站稳后,又问了句:“还能走吗?” 叶蓁说不出话,只是点了点头。 “九弟,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带她回去。”刘熙说完便扶着叶蓁往门口走去。 裴宿见状,想上去阻拦,却被齐王制止了。 廷尉张陵见了,连忙跑过去,说:“九皇子,她现在可是掖庭的犯人,您带走她,恐怕不合情理吧!” “她若留在你这儿,今日必死无疑。” “可是……” “你若不好交代,就说我一意孤行、执意如此,不论是谁问起,你都可以把责任推给我,再怎么说,我也是陛下的儿子,他们知道你拦不住我,也必不会怪你。” 刘熙说完便搀着叶蓁继续往外走。 裴宿走上前,小声的问齐王说:“殿下,咱们难道都不拦吗?” “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从小到大他想做的事,谁拦的下?况且这么多人看着,你们若是和他起了争执,岂不是要失了我皇家的威仪。” “那就这样让九皇子把人带走吗?” “太子呢?太子怎么还不来?” “属下不知。” “废物” 刘熙和叶蓁二人已经出了门,可楚平还没有回来,廷尉张陵走到齐王面前,说:“殿下,下官此刻要去东宫把今日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太子,不知您可要与下官同去?” “不去”齐王说完,气鼓鼓的走开了。 “是” 张陵往外走的时候,偶然在地上看到了叶蓁遗落的符牌,便顺手捡了起来。 在去东宫的路上,张陵撞见了楚平,他张口便问道:“太子殿下呢?”原来他知道楚平跑出去是去找太子了。 “太子殿下被陛下叫去了东凌殿,眼下正和陛下在东凌殿议事呢,也不知道会议到什么时候。”楚平无奈的说,然后,他又问廷尉张陵说:“大人,您怎么出来了?那人死了?” “没有,她被九皇子带走了。” “九皇子?” “嗯,走,去东凌殿。” “是,大人” 第四章 无奈之举 刘熙搀扶着叶蓁一路回到北辰殿,进了殿门,叶蓁想要跟他说声谢谢,可是嗓子实在不舒服,根本说不出话来,感激之情无法言表,她便停住脚步,缓缓的跪下来,叩了个头,想着这也算是入乡随俗的礼数。 刘熙见了,连忙搀起她,并说:“不必行此大礼。” 说完又搀着她进了寝殿,走到床边,扶着她趴到床上后,刘熙便出去了,等到刘熙端着热水回来,叶蓁已经昏迷了,刘熙轻轻的唤了她几声,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都没有反应,刘熙害怕她失血过多,就想赶快找人来帮忙处理伤口,可他到了北辰殿门口,却被殿外的守卫拦下了。 “九皇子,您今日已经出去过了,不能再出去了。”殿外的守卫提醒他说。 “我不出去,我找你们,劳烦你们帮我找一个宫女来,女官也行,只要是女子,都行,我需要她帮我一个忙。” “这……九皇子,太子殿下有命,不准任何人进入北辰殿,卑职就算把人找来了,她们也不敢进北辰殿的门,您难道要在这殿门口召见她们吗?” “这……”刘熙知道他们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便说:“罢了,那我不用你们帮我找人,你们只需就此事帮我去东宫禀报一声。” “这……” “怎么?为难?”见守卫有所迟疑,刘熙有些急了。 “不,卑职不敢,卑职这就去。” 从皇宫到东宫,中间虽有复道相通,但一来一回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刘熙一边站在门口等着,一边担心叶蓁的伤势。 可不一会儿,那守卫便回来了。 “怎么说?”刘熙着急的问道。 “回九皇子,卑职在东凌殿外见到了太子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向凌,他告诉卑职,太子殿下正在和陛下议事,何时能出来还未可知,故而卑职未能见到太子殿下,还请九皇子恕罪。” “不怪你,那……那我再问你,你们能否先把人找来,事后我自会亲自跟太子殿下解释?” “这……九皇子,还请不要为难卑职。” 听完守卫的话,刘熙叹了口气,但还是说了句:“有劳了。”说完便转身回去了。 守卫也继续背对着殿门守卫着。 刘熙回到寝殿内,见叶蓁的伤口还在渗血,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帮她把后背的伤口处理了。 太子议完事,出了东凌殿,就见到了张陵,二人一边往东宫走着,一边说着今日在掖庭发生的一切。 当张陵说到顾夕宁被九皇子带走的时候,太子停住了,诧异的问道:“顾夕宁被九弟带走了?” “正是” “九弟怎么会对顾夕宁感兴趣?” “九皇子说,今日是他母亲的祭日,他不愿看到杀戮。” “祭日,不许杀生。以他以往的行径来看,倒像是他的作风。” “那不知殿下,您是否要亲自去北辰殿把人带回来?” “不,你先传信给幽州刺史,让她详查顾夕宁的身世和生平,宫里的人也要仔细盘问、搜集口供,以本宫对九弟的了解,要想从他手里把人带回来,必须得有足够的证据才行。” “是,殿下。” 裴宿打探完太子这边的消息,就连忙回琼华殿向齐王禀报。琼华殿是齐王母亲彭昭仪的寝殿,齐王是诸侯,有自己的封地,只因彭昭仪久病,才由皇帝特许入宫侍奉,故而一直住在宫里。 “启禀殿下,太子殿下并未前往北辰殿要人。” “什么?” “太子殿下从东凌殿一出来,就见到了廷尉大人,可和廷尉大人说完话,他就径直回东宫了,没有一点要去北辰殿的意思。”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殿下,您说,这太子殿下会不会发现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才故意躲着不见顾夕宁?” “你是说,他知道顾夕宁是本王的人。”说的这儿,齐王不禁回想起了昨日之事。 昨天夜里,齐王曾偷偷找到顾夕宁,要她为自己所用。顾夕宁害怕的跪在地上,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的意思是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人,要听本王的吩咐办事。” “可……可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我能帮殿下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本王已经替你想好了,本王现在只问你,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我……” “你放心,只要你全心全意的协助本王,本王保证,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会答应你。可是,你若不识好歹,”说到这儿,齐王停住了,然后笑着说:“想来你也不想听到这后面的话。怎么样?想好了吗?” “想好了,想好了,我愿意,愿意。”顾夕宁害怕的连连点头。 “殿下,殿下……”听到裴宿的呼唤,齐王才回过神来,然后对裴宿说:“去,去把所有安插在东宫的眼线,都给我查一遍。” “是,殿下。”裴宿领了命便出去了。 齐王站起身来,边走边说:“这么多年,我真是弄不懂他,有时候觉得他安分守己,乖巧的像一只兔子,有时候又觉得他的行为举止,就好像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我这个大哥,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殿下,您忘了?太子殿下生性软弱,这话可是陛下亲口说的。”一旁的随从裴勇说道。 “可你又怎知,他是真软弱,还是装软弱?” “这……” “好了,裴勇,你去传信给右北平郡郡守,叫他查一查顾夕宁。” “查什么?” “所有。” “是” 第五章 谦谦君子 叶蓁在北辰殿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午后了。 她缓慢的起身,可是再怎么小心,一举一动都会牵动后背的伤口,她不由得伸手去抚,却发觉伤口上有着膏样和粉样的东西,她便猜想,是有人已经帮她上过药了。 叶蓁忍着疼痛,穿好衣裳,缓慢的下了床,这是一间宽敞的寝殿,只是殿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柜子,墙边有个书架,书架上倒是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书籍,墙边还有一个案几,案几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左侧窗边有个梳妆台,梳妆台边摆放着水盆和毛巾等洗漱的东西。床对面的墙边有一面屏风,不过屏风后面还有什么她就看不清了。除此以外,屋内没有任何的摆件器物作为装饰,她觉得奇怪,毕竟,她虽昏昏沉沉的,但也听到廷尉张陵叫他九皇子,在她的印象里,皇子的寝宫,怎么都不该是如此。 随后她出了门,见右侧是院墙,正对着是殿门,只左侧还有一间屋子,她猜测九皇子或许就在那屋里,于是便走了过去,果然,刚到门口,就见到了他。 叶蓁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慢慢的跪下来,叩头行礼,叶蓁想着,之前行的礼,本意是感谢他搭救自己的恩情,可自己什么话都没说,怕他以为只是拜见他的礼数,所以今日能开口说话了,便再郑重的谢一次。 刘熙见她来了,便从屋内出来,走到她面前,说了句:“姑娘不必多礼。” 叶蓁抬起头,说:“殿下救命之恩,”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住了,心想:‘也不知道这顾夕宁的父亲是官是民,在皇子面前,我该如何自称呢?算了,保险起见还是说我吧!’于是她便继续说道:“小女子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所需,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一定会报答殿下。” “不必” “殿下?” “你究竟犯了何错,我不过问,你也不用谢我,此事你也不必记得,你在我这儿养伤,也养不了几日,等到太子殿下派人来寻,我自会把你交回去。” “那殿下为何救我?” “我救你,是因为我觉得在当下那一刻我若不带走你,你就会死,昨天是我母亲的祭日,我不想让她回来的时候看见杀戮,我也不想让她责备我见死不救,所以我救下了你,仅此而已。” “我明白了。”叶蓁听完,俯身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仰着头看着刘熙说:“这一拜,是谢殿下搭救之恩,谢殿下帮我换药,谢殿下带我回来,即使日后没有机会报答殿下,但是谢还是一定要谢的。” “不必多礼,快……”刘熙伸出手想去搀起她,可谁知她又俯身叩了个头,然后说:“这一拜,不是感谢,而是要祝愿殿下的母亲能在天上百岁无忧、长乐无极。” 听到叶蓁这么说,刘熙顿时觉得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很快便回过神来,然后后退两步,躬身还礼,并说了句:“多谢。” “殿下客气了。” 刘熙这才走过去,搀起她,然后便转身进了刚刚出来的那间屋子,叶蓁站在原地,往屋子里看去,发现此处并非是住所,倒像是厨房,“这里是……厨房?”她问道。 刘熙停下来,回答她说:“正是。” “殿下的宫里,怎么会有厨房?” “我的宫里,怎么就不能有厨房?正好,我熬的粥已经好了,你进来喝吧!” “多谢殿下。”说完叶蓁便迈步走了进去。 厨房内物品不多,但一应器具齐全,食材虽不多,但有瓜果,有鱼肉,有时蔬,灶台里有火正着着,灶台边有一小堆木柴,墙边有个水桶,一旁整整齐齐的堆放着许多已经砍好的柴火,此外,还有一些厨房内的必需品。 刘熙盛好了粥,引叶蓁到桌前坐下,叶蓁坐下以后,刘熙便把粥放到她的跟前,然后说了句:“小心烫。”说完就到一旁切菜去了。 叶蓁静静的看着,不禁猜测这九皇子许是有下厨的爱好,但她没有多问。 她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这碗粥,里面竟有红枣,还有莲子,但她突然想起刚刚只顾看他,竟忘了道谢,于是连忙说了句:“多……多谢殿下。” “不必客气。”刘熙继续切着菜,头也没回。 叶蓁拿起碗里的勺子,静静的喝了起来。 待她喝完,刘熙才开口问她说:“你可有什么忌口?还有,宫里的膳食你可吃的惯?” “殿下为什么这么问?” “我正在做晚饭,你要是有什么忌口的,提前告诉我,我好注意些,另外,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但若是宫里的膳食你能吃的惯,那我做的你应该也能吃的惯。” ‘我也是刚来,还没吃过这里的饭啊!’但叶蓁心里这么想,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我……我没有什么忌口的,而且,殿下,我不挑食的。” “那就好。” “殿下,您为什么要自己做饭啊?” 听到叶蓁这么问,刘熙切菜的手突然停住了,叶蓁见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连忙说:“殿下恕罪,我只是一时好奇,您若是不想说,或是不愿说,那就不要说了。” “其实,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七岁那年,有人在我的饭菜里下毒,被我抓到了,从那以后,我便自己做饭了。” “下毒?”她虽在影视剧里见多了这样的剧情,但是在亲耳听到的那一刻还是很震惊的,不过她很快便平静了下来,然后说道:“也是,您是皇子,免不了要被人忌惮,遭人迫害,可是殿下,就算饭食都是您自己做的,可是这些食材还是从外面送来的啊,若是有人想害您,也可以从这些食材下手啊!” “是” “那您还……” “还赶走宫人?” “嗯” “我赶走她们,不是因为她们给我下毒,而是不愿意看着她们那样一副明明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谋害我,却还要在表面上装作虚情假意的关心我、照顾我的嘴脸。” “殿下,对不起。” “为何说对不起?” “是我让你想起了不开心的事。” 刘熙笑笑,说:“无妨,不怪你。” 叶蓁想了想,然后说:“殿下,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算是赔罪。” “什么笑话?” “从前呢,有一对好友,一人性子慢,一人性子急,冬日,二人围炉饮酒,性急者一不留神,衣角被炉火所燃。性慢者见到,从容道:‘有一事,我见之已久,欲言又恐君着急,不言又恐于君不利。究竟言之耶?不言耶?’性急者忙道:‘休得聒噪,究竟何事?’性慢者淡定说道:‘炉里的火,烧了你的衣角。’性急者闻听,急忙拽衣而起,并大怒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说?’性慢者见之,不禁啧啧叹道:‘你看你,外人都说你性急,看来果真如此。’性急者闻听,咬牙切齿,愤怒不已。” 刘熙听完,不禁微微一笑,叶蓁从侧面看到他扬起的嘴角,也开心的笑了。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应该就是他吧!’叶蓁在心里偷偷的想。 第六章 温润如玉 过了一会儿,叶蓁拿着桌上的空碗站起身来,然后问刘熙说:“殿下,在哪里刷碗?” “先放着吧,等用过晚膳以后一起刷。” “好”叶蓁便又把碗放回了桌上,然后走到刘熙面前,问他说:“殿下,我能做些什么?让我帮您吧!”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 “哦”叶蓁便又回到原处坐了下来,她把手杵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着面前这个身着素服、身姿挺拔的男子,不由自主的说了句:“殿下,您可真好看!” “你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没什么。” 听她这么说,刘熙便又转过身去干活了,叶蓁不好意思极了,连忙用手捂住脸,并小声的说了句:“我怎么给说出来了。” 她一直在那坐着,看刘熙干活,直到他做好了晚饭,刘熙把饭菜摆到叶蓁面前,然后说:“我做了水煮山鸡、莲藕汤、油焖春笋和鱼脍,米饭用完了便自己填,不必拘束,一切自便。” “殿下,您怎么就拿一个碗,您不一起吃吗?” 刘熙摇摇头,说:“我虽然一直都是一个人吃饭,但我知道分餐而食的规矩,这里只有一张桌子,你先吃,我待会儿再吃。”说完便转身要走。 叶蓁见了,连忙问道:“殿下,您去哪?” “我去寝殿看会儿书,你且慢慢吃,不用着急。” “我刚喝了粥,我不饿,殿下您先吃吧!” “我也不饿。”说完便迈步离开了厨房。 叶蓁坐下来,看着眼前的饭菜,又看了看灶台上刘熙为自己预留的饭菜,心想,既然都是一样的,那先吃便先吃吧! 吃完了饭,叶蓁来找刘熙,还没说话,刘熙便先问道:“吃完了?” “嗯!” “那你随意待着吧,我吃完便回来。” “殿下等等,那个,桌上的碗筷我还没收拾,我来是想问问您,我要怎么收拾?” “不用” “不可,殿下,饭都是您做的,白吃白住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若是吃完了饭连碗筷都不收拾的话,那就太不应该了,您就告诉我要怎么收拾,您放心,这些事我都会做的,我只是怕自己做错什么,您就告诉我,让我去收拾吧!” “这……那这样,你先在这儿等我,等我吃完了,我再来叫你。” “好”叶蓁高兴的答应着。 她在刘熙的寝宫里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屏风的后面原来是浴盆。不一会儿刘熙回来了,叫她道:“姑娘。” 叶蓁转过身来,问他说:“殿下,您吃完了?” “嗯!随我来吧!” “好” 可叶蓁来到厨房以后,却发现刘熙已经把桌子收拾干净了,碗筷倒还都在盆里,尚未清洗。 刘熙走到灶台边,拿起一个盆,然后走过来对她说:“洗碗的事就交给我,这些是我明早要用的莲子,不知你可否愿意帮我把这些莲子的心剥了?” “愿意,我愿意。”叶蓁痛快的答应道。 “那好,你坐下剥。”说完便把那盆莲子放到了桌子上,叶蓁坐过去,开始剥莲子,刘熙则走过去刷洗碗筷。 叶蓁默默地剥着莲子,可是心里却一直在想刚刚的那盘鱼脍,她记得,所谓鱼脍,就是生鱼片,她知道,鱼类营养丰富,从营养学的角度来说,生鱼片没有经过烹调,营养价值完全没有流失,可是从卫生学的角度来说,过量食用生鱼片,很容易染上肠道传染病和寄生虫一类的疾病,他若是不经常吃还好,可若是常吃,自己怎么都应该嘱托他几句。可是,文化不通,与他又刚刚认识,自己该如何告诉他,告诉他他又会信吗?而且这是他精心准备的菜品,自己若是说它不好,那岂不是不识好歹了吗? ‘我该不该告诉他呢?’叶蓁心里不免打鼓。 剥完了莲子,叶蓁把盆端给刘熙,刘熙接过后,说:“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息吧!” “去哪?” “去寝殿。” “寝殿?” “嗯,还像昨天一样,你去寝殿睡。” “那您呢?” “我在这儿睡。” “在这儿?厨房?” “嗯!” “在这儿怎么睡?” “趴桌子,昨晚我就是这么睡的。” “昨晚?” “嗯,你一直睡着,所以不知道时辰,到今日午后,你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叶蓁听了,有些过意不去,说:“殿下,是我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我既然醒了,那您今日就回寝殿去睡吧,我在这儿睡。” “不行,你身上有伤,不能着凉。” “可您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我没事。” “殿下” “放心,我不会有事。”刘熙微笑着说。 “那好吧!”叶蓁拗不过,便只好听他的。 夜里,叶蓁趴在床上,开始回想自己来到这里之前的事。 那天晚上她值夜班,第二天下夜班又赶上外面下大雨,她淋了雨,回到家浑身都湿透了,可是因为夜班时一直在忙,她又累又困,就匆忙的换了身睡衣,擦了擦头发,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就已经变成了顾夕宁被绑在掖庭狱。 ‘那我是怎么过来的呢?时空交错、灵魂互换?身死神灭、灵魂出窍?不不不,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要相信科学,反对迷信,那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呢?还有,顾夕宁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子为什么不来抓我?齐王也没来找我?难道这位九皇子真的有这么大的权利,可是,如果他真的位高权重,那他身边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等等,他宫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不就说明他身边一个宫女都没有吗?那谁给我上的药啊?’想到这儿,叶蓁不禁愣住了…… 第二天一早,叶蓁起床以后,见厨房的门已经开了,她走过去,见刘熙正在忙着做饭。 “你醒了?”刘熙先开口说道。 “嗯!”她点点头,然后学着之前在掖庭时见过的那些随从行礼的样子躬身行礼,并道:“给殿下请安。” “不必多礼,梳洗了吗?” “还没” “那快去梳洗,早饭马上就好,梳洗好了就能吃了。” “是,殿下。”叶蓁答应完却没走,刘熙见了,便问她说:“还有事吗?” “我……我是想问,您寝殿里的东西我能用吗?” “什么东西?” “手巾” “你是说架子上那块?” “嗯!” “当然可以,那就是给你准备的,新的,我没有用过。” “给我准备的?您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准备的,想着你醒来以后也许会用的到,还有梳妆台上的梳子、手帕也都是给你准备的,都是新的。” 叶蓁听完,不禁笑了,然后道:“多谢殿下。” 说完便转身回了寝殿,叶蓁用清水洗了脸,本以为自己油性皮肤只用水洗会很不舒服,可洗完却发现并没有,她这才想起自己如今顶着的是顾夕宁的脸,她的肤质偏干,与自己不同。 至于发髻,审讯那日,自己曾看过镜子,那时的顾夕宁梳着一个高高的丸子头,以一根朱红色长发带束之。两侧额头和耳上有一些细碎的头发垂下来,自成鬓角。如今睡了两觉以后,丸子头的形状还在,只是凌乱的不成样子了。叶蓁艰难的抬起胳膊,解下头上的红发带,头发立时散乱下来,叶蓁惊讶的发现这长度都快到腰间了,梳在一起时还看不出有这么长。 叶蓁按照顾夕宁原来的样子绑了头发,梳洗完毕,便又回到厨房,刘熙指示让她到桌前坐下,然后把盛好的红枣莲子粥端给她,并拿了一盘饼饵,两个鸡蛋,叶蓁见了,连忙说:“殿下,这太多了,我吃不完。” “没关系,能吃多少便吃多少。” “知道了。” “我去寝殿,有事叫我。” “嗯,好。” 看着刘熙离去的背影,叶蓁不禁心想:‘温柔体贴、细致入微,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呢?’ 刘熙回到寝殿,见床铺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案几上的物品和书架上的书籍也都保持原样,没有丝毫的变化,也不禁笑了。虽然说在他人的屋子里不乱翻乱动是基本礼数,但看叶蓁把屋子收拾的这样整齐,作为主人的刘熙,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第七章 灵机一动 叶蓁和刘熙都用过了早饭以后,刘熙像昨日一样刷碗,叶蓁则坐在桌前洗水果。 “殿下,这些水果昨日还没有,是今日一早送来的吗?” “嗯!” “我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看来是睡得太熟了。” “没什么动静,宫人把东西放在门口,我开了门,拿进来就是了。” “您去拿?他们都不帮忙送进来的?” “无令他们进不来。” “为什么?” 听到叶蓁这么问,刘熙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叶蓁见了,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连忙解释说:“我……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殿下您别生气,我不问了。”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奇怪,你既在宫中任职,怎么会一点宫里的消息都不知道?” “我……我……” “你不必解释,我的事,宫里人尽皆知,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 “没关系的,殿下,您若不想说,或者说完了又要惹您难过,那就不要说了,我们说点别的。” 刘熙听完,便说:“也好,你想说什么?” “殿下,我现下确实有一件事想跟您说。” “你说” “殿下您很喜欢吃鱼脍吗?” “嗯” “经常吃吗?” “嗯” “那殿下喜欢,可是和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有关?” 听到叶蓁这么问,刘熙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她说:“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是,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惹您不快。” 刘熙挑起眉毛,看着她说:“如果是,你就不说了吗?” “不,即使是,我也会说。” “那我先不回答你,你先说。” 叶蓁把洗好的水果放进盘子里,然后用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手,起身走到刘熙的面前,跪了下来,刘熙见了,连忙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这话我昨晚就想说了,但我又怕您生气,觉得我多管闲事,觉得我不识好歹,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您,毕竟,任何的责怪与您的健康比起来,都是不足重的。” “究竟是什么事?” “殿下,鱼脍虽美味,且营养丰富,但若过量食用,很容易引起肠道疾病,所以,不论鱼脍里包含着殿下怎样的情意,我都希望殿下日后能尽量少食,最好不食。” 刘熙听完,不禁笑了,问道:就这?” “是” “我知道了,起来吧!”刘熙边说边搀她起来。 “殿下,您相信我?” “相信” “为什么?” “你没有理由害我。” “为什么?” “我是这个深宫之中最没有威胁的皇子,无论是太子,还是齐王,亦或是任何一个皇子,他们都没有理由害我,就算是我得罪的什么人要伺机报复,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我会把你带到我这里来,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有人提前买通你,要你来害我。” 虽然刘熙的话叶蓁听的似懂非懂,但她还是说:“谢殿下信我。” 刘熙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殿下,我还有一件事,想问您。” “你说” “我背上的药,是您找人来帮我涂的吧?” “不是” “那是谁?” “是我” “是您?”听到刘熙说是他,叶蓁不禁瞪大了眼睛,脸也瞬间就红了,她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 “事急从权,还望见谅!”刘熙解释说。 “没……没什么,我理解的,我也是医者,我懂的。” “那就好。” “殿下,水果都洗好了,我去院子里透透气。” “好” 说完叶蓁就跑出去了。 叶蓁来到院子里,不好意思的用双手捂住脸,她摸着早已发烫的脸颊,只觉得难为情,但她还是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说:‘这有什么的,亏你还是医学生呢,没关系,没关系的。’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后,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了,她便仰起头看着这高高的院墙,然后又望了望天空,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或许重演当日的情景我就能回去了。’想到这儿,她不禁激动的打了个响指。 “先熬夜,再淋雨,浑身湿透,倒头就睡,对,就这么办。”可她刚迈出一步就停下了,并自言自语道:“不对,那我怎么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啊?万一我今天晚上熬了夜,明天不下雨,那岂不是白熬了吗?”想到这儿,她不禁叹了口气,然后说:“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天气预报的重要性啊!” 叶蓁说完便进了厨房,刘熙见她回来了,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殿下,您若收拾好了,就回寝殿去吧,不管您是关起门来看书,还是敞开门来看书,我都会安安静静的,保证不会打搅你。” “不用,我带了书来,我在这儿看就行。” “您带了书?我怎么没看到您带了书?” “是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带过来的。那时虽然不知道你会睡多久,但我做了至少三天的准备,所以便把这三日内需要的东西都一起带出来了。” 叶蓁听完,满眼钦佩的看着刘熙说:“殿下,您怎么什么都想到了?” 可刘熙却很淡定,只说道:“我的生活就是如此,左右也不过就是这几件事,若换做是你,你也会想到的。” 叶蓁听完,坚定的点了点头,说:“嗯,我想我会的。殿下,那您看书吧!我出去了。” “好。”刘熙把水果盘递给她,并说:“这些你拿去吃。” 叶蓁接过来,道了声谢,然后便离开了。 回到寝殿以后,叶蓁把水果盘放到案几上,然后便趴到床上,准备睡觉,为今晚熬夜做准备。 可是,睡觉这事儿也不是说睡就能睡得着的,她只好下了床,出了寝殿,先是脚步轻轻的走到了厨房门口,然后又悄悄探出头去,想看看刘熙是否在读书,她想,若是刘熙在读书,自己便不去打扰他了,可她刚一冒头,就和刘熙四目相对,她吓了一跳,连忙把头缩了回去,就在这时,厨房内传来一声轻声询问:“姑娘有何事?” 叶蓁走到门前,先是赔罪道:“殿下恕罪,我只是想看看您是否在读书,若是,便不打扰您了,可没想到还是打扰您了。” “无妨,你有何事?”刘熙语气轻柔的说。 “我只是想问,您书架上的那些书,我可以看吗?” “可以” “多谢殿下,我保证,我看完了一定会把它们放回原位的。” “好” 说完叶蓁便转身回去了,她来到书架旁,翻看了几本,却发现里面的文字和现代大为不同,许多她都不认识,于是,她便随便拿了一本,然后回到床上,趴着看了起来。 看着这些文字,不一会儿,她就困了,果然,实践证明,文字催眠,对她永远奏效。 她一直睡到了午时,是听到敲门声后才醒的,她迅速的起身去开门,刘熙见她睡眼惺忪的,忙问道:“你在睡觉?” “嗯” “抱歉,打扰了,我以为你在看书。” “我的确是在看书,只不过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叶蓁不好意思的说,然后又连忙问道:“怎么了?殿下,有事吗?” 刘熙把手里的木盒递给她,然后说:“我这儿储备的伤药不多,之前的都用完了,这是今日新送来的,你晚些时候记得涂上。” “好,多谢殿下。” “你一个人可以吗?用不用” “不用,我可以。”叶蓁连忙拒绝说。 刘熙本想说用不用找个人来帮忙,可听到叶蓁这么说,他便把话收了回去,只点了点头说:“那就好,对了,午饭好了,出来吃饭吧!” “好,我梳洗一下马上就来。” “嗯!” 刘熙走后,叶蓁一边往床边走去,一边自言自语的说:“本以为皇宫的日常会是勾心斗角、水深火热,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过起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我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吧!” 午饭过后,刘熙收拾完碗筷,小憩了一会儿,叶蓁见他熟睡,便站在院子里等他,她想着,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才好。 第八章 身世之谜 刘熙醒后,也来到院子里透气,叶蓁行了礼,然后问他说:“殿下睡得可好?” “甚好” 叶蓁听完笑了,然后她又仰起头看着天,问刘熙说:“殿下,您说,明天会下雨吗?” 刘熙也抬起头看看天,然后说了句:“不知道” “那您喜欢下雨天吗?” 听到叶蓁这么问,刘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说:“我喜欢,每一天。” 叶蓁听完,不免有些震惊,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连已经到嘴边的自己不喜欢下雨天,因为天色一暗,心情也会跟着压抑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转过头来静静地盯着刘熙,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刘熙见她不说话,才问道:“怎么?你不喜欢下雨天?” “从前不喜欢,但我想以后我会喜欢了。” 刘熙把头一歪,疑惑的问她说:“这是为何?” “没什么。殿下,我有些事想要请教,可否入殿内一叙。” 刘熙听完,不免心生疑惑,但还是说了句:“好” 二人转至殿内,刘熙跪坐在案几后,叶蓁则面对着他跪坐在案几的另一侧。 静坐之后,刘熙开口说道:“你有话,但说无妨。” 叶蓁抬起头,看着刘熙真诚的说道:“殿下,我不瞒您,其实对于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我至今也是一头雾水,您不问我的过去,还这般救我帮我,我很感激,所以未来不管我将遭遇什么,我都希望不会牵连到您,我心里的疑虑,我一定会去想办法解开,但在此之前,我希望能了解您的一切,如果……如果您的过去不是什么秘密的话,那可否请您也说给我听?” “你想知道我的过去?” “是,如果可以的话。” “可这话若是从我的口中说出来,难免会带有一定的主观性,你就不怕因此而影响自己的判断吗?” “我会带着客观性去听。” “那好,我可以告诉你。” “多谢殿下。”叶蓁俯身行礼,待她起身坐正以后,刘熙便开口说道:“我的母亲,是前燕王陈琛的独女,陈琛也就是我的外祖父,他曾追随陛下四处征战,因为敢打敢杀,成为陛下立国以后册封的七位异姓王之一,燕国曾是他的故土,故而陛下特许他荣归故里,可是,二十八年前,他竟听信谗言,暗中操练兵马,试图起兵谋逆,朝廷得知以后,宣召其入宫,他为表忠心,便将母亲送入后宫,陛下消除戒心,这才放他回去,母亲入宫以后很快便得到陛下的宠幸,不久便有了我,可是,两年之后,外祖父却毅然起兵,陛下率兵前去平定,仁义之师,又有陛下御驾亲征,很快外祖父便落败被俘,后在狱中撞墙自尽,陈氏一族满门被斩,母亲身为陈氏儿女,本不想苟活于世,可因为实在舍不下我,便在生与死之间艰难抉择,亲人突然离去、逆党遗后之名,一时之间都积压在她的心口,不久母亲也病逝了。” “殿下” “无妨。母亲病逝以后,我被送到北辰殿,由专人照顾,七岁那年,有人在我的饭菜里下毒,被我发现,我便借机赶走了北辰殿所有的宫人,从此以后独居独食、独自生活。我与母亲一样,也是逆党遗后,所以从我得知此事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此生我都无缘于储君之位,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又为什么陛下从不许我去祭拜母亲。” “那殿下,这些事您是如何知道的?” “七岁那年,有一个当年服侍过我母亲的宫人曾经给我送来一封母亲弥留之际写给我的书信,我便是通过那封书信知道的。” “殿下,我这么说可能会冒犯先人,但我还是想问一句,您可曾验证过那封信的真伪?” “母亲当年所有的书籍信件均已被焚毁,故而信中字迹我已无处比对,但我相信,那是一位母亲留给儿子的绝笔信,因为她说,不要我记着旧怨,要往前看,不要被仇恨左右,要自在的生活,不要悲戚怨怼,要一生平安喜乐。这难道不是天下所有母亲的共同期盼吗?” 说到这里刘熙的情绪有些激动,叶蓁能看的出,他的眼里噙着泪水,但他还是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叶蓁听了也不禁鼻子一酸,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能懂得,她也信了,于是坚定的回答说:“是,天下的母亲都是这样期盼的。” 刘熙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我虽无法辨别信件的真伪,但我曾因私自前往暴室祭奠母亲,被陛下召去训话,那时我便当面问过陛下,陛下所说与我母亲信中所言分毫不差。” “殿下,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您有没有想过”说到这儿,叶蓁突然停住了,心想:‘我的确曾在影视剧中看到过许多忠臣被诬陷谋反的故事情节,可是,就算我现在问他,他也未必知道此案之中的内情,不论陈氏一族有没有冤情,他一旦去查,都会打破如今的安宁,他的母亲只愿他一生平安喜乐,我若说了,岂不是与她背道而驰了吗?’ “怎么了?”刘熙见她陷入沉思,不禁问她说。 叶蓁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于是换了个问题问:“您……您怨恨陛下吗?” “不恨” “他把您幽禁于此,您也不恨他吗?” “不恨” “殿下心胸豁达,令人钦佩。” 刘熙听了,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殿下,就算陈氏谋反,可您的母亲并没有错,陛下为什么不让您去祭拜她呢?”叶蓁又问道。 “其实,陛下也并非是不许我去祭拜母亲,只是不允许我出北辰殿而已。” “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不在这里立个排位,以便时时祭拜,而一定要去暴室呢?” “陈氏一族获罪以后,母亲便被送往暴室,她在那里度过了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光,也是我和她为数不多的在一起的时光,她若回来,必会回那里,我要见她,也只能去那里。” “那您见过她了吗?” “见过,只要我走进她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目光所及,便全都是她。”刘熙说完,便抬起头看向窗外,叶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不知道,此刻,他的眼中是怎样的一幅景象,但她知道,这位身世坎坷却又乐天知命的九皇子从此以后住进了她的心里,再也无法抹去。 第九章 屋顶观星 傍晚,用过晚饭以后,天渐渐黑了,叶蓁想起小时候听长辈们说过,如果晚上夜空中没有星星的话,那第二天就很有可能会下雨,所以在厨房剥完莲子以后,她就来到了院中。 她仰着头,缓缓的转着圈,后背的伤因为被牵动而隐隐作痛,但她还是坚持仰着头,眺望四方的夜空,天很暗,眯缝着眼睛使劲的看,隐隐约约能看到斑斑点点,可是睁大了眼睛却又什么都看不清了,她不禁在心里暗自猜测说:‘这顾夕宁不会跟我一样是近视吧?’ 这时她突然想起墙边的梯子,便想借着梯子爬上房顶去。 (不要奇怪刘熙的寝宫竟然连梯子都有,毕竟,他一个人生活,免不了偶尔在狂风暴雨过后要对屋顶做些修补。) 叶蓁走到墙边把梯子拿到房前,调整多次确定稳当以后,便提起裙摆爬了上去,爬到房檐以后她又小心翼翼的往上走,一直走到屋脊中央才坐下来。 她坐在屋顶,仰着头四处张望,虽然还是需要眯着眼睛才能看到天空中的星星点点,但这已经是她所能达到的最高的高度了。 “虽然少,但还是有啊,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下雨?”她静静地看着天,自言自语道,不过令她感到欣喜的是,能爬上房顶看看夜空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只是没想到在这儿实现了。 这时她见刘熙从厨房走了出来,便激动的喊了声:“殿下”。 刘熙闻声看去,竟发现她在屋顶,着实吓了一跳,但他并未责备,只是走到院中,轻声问她说:“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回殿下,我在看星星啊!” “看星星?”刘熙仰头四处望了望,然后说:“这么暗的天,你能看到星星?” “嗯,虽然不多,但还是能看到几颗的。” 刘熙听完又仰起头往天上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叶蓁,然后又看了看天,随后才对叶蓁说:“看完了,便早点休息吧!” “知道了,殿下。” 说完刘熙便回厨房了,叶蓁一直坐在屋顶,她还是决定试一试,就在屋顶上坐一晚上,不睡觉了。 夜渐渐深了,天也越来越冷,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停地用手搓摩着自己的胳膊,可她还是冷,于是,便在半夜从房顶上下来了。 寝殿里很黑,她只能摸索着往前走,好不容易摸到床边,坐上去,拉起一旁的被子裹在身上后,又继续在床上坐着。 夜里她有好几次都要睡着,但她每次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睁大眼睛,她告诉自己,为了回去,必须如此。 她强忍着睡意,艰难的熬过了这漫长的一夜,看着屋子渐渐亮起来,她不禁感叹:‘值夜班的时候有事可做倒也觉得没什么,可这干熬真是要命!’ 她强打起精神,叠了被子,下床梳洗,一切都收拾好后,她打开殿门,却发现厨房的门也开了,厨房上空的烟筒又开始有炊烟冒出来,她知道,刘熙又在做饭了。 她抬起头看着天,天有些暗,仿佛被一层灰蒙蒙的东西笼罩着,这样的天气她见过,或许会一直阴着,又或许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太阳就出来了,然后天就放晴了。 她有些失落。 这时刘熙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她就在寝殿门口,于是站在原地喊她说:“姑娘,吃饭了。” 她笑了笑,答道:“好。”然后转身关了殿门,往厨房去了。 今日的早饭,依旧是红枣莲子粥,还有鸡蛋和饼饵,叶蓁见了,不禁心想:‘殿下很喜欢喝红枣莲子粥吗?竟然每天早上都会做!’但她没有问。 可刘熙想的却是,红枣以养血,莲子以益气,以此熬粥,于受了伤的叶蓁有益。 吃过早饭,刘熙和叶蓁二人一如往常的在厨房干活,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叶蓁心头一紧,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太子带人来抓她了,不由得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刘熙看出了她的不安,于是说:“跟着我。” 说完就走出去开门了,叶蓁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 刘熙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宫人,他先是请安,然后举起手里的衣物,递给刘熙并说:“九皇子,这是您要的东西。” 刘熙接过衣物,道了声谢,随后便关上了殿门。 叶蓁这才松了口气,刘熙把手里的衣物递给她,说:“我帮你要了身衣裳,快去换上吧!” 叶蓁喜出望外,却又不敢相信,激动的说:“帮我要的?殿下,您是帮我要的?” “嗯,你身上的那身都是血迹,我的衣裳又没有新的,思来想去,只能找他们要一身宫中女官的衣裳,不过宫廷服饰都是定期才会制作一批,所以直到今天才送过来。” 叶蓁听完,开心的不得了,连忙说:“殿下,谢谢你。” “好了,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你先去换衣裳。” “好”叶蓁接过衣裳便回屋了,她费力的脱下身上那身已经贴在后背上的衣裳,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穿好了刚刚拿来的那身衣裳,“交领、右衽、宽袖、系带,上衣下裳,不对,女子的着装应该说是上襦下裙,之前都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这不就是汉服的基本特征吗?”叶蓁自言自语的说。 因为古装剧看的不少,再加上自身喜欢汉服,所以汉服的基本知识叶蓁也曾做过一些了解,可是熟悉归熟悉,毕竟是第一次穿,所以摆弄了半天才把衣裳换好。 看着这身绣着刺绣、镶着金线的衣裳,叶蓁不禁感叹:“这衣裳可真好看!这也太好看了吧!” 叶蓁:(好看到转圈圈) 出了寝殿,刘熙走过来问她说:“怎么样?合身吗?” “特别合身,多谢殿下。” “那便好。”刘熙笑着说。 叶蓁也笑了笑,然后又问他说:“殿下,您这儿能洗衣裳吗?” “可以,你要洗衣裳?” “嗯,我想把我换下来的那身衣裳洗了。” “好,那我去拿洗衣盆给你。” “多谢殿下。” 但叶蓁把衣裳放进洗衣盆里以后,并没有马上去洗,而是打算先用水泡一泡血迹。 第十章 故境重演 叶蓁刚把衣裳泡上,就见外面打起了闪,她忙走到门口,只见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她瞬间就来了兴致,心想:‘难道要下雨了吗?’ 果然,不一会儿,雨水便倾注而下,她急忙跑到院中,只站了一会儿,身上便都湿透了。 等回到寝殿门口,她刚刚把脚迈进去,就又退了回来,想着自己浑身都湿漉漉的,再把刘熙的寝殿也弄得湿漉漉的就不好了,于是,她在门口坐了下来。 ‘如今夜也熬了,雨也淋了,头发也湿了,接下来是不是只要我睡着了,就能回去了?’一想到这儿,她便开心的不得了。 可想着想着,她却不自觉的把头转向厨房的方向,想着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心里竟然有些许失落。 ‘走了也好,这一次是我误闯入他的生活,是我打破了他原本安静的生活,我应该回到我原本的世界去,他也应该回归他原本的生活。’她这样安慰自己。 由于昨晚一夜没睡,所以即使现在全身都湿漉漉的,她还是很快便困了,她靠在门上,迷迷糊糊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来时,却又见到了刘熙,“殿……殿下。”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刘熙疑惑的问她说。 叶蓁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看了看刘熙,又看了看四周,脱口而出道:“我怎么还在这儿?” “你说什么?”刘熙没有听清,便问她说。 “额……我……我是说,我怎么会在这儿?” “此事我也正想问你。” “我……我可能是太困了,在这儿靠着就睡着了,殿下,是您把我叫醒的?” “嗯” “怎么叫醒的?” “也没怎么,就叫了你几声,你便醒了。” “叫了几声,我就醒了?” “嗯” ‘明明所有的步骤都有了,为什么我没有回去呢?上次在掖庭……在掖庭我是被泼水泼醒的,难道说泼水才是关键?我被泼了水,所以被唤了过来,这次没被泼水,所以真正的顾夕宁才没有被唤回来?不行,不管是与不是,都得再试一次。’想到这儿,她便对刘熙说:“殿下,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一会儿如果我又睡着了的话,您能不能帮我往脸上泼一碗水?” 刘熙听完,满脸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殿下,等我醒了,我再跟您解释。求您了,帮帮我。”叶蓁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刘熙。 刘熙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是答应了。 叶蓁便继续靠在门上睡了,不一会儿,刘熙见她眉头舒展、气息变缓,便唤了她几声,见她未醒,刘熙回到厨房,拿了碗水,又回到叶蓁跟前,他端起碗比量了好几次,可怎么都下不去手,最后他只好劝说自己道:“这是这位姑娘的请求,你既答应了,就不能失信于人。”说完便咬咬牙,把水泼了下去。 叶蓁猛的惊醒,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刘熙,不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但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个实验也失败了。 她虽睡着了,但并没回去。 ‘看来是我猜错了,泼水和交换没有关系。’叶蓁心想。 “先进屋吧,免得着凉。” “没关系的,殿下,我身体很好,从不轻易生病的。” 厨房内,叶蓁裹着被子坐在桌子旁,面前摆放着一碗刚刚熬好的姜汤,刘熙则在一旁做着午饭。 叶蓁看着面前的这碗姜汤,不禁觉得羞愧万分,因为就在刚刚刘熙盛这碗汤的功夫,自己就已经打了十几个喷嚏了,明明刚刚说完自己不轻易生病,这么快就惨遭打脸,真是让人汗颜啊! “我一直自诩体质很好,没想到淋了点雨就生病了,让殿下见笑了。”叶蓁不好意思的说。 “你是因为身上有伤才会如此,我又怎会笑你。” 叶蓁听完,笑了笑,然后说:“多谢殿下,殿下,您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吗?” “你想说吗?” “我说过醒了以后就会跟您解释的,我只是不知道您想不想听。” “我想听。” “真的?” “真的。” “那我告诉你,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虑,我需要通过这些实验去验证,今日我淋雨,又在寝殿门口睡着,这些都是我实验的一部分,包括让您帮我泼水也是,我只是想通过这些方式解开我心里的疑惑,只不过,还没办到。” 看着叶蓁一脸委屈的模样,刘熙不禁宽慰道:“没关系,慢慢来。” “殿下,您不问我是什么疑惑吗?” “你若是想说,刚刚就说了,既然没说,那就是还不能告诉我,我便不问。” “您怎么会知道?”叶蓁低下头小声的说。 “好了,先把姜汤喝了吧!” “哦好” ‘是我落下了什么环节吗?可是熬夜、淋雨、睡觉这些因素都有了啊!还能有什么呢?太子殿下迟迟不来抓我,究竟是因为什么?他在查我,还是在密谋什么?我一直待在这儿,会不会对殿下不利?如果暂时回不去,那我应不应该主动去找太子殿下把事情说清楚呢?’叶蓁一边喝着姜汤,一边想着。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第十一章 小露身手 叶蓁被门外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碗扔到地上。 刘熙也很疑惑,但他还是立刻去开门了。 此刻雨已经停了,天也已经放晴,仲夏五月,雨水很多,可太阳也很足,上午下了雨,中午太阳一晒,地面很快也就干了。 刘熙打开门,发现除了整日在北辰殿值守的两名守卫以外,并没有旁的什么人。 “是你二人敲的门?”刘熙问守卫说。 “正是,九皇子。” 刘熙见其中一人被另外一个人搀扶着,便问他们说:“这是怎么了?” “回九皇子,颜承他突然肚子痛,卑职想跟您请旨,送他到太医署去。”守卫荣谷禀报说。 “跟我请旨?你们是宫里的守卫,听的是陛下的命令,跟我请旨有什么用,我看,跟我请旨是假,想让我帮忙作证才是真吧!”刘熙直截了当的说。 荣谷听了,忙说:“九皇子睿智,卑职惭愧。” “行了,快去吧!” “谢九皇子。” 就在刚刚刘熙与守卫荣谷说话的功夫,叶蓁仔细的观察了那名腹痛的守卫的姿势与表情。 “眉头紧皱,表情痛苦,左手紧紧的按着左上腹部,躬着身子,直不起腰。”叶蓁一边看着一边自言自语的说。 可二人刚刚走出几步,那名腹痛的守卫就突然停了下来,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一边说:“不行不行,我走不了了。” “可……可你这不去太医署也不行啊!要不……要不你在这等着,我去把太医请过来。” “也好。” 守卫荣谷说完,便跑开了,留下的守卫颜承弯着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叶蓁见守卫颜承又出现了恶心、呕吐的症状,不禁说道:“剧烈腹痛,又伴有恶心呕吐,急性胰腺炎,或者上尿路结石?” “姑娘说什么?”刘熙听了,疑惑的问她说。 “回殿下,我是说,他的症状有些像急性胰腺炎,或者上尿路结石。” “那是什么?” “急性胰腺炎,是指胰腺发生的急性炎症,最突出的表现就是急性剧烈腹痛,且腹痛多位于中左上腹,甚至是全腹,病人病初可伴有恶心呕吐、轻度发热,如果腹痛持续不缓解、腹胀逐渐加重,还可能会引起多器官的功能障碍和衰竭。而尿路结石,也可以说是石淋,或者淋、砂淋,都是,是指经尿道排出砂石的意思,看他的疼痛程度,最有可能的就是尿路结石中的输尿管结石,输尿管中出现结石,结石堵塞输尿管,从而引起了腹痛、血尿、恶心呕吐这样的症状,而且,输尿管结石所引起的腹痛十分剧烈,有人说甚至要比女子生产的时候还要痛。”说到这儿,她突然问刘熙说:“殿下,从这儿到太医署,一来一回需要多少时辰?” “至少一刻” “一刻?那不就是十五分钟。”叶蓁说完,抬头看了看门外的守卫颜承,然后对刘熙说:“殿下,我想去试试。” “你想试什么?” “我想试试,用我现有的知识去帮帮他。” 刘熙也看了眼守卫,然后说:“好,虽然你说的我不能全部都听懂,但是石淋我知道,你且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有任何需要,尽管叫我。” “好,多谢殿下。” 见刘熙答应了,叶蓁便走出殿门,来到了守卫颜承的跟前,守卫见她来了,只抬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因为他已经痛的说不出话了。 “我听殿下说,从这儿到太医署一来一回至少要一刻,我知道你很痛,所以,在太医到来之前,你愿不愿意让我帮你诊治一下?”叶蓁快速的说。 “姑娘会……医术?”守卫颜承艰难的说出了这几个字,叶蓁听了,只回答说:“略知一二。” “那就……有劳了!”说完便把右手伸了出来。 叶蓁先是一愣,但是很快便搀起他的手,并说:“来,我扶你躺下。” 可守卫听完叶蓁这么说,也很诧异,自己伸出右手是给她诊脉的,怎么诊脉还要先躺下? 叶蓁见他没动,明白他是有所疑惑,于是解释说:“我需要帮你检查一下,所以你得先躺下。” 守卫因为太疼,也就同意了,他在叶蓁的搀扶下缓慢的躺到了地上,叶蓁解开他的衣裳,先是观察,‘腹部平坦,无膨隆、无下陷,腹式呼吸减弱,腹壁静脉不显。’她在心里默念,然后她一边进行腹部触诊,一边问守卫说:“午饭吃过了吗?” “还没”守卫费力的回答说。 “那上午饮酒了吗?” “当值期间,不敢饮酒。” ‘急性胰腺炎的腹痛多在饱餐或者饮酒以后突然发作,他还没吃午饭,也没饮酒,不大可能是急性胰腺炎导致的。’ “你都哪里痛?” “这儿”守卫边说边按了按左上腹部。 “还有呢?” “腰……腰也有点痛。” “什么样的痛?” “很痛,就像……就像有一把刀在我肚子里绞动一样。” “什么时候开始的?” “巳时,疼了一阵,就……就不疼了,可就在刚刚,又开始疼了。” “巳时?那那个时候,你吃过药或者采取过什么措施吗?” “没有” ‘尖锐的绞痛,阵发性发作,应该就是输尿管结石没错。’叶蓁心想,可是她不敢笃定,毕竟没有实验室检查和影像学检查的结果作为依据,但是条件有限,就得做条件有限下的诊断和处理。 叶蓁刚刚问诊的时候,着重对肾脏进行了触诊,发现肾脏并无肿大,然后,她又按压了两侧的季肋点、上输尿管点和中输尿管点,她发现,在按压左侧中输尿管点时,守卫的表情明显变得更加痛苦,这也让她更加确定了。 “殿下,您能不能帮我取点水来?”叶蓁看向刘熙说。 “做什么用?” “喝” “好,你等着。”刘熙说完便转身进去了。 叶蓁帮颜承把衣裳整理好,然后说:“来,我先扶你起来。” 待颜承起身以后,她又绕到颜承的身后,对其腰部的肋脊点进行了叩诊,然后问他说:“痛不痛?” “嗯!” 听到他说“嗯”,叶蓁的心里便有数了,她绕回颜承的面前,对他说:“你的情况,我大概有了了解,我有一个简便的法子,或许能缓解你的腹痛,你可愿一试?” 颜承虽半信半疑,但还是点点头说:“嗯!” 这时,刘熙拿了两瓢水回来了,叶蓁走过去,接过来,又拿到颜承面前,对他说:“以你的症状,结合我刚刚对你进行检查的结果,我怀疑是输尿管结石,那是一种在输尿管中出现结石,从而引起输尿管阻塞的疾病,只有把结石排出来,你才不会这么疼,而大量饮水,可以促进结石的排出。” 颜承抬起头看了看她,然后便把她手里的水接过来,一口一瓢的喝了下去。 叶蓁接过瓢,走过去递给刘熙,说:“殿下,麻烦您再取些水来。” “好”刘熙说完便又进去了。 叶蓁也回到颜承跟前,她看着颜承,说:“还有一法,也能促进结石的排出,如果你能忍住疼痛的话,我希望你也能做一下。” “什么?” “蹦” “蹦?” “对,或者,你不用抬脚,站在原地,颠,也行。” “颠?”颜承按她说的,在原地慢慢的颠了几下,然后问她说:“像这样?” “对对对,就是这样。” 刘熙回来后,看到守卫这样,有些疑惑,于是问过来取水的叶蓁说:“他这是?” “没什么,一个小办法。”叶蓁接过水,又拿给了颜承,让他饮下。 颜承喝完水,把瓢递给叶蓁,然后继续颠。 不消一会儿,颜承便觉得好些了,他看着叶蓁,激动的说:“好像……好像真没那么疼了!” 这时,去太医署的守卫荣谷也回来了,他一边跑过来一边着急的说:“琼华殿的彭昭仪病了,所有的太医都被叫去琼华殿了,我实在找不到人,”可当他看到守卫颜承这般奇怪的举动时,忍不住停下来问他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颜承刚要说话,却被他打断了。“先不说这个,我虽然没找来人,但是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我可以带你去东宫,东宫里也有太医,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一定会答应让他们帮你诊治的。” “不用了,荣谷,我已经好多了。”颜承一边颠着一边说。 “好多了,怎么好的?” “多亏了这位姑娘,”他指着叶蓁,然后又看向刘熙,说:“还有九皇子。” “那你确定不用去东宫了?” “不用了。”这时,他突然内急,然后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说:“我……我去去就来。”说完就跑开了。 荣谷见状,笑道:“看来是真的没事了,都已经健步如飞了。” 叶蓁因为不放心,所以回到北辰殿门口以后,并没有进屋去。 刘熙也想看看守卫颜承接下来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回去。 刘熙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叶蓁说:“医书我也看过一些,可为何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大部分我都没有在书上见到过?” “殿下说的是?” “就你刚刚推测他的病情时,说的那个急性胰腺炎,还有上尿路结石。” “我……”‘我该怎么说,我学的是西医,而他看到的应该都是中医的书啊!’叶蓁想了想,然后说:“殿下,那些话我也是在书中看到的,可能我看的书和殿下看的不一样吧,这世上医学典籍那么多,在记载上有所不同也不奇怪吧,您说呢?” 刘熙想了想,说:“那倒也是,那你看的是什么书?” “额……解剖、诊断、内外科。” “可我看的也是这一类的书啊!” “我”这时,守卫颜承跑回来了,荣谷连忙问道:“怎么样了?颜承,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说完他又走到北辰殿门前,俯身行礼说道:“今日多谢九皇子,也多谢姑娘替卑职诊治,卑职感激不尽。” 荣谷也躬身行礼,并说:“多谢九皇子,多谢这位姑娘。” “不必多礼。” 刘熙说完,叶蓁也忙说:“对对对,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不用客气。” 二人起身以后,一齐笑了笑,然后颜承问叶蓁说:“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叶,”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住了,然后连忙改口说:“我叫顾夕宁。”说完还笑了笑,可心里却紧张的不得了,不禁想:‘还好收住了!’ ‘顾夕宁’刘熙听了,也不禁在心里重复了一声。 “我叫颜承,他叫荣谷,顾姑娘,今日你救了我,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你都可以来找我,找他也行,我们兄弟二人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你二人我记住了,不过你们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不是客气,是真心的。” 听到守卫颜承这么说,叶蓁便也说:“好,我记住了。颜大人,” “守卫,颜守卫,”颜承笑着提醒叶蓁说,于是叶蓁连忙改口道:“颜守卫,你最近可有在服药?” “没有啊,顾姑娘,为什么这么问?” “啊,我是想推测一下你今日腹痛的原因。” “不是说是因为那什么石头吗?” 叶蓁听了不禁笑了笑,然后解释说:“是,是我说错了,准确的说,我是想推测一下你那结石形成的原因。” “哦,这样啊!” 叶蓁点点头,然后继续问他说:“那你之前可出现过腹部不适的情况?” “没有啊,我的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出现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那……那你饮食上可有什么偏好,比如,特别喜欢吃菠菜,鱼肉,或者动物内脏什么的?” “顾姑娘怎么知道?”守卫荣谷惊讶的问道。 叶蓁看他是这样的反应,便说:“这么看来,是真有这么回事了?” “嗯,颜承他啊,这一阵子特别喜欢吃猪肝,这几天顿顿都吃,我这天天看着都快吐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守卫颜承嗔怪道。 叶蓁笑了笑,然后说:“颜守卫,这猪肝呢,是高嘌呤饮食,食用过量,嘌呤的代谢产物在体内蓄积,是很容易出现尿酸结石的,所以以后,你还是要少吃。” “顾姑娘的意思是,我今日肚子痛,都是因为吃了太多的猪肝的缘故?” “如果你真的如荣守卫所言,顿顿都吃,那很有可能就是了。” “那我以后不吃了。” “那倒也不必,只是,一定要减少食用量,每周,啊不对,每七天吃一到两次还是可以的。” “好,我记住了。” “还有,你要记得多喝水,这样也能起到预防的作用。” “好”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顾姑娘,您刚刚说我肚子疼,是因为我肚子里有个结石,对吗?” “是” “那它以后就一直在我的肚子里了吗?” 叶蓁听到他这么问,忍不住笑了,然后说:“不好说,不过,你去小解的时候,可以注意观察一下,也许能看到。”叶蓁心想,虽然医生一直被要求语言一定要清楚直白,可是当着三个男人的面,跟他说“你排尿的时候可以看着点,也许会随尿液一起排出来”,这多少还是有点难为情。但她想守卫颜承如果没听懂的话,她就再解释一下,可她却听他说:“哦,好。” 她也就没再解释了。 叶蓁又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问题问了,便说:“你若是没有问题,那我便回去了。” “没有了,没有了,姑娘请。” 然后叶蓁又看着刘熙,说:“殿下,那我们回去吧!” “好。”二人说完就关上殿门回去了。 守卫二人也继续背靠着殿门站着。 “看你以后还吃不吃猪肝了!”荣谷忍不住挖苦他说。 颜承扭头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第十二章 病史记录 叶蓁和刘熙回到厨房以后,刘熙继续做午饭,叶蓁看看手里的两个水瓢,问刘熙说:“殿下,这两个瓢?” “先放桌上吧!晚些我清洗一下,既被用过,还是要清洗一下再用,就像碗筷一样。” “殿下说的是。”于是叶蓁便把那两个水瓢放到了桌上。 叶蓁拿起桌边自己刚刚放下的被子,叠好以后送回了寝殿,刘熙见状,问她说:“现在,不冷了?” “嗯,不冷了,多亏了殿下的姜汤。” 刘熙笑笑,说:“那就好。” 今日的午饭,刘熙做了热汤面,叶蓁喝了姜汤,又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面,身上的寒意尽消,整个人舒服极了。 二人吃过午饭以后,叶蓁问刘熙说:“殿下,您会写字吗?” “会” “那您能不能帮我写一份病史记录?” “病史记录?” “嗯,我想写一份病史记录,简单的记录一下颜守卫的病情,从前只要是我诊治过的病人,我都会写一份病史记录,可是,我……我不会用这里的笔。” “写字不难,我可以帮你。可......你不会用笔,那你以前的记录都是怎么写的?” “打……电脑啊!”后面的三个字她说的很轻,所以刘熙并没有听清,于是问她说:“打什么?” “没什么,都是……都是找人代笔的。” “原来如此!” ‘电脑代笔,也是代笔,这么说……应该不算骗人吧!’叶蓁心想,“那殿下,我们回寝殿去写。” “好” 寝殿内,刘熙跪坐在案几后,研好磨,提着笔,问叶蓁说:“如何写?” 叶蓁一边在寝殿内踱着步,一边说:“患者,男,” “患者,男,”刘熙一边重复着叶蓁的话,一边在纸上写着。 “二十……哎呀,忘记问他的年龄了,” 听到这话,刘熙觉得不对,于是抬起头来问叶蓁说:“这话,也要写吗?” “不不不,这话不写。” “好” 叶蓁想了想,说:“殿下,这样,您空出四个字的距离来。” “好” “然后写,宫廷守卫,主诉:左上腹阵发性绞痛,一个时辰。现病史:患者一个时辰前突然出现腹痛,未做处理,自行缓解,一刻以前再次出现腹痛,疼痛剧烈,呈尖锐绞痛,不能行走。体格检查:视诊见腹部平坦,无膨隆,无下陷,腹式呼吸减弱,腹壁静脉不显;听诊未进行;左侧肋脊点有叩击痛;触诊见肾脏体积无增大,左侧腹部有压痛,中输尿管点压痛明显。诊断:怀疑输尿管结石。治疗:大量饮水,以促进结石排出。” 刘熙写完以后,问她说:“还有吗?” 叶蓁想了想,说:“对,还有日期,殿下,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五月初三” ‘五月初三,那今天不是我生日嘛!’叶蓁心想。 刘熙见她陷入沉思,问她说:“怎么了?” “没……没什么,殿下,那年份呢?” “顺安三十一年。”顺安是安朝的年号,于皇帝登基之年始记。 “顺安?”‘这种纪年法,难道是年号?’叶蓁不禁猜测,但她没有追问下去,因为害怕问的过多会引他怀疑,于是只说:“那殿下,您在后面再加上一点,记录日期:顺安三十一年五月初三。” “好”刘熙写完以后,又问道:“还有什么?” “没有了。” “好,那你看看。”刘熙把纸递给她。 可叶蓁却说:“不用了,殿下,我不用看。”然后她又低下头小声的说了句:“我也看不懂。” 听叶蓁这么说,刘熙就把那纸又放回到案几上,然后问她说:“对了,你空出的那块地方原本是想写什么的?” “年龄。” “年龄?” “嗯,有些病在男女的发病情况是不同的,有些病又会发生在不同的年龄阶段,所以,无论是性别,还是年龄,都是很重要的信息,不容忽视。” “明白了。” 这时,叶蓁突然走到刘熙的身边,跪到他的面前,问他说:“殿下,您说,您看过医书,您也知道石淋,那您知不知道这石淋应该怎么治啊?” “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我学过的方法在这里都用不了,所以我想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治的?” “方法我是知道一些,不过我都没有试过,所以并不知道灵不灵。” “什么方法?” “我记得,书上说,可以单用金钱草或者车前子,又或者用针刺肾俞穴、膀胱俞穴、三yin穴、阿是穴等穴位,都可以促进砂石的排出。” “金钱草?车前子?” “对” “那肾俞穴、膀胱俞穴、还有三?” “三yin穴” “三yin穴、阿是穴,它们都在哪?” “过脐中点绕腰腹一周做一线,与后正中线的交点为第二腰椎棘突,旁开两指便是肾俞穴所在。” “过脐中点,绕腹一周,”叶蓁一边说着一边在腰上比画着,“交于第二腰椎棘突,旁开两指。找到了。” 刘熙听完,笑了笑,然后继续说:“膀胱俞穴,以刚刚找到的第二腰椎棘突做十四记,向下找到第十九个突起,为第二骶椎棘突,旁开两指便是膀胱俞穴所在。” “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她依旧是一边说着一边在腰上比画着,等到确定位置以后,便又激动的说:“我找到了。” “三yin穴指得是内踝直上三寸,胫骨后缘的位置。” “内踝直上三寸,三寸?殿下,三寸是多长?” “四指并拢的宽度就是三寸。” “四指并拢的宽度?”叶蓁伸出手看了看,可是,因为跪坐着,她无法比画穴位的位置。 刘熙便继续说:“阿是穴,以痛为腧,可以在身体的任何部位出现,因此也可以解释为‘有痛便是穴’。” 叶蓁听完愣住了,刘熙以为她没听懂,于是问她说:“我没说明白?” “不是,不是。”叶蓁带着敬佩的目光,看着刘熙说:“殿下您也太厉害了,在我的认知里,我一直都觉得穴位特别复杂特别难记,可您不仅记得,而且还记得这么清楚,您是怎么做到的?” “姑娘谬赞,与你相比,我自愧不如,你会诊病,而我只会这样,纸上谈兵。” “才不是,理论是基石,您有这么扎实的理论基础,是很了不起的本事。”叶蓁坚定的说。 刘熙听完,开心的笑了,这也是叶蓁第一次见到他笑的那样灿烂,就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第十三章 再次尝试 病史记录写好以后,刘熙便回厨房了,叶蓁右手托着下巴,倚靠在案几上,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那日除了淋雨,其他的跟以前值夜班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淋雨一定是一个重要的环节,我得再试一次,我得回去,我必须得回去。’ 于是,叶蓁又来到床边,趴到床上准备睡觉。可她刚刚趴到床上,就想起了洗衣盆里还泡着衣裳,于是,她从床上爬起来,想着还是洗完了衣裳再睡。 她一直睡着,直到刘熙做好了晚饭来叫她,她才醒。 今日的晚饭,有酱鸡、腊羊肉、豉汁煎鱼和韭菜炒蛋,叶蓁看着桌上的饭菜,不禁称赞道:“殿下,您的厨艺可真好。” “你喜欢就好。” “我喜欢,我特别喜欢。” “你喜欢,它们才是真的好。”刘熙边说边指向桌上的饭菜,叶蓁听完笑了。 等到刘熙走后,叶蓁坐下来,看着面前的饭菜,不禁想:‘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我怎么样了?我到这里来了,那真正的顾夕宁是不是也到那里去了呢?如果是的话,那我的家人现在应该正在给她过生日吧!她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她有没有像我一样也在想办法回来呢?’ 想到这儿,叶蓁只觉得脑袋又昏又胀,于是连忙摇了摇头说:“算了算了,不想了。” 她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可是,刚拿起筷子,她就停住了,心想:‘既然五月初三是我的生日,那我在这儿一样可以许愿啊!’ 于是叶蓁把手里的筷子放回桌上,然后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说:‘我希望我的家人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也希望自己能够很快回去、顺利回去。’说完她又把手举到头顶,祈祷了一遍,然后才睁开眼睛,拿起筷子端起碗,自己跟自己说了句:“吃饭。” 夜里,叶蓁在回房之前特意看了看天,今晚的夜空很暗,看不到一点星星的影子,她料想,明天可能又是一个雨天。 于是她决定今晚不睡了。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所幸,到了第二天,果然下了雨。 可熬了夜,下雨的时候她又淋了雨,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她还是在这儿,她不禁感到很绝望,仰着头对着天空直呼:“太难了,我太难了……” 这时,刘熙叫了她一声,于是她连忙跑到厨房去了。 刘熙把一碗姜汤放到桌上,并说:“喝碗姜汤吧,祛祛寒气。” “多谢殿下” 叶蓁坐到桌前,捧起姜汤,吹着热气,刘熙一边收拾一边问她说:“你今日又是在做实验?” “嗯” “结果如何?” “失……失败了。” 刘熙转过头看着她委屈又不好意思的模样,不禁笑了,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叶蓁的衣角在滴水,于是走到一旁拿了两把伞,出了门。 不一会儿,刘熙回来了,叶蓁很奇怪,便问他说:“殿下,您去哪了?” “我去帮你要了几身新衣裳。” “衣裳?”叶蓁边说着边低下头看了一眼身上这身湿漉漉的衣裳。 她刚想因为自己弄了一地的水而表达歉意,却听刘熙说:“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本不该只帮你要一身衣裳的。” “不不不,殿下,这不怪你,您怎么会想到我会做这淋雨的实验啊!所以,真的不怪你。” “好,那你稍等片刻,衣裳很快就会送来了。” “让殿下费心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在意。” 约一刻钟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刘熙拿着伞出了厨房,叶蓁也拿把伞跟了出去。 守卫把手里的伞递给刘熙,并说:“多谢九皇子的伞。” 刘熙接过伞,说:“也要多谢你帮我去织室传话。” “九皇子客气了。” “九皇子,这是您要的衣裳,和上次送来的是一样的。”送衣裳来的小宫人边说边把手里的衣裳递给刘熙。 刘熙接过衣裳,道了声谢,然后关上了殿门。 二人回到厨房后,刘熙把衣裳递给叶蓁,并说:“快去换上,免得着凉。” 叶蓁一边接过衣裳,一边说:“多谢殿下,不过,殿下,今日这衣裳看着怎么这么多啊?” “我今日多要了几身。” “多要了几身?可是殿下,您不是说宫里的服饰都是定期才会制作一批吗?” “是,这几身和你身上的这一身就是同一批制成的,宫中服饰时有损坏,所以织室在制衣时都会多制几件,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说,这是他们早就制好了的,也是因此,今日才会送来的这么快?” “是,好了,你先去换衣裳。” “嗯!” 第十四章 端午佳节 连熬了两天,叶蓁实在熬不住了,所以天一黑,她便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叶蓁出了殿门,就见厨房的门上插了两根桃枝,她这才想起,今日是五月初五,端午节了。 叶蓁刚要走过去,恰巧刘熙也正从厨房走出来,二人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几乎同时开口说话,只不过叶蓁说的是:“早饭好了?”而刘熙说的是:“早饭好了。” 如此默契,二人忍不住都笑了。 过了一会儿,叶蓁收敛了笑意,说:“知道了,殿下,我这就来。” “嗯”刘熙说完,转身回去了。 在叶蓁吃饭的时候,刘熙往叶蓁居住的寝殿的门上也插了两根桃枝。 吃过了早饭,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二人一起走到门口。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他面对着刘熙躬身行礼,并说:“卑职向凌,见过九皇子。” “免礼。” “谢九皇子。九皇子,这是太子殿下命卑职送来的粽子和香囊。” “替我多谢太子殿下。”刘熙说完,伸手接了过来。 可二人刚刚回到厨房,把东西放下,就又有人来敲门了。这一次是一个身着官服的官员,“九皇子,今日端午,皇后娘娘命太医署给各宫都送一些艾草和菖蒲,以保佑各宫上下百毒不侵、平安康宁。” 刘熙躬身行礼,并说:“多谢皇后娘娘。” 叶蓁见了,也连忙跟着行礼。 刘熙起身,接过药草,回了厨房。 叶蓁看着刚刚送来的药草,问刘熙说:“殿下,这艾草和菖蒲是做什么用的?” “悬挂门上,驱邪辟灾。”刘熙见她不知道,很是奇怪,于是问她说:“这是端午的习俗,你不知道吗?” 叶蓁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们那边都挂桃枝,从来没有挂过艾草和菖蒲。”可叶蓁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因为她说的是她家乡的习俗,可顾夕宁的家乡在右北平郡,那里有什么端午习俗,她并不知道啊! 不过,好在刘熙也并没有怀疑什么。 这时,门又响了,这一次来的是齐王刘阳身边的随从裴宿,叶蓁当日在掖庭是见过他的,所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叶蓁吓得连忙躲到了刘熙的身后,可裴宿并不是来找顾夕宁的,他面向刘熙,行礼后说道:“启禀九皇子,当日齐王殿下在掖庭和您有些冲突,回去以后一直懊悔不已,说他身为兄长,竟然不懂得谦让自己的弟弟,实在是不应该,所以今日一早便让卑职给您送来了这驱邪除恶的菖蒲酒,聊表歉意。” 刘熙听了,微微低头,说道:“二哥言重了,烦请帮我转告二哥,就说当日之事,我也有错,二哥不与我计较,我感激不尽。” “是,九皇子。”裴宿说完便把手里的菖蒲酒递给了刘熙。 刘熙关上殿门后,一转身,差点和叶蓁撞到一起,叶蓁没站稳,后退了两步,待她站稳后,刘熙笑了笑,说道:“好啦,人走了,没事了,不用怕。” “嗯!”叶蓁说完慌乱的理了理头发。 嘴上说着不怕,可动作还是出卖了她。 刘熙见了,收敛了笑意,问她说:“之前你说最近发生的一切你也是一头雾水,那通过这几日的实验你可把一切都梳理好了?我带你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五日了,我料想太子殿下过不了多久就会来寻你,我希望,在他到来之前,你一定要想好在他面前要有怎样的一番说辞,毕竟,我能保的了你一时,却保不了你一辈子。” “殿下?”听到刘熙这么说,叶蓁愣住了,她听得出这是关心,也看的出刘熙眼里的担心和忧虑,可是他之前不是说,这些他都不会问的吗? “殿下,您不是说,这些事您都不过问的吗?”叶蓁疑惑的问他说。 “我……” “咚咚咚……”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刘熙便连忙转过身去开门了,叶蓁也看向外面。 这次来的,又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不过这次不是太子殿下的侍卫,而是梁王刘宣身边的贴身侍卫宁川。 “卑职见过九皇子。”侍卫宁川行礼说道。 “免礼” “谢九皇子。九皇子,这是梁王殿下送您的五彩缕。” 刘熙看了一眼,然后装作很不开心的样子,说:“就一根五彩缕,三哥可真小气。” ‘五彩缕?这不就是五彩绳吗?’叶蓁看着心想。 侍卫宁川笑了笑,然后说:“梁王殿下说了,礼轻情意重,九皇子,您会明白梁王殿下的一番心意的吧!” “那这么说,三哥料到了我会说他小气。”刘熙傲娇的说道。 宁川听了,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刘熙接过来,然后真诚的说了句:“宁侍卫,替我谢谢三哥。” “知道了,九皇子。” 侍卫宁川走后,刘熙和叶蓁也回了厨房,刘熙把手里的菖蒲酒放到了桌上,却把五彩缕攥在了手里,他看着叶蓁,说:“刚刚……是我唐突了,但我并非是要过问你的私事,我只是想在太子到来之前给你提个醒,仅此而已。” “殿下,我明白的,您不用解释。” “那就好。”这时他把手里的五彩缕递给叶蓁,说:“《风俗通》有载:五月五日,以五彩丝系臂,辟鬼及兵,令人不病瘟。我今日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无灾无病、无邪近身。” “送给我?” “是” “可这不是梁王殿下送给您的吗?” “可我觉得,你戴着,比我戴着,更合适。” “啊?那为什么?” “没什么,就当做是节日的祝福,收下吧!” 听到刘熙这么说,叶蓁也就没有再推辞,道了声谢后,便接了过来。 可她在手上比量了半天,怎么都系不上,刘熙见了,试探的问道:“你若不介意,我帮你?” “好,多谢殿下。”说着便把五彩缕递给了刘熙。 刘熙接过五彩缕,叶蓁又把左手伸了过去,就在刘熙打结的时候,叶蓁不由自主的想抬眼去看他,可是想看又不敢看,生怕被他发现了以后会尴尬,可是那双眉眼,实在让人忍耐不住…… 叶蓁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直到刘熙轻声说了句:“姑娘,系好了。”叶蓁这才连忙收敛了笑意,然后慌张的说了句:“哦,好!”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可刘熙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觉得不该再有人来了啊! 他带着疑惑去开了门,可门外站着的却是已经来过的太子身边的侍卫向凌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 “下官陶参,见过九皇子。”那人请安道。 “向凌见过九皇子。” “免礼。” “谢九皇子。” “陶参?你是何人?来我北辰殿所为何事?”刘熙问那人道。 “回九皇子,下官是琼华殿的管事,琼华殿的彭昭仪病了,齐王下令,召顾夕宁前去诊治。” “齐王?”在听到齐王的那一刻,叶蓁吓了一跳,刘熙把叶蓁揽到自己身后,然后问陶参说:“齐王下令?” “是” “那太子殿下可知情?” “知道,向侍卫就是由太子示意,才随下官一道来的。” 刘熙看着向凌,问道:“向侍卫,可有此事?” “回九皇子,确有此事。前日顾姑娘为颜守卫诊病的事,被一些来往的宫人看见了,所以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宫里,想来齐王也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才会派人来请顾姑娘的。” 陶参听了也补充说:“启禀九皇子,向侍卫所料不错,齐王殿下就是听说了此事,才会命下官前来请顾姑娘过去。” 刘熙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问了句:“彭昭仪病的很重吗?” “是” 叶蓁听到这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且不说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分,自己没有办法拒绝,就算是梁园,也不可久居,叨扰了这么多天,叶蓁觉得自己也该走了。于是她走到刘熙面前,对他说:“殿下,既然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都派了人来,那我理应跟他们走一趟。” “你可想好了?”刘熙有些担忧的问她说。 “嗯!” “那好吧!”刘熙说完,便往一旁挪了一步,把道让给她,叶蓁迈步走出了北辰殿。 第十五章 困兽之斗 想到此去琼华殿前途未卜,叶蓁刚刚走出几步,便停了下来,她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刘熙。 刘熙表情凝重,但还是朝着她笑了笑,叶蓁见了,也不自觉的笑了。 ‘殿下~保重。’这四个字虽然简短,但她也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没有说出口。 “顾姑娘,请吧!”陶参在一旁催促道。 叶蓁转过身,离去了。 刘熙缓缓的关上殿门,同样转身回去,可他刚刚走出两步,就又折了回来,他再次打开殿门,对门口的守卫说:“颜守卫,帮我个忙。” “九皇子尽管吩咐。” “速去椒房殿把梁王殿下请过来。” “是” 梁王刘宣,皇三子,皇后次子,他和齐王以及其他一众皇子一样,也有自己的封地,只是,齐王是因为为母侍疾所以留在了宫里,可梁王能留在宫里,完全是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也就是撒泼打诨得来的。 其实过程说来也简单,无非就是磨完皇帝磨皇后,磨完皇后磨太子,最后,宫里最有权势的三个人都同意他留下来了,他这不就留下来了嘛! 不一会儿,颜承便和梁王刘宣一起回来了。 梁王大步走进殿门,见刘熙正在院中,于是一边往里走,一边着急的问他说:“发生什么事了?九弟” “三哥”虽然心急,但刘熙仍旧不忘躬身行礼。 梁王搀起他,并说:“好了好了,你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三哥,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 “这几日住在我这里的那位顾姑娘,你可听说过?” “听说过,你在掖庭把她带回来,她在门口帮守卫诊病,这些我都听说了。” “那你可知二哥对她究竟是何种态度?” “二哥的态度?二哥当日打她只说是惩治,可打人的时候下的又是死手,说实话我也没看出他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所以,三哥,如今二哥态度不明,她就这样落在二哥的手里,我怕……怕她抵挡不住,所以我想请三哥帮忙,暗中留意,若她真有性命之忧,还望三哥能保她一命。” “可她这次不是去给彭昭仪诊病的吗?” “两日前,太医署的全部太医就已经在琼华殿了,我今日又问了彭昭仪的病情,陶参说彭昭仪病的很重,顾姑娘此去,若是能诊治倒也罢了,可若是不能,她这一去,恐怕九死一生。” “这你放心,若二哥真的因为她救不了彭昭仪就要杀她,那我也不答应。” “多谢三哥。” “谢倒不必,不过我就是好奇,这么多年你一直都不与外人接触,就连你门口的守卫你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怎么现在这姑娘在这儿住了几天,你们就相处出感情了?”梁王故意逗刘熙说。 “三哥~”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若我担心她的安危便是三哥所说的相处出了感情,那我承认。不过我并非不与旁人接触,三哥不是经常到这儿来吗?” “我是说别的人。” “别的人就算了,免得受我连累。” “九弟~” “好了,三哥,不说这个了,你速回去,暗中留意。” “知道了。”这时梁王转身,不经意看到门上悬挂的桃枝,于是问他说:“诶?这谁送的桃枝儿啊?” “今晨,殿外的颜守卫送来的。” “颜守卫?行啊,九弟,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也并非对殿外的一切一无所知。”说完便笑着转身离开了。 刘熙听完,只无奈的叹了口气。 陶参把叶蓁带到了琼华殿偏殿的一间屋子,她一边往里走着,一边抬起头来向前望去,当发现面前坐着的正是齐王的时候,叶蓁不禁吓了一跳,然后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困兽之斗,只好见机行事了。’叶蓁心想。 陶参停下来后,叶蓁也停了下来,陶参见叶蓁站在那一动不动,于是呵斥道:“大胆,见了齐王殿下,还不跪下。” “哦!”叶蓁十分识时务的跪下来叩头行礼,并说:“顾夕宁参见齐王。” “免礼。” 齐王并没有训斥,也没有发怒,只平淡的说了一句“免礼”,叶蓁不禁怀疑,这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但她还是乖乖的站起身来,低着头等待训话。 齐王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叶蓁说:“本王知道,这几日你受苦了,本王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事需要你为本王解惑!” “我来解惑?” “正是,本王听说,你在家的时候,曾经拜了一位王姓郎中为师,跟随他学习医术,本王想知道,他如今的下落。” “我……这……” 叶蓁不知道该怎么说,可齐王却以为她是不愿说,于是安抚道:“本王知道,你在掖庭不肯说出他的身份,是怕自己辱没了他的名声,可是,如今本王母亲病重,宫中御医全都束手无策,本王打听他的下落,只是想召他进宫,为母亲看病而已。”齐王苦口婆心的说。 “齐王殿下,我相信您说的,可是我……我不知道他的下落。” “可本王听说,平日里就你和他走的最近,他的下落,你怎么可能不知?你若是因为前几日在掖庭挨打的事而愤愤不平,那本王向你道歉,是本王料少了一步,裴宿下手不知分寸,打的也确实重了一些,这些本王都可以补偿你,只要你说出你师父的下落。” “殿下,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如果我知道他的下落,我一定会告诉殿下的。” 齐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那如果本王说,本王不信呢!” “那就只好任凭殿下发落了。”叶蓁说着便又跪了下来。 “你” 叶蓁一直等了许久,都不见齐王再说话,她刚想抬起头去查看一下,却见齐王起身走了过来,于是连忙又把头低了下去。 齐王一边走下台阶,一边说:“既然你说你是医者,那好,本王就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有办法治好本王母亲的病,本王便亲自下旨,送你到太医署供职,如何?” 叶蓁听了,只回答了一声:“是”,没有反驳,也没有感谢,她只是很忐忑,一方面不信他说的,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听他的。 这时,裴宿出现在了门口,齐王看到后,示意他禀报,他便说:“殿下,都准备好了。” “好,陶参,带她下去。” “去哪?”叶蓁连忙问道。 “你去沐浴更衣,稍后本王会带你去见我母亲。” “是” 叶蓁说完便起身跟着陶参走了。 第十六章 惺惺相惜 陶参把叶蓁带到一间厢房,里面有一个年龄稍长的宫女,见到陶参以后俯身行礼,并说:“见过陶管事。” “嗯!”陶参微微点头,然后说:“这位姑娘晚些时候要为昭仪娘娘诊治,记得,小心伺候着。” “是,陶管事。” 说完陶参便出去了。那宫女走到门前,关上门,挂上门闩,又放下了四方的帘子,然后折回来,对叶蓁说:“姑娘,洗澡水都备好了,我服侍姑娘沐浴吧!” 可叶蓁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然后说:“不用了,我自己洗就可以,我不需要人服侍,你出去吧!” “姑娘,这是齐王殿下的命令,我不敢不从。” “可我……” “我明白姑娘的顾虑,姑娘孤身入宫,对所有人都存着防备之心,这是人之常情,可姑娘既然已经答应要为昭仪娘娘诊治,就该知道,在诊治之前,是不会有人敢害你的。” “纵然……纵然你说的有理,可你我初次见面,你若在这儿,我会不习惯的,所以,还请你出去。”叶蓁故作镇定的说。 “姑娘……” “更……更何况,世人都说,宫里危机四伏,安全起见,我还是远离一些人、一些事的好,此事,还请你谅解。”叶蓁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想以此对她造成威势,可谁知对方却突然问道:“那九皇子呢?” “九皇子……他怎么了?” “姑娘可远离他了吗?” “我……” “还有为昭仪娘娘诊病的事,您也没有推脱啊!” “那是职责所系。” 宫女听完,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说:“姑娘坦诚,我也不瞒你,这沐浴本是明面上的说法,更为主要的是搜身,每一个入了琼华殿的人,都是要搜身的。姑娘,您要诊治的是齐王殿下的母亲,易地而处,齐王殿下如此小心,也没有什么错吧!” “搜身?搜身可以啊,那就这么搜吧!为什么还要脱衣服?”叶蓁不解的问她说。 “姑娘若是没有恶意,那还怕什么呢?”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是……不好意思的问题。” 宫女听完不禁笑了,然后说:“姑娘,沐浴更衣本是宫里的基本礼数,你既然进了宫,礼数周全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您说呢?更何况,你我都是女子,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谁说女子之间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姑娘说什么?”宫女没有听清,于是问她说。 “没……没什么” 叶蓁想了想,觉得人在屋檐下,还是少惹是非的好,于是便咬着牙解开了衣带。 脱完了衣裳,叶蓁又走进了浴盆。 宫女走过去,一抬眼,却发现叶蓁后背的伤口竟然伤的那样重,现下因为泡了水,所以有些发了红,有些又裂开,渗了血,她走上前,一边帮叶蓁把头上垂下来的发带放到浴盆外,一边说:“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又有自己的本事,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这聪明劲儿一定得用到正道上。” “你为何这么说?” “姑娘,我们虽是女子,但也一定要堂堂正正、坦坦荡荡才是。” 叶蓁越听越糊涂,于是微微转头,问宫女说:“初次见面,我很感激你跟我说这些,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姑娘,你会明白的。” “我……”‘她说的难道也是之前顾夕宁说谎骗人的事?’于是叶蓁转过身来,双臂交叉伏在浴盆上,问她说:“实不相瞒,四月二十九日之前发生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你知道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四月二十九日之前?你想知道什么?” “就我身上发生的事。” “既然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为何会不记得?” “我……”‘算了,还是用一样的借口吧!’想到这儿,叶蓁便继续说:“我……我有尝药草的习惯,可能是吃错了什么,所以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给忘了。” “吃错了什么?” “嗯!”叶蓁点点头。 宫女听了,也没再追问下去,只说:“我只知道,你参加医官考核那天,在考核官员面前亲口承认,自己并非医者,后来还伺机逃跑,却在宫门口被抓住了。” “还有呢?”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多谢。”叶蓁转过身去,不禁心想:‘这不是医者的事,哪有自爆的,她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吗?还逃跑,逃跑不是罪加一等吗?不对,既然她在考核官员面前自爆,那当即就应该被下狱才对,怎么还能跑到宫门口才被抓呢?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咚咚咚……”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然后有人说道:“红袖姐姐,齐王殿下派人来催了。” “知道了。”应完门外,宫女转过头来对叶蓁说:“姑娘,出来吧!” “好。” 宫女拿过来一身新衣裳,可叶蓁见了却说:“我……我能不能还穿我之前那身?” “姑娘之前穿的那身是宫中女官的衣裳,那身衣裳,姑娘穿着,不合规矩。” “可……”话到嘴边,她却收了回去,既然不合规矩,不穿也就是了,于是问道:“那我原来的衣裳你要如何处置?” “我自会为姑娘留着。” “真的?” “是” “那拜托你一定要帮我留好了。” “嗯!” 虽然是以后可能都不会再穿的衣裳,但因为是刘熙送的,所以她想留着。 宫女红袖帮叶蓁仔细的擦拭了后背的伤口,然后又帮她把衣裳穿好,临别之时对她说:“姑娘,你在北辰殿外为守卫诊病的事,我也听说了,我虽是个奴婢,没什么本事,但我钦佩那些有自己的追求和抱负的女子,所以看着你做了错事,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再加上,我年长你几岁,便唠叨了几句,姑娘莫要见怪。” 叶蓁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怕自己误入歧途。于是连忙说:“我同你一样,也钦佩并且渴望成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子,你放心,我心向往之,绝对是光明与正义。” “嗯!” “对了,姑娘” “叫我红袖便好。” “红袖姐姐,今日多谢你了。” “姑娘客气了。” 穿好了衣裳,叶蓁就出了门,红袖和陶参说了几句话后,陶参就带着叶蓁回到了偏殿,齐王起身走到陶参面前。 “回殿下,一切正常。”陶参伏在齐王耳边禀报搜身的结果。 齐王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往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裴宿跑来禀报说:“殿下,昭仪娘娘醒了。” 齐王听完,回过头来看着叶蓁说:“随我来!”说完便迈出了殿门。 “是” 说完,叶蓁也迈步跟了出去。 在彭昭仪的寝殿外,聚集了很多的太医和宫人,太医们聚拢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病情,宫人们进进出出的,脚步匆忙,面色急切,叶蓁跟在齐王的身后,默默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众人见到齐王,纷纷请安,宫人也都停下来行礼。 可齐王只快步走着,很快便进了彭昭仪的寝殿。 叶蓁却被门口的宫人拦了下来,她只得站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寝殿内传来齐王的声音:“让门口的那位姑娘进来。” “是”门口的宫人领了命,带着叶蓁走了进去。 殿外的太医们也都听到了齐王的话,于是有人忍不住说:“那姑娘是谁?” “应该就是前几日在北辰殿门口给北辰殿守卫治病的那个人吧!听说齐王殿下也是听说了此事,才专门把她从北辰殿召来的。” “年纪轻轻的,知道怎么诊病吗?我看啊,这齐王殿下这回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可不是嘛!” “也许不是叫她来诊病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好了好了,若不是我等医术不精,治不了彭昭仪的病,也不会叫齐王殿下四处求医,大家都少说两句吧!”见太医令开口制止,大家便都住了口。 叶蓁走进寝殿以后,来到彭昭仪的床边,红色的帷幔垂挂着,挡住了彭昭仪的脸,齐王站在床边,背着手,安静的站着。 叶蓁站定以后,宫人见她不动,提醒她说:“快跪下。” “哦”于是她连忙跪下来请安,道:“顾夕宁见过彭昭仪。” “起来吧!”这时,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第十七章 一场虚惊 齐王示意一旁的宫女上前把彭昭仪的右手拿到帷幔外,宫女红缨便走了过去。 叶蓁起身以后,见宫女在彭昭仪的腕部放了一方手帕,便懂了这是要她诊脉的意思,可她并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说:“彭昭仪恕罪,诊脉一事,还请缓行,可否容我先问一问您的病情?” “可以”彭昭仪依旧虚弱的说。 “红缨,你在这儿伺候着。”齐王看着宫女红缨说。 “是,殿下” 说完齐王便出去了,因为他知道,医者之查之问通常会涉及到一些隐私,患病之人虽然是自己的母亲,可也应该暂时回避才算妥当。 “多谢彭昭仪,不知您都有哪些不适?”叶蓁问她说。 “有时候心跳的很快,有的时候头还很晕,夜里睡不着觉,还总是做噩梦,白天昏昏沉沉的,不愿意动弹,偶尔还会发热、出汗,让人心情烦躁。” “还有吗?” “没有了。” ‘这就没有了?可是这些症状都不够典型啊!’叶蓁不禁心想。她皱着眉头,继续问道:“那不知彭昭仪月事如何?” “不甚规律。” “可否具体说说?” “昭仪她每次月事大约三四天,每次间隔时间不定,有时二十多天,有时三十多天,相差很多。”一旁的宫女红缨补充说。 可问完了这些,叶蓁便停住了,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些什么了。 虽然自己是学临床的,可妇科接触实在不多,在本科时学的那半年妇科基础知识,这么久不接触,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所以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隔行如隔山啊!’ 本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原则,她借着诊脉的由头上前大概看了看彭昭仪的面容后,便出去了。 齐王来到门口,问她说:“诊好了?” “嗯!” 叶蓁点点头,齐王见了,便带着她回到了偏殿。 偏殿内,齐王着急的问她说:“我母亲得的是什么病?” “回殿下,我……我不知道。”她说完便看向齐王,却见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古代的医者治不好病,宫里的人一怒之下,都喜欢砍太医的头,我不会就这样死在这儿吧?’想到这儿,叶蓁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齐王强忍怒火,对她说:“你小小年纪,医术不精,本王不怪你,这样,只要你说出你师父的下落,本王答应你的依旧作数。” “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 “放肆,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齐王大声呵斥道。 “殿下,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裴宿” “殿下息怒,”裴宿连忙上前,安抚道:“殿下,这昭仪娘娘的病,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她呢!您消消气,消消气。”说完他又看向叶蓁,说:“顾姑娘,你师父治病救人,兼济百姓,是个人人敬仰的好郎中,他的行踪,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不是我不说,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呢?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哦对,你说你忘了,忘了没事,有些事忘了也是能想起来的,没事儿。”说完裴宿又看向齐王,说:“殿下,这个,属下听说,人若是忘了些什么,那多接触一下过去的人和事,受些刺激,兴许就能想起来了,所以,属下请旨,前往右北平郡去寻顾氏夫妇,属下以为,这顾姑娘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说不定就什么都能想起来了。” “你要去右北平郡?”齐王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他说。 “是” “你要做什么?”叶蓁听了也十分震惊的问裴宿说。因为她知道,这明摆着就是要挟嘛! 可裴宿却并没有理她,她便又看着齐王,说:“殿下,你们要做什么?”见齐王也不说话,叶蓁连忙跪下来,拉住齐王的衣角,祈求他道:“齐王殿下,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我师父在哪,你有什么怒气,都冲着我来,求求你,不要牵扯我家人好不好?” 齐王依旧不说话,反倒是裴宿开口问道:“那你是说还是不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叶蓁声嘶力竭的吼着,但她知道一味地说自己不知道没有半点用处,于是她提议说:“殿下,我可以……我可以回右北平郡去找我师父,只要殿下你不牵连旁人,我可以去找他,我一定能找到他,求你了,殿下,不要让他去。” “我们早就派人在全国上上下下的找了,用的着你去。”裴宿反驳道。 “那殿下,你要怎么样才能答应我?”齐王依旧不说话,可他越是不说话,叶蓁就越是紧张,她的手攥的更紧了,就连说话也有些颤抖,“殿……殿下,求您了,这不关我家人的事啊!” 齐王看着叶蓁的举动和反应,不禁想:‘难道她真的不知道?不过也是,她已入宫多日,与王焕又有千里之遥,怎么会知道他如今的行踪。如今她与太子尚未会面,留她在这儿没有半点用处,还是应该先放她回去。’想到这儿,齐王便淡淡的说了句:“行了,你下去吧!” “去……去哪?” “从哪来,回哪去!” “那我家人呢?” “本王母亲病着,本王还没那个闲工夫。”齐王说完便甩了甩衣袖,转过身去了。 “那就好,多谢殿下。”说完叶蓁就连忙起身出了门。 叶蓁走后,齐王看着裴宿,有些生气的说:“谁让你拿她父母要挟她的?” “殿下,那要挟人不就得这么要挟吗?不然我怎么说,我说,我去右北平郡把二老请过来聊聊天、喝喝茶,这合适吗?” “我说的是这个吗?我是说,谁让你拿她父母要挟她的?” “殿下,属下知道,您生性纯孝,不愿行此悖逆之事,所以属下帮您说啦!殿下,您还记不记得,右北平郡郡守来信说,她学医的初衷就是为了体弱多病的父母,这么看来,她也是个至纯至孝之人,所以属下只有以此为要挟,殿下您才能听到真话啊!” 齐王听完不禁点了点头,然后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知道吗?” “是,殿下” 说完齐王就要走回台阶上,可是在走之前还是不忘狠狠的瞪了裴宿一眼,裴宿见了,连忙说:“属下错了。”见齐王还是盯着自己,于是连忙又补充了句:“错了,真的错了。” 第十八章 既往不咎 叶蓁刚刚出了琼华殿的门,就被向凌截住了。“太子殿下有请,顾姑娘,跟我走一趟吧!”向凌看着叶蓁说。 叶蓁自知打不过,便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来到东宫以后,她又见到了廷尉张陵和右监楚平,就在四处张望的时候,一旁的向凌禀报说:“启禀太子殿下,人已带到。”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殿下” 她这才寻着声音朝前看去,只见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头戴玉簪、身着红衣的男子,虽然同为红衣,但太子的服饰又和齐王有所不同,而且很明显太子的服饰颜色要深些。 “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行礼。”廷尉张陵提醒她说。 叶蓁听了连忙跪下来,叩头说道:“顾夕宁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 “谢太子殿下。” 椒房殿的梁王一直在暗中关注琼华殿的动静,得知叶蓁从琼华殿出来后就被带到了东宫,便径直去了北辰殿。 东宫内,叶蓁起身以后,太子便说道:“本宫已经派人去查了你的生平,接下来本宫要问你的话,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听到太子这么说,叶蓁瞬间就慌了……‘他已经查了顾夕宁的生平,那我说的如果和他查到的不一样,我不就死定了。不对,哪有什么如果,顾夕宁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我说的一定会和他查的不一样啊,完了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想到这儿,叶蓁不禁觉得双腿发软。 这时,只听太子说:“顾夕宁,本宫且问你,你在掖庭时曾说自己的医术是自学而成,可有此事?” “回太子殿下,正是。” “可本宫怎么听说,你曾跟随一位王姓医者学医数年,医术均是师承于他。” 听太子这么说,叶蓁不禁想:‘怎么又一个问我师父的?不对,是顾夕宁的师父,他为什么不先问我为什么要冒充医者,而是要先问顾夕宁的师父啊?’可叶蓁虽然疑惑,却并没有时间多想,只说:“太子殿下,这事儿我能解释,拜了师门的人离开师门以后,因为害怕自己学艺不精,有辱师门的名声,所以都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师父是谁的。” “那这么说,若是本宫想要问些关于你师父的消息,你也必不会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说?’叶蓁心虚的想,可是太子这么问,却给了她一个很好的不说的理由,于是连忙答道:“是” “那本宫再问你,你说入宫参加考核是为了证明自己,可是本宫得到的消息却是,你为乡邻所不容,才被迫南下入宫,可有此事?” ‘乡邻不容?顾夕宁,你这到底是个什么品性啊?’叶蓁不禁觉得生无可恋,但嘴上还是连忙解释说:“太子殿下,这事我也能解释,乡邻不容的事,说起来太不体面,而且我是医者,医者本是济世救人的角色,若是被宫里得知我被乡里所不容,那宫里一定会质疑我的医术和德行,我不希望宫里因为此事就对我的医术全盘否定,所以我说进宫是为了证明自己,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一派胡言,说谎就是说谎,隐瞒就是隐瞒,怎么被你说的好像你没有半点不是一样?”楚平在一旁愤怒的斥责她说。 “太子殿下,我承认,我是有所隐瞒,我也有说谎,你若是因此而惩罚我,我没有半句怨言,只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么说,以上这些,你全都认?” “我认,我都认。” “既是医者,那又为何要在医官考核时主动承认自己冒充医者?” “我......我就是一时糊涂,太子殿下,我真的就是一时糊涂,事后我也很后悔,真的。”自从互换以来,叶蓁已经编了太多的谎话了,如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的前后矛盾,所以干脆直接认错,不再费尽心思去想各种理由解释了。 太子见状,不禁想:‘参加考核时主动承认自己冒充医者,待到本宫审问时再主动认错,难道她真的开始为二弟做事了?’ 至于太子为何会有此疑问?事情还要从顾夕宁被抓的那天早上说起,四月二十九这天早晨,天还没亮,太子安插在齐王身边的线人就偷偷的来到了东宫。 “齐王近日有何动静?”太子问那人道。 “启禀太子殿下,齐王昨天夜里悄悄去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 “那名来自幽州的女子,顾夕宁。” “顾夕宁?本宫记得她,她是本宫主持医官考核这么多年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幽州的人。” “是啊,殿下,自从二十五年前,幽州那名前来定安城参加医官考核的郎中被吓死以后,就再也不见幽州的人来了。”定安城是安朝的国都,每年都会在这里举行一次医官考核,选拔优秀的医者进入太医署。 “好了,前尘往事,无需再提。你可知道,齐王去见她做什么?” “回太子殿下,齐王是想招揽她,为自己所用。” “幽州的人他都敢用。”向凌在一旁调侃道。 可太子听完却淡定的说:“只要用的得当,不管是哪的人,都一样好用。” “哦!”向凌挑挑眉,没再说话。 太子便又问那人说:“齐王打算怎么用她?” “齐王说,要她在考核时主动承认自己冒充医者,这样,太子殿下您身为主考官,一定会立刻把她拿下,等到殿下审问时,她再主动认罪,殿下心肠柔软,定会从轻发落,如此,殿下于她,便是有恩之人,她便可以以此假意投靠殿下,暗中行事。” “暗中行什么事?”向凌听完,着急的问道。 “殿下,向侍卫,属下以为,齐王之所以选中顾夕宁,看中的必定是她幽州籍的身份,这么多年,无论是谁,只要跟幽州扯上关系,总免不了要受人猜忌。” “可殿下是太子,就算和幽州有所联系,难道还会谋反不成吗?齐王这招可真不明智。”向凌气愤的说。 “可是,可是……” “你有话,但说无妨。” “可是,这么多年,陛下一直是偏宠齐王的,有人甚至说,太子殿下不过就是有个嫡长子的身份,虽说立嫡立长,可若是将来陛下一定要改立太子,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太子听着,不禁攥紧了桌上的茶杯。 那人见了,连忙叩头请罪说:“殿……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说下去。” “这……” “他们还说什么了?继续说下去。”太子强装镇定的说。 “他们还说,若是论起脾气秉性来,这几位皇子中,也是齐王殿下和陛下最像。所以……所以,若是您真的和顾夕宁扯上关系,外人难免会猜测说,您是有意联络幽州,至于目的,或是自保,或是谋反,或是逼宫,总逃不过这些理由。” “这个顾夕宁,是官员的女儿吗?”向凌突然问那人说。 “不是” “那她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 “也不是,她家就是普通农户。” “那就是她的父母和朝廷命官或者当地的富商巨贾有交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向侍卫,您为何这么问?” “若是没有这些身份,以她一个农户的女儿,怎么联系起殿下和整个幽州呢?” “这……” 那人被问住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太子想了想,说:“向凌说的有理,这样,你先回去,顾夕宁的事,本宫会派人去查。” “是,殿下。” 那人走后,向凌问太子说:“殿下,那顾夕宁的事,派谁去查?” “既然涉及朝廷命官,就不能交给幽州刺史了,可本宫若是公然派个人去,难免会打草惊蛇,让本宫想想。”太子停下来,想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问向凌说:“熠辰是不是还在外面呢?” “是,殿下。” “让梁王给他送信,叫他改道去幽州。”熠辰和宁川一样,也是梁王的贴身侍卫,只是与宁川不同的是,熠辰自顺安十七年起便常年在外。 “是” 今天早上,太子刚刚收到一封熠辰的来信,信上说了一些顾夕宁的亲戚故旧,有一句话,令太子印象深刻——“顾家在幽州只是小门小户,唯有顾夕宁的师父远近闻名。”这也是太子着重问起顾夕宁的师父的原因,可是,见她敬重师门、闭口不提,太子也就没有追问。 “你既知错,在掖廷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看在你及时止损的份上,本宫准你离宫,回家去吧!”太子本意还是不想把她牵扯进宫廷斗争的漩涡之中。 可谁知叶蓁却说:“回家?你要放我回家?” “是” “殿下,我不能回去。” “为何?” ‘我是在这儿来的,我只有留在这儿才有机会回去啊!’叶蓁心想,于是叩头说道:“太子殿下,我希望能再有一次医官考核的机会。” “你还要考?” “是,太子殿下,求您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殿下,她既已认错,便是戴罪之身,如何还能参加医官考核?”楚平在一旁提醒太子说。 太子想了想,也说:“楚右监所说不无道理。” “太子殿下???” “只是,是否准予重考,还需陛下定夺,顾夕宁,你且先在这儿等着。” “是,太子殿下。” 太子说完便起身出了东宫,廷尉张陵和右监楚平也跟了出去,还有太子的贴身侍卫季同和向凌也一起跟在后面。 路上,张陵问太子说:“殿下,您身为主考官,顾夕宁一事完全可以全权处置,为何还要去请见陛下?” “她的情况复杂,还是要问过父皇才算妥当。” “是” 考试向来以诚信为先,像顾夕宁这种主动承认冒充又主动承认错误的情况,太子的确是第一次遇见,所以说要去询问皇帝也确实是真话,只不过,太子主要的目的,一来,是不想和叶蓁扯上瓜葛,二来,是因为跟刘熙有关,这么多年,皇帝虽然对刘熙不闻不问,但是把他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北辰殿,这份心思太子还看的明白。 果然,太子得到的回复是:“既往不咎,予以重考。”所以太子回到东宫以后,便允诺叶蓁次日辰时参加医官考核。 北辰殿内,刘熙得知叶蓁被太子带走了,没有说什么,毕竟,此事管到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初衷。 可是,梁王走后,他独自一人看着寝殿的门,心里竟然有些失落,他明白,这是离别的感受。他只是没想到,明明知道她终归要走,却还是忍不住的失落。 第十九章 临危受命 叶蓁被安排住在东宫的一间厢房,门口有人把守,不准她随意外出,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她有些不安,不过,令她稍稍放心的是,门口的两名守卫都是女子,这倒让她有些奇怪。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皇宫守卫鲜有女子充任。 夜里,她躺在床上,心里更加不安了,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后除了北辰殿以外,第一次住在别的地方,对比之下,她才知道,当初在北辰殿时,虽然也不知道九皇子是好是坏,但是心里就是不自觉的心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 她盯着手臂上的那根五彩绳,不由得心想:‘也不知道殿下现在在做什么?他会不会也想起我呢?也不知道他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摸了摸自己还空着的肚子。 晚饭送过来以后,她没敢吃。 “咚咚咚……”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叶蓁吓了一跳,但她还是连忙起身,随手拿起架子上的一个瓷器,就往门口走去。 “姑娘您睡了吗?”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有些急切。 “还没,怎么了?” “姑娘,东宫有人受伤了,太子殿下请您过去看看。” 一听到有人受伤,叶蓁连忙放下手里的瓷器,然后打开房门,说:“有人受伤了?” “是” 可她刚刚迈出一只脚,却又退了回来,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为守卫颜承诊病那天,曾听守卫荣谷说东宫里也有太医,就算没有,也可以到皇宫去请,断不会轮到她来诊病,于是她问那人说:“请我?东宫里有那么多太医,为何要找我?” “实不相瞒,受伤的人是名女子,她不愿意让男子诊治。”那人的语速很快,看得出来是真的很着急。 叶蓁虽半信半疑,但还是说:“那快带我去。” “好。” 那人把她带到了东宫的永安殿,永安殿正殿是太子处理政务的地方,永安殿内有一间卧室,偶尔太子处理政务处理的太晚,便会直接进内殿休息。 可此时的内殿里,躺着的却是一名女子,名叫穆南晴。 叶蓁进了正殿以后,见到了太子,此外,太子身旁还聚集了很多人。 叶蓁走过去,还未行礼,就听太子说:“不必多礼,先救人。” “是”然后她就被带到了内殿,她来到床边,只见面前的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右手却紧紧的抓着左侧胸前的衣裳,而就在她抓着的那块地方,布满了血迹。 带着叶蓁进来的那人,伸手去拉穆南晴的右手,却怎么都拉不开,于是便把手收了回来。 “她这是怎么了?”叶蓁一边伸手去拉开穆南晴的右手,一边问身旁的人说。 “她这是害怕被太医扒开衣裳。” 叶蓁听完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人,说:“那她就伤在胸口,不扒开衣裳,怎么治病?姑娘,帮我把她的手拉开。” 二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穆南晴的右手和衣裳分开,可是不一会儿,她便又把衣裳抓了起来。 叶蓁只好一边拉开她的手,一边说:“姑娘,我是医者,我也是女子,是太子殿下派我来替你诊治的,太子殿下专程把我叫来替你诊治的,就因为我是女子,这里没有男子,你放心吧!” 只见穆南晴虽然眼睛紧闭着,手上却真的不挣扎了。 叶蓁便轻轻的解开了她的衣裳。 只见在她的左侧锁骨中央有一个纵行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径直穿入的。 “除了胸口以外,还有伤到别处吗?”叶蓁语速飞快的问那人说。 “应该没有。” “来,帮我给她翻个身。” “好”二人便配合着把穆南晴从卧位变成了右侧卧位,叶蓁轻轻的扶着穆南晴左侧锁骨的伤口处,因为伤口整齐,所以轻轻挪动不会造成多余的损伤,也是因为这样叶蓁才敢动她,不然在一般情况下,骨折的病人都是不能轻易挪动的,尤其是颈胸腰椎有骨折的病人。 叶蓁把穆南晴身上的衣裳掀开,见后背没有伤口,双下肢背侧也没有伤口,便又把她放平了。 然后她又检查了穆南晴的前面,除了胸部锁骨有一处剑伤,双侧肘部有一些轻微擦伤以外,其他部位都没有伤口。 “还好,这一剑没有穿透,她胸前流血不多,说明没有伤到心脏大血管,锁骨有骨折,但只要感染不重,便不会有大碍。” 说着叶蓁又摸了摸穆南晴的额头。 “额头不烫,说明并没有发烧,目前来说,感染不重。”然后,她问身边的人说:“止血药有吗?” “有,我去给你拿。” 那人走到桌前,拿了一瓶止血药,递给叶蓁后,叶蓁便开始给穆南晴的伤口上药。 “既然没有大碍,那她为什么会昏迷呢?”身边的人问叶蓁说。 “因为有骨折,骨头断了,可是很疼的,她可能是痛性晕厥,就是俗话说的疼晕过去了。” “哦!” “凶器验过了吗?剑上可有毒?” “太子殿下已经命人验过了,剑上无毒。” “那就好。” “不过,你怎么知道她是中剑了?” “伤口如此整齐,一看就是锐器,但武器我不太懂,所以也有一些猜测的成分。” “你猜的不错,南晴她就是中剑了。” 上完了药,血便止住了,叶蓁小心的把伤口包扎好,然后站起来,对旁边的人说:“姑娘,” “我叫骆亦萱,你叫我亦萱就好。” “好,亦萱,她的血已经暂时止住了,但我不懂开方抓药,所以后续调理的事我会禀报太子,由其他太医来照料,但是为了从中传达病情,以及发生意外时能及时施救,我会一直待在这儿,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好,多谢顾姑娘。” “不必客气,那你先在这儿看着,我出去跟太子殿下汇报一下情况。” “好” “对了,你要多探探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热。” “知道了。” 第二十章 交代病情 若不是不得已,太子也不会去找叶蓁,可是人命关天,他没得选。见叶蓁从内殿出来,太子连忙跑过去,问她说:“顾姑娘,南晴她怎么样了?” “回太子殿下,南晴姑娘她伤在左侧锁骨,”叶蓁边说边指着自己左侧锁骨正中间的位置,然后继续说:“也就是这儿的位置,但好在伤口不深,剑又无毒,也没有伤到心脏和大血管,所以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因为被利剑所伤,骨折是开放的,所以会有感染的风险。” “感染?什么是感染?”太子不解的说。 “感染就是,”说到这儿,叶蓁突然停住了,她这才想到:‘中医没有细菌病毒感染的概念。’于是她解释说:“就是……就是她的左侧锁骨有骨折,而且骨折和外界是相通的,所以会有病邪入体的风险。”虽然叶蓁学的是西医,但是在大四的时候,学校的课程安排里曾有半年的中医课程,再加上她喜欢中医,所以有些基本的东西她还是能说的上来的。 “那可会危及性命?” “这……不敢欺瞒太子殿下,这病邪入体应该如何诊治,我并不知道,所以,还要请教诸位太医。” “回殿下,微臣可以开一些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续筋接骨的方子,给穆侍卫服用。”一旁的太医禀报说。 ‘原来她姓穆,还是个侍卫。’叶蓁心想。 “好,你们快去。” ‘侍卫、守卫都有女子,这次的医官考核,也不限制男女的身份,之前我还以女子的身份在这古代会受束缚编过借口,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 “臣等告退。”说完太医们便离开了。 太医们走后,太子对叶蓁说:“顾姑娘,今日多谢你,刘衡感激不尽。”堂堂太子以名自称,足以看出他的感激是出自于真心。 可叶蓁听他说他叫刘衡,不禁好奇的问道:“哪个衡?”因为她记得西汉汉文帝就叫刘恒。 可太子被她这么一问,反倒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权衡的衡。” “哦,那不是一个人。” “什么不是一个人?” “没……没什么。太子殿下,您不必客气,我只是做了我该做了,只是,我不懂开方抓药,真是惭愧。” “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已实属不易。” “谢太子殿下夸奖。” “顾姑娘,不知,你可否在这儿暂留几日?本宫怕……” “太子殿下放心,在南晴姑娘醒过来之前,我会一直守在这儿的。” “多谢。” “殿下,那我先进去了。” “好。” ‘没听说历史上有另一个皇帝叫刘衡啊!难道这个太子也是宫廷争斗的牺牲品。唉……生在皇家,真是可悲啊!’回去的路上,叶蓁忍不住心想。 叶蓁进了内殿以后,走到床边摸了摸穆南晴的额头,依旧不是很热,她又看了看伤口,也没有再渗血,于是,她便走到一旁,问骆亦萱说:“亦萱姑娘,不知你可否跟我说说南晴姑娘受伤的经过?” “这……?” “如果不方便,那便算了,我只是出于问诊的角度想了解一下她受伤的经过,免得遗漏些什么,可是,如今她的伤情已经平稳了,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的。”叶蓁说完还朝着骆亦萱笑了笑,以此来表明自己说的都是实在话,好让她不必为此感到为难。 “也不是不方便,只是宫里的事,向来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不是不愿说,只是不想因此而害了你。” 叶蓁听着,不禁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救过她的刘熙,琼华殿的宫女红袖,还有此刻的骆亦萱,对待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竟然满满的都是善意。 她不禁觉得,自己可能对这个世界的误解太多了,不,确切的说,是出于对宫廷的固定思维限制了她,这么多年,看过的电视剧,读过的史书,都让她觉得皇宫就是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所在,而忘了,宫墙内也有有血有肉的人心人性。 “不过,既然你是医者,那这经过应该都是你要了解的内容,所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骆亦萱有些俏皮的说。 叶蓁看着她,不禁笑了。 骆亦萱便接着说:“今天夜里,是我和南晴在永安殿外当差,亥时左右,南晴说听到屋顶有动静,她的耳力一向很好,她说有动静,便一定有情况,于是她留在殿外警戒,我进殿内保护殿下,果然不一会儿,我就见到她和一个人在殿外打了起来,殿外巡逻的卫兵赶到时,那人已经摆脱南晴,冲进了殿内,可是我和南晴联起手来也抵挡不住,那人趁着我和南晴倒在地上的时候,举着剑径直刺向太子,千钧一发之际,是南晴挡在了殿下的前面,救下了殿下,后来季大哥赶到,才用箭将其射杀。” “那这么说,你也受伤了?” “我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真的不碍事?” “真的不碍事。”骆亦萱笑着说。 “那就好。” “殿下把南晴抱进内殿,向凌连忙跑去找来了所有的太医,可南晴却紧紧的拉着衣领,不让众人查看,就连我都不行。” 听到这儿,叶蓁忍不住问她说:“冒昧的问一句,她可是因为男女有别?” “正是” “可在医者面前是不分男女的,她不知道吗?” “她知道,可她依旧坚持守身如玉。” 叶蓁听完,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时,穆南晴说话了,于是,叶蓁和骆亦萱连忙跑到床边,轻声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并没有醒,只是嘴里不停的说着:“殿下,别怕,殿下,别怕......” 人在糊涂的时候,说话是不清楚的,所以叶蓁并没有听清,于是问骆亦萱说:“她说什么?” “她说,殿下,别怕。”骆亦萱说完,又抚着穆南晴的脸颊说:“南晴,你放心,殿下没事。” 可穆南晴的嘴里依旧不停的念叨着:“殿下、殿下……” 第二十一章 宽慰太子 叶蓁看着穆南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不知道那是愤慨,还是钦佩,她明白她的守身如玉,也知道,身为女子,一定要洁身自好,可是,生了病不让太医诊治,这可真的是大错特错了,毕竟,在医者的眼中,任何的事都比不上生命重要,但与此同时她又知道,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人的想法总会有一定的局限性。 就这样,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了医官考核的事,于是决定去找太子说说,看看能不能暂缓几日,等穆南晴醒了再说。 她走到殿门口,却听殿外太子正在说:“若不是为了保护我,她也不会遭此劫难,我早就说过要送她出宫,可她就是不听。” 听太子的语气仿佛有些懊悔,又有些恼怒。 “殿下,南晴的心意您是明白的,您要送她出宫,还不如杀了她。” “可我……我不想她每一次都为了我豁出性命,本该是我保护她的,却变成了每次都是她保护我。” “殿下安然无恙,她才安然无恙不是吗?” “我……” “殿下不必自责,顾姑娘不是说了,南晴的伤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一定很快就能恢复的。” “嗯!” “殿下,不如,属下陪您进去看看她吧?” “不,先别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 “是” ‘她豁出性命保护的人,是太子,那她守身如玉难道也是为了太子?’叶蓁不禁心想。 见外面不再说话了,叶蓁才走出来。 “太子殿下”她轻唤太子。 太子见叶蓁出来了,连忙跑过来询问道:“顾姑娘,可是南晴出什么事了?” “不是的,太子殿下。” 听到叶蓁说不是,太子才松了口气,然后又问道:“那不知顾姑娘有何事?” “太子殿下,在南晴姑娘醒来之前,我想一直在这儿陪着她,所以医官考核的事,能不能暂缓几天?” “可以” “多谢太子。” “不必客气。” “还有一事,请殿下恕罪。”说完便跪了下来,解释说:“我无意于偷听殿下和这位大人的谈话,只是出来时碰巧听到了几句,此事是我有错,殿下若要责罚,我毫无怨言,只是就殿下遇刺一事,我有几句话想说。” “即是无意之举,本宫又怎么会怪你,姑娘快快请起。” “多谢太子。”说完叶蓁便站了起来。 “顾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殿下,这些话由我来说或许并不合适,但是既然我知道,我就该如实的告诉你,而且我猜,南晴姑娘也希望你知道。” “什么话?” “我以为,这刺客在入宫行刺以前,必定做过无数次的练习,可他练习,必定是以殿下的身形去练习,这样,他在刺杀殿下的时候,才能够确保准确无误的刺到殿下的要害,从而一击毙命,可是,南晴姑娘为殿下挡下这一剑,情况便会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 “伤情的轻重不同,人心的位置在胸腔内是固定的,但是因为每个人的身高是不同的,所以心脏的高度也是不同的,我观南晴姑娘受伤的位置,料想那刺客的目标应该就是殿下心脏的位置,可殿下心脏的高度,却能达到南晴姑娘的锁骨,所以,若是这一剑刺中的是殿下,那殿下很快便会因为心脏被刺穿、失血过多而死,可刺中南晴姑娘,虽然伤及锁骨,却仍有一线生机。所以,她救了殿下,但与此同时,她也保住了她自己。” “殿下,顾姑娘说的对,若殿下被杀,她也同样会因为护卫不力而被处死,所以南晴救了殿下,也是救了她自己啊!”侍卫季同在一旁补充说。 太子听完,不由得感激的对叶蓁说:“顾姑娘,多谢你,你这么说,倒叫本宫宽心多了。” “殿下不必客气。哦对了,殿下,您可以多说些南晴姑娘想听的话,或者找些人来多和她说说话,这样能对她起到一定的心理暗示的作用,或许就能让她早点醒过来。” “好” 可太子说完却愣在了原地,季同见了,连忙小声提醒他说:“殿下,顾姑娘都这么说了,您还不进去看看她吗?” “哦,对。顾姑娘,本宫现在能进去看看她吗?” “可以。” “多谢。” 说完,太子便走进了内殿,季同走过来,面对着叶蓁躬身行礼,并说:“季同多谢顾姑娘。” “你也是侍卫?” “正是” 叶蓁躬身还礼,然后说了句:“季侍卫客气了。” 说完季同也进了内殿。 叶蓁则一直没有进去,因为她觉得,他们应该会有些悄悄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思念作祟 穆南晴昏迷了一夜,第二天巳时便醒了,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叶蓁,开口便问道:“你就是替我诊治的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叶蓁吃惊的问她说。 “恍恍惚惚的听到你跟我说话,说叫我放心。” “你都听到了?” “嗯!” “难怪,后来你都不挣扎了。” 这时骆亦萱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来,见穆南晴醒了,激动的大叫了一声:“啊……南晴,你醒了,”她迅速的走到床边,然后看着穆南晴激动的说:“太好了,南晴,你终于醒了,我……我去告诉太子殿下。” 说完便把药递给叶蓁,并说:“顾姑娘,这药便交给你了。” “好”叶蓁笑着接了过来,而骆亦萱则转身跑出去了。 “南晴姑娘,先把药喝了吧!”叶蓁把药递给她,穆南晴接过来,一口便喝了下去。 “南晴”太子跑进内殿,看着醒来的穆南晴,欣喜不已,他全然不顾身旁的叶蓁,上前一把就抱住了她。 叶蓁识趣的从床上站起来,出了内殿,可身后太子和穆南晴说的话,还是传到了她耳边。 “傻丫头,以后再不许你为我涉险了。” “好~” ‘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穆……南……晴。’叶蓁在心里头默念。 出了内殿以后,叶蓁突然很想见刘熙,于是问季同说:“季侍卫,如今南晴姑娘已经醒了,我想去北辰殿一趟,可以吗?” “顾姑娘要去北辰殿,可是有什么事?我可以代姑娘前去。” “多谢季侍卫好意,可是我是想去见一个人,这事儿恐怕季侍卫是代替不了的。” “那……那我送顾姑娘过去。” “有劳了。” 季同把叶蓁送到北辰殿门口,守卫颜承和荣谷见了她,忙说:“顾姑娘,您总算回来了!” 听颜承这么说,叶蓁以为出了什么事,于是忙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没出什么事,是九皇子,啊……还有我们,这些天不见你,都想念的紧。” 叶蓁听了,不禁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又问了一遍,说:“殿下他……也很想念我吗?” “是啊,你走后,九皇子他来门口问过好几次,每次都是问你回来过了没有,这还不是想念的紧吗?”守卫颜承笑嘻嘻的说。 叶蓁听了,也不由得低下头笑了。 “对了,颜守卫,你最近怎么样?上次的情况,没有再出现过了吧?”叶蓁又问颜承说。 “没有了,没有了,最近水喝的多了,猪肝吃的少了,整个人都特别好。” “那就好。” “哪里少了,上一次你媳妇儿见着我,还让我看着你点呢,说你在家可是一点都没少吃。”荣谷在一旁翻着白眼,责备他道。 “瞎说什么呢!” “媳妇儿?你都已经娶媳妇了?”叶蓁惊讶的问道。 只见颜承憨憨的笑了笑,然后说:“是啊,我这毕竟也老大不小了。” “不仅如此,他儿子都三岁了。”荣谷又补充说。 “恭喜恭喜,不过,颜守卫,既然都是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贪嘴呢!” “就是”说起补刀,荣谷可是一句都没落下。 颜承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对叶蓁说:“顾姑娘,我真没有,您让我七天吃一两次,我都记着呢,没敢多吃。” “那就好,对了,颜守卫,我写病史记录的时候需要附上年纪,上次忘了问你了,不知……你今年多少岁了?” “二十八” “哦!”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季同、颜承、荣谷三人连忙行礼,说:“见过九皇子。” 唯独叶蓁没有说话。 “免礼。”刘熙说完,静静地看着叶蓁,叶蓁也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她才说了句:“殿下,我回来了!” 刘熙听完笑了。 叶蓁见他笑了,自己也笑了。 这时,刘熙往一旁挪了一步,然后侧着身子,伸出左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并说了句:“顾姑娘,请。” 叶蓁便迈步走了进去。 寝殿内,刘熙引叶蓁坐在案几后,自己则到厨房拿了好多的瓜果糕点,又沏了壶茶,才回到寝殿。 他把这些东西放到叶蓁的面前,并说:“这些都是今日新送来的,你快尝尝。”说完才在一旁坐了下来。 “嗯!”叶蓁开心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拿起桌上的糕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刘熙看着她的模样,不禁笑了,然后一边帮她倒了杯茶,一边嘱咐她说:“别着急,慢慢吃。” 说起来,这还是刘熙第一次看到她吃东西的样子呢! 叶蓁听完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真的把速度放慢了,她一边吃着,一边问刘熙说:“殿下,您一切可好?” 刘熙听完,只轻声的“嗯”了一声,然后他也问叶蓁说:“你呢?你一切可好?” “我一切都好,齐王召我去琼华殿,其实只是想问问我师父的下落,但我实在不知道他的下落,齐王也就没再追问了,后来,他又让我帮彭昭仪诊病,我诊不出来,他也没有怪我,只是把我从琼华殿赶了出来,我刚出琼华殿,又遇上了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他把我带到东宫,接受太子的审问,太子说他已经派人查了我的生平,说他得到的消息和我所述有所出入,但我都一一做了解释,太子也就不再追究了,只是有一点,陛下他宽恕了我,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叶蓁一五一十的跟他说着这两日发生的一切。 “陛下也召见了你?” “没有,太子殿下说我的过错要如何处置,需得向陛下请旨,所以太子殿下便去找陛下,得到的回复是不予追究,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后来呢?” “后来,太子殿下说要送我回家,可我不想回家,我想留在这儿,我便请求太子殿下再给我一次医官考核的机会,太子殿下答应了,于是便把我留在东宫,准备参加第二天的医官考核,可是当晚,却有刺客潜入东宫行刺,南晴姑娘为了保护太子,中了一剑,可是,因为她是女子,伤口又在胸口,所以她不让太医们看,太子便把我召了过去,我帮南晴姑娘止了血,上了药,一直等到她醒过来,我才出来。” “没想到这短短两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不过好在,你没……哦不,所……所有人都没事。” “嗯,真是好在,所有人都没事。” “折腾了这么久,一定没好好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用了,殿下,我待一会儿便回去了。” “回哪?” “回东宫,我还得回去参加医官考核呢!” “哦!”刘熙有些失落。 “不过饿肚子的时候,的确很想念殿下做的好吃的。”叶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可刘熙见了她的模样,却忍不住笑了。 第二十三章 青梅竹马 虽然穆南晴的伤还没有全好,但是叶蓁还是趁着在北辰殿的时候,请刘熙帮忙写了一份病史记录,并把颜承的年纪填到了上一份病史记录里,写好后,叶蓁才回到东宫。 可叶蓁回到东宫以后,却没见到穆南晴,就连太子和骆亦萱也都不见了踪影,季同问过守卫才知道,原来太子被皇帝叫去东凌殿了,因为季同不在,所以骆亦萱跟着护卫随行,也去了东凌殿。 “那南晴姑娘呢?”叶蓁问守卫说。 可守卫还没说话,就听季同说:“那丫头的行踪,我知道,顾姑娘,请随我来。” “好” 季同带着叶蓁来到东宫的永宁殿,那是一间无人居住的寝殿,二人还未走到门口,季同便停了下来,然后指着屋顶对叶蓁说:“顾姑娘请看。” 叶蓁顺着季同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穆南晴此刻正坐在屋顶上。 “她也喜欢上屋顶?” “嗯!怎么?听顾姑娘的意思,你也喜欢。” “嗯!” “那正好,这梯子还在这儿,你也可以上去坐会儿。” “可以吗?” “当然。” “但我会不会打扰到她?” “不会的,她现在就想找人说说话。” “真的吗?季侍卫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叫我季大哥,也叫了二十多年了,她的心思,我这个当大哥的怎会不知?” 叶蓁听了,没说什么,季同便又说:“好了,顾姑娘,那南晴就交给你了,我去找太子殿下。” “好” 季同走后,叶蓁便顺着梯子爬上了房顶,后背的伤口还有些痛,但已经没有上一次爬梯子那么痛了。 “顾姑娘,你来了。” “嗯,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 穆南晴走过来扶着叶蓁上去,二人一起走到屋脊中央后,并肩坐了下来。 叶蓁看着眼前的景象,一片高台楼阁,宫殿林立,不由得被震撼到了。 “顾姑娘,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南晴姑娘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你也别客气了,叫我南晴就行。” “好,那我叫你南晴,你就叫我……额……夕宁。”这名字叶蓁说起来还是有些陌生。 “好” “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叶蓁问穆南晴说。 “你救了我,所以我也不瞒你,这间宫殿名叫永宁殿,是他说要留给我的寝殿。” “他是指……太子殿下?” “嗯!我五岁入宫,十岁被送到他身边,做了他的贴身侍卫,从那时起,我便立誓,我此生唯一的使命就是守护他,我想过我会为他而死,也想过等到哪一天我残了、老了,就会被送出宫,在一间院子里孤独终老,可我没想到他会说喜欢我,我也没想到,他会在十六岁的时候,就为我留了这样一间宫殿,并命名为永宁。” “我……我不懂,这代表什么?”叶蓁有些困惑,便问她说。 “这代表,他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娶我。”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叶蓁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没想到这太子殿下还挺浪漫的嘛!哎?不对,可是你现在……不是……?” “是,我还是他的贴身侍卫,我并没有嫁给他。” “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豁出性命守护的人,怎么会不喜欢?” “那为什么?” “因为他是太子,太子的婚事,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所以,他娶了别人了?”叶蓁有些气愤的说。 “嗯!他的正妻,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妃,是当朝太尉的女儿,他们的婚事,是由陛下赐婚,皇后亲自主持的,在当时可谓是举国欢庆的盛事。” “渣男”叶蓁脱口而出,可是很快她就觉得自己失言了,连忙捂住嘴巴。 “你说什么?”穆南晴问她说。 “没什么,你继续说。” “他也曾说过要立我为侧妃,因为我曾引血种毒、救过他的性命,所以陛下和皇后也就同意了,可我不愿意,我不想一个人住在这么远的宫殿里,什么时候想见他了,还要提前禀报,平日里坐在一起的,都是要和我分享同一个丈夫的女子,与其如此,我倒宁愿一辈子做他的贴身侍卫,就这样守护在他身边,一辈子。” “我明白。” 穆南晴听了,微微笑了笑。 “可是,什么是引血种毒?”叶蓁忍不住问她说。 “二十岁那一年,他曾身中剧毒,宫中上下无人能解,为此,陛下广招天下医者,入宫为他解毒,可却丝毫不见效果,后来,我听人说在祁山以南有一处山谷,山谷里住着一位擅长制毒解毒的老谷主,可是此人从不出谷,山谷外又有一大片毒林毒帐,外人轻易不得入,陛下派了几波士兵,都没能进谷,殿下那时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根本就受不了长途跋涉,所以,我便联合太医,在他的汤药里加了安神汤,然后趁他昏迷,放了掌心血,再由我饮下,以此来把毒种到我身上,然后拖着病体残躯去祁山寻找谷主。” “那你不和他一样,都中毒了吗?” “是,若有解药,我便和他一起生,若无解药,我便和他一起死。” “傻瓜,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父母亲人?” “我是个孤儿。” “孤……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也知道,‘父母存,不许友以死’的道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因为喜欢,我愿意和他同生共死。” “所以,最后,你找到了解药,救了他?” “算是吧!”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听着叶蓁这么问,穆南晴不禁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头扭了回去,淡淡的说了句:“喜欢就是一种感觉,说不清楚的。” “一种说都说不清楚的感觉,真的可以让人豁出性命吗?” “等你有了真心喜欢的人,你就会懂的。” “不,我不会的,这个世界上,值得让我为之付出生命的,只有家国大义,没有儿女私情。”叶蓁笃定的说。 穆南晴听了,只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叶蓁也没有再说话,这么多年,她不是不向往爱情,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所以才会一直单着,但有时她又觉得,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用很久的时间去了解一个人,然后再用很久的时间让自己忘了他,何必呢? 但有时她也会想,这可能也是自己一直单身的理由吧,毕竟哪有人还没开始就想到分手的! 至于她所说的家国大义,也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她知道自己的国家这一路走来都经历了什么,她也知道如今的幸福生活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所以,只要国家需要她,她是愿意为自己的祖国献出生命的。 这也是她进入医学院校以后,特别是学习完中国近代史以后萌生的最真实的想法。 第二十四章 医官考核 叶蓁走后,刘熙在寝殿内写了一封奏折,然后派人叫来了梁王刘宣。 刘熙把奏折递给他,梁王满是疑惑的打开来,看了不一会儿,便十分震惊的抬起头来问他说:“你要去幽州?” “是” “九弟,你糊涂,幽州是你母亲的故地,虽然前任燕王造反,满门被灭,可是他的旧部,有很多人都还活着,他们现在就在幽州,如今你说你要去幽州,朝中但凡是个有张嘴的都会说你一定是要借机联合燕王旧部,为陈氏一族报仇雪恨,这不是上赶着落人口舌吗?” “三哥,我去幽州,只是代母亲去走一走她曾经走过的地方,仅此而已。” “谁会相信?父皇会信吗?朝中大臣会信吗?九弟,你这说辞就连我都说服不了,怎么说服得了旁人呢?” “所以三哥的意思是,你也觉得我此行是为了举兵谋反?” “傻九弟,说什么胡话呢?” “这不就得了,这举兵谋反的事,就连说一句都是死罪,谁敢跟着我做啊!” “那当年不就有人做了。” “当年他是征战四方的先锋大将,有一群死心塌地的追随者,所以才能一呼百应,可我不过就是一个有着一半逆党血脉的无用皇子,谁会追随我?” “什么逆党血脉,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你是我弟弟,这一点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知道了~”刘熙开心又无奈的答应着,然后他又严肃的说:“三哥,你帮我把奏折递给太子好不好?” “九弟,你不会是因为顾夕宁家是幽州的,所以才想去的吧?”梁王故意挑逗他说。 “她家是幽州的?” “你不知道吗?” 刘熙摇摇头。 梁王见了,也没再说什么。“行了,那我去递奏折了。” “多谢三哥。” 次日巳时,叶蓁如愿参加了医官考核,只不过考核官只问了她三个问题就把她问住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她本以为自己可以通过问诊和体格检查得出一些诊断结果,从而拿到一些分数,可谁知医官考核是有指定书目的,考核官上来就问了她三个中医的问题: “第一,这《伤寒论》中提到的少阳病要怎么治啊?” “第二,这《素问》中的阴阳离合论都说了些什么?” “第三,这《神农本草经》中讲药物的配伍使用时,提出的原则是什么?” 叶蓁一个都没回答上来,所以医官考核她便没有通过。 拜别了太子和东宫一众侍卫后,她来到北辰殿。 “考核完了?”刘熙问她说。 “嗯!” “结果如何?” 叶蓁摇摇头,然后说:“殿下,我此番是来跟您辞行的!” “辞行?你要去哪?” “医官考核我没有通过,所以我不能再留在宫里了,太子殿下说,我一个女孩子,孤身返家不安全,于是特别开恩派专人护送我回去。” “那你日后有何打算?” “我也不知道,但医学是我一生的事业,我会为了它而继续努力的,一定会的。” “那就好,我还怕你因此而大受打击,不过现在看来,你已经调节好了。” “殿下,您怎么知道?” “有人看见你在皇宫的甬道里面壁思过。” “啊?谁?” “一个朋友。” “哦,不过,那不是思过,是思考来着。” “思考什么?” “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那你可想好了?” 叶蓁摇摇头,无奈的说了句:“还没有。”然后她又抬起头来问刘熙说:“殿下,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你为何这么说?” “殿下,我不瞒你,那日在殿外治好了颜守卫,其实是因为他的情况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出现过,我恰巧看到,便记住了,后来入琼华殿,诊治彭昭仪,我只问了两三个问题,便再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这次阴差阳错的在东宫救了南晴姑娘,也是因为她本身伤的就不重,还有今天,今天考核官问我的问题,我听着总感觉似曾相识似的,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虽然会一些简单的基本操作,但没有了检查结果作为支撑,我就信不过自己的诊断,这么一想,我真的好差啊!” 刘熙想了想,说:“我虽不知你都看过哪些医书,学过哪些方法,但我知道,在太医院的学生,他们不仅要学《素问》、《难经》、《神农本草经》、《伤寒论》、《诸病源候论》这些医学理论,还要学四书五经,每半年考核一次,由医学博士出题,随机抽取三道题目,有两道回答不出,便是不合格,则需要重修重考,但这还只是医学理论的考核方式,四书五经也是考察科目,而且考核方式更加严格。若是学业完成,成绩优异,便可以进入太医署供职,只是,进入太医署时要考,入了太医署以后有所升迁还要考。” ‘这听着,怎么跟我们本科的考试形式还有医院的职称晋升这么像啊!’想到这儿,叶蓁不禁把下巴搭在案几上,大呼了一声:“太难了,学医太难了!” 可刘熙却被可爱到了,他不禁扬起嘴角,笑着安慰她说:“所以不是你差,而是这个行业的准入标准太高了!” “是啊,五年本科,还要读研,甚至读博,全读下来,我都快三十岁了,三十而立,放在别的行业,都已经小有成就了,而医生还只是入门的水平。” “你说的……我怎么听不太懂?”刘熙懵懂的问她说。 “啊……这个,”‘都怪自己一时嘴快,这下怎么解释?’“这个……这个是我们那儿的一些说法,我其实是想说……我是想说……我们那的考核方式和这儿差不太多。” “你们那,也有太医院吗?” “有……有啊!” “原来如此!” 叶蓁因为紧张,所以眼神有些飘忽,但刘熙并未察觉,只继续问她说:“那你还坚持学医吗?” “嗯,坚持,初心不改,矢志不移。” “好,我相信,他日你必得偿所愿。”刘熙鼓励她说。 “多谢殿下~”叶蓁说完便咧开嘴笑了。 刘熙看着,也忍不住笑了。 第二十五章 约定同行 “殿下,以后我们可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叶蓁有些失落的说。 “谁说以后我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刘熙说这话的时候,似是挑逗,但又很正经,表情严肃,但嘴角又好像带着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 “啊?” “陛下已经准我所请,不日我将前往幽州,你既要回家,可愿与我同行?” “您要去幽州?不对,殿下,您怎么知道我家在幽州?”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的外祖父他曾经的封地是燕国?” “记得” “燕王谋反被平定以后,陛下便下旨,将原燕王故地改为幽州刺史部,以此取缔燕国。”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如今的幽州,就是过去的燕国。” “正是,你的家乡,便是我母亲的故国。至于我为何知道你的家乡在哪,实不相瞒,是三哥告诉我的。” “三……哥?” “嗯,三哥得知我要前往幽州,随口一说,我便记住了。” “可是,殿下,您现在不是被?” “被幽禁?” “嗯!” “陛下特许,解除幽禁,由太子派专人护送我前去。” 说到这儿,刘熙不禁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在东凌殿的场景。 梁王把奏折递给太子后,太子便转呈给了皇帝,皇帝看完奏折,立刻便宣召了刘熙。 东凌殿内,刘熙跪在地上,身姿挺拔、不卑不亢,仿佛是在亮明自己的态度似的,皇帝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却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算起来,朕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你了?”皇帝想起旧事,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是” “你在北辰殿一切可好?” “儿臣一切都好。”刘熙低着头淡淡的回应着。 “你在奏折里说,你要去幽州?” “是” “做什么?” “代替母亲,重游故地。” “你母亲……她的确很喜欢郊游,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现在才想起来回去看看?” “陛下是觉得儿臣有别的理由?”刘熙听了,不禁抬起头来看着皇帝质问道,但他并非有意对皇帝不敬,只是自小便不喜欢拐弯抹角互相揣度彼此的心意。 皇帝因为明白他的秉性,所以依旧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说:“非是父皇不信你,只是父皇不明白,你为何突然要去?” “近日翻起旧书,见《说文解字》中有解,三十年为一世,算起来,母亲在宫里的这一世很快就要过去了,我身为人子,只想在她这一世的最后送她回去,送她回到自己的故乡去,仅此而已。” 皇帝听完刘熙的话,不免有所触动,他颤抖着去抓起桌上的茶杯,然后端到嘴边喝了一口。 放下茶后,皇帝却并没有松手,他依旧用手攥着杯子,然后说:“她这一世……太苦,你有心了!”皇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可是,你久居深宫,从未接触过宫外的环境和事物,如今突然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若是不适应可怎么好?” “这一点,就不劳陛下挂心了。” “啊,不劳我挂心。”皇帝自言自语的说,因为尴尬,便又喝了口茶,然后才说:“好,此事朕准了。” “谢陛下”刘熙磕头谢恩。 在皇帝面前,他虽自称“儿臣”,却从未叫过“父皇”,当日叶蓁问他时,他明明说过不怨恨皇帝的,可他为何不愿叫皇帝“父亲”? 只因在刘熙的心里,“君”“父”之间,刘熙一直觉得他先是皇帝,其后才是父亲,也是因为刘熙心里承认他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所以才不怨恨他,毕竟平定叛乱是皇帝的责任,可是身为父亲,他却从未尽到过父亲的责任…… “朕会让太子派兵,随行护驾。”皇帝继续对刘熙说。 “是” “也会让太子给你安排车马随从,路上的一切需要都会准备齐全。” “是” “朕也会知会途径之地的官员,让他们负责接待。” “是” “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皇帝见他什么都不提,便只好说:“那好,朕让太子来安排,你准备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 “好,那你先回去等着,太子那边准备好了自会通知你。” “多谢陛下。”刘熙说完又叩头行礼。 “好了,下去吧!” 听到皇帝这么说,刘熙才起身走了出去。 叶蓁见刘熙陷入了沉思,并未打扰他,只是静静地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裴宿得知顾夕宁医官考核没有通过,要被遣送回幽州的消息以后,连忙跑回琼华殿向齐王禀报。 偏殿内,齐王不敢相信的问他说:“没有通过?” “是……是啊,殿下”裴宿紧张的回答道。 “不是说她的医术都是她师父王焕亲传的吗?怎么可能连医官考核都没有通过?” “是啊殿下,这右北平郡郡守他来信就是这么说的,说她从小就跟着王焕学习医术,说王焕行医的那几年,走到哪都带着她,还说她曾亲手诊治过不少病人,这些话属下也记得,可这医官考核她就楞是没有通过,您说,她……她会不会是故意的?” “难道是因为不想留在宫里,所以故意考不合格的?” “谁知道呢?” “东宫的人查的怎么样?” “都查过了,他们说太子殿下近日并无异常,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那就是陛下似乎是有意保她。” “此话怎讲?” “属下听说,这说谎、骗人的事顾夕宁都已经认了,所以楚平认定她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太子殿下把此事秉明陛下以后,陛下竟然丝毫没有追究。” “父皇一向敬重医者,此事倒也不奇怪,那太子呢?太子是如何处置她的?” “太子殿下说……要派人送她回家。” “送她回去?” “是,属下还听说,九皇子也要去幽州。” “他也要去幽州?” “是” “他去幽州干什么?” “听说是要代替已故陈氏重游故地。” “重游故地?笑话,一个幽闭了二十多年的无宠皇子,出了宫,会只是重游故地这么简单?” “殿下的意思是,他要联络旧部、起兵谋反?” “是与不是,时间总会证明,这样,你安排一些人混在护送的队伍中,一路上密切关注他的动向。” “是,那顾夕宁呢?她要是回去了,您的计划可就没有办法实施了,要不要属下想个办法,让她留下来?” “不用,让她回去,她回去了,才有可能找到王焕,与扳倒太子比起来,治好母亲的病更为紧要。” “是,殿下。” 第二十六章 屋顶谈心 因为要和刘熙一同前往幽州,所以叶蓁暂时留在了北辰殿,可是,在离宫之前,她还是决定最后再试一次,于是刘熙离开以后,她便开始睡觉,为晚上熬夜做准备。 她一直睡着,直到刘熙做好了晚饭来叫她,她才醒。 她坐在饭桌前,看着刘熙离去的背影,不禁面露微笑,心里也不禁想:‘如果那时我没有遇见他,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开心吧!’ 吃过晚饭,叶蓁便爬到了房顶上,刘熙吃过饭来到院子里,看她又在房顶上,便问她说:“你又在看星星?” “嗯!” 刘熙往天上望了望,却只见到一片漆黑,半点星光都没有,刘熙不解,明明一个星星都没有,她为什么会说是在看星星,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早点休息,便回厨房了。 这时一个黑影从远处飞来,落在了北辰殿的房梁上,叶蓁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穆南晴。 “南晴~” “夕宁~” “你怎么来了?”叶蓁喜出望外。 穆南晴一边走过去,一边说:“太子殿下让我来告诉你,送你回去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三日后。” “三日后?” “嗯,怎么了?” “没……没怎么。” 听叶蓁说没什么,穆南晴才继续说:“巳时出发,到时会有专门的车架护送,你和九皇子的安危都能得到保证,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太子殿下同意我和九皇子同行?”叶蓁惊讶的问道。 “同意啊,为什么不同意?你二人本就相熟,要去的地方也相同,左右都是要派人护送的,同行不是比分开更好吗?” “那倒也是。” “哎夕宁,我问你,你觉得九皇子怎么样?” 穆南晴突然转换话题,倒叫叶蓁有些措手不及,她迟疑了一会儿,才问穆南晴说:“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九皇子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叶蓁不由自主的犯起了一脸花痴。 穆南晴听完,不禁笑了,然后继续追问道:“你把他说的这么好,那你觉得他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世间的女子对于成婚的另一半的需求都是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女子的需求,不就是知冷知热、嘘寒问暖吗?至于成婚,成婚的缘由,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外,最幸福的就是互相喜欢了吧!” “因为喜欢?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吧!九皇子那么好,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我……我觉得不算是喜欢吧,顶多就是欣赏。” “欣赏就是喜欢啊!” “不是吧?” “是~” “我……” “那这样,我先问你,你喜欢太子殿下吗?” “不喜欢” “齐王殿下呢?” “也不喜欢。” “那九皇子呢?” “九皇子……我……我……”叶蓁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不清楚了吧?知道为什么会说不清楚吗?因为喜欢是一种感觉,不喜欢却是事实,不喜欢可以说得清楚,而喜欢却难以言喻。” “可……太子殿下不是有妇之夫了吗?有了妻子的人我一定不喜欢啊!” “哦!” “齐王殿下一定也娶妻了吧?” “嗯!” “那你看。” “不对,那我换个人问,季同,季大哥你见过了吗?” “见过” “那他怎么样?” “他……他给人的感觉很踏实,很可靠。” “那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啊!”叶蓁无奈的笑着说。 “你呀你呀!”穆南晴笑了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对了,还没问你,你的伤怎么样了?”叶蓁问穆南晴说。 “好多了,之前上房的时候还需要爬梯子,现在都可以飞了。” “那你还是要注意些,免得复发。” “知道了。哦对了,夕宁,你救了我,可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你就要走了,这样吧,你想要什么离别礼物,我送给你。” “不用不用,你不用感谢我,是你的身体底子好,自己撑下来的,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谢呢,是一定要谢的,没关系,你尽管说,只要我能找到的,一定帮你找到。” 叶蓁看着她,没有说话,穆南晴便又说了句:“没事儿,快说。” “那……那你能不能送我几本书?” “书?你想要什么书?” “《素问》、《难经》,还有《伤寒杂病论》。” “没问题,我一定在你走之前拿过来给你。” “多谢” 这时,刘熙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叶蓁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不禁心头一紧。 屋顶上的穆南晴也见到了从厨房出来的刘熙,于是她迅速的从房顶上跃下,站在院子里,单膝跪地,拱手请安道:“卑职穆南晴,见过九皇子。” “免礼” “谢九皇子。” 穆南晴站起来后,刘熙才问她说:“之前被刺客刺伤的人,就是你?” “回九皇子,正是。” 刘熙听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这时,穆南晴却说:“九皇子,太子殿下让我来知会您一声,护送九皇子和顾姑娘前往幽州的时间已经定了,就在三日后,巳时出发,九皇子,您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卑职。” “无它,一切听从太子殿下的安排。” “是,那卑职就告退了。” “嗯!” 这时,穆南晴又扬起头,小声的对叶蓁说:“夕宁,我先走啦!” “嗯!” 说完便离开了北辰殿。 第二十七章 拼音标注 叶蓁在屋顶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精神萎靡的坐在那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这一次回不去,那未来的一个月内自己再也不要尝试了,因为熬夜真的太折磨人了!!!’ 虽然值夜班也是大长夜,但在医院值班好歹有事做,没事儿的时候就小眯一会儿,可是现在熬夜就是干熬,什么都不做,这谁受得了啊! 刘熙做好了饭,出来寻她,却发现她还在房顶上,于是惊讶的问她说:“姑娘,你不会在这儿看了一晚上的星星吧?” “是啊!殿下,我昨晚夜观天象,算出了一件大事儿。”叶蓁故作欢快的说。 刘熙也附和着问她说:“什么大事?” “我算出,殿下的饭一定做好了。”叶蓁说完便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 刘熙听完,也噗嗤一声笑了,然后说:“是,你真是个顶好的星象家。” “嘻嘻~” “好了,快下来吃饭吧!” “嗯!” 吃过早饭,穆南晴便把答应叶蓁的书送来了,叶蓁接过书,穆南晴便走了,一转身,竟和从厨房出来的刘熙四目相对,叶蓁快步跑过去,对刘熙说:“殿下,我想到了一个可以看书的办法,只是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姑娘有事,但说无妨。” “殿下,您能不能帮我把书里的内容读一下?只要您读出来,我就可以用汉语拼音把每个字的读音都标注出来,这样我就都能认识了。” “此事不难,我愿意效劳。只是......为何要做标注?” “因为这些字我不认识。”叶蓁这下就是典型的嘴比脑子快,所以刚一说完,她就又开始紧张了,因为刘熙之前曾问过她都看过哪些书的,若是不认识字,那那些书是怎么看的?可刘熙倒是没怀疑什么,他只当叶蓁过去看的医书也都是带有汉语拼音的。 于是刘熙只说:“那......那我们到寝殿去。” “好,多谢殿下”见刘熙没怀疑,叶蓁这才松了口气。 二人进了寝殿以后,刘熙引叶蓁到案几后坐下,自己则在一旁坐了下来,叶蓁把书放到案几上,然后拿起一本,放到自己面前,拿起笔去蘸墨水,却发现墨是干的,刘熙见了,主动替她磨起了墨。 叶蓁蘸了墨水,准备就绪后,问刘熙说:“殿下,这本书的书名是什么?” “《黄帝内经·素问》” “huang黄……di帝……nei内……”叶蓁一边说着一边在书上给这些汉字标注拼音,只是,因为用不好毛笔,所以写出来的拼音比书名还要大。 刘熙看着这些奇奇怪怪的文字符号,忍不住问她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汉语拼音?” “嗯!” “你懂的可真多!”刘熙忍不住称赞她说。 可叶蓁却笑笑,说:“殿下,这没什么的。” 注完了封面上的字,叶蓁打开第一页,刘熙看着书,继续读道:“黄帝内经目录:上古天真论一,四气调神大论二,生气通天论三……” 叶蓁依靠着刘熙的读音忙不迭的写着,刘熙则跟随着叶蓁书写的速度缓慢的读着,偶尔读的快了,还会停下来等等,就这样,二人一直在寝殿里写到了中午。 晌午时分,叶蓁的困劲突然就上来了,只见她手里还提着笔,眼皮却已经耷拉下来了,刘熙只顾盯着书本,所以并没有发现,等到叶蓁的笔倒在案几上,他一抬眼,才发现叶蓁的眼睛已经闭上,歪着头眼看就要倒在桌子上,刘熙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拖住了叶蓁的脸,托是托住了,可他自己却愣住了,他一直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叶蓁的脸放在了案几上。 叶蓁就这样睡着,刘熙则出了寝殿,去厨房做午饭了。 叶蓁一直睡了很久,刘熙等的饭菜都凉了,也不见她醒,便在厨房也小憩了一会儿。 未时已过,叶蓁才醒过来,睡觉的姿势因为保持的太久所以此刻脖子不舒服极了,她一边轻轻的转动脖子,一边自言自语的说:“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缓了一会儿后,她才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 此时的天有些暗,头顶正上方有一片好大的乌云,叶蓁料想应该很快就要下雨了。 果然,不一会儿,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叶蓁跑到院子里,浇了个通透。 然后叶蓁连忙跑回寝殿,擦干了身上的雨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倒在床上睡觉去了。 可是这一次,她依旧没有回去,一瞬间都没有,被刘熙的敲门声叫醒了以后,她在床上愣了好久,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应该啊?该有的步骤都有了啊,如果说之前因为没有百分之百重现当日的情景,所以才没能回去,那这一次跟第一次来的时候经历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我怎么还回不去呢?’ 这时她才恍恍惚惚的想起自己刚刚是被敲门声叫醒的,于是连忙跑过去开门,可是打开门后,却没见到刘熙。 叶蓁因为不确定,便拿了把伞,来到了厨房。 “你醒了?”刘熙问她说。 “嗯,殿下刚刚是不是去过寝殿?” “嗯,我想叫你来吃饭,可是见你没有回应,想你可能还睡着,我便回来了。” “对不起,殿下,我太困了!” “这哪里用的着说对不起。”说着刘熙便把饭菜都摆到桌上,然后对叶蓁说:“好了,快吃饭吧!” “嗯!” 吃饭的时候,叶蓁忍不住想:‘难道是一开始我就把方向搞错了,关键不在于我,而是在顾夕宁身上?或许我应该去找找跟顾夕宁有关的一切,或者找找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说不定就能发现点什么。’ 于是她决定吃完饭去顾夕宁之前的住所看看,叶蓁记得楚平说过,顾夕宁是在入宫后的第三天被抓的,那在她被抓之前她住过的地方,一定会有一些属于她的印记。 和刘熙交代了一声后,她就出了门,叶蓁自知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在宫里随意走动,更不可能进入顾夕宁以前的住所,于是她只好找到太子请求他的帮助。 太子听到她的请求,不禁好奇的问她说:“你想回原来的住所一趟,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在回家之前再去看一眼,免得落下什么东西。” 可太子听完,却说:“当日你被带到掖廷受审,屋子就有人收拾了,没见有什么东西,若是有,肯定一早就送到掖廷去了。” 看太子的神情,叶蓁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于是只好跪下来磕了个头,然后说:“太子殿下,我并非不信你,也并非怀疑收拾的人不仔细,只是我有时会乱放东西,不去看一眼总觉得不踏实,求求您,就让我去看一眼吧!” 太子连忙走过来搀起她,说:“顾姑娘,你于本宫有恩,不必行此大礼。既如此,那便去吧!” “多谢太子。” 这时,一旁的穆南晴请命说:“殿下,我送顾姑娘过去。” “好” 顾夕宁的居所是在宫里为参加医官考核的人准备的一众厢房之中,位置在南阳门外、司马门内,南阳门和司马门都是宫门,只是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两门之间,有一些厢房,平时闲置,宫里有考核的时候就用来安置学子。 顾夕宁原本就住在宫里,可当日太子同意叶蓁再次参加医官考核以后,却并没有把她送回原来的居所,其实说到底还是为了提防她,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当晚东宫会遇刺,而叶蓁会临危受命...... 出了东宫,穿过复道,绕过东凌殿,出了南阳门,二人又走了挺长的一段路才来到顾夕宁的住所。只见房门紧闭,又听管事的人说,这间房间自顾夕宁被抓走后就一直空着,毕竟大家都是来考试的,这样一间不吉利的屋子,是没有人愿意再住进来的。 叶蓁听完,不禁笑了笑,然后说:“考试嘛,都想有个好兆头,可以理解。” 说完叶蓁就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一个水盆,因为没人居住,所以只有极少的生活用品,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很空,空的让人一眼就可以看清整个屋子都有什么。 但叶蓁还是从床下到桌角,从窗台到门后,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屋子这么空,太子殿下也说之前收拾的人没发现有什么东西,那这顾夕宁入宫参加医官考核,连本书都不带的吗?难道她是个学霸,连考前临时抱佛脚的步骤都省了?那也不对啊!就算她不带书本,总该带一些生活用品吧?’叶蓁想不明白。 可她又不想就这样离开,于是,在每一个可以坐、可以躺的地方依次体验了一遍,试图在每一处视线可及的地方,寻找一些看似不寻常的东西。 叶蓁在屋内四处翻找的时候,穆南晴则站在门外,同管事还有另外一个小宫人说话,这宫人就是当日顾夕宁被抓走后派来收拾屋子的宫人,原本是在别处干活,临时被叫了过来,所以来的比较晚。 “见过管事,穆侍卫。”小宫人行礼请安说。 “免了,小公公,我且问你,当日顾姑娘被抓走后,可是你帮忙收拾的屋子?” “回穆侍卫,正是。” “那这屋里你可看到有什么私人的东西?” “除了宫里分派给诸位考生的生活用品以外,没有旁的什么东西。” “一件都没有?” “一件......都没有!”小宫人略显拘谨的说。 穆南晴听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把手背到身后,做出一副吓唬人的姿势,说:“小公公,你也知道,这顾姑娘呢,这次就是来找自己的东西,你说她要是没找着,往太子殿下那一告,那殿下总得帮着找找吧!可要是殿下来找,那......可就不是现在这么个找法儿了。” “这......” “曹管事,您说是吧?”穆南晴又问管事说。 “是!是!”管事说完,也连忙看向小宫人,并问他说:“老实说,到底有没有别的东西?” 小宫人连忙跪下来,说:“穆侍卫明察,真的没有别的东西啊!”穆南晴听了,虽然仍旧半信半疑,但也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毕竟,以小宫人的反应来看,找不到什么破绽,而且,以当时叶蓁在东宫说那些话的意思,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这儿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那就好,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房间内,门前、桌后、床边,每一处叶蓁都坐了一下,最后,她躺到床上,盯了一会儿屋顶,就在眨眼之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骇人的场面,于是,她连忙把眼睛闭上,想把那场面看的清楚一点。 黑暗之中,叶蓁依稀能够看到有一个人正躺在床上,被人用枕头蒙着脑袋,被蒙住的人因为呼吸不畅手脚不停的挣扎摆动。 而此刻躺在床上的叶蓁,竟然也变得呼吸费力起来...... 她想看清那两个人的模样,所以依旧闭着眼睛,可是,她就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整个人都憋着气,她用左手抓住床边,右手捂在眼前,想让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可奈何生理都有极限,她还是猛地就睁开了双眼,然后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憋......憋死我了!”叶蓁费力的说,缓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恢复意识,然后想:‘我怎么会有这段记忆?不,不对,这应该是顾夕宁的记忆,是有人要杀她,’一想到这儿,叶蓁猛地坐了起来,‘有人要杀她,有人要杀她,有人要杀她......’叶蓁惊魂未定,所以脑海里一直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有人要杀她’虽然心有余悸,但是为了看清真相,叶蓁还是打算再看一遍。她便再次闭上双眼,可这一次她竟没有之前看的清楚了,等到再次被憋醒,她坐起来,不禁吐槽了句:‘怎么这么快就对刺激产生适应性了???我真的谢谢你,人类的本能。’ 叶蓁扯了扯衣领,想让自己呼吸的顺畅一点,然后看了看四周,又想:‘想要看的再清楚一点是不可能了。看那房间,应该就是这里,我虽与顾夕宁灵魂交换,但在她的身体里仍然有她残存的意识,所以我能看到那个场景。她当时......’ 想到这儿,叶蓁不禁停了下来,她为顾夕宁的遭遇感到悲愤,又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才继续想:‘她当时一定快要憋死了,那种想要呼吸却没有办法呼吸的痛苦,那种临近死亡的奔溃,恐怕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切身体会了。’ “夕宁,可找到什么了?”这时,穆南晴突然走了进来,站在门口问叶蓁说。 “啊?啊......没......没有什么。”叶蓁觉得在这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发现了,便决定先回去。于是走到门口,对穆南晴说:“南晴,我们走吧!” “都找完了?” “嗯!” “好” 可叶蓁还是不死心,她想再走一趟掖廷,可来到东宫,太子却说:“去掖廷?顾姑娘,去掖廷应该不是为了找东西吧?” “我......我......”叶蓁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在住所里落下什么东西倒还情有可原,可若是在掖廷遗落了什么东西,那肯定早就被人发现了,断不会等到她现在才去找。 太子便说:“掖廷乃刑讯审问之处,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很抱歉,顾姑娘,本宫不能送你过去。” 叶蓁一时之间也确实想不到什么正当理由,于是只好说:“那......那好吧!太子殿下,那我就告辞了。” 回到北辰殿时,天已经黑了,可叶蓁一进门,竟发现刘熙正站在院子里,“殿下,您怎么在这儿?”她问刘熙说。 “等你” “等我?” “嗯” “殿下等我......可是有事?” “无事,就是等你回来,你回来了,便无事了。顾姑娘,早点休息吧!” “嗯好” 刘熙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便回厨房了,叶蓁看着刘熙离去的背影,不禁想:‘殿下居然会等我回来。’带着欣喜她也进了寝殿。 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叶蓁开始想:‘虽然现在顾夕宁被抓进掖廷之前的事我还不知道,但至少知道了这宫里有人要杀她,那我是应该留下来查明真相,还是应该先回幽州,再做打算?如果留在宫里,医者肯定是做不成了,就算能找到个谋生的身份,无非就是宫女、女官,若是碰到个脾气暴躁的上司,’ (假想场面一):“死丫头,笨手笨脚的”说着便是一巴掌。 ‘不行不行,这太惨了!要是再遇上齐王,’ (假想场面二):“快说,你师父在哪?不说是吧?上夹棍。” ‘诶~~~不行不行,原本齐王就看我不顺眼,再落到他手里,恐怕小命不保。’ (假想场面三):“你会医术是不是?快帮本王的爱妃看看。”“治不好本王的爱妃,本王要你们全部陪葬。” ‘哎呀~这完全没有活路啊!不行,不能留在宫里,那个要杀顾夕宁的人杀人未遂一定会再次动手,如今我是因为躲进了北辰殿所以才没有再次受害,如果留在宫里,九皇子又去了幽州,那我就真的没有办法抵挡了,不行,殿下这条大腿,我得继续再抱一抱。’ 因为没有办法回去,宫里又危机四伏,叶蓁决定先去幽州,再谋后事。 第二十八章 同返幽州 很快就到了离宫的日子,此次刘熙前往幽州,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安排的,所以他不需要准备什么,只需带着自己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就好了。 至于叶蓁,因为她救了穆南晴,太子出于感激,所以也替她准备了一些换洗的衣物,还有生活用品,不过衣裳不再是宫里的衣裳,而是宫外的常服。 只是,虽然穿不到了,但叶蓁还是把刘熙送给她的那几身女官的衣裳,包括红袖给她送回来的那身,她也一并收拾了,准备带走。 巳时,刘熙抱着收拾好的衣物和书籍,叶蓁也拿着自己的衣物和书籍,二人一同出了北辰殿,却双双被殿外的阵仗吓住了。 “见过九皇子,顾姑娘。”说完,守卫颜承和荣谷就连忙接过了刘熙和叶蓁手里的东西,刘熙看着外面,吃惊的问他们说:“这是送我们出宫的队伍?” “正是” “一、二、三、四、五……”刘熙从头数到尾,然后说:“十二辆车?” “九皇子,这是因为……” “九弟~”只见梁王刘宣从马车后面冒出头来,喊了这么一声。 “三哥?”刘熙满脸疑惑的看过去。 “这是因为梁王殿下也要去。”颜承小声地把刚刚说到一半的话说完,然后连忙就跑到马车边上去放东西了。 见梁王走了过来,刘熙上前行礼叫了声:“三哥”。 “九弟免礼。”然后他又看着叶蓁说:“这位想必就是让九弟心心念念的那位顾夕宁,顾姑娘了吧?” “三哥~” “好好好,我不说。” 刘熙转过身来,看着叶蓁说:“顾姑娘,这是梁王,三皇子。” 叶蓁看向梁王,心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说:‘需要跪吗?不需要吧?这里又没人要求自己跪,所以就不用跪了吧!’于是她只是躬身行礼说了句:“顾夕宁见过梁王殿下。” “免了免了。” “谢梁王殿下。” “三哥,怎么?你也要出宫吗?”刘熙问梁王说。 “嗯!” “三哥要去哪?” “和你们一起,去幽州。” “三哥也要去幽州?” “嗯!” “可是,三哥的封地也不在幽州,三哥去幽州做什么?” “自然是做我该做的事,好了,九弟,我自有打算,你就不必为我担心了啊!” “是” “好了,快上车吧!” “嗯” 于是刘熙、叶蓁、梁王三人一人上了一辆马车,除了三人乘坐的马车以外,其余的马车内都是物品,随从在外骑马,可见这阵仗属实不小。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了皇宫,往幽州的方向赶去。 白天赶路,夜里便会在附近的客栈里休息,因为有书可读,所以叶蓁的一路上也并不算无聊,偶尔穿过街道,还能看看热闹。 马车虽然也晃晃悠悠的,但是对于晕车的叶蓁来说简直不要太友好,以至于她每次坐车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就应该生在古代,便不用受这晕车的苦。 马车行走了两日,叶蓁一行人才走出定安城不远,定安城是安朝的国都,人口众多,地域辽阔,所以走了两日才出城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附近又没有城池,众人只好在郊外搭起了营帐。 刘熙和叶蓁也一起帮忙,因为人多,所以很快就搭好了。 夜里,叶蓁在营帐里看书,读到“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七七,任脉虚,太冲脉少,天癸竭,......”时,不禁想:‘天癸?天癸是什么呢?’再往后读,又见“丈夫......二八,肾气盛,天癸至,......,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天癸竭,......”叶蓁便猜测说:“女子二七天癸至,七七天癸竭,男子二八天癸至,七八天癸竭,男女都有,这一处岐伯回答的又是关于生子的问题,莫非天癸是指生育能力吗?”可这仅仅是自己的猜想,叶蓁不敢笃定,看着自己做过拼音标注的内容都看完了,叶蓁便想着再去找刘熙帮忙念几篇,顺便还能问问他“天癸”的含义。 想到这儿,叶蓁便拿着书出了营帐。 可她刚刚来到刘熙的营帐外,就听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倒地的声音,叶蓁连忙扔下书跑了进去。 门口的守卫颜承和荣谷也跟着跑了进去,却见刘熙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 “殿下,殿下……”叶蓁跪在刘熙的身边,一边摇晃着他的身子,一边叫他说。 “九皇子,九皇子……”颜承和荣谷也不停地喊着。 可刘熙却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叶蓁把右手的示指和中指放在刘熙的颈动脉上,又歪着头,把耳朵靠近他的鼻尖,一边探知他的呼吸,一边观察他的胸廓起伏,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刘熙出现了呼吸、心跳骤停! 于是,叶蓁便立刻开始对刘熙施行心肺复苏。 她先是解开刘熙的衣物,一边解还一边说:“颜守卫,去把营帐的帘子都打开。” “好,我这就去。”颜承说完就跑了过去。 衣物被解开后,叶蓁便开始在刘熙的胸口上做胸外按压,一边按,一边数着数字,等到按到三十下后,她把双手从刘熙的胸口上拿起来,然后,扒开刘熙的嘴,确定里面没有异物、呼吸道是通畅的以后,她又用左手抵住刘熙的前额,右手抬起下颌,使得下颌与耳垂的连线与地面垂直以后,用左手拇指和示指捏住刘熙的鼻子,实施了两次人工呼吸。 然后又开始进行胸外按压。 因为胸外按压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抢救活动,所以叶蓁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不一会儿,便结成汗珠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巡逻的守卫见到刘熙营帐里的情况以后,报告给了梁王,梁王便火速赶了过来。 “九弟,九弟……”梁王看着昏迷不醒的刘熙,惊慌不已。“九皇子这是怎么了?”他问身边的颜承和荣谷说。 跟着赶来的宁川看到地上遗落的书籍,默默的捡了起来。 “卑职也不知道,卑职和顾姑娘进来的时候,九皇子已经昏倒了。”守卫颜承禀报说。 “那快去请太医啊!” “梁王殿下,这荒郊野外的,到哪去请太医啊!” “对对对,这不是在宫里,这样,你和宁川,骑上快马,去最近的城乡,不管是什么游医、江湖郎中,只要是会治病的都行,记得,一定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殿下” “快去。” 实施了几轮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后,刘熙苏醒了过来,看到刘熙眼睛缓慢的睁开了,叶蓁这才停了下来,她扶起刘熙,然后问他说:“殿下,您感觉怎么样?” “我这是怎么了?” “您昏倒了!”叶蓁气喘吁吁的说。 “昏倒?” “嗯!” “九弟”梁王见刘熙醒了,也连忙走到他身边来,守卫们也纷纷聚拢了过来。 “九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记得,我在写字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点胸闷,便想站起来走一走,可谁知刚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的,然后……然后再发生什么我就不记得了。” “顾姑娘,你可知他这是怎么了?”梁王又问叶蓁说。 “我发现殿下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了,这在医学上有一个术语叫做心脏骤停,只不过,可以导致心脏骤停的病因有很多,殿下是因为什么,我现在还不确定。” “那都有什么原因啊?” “可能是器质性疾病,比如冠心病、心肌梗死,心肌病,异常的离子通道病,也有可能是极度的情绪变化、精神刺激等诱发的,还有可能是过度劳累导致的,都有可能。” 梁王听得一头雾水,可他没有追问,只说:“好,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说,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想先问问病史,可以吗?” “可以” 第二十九章 我没生气 “殿下,您之前可有过心口一阵一阵绞痛的情况?”叶蓁问刘熙说。 “从没有过。” “那之前可有过突然昏迷的情况?” “也不曾有过。” “那这几天出现过胸闷、气短、头晕、头痛、恶心、呕吐这样的症状吗?” “是有些胸闷,但其他的症状,都不曾有过。” “胸闷?那会是因为什么呢?”叶蓁自言自语的说,不一会儿,她便又问道:“殿下,您今日可遇到什么影响情绪或心情的事儿了吗?” “没有啊!我就一直在营帐里写字。” “那您这几天睡得如何?” “我……我……” 见刘熙支支吾吾的,叶蓁便问道:“怎么了?殿下,您这几日睡得不好?” “不是” “那是什么?” “就是……就是……没怎么睡!” “那为什么?” “我看穆侍卫送了你几本医书,想着你可能有需要,我便想着也送你几本,可是,我殿里的医书不多,我便托三哥在天禄阁里借了几本,因为那里的都是国家藏书,所以不能转送,我便想着,抄录几本再送给你,白天一直在赶路,所以只能晚上抄录了。” “所以这几天晚上,您一直都在抄书?” “嗯!” “那白天呢?白天赶路的时候也没睡吗?” “白天睡不着。” “那晚上还抄什么?!!!”叶蓁顿时觉得有一团火涌上心头,她不禁问刘熙说:“殿下,你知不知道,人的心脏一旦停跳以后,不消一会儿,大脑便会出现不可逆性的损伤,过不了多久,人就救不回来了,抄书可以,但……谁许你这样的?” “我……” “唉!”叶蓁说完便带着怒火跑出去了。 “顾姑娘”刘熙叫了她一声,可叶蓁并没有理会,依旧跑了出去,梁王指着刘熙,也有些生气的说:“九弟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抱歉,三哥,让你担心了。” “我担心倒还在其次,只是,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知道了。”刘熙说完,却还愣在那儿,梁王见了,忙说:“顾姑娘都跑远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 “三哥,顾姑娘她这是……生气了吗?” “嗯!” “为何生气?”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梁王早已看破一切,却故意不说。 刘熙只好起身追了出去。 叶蓁跑到一棵大树边,刘熙也追了上来,小心翼翼的问她说:“顾姑娘,你……你为何生气?” “我没生气。”叶蓁赌气的说,可她甚至头也不回,只背对着刘熙说了这几个字。 “真的没生气?” “真的没生气!” “可……” “殿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哦!” 刘熙只好转身又回了营帐,梁王见他回来了,忙问他说:“怎么样?哄好了吗?” 刘熙摇摇头,说:“顾姑娘说她没生气。” “哎呦,我的傻九弟,她说没生气你就相信了,这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的,尤其是在……” 梁王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惹得刘熙不禁好奇的问道:“尤其是在什么?” “哎呀,没什么,你再去,好好哄哄人家。” “哦!” 刘熙便又出去了。 刘熙走后,梁王才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啊!” 刘熙再次来到叶蓁面前,看着她刚说出两个字:“姑娘”,就被叶蓁打断了,叶蓁依旧头也不回的说:“殿下,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哦,好!” 叶蓁回到自己的营帐以后,依旧是越想越气,可除此之外,她也有些后怕,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自己没有发现他晕倒,如果施行心肺复苏以后没能把他救回来,他就这样死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生命,就这样没了,她会怎么样? 她真不敢想! 可越是不敢想,却越是忍不住去想,想着想着,她又突然想起书中曾写到:心脏骤停复苏以后自主循环的恢复仅仅是复苏以后幸存者复苏后治疗过程的开始,因为病人在经历全身性的缺血性损伤以后,将进入更加复杂的缺血再灌注损伤阶段,而后者是复苏以后院内死亡的主要原因。 一想到这儿,她就连忙起身跑去了刘熙的营帐。 刘熙醒后不久,颜承和宁川就把郎中带回来了,刘熙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不必再看,可梁王不放心,非要郎中给他瞧一瞧,他拗不过,便答应了,郎中替他诊了脉,脉象一切正常,然后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把郎中送走后,梁王走到刘熙面前,握着他的肩膀担心的说:“真的不胸闷了吗?” “嗯!” “也不头晕?” “嗯!” “恶不恶心?想不想吐啊?” “三哥,这些症状之前都不曾有过。” “现在,我是说现在。” “三哥,我现在什么症状都没有,你尽管放心。” “你这样突然昏倒,我怎么能放心,这样,今天晚上我在这儿守着你。”说完便把手放了下来,然后开始四处搜寻自己能待的位置。 “不用了,三哥,舟车劳顿,你还是早点回去歇息,若是夜里不休息,白天再赶路,你岂不是要重蹈我的覆辙了吗?” “我……” “三哥尽管放心回去,我保证,我一定好好休息,绝不会再让今天的情况出现第二次。”刘熙苦口婆心的劝道,梁王听了,只好说:“那……那好吧!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嗯!” “还有,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嗯!知道了。”刘熙笑着答应道。 梁王这才放心的离去。 不一会儿,叶蓁就跑进了刘熙的营帐。 “顾姑娘”刘熙在见到叶蓁的那一刻,先是惊讶,然后是开心,他刚要同她说话,就见叶蓁跑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拉住自己的胳膊着急的问自己说:“殿下,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没有啊!怎么了?”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那就好。” “顾姑娘,你怎么了?” “没……没事。”叶蓁说完,松开了手,然后后退了两步,说:“殿下,我今天太着急了,所以话说的有点重,您别生气。” “姑娘言重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是,我担心你,所以殿下,您能不能答应我几件事?” “何事?” “第一,从现在开始,殿下您要好好休息,保证睡眠。” “嗯!” “第二,从现在开始,我要形影不离的跟在殿下身边,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我都要一直与殿下待在一起。” “一直待在一起?这......不好吧?” “为什么?” “姑娘是女儿家,若是与我昼夜都待在一处,恐怕会有损姑娘的名声。” “没关系,我光明磊落,不惧流言蜚语。” “可是……” “殿下,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我……”刘熙沉默了一会儿,说:“好,那我答应,若是日后有人敢诋毁姑娘,我自会为姑娘做主。” “嗯!第三,殿下,那书先不抄了好不好?”叶蓁用商量的语气问刘熙说。 刘熙听完,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今日之事,还未曾谢你,但刘熙深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允诺,他日姑娘若有任何需要,只要姑娘开口,刘熙一定尽全力帮你。” “殿下不必如此,您之前不是也救过我吗?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可刘熙想想却说:“话虽如此,但我刘熙说过的话绝对作数,顾姑娘,不必客气。” 叶蓁听了,不禁笑着说了句:“好,我记住了。”‘原来他叫刘熙。’ 第三十章 心跳频率 刘熙走到床边拿了本书,然后走回来递给叶蓁,说:“顾姑娘,这是你的书吧?”这书原是被宁川捡到,捡完也就放进了刘熙的营帐,刘熙醒后看见,便知这是叶蓁的东西。 “嗯!”叶蓁接过来,说:“本来是想让殿下帮忙再读几篇,却没想到......” “我现在可以帮你。” “不,殿下,夜深了,今日先不读了,您早点休息。” “没关系的。” “有关系。”叶蓁说完便一脸严肃的看着刘熙。 刘熙见了,只好乖乖的说:“好,那你去床上睡。” “我在这儿睡,殿下,您去床上睡。” “不可。” “殿下,你现在是病人,得听我的。” “我……” “殿下,您可是刚刚才答应我的,要好好休息,不能这么快就说话不算话吧?” 刘熙听完,只好乖乖的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叶蓁则把手杵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刘熙。 因为距离不远,所以叶蓁能清楚的看到刘熙呼吸时腹部的起伏,有起伏,也就有呼吸。 刘熙因为睡眠严重不足,所以很快便睡着了,叶蓁也很困,可是因为害怕刘熙在睡眠中再出现呼吸暂停的情况,所以一直不敢睡。 ‘殿下这次出现心脏骤停的机制是什么呢?只是因为睡眠不足、过度劳累吗?会不会还有什么器质性疾病呢?导致心脏骤停的病理生理机制最常见的是快速性室性心律失常,也就是室颤或者室速,其次是缓慢型心律失常或者心脏停搏,还有就是比较少见的无脉性电活动。可是能引起它们的疾病有很多,冠心病、心肌病、预激综合征、心力衰竭、二尖瓣脱垂,心脏瓣膜病,还有遗传性的离子通道病等等,都可以引起。可是,听诊器没有,心电图没有,影像学检查没有,心电生理检查没有,什么都没有,那我能做些什么呢?’叶蓁不禁心想。 第二天一早,刘熙从睡梦中醒来,叶蓁见他醒了,连忙走过去,问他说:“殿下,您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刘熙坐起来,摇摇头说:“没有。” 叶蓁坐到床边,对刘熙说:“殿下,你把手伸出来。” 刘熙便乖乖的把左手伸了出来,叶蓁把自己的手搭在刘熙的手腕上,准备测一下他的脉率。 可在这儿没有办法计时,所以无法得出一个具体的数字,这时,叶蓁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粗略的办法。 只见她把自己的左手也递给刘熙,然后对他说:“殿下,你把右手搭在我的脉搏上。” “做什么?” “我想知道殿下的脉率,可我没有办法计时,但我曾经数过自己的脉率,每分钟大约是五十九下,所以殿下,您只要数着我的脉搏到五十九下,那就是一分钟了。” “一分钟?”听到这个词,刘熙有些不解。 叶蓁便同他解释说:“嗯!一分钟它是一个时间名词。” “那是多久?” “您查到五十九下就知道了。” “好”刘熙答应完,一低头,却见自己送她的那根五彩缕,她还戴在手上。“这五彩缕,你还留着?” “对呀!” 刘熙微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然后他便把手搭在叶蓁的脉搏上,说:“那我开始了?” “好” 刘熙开始在心里默数,叶蓁也在心里默数。 二人这样相向而坐,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对方的身上,叶蓁因为害怕自己会受影响,所以把眼睛闭了起来,刘熙看着叶蓁,突然想起颜承和他说的,昨天晚上叶蓁曾为了救自己而做的那些举动,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这也导致叶蓁数着数着,就皱起了眉头。 等到刘熙真的数到五十九下的时候,他说了句:“到了。”叶蓁停下来,不禁有些担心的问刘熙说:“殿下,您的脉搏怎么跳的这么快啊?正常人也就六十到一百,您都一百三了,您没觉得心跳加快吗?” “有,你这样近,我会心跳加速。”刘熙一本正经的说。 可刘熙说者无心,叶蓁却听的出这话中的意思,于是连忙松开他的手,并往后退了退,然后才慌张的说了句:“对不起,殿下” “为何说对不起?” “因为.......”‘您那样说,还问我为什么!’叶蓁不禁心想,可嘴上还是说:“因为我诊治不了殿下的疾患。” “可昨天不是你救了我吗?更何况,医者也是人,即使有些疾患无法诊治也是情有可原,你不必如此苛责自己。” “可我……” “好啦,你还没有告诉我一分钟是多久?” “一分钟?就是您刚刚从一数到五十九下的时间啊!” “这么短?比一刻还要短。” “当然要比一刻短,一刻可是十五分钟呢!” “原来如此。” 这时叶蓁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看着刘熙,问他说:“殿下,您想知道我昨天为什么生气吗?” “嗯!”刘熙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叶蓁便说:“殿下您知道吗?在医学里有一个说法,叫做黄金六分钟,它是指人的心脏停跳了以后,在六分钟以内是最佳的抢救时间,一旦超过了这个时间,人的大脑就会发生一些不可逆性的损害,然后经过数分钟过渡到生物学死亡,人也就死了。所以这六分钟的抢救极为重要,人们便把它称为黄金六分钟。您刚刚已经知道了,一分钟有多短,六分钟很快就会过去了,所以如果没有人发现你,或是发现的不及时,或者就算像昨天一样立刻便发现了,可抢救无效,那您都会死,所以我生气,气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刘熙听完,语气严肃的解释说:“你放心,以后不会了,这一次我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我并非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毕竟,从小我就告诉自己说,没有人爱我,但我会爱我自己。” “殿下?”叶蓁听了,不免有些心疼。 可刘熙却笑了笑,然后和她打趣说:“我所有的软肋、秘密,可都告诉你了,你可要替我保密呦!” “秘密?殿下不是说,您的事宫里人尽皆知的吗?” “是啊,我的身世,宫里的确人尽皆知,可我的心事,却鲜少对人提起。” “心事?什么心事?” 看着叶蓁一脸疑惑的模样,刘熙故作生气的反问她说:“怎么?你忘了?” “我没……没有,我没忘!我保证!我保密!” “真的?” “真的,绝对保密。” 刘熙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不禁笑了,然后说了句:“多谢。” 可叶蓁却想不通,他说的心事到底是什么心事啊? 其实,所谓心事,只是“他说”与“己说”的不同而已,他人说起,就只是身世,可自己说的,都算心事啊!尤其是那句“没有人爱我,但我会爱我自己”这种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语句,旁人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这种心里的秘密,一般不会轻易示人,时至今日,刘熙也只对叶蓁说过。 刘熙自然记得自己都跟别人说过什么话,可叶蓁不知道,她也不会知道,刘熙和她说过的那些话,迄今为止就只对她一个人说过。 第三十一章 入住客栈 “九弟,起来了吗?九弟。”话音刚落,梁王便迈步走进了刘熙的营帐,却见刘熙和叶蓁二人双双坐在床边。 梁王不由得会心一笑,然后一边摇着手里的扇子,一边调侃刘熙说:“哦~怪不得昨晚不让我在这儿陪你,原来,是有人要来啊!” 听到梁王这么说,叶蓁连忙从床上站了起来。“给梁王殿下请安。” “免了免了。” “好了,三哥,不要瞎猜了,你来,是来叫我们赶路的吗?”刘熙也站起来,问梁王说。 “嗯!吃点东西,我们就上路吧!” “那……那我回营帐收拾一下。”叶蓁说完就连忙跑出去了。 刘熙见叶蓁跑远了,才对梁王说:“三哥,我与顾姑娘是清白的,她只是因为担心我的病情,所以才会留在这儿守着我。” “知道知道,我虽不知她的为人,但你的为人如何,我还是知道的。” “三哥既然知道,那就请三哥日后不要再说些让她误会的话,她毕竟是女子,总归是介意这些的。” “让她误会?误会什么?”梁王故意装糊涂。 “明知故问。”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日后我不当着她的面说就是了。” “三哥~” “好,当着谁的面都不说了。” 刘熙听完,只无奈的叹了口气。 众人收了营帐,便再次启程了,路上,梁王安排颜承和刘熙同乘一辆马车,以便时刻关注刘熙的状况,叶蓁见梁王有了安排,自己便留在马车里睡觉了,毕竟晚上还想要照看他,白天得补足了觉才行。 众人一直走到了傍晚,紧赶慢赶总算是进了城。 进城以后,刘熙一行人直奔汇丰客栈,几天前,梁王就已经派人来预定过房间了。 “老板,现在一共有几间客房?”梁王问客栈的老板说。 “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儿的房间啊都被一位公子给提前预定了,今天哪就不收他客了,您……您请换别家吧!”老板不好意思的说。 “不用换,就是我订的。” “您?” “嗯!订房的人叫宁川,当时交了一半的押金,这是收据,”梁王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收据单子递给老板,然后问他说:“你看看对不对?” 老板打开单子,查看了一下,见确实是之前自己开出的收据单,于是连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说:“公子,原来是您啊!老朽还以为是旁的住店的客人呢!可是……宁公子不是说您一行有几十号人吗?怎么就您三位啊?” “他们都在外面,我们一行还有十几辆马车,所以你得先给我们找个喂马的地儿。” “这老朽都安排好了,小叶,”老板叫一旁的店小二说:“你去带着外面的客人们把马匹安顿一下。” ‘小叶?’叶蓁一听小叶,竟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因为在班上的时候,有的同事就叫她小叶。 可她却看见一个小伙子答应了一声后,就麻溜儿跑出去了。‘没想到还遇着个本家。’叶蓁不禁心想。 这时,老板又对梁王说:“那我先带三位客官去房间,等他们停了马车回来,我再给他们安排?” “也好。” “客官,您这边请。” 老板引三人上楼,梁王一边走着,一边问老板说:“老板,我得先问一句,你这儿的房间够不够啊?” “是这样的,公子,宁公子来订完房间以后,我们就再没收过住宿的客人了,之前的客人呢,这几天也陆陆续续的都走了,小店啊,现在一共是三十间客房,都空着呢,您一共有二十六个人,肯定是够睡的,你尽管放心。” “那就好” 原本太子是为刘熙和叶蓁安排了四辆马车,十名随从,再加上颜承和荣谷两个人,一共是十四个人,可梁王自己又加了八辆马车,十个随从,算上他和宁川,最后队伍才变成了二十六个人。 四人说着便来到了二楼,老板打开一间房门,然后说:“公子,这是我们这儿最好的一间客房,您看您诸位,谁住?” “他住。”梁王指着刘熙说。 “不用了,三哥。” “你现在是病人,听我的。”梁王不给刘熙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又跟叶蓁说:“顾姑娘,九弟疾病未愈,我怕他夜里会发病,所以我希望你能住在他隔壁,以便时时照拂,不知顾姑娘意下如何?” “好”叶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顾姑娘,你就住九弟左边的这间,我住右边的这间。” “嗯!” “行,就这么定了,其他的房间,让他们自己选去吧!”梁王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递给老板,并说:“剩下的房钱,你看够不够?” 老板接过钱袋,打开一看,连忙说:“够够够,这还……还多着呢!” “多出来的,劳烦你帮我们准备些晚饭,送到房间来。” “好嘞,客官,您请稍等,老朽这就去办。” 老板说完便下了楼。 “行了,顾姑娘,你先去房间看看。”梁王对叶蓁说。 “可殿下他?”叶蓁因为不放心刘熙,所以想跟在他的身边,梁王本着看破就要说破的原则,问叶蓁说:“顾姑娘可是不放心九弟?” “我......嗯” “没事,本王不是在这儿呢嘛!” “那......那好吧!”叶蓁只好看着刘熙说:“殿下,您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喊我,知道吗?” “知道了。” 说完叶蓁就回自己房间了。梁王则跟着刘熙进了他的房间。 第三十二章 何为喜欢 “三哥还有何事?”见梁王跟在自己的身后进来了,刘熙忍不住问他说。 “没事,我就是进来看看这全客栈最好的房间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三哥应该先回自己的房间看过以后再来,这样才会有所比对。” “也是。”可梁王说完,却一屁股坐下了,然后一本正经的问刘熙说:“九弟,我问你,你喜不喜欢顾姑娘?” “三哥,你说什么呢?顾姑娘就在隔壁。”刘熙紧张的说,但因为害怕被叶蓁听见,所以音调放的很低。 “最好的房间,隔音不会这么差吧!”看着刘熙低头默不作声的样子,梁王不禁问他说:“你是因为害怕她听见,还是刻意想逃避这个话题?九弟,你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去幽州,虽然不能说是全部,但是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吧?” “三哥,别说了。” “九弟,过去你总说害怕连累别人,可是如今,父皇能允你出宫,就是有意弥补,父皇想补偿你,大哥又全力保你,你不会再连累别人了。看到你有喜欢的人,三哥很为你高兴,也很愿意成全你。” “三哥~” 刘熙还是想阻止他,可梁王却依旧在劝他说:“九弟~你只要说出你的心意,三哥一定尽全力帮你。” “我没什么心意。” “你看你,这跟三哥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三哥,你仔细想想,我在把奏折交给你的时候,是不是还没有人知道她要回幽州。之前我是曾经请你帮忙保她一命,也会不经意间对她多些关照,可这只是因为我们相识一场,仅此而已。” “那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吗?” “我甚至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喜欢是……” “咚咚咚……”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客官,饭菜做好了。” “进来吧!” 伙计推门进来,把饭菜放到桌上后,便出去了,梁王拿出袖子里的银针,去试饭菜里有没有毒。 刘熙见了,不禁好奇的问他说:“三哥,你怎么还随身带着银针?” “不论何时何地,这吃的东西,一定得注意。” “那你要小心,别扎着自己。”刘熙半开玩笑的提醒他说。 “不会的,喏你看,这不有小盒呢嘛!”梁王说着还举起盛放银针的小盒给刘熙看。 刘熙见了,不禁觉得好笑。 梁王一一验过之后,才说:“好了,九弟,你用膳吧!我先回房了,有事叫我。” “嗯!” 可梁王在走之前,还是不忘提醒刘熙说:“今日说过的话,你好好想想,若是喜欢,不要错过。” 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刘熙转头看向左边,心想:‘什么是喜欢?关心她、念着她便是喜欢了吗?可我自己明明还被困在一座牢笼里,这样的我,如何谈喜欢?’ 梁王刚出门,就见守卫荣谷来了,他请了安,刚要说话,就听梁王说:“没人的时候叫我梁王,有人的时候就叫我三公子,知道吗?” “是,梁……额……三公子。” “现在没人。” “是,梁……梁王殿下。” “嗯!别忘了告诉其他人一声,还有你们,出了宫,就都低调一点,在百姓面前,互相别喊什么侍卫啊、守卫啊,怪吓人的,就都喊名字吧,知不知道?” “是,那......那九皇子呢?” “九公子呗!” “是”说完梁王就走了,荣谷则走进刘熙的房间,对刘熙说:“九皇子,卑职就在门外,您有任何需要,随时传唤卑职。” “不必了,我知道,你和颜守卫昨晚在营帐外整整守了我一夜,今天白天又赶了一天的路,你们也是血肉之躯,也会熬不住的,今晚就不必守着了,回去休息吧!” “谢九皇子体谅,不过卑职白天已经睡过了,九皇子放心。” “那……那好吧!” “卑职告退。” 叶蓁吃过晚饭以后,想去看看刘熙的情况,可是刚刚打开房门,就见荣谷守在门口,心想有梁王,又有守卫,刘熙若是出事,一定能够被发现的,自己也就退回来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说过要一直守在他身边,叶蓁便果断打开门,出去了。 她来到刘熙的门口,却被告知刘熙已经睡了,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回去,于是便转身离开了。 因为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要形影不离的守在刘熙的身边的时候,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刘熙的身边,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许多的守护者,比如梁王,比如颜承,比如荣谷。 他们都会守在刘熙的身边形影不离!!! 夜里,叶蓁坐在床上,听着隔壁的动静,可是,不管是隔壁,还是门外,都十分安静,直到午夜时分,她突然听到房顶有响动,可那声音很短暂,不一会儿便消失了,叶蓁也就没有理会。 第三十三章 城中盗贼 第二天一早,梁王早早地就上街了,他是一个喜欢看热闹的人,自然要赶个市集。 叶蓁也早早地来到了刘熙的房门口。 可刘熙的房门还关着,叶蓁只好站在门口问荣谷说:“荣守卫,殿下还没醒?” “是,顾姑娘。” “那殿下昨晚可有什么异常?” “并无异常。” “那就好。”叶蓁刚准备回去,却听荣谷说:“顾姑娘,梁王殿下昨天交代,身在宫外需得谨慎一些,所以日后有旁人在的时候,您就叫我的名字,还有其他人也是,都叫名字即可。” “好” 叶蓁答应完,见刘熙的房间还没有动静,便转身回房了。 可刘熙却听见了门外的动静,不一会儿,就推开门走了出来。 “九......九公子” 刘熙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荣谷见状连忙解释说:“九皇子恕罪,非是卑职不敬,只是昨天梁王殿下交代,出宫在外须得谨慎一些,所以......” “所以三哥就让你们叫我九公子?” “嗯”荣谷低着头怯怯的说。 其实这称呼荣谷叫着别扭,刘熙听着也别扭,可谁让自己排行第九呢,于是只好说:“既如此那便这么叫吧!” “是”荣谷答应完,紧接着又问刘熙说:“九......九皇子,现在无人,卑职还唤您九皇子,九皇子,您早上想吃什么?卑职去帮您取。” “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下楼去看看。” “是” 可刘熙说完却并没有走,而是往隔壁看了一眼,然后又问荣谷说:“顾姑娘方才来过?” “是,来问问您昨晚的情况,得知您还未醒,便回房了。” “哦!” “九皇子,不知您昨晚可听到屋顶上有动静?” “什么动静?” “昨晚,有人曾出现在客栈的屋顶,卑职能听得出,那是快步跑过引起的瓦片声,只不过因为要守在这儿,卑职便没有出去查看。您说,会是哪来的人呢?” 刘熙听了,没有正面回应,只是问他说:“此事三哥知道吗?” “梁王殿下一早就去市集了,卑职见到他时,连话都没来得及说。” 刘熙想了想,对他说:“你在这儿守着,我下楼去问问。” “在这儿守着?卑职不是应该跟在您身边贴身保护吗?您要卑职在这儿守着什么?” “守着顾姑娘。” “哦!那您呢?” “客栈都是咱们的人,我不会有事的。” “是” 刘熙说完就下楼了,他走到柜台前,对客栈老板说:“老板,麻烦帮我准备两份早点。” “好嘞,公子。” “叶师傅,两份早点。”老板朝着厨房喊了一声。 “知道了!” 老板得到回应,又扭过头来看着刘熙说:“公子,您可先行回房,稍后我会命人给您送过去的。” “多谢。”刘熙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问老板说:“老板,近日城中可是有什么不太平?” 老板停下手里的算盘,抬起头来问他说:“公子为何这么问?” “实不相瞒,昨晚我手下人曾听到房顶有响动。” “公……公子,这贼人他夜里到处乱跑,可不是我们客栈的安全措施做的不好啊!”老板连忙解释说。 刘熙听完,不禁笑了笑,说:“老板放心,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问问,想多一分警惕而已。” “那我跟你说啊,”老板说着就从柜台后面走了过来,贴近刘熙,小声的说:“不瞒公子你说,近日城中的确是出了一个盗贼,官府啊都抓了他好几天了,到现在还没抓到呢!” “既是盗贼,为何你们都不害怕呢?” “最初那几天是挺害怕的,我这客栈都差点关门,可是,后来人们发现,这贼啊,他不偷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只偷那些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的人。” “原来如此。” “所以公子您尽管放心,只要你们不在外露富,不四处招摇,被那贼看到,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知道了,多谢老板。” 刘熙说完,转身要走,可刚一转身,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他不禁惊呼了一声:“三哥” 伙计把早点送到刘熙房里后,刘熙拿了一份,来到了叶蓁的门口,他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殿下。”叶蓁叫他说。 刘熙一边把饭菜递过去,一边说:“我来给你送份早饭。” “多谢殿下。”叶蓁边说边接了过去。 “三哥出去了,还不知道何时回来,启程时我会叫你,在那之前,你就尽量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知道吗?” 听刘熙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寻常,于是叶蓁忍不住问他说:“殿下,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刘熙害怕引起她的恐慌,于是只说:“没什么,就是怕我来找你启程的时候,找不到你。” 听刘熙这么说,叶蓁才松了口气,然后说:“殿下放心,我就在房间里等着,不会出去的。” “嗯!吃饭吧!不然快凉了。” “好” 刘熙说完要走,可叶蓁却叫住他,说:“殿下,您现在要是无事,我再帮殿下测测脉率可好?” “好!”刘熙想想,答应了。 二人挨着坐在桌前,互相搭着对方的脉搏,依旧是由刘熙数到五十九下,叶蓁便停下来。今日刘熙的脉率是一百一十五,虽然还是偏高,但是只要没有其他的症状,那就不算异常。于是叶蓁问刘熙说:“殿下,从昨天到现在,您可有过什么不舒服?” 刘熙听了,摇了摇头。 叶蓁便说:“殿下,我看这两日梁王殿下派了颜守卫和荣守卫形影不离的照看您,我便没有守在您身边,但是您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随时告诉我,好不好?” “嗯!我知道了。” 叶蓁笑了笑,刘熙也笑了笑,然后说:“顾姑娘,先用膳吧!” “嗯!” 刘熙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第三十四章 设计抓贼 眼看就快要到午时了,可梁王还没有从市集上回来,刘熙忍不住问门口的颜承说:“梁王殿下还没回来吗?” “是,九皇子。” 颜承用过了早饭,便来替荣谷了,所以现在刘熙门外才会变成了他。 “难道三哥今天不想赶路了吗?”刘熙自言自语的说。 “九皇子,要不要卑职带人去找找?” “不用了,市集那么大,你们也难找,再等等吧!” “是” 午时已过,梁王才从外面回来,梁王的贴身侍卫宁川大包小包的拎了满手的东西,跟着梁王就进了刘熙的房间。 “三哥,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刘熙在见到宁川手里的包裹的那一刻,大为震惊。 “看着喜欢,就都买回来了。”梁王说完,指示宁川把东西都放在桌上,然后又对刘熙说:“九弟,你快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多谢三哥好意,我什么都不缺。” “哎呀,九弟,这喜欢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不缺的东西,但人们还是会买,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就是因为喜欢啊!”梁王说完就拉着刘熙坐了下来,然后继续对他说道:“快看看。” “那……那好吧!” 刘熙先后打开了两个包裹,见里面是折扇和玉佩,折扇他倒是不常用,那锦盒里的玉佩倒是晶莹剔透、精致漂亮,而且玉佩下面还坠着一根红色流苏,他忍不住拿出来看了看,梁王以为他喜欢,刚要说“喜欢就送给你了”,却见刘熙又放了回去。 “这玉佩,你不喜欢吗?”梁王不禁问他说。 “我不喜红色。” 梁王听了,突然有了个想法,于是也说:“说实话,我也不喜红色。” “那三哥为何还要买它?” “这玉是送给顾姑娘的。” “顾……姑娘?” “是啊,她救了你,我自然要好好谢谢她。” “哦!”可刘熙想想却觉得不对,于是问梁王说:“既然是要送人的,三哥怎的还让我选?” “这不是先让你看看成色嘛!” “成色?我并不懂成色。” “那没事,你就说好不好看就行?” 刘熙又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然后说了句:“嗯!好看。” 梁王见了,不禁笑了,然后说:“你再看看别的,有没有喜欢的?” “不必了,三哥,若是可以,便送我把折扇吧!” “没问题。” 刘熙拿起一把折扇,未曾打开,便说:“多谢三哥。” “行,那你休息吧!我也要回去睡个午觉了。” 看梁王起身要走,刘熙连忙叫住他说:“三哥,今日不赶路了吗?” “九弟,我逛了一上午,太累了,咱们就在这儿歇一天吧!” 刘熙听了,只得无奈的笑笑,然后点了点头。 梁王回房以后,宁川也把桌上的东西拿走了。走之前刘熙叫住宁川,嘱咐他说:“宁侍卫,记得多派几个人守在三哥身边。” “知道了,九皇子。” 午后,叶蓁在房间里看书,因为没有标注新的内容,所以叶蓁便把之前的又看了一遍。刘熙在房间里抄书,梁王则在房间里睡觉,一直睡到了天黑,众人都用过了晚饭以后他才醒过来。 梁王找到刘熙,把他带到叶蓁的房间,然后小声的对他二人说:“我不来找你们,你们就一直待在这儿,哪都不许去,知道吗?” “发生什么事了?三哥。”刘熙疑惑的问他说。 “晚点我再跟你说,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嗯!”刘熙点点头,叶蓁听了,也说了句:“知道了。” 梁王出了叶蓁的房间后,嘱咐颜承好好守着,然后和宁川说了几句话后,便回房睡觉去了。 夜里,整个客栈都静悄悄的,只有梁王的房间会传来一阵一阵的呼噜声。 夜半子时,宁川突然听到房顶有响动,可他没有动,直到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微弱的落地声后,宁川迅速的推开门闯了进去。 梁王也迅速的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说:“这么晚才来,一直假装打呼噜,都快累死我了。” 来人发现有诈,想要逃跑,却发现门外又跑进来十多个人,把他团团围住,就连刚刚自己从房顶跳下来的那个洞,也被人堵住了。 那人瞬间就慌了,但还是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和宁川打了起来。可是没过几招,那人就被宁川擒住了。 梁王抓人之前,把刘熙塞进了叶蓁的房间,叶蓁便问了他关于“天癸”的含义。刘熙解释说:“天癸,是指先天藏于肾精之中,具有促进生殖功能发育成熟的物质。” 叶蓁听完,不禁说:“看来我猜的没错,都是与生殖有关。只不过我猜的是生育能力,而实际上它是一种物质。” “顾姑娘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我原本猜测,这天癸可能是指生育能力,因为此处写道:女子二七,天癸至,七七天癸竭;男子二八,天癸至,七八天癸竭。男女皆有,此处岐伯回答的又是关于生子方面的问题,所以我便猜测它是与生育有关,不过猜测终归只是猜测,我不敢笃定,便想着请教一下殿下。” “请教不敢当,我也只是就着我之前看过的内容,简单的同你解释一下。” “殿下,您太谦虚了。”叶蓁笑着说。这时,叶蓁突然想到,他连“天癸”的含义都知道,又想起之前他说他曾看过医书,于是不禁问他说:“殿下,您说您看过医书,是为了什么?学习还是消遣?”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对于叶蓁的突然提问,刘熙有些奇怪。 叶蓁便解释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便问一问,殿下可以说,也可以不说的。”对于叶蓁来说,她从不会轻易触碰旁人不愿意提起的东西或者是在意的东西,所以言语上总是会多说一句。 刘熙也看出了叶蓁的用意,他知道这是出于礼貌,但刘熙还是说:“顾姑娘,你我相识日久,你在我面前说话,不必如此小心。” “不是小心,是应该的,每个人都有秘密,也都有自己内心不愿意被人提及的东西,可这些事,外人不会知道,所以有些时候可能会触碰到,我多说一句,旁人也就不会碍于情面非说不可了,这样于谁都好。” “原来如此。”刘熙说完不禁朝着她笑了笑,然后说:“其实,我读医书,只是为了消遣,我在北辰殿的这些年,除了一日三餐,生活百无聊赖,终日只有书籍为伴,碰巧有那么几本医书,便也都拿来读了读。” “哦!”叶蓁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再问下去,只是拿起一旁的书,对刘熙说:“殿下,之前标注过的内容我都看完了,您能不能再帮我念几篇?” “可以” 抓住了盗贼,梁王便押着他,来到了叶蓁的房门口。“九弟,顾姑娘,出来吧!”他一边敲门一边说。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门后是刘熙,刘熙的身后,站着叶蓁。 “这个人是......城中的盗贼?”刘熙不禁问梁王说。 “九弟怎么知道?”这下倒轮到梁王吃惊了。 ‘盗贼?’叶蓁突然感觉慌的一批。 “今日一早,荣守卫说昨晚曾听到房顶有动静,我问老板,他告诉我说,这几日城里出了一个盗贼,官府抓了好几天都还没抓到,三哥一早上街,不就是为了诱他上钩吗?” “哈哈哈……九弟猜的不错,我正是此意。昨晚房顶的动静,宁川也听到了,所以今日一早,我便打听了一下,既然,他专门偷那些大手大脚的人,那我就只好上街去露富招摇了。” 刘熙和叶蓁听了,都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 “你们竟然敢骗老子!!!”那贼愤怒的大喊道。 “你说什么呢!”宁川听了,一巴掌打在那贼的后脑勺上。 这时,刘熙收敛笑意,劝梁王说:“三哥,此法虽好,可是日后切勿再以身犯险了。” “知道了。”梁王笑了笑,然后又对身后的宁川说:“好了,宁川,把他送到县衙去吧!” “是” 宁川走后,梁王又对众人说:“行了,贼也抓住了,都回去睡觉吧!” 众人便各自回房了。 第三十五章 赠送礼物 第二天一早,叶蓁听到敲门声,连忙跑过去开门,门被打开后,见门外站着的,是梁王刘宣。 “见过梁王殿下。”叶蓁连忙行礼请安。 “免了免了。” “谢梁王殿下。” “喏……这个给你。”梁王说着便把手里的锦盒递给叶蓁。 “您这是?”叶蓁不解的说。 “送你的。” “送我?” “嗯!你救了九弟,本王理应谢谢你,这是一套针灸针,你既是医者,应该会用的到。” “不用了,梁王殿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也是本王应该做的,收下吧!” “可是……九皇子也救过我,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本王只做本王应该做的。”梁王说着便又做了一下递的动作。 “那……那就多谢梁王殿下了。”叶蓁说完便接了过来。 这时梁王伸出另外一只手,又递给了叶蓁一个锦盒,然后说:“这是九弟为了感谢你,让本王代为转交的。” “九皇子?” “嗯!” “九皇子本就于我有恩,他的东西,我就更不应该收了。” “本王的你都收了,九弟的你反而要拒绝吗?” “我……我只是觉得受之有愧。”叶蓁低着头小声的说。 “既然给你,那就说明你值得拥有,推三阻四,反而会辜负九弟的一片良苦用心,你可明白?” 梁王说的严肃,可叶蓁却以为他是生了气,于是连忙说:“知……知道了。”然后便把锦盒也接了过来。 梁王说完便走了,叶蓁站在门口,把那锦盒打开一看,见里面竟是一块玉佩,玉佩底下还坠着一根流苏,流苏的颜色是她最喜欢的红色。 用过了早饭,众人便启程了,路上,叶蓁一直在马车里睡觉,休息的时候,才得了机会跟刘熙道声谢。“殿下,谢谢您送我的玉佩。” “玉佩?” “嗯!”见刘熙好像不知情,于是连忙问道:“那玉佩不是您让梁王殿下给我的吗?” 刘熙这才想起昨天的事,可当时梁王只说要把这块玉佩送给叶蓁,并没有说要以自己的名义送出去,‘看来三哥是替我转达了谢意。’想到这儿,刘熙便说:“是,你可还喜欢吗?” “嗯!我喜欢玉,也喜欢红色。” “红色流苏?” “嗯!” “为何?” “因为红色是喜庆的颜色,也是最耀眼的颜色。” 刘熙听完,只勉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那颜色。 叶蓁见了,不禁问他说:“殿下,您不喜欢红色吗?” “我……” 见刘熙不说话,叶蓁便明白了,于是说:“您不喜欢啊!那您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蓝天的蓝色。” “蓝色?”叶蓁边说着,边仰头望去,此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确令人心旷神怡。 二人就这样看着,再也没有说话。 次日午后,众人行到一片山林,林中幽深静谧的,除了马车行进的声音以外,只有风刮树叶的簌簌声。 等到路过一处斜坡的时候,宁川隐隐约约的听到不远处有女子的哭声,于是贴近梁王的马车,说:“梁王殿下,这附近好像有女子哭声。” “女子的哭声?”梁王说着便掀起了马车的帘子,仔细听了听,果然听到附近有若隐若现的女子哭声。 因为四周都是树木,并没有人家,梁王便猜测是有人在山里迷了路,因为着急所以才哭,于是对宁川说:“许是谁家的姑娘迷了路,你去看一看,若是真的找不到出去的路了,你就帮忙把她送到县衙去。” “是,殿下” 宁川说完便骑着马走了,其余的随从不知道梁王和宁川说了什么,只是见宁川骑着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众人都很诧异,但见队伍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只好继续往前走。 可谁知,不一会儿宁川就骑着马返了回来,然后拦住叶蓁的马车,说:“顾姑娘,有人昏倒了。”只见他神色急切,语气也略显慌张。 此刻叶蓁正在马车里睡觉,把她叫起来的不是宁川说话的声音,而是马车突然停下来的晃动,叶蓁连忙掀起帘子,问驾车的人说:“怎么了?怎么停了?” 可驾车的人还没说话,就听宁川说:“顾姑娘,有人昏倒了,想请您过去看看。” 乘车行在前面的梁王和刘熙得知宁川拦下了叶蓁的马车,虽然不明缘由,但还是都把马车停了下来,二人先后下了车,却见叶蓁一边跳下马车,一边说:“有人昏倒了?快.....快带我去看看。” 说完宁川便拉着叶蓁上了自己的马,然后二人骑着马走了。 梁王和刘熙走过来,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梁王不禁问给叶蓁驾车的随从说:“发生什么事了?” “回梁王殿下,听宁侍卫的意思,是有人昏倒了,让顾姑娘过去瞧瞧,顾姑娘便跟着宁侍卫走了。” “有人昏倒了?那确实,这种事也只能找顾姑娘。”然后他又看向刘熙,说:“九弟,咱们也去瞧瞧,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说完就往前走,可刘熙却没有动,梁王不禁停下来,然后把目光转向他,却见他仍旧在盯着宁川和叶蓁离去的方向,于是不禁问他说:“怎么了?九弟。” “没什么,就是......感觉心里不太舒服。”刘熙捂着胸口,自己也颇为疑惑的说。 可梁王听了,却以为他又要像上次那样,于是连忙说:“你......你胸口又不舒服了?是像上次那样不舒服吗?那我们快去找顾姑娘。” “不是,三哥,不是的......”可刘熙还没说完,梁王就一把拉起他的胳膊,一边拽着他往前走,一边说:“走走走,还是在顾姑娘身边我才放心些。” 刘熙见状也没挣扎,乖乖的跟着梁王走了,身后的随从们见了,也连忙都跟了上去。 叶蓁很快就被带到了伤患的所在地,还未下马,就见一个女子正伏在一个男子的身边,一边哭着,一边喊他说:“羽哥哥,你不要吓我,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羽哥哥,你不要吓我.....” 而那名被喊的男子,现下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 第三十六章 骨折急救 还没等宁川下去扶她,叶蓁就连忙下了马,等她跑到那两人的身旁后,女子看到有人来了,连忙拉住叶蓁的胳膊,说:“求求你们,帮我救救他,我求求你们帮我救救他好不好?” “好,我来救他,你先站到一旁去。”叶蓁拍了拍她的手背利落的说。 “你......你真的能救他?”原是她先求的救,结果叶蓁说能救,她反倒不信了。 叶蓁便又说:“是,我学过一些急救的方法,我可以试一试。” “那......那你一定要救活他。”说完便起身站到了一旁。 “顾姑娘,地面凹凸不平,要不要我们先把他搬到马车上去?”宁川问叶蓁说。 “不用,现在还不明确他有没有骨折,这儿只有我们三个人,搬运不当,可能会加重损伤。”叶蓁说着便跪了下来。 “是” 叶蓁跪在男子身体的右侧,先探了探颈动脉,发现尚有搏动,然后帮他检查了一下基本生命体征:“呼吸尚存,脉搏微弱,额头温度适宜,血压——忽略,”叶蓁一边做着一边在口中自述,“公子,能听到我说话吗?公子?”叶蓁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叫他说,见他没有反应,便问那名女子,说:“姑娘,他是怎么昏倒的?” “我们......我们在路上......我们遇到了......”女子一边哭着一边说,因为哭的太凶,所以话都说不出了。 叶蓁见了,连忙安抚她说:“姑娘,我知道你着急,但是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先不要哭。” “真的吗?” “嗯!”叶蓁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我需要知道他受伤的经过,这样我才能结合体格检查准确的知道他的伤情,所以,你先告诉我,他是怎么昏倒的?” 女子抹了抹眼泪,虽然还是没有止住泪水,但是说话已经足够清楚了,“我们......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劫匪,羽哥哥他拉着我拼命的跑,一直跑了好久,才把那些劫匪甩掉,可是我们跑到前面那块斜坡的时候,”女子说着便指向东面的斜坡,“他不知怎的,就从上面滚了下来。” 叶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是一处并不十分陡峭的斜坡,坡上也没有根茎尖石这些可以导致严重创伤的东西,就是一处土坡,叶蓁不禁心想:‘从斜坡上滚下来,身体会反复的撞击地面,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一些擦伤、碰伤,甚至骨折脱位,头部也可能会因为不停的旋转而出现眩晕,可他昏迷就只是因为眩晕吗?会不会是身上有大的出血口,导致了失血性休克,或者头部受到了撞击导致颅内发生损伤了呢?’“他昏迷多久了?”叶蓁又问。 “还没多久,也就......也就半刻钟。” 询问的时候,叶蓁迅速检查了男子的前半身,发现并没有大的出血口,叶蓁刚想找人来帮忙给他翻个身,顺便检查一下头部有没有外伤的时候,男子突然醒了过来。 女子见了,连忙跑过去,跪在男子的左侧,开心的说:“羽哥哥,你......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小月,我这是怎么了?”说话间,男子想坐起来,可是刚一动,就觉得肘部疼痛,于是大叫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羽哥哥”女子着急的扶住他。 叶蓁拦住男子,说:“你先别动,我问你,你现在什么感受?你都哪里疼?” “你是谁?”男子疑惑的看着叶蓁。 “我是医......医者。”叶蓁原本脱口而出就要说“我是医生”,可说到一半怕他们听不懂,于是把“医生”改成了“医者”。 “医者?” 还没等叶蓁说话,女子就说了句:“嗯,羽哥哥,她在救你。” “哦!多谢姑娘,可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儿?”说完,男子又看向那名女子,说:“小月,你怎么出来了?程伯伯不是不让你出来吗?” “我......我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出来的吗?” “约好了?” “嗯,今日一早你到家里接的我,你不记得了吗?” 男子听完,不禁摇了摇头。 叶蓁因为担心男子的伤情,于是打断他们,说:“你二人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让我先把伤处处理一下,好不好?” “好”二人答应完,叶蓁便又问男子说:“我问你,你都哪里疼?” “胳膊,头......头也有点疼,还有点晕。” 叶蓁见他用右手托着左侧胳膊,便说:“左胳膊疼?” “嗯!” “那右胳膊能动吗?” “可以。”那人说完就把右胳膊抬了起来。 “上下动一动。” 男子便乖乖的上下动了动。 叶蓁见他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便又说:“胳膊放下,把左腿抬起来”男子便抬起左腿,“屈膝”男子按照叶蓁的指示一点一点做着,“疼不疼?” “不疼” “好,左腿放下,把右腿抬起来。”然后依旧按照刚刚的动作又做了一遍,做完后男子也说不疼。 叶蓁把手放在男子的两侧髋骨处,一边按压,一边问他说:“疼不疼?” “不疼” ‘髋部不疼,应该没有骨盆骨折。’这时叶蓁捡起一旁的一个小树枝,扎了一下男子的左侧小腿,然后问他说:“有没有感觉到疼?” “嗯” “哪条腿?” “左腿” ‘痛觉正常,刺痛定位也准确。’然后她又扎了一下男子的右腿,问他说:“右腿疼不疼?” “嗯!疼” “好,来,我扶你坐起来。”说完叶蓁便帮忙把男子扶了起来,然后,她检查了一下男子的头部,发现并没有外伤,她又把手放在男子后背的脊柱棘突上,从上至下依次按压,并问他说:“有没有哪块疼?” “都不疼” 见他自己能坐起来,双下肢和右上肢都没有活动障碍,痛觉也正常,而且检查脊柱也没有压痛,叶蓁便觉得他应该没有脊椎损伤,叶蓁又仔细检查了后上身,还有他的双腿,都没有发现大的出血口,叶蓁不禁想:‘头部没有外伤,身上也没有大的出血口,那有没有颅内出血呢?可是颅内出血除了影像学检查,还能通过什么体格检查来证实呢?’这时叶蓁突然想起,瞳孔大小可以反应颅内损伤,见习课上老师曾经说过,如果两侧瞳孔不等大等圆,那就很有可能发生了颅内出血,于是她对男子说:“你别动,我看一下你的瞳孔。” “好” 可叶蓁看完却发现两侧瞳孔大小几乎一致,看着并无异常。 这时,叶蓁突然想起他二人刚刚的谈话,于是问那名男子说:“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当然,我叫韩慕羽。” 叶蓁听完,看向女子,问她说:“对吗?” “对呀!” 然后叶蓁又指着那名女子,问他说:“那她呢?她叫什么名字?” “小月” “全名?全名叫什么?” “程锦月” “你们两个今天出来干什么?” “我们......我......我......”男子低下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说:“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今天出来干什么,我......我不记得了。” “那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我......我......”男子又想了一会儿,但还是想不起来,于是把头扭向那名女子,有些着急的问她说:“小月,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叶蓁示意女子先不用回答,然后又问男子说:“那端午那日你在哪?可还记得?” “端午那日......端午那日我在家里和家人过节啊!” “吃粽子了吗?” “吃了,吃了两个。” ‘记得从前的事,却不记得现在的事,这是近事遗忘的表现,伤后即刻发生短暂的意识障碍和近事遗忘,果然是脑震荡。’想到这儿,叶蓁便同男子解释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昏迷了,你是因为从坡上滚下来的时候撞击到了头部,所以出现了脑震荡,你在伤后出现的短暂昏迷和近事遗忘,都是脑震荡的典型症状。” “脑震荡?那是什么?什么......什么近事遗忘?” “详细的我待会儿再跟你们细说,现在昏迷的原因找到了,接下来我帮你检查一下你的手臂,看看是不是有骨折。” “好”男子乖乖的答应着。 叶蓁检查发现,男子左侧肘部明显肿胀,稍按压以后疼痛加重,又见肘部后突畸形,触摸肘后有空虚感,并可以扣到凹陷,叶蓁便怀疑他这是肘关节后脱位。 可是他已经不记得今天发生的事了,自然也不会记得自己是怎么摔下来的,摔下来的时候手部有怎样的一个受力情况,但是叶蓁猜测,他在摔倒的时候应该是有一个手掌杵地的动作,彼时肘关节是伸直的,暴力沿着尺骨和桡骨向近端传导,尺骨鹰嘴处产生杠杆作用,前方关节囊撕裂,使得尺骨和桡骨向肱骨后方脱出,从而发生了肘关节后脱位。 叶蓁又按压了一下他的前臂和上臂,发现都没有疼痛,排除了肱骨和前臂骨折,那这肘部的疼痛肿胀最有可能就是肘关节后脱位引起的了。 第三十七章 确定心意 梁王和刘熙在叶蓁开始问诊的时候就已经赶了过来,只是见叶蓁正在救人,二人便和随从们一起安静的站在远处看着,并没有太靠前。 梁王见叶蓁救人的时候行事冷静、有条不紊,不禁称赞道:“没想到这顾姑娘年纪轻轻,诊起病来倒是成熟稳重、淡定从容。” “是啊!” 刘熙静静的看着叶蓁,望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何,心里竟然莫名生出几分欢喜,他不禁疑惑的问梁王说:“三哥,你说,如今情况这般紧急,可我看着顾姑娘,为何会心生欢喜?” “什么?”梁王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可谁知刘熙却不说了,“没......没什么。” 可梁王却说:“我都听见了,你慌什么?” “三哥~” “好了好了,九弟,我不同你开玩笑,你刚刚是不是说你看着顾姑娘心生欢喜?” “嗯!” 梁王不禁笑笑,然后说:“九弟,你之前不是说你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吗?那我告诉你,这就是喜欢。” “看着她心生欢喜,这便是喜欢了吗?” “嗯!若不是因为喜欢,又怎会心生欢喜?”梁王说完,轻摇折扇,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你想想看是不是如此?”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从前只闻书上言,没想到是这般美好的感受。’刘熙不禁心想。 梁王见他眉眼带笑,不禁说:“看来,你果然喜欢顾姑娘,从前问你你还不承认。” 刘熙听了,连忙解释说:“从前三哥铆足了劲要撮合我和顾姑娘,我以为......我以为你只是看我年纪不小了,想赶紧给我找个夫人,谁知道......” “谁知道你是当局者迷,自己看不清啊!” “我没经历过,自然领会的慢些。三哥,从前是我糊涂,糊涂之言,还请三哥不要放在心上。” 梁王听完,微微一笑,道:“我怎么会放在心上?”这时梁王才想起刘熙胸口疼的事,于是连忙问了句:“对了,你胸口还难受吗?” “不,不难受了。” “那就好。” “三哥,此事还请你替我暂时保密。” “为什么?你既然喜欢顾姑娘,就该早日同她表明心意啊!” “在不知道她的心意之前,我不想把此事捅破。” “想要知道她的心意还不简单,直接问不就行了。” “不可。” “为何?” “她若喜欢我,自然皆大欢喜,可她若是不喜欢我呢?把话挑明,岂不是叫她一路都不自在。” 梁王听完,不禁叹了口气,然后说了句:“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了。” “此事紧要,不能不想,三哥,还望你能答应。” “好” “多谢三哥。” 宁川原本站在叶蓁身旁,见梁王和刘熙来了,连忙跑过去,单膝跪地请罪道:“梁王殿下,九皇子,属下一时情急,未曾禀报,就带了顾姑娘过来,还望两位殿下恕罪。” “无妨,知你是救人心切,本王不怪你。”梁王爽利的说。 “多谢殿下。” “三哥都不怪你,我自然也不会怪你。”刘熙也笑着说。 “谢九皇子。” “行了,起来吧!” 听梁王这么说,宁川便乖乖的站了起来。 叶蓁这边,确定是肘关节后脱位以后,就带男子寻了一处高石坐下,然后帮他进行了手法复位。 其实肘关节后脱位的手法复位不难,只是须得在麻醉状态下进行,如今没有麻药,叶蓁便在男子的嘴里塞了一块手帕,然后嘱咐他说:“忍着点。”说完就侧着身子站在了他的前面,双手提起他的左侧胳膊,使肘关节置于半屈曲位,用右手握住男子的腕部,沿着前臂的纵轴做持续的牵引,左手拇指压住尺骨鹰嘴突,也沿着前臂纵轴做持续的推挤动作...... 就在叶蓁进行手法复位的时候,突然从东边涌过来几个手拿钢刀的粗犷男子,程锦月认出,那就是刚才追着他们的劫匪,于是害怕的连连后退,嘴里还在说:“他们......他们追上来了,羽哥哥,怎么办啊?”说话间就又哭了起来。 韩慕羽正在复位,强忍着疼痛,伸手去拉程锦月,等到程锦月走过来拉住自己的手,韩慕羽连忙拿出嘴里的手帕,安抚她说:“小月,别怕,有我在,别怕……” 叶蓁此时还没有完成,即使前方出现了劫匪她也无暇顾及,当然也是相信刘熙和梁王一定就在附近,就算不在,宁川也一定会想办法通知他们,于是她便专心的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果然,远处的梁王和刘熙见到有人靠近,连忙带着随从们赶了过来,劫匪一见人多,就吓得连忙跑开了。 慢慢的,叶蓁感觉到男子的肘关节恢复了原位,轻按一下,见肘后三角关系已经改变,轻轻动了动,肘关节的活动也已经正常。 叶蓁托着男子的左侧胳膊,问他二人说:“你们有没有方巾或者丝带什么的?我需要帮你把这条胳膊固定一下。” 二人听完都摇了摇头,程锦月解释说:“我们的包裹都在路上跑丢了。” “那能用什么呢?”叶蓁刚想解下头上的发带,就听宁川说:“顾姑娘,包裹的布巾可以吗?” “方形的吗?” “嗯!” “那太好了,哪儿有?” “马车里有,我去取。”说完宁川便跑走了。 在等待的时候,叶蓁同韩慕羽说:“如今虽然复位成功,但你须得保持屈肘两到三周,啊不对,是十四到二十一天左右,一会儿我帮你用三角巾固定一下,但是三角巾固定也不牢靠,因为正常是需要石膏托或者支具先固定然后再用三角巾固定的,但是这儿没有石膏托和支具,只有三角巾,所以就得靠你自己注意了,平时一定不要随便乱动,等过了十四天,你再慢慢的开始进行功能锻炼,知道吗?” “好,只是什么是石膏托或者支具?” “那不重要。” “哦!” “还有,刚刚跟你说的脑震荡,我怀疑你在摔下来的时候头部受到了撞击,所以出现了短暂的昏迷,所谓的近事遗忘,就是指你能记得很久之前的事,却不记得最近发生的事。” “所以你才问我记不记得怎么到这儿来的和端午那日在哪?” “是” “那......那羽哥哥要怎么办?还能治好吗?”程锦月着急的问叶蓁说。 “恩......一般过了一段时间自己是可以恢复的,时间大概半个月左右。” “那需要服药吗?” “不用,脑震荡不用特殊治疗,卧床休息就可以,但是如果情绪不稳的话,可以用点镇静安神的药物。” “好,多谢姑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韩慕羽问叶蓁说。 “我姓顾,我叫顾夕宁。”这第二遍,叶蓁说着就顺口多了。 这时宁川取了布巾回来,叶蓁便将方形布巾对角折叠,然后帮韩慕羽把胳膊悬挂在了颈部。 “真是太感谢你了,顾姑娘。”程锦月刚说完,还没等叶蓁说话,就见远处飞驰而来一队人马,前方带头的是一位长者,年纪不算太大,但是四五十岁应该有了,众人一见对方是朝着自己这边来的,不禁聚成一团,把梁王、刘熙还有叶蓁他们几人都围在了里面。 “父亲?”程锦月脱口而出。 “程伯伯?”韩慕羽也边说边站了起来。 众人听完,不禁默默的把圈子打开了,好让韩慕羽和程锦月可以出去,毕竟,是他们的亲人到了。 可谁知那位长者下了马后,走过来竟直接给了程锦月一巴掌。 “小月”韩慕羽很震惊,连忙把程锦月拉到了一旁。 第三十八章 痴男怨女 众人都很吃惊,原以为这队人马是来接他们的,却没想到......于是众人连忙又把圈子围了起来。 程父被逼的后退了几步,可他停下后,却怒狠狠的看着程锦月,叫她说:“你还不过来?” 程锦月因为害怕,站在原地没有动,韩慕羽扭头看了一眼程锦月,然后迈步走到程父跟前跪了下来,并说:“程伯伯,今日之事错都在我,不关小月的事。” 叶蓁见韩慕羽上前认错,不禁心想:‘他不是不记得今天发生的事儿了吗?’ 程父一听瞬间火冒三丈,然后一脚将韩慕羽踹倒,并大骂道:“混账东西,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哄骗我女儿,不然她怎么敢?” ‘我......我刚治好的病人,你下手轻点。’情况不明,叶蓁未敢上前,只是在心里偷偷的想。 程锦月见韩慕羽摔倒了,连忙跑过去把他扶起来,然后检查了一下他的左侧胳膊,见没有什么异常后,才跪下来,看着程父说:“不关羽哥哥的事,是我让他带着我私奔的。” ‘私奔?’众人一听私奔二字,都十分诧异,就连韩慕羽也是。 “混账”程父说着又抬起了手,韩慕羽见了连忙挡在程锦月的面前,可程锦月却说:“我是混账,可我也只是不想成为你拉拢权贵的工具,我有什么错?” “住口!”见她在外人面前说起这个,程父连忙呵斥她住口,然后便对身后的家丁说:“还不快把他二人给我带走。” “是,老爷。” 众人说完便走了过来,可韩慕羽却挣脱家丁,上前拉住程父的衣裳,说:“程伯伯,我和小月是真心相爱的,求求您,成全我和小月吧!” “成全你们?你今日敢拉着我女儿私奔,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你还敢让我成全你们?”程父咬牙切齿的说。 程锦月听了却大声质问道:“我为何私奔?还不是你非要逼着我嫁给那个什么高荣,高家是有两个臭钱,可是高荣花天酒地、嗜赌成性、妻妾成群、一无是处,你知不知道?爹,姐姐已经做了你攀附权贵的牺牲品,难道我的幸福你也要牺牲吗?” “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你看看他,要功名没功名,要武功没武功,浑身上下一无长物,他拿什么给你幸福?” “我相信羽哥哥,羽哥哥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再等等?” “等?高家已经下了聘,高家不能等。” “父亲——” “还不带走。”程父再次朝着家丁们大喊,家丁便把他二人抓走了。 梁王想上去阻拦,却被刘熙拦住,待人都被带走后,梁王忍不住问刘熙说:“九弟,你拦着我做什么?” “此事三哥想管?”刘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说。 “嗯!” “三哥想怎么管?” “当然是让那父亲答应这门婚事了,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嘛!” “三哥,且不说此事我们只是听了他们的一面之词,真假难辨,纵使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其父嫌贫爱富,二人被迫私奔,可我们终究只是外人,能做的有限。三哥是能以梁王的身份下令,成全了这门婚事,可是成婚之后呢?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既然不合心意,免不了要百般刁难,这于他们二人而言,真的是个好结果吗?” “那......那应该怎么办?” “三哥若是担心他二人会遭迫害,可以派人跟上去,可是,要想解决问题,需得男子自己努力,有朝一日让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这才是根本。” “可万一那女子等不了呢?” “那也只能怪他们有缘无分,偏偏在他没有能力保护一个人的时候,遇上了那个他想要保护一生的人。” 叶蓁在一旁听着,不禁对刘熙的话表示赞同,都说爱情至上,可是没有爱情能脱离现实和物质的,‘殿下虽然一直久居深宫,却看的比旁人都要通透。’叶蓁不禁心想。 “好,都听你的。”梁王说完,便看向宁川,说:“宁川,你带两个人跟上去,暗中跟着,不要被人发现,看看他们进了哪,做了什么,如果其父只是小惩大诫,你们就藏在暗处不要出现,如果他想害人性命,你便想法拖住,然后派人回来求救,一定要确保不可闹出人命,知不知道?” “是,殿下。”宁川说完又问梁王:“殿下,那你们接下来去哪?” 梁王想了想,然后说:“夏阳县驿馆。” “是”宁川说完便转身看向身后的随从,叫道:“林泽、林沐,跟我走。” “是” 三人走后,梁王若有所思,他先是看向刘熙,然后又看向叶蓁,说:“顾姑娘,前面就是夏阳县了,我们到那去等消息。” “好”说完叶蓁就转身上了马车,刘熙也要转身上车,可梁王却拉住他,然后小声的问他说:“你刚刚说的那番话,才是你不想让顾姑娘知道你的心意的理由,对不对?” “三哥,我......” “九弟,”梁王握住刘熙的肩膀,说:“你不要总是想着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境遇,这样会限制住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三哥,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那就好。”听刘熙这么说,梁王才松了口气,“我知道你一向有自己的主张,此事我也不便多说,上车吧,我们先赶路。” “嗯!” 说完,刘熙和梁王也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等到了夏阳县,众人找到接待来往官员的驿馆,和管事亮明身份后,驿馆的管事便连忙禀报给了县衙。 驿馆院内,县丞宋一番带领着夏阳县众位官员,面对着梁王和刘熙叩头请安,道:“梁王殿下和九皇子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两位殿下恕罪。” 紧接着,其余官员也齐声说道:“下官有失远迎,还望两位殿下恕罪。” 梁王看着跪了一地的官员,不禁背过手,一本正经的说:“本王和九弟途径此地,需在此处逗留一晚,叨扰各位大人了。” “两位殿下光临本县,是本县之幸,何谈叨扰?” “如此便好,诸位大人,请起吧!” “谢殿下” 众人起身以后,梁王看着面前的宋一番,问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下官夏阳县县丞宋一番。” “县丞?”梁王听了,不禁有些生气,问道:“怎么?本王和九弟到了,县令都不出来迎接吗?” 宋一番听了,连忙跪下来,解释说:“殿......殿下恕罪,程县令家中出了点急事,不过马上......马上就能回来。” 梁王虽然怒气未消,但是想着此事与他们无关,便说:“既如此,那便只好劳烦宋县丞帮我们安排一下了。” “是” 第三十九章 纯属巧合 很快,宁川就找了过来,可是只有他一个人,林泽和林沐还守在程府,梁王叫来刘熙,然后才让宁川禀报。 房间内,只听宁川说:“启禀两位殿下,程父带着程姑娘和韩公子回府以后,原本是要对他二人动手,可是被程府的夫人和小姐劝住了,程父便暂时把他们关了起来,属下见他们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便赶紧回来跟二位殿下禀报。另外,属下也在程府外打探了一下,确实如程姑娘所言,其父为了攀附权贵,已将长女程锦云许配给冀州刺史许章,又欲将次女程锦月许配给幽州富商高富之子高荣,程锦云倒是没说什么,可是程锦月誓死不从,已经在家里闹了有半个多月了。” “看来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想到私奔这条路,如今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可难保日后会如何。”梁王感叹完,不禁看向刘熙,问他说:“九弟,你以为如何?” “三哥以为呢?” “你说,要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刘熙想了想,然后说:“三哥,我以为,若想保他二人长久,须得给出一个让程父不敢动他们或者不会动他们的理由,可这理由,我还没想好用什么。” “不敢动或者不会动他们的理由?” 这时,颜承突然进来禀报说夏阳县的县令来了,众人便只好暂时把此事搁置。“让他进来吧!”梁王说完,便起身走到了房间中央。 “是,梁王殿下。” 不一会儿,县令程晖穿着官服,走进房中,面对着梁王和刘熙,行礼请安,道:“下官夏阳县县令程晖,因琐事缠身,未能及时迎接两位殿下,今特来请罪。” ‘程县令?这人看着怎么这般眼熟?’刘熙不禁心想。 ‘此人看着好生面熟啊!’梁王也不禁想。 就连宁川看了都不禁微微侧头,心想:‘这不是程父吗?原来他就是夏阳县县令。’ 其实梁王也只是当时有些生气,现在早就不气了,于是走上前,说:“既然情有可原,本王和九弟也并非不通情理,好了,程县令,起来吧!” “多谢二位殿下。”说着便站了起来。 程晖起身以后,梁王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他就是在林子里把程锦月和韩慕羽带走的那个父亲。 程晖也看出了梁王和刘熙,‘怎么是他们?’他不禁心想,一想到自己当时和女儿说的那些话,不禁害怕的低下了头。 梁王一看,既然见过,此事倒也好办了,于是问程晖说:“不知韩慕羽小公子现在何处啊?” “他......他在......在下官府上。” “本王今日在林中见了他,觉得颇有世家风范,便闲聊了几句,聊着聊着又觉得投契,只是后来他走的匆忙,本王意犹未尽,还在想该去哪找他呢?不过现下好了,刚好在这儿遇上程县令,程县令,不知,可否让本王再见见他啊?”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殿下与他投契,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下官......下官这就去把他带来。” “有劳了,程县令。” “殿下言重了。”程晖说完,连忙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转身出去了。 程晖回到府里,径直就去了关押韩慕羽的房间,从程锦月处出来的程锦云因为不放心,便也跟了过去。 房门被打开后,程晖盯着韩慕羽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今日算你走运,结识了梁王殿下,不然我一定好好的跟你算这笔账。” 屋内的韩慕羽听了不禁一脸问号,门外的程锦云也是满心疑虑。 ‘梁王殿下,我何时结识梁王殿下了?’ ‘若真是如此,父亲必不敢再责罚小月他们了。’想到这儿,程锦云不禁面露喜色。 “梁王殿下要见你,跟我走。”程晖说完,便转身出了门,韩慕羽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出去。 等到了驿馆,宁川在门外拦住程晖,说:“程县令,梁王殿下说了,天色已晚,程县令年事已高,不必在这儿陪着,早点回去休息吧!” “可是,他......”程晖指着韩慕羽,本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想到梁王命令不可违抗,便只好说:“是,下官告退。”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宁川则带着韩慕羽进了屋。 进到屋内,看着面前站着的二人,韩慕羽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梁王,就是今日在林子里见到的那几个人中的。可他看了看梁王,又看了看刘熙,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于是只好先跪下来,叩头请安道:“草民韩慕羽,叩见梁王殿下。”因为左臂还悬吊着,所以行礼未尽周全。 梁王明白,所以并未责怪,只是见他还未拜见刘熙,不禁指着刘熙,给他介绍说:“这是九皇子。” 韩慕羽听了,连忙面向刘熙,又道:“草民失礼,见过九皇子。”说完便行礼再拜。 刘熙走上前,说:“韩公子,请起。” “多谢九皇子。” 起身以后,韩慕羽微微低着头,道:“今日是草民眼拙,没认出二位殿下,真是该死。” 可梁王却说:“我们未表明身份,你自然认不出来,此事怪不得你。” “多谢梁王殿下。”见面前的两人身份非凡,韩慕羽不禁想起替自己诊治的顾夕宁,于是问道:“那......那位顾姑娘是?” “她是我的朋友。”刘熙脱口而出。 梁王听了,也连忙补充说:“是,是我们的朋友。” 程锦云问过程晖的仆从,才知道原来今日在林中救了程锦月和韩慕羽的就是梁王一行人,于是也带着丫鬟来到了驿馆。 叶蓁房里,程锦云微微施礼,道:“小女名叫程锦云,因听家妹说曾在林中得姑娘相助,所以特来拜谢。”只见她低眉颔首,右侧的步摇在耳边轻轻摇晃,浅蓝色的襦裙衬得她肤色白皙,一副姣好的美人模样,惹得叶蓁都不禁看愣了神。 少顷,叶蓁回过神来,连忙说:“程姑娘客气了,快请坐。” “多谢” 程锦云坐下后,示意身后的丫鬟把钱袋放到桌上,然后同叶蓁解释说:“今日小月和韩家公子外出,幸得姑娘搭救,韩家公子才得以安然无恙,这一袋钱是我替小妹聊表谢意,还望顾姑娘能收下。” ‘她是程锦月的姐姐?’“不用了,程姑娘,我只是恰巧遇到,便帮忙诊治了一下,不必言谢。” “既是家妹求助,岂有不谢之理,顾姑娘不收,莫非是嫌我带的少吗?” “不是的不是的,程姑娘误会了。” “那就请顾姑娘收下吧!”程锦云微笑着说。 叶蓁心想:‘既是谢礼,收下倒也不算过分,可是,只听她一面之词也不能证明她就是程锦月的姐姐,我是想不到她有什么理由害我,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安全起见,还是别收了。’于是说:“程姑娘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举手之劳,实在愧领,还请程姑娘收回。” “可是” “程姑娘,我知你今日是带着谢意而来,有这份谢意便足够了。”叶蓁表面上装的镇定,可是心里却在暗暗祈祷:‘求求不要再说了,不然又得是一段极限拉扯。’ 可谁知程锦云沉默了一会儿,果然说:“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顾姑娘休息了。”说完便站了起来,然后微微低头行礼,道:“顾姑娘,告辞。” 叶蓁也微微低头还礼,然后看着主仆二人出了门。 第四十章 头脑一热 韩慕羽在驿馆待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梁王从睡梦中醒来,见刘熙正在送韩慕羽出门,不禁走过去,问站在门口的刘熙说:“你们俩不会聊了一个晚上吧?” 刘熙听了微微笑了笑,然后说:“嗯!” “聊什么能聊这么久?” “没什么,闲聊而已。” “那你觉得此人如何?”二人边说边走到了桌前坐下。 “言行举止,倒也得体。说起朝政时事,也颇有见地,就拿盐铁之论来说,他说起,立国之初,朝廷采用道家思想,无为而治、与民休息,可是那时,盐铁私有,时有富商实施垄断、哄抬物价,七年前,太子殿下主张盐铁收归国有,并专设盐铁官员,冶铁制盐、平准均输,寻常百姓才得以正常使用,只不过此事在当时引起了一些商人的不满,这几年才算是平静下来。” 听刘熙拿盐铁之论举例子,梁王不禁说:“九弟,你知道的,朝政之事我一向不会过问。” “我知道,可是关乎民生的事,三哥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不是吗?”说着刘熙就把一杯倒好的茶水递给了梁王。 梁王接过茶水,然后一脸无奈的说了句:“你呀,真是一点都瞒不过你。” 刘熙低头笑了笑,然后说:“三哥,此人眼界开阔,不会是池中之物,想来没有什么需要我们担心的。” “那他的安危呢?” “三哥已经与他结交,看在三哥的面子上,程县令自然不敢动他,三哥昨晚把他叫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是,我是这个意思,可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 “那他们的婚事呢?” “婚事,说到底也是他们的家事,外人真的不便插手。” 梁王听完,只好说了句:“那好吧!”想着刘熙一夜没睡,梁王不禁说:“九弟,既然昨夜你没睡成,要不今日先不赶路了,如何?” “没关系的,三哥,我可以在马车里睡。” “可你不是说白天睡不着吗?” “从前只是不习惯,如今习惯,已经可以了。” “真的?” “嗯!” “那好吧!那你回房梳洗一下、换身衣裳,用过了早膳我们就启程。” “好”说完刘熙就起身走了,可谁知刚一出门,就见程晖带着程锦云和程锦月两个人正站在门口,“程县令?” “九皇子。”程晖父女见了,连忙叩头请安,梁王听到动静,也从房间走了出来,三人便叩首再拜,梁王命令他们起身,站定之后,梁王才问道:“程县令一早过来,可是有事?” “回梁王殿下,驿馆奴婢粗笨,下官害怕伺候的不仔细,怠慢了二位殿下,所以特意带了小女前来侍奉。” “不必了,我们今日就走了。”梁王拒绝说。 “二位殿下既然来了,何不多住几日呢?” “本王和九弟还有事,不便久留。” “可是,梁王殿下”梁王不想再说下去,于是装作没听见程晖的话,转头问程锦月说:“程姑娘,我们昨日刚刚见过,你可还记得?” “记得”说着程锦月便跪了下来,请罪道:“臣女不知是梁王殿下,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无妨,不知者不罪。对了,程姑娘,你......至今尚未婚配是吧?” “是” “本王有意求娶,不知程姑娘意下如何?” “梁王殿下?”程锦月吓得猛地抬起头看向梁王。院中的人,除了梁王自己,也全都吓了一跳。 这时,程晖最先上前,问道:“梁王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的意思是说,本王对你程家之女一见钟情,本王要娶她。” “真的?”程晖喜出望外,不禁难掩笑意。可程锦月却一边哭着叩头,一边说:“梁王殿下,还请您收回成命。” 程锦云在一旁进退两难,不知是该劝阻梁王,还是应该劝说妹妹,可是一想到小妹对韩家公子一往情深,便也跪下来,求情道:“还望梁王殿下三思。” 梁王没有理会程锦云,只是看着程锦月,问她说:“怎么?你不想嫁给本王?” “不,不是的,梁王殿下,她不是这个意思。”程晖说完,连忙走到程锦月的面前,小声的说:“糊涂东西,能嫁给梁王殿下,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气,还不快答应。” “我不”程锦月上前两步,又说:“梁王殿下,臣女已有心爱之人,他叫韩慕羽,梁王殿下昨日也见过的,我与他两情相悦,绝不另嫁旁人。” “放肆” 梁王大喝一声,众人齐齐跪地,只听梁王又说:“本王有意求娶,你却不识好歹,好,既然你不愿嫁于本王,那本王也不会如你所愿,传令下去,三年之内,程锦月不许谈婚论嫁、不许私定姻亲,若是被本王知道你有所违背,本王决不轻饶。” “梁王殿下?”这下倒轮到程晖发愣了,“梁王殿下这是何意啊?” 可程锦月听了,却连忙叩头,说:“多谢梁王殿下。” 刘熙在一旁听着,不禁略带无奈的笑了笑。 叶蓁醒了以后,先来到了刘熙的房间,却发现刘熙不在,然后又来到梁王的房间,却偏巧碰见梁王和刘熙正站在门口和程家父女说话,于是站了一会儿便走了。 梁王说话间,也看见了叶蓁,只是顾着说话,看了一眼就连忙把头扭了回去。 待说完了话,打发走了程晖父女,梁王这才想起刘熙说的不要多管婚事的话,于是不禁问他说:“九弟,你怎么不拦着我啊?” “我拦着,三哥就不管了吗?” 梁王听了只得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连忙解释说:“我当时......我当时就是头脑一热。” “我知道,三哥,你只是想让程县令暂时打消嫁女的念头,我明白的,也正是因为我明白,所以才没有拦你。” “那就好,你知道就好。”梁王松了口气,然后说:“好了,九弟,你先回房。” “嗯!” 刘熙走后,梁王追上叶蓁,想着既然她撞见了刘熙与程家姑娘会面,不妨趁此机会试探一下她对刘熙的心意,于是问她说:“顾姑娘刚刚是去找九弟?” “是” “那顾姑娘可看见程家的两位姑娘了?” “看见了。”叶蓁低着头淡淡的回应着。 “那顾姑娘以为程家长女和九弟如何?” “程家长女和九皇子?”听到梁王这么问,叶蓁不禁仰起头疑惑的看向梁王,说:“殿下此言何意?” 梁王解释说:“程县令一大清早带着两个女儿前来,不排除是打了合婚的主意,她们未嫁,九弟未娶,若能合婚,自然皆大欢喜。” “可是......昨天在山林里的时候,程姑娘说的那些话,言下之意......不是说......程家长女已经许配人家了吗?” “那又如何?定亲亦可悔婚,这世上哪有绝对之事。” “哦!”叶蓁只是哦了一声,虽然叶蓁坚信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出尔反尔在这世间一定是存在的。 梁王见叶蓁信了自己的话,便继续说:“顾姑娘,本王在这儿也没有旁的人可以商量,只能来问问你,你说说,你觉得如何?” 叶蓁想了想,说:“程家姑娘温婉娴静、姿色秀丽,和九皇子倒是十分相配,不过这种事还是要看九皇子和程姑娘的心意,般配与否还是其次。” “那如果他二人两情相悦,你又当如何?” “我?我自然是祝福他们。” “祝福?” “是啊!我在宫里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九皇子救了我,我很感激,所以如果他真的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我自然替他开心,也愿意真心祝福于他。” “你真的这样想?” “嗯!” 梁王见她说的云淡风轻,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不禁心想:‘难道她不喜欢九弟,不然为什么听到我说九弟和程姑娘的事,她不生气呢?’见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梁王不禁说:“好了,顾姑娘,回房收拾一下,准备用早膳吧!” “是” 说完梁王便转身离开了。 叶蓁走在回房的路上,心想:‘他那么好的人,如果真的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我自然是替他开心的。’ 第四十一章 除却巫山 程家父女出门以后,程晖因为害怕梁王因程府拒婚一事迁怒于整个程家,于是惴惴不安、举步难行,程锦云见父亲站在原地不动,不禁问他说:“父亲可是害怕今日之事,梁王殿下不肯放过我们?” “是啊!” “那要不要我陪父亲一起再去向梁王殿下求求情?” 程晖听完摇了摇头,说:“不好,梁王殿下既已下了逐客令,如今再去,恐怕也只会吃闭门羹。” 见程晖惊慌无措,程锦云不禁说:“父亲,不若......让我去试试吧!” “你?”程晖抬起头,看着程锦云,心想,以她韶艾姿色,若是再动之以情、声泪俱下,或许就能得几分怜悯,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于是说:“也好,你去试一试,千万要让梁王殿下消了气才好啊!” “是,父亲。”说完程锦云就转身回了驿馆,只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去找梁王,而是先去了厨房。 韩慕羽在离开驿馆赶回程府的路上遇到了正在赶来的程家父女,程父见他一夜未归,想他与梁王定然交情甚深,不然也不会在驿馆逗留一晚,依旧春光满面,于是也不敢再为难他,只好放他回了家,偷偷跟着的宁川见状,回驿馆禀报后,梁王便让他把林泽和林沐调了回来。 用过早饭以后,梁王找到刘熙,通知他收拾一下,即刻启程,可这时宁川却进来禀报说程锦云去而复返,在门外求见。 “程锦云?她一个人回来的?”梁王问宁川说。 “是” 梁王虽然疑惑,但还是说:“让她进来。” 程锦云进了门,把手里的食盒放到地上,然后恭恭敬敬的叩头行礼。 “平身。” “谢梁王殿下。”可她说完,却并没有站起来,而是举起手边的食盒,依旧跪着说:“家妹与韩家公子之事,多亏两位殿下出手相助,臣女亲手做了一些点心,希望能聊表谢意。” “谢意?今日程府拒婚,本王心中的火气未消,不是求情,反倒是感谢吗?”梁王故作冷漠。 可谁知程锦云听了却说:“请恕臣女冒昧,梁王殿下是真的想要求娶家妹吗?” “本王......,“梁王有些心虚,不禁呵斥道:“大胆。” 可程锦云却丝毫不惧,只说:“梁王殿下息怒,臣女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今日种种,思来想去,臣女很难不做此猜测。” 梁王上前一步,轻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本王意欲何为?” “梁王殿下,臣女虽然久居闺阁,但也见过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梁王殿下对待家妹,眼神冷淡,绝无钦慕之意,一见钟情的说法,实在不能让人信服,再加上梁王殿下处罚家妹时,九皇子神色淡然,似是早有预料,结合两位殿下与韩家公子的交情,不难猜测,今日之事,其实只是为了成全他们二人。” 见自己的心思全被程锦云猜中,梁王不禁笑笑,道:“你倒是聪明。” “臣女不敢,臣女妄自揣度、以下犯上,还请梁王殿下降罪。” 梁王接过程锦云手里的食盒,然后说:“无妨,既然被你猜中,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这谢礼本王收下了,不过本王要问问你,可是你父亲要你来询问此事的?” “不是,家父并不知情。” “为何不让程县令知晓?” “梁王殿下,家父私心,身为女儿,臣女并非不知,可小月是我妹妹,我也不忍看着她被迫嫁于不爱之人,只可惜臣女人微言轻,劝不动父亲,今日能得两位殿下相助,成全家妹,臣女万分感激,又怎会将此事告与父亲知晓,再陷家妹于水火。” “你倒是一心为你妹妹着想。”梁王称赞她说。 “可臣女听说,梁王殿下待九皇子,也是如此。” “哈哈哈......”梁王听完不禁笑了,“如今你妹妹已经脱离苦海,那你呢?” “臣女?” “本王听说你已有婚配。” “是” “既知你父有私心,那想必婚约之事,也并非你心甘情愿。” 可谁知程锦云想了想,却说:“回殿下,虽说父母之命,不可违抗,可臣女若是不愿,也并非旁人可以勉强。” “这么说,这门婚事你是自愿的?” 程锦云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说了句:“是” “可是你妹妹说”梁王话没说完,就被刘熙拦住了,既是自愿,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世上之事,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见梁王不放心,刘熙还是上前一步,先看了看屋外,然后问了句:“如今晴空万里,自可闲庭信步,可是这世间风雨从未停歇,他日若风雨来临,你又当如何?” “臣女会躲避风雨,但若有朝一日风雨来袭、避无可避,臣女也必不会畏惧。” “那便预祝姑娘此去一往无前。” 程锦云听了,不禁深深的叩了一个头,然后说:“多谢九皇子。”这时她又拿出腰间的钱袋,递给刘熙,说:“昨日在林中,幸得顾姑娘搭救,韩家公子才得以安然无恙,这是臣女与家妹的一点心意,还希望九皇子能代为转交给顾姑娘。” “好”刘熙也没推辞,伸手就接了过来。 “她这个性子,想必不会委屈了自己。”程锦云走后,梁王不禁感叹了句,然后又转过头来问刘熙说:“九弟,你以为程锦云如何?” “温婉娴静、机智刚强。” 梁王听了,不禁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你二人倒是心有灵犀,连说的都一样。” “三哥说什么?”刘熙没有听清,于是问他说。 可梁王却说:“没什么,那......你喜不喜欢程姑娘?” 刘熙听完慌张的看了一眼门外,然后转过头来,对梁王说:“我的心意三哥是知道的,我怎么还会喜欢程姑娘。” “程姑娘姿色韶艾,又是大家闺秀,不比顾姑娘招人喜欢吗?” “她再好,也不是顾姑娘,更何况,在我这里,她与顾姑娘,无甚可比。” “这......”梁王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这时,只听刘熙又说:“三哥,看程县令得知你要求娶程锦月时的反应,想来是乐意促成此事,你说,他一早带着两个女儿过来,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 “我亦作此想,不过,本王可不是见色起意之人。” “那三哥还行此举,也不怕程锦月迫于梁王殿下的威势,同意了?” “这......”梁王顿时一阵慌乱,连忙说:“你也知道你王嫂的脾气,这事你可得替我保密,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不然可有的闹了。” “那三哥拿什么收买我啊?”刘熙故意打趣。 可梁王听了,却不禁嗔怪道:“好啊你,趁火打劫你三哥。” 第四十二章 初遇神庙 刘熙一行人继续前行,出发前,刘熙把程锦云交给他的一袋钱转交给了叶蓁。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这天中午,众人在山中歇脚的时候,颜承偶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山神庙,便和刘熙请旨,说要去拜一拜,刘熙答应后,他便跑走了,还有几个随从也跟着跑了过去。 刘熙见大家都颇有兴致,不禁转过头来问叶蓁说:“顾姑娘,前面有一座山神庙,你要不要也进去拜一拜?” “不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求的吗?” “我不信神佛的,带着一颗不虔诚的心,即使求了,也不会成真的,所以还是算了。”叶蓁说完不禁笑笑。 刘熙听了,也只好说:“那好吧!” 可刘熙却想去看一看,便一个人起身离开了,叶蓁则继续坐在原地吃东西,这时,一个怀抱幼儿的年轻妇人突然脚步匆忙的从叶蓁身边跑过,然后径直就跑进了山神庙。 叶蓁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母亲带着孩子,可见那妇人裹着头面,怀里的幼儿又不停的放声啼哭,叶蓁意识里不自觉的就出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她不会......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吧?不然这么热的天气为什么要把自己裹的这么严实?’ 叶蓁不禁心口一紧,带着疑惑她连忙跟了上去。 可她走到山神庙门口,却见那妇人正跪在神像面前,一边哭着,一边祈求说:“求求山神显灵,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山神娘娘,您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叶蓁看那孩子的模样,年龄大概两岁左右,肤色白皙,但身形瘦弱,趴在妇人的身上哭闹不止,偶尔还会用自己的小奶音发出几声:“痒”,然后便伸手去抓自己的手脚,叶蓁这才发现他的手脚上似乎都起着丘疹。 见到这样的情景,叶蓁之前的疑心不禁消除了大半。 颜承和其余几名随从原本是跪在神像旁为家人祈福,见妇人如此,都疑惑的站了起来,刘熙进门以后,并没有去参拜,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眼神像,见妇人匆忙跑来,又说着那样的话,刘熙走到妇人身边,问她说:“夫人,令郎可是身体有疾?若是身有疾患,应该尽快去看郎中,求神拜佛,不能抵药石。” “我......我......我......”妇人眼神躲闪,不愿回答。 刘熙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于是连忙解释说:“夫人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你有任何为难之处,可以说出来,我们或可帮你。”说完,刘熙便示意颜承,先将她扶起来,可谁知颜承一扶她的胳膊,她就痛的大叫了一声,吓得颜承连忙把手撤了回来。 可那妇人依旧不说话,只是抱着孩子一直哭着。叶蓁心想或许自己可以去试试,于是便走进去,跪到妇人的身边,安抚她说:“你不要怕,我们今日只是碰巧路过此地,不过既然遇到了,便是与夫人有缘,您可以告诉我们您的孩子怎么了,我们或许可以帮助你。” 许是因为叶蓁是女子的缘故,妇人真的相信了她,于是说:“浩浩他已经连着发烧四五天了,今天早上起来又起了一身的疹子,可我......我实在没有钱去请郎中,我......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夫人您先别哭,这样,您先把他放下,我帮他看看。”叶蓁温柔的说。 妇人听完不禁抬起头看向叶蓁,问她说:“姑娘会医术?” “略知一二。” “太好了!”妇人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把孩子从怀里调整放平,叶蓁先是摸了摸孩子的额头,通过和自己比对,发现确实有些发烫,但温度不算太高,然后又检查了他的身上,发现并未像妇人所说全身都是疹子,只是手脚还有臀部有一些大小不一的斑丘疹,有的是圆形,有的是椭圆形,扁平,其内有浑浊液体,周围还有红晕,这让叶蓁高度怀疑一种好发于三岁以下儿童的发疹性疾病——手足口病。 叶蓁便想再检查一下宝宝的口腔,可是因为宝宝哭闹的厉害,一直不让查看,叶蓁和妇人哄了好久才让宝宝张嘴,在宝宝的口腔侧壁,确实分布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疱疹,而且部分已经发生破溃,这些表现其实基本可以笃定是手足口,但为了更加明确,叶蓁还是问那妇人说:“夫人,您孩子今年多大了?” “两岁半” “发病几天了?” “算起来,应该是第四天了。” “发病以来都是什么症状?” “一开始是发烧,我以为只是受了风寒,就不停地用水给他擦身子,给他扇风降温,可是烧一直都没退,两天前吃饭的时候突然开始不停的哭闹,我一看才知道他嘴里起泡了,有些泡还破了,今天早上......今天早上手心、脚心又突然出现了这些疹子,我怕是得了天花。” “天花?”一听天花二字,众人都吓了一跳,唯独叶蓁很淡定的说:“不会,天花已经在这个世界上被消灭了。” “什么?” ‘不对,’叶蓁这才发觉不对,‘天花是在现代被消灭的,可现在这个时代,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但是天花应该还是有的吧?’想到这儿,叶蓁只好说:“额......我是说,看他的症状,应该不是天花。” 听叶蓁这么说,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妇人着急的问道。 “按照他的症状表现,应该是手足口病,这也是一种病毒感染性疾病,只不过本病有自限性,一般一周左右,哦不对,就是七天左右自己就能恢复了。” “什么意思?” 叶蓁再一次检查了宝宝的全身,发现确实只有手心、脚心还有臀部有一些疱疹,其余部位都没有,于是一边合上宝宝的衣物,一边说:“手足口病它是一种自限性疾病,也就是说到了一定时间是可以自己痊愈的,按照你的说法,发病四天,那也就是说再过三四天宝宝自己可能就会好了,目前的症状,对于宝宝最重要的就是护理。夫人,怎么称呼?” “我夫家姓徐。” “徐夫人,我告诉你一些护理的注意事项,你回去以后一定要按照我说的严格执行。” “好” “第一,从今天起,一定不要让他接触旁的人,尤其是别的小孩子,以免传染。” “不会,自从生了病,就一直没带他出门。” “好,第二,从今天起,吃东西前一定要洗手,最好能使用单独的餐具,餐具用过了以后用热水泡一泡,消消毒。第三,宝宝的衣物、被褥要保持清洁、每天晾晒。第四,宝宝发热的时候,可以多喝温水,你之前用的退烧的法子都可以继续用,饮食上多吃清淡的,不要吃辛辣的,还有鱼虾肉也不要吃,嘴里有破溃特别疼的时候尽量吃一些温度比较低的东西,太烫的东西会加重疼痛。第五,如果身上太痒,尽量帮他吹一吹,不要让他自己用手去抓,以免抓破了。” “好,我都记住了。那真的自己会好吗?真的不用吃药吗?” 叶蓁听了不免有些惭愧,毕竟自己也不敢笃定说一定会好,所以无法给她肯定的回答,只好说:“体质各有不同,但大多会好,还有,药石之事,我不太懂,如果真的不放心,您可以再请个郎中开个方子。”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些钱,递给她,并说:“这些钱你拿去用。” 可妇人却把钱推了回来,并说:“我相信你,姑娘,你说的这样仔细,一定医术高超。” 叶蓁听完不禁开心的笑了笑,然后说了句:“多谢。” 第四十三章 釜底抽薪 叶蓁看着徐夫人怀里的小宝宝,不禁心中喜爱,于是抓着他的手,问他说:“谁是小浩浩啊?原来你叫小浩浩啊?谁是小浩浩?谁是小浩浩?” 宝宝原本还哭的厉害,可听到叶蓁这么问,竟止住哭声,趴在娘亲的肩头,一边用小手指戳着自己的脸蛋,一边奶声奶气的说了声:“我” 众人见状不禁都笑了。 叶蓁也笑道:“你叫小浩浩啊?”原本叶蓁只是看他可爱,想逗逗他,却没想到他能听懂。 “在家的时候我也经常问这个问题,每次他都是这么指着自己的脸告诉我。”徐夫人一脸幸福的解释说。 叶蓁看着徐夫人笑笑,然后又看向小宝宝,说:“太可爱了,浩浩你太可爱了。”然后叶蓁又问:“那娘亲是谁?谁是娘亲啊?” 这次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的小手指指了指徐夫人的脸,徐夫人见状激动的贴了贴他,叶蓁看她二人如此亲密,不禁打消了她是人贩子的念头。 “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顾,我叫顾夕宁。” “顾姑娘,今日真是太感谢您了,只是......只是我身上实在没有钱能付您的诊金。”说完徐夫人便羞愧的低下了头。 可叶蓁却说:“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我......我家就在附近,顾姑娘若是不弃,去家里坐坐吧!” “不用了,徐夫人,我们还急着赶路,就不叨扰了。” 听叶蓁这么说,徐夫人只好说:“那好吧!” 这时叶蓁又看着小宝宝,说:“浩浩,我能抱抱你吗?”说着便伸出了手,小宝宝听完也伸出了手,叶蓁看向徐夫人,见她把宝宝递了过来,便知她是同意让自己抱,于是连忙伸手接了过来。 可是接孩子的时候,叶蓁不小心带下了徐夫人的头巾,徐夫人露出头面,叶蓁一抬头,竟吓了一跳。“你这......你这伤?你这是伤?”叶蓁惊讶的问道。 徐夫人连忙拿过头巾又围在了头上,然后慌张的说:“没......没什么。”可就在她抬手的时候,叶蓁发现她的手臂上也有伤口。 刘熙见了,不禁叫身后的颜承说:“颜承,去马车里取些伤药过来。” “是” 颜承说完便跑了出去,叶蓁见她不肯说,也就没有追问,只是低头哄了哄孩子,“小浩浩几岁啦?”她又问。 可宝宝听完却没有说话,徐夫人连忙笑着解释说:“还不知道自己几岁了。”说完便朝着叶蓁笑了笑,然后就转头看向自己的孩子。 叶蓁看着她眼里的温柔,不自觉的心生感动,可这时,她却突然想到了刘熙,心想在刘熙的记忆里恐怕连这样的画面都不曾有过,她转头望去,仿佛真的看到刘熙正一脸艳羡的看着这对母子。 不一会儿,颜承拿了伤药回来,刘熙示意他把伤药交给叶蓁,颜承便走了过去。 叶蓁把孩子还给徐夫人,然后接过伤药,说:“徐夫人,我不问你这伤是怎么弄的,但是让我帮你上点药吧!” “这......” 刘熙害怕徐夫人是因为人多不自在,便同梁王说:“三哥,我们到外面去。” “好” 说完,刘熙等人就都出了门。 叶蓁这时又叫了一声:“夫人?” 这次徐夫人没有拒绝,而是选择撤下头巾,叶蓁小心翼翼的帮她往脸上抹着伤药,看着这些淤伤,叶蓁总有不好的念头,可是对方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多问。 等到上完了药,叶蓁把那瓶伤药递给她,然后说:“这些伤药你带回去,身上的伤也要记得涂一些。” 许是这份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善意攻破了徐夫人的防线,她不禁放声痛哭了起来,叶蓁先是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边抚着她的后背,一边慌张的安抚她说:“夫......夫人,怎么了?是上了药以后伤口疼了吗?您别哭,别哭啊!” 可徐夫人并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着。 怀里的宝宝听到母亲哭,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叶蓁见状连忙说:“好了,徐夫人,别哭了,您看浩浩这么可爱,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徐夫人见状也连忙哄着说:“浩浩乖,不哭了,娘亲不哭了,娘亲也不哭了。”两个人都止住了哭声后,徐夫人看着叶蓁,说:“今日真是太感谢你了,顾姑娘,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我......” “真的不用客气,徐夫人。” 这时小宝宝突然发出了一声:“饿” 叶蓁和徐夫人听完不禁都笑了,“他是说的饿吗?”因为不确定,所以叶蓁又问了一遍。 “是,顾姑娘,他饿了,那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好” “顾姑娘,再会。”说完便俯身微微行礼,然后才起身离去。 叶蓁也起身跟了出来,却见徐夫人在离去之前,面对着梁王和刘熙也微微施了一个礼。 徐夫人离开后,叶蓁走到梁王和刘熙面前,说:“两位殿下恕罪,因我看徐夫人身上还有淤伤,便擅作主张让她把剩下的伤药带回去了。” “无妨,伤药原本就是给人用的。”刘熙说完,梁王也说:“是啊,顾姑娘不必自责。” “是,多谢殿下,多谢梁王殿下。” “只是,她身上为何会有这么多伤?”刘熙又问。 “她不肯说,我也没有多问。” 梁王和刘熙听了,也没说什么。 见事已毕,时辰也不早了,众人便打算再次启程,可谁知还没转身,颜承就看见远方不远处徐夫人正被一个男子掌掴,于是连忙跑了过去。 颜承拦下那名男子将要挥下的手,众人见状也都跑了过来,可男子却大言不惭的说:“这是老子的家事,轮不到外人来管。” 叶蓁跑到徐夫人身边,搀起她,然后便怒气冲冲的看着那名男子。 “你为何动手打人?”颜承气愤的问道。 “老子为什么不能打她,他是老子的媳妇儿。” “呦呵,打老婆的男人,老子这辈子最瞧不上的就是打老婆的男人。”颜承说完就对着男子的肚子猛的踹了一脚。 男子被踹倒在地,怒火中烧,但见对方人多,只能悻悻的起身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时叶蓁才问徐夫人说:“他真的是你的夫君?” “嗯!” “你身上的伤也都是他打的?” “是” 听到这些话,叶蓁不禁咬牙切齿的说了句:“人渣。”可叶蓁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对付这种恶人,就在这时,刘熙突然走了过来,问徐夫人说:“夫人,你介意守寡吗?”话虽可怕,但刘熙语气平静,听不出带了多少愤恨。 可徐夫人听了,却有些惊恐的问刘熙说:“你要做什么?你不能杀他,你杀了他,你也会坐牢的。” “我不杀他,他不配我亲自动手。” 梁王听了,走过来拉住刘熙,问他说:“九弟,你想怎么做?” “三哥,你派人去县衙找几个衙役过来。” “衙役?做什么?” 说话间,就见不远处男子已经带着衙役正往这边走来,原来男子离开后,也觉得忿忿不平,正好在附近遇到衙役,便恶人先告状,说对方仗着人多欺负他,刘熙看着前面走来的人,不禁说:“三哥,你先带人到一旁躲一下。” “躲?为何要躲?我们人多,更何况......更何况,”梁王本想说:“更何况你我都是皇子,难道还怕区区衙役吗?”但一想到徐夫人还在身边,怕吓到她,于是只说:“我们又不怕他。” “三哥,对付这种人,就得釜底抽薪,你先去躲一下。” 第四十四章 为民除害 梁王虽然疑惑,但见刘熙坚持,只好答应先带随从和徐夫人退到山神庙去。走之前,刘熙又问了徐夫人一遍,说:“夫人,我再问你一遍,你可介意守寡?” “他日日不着家,回来就是要钱,我不给他他就动手,我现在的日子还不如守寡。” “好,那我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他又看着叶蓁,说:“顾姑娘,你也去躲一下。” “好”虽然不知道刘熙要做什么,但叶蓁还是痛快的答应了。 众人透过山神庙的窗缝,能够清楚的看到刘熙所在之地。 男子来到刘熙身边以后,见只剩下他一个人,不禁说:“你的同伙呢?刚刚动手打我的那个人呢?” “是你刚刚打架斗殴吗?”其中一个衙役问刘熙说。 可刘熙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衙役,说了句:“大人,我想和这位公子说两句话。”边说边指向那名男子。 “你想做什么?”衙役疑惑的说,男子也很疑惑,于是也说:“你想做什么?” “我们之间纯属个人恩怨,若能私了,诸位大人也能省事了不是吗?” “那倒是。”衙役听完,不禁说:“好,就给你二人半刻钟,先协商一下。”说完衙役便走到了一旁。 男子看着刘熙,问他说:“你想怎么私了?” “我承认的确是我的人打了你,这样,我让你打我一拳,这事就算了了,不必惊动县衙。” 男子一听,原来他是害怕县衙,不禁狮子大开口,道:“那不行,除了揍你一拳,你还得给我三百钱。” “可以”刘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男子见刘熙答应了,便大摇大摆的走上前给了刘熙一拳,山神庙里的梁王和众人见了,连忙跑了出来,梁王先看了眼刘熙脸上的伤,然后便大声怒斥道:“大胆狂徒,我看你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叶蓁也连忙跑到刘熙身边,问他说:“殿下,你还好吗?” 刘熙笑了笑,说:“无碍。” 衙役闻声也赶了过来,梁王拿出腰间的符牌,示以众人,身后的宁川见了,连忙说:“梁王殿下和九皇子在此,还不跪下。” “梁王殿下?九皇子?”衙役吓得腿都软了,但是上前看了一眼梁王手里的符牌,却不认得,毕竟,衙役没有见过王侯的信物,这倒也不奇怪。 梁王见状只好说:“不认识本王的符牌,那御史大人的符牌应该见过吧?”说着又从腰间拿出了一块御史符牌,然后说:“御史行县的时候,总该见过吧?” 衙役再次上前认了认,确定是御史信物后,连忙跪了下来,请罪说:“小人眼拙,怠慢了贵人,贵人恕罪。” “不可能,你们这群骗子,一定是骗子。”男子指着刘熙一行人大喊。 可谁知衙役却起身一脚把男子踢倒在地,然后说:“御史符牌岂能有假,你个混账,连皇子都敢冒犯。” “他们真是皇子?”男子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见衙役都这么说,也不敢不信,于是连忙爬到梁王和刘熙的跟前磕头请罪说:“梁王殿下恕罪,九皇子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二位,恕罪,恕罪......。” 可梁王根本不理他,只是问衙役说:“你们可知殴打皇子,该当何罪?” “这......” “你们不知,那本王来告诉你们,殴打皇子,死罪。” “是” 男子听了,吓得七魂都丢了六魄,连忙叩头求饶:“梁王殿下饶命,九皇子饶命,梁王殿下饶命,九皇子饶命......” 可刘熙却说:“不必处死,终身监禁即可。” “这......”衙役做不了主,只好说:“两位贵人光临本县,我家大人还不知情,不如随我等去县衙,也好让我家大人好好款待二位贵人。” 刘熙心想,不走一趟,恐怕也不能取信于人,便说:“好,那我便随你们走一趟。” “是” 路上,梁王看着刘熙脸上的伤,有些生气的说:“这就是你的办法?” “嗯!”刘熙云淡风轻的回应着,倒是完全没把这点伤放在眼里。 可梁王却没法淡定,“辱骂皇子便是死罪,你何必还要引他动手?” “如此证据确凿,他想赖也赖不掉。” “你......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三哥啊!” “我......,我那是为了抓贼。” “我是为民除害啊!” “你” 可叶蓁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默默的跟着,等到众人到县衙交代清楚,便离开了,县令想留他们住下,也被他们拒绝,众人将妇人送回了家,然后便继续赶路了。 马车里,叶蓁一边帮刘熙上着药,一边说:“殿下就算想帮忙,也不该用这种伤害自己的办法啊!” “管它是什么办法,好用不就行了。” “是很好用,可是就这样,就能让他坐一辈子牢了?” “嗯!” 看着刘熙脸上的伤,叶蓁不禁想起徐夫人脸上的伤,于是问刘熙说:“殿下,如果丈夫殴打妻子会处以什么刑罚,您知道吗?” “耐刑” “耐刑......是什么刑?” “剃除胡须。” “什么?男子家暴妻子就只是剃掉胡子?这算哪门子惩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剃掉胡子,也算予以惩戒。” 叶蓁听着不免有些气愤,可是一想到刘熙今日的做法,不禁又问他说:“可殿下也觉得这种刑罚太轻了不是吗?不然也不会引他动手。” “嗯!” “那殿下为什么要刮了胡子啊?” “衣着整洁、饮食规律,是我对自己的基本要求,刮了胡子,人也看着清爽,生活本来就鲜有趣味,自己看着开心了,生活也就开心了。” ‘这就是他说的自己爱自己吧!’叶蓁不禁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句:“殿下说的是。” 第四十五章 风土人情 日复一日,众人也距幽州越来越近,梁王不禁发现,刘熙突然变得健谈起来,遇上一些新奇的事儿,总爱和人聊上几句,梁王心想定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才使得他想要多了解一些有关于幽州的风土人情,可刘熙心里自有刘熙的打算。 这天,刘熙在客栈吃饭的时候,偶然看到邻桌带了一个鸟笼,里面装有一只赤羽的鸟,刘熙不禁好奇的问对方说:“这位公子,冒昧问一下,这笼中的是什么鸟?” “朱雀鸟” “朱雀?”刘熙移步过去,又问:“我可以瞧瞧吗?” “当然。”见鸟的主人同意了,刘熙便俯身探头仔细看了看,然后问那人说:“羽色属实美丽,不知公子从何处所得?” “是刚从一个捕鸟人那得来的。” “捕鸟人?” “是啊,我自己可没本事能抓到这天上飞的东西。”那人憨憨的笑道。 “不知是何处的捕鸟人?我倒是也想养两只鸟。” “晏城的,在晏城长街有一个叫祁门的捕鸟人,上了街一问就知道,很好找的。” 刘熙听完,俯身道了句:“多谢” “公子不必客气,不过呀,此人好些小赌,平时不是在家里,就是在赌坊,要是这两处都找不到,那就一定是去山林里捕鸟了,那......可能就不太好找了。” 刘熙听了却笑着说:“无妨,找不到我便多去几次,总会遇到的。” “嗯!也好。” 次日,刘熙又看到有人拿着平安符,于是又跟人聊起了寺庙的事。 “敢问这位夫人,您手上的平安符是在何处求取的?”刘熙问不远处的一位妇人说。 “城外的云台寺。” “此地的平安符很灵验吗?” “朋友说灵,我便去为我夫君求了一个。” “那不知要求取平安符都需要准备些什么?” “生辰八字,只需带着生辰八字即可。” “多谢,那求符需要用钱吗?” “不用,不过若是富余,可以为寺庙添些香油钱,表表心意。” “知道了,多谢夫人。” 宫外的这些事情,对于刘熙来说很是新奇,可对于叶蓁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有时刘熙跟人聊天,叶蓁也会凑过去听上几句,这天,听到刘熙跟人聊起为亡者做法事超度一事,叶蓁当即就想到了刘熙的母亲,所以刘熙和那人聊完后,叶蓁就不禁问他说:“殿下,之前您说幽州是您母亲的故国,所以您此去幽州,是为了想要去看一看您母亲生活过的地方吗?” “嗯!不过我更希望送她回去。” “什么意思?” “幽州是母亲的故乡,游子思乡,无论如何,我都应该送她回到幽州。” “所以您问法事超度一事,是想送她魂归故里?” “嗯!” 叶蓁听着,不免有些伤感,但也只能说一句:“殿下,您有任何需要,我都愿意帮您。”再没有别的能为他做的了。 可刘熙听完却开心的笑了笑,然后说了句:“多谢。” 就这样过了几天后,队伍正在行进途中,突然从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且声音越来越近,宁川转头望去,竟发现来人是穆南晴,于是连忙叫梁王说:“梁王殿下,穆侍卫来了。” “穆侍卫?”梁王掀开马车的帘子,说:“穆南晴?” “是” “停车” 听到命令,宁川叫停了队伍,然后梁王、刘熙、叶蓁纷纷都下了马车,穆南晴单手勒马、一跃而下,动作干净利落,身姿矫健轻盈,叶蓁见了,不禁在心里惊叹:‘原来这才是穆侍卫!’ 穆南晴下了马,快步跑到梁王和刘熙的面前,然后单膝跪地请安道:“卑职见过梁王殿下、九皇子。” “你怎么来了?可是大哥出了什么事?”梁王着急的说。 “不......不是,是.....是皇后娘娘病了,太子殿下有命,召梁王殿下即刻回宫。” “什么?母后病了。”梁王听了,急忙上前一步,道:“你先起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谢梁王。”说完便站了起来,“具体情况卑职也不清楚,只说是突发疾病,太子和太子妃紧急入宫,因为不知道二位殿下行至何处,所以太子殿下命令卑职循着前往幽州的路线一路追来,还好,在这儿碰到您了。” 梁王听了,顿时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奔回宫去,刘熙见状,伸手握住了梁王的手腕,然后安抚他说:“三哥莫急,宫里有那么御医,皇后娘娘一定会没事的。” “嗯!” 梁王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穆南晴说:“穆侍卫,你先行一步,本王有些事情要交代,交代完了,便即刻回宫。” “这......太子殿下交代,因晏城行宫与右北平郡是两个方向,到达幽州之后,由卑职护送顾姑娘返乡,九皇子只需尽快前往晏城行宫即可,不必多走一程。”晏城行宫是皇帝为刘熙安排的临时居所。 “这么说,你暂时不回宫?” “是” 梁王想了想,说:“也好,你送顾姑娘回去,也能相互照应。” “是,太子殿下也是这个意思。” “好,那顾姑娘就交给你了。” “是” 说完,梁王看向刘熙,本想道别,可是一想到自己走后,他就要一个人在幽州独行,不禁把他拉到了一旁。 穆南晴则走到叶蓁面前,二人热切的打了个招呼。 第四十六章 梁王回宫 “九弟,这个你拿着。”梁王说着便把一块符牌递给刘熙。 “这是?” “这是监察御史的符牌,你收着它,危难时刻拿出来,三公以下的官员,都要给你几分薄面。九弟,我本想一路护你,可是母后病重,我不得不回去,这块符牌你务必收好,切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刘熙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符牌,然后对梁王说:“嗯!我记住了,多谢三哥。” “跟我还客气什么,对了,此番回宫我需骑马疾行,这些马车你就暂且全部带到幽州,到了幽州以后,车内的一应物品你若看着可用尽可留下,其他用不上的东西,再打发人发回宫去。” “好” “至于随从,我带宁川一个即可,其余的人,全都留给你。” 刘熙听了,连忙拒绝说:“不必了,三哥,还是让他们跟着你,贴身保护。” “我有宁川就够了,反倒是你,初入幽州,一切不明,须得多带些人手。” “可是三哥” “好了九弟,此事就这么定了。” 见梁王坚持,刘熙只好说:“那好吧!三哥,那你路上务必小心。” “好”见刘熙答应了,梁王不禁叫宁川说:“宁川,去把此次随本王一道来的人都带过来。” “是,殿下” 宁川说完便去叫人了。这时,梁王贴近刘熙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句:“别的马车也就罢了,那辆油画軿车里有两万钱,留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不必,三哥,太子殿下说了,此番游历的全部花销,都由朝廷来出。” “朝廷里出的是朝廷的,这是三哥的心意,你不可拒绝。” “我......” “九弟,我还急着走,你难道要因为此事与我纠缠吗?” “可......”刘熙有些为难,但见梁王着急,便拱手说道:“好,那便多谢三哥了。” “这就对了。”一想到此次回宫便相见无期,梁王不禁想再提醒叶蓁两句,于是说:“九弟,我去跟顾姑娘告个别,你先在这儿等我。” “好” 说完,梁王便来到了叶蓁的马车前,看着站在马车边上的叶蓁,说:“顾姑娘,本王要回宫了,思来想去,有些话还是得跟你说一声。” 穆南晴见状,面对着梁王微微拱手施了一个礼,然后迈步走到了一旁。 叶蓁看着梁王,说:“梁王殿下请讲。” “关于九弟的身世,不知你是否听说?” “我......听说了。” “那好,那本王倒也省事了,本王要你记住,不论你听到的是何种说法,有两点都是毋庸置疑的:一,陈氏一族谋反与九弟没有半点关系,九弟身上没有半分罪责;二,他虽一直幽居深宫,不与外人往来,但他并非无情之人。” 叶蓁听的不免有些疑惑,于是问梁王说:“梁王殿下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本王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在这世上,没有人不渴望亲情、爱情、友情,他只是因为身世的缘故,一直在克制自己。你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可以靠近你的机会,虽然说自视为救命恩人这很不磊落,可是救了你以后,他的确觉得在你面前他不是一个祸害了。” “我从未觉得殿下是一个祸害,反倒是我,住在北辰殿的那几天,一直担心自己会连累到他。”叶蓁不假思索的说。 梁王听了,内心颇感欣慰,道:“你能有此心,也不枉九弟一片赤诚之心待你,好了,本王要说的已经说完了,顾姑娘,一路保重,后会有期吧!” “是,梁王殿下,一路保重。” 告别了叶蓁,梁王又回到刘熙跟前,此时宁川已经带了随从过来,一共十人整整齐齐的面对着刘熙和梁王站成两排,梁王先是给刘熙解释说:“这十个人九弟认一认,日后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他们去办。” 可刘熙看着他们,却说:“三哥,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多带几个人。” “九弟,你还信不过宁川的武功吗?” “我自然信得过宁侍卫,可是......此去路途遥遥,宁侍卫也不能昼夜执勤,三哥多带些人,也好替宁侍卫分担一些。” “这......”梁王想想觉得也有理,便说:“好,那我就把林泽和林沐带走,其余的人都留给你。” “好” 见刘熙答应了,梁王便又看着面前的随从们说:“林泽、林沐随本王回宫,其余人护佑九皇子幽州一行,在九皇子游历期间,一切以九皇子命令为尊,若是让本王知道何人胆敢违背,本王绝不轻饶,听清楚了吗?” “是,梁王殿下。”众人齐声答道。 梁王见已安排好了一切,便动身回宫了,看着前方飞驰而去的身影,刘熙不禁感到一阵落寞,可离别就是这样,突如其来,让人难过,却又无可奈何。 叶蓁看着刘熙,不禁问他说:“殿下,您......还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刘熙有些疑惑。 叶蓁解释说:“经过了这么多天,我能看出来,两位殿下的关系十分要好,如今突然分别,殿下心里一定很舍不得吧?” 若是旁人问起,刘熙肯定会说:“还好”,可叶蓁问起,他却只想说:“是的”,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后,他还是说了句:“是,很舍不得。” 叶蓁听了,不免有些心疼,见此时梁王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不禁转过身来对刘熙说:“殿下,您会翻花绳吗?” “翻花绳?”刘熙摇了摇头,说:“不曾听过。” “那我教你玩翻花绳好不好?” 刘熙顿时眼睛放大,然后乖巧的说了句:“嗯!好啊~” 见刘熙答应了,二人便同上了一辆马车,路上,马车缓缓前进,刘熙和叶蓁二人在车里玩着小孩子的游戏。 “殿下,你用两个手的大拇指和示指先从这几个缝里插进去,对对对,插进去以后再从底下那条线下穿过去......对,挑起来......” 刘熙按照叶蓁的指示一点一点做着,虽然只是简单的游戏,但是刘熙做的认真,叶蓁教的也认真,偶尔出错重来,二人还总是不约而同的笑笑,叶蓁看着,不由得欣喜,而此时刘熙的心里,也是不胜欢喜。 第四十七章 抵达幽州 傍晚时分,众人又住进了客栈,晚饭被送到了房间里,用过晚饭之后,刘熙和叶蓁各自待在各自的房间。 ‘如今幽州诸事不明,还是应该留些储备力量,才算稳妥。’想到这儿,刘熙不禁叫来梁王留给他的八名随从,说:“我此番入幽州,需要你们与我分隔两地,若是有人问起,我会说派遣你们前往保护梁王,可实际上,我要你们率先一步赶往幽州,在晏城行宫附近,找一间客栈先住下来,待我抵达幽州之后,助我暗中行事。” “暗中行事?敢问九皇子所指为何?”一个随从疑惑的说。 身旁的人听了,连忙小声提醒问话的人说:“九皇子的命令,听着就是了,别问太多。” 那人听完,慌张的看了刘熙一眼,然后就连忙把头低下了。 “无妨,你们心有疑虑,均可直说。”说完他又看着那名问话的随从,解释道:“究竟需要你们帮我做什么,我目前还不确定,不过有了需要自会联络,你们只需先在客栈住下,隐藏好身份,不要被人发现即可。” “是,九皇子。”问话的随从答应完,其他人也说:“是,卑职遵命。” 于是就这样,梁王留给刘熙的八名随从于黑夜中离开队伍,率先一步赶往幽州。只不过,此事他也瞒不过一些人,毕竟此次出行的全部花销是由朝廷来出,他当初为了让太子能看的清楚,便把管账一事交给了颜承,若有支出,由颜承来支付,并且每付一笔都要实时记录。 所以他得跟颜承要钱啊! 随从离开后,刘熙一行人继续前行,行走月余,众人终于抵达幽州,可是,到达幽州境内,刘熙和叶蓁就要分道扬镳了,因为顾夕宁的家是在右北平郡文城县,而皇帝为刘熙安排的住所是涿郡的晏城行宫。 叶蓁自从知道了刘熙此去幽州的目的是送母还乡,便总想着应该送点什么让刘熙祭拜亡母的时候带去,也算是尽一尽作为晚辈的心意,可是瓜果花束都没有办法放的长久,最后上街问过才知道可以送一坛素酒。 回到客栈以后,叶蓁抱着那坛素酒来到刘熙的房间。 “咚咚咚......”刘熙听到敲门声后,连忙走过来开了门,见来人是叶蓁,怀里还抱着一个酒坛,不免有些疑惑。这时,只听叶蓁说:“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刘熙说完便往一旁退了两步,然后说:“顾姑娘,请进。” 叶蓁便迈步走了进去。 刘熙也关上门,返回屋内,二人相向在桌前站下。 叶蓁并没有直接把那坛素酒递给刘熙,而是先说:“殿下,此去幽州,您一定会去祭拜您的母亲对吧?” “是” “我与殿下相识一场,您的母亲,我虽无缘相见,但是作为晚辈不可失了礼数,所以,我准备了一坛素酒,想请殿下祭拜时替我敬上。”说着便把酒坛递给刘熙。 “这坛素酒,是送给我母亲的?”刘熙有些吃惊。 “是,这坛素酒,我想赠予殿下的母亲。” 刘熙听完,不禁心头一暖,然后看着叶蓁,后退一步,俯身行礼,道:“顾姑娘有心了,刘熙在此谢过。” 叶蓁也学着他的样子俯身还礼,然后说了句:“殿下不必客气。” 二人均起身后,刘熙接过酒坛,叶蓁又说:“殿下,送完了酒我和穆侍卫就要启程了,殿下此番前往幽州,务必多加小心。” “好,顾姑娘,你也一路小心。” “嗯!” 叶蓁说完便转身要走,可是一想到他的身体,不禁停住脚步,看着刘熙恳切的说:“殿下,作为朋友,我想多说一句,心脏骤停不是小事,殿下还是要带个医者在身边,时时照料才好。” “我......” “殿下,我们虽然没有机会再见面了,但是我希望你平安,永远平安。” “好,我会认真考虑此事。” 叶蓁听完不禁面露笑容,然后轻声的“嗯”了一声。 “医官考核一事,你要如何向家里人交代?”刘熙又问叶蓁。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我只需要向我自己交代,此事是我自己医术不精,没能通过,我不后悔,不遗憾,这便够了。” “嗯!” 林间小路,刘熙看着叶蓁和穆南晴一起策马离去,就像当日送梁王回宫时一样的场景,顿时又有一股落寞涌上心头,刘熙不禁在心里暗自笑道:‘多情自古伤离别,刘熙啊刘熙,如今你也有情了吗?’ 站了许久后,刘熙才回到马车上,众人便再次启程。 穆南晴和叶蓁二人骑马返乡,速度比以前要快多了,白天匆忙赶路,等到了夜里,二人便在最近的客栈里休息,穆南晴为了保护叶蓁,便和她住在同一间客房,二人一路上几乎形影不离。 一日,二人正在客栈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听到旁桌有人小声议论,因为提到了顾夕宁,叶蓁便听了几句。 “王焕郎中多好的人啊,就这么死了?” “王郎中真的死了吗?我听说最近幽州可是不少人都在找他。” “死了,有人亲眼看见了。” “怎么死的?” “还不是被他那个宝贝徒弟害死的。” “顾夕宁?” “除了她还能有谁?真是狼心狗肺、欺师灭祖啊!” 叶蓁听的吃惊,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穆南晴见了,不禁叫她说:“妹妹”可叶蓁还在发愣,穆南晴便又叫了一声:“妹妹” “啊?你叫我?”叶蓁回过神来,看着穆南晴吃惊的说。 “是啊!妹妹,快吃,吃完了好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哦好” 回到客房以后,穆南晴解释说:“为避人耳目,喊了你妹妹,夕宁,不要见怪。” “不会~”听她说避人耳目,叶蓁不禁问她说:“旁桌的谈话,你也听到了?” “嗯!夕宁,事实究竟如何?” “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入宫之前的事我都不知道,我......” 见她满面愁容,穆南晴连忙说:“没关系,那我们快些赶路,早点回去。” “嗯!” 第四十八章 入住行宫 刘熙一行人也快马加鞭赶往行宫,抵达行宫之后,拿出皇帝的圣旨,管事便连忙把刘熙等人迎了进去,进到院中,管事叫来所有的宫人,一齐跪在地上,行礼请安道:“下官行宫管事付荀,携行宫众人,恭迎九皇子。”说完便叩头参拜。 “平身吧!” “谢九皇子。”众人起身以后,管事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刘熙,然后便把头低下去,恭敬的说:“九皇子一路舟车劳顿,下官这就命人准备晚膳,为九皇子接风洗尘。” “有劳”刘熙微微低头,谦卑说道。 可管事听了这话,却不禁愣了一下,回神之后,才连忙说:“九皇子客气了,下官先带您去寝殿。” “好” 管事吩咐身后的人赶紧去准备晚饭,然后便对刘熙说:“殿下,请。” 距离行宫最近的安平县县衙得知刘熙已经抵达行宫的消息,连忙赶来行宫,可是县衙距离行宫毕竟也有一段距离,所以待安平县县令抵达时,刘熙已经用完了晚饭。 “下官安平县县令许戎拜见九皇子。”说完便叩头参拜,然后起身,又道:“九皇子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九皇子恕罪。” “无妨,许县令,快快请起。”刘熙走上前搀起他,待许戎起身以后,刘熙又说:“原不想惊动许县令的,却不想这么晚了还让你跑这一趟。” “九皇子这么说可真是折煞下官了。月前陛下就曾下旨,着安平县与行宫管事一起负责九皇子游历诸事,在您游历期间,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下官。” “好,多谢许县令。” 当初皇帝下旨整修行宫,旨意就是下到了距离行宫最近的安平县县衙,县令许戎得到命令,连忙找到行宫管事,招募宫人、置办器物,所以拜见了刘熙以后,安平县县令许戎并没有走,而是找到管事付荀,问他说:“付管事,这行宫可还有什么安排的不妥当的地方?” “别的暂时还好,就是厨房里人手不够,大人若是得空,便再招募几个传菜的宫人进来吧!” 许戎一听不禁憨憨的说:“九皇子的事,不得空也得抓紧办啊,我这就回去招人。” “好” 许戎前脚刚走,又来了个故安县县令,“下官故安县县令沈睿拜见九皇子。” “平身” 然后,便是接连不断的幽州官员。“下官涿郡郡守” “下官右北平郡郡守” “......” “下官幽州刺史李泽拜见九皇子。” “李刺史,快快请起。” 寒暄了一番,李泽也离开了行宫,可送走了幽州刺史,已经是夜半子时了,颜承见夜已经深了,不禁对刘熙说:“九皇子,夜深了,早点歇息吧!” 可刘熙却一边伸了伸懒腰,一边说:“幽州官员接踵而至,今晚恐怕是睡不成了。”然后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早已疲倦不堪的颜承和荣谷,不禁说:“你们下去睡吧,不必在这儿陪着。” “卑职不敢。” “无妨,既已入了行宫,便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去吧!” “那......那便多谢九皇子了。”颜承说完,荣谷也说:“谢九皇子,卑职告退。” “嗯!” 颜承和荣谷走后,刘熙强打起精神,继续在寝殿里坐着。这时,管事走进来,说:“殿下,既然疲惫便早些睡吧,若是有哪位大人过来,下官便安排他们先在行宫里住下,殿下明日一早再召见他们。” “明日一早我还有事,今日能见便都见了吧!”见管事还在这儿陪着,刘熙不禁说:“管事也下去休息吧,若是有人来由守卫们带进来就是了。” “下官不累,下官陪着殿下,若是有人来了,总不能没有人在旁边伺候着。” 刘熙听完,点了点头,说:“也好。”说完便起身走到寝殿中央,然后一边在寝殿里踱着步,一边问管事说:“管事是从何时开始在行宫任职的?” “回殿下,下官是顺安七年到行宫来的。” “顺安七年?”刘熙一听不禁停下脚步,然后吃惊的问管事说:“那这么说,管事已经在行宫待了二十多年了?” “是” “为什么要来行宫?” “下官幼时家中是经商的,后来家道中落,亲人也陆续离去,只剩下官一人四处漂泊,偶然路过晏城的时候,恰巧遇上行宫招募管事,县令看下官会管账,便把下官留了下来。” “原来如此。”听完他的经历,刘熙不禁走到门前,看着天边与北辰殿一样的明月,心想:‘守着一座宫殿二十几年,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刘熙已经抵达行宫,可叶蓁和穆南晴却还在路上。 夜里,叶蓁躺在客栈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因为白天在走一段山路的时候,突然冒出了几个蒙面黑衣人,想要抓走叶蓁,幸得穆南晴武功高强,才没让对方得逞。 叶蓁翻来覆去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宫里的时候就有人要杀顾夕宁,出了宫回到幽州仍然有人不肯放过她?也就是因为这些想不明白,扰乱她的思绪,让她无法入睡。 第四十九章 获得笔迹 第二天一早,刘熙就带着颜承和荣谷出了门,路上,颜承忍不住问刘熙说:“九皇子,咱们这是要去哪?” “上街啊~”刘熙轻摇折扇,随性说道。 “上街?可是卑职没带钱啊!” “其实......我也没带。” “那要不要卑职回去取?” “不用,我又没有钱。”刘熙说完便微微一笑,然后依旧步履轻盈的往前面走去。 可颜承听完却不禁停了下来,然后小声的问荣谷说:“九皇子不是有俸禄的吗?”荣谷耸了耸肩膀,表示不清楚,二人便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街上,刘熙不自觉的就被一处耍着杂耍的人群吸引了,于是也凑到人堆里去看热闹,颜承和荣谷也跟着他凑过去,可是二人看着看着,一扭头,竟发现刘熙不见了,于是连忙挤出人堆,四处寻找。 此时的刘熙已经偷偷来到一处小院,他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门内站着的是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看着刘熙问他说:“你找谁?” 刘熙先是微微施礼,然后说道:“冒昧来访,还望见谅,我此番前来是想找一个名叫祁门的捕鸟人。” “我就是祁门,你找我什么事?” 说话间,刘熙装作不经意的往院中看了看,院内除了祁门以外,还有三个同他打扮类似的人,现下正围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瓜子茶水,还有骰子、骰盅一类的东西。 祁门说完话,刘熙把头扭回来,然后又说:“祁公子,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帮忙?”祁门不禁笑了一声,然后说:“帮忙自是可以,只是你我非亲非故,这忙我总不能白帮。” “是,这我明白。”刘熙说完,下意识的握了握手里的折扇,脸上也微微显露出紧张的神态,毕竟明白是真,可囊中羞涩也不假,于是只好说:“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全身上下只有这一把折扇还算值钱,付你的辛苦钱怕是不够,不如这样,你我赌一局,你若赢了,这扇子归你,我自回去;可你若是输了,你便帮我这个忙,不过这扇子也归你,绝不叫你白白辛苦,如何?” 祁门听完陷入了沉思,刘熙便又说:“你放心,此忙对你来说并非难事,也绝不违背公理道义,不论输赢,你都稳赚不赔。” “是啊,祁门,反正输赢你都不吃亏,跟他赌。”桌前的人起哄说。 “对,跟他赌。” 祁门也有心答应,毕竟今日投掷多次,自己还不曾输过,所以他又问了刘熙一遍,说:“当真不违背公理道义?” “是” “也不触犯朝廷律法?” “是” “好,那我跟你赌,你想怎么赌?” 刘熙其实根本就不懂赌博之事,若不是听说祁门好些小赌,一方面为了投其所好,一方面为了免些劳务,自己怎么都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于是只好说:“你们怎么玩,我们就怎么赌。” “我们玩的都是最普通的,倒也简单,就比大小而已。” “可以。” “好,请进。”祁门把刘熙引进院中,然后说:“规则呢?” “规则你定。”刘熙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淡定的神情,语气也装作胸有成竹一般沉稳持重。 “那就比大小,点数大者为胜,一局定输赢。” “好!” 说完祁门就拿起了骰盅摇了起来,刘熙也学着他的动作拿起一个骰盅摇了起来,祁门停后,刘熙也停下,二人一齐把骰盅放在桌上,然后众人便好奇又兴奋的紧紧盯着桌面,只见祁门开出的是十五点,而刘熙开出的是十六点。 旁人看了都不禁笑道:“要说运气这东西真是玄妙,今天一直都是祁门在赢,没想到这位公子一来就把祁门给赢了。” “可不是嘛!” 刘熙听完,也不禁笑了笑,然后说了句:“承让。” 可祁门听着却有些不开心,但他还是问刘熙说:“愿赌服输,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很简单,就......抓几只鸟而已。” “抓鸟?” 颜承和荣谷把整条长街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刘熙,等到再次回到杂耍的地方,却见刘熙正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二人如释重负,连忙跑了过去。 见他二人来了,刘熙也站起身来,然后装作有些着急的问他们说:“你们去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们。” 二人连忙跪地请罪,说:“卑职该死。” 刘熙见状,四下查看了一周,然后上前一步,说:“好了,这儿这么多人,你们这么跪着,旁人总免不了要议论,先起来。”说完刘熙便上前搀起他们,然后解释说:“此事说来怪我,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忘了要走也该叫你们一声。” “不,此事错在卑职,卑职既然奉命保护您的安危,就该时刻以您的安危为己任,不该一时好奇看这杂耍的。”颜承请罪说。 荣谷也说:“是,都怪卑职一时不慎,卑职有罪。” 刘熙听完,不禁笑笑,然后说:“好,既然我们全都有错,那就互相原谅,好不好?” “是” “行了,回去吧!” 傍晚时分,刘熙把此次出宫随行的随从们都叫到了寝殿,然后对他们说:“明日我将前往城外的佛寺为母亲祈福,听说此处的平安符特别灵,你们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下来给我,我帮你们每人求取一个。” “这......此事不敢劳烦九皇子。”颜承率先禀报说,随后其他人也连忙附和,说:“不敢劳烦九皇子。” 刘熙笑了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不麻烦。” “可......”人群中有人想说话,却只说了一个“可”,后面的没敢说出口。 刘熙看着他们默不作声的样子,不禁问他们说:“怎么?你们不愿意?” “卑职不敢” “那就好,正好,我这笔墨纸砚都有,你们就在这儿写。” 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连忙说了声:“是” 众人都写好后,便一齐离开了,刘熙拿起这些字条,看了一遍又一遍。 入夜后,刘熙之前派出的八名随从派了一个人过来同刘熙会面,寝殿内,那人单膝跪地,请安道:“参见九皇子。” 刘熙认出了他,于是一边往门外看了看,一边着急的问他说:“怎么来的?” “暗中来的,没有人发现。” “那就好,你们现在住在哪?” “云华客栈六至九号房,整座晏城,只此一家。” “好,有事我自会去寻你们。” “是” 第五十章 寺庙求符 次日清晨,刘熙依旧带着颜承和荣谷出了门,路上,他坐在马车里,不禁回想起上奏请旨前往幽州那日,发生在北辰殿的事。 当初刘熙请求前往幽州的奏折,是托梁王交于太子,再由太子转呈给皇帝的。原本可以直接经由梁王交于皇帝,或者刘熙也可以直接交给太子,不必经梁王这一手,那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其实无外乎就是想看看每个人的反应罢了,毕竟幽州与自己有着那样的关系。 当初梁王的反应,刘熙是料想到了的,皇帝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唯独太子的反应,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梁王把奏折交于太子后不久,太子便来到了北辰殿。 寝殿内,刘熙把刚刚倒好的一杯茶递给太子,并说:“算起来,太子殿下已经十三年未到我这北辰殿来了吧!” 太子接过茶,也说:“是啊!本宫记得,上一次来,还是因为你偷偷去暴室,被父皇责罚,挨了板子后,本宫亲自送你回来呢!” 刘熙听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说:“那时候不懂事,让太子殿下见笑了。”说完便把左手背到身后,腰身挺拔的站在一旁看向太子。 “都是孩子,笑你作甚。”太子四处看了看,然后说:“你这儿倒是一点没变。”说完便也走到刘熙身边不远处站了下来。 “太子殿下亲自前来一定是有要事吧!” “是”太子看向刘熙,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昨晚东宫遇刺,想必顾姑娘已经跟你说了,刺客虽死,但本宫顺着他的衣着、住所、行动轨迹层层查探下去,竟发现线索直指幽州,可是,一入幽州,线索便断了,究竟是谁派他前来刺杀本宫、因何刺杀本宫,他背后还有着怎样的关系集团,本宫对此一无所知。”太子顿了顿,然后继续说:“若只是因为储君之争,无外乎就是你那几位兄长、本宫的那几位弟弟,本宫自能料理,可是幽州已无诸侯,若是依附于某位皇子,倒也不打紧,就怕有人贼心不死,想要重蹈当年燕王的覆辙,那谋的可绝对不会只是本宫这个位置。” “太子殿下为何要同我说这些?”刘熙有些疑惑。 “你要前往幽州一事,本宫可以在父皇面前替你说情,若你能得偿所愿,本宫要你在幽州帮本宫查出幕后主使之人。” 刘熙听完,不禁心领神会的说了句:“原来太子殿下今日是来与我做交易的。” “是” “太子殿下想要利用我这前燕王外孙的身份,帮你挖出那些贼心不死的人?” “是” “可正如太子殿下所言,幽州已无诸侯,若真的有人要谋害东宫,那太子殿下就不怕他们是为了我这个前燕王的外孙铺路吗?太子殿下还敢放我过去?” “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事,重要的是九弟作何想?” “臣弟在奏折里说了,此去幽州只是游历。”刘熙笑着说。 太子也笑笑,然后说:“这一点本宫相信,幽州于你,或许并无情谊,可于你的母亲,却是桑梓故里,你想要送她回去,想要替她再好好的看看那片土地,一片纯孝之心,本宫都明白,也正是因此,本宫相信,你与本宫一样,绝不希望幽州维持了二十几年的平静被打破,也绝不希望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变成一堆黄沙废土。至于......储君之位,九弟若要争,尽管来争,但本宫绝不允许,有人拿着幽州数万百姓的性命为自己的野心铺做路石。” 太子话说的明白,既然愿意放自己去幽州,那自然是相信自己,可刘熙还是又问了一遍说:“众人皆以为我有联合旧部的谋反之心,太子殿下真的就不怕吗?” 可太子却只是云淡风轻的回了句:“本宫相信你不会。” “为什么?” “你七岁那年收到一封信,送信之人,本宫今日刚见过她。” “她......她还好吗?”提起她来,刘熙的情绪不免有些激动,说起来,她也算是刘熙在这宫里唯一的挂念。 “年纪大了,身子骨是不如从前了,不过记性还算不错,当年你母亲说过的话,对你的期许,都还能记得清楚。” 刘熙听完不禁欣慰的说了句:“那便好,活着就好。” 这时太子又看向刘熙,神情庄重的问他说:“如何?” 刘熙也看向太子,中气十足的说了句:“一言为定。” 从回忆中抽离后,刘熙不禁掀起马车侧面的帘子,静静的看向幽州的土地。 晌午时分,刘熙抵达佛寺,先是到佛前上了炷香,然后嘱咐颜承去添些香油钱,自己则带着荣谷去帮随从们求平安符。 就在等符的时候,刘熙远远的看见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进了寺庙,然后旁边就有人小声议论说:“你看,夏大人又来了,这都半个多月了,夏大人还真是风雨无阻。” “半个多月?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吗?夏大人的夫人有早产的风险,这半个多月以来,夏大人每天都会趁着午休的时候过来拜佛祈祷妻儿平安。” 那人听完,不禁看向那名男子,然后叹了口气,说:“难为他不辞辛苦,可说到底最遭罪的还不是夏夫人,哪个女子生产时,不是走了一趟鬼门关啊!” “是啊,夏夫人柔善、夏大人又虔诚,真希望佛祖慈悲,能保佑夏夫人。” ‘夏大人?’刘熙在一旁听着,不禁心想:‘初到行宫那日,并没有见过姓夏的官员,我看他的模样倒也陌生,应该是不曾见过的,既然他们说是趁着午休的时间前来拜佛,那就说明他当值的地方距离此地不远,佛寺附近......佛寺附近也没有什么县衙,只有一座武库,莫非......他是武库的官员?’ “施主,这是您求的符。”说着小和尚就把手里的符纸和随从们的生辰八字递给刘熙。 刘熙接过后,道了声谢,然后便出门了。 颜承和荣谷此刻正等在门口,刘熙见事已毕,便带着二人往寺外走去,就在刘熙侧身下台阶的时候,隐约看到那位“夏大人”正匆忙从身后跑来,刘熙微微扭头,找准时机,往侧方迈了一小步,然后便和那位“夏大人”撞到了一起。 二人身体都发生了倾斜,好在都被各自的随从扶住了,只是刘熙手里的纸张散落了一地,夏大人见了,连忙一边道歉,一边俯身去捡。 刘熙等人也蹲下去捡符纸,等到捡净以后,夏大人接过随从手里的符纸,然后和自己手里的符纸一起递给刘熙,并说:“这位公子,实在抱歉,你没事吧?” 刘熙接过符纸,然后笑笑,说:“没事,公子你呢?” “我也没事。” “公子这是有急事?”刘熙又问他说。 “是啊,赶着入职,却不巧撞了阁下。” 刘熙此刻还不想暴露身份,但他又想知道对方的官职,于是不禁问他说:“看公子的衣着,莫非是本地的官员?”而刘熙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他觉得既然对方穿的是官服,那就算是普通百姓,应该也能认得出来。 果然,那位“夏大人”听了,也没有隐瞒,直接就说:“是,在下晏城武库令夏清。” 刘熙听了连忙拱手施礼,道:“是在下眼拙,夏大人恕罪。” “无妨”因为急着要走,所以夏清并没有来得及问刘熙的名字,只说:“这位公子,若是有缘,你我自会相会,我今日还有事,先告辞了。” “是,夏大人慢走” 说完夏清就带着随从连忙跑走了。 刘熙也带着颜承和荣谷回了行宫。 第五十一章 路见不平 回到行宫以后,天已经快要黑了,管事见刘熙出去了整整一日,连忙来到他的寝殿,问他说:“殿下,出去一天累坏了吧?您看您是先沐浴?还是先用晚膳?” 刘熙觉得自己现在还不饿,便说:“先沐浴吧!” “是,殿下。” 说完管事便去吩咐人准备了,刘熙拿着手里的符纸,仔细又看了看,其实,在马车上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于是便放下符纸,自己到柜子里拿了一身干净衣裳。 可拿完衣裳放到桌上后,他却发现有人曾在他外出的时候进过他的房间,因为桌上茶杯的位置变了,于是在管事带人进来倒洗澡水的时候,刘熙不禁问管事说:“管事,我外出期间,可是有人进来过?” “是,有宫人进来洒扫。” 刘熙听完点了点头,可随后却说:“管事,实不相瞒,我过去独居惯了,什么东西都是自己收着,不喜欢被人挪动,日后我不在时,这间屋子,还请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管事听了连忙跪下请罪,道:“下官不知,还请殿下恕罪。” 刘熙上前搀起他,然后说:“不知者不罪,日后注意些便好。” “是,殿下,那这......洒扫一事?” “我自己收拾。” “殿下身份尊贵,怎么能做这些粗活?” “过去都是我自己打扫的。” “可那是在北辰殿啊!” ‘他怎知我住的地方叫北辰殿?’刘熙心想,但也没有多问,只说:“那管事就当这里是北辰殿。” “这......”管事见刘熙态度坚决,只好说:“是,殿下。” 晚膳过后,刘熙把平安符交给颜承和荣谷,让他们帮忙转交给其他人,然后便一个人在房间里写字,而旁边摆放着的却是随从们的生辰八字。 第二天一早,刘熙又一次上了街,自从上次颜承和荣谷跟丢以后,二人就变得十分警觉,对刘熙几乎是寸步不离,刘熙也料到了再一不可再二,于是上次离别前就和祁门约定好了今日巳时在长街杂耍处的一家酒楼会面。 二人约定,若是祁门捕到了,便来赴约,若是没有,巳时一过刘熙便会离开,可谁知刘熙刚一进酒楼,就见祁门正抓着两只信鸽在距离门口不远处的方桌前坐着等他。 刘熙微微一笑,然后看着身后的颜承,说:“颜承,你去买两个鸟笼过来。” “鸟笼?九皇子您要鸟笼做什么?” “先不要问。” 听刘熙这么说,颜承连忙说了声:“是”,然后便迈步出去了。刘熙走到祁门身边,微微点头施礼道:“祁公子” 祁门见刘熙来了,一边把手里的信鸽递给他,一边说:“公子,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多谢”说完,刘熙便也坐了下来。 原本刘熙认识祁门这事就令荣谷感到诧异,见他手里还抓着两只信鸽,不禁更加疑惑了,可此时还只是疑惑不解,直到看见刘熙去解信鸽腿上的纸条,荣谷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信鸽?莫不是......’ 既然拿到了信鸽,交易结束,刘熙便带着颜承和荣谷出了酒楼,赶回行宫的路上,路过一个胡同的时候,碰巧撞见两个粗犷男子正对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子大打出手,刘熙见了,连忙叫颜承上前拦下。 “什么人?不要多管闲事。”其中一个男子指着刘熙大声说道。 摆脱拳脚的女子连忙爬到刘熙脚边,一边叩头,一边祈求他说:“公子,你救救我,救救我......” 两名男子并没有理会刘熙,上前就要抓走女子,可身手不敌颜承,最后只好解释说:“这是我们府里的家奴,私自出逃,我们只是奉命把她带回去。” 刘熙听了,未曾说话,就听那女子说:“公子,我不是,我不是,当初入府,只说是为奴十年,如今期限已到,可他们却说话不算话,不肯放我走。”说着女子就慌乱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卖身契,然后递给刘熙说:“公子你替我做主,这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十年,如今早就已经到了。” “好啊你,果然被你藏在身上。”男子见卖身契在她身上,就要上去抢,却再次被颜承拦住,刘熙见他二人反应激烈,不禁接过女子手里的卖身契,打开看了看,果然,如女子所说,上面标明的时间是自顺安二十一年正月初十至顺安三十一年正月初十,期满谴还,下方还明晃晃的按着两个手印。 刘熙把卖身契还给女子,然后问那两名男子说:“既然已有约定,怎可出尔反尔?”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高府的事你也敢管。” “放肆”颜承见对方出言不逊,不禁厉声呵斥,可刘熙却拦住颜承,说:“你若不肯放人,那我们便到县衙去,白纸黑字,不妨看看县令大人会怎么判。” “你” 刘熙见二人的反应,明显是不敢惊动县衙,于是追问说:“如何?” 两人咬了咬牙,气愤的转身离开了,可走之前还不忘恐吓女子说:“你给我等着。” 女子惊恐的跪在一旁,见二人走了,连忙叩头,说:“多谢三位公子救命之恩。” 刘熙想着两人的话,心想高府必定是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她孤身一人定然无法对抗,便说:“看他二人的态度,想必不会善罢甘休,你可有藏身之处?若是没有,我便让人送你到县衙去,寻求县令大人的庇佑。” 可谁知女子却说:“我是个孤儿,原本入府为奴只是为了有口饭吃,我在高家待了十年,早就已经没有了亲戚旧故,如今自然无处可去。”这时她突然拉住刘熙的衣角,仰着头满眼祈求的看着他说:“公子救命之恩,如卉无以为报,公子,如卉愿为奴为婢、报答公子。” “不必了,你既然好不容易摆脱了奴婢的身份,便该另寻一条更好的出路,况且我身边也不需要奴婢。” “公子?” “好了,既然你无处可去,那我便让人送你到县衙去。”说完他便抬头叫道:“颜承” “在” “不用了,公子,”女子拦住刘熙,说:“公子救了我一命,如卉已经感激不尽,去县衙的事,不敢再麻烦公子,我可以自己去。” “那你就不怕他们二人去而复返吗?” “我......” 见她是这样的反应,刘熙便说:“就让他送你一程,以后的路,就需要你自己走了。” “那......那就多谢公子了。” 说完颜承就带着柳如卉往县衙的方向走去,刘熙则和荣谷带着那两只信鸽返回行宫。 第五十二章 坦诚相见 等到回到行宫,刘熙把那两只信鸽放到一旁,然后便静待颜承回来,等到颜承返回禀报说女子已经送达,刘熙点了点头,说:“颜守卫,辛苦了。” “卑职不敢。” “你们坐下,我有事要问你们。” 在客栈的时候,颜承买完鸟笼回来后也看到了信鸽,所以颜承和荣谷两人现在都有些慌张,于是纷纷说:“九皇子有事,尽管吩咐,卑职不敢。” “没关系,你们坐下。” 二人面面相觑,虽然心中恐惧,但还是坐了下来,刘熙给他二人一人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说:“我记得从我十四岁起,你二人就守卫在北辰殿了?” “是”颜承回答说。 “那时候你们是一起调过来的,是不是?” “是” “当年我私自前往暴室,惹得陛下震怒,一气之下不仅罚了我,还把北辰殿守卫一事全权交与太子,自此再不过问,你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调过来的,是不是?” “是” “这么多年,你们奉太子之命守卫北辰殿,即使一开始不是,现在也早就已经是他的人了吧?” 荣谷听了连忙说:“九皇子此言差矣,我等是宫廷的守卫,听的自然是陛下的命令。” “那这儿纸条是怎么回事?”刘熙说着便把刚刚拿到的鸽子腿上的纸条摆在了桌上。 “九皇子”二人惊慌不已,连忙站了起来。 可是刘熙的语气依旧平静,说:“你们不用紧张,我对你们又做不了什么,相反,你们要是取我的性命,可是易如反掌。” 二人听了,连忙跪下来,说:“卑职惶恐,卑职岂敢有此不臣之心。” “是啊,九皇子,卑职奉命保护九皇子,岂敢有不臣之心。”颜承也补充说。 “我知道,这纸条里你们连名字和称呼都敢写,自然是不怕被人发现,我今日同你们说这些,也只是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都给了你们什么命令,我入幽州所行之事想必你们都知道,我不希望在我行事之前还要同站在我身后的你们互相猜疑,我需要你们真心护我,我才敢放心的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们手里。” “九皇子,太子殿下只说要我们保护好您的安危,定期给东宫传信,没别的话。” “当真?” “千真万确” 刘熙听完,看了他们一会儿,见他二人眼神坚定,无丝毫躲闪之意,便起身走到他们身边,然后继续说:“过去十三年你们戍守北辰殿,从未有失,朝夕相见,你们为人如何,我也看得清楚,太子之命,不可违背,但我希望你们能在不违背太子殿下命令的前提下,全力助我。” “是”听到刘熙这么说,二人纷纷将头叩在地上,然后庄重说道:“殿下有命,卑职无所不从。” 颜承说完,荣谷也说:“自即日起,唯殿下之命是从。” “多谢!” 颜承和荣谷走后,刘熙静思片刻,然后又叫来一个人,此人也是随行队伍中的随从,名叫计维。 寝殿内,刘熙见计维来了,便从鸟笼旁走到桌前,先是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说:“你坐,我有事情问你。” 计维扫了一眼鸟笼,然后便谦卑的低下头说:“卑职不敢。” “无妨,坐下。”刘熙笑道,然后便倒了一杯茶,放到了他那边的桌子上,计维见状,只好坐了下来。 刘熙饮了口茶,然后问计维说:“你是哪一年入宫的?” “顺安二十八年。” “顺安二十八年,三年前?” “是” “在何处任职?” “一直在东宫任职。” “这么说,你是太子殿下的人?” “是” “那此次出宫,太子殿下给了你什么命令?” “太子殿下只说要好好保护九皇子,旁的没说什么。” “真的?” “是” “那太子殿下可有让你定期往东宫传信?” “没有” 见他回答的干脆,刘熙不禁停下来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说:“那看来是别的人喽!”说完便又喝了口茶。 计维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刘熙,说:“卑职不明白九皇子的意思。” “无妨,你很快便会明白。”刘熙放下茶杯,然后从怀里拿出今日在信鸽上取下的另外一张纸条,以及写有计维生辰八字的字条,一边将两张纸放到桌上,一边读着纸条上的字道:“‘六月十二日九皇子前往昭华寺求符,于寺中结交晏城武库令夏清。’” “这......这是?”计维惊恐的看向刘熙。 “这是行宫传出的密信,虽然没有名字和称呼,但是传信之人的笔迹与计侍卫当日在寝殿写下的生辰八字里的字迹十分相似,计侍卫,不知此事你作何解释?” “卑......卑职冤枉。”说着便起身后退两步跪了下来,“九皇子,卑职冤枉。” “为何冤枉?” “卑职......卑职......卑职不知道这纸条是怎么回事。” “那这么说,这不是你写的?或者是有人模仿你的笔迹?” “是,一定是,九皇子明鉴,卑职毫不知情。” 见他不肯承认,刘熙便说:“好,那这样,我命人把这密信传出去,再加上一些以下犯上的话,看看是谁的家人会遭殃?你或许不知,我这二十多年无所事事,整日除了读书就是写字,想要模仿一个人的笔迹,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这传信的鸟儿还在我手里,我想和那边说什么不行。你放心,不论是谁写的,不论他是不是在模仿你的笔迹,收信之人总会知道传信之人是谁,到时候” “不,不要”计维连忙阻拦。 “为何不要?” 计维沉默了一会儿,内心纠结万分但还是说:“卑......卑职承认,宫里确实下令让卑职定期往宫里传信,九皇子,隐瞒此事,卑职愿意领罪,只求您开恩,不要牵涉卑职的家人。”说完便一脸恳切的看向刘熙。 “所以你承认这密信是你写的了?” “是” “寄与何人?” “太......太子殿下。” “我再问一遍,寄与何人?” “太子殿下。”计维虽然心虚但依旧语气坚定的说。 刘熙半信半疑,不禁试探道:“看来我得亲自问问太子殿下,是否授命于你?” 计维一听,连忙把头叩在地上,然后说:“九皇子,求求您,饶卑职一命吧!” 其实对于刘熙来说,有些事他只想弄清楚,并不是非要赶尽杀绝,如今听他的意思,其实就是说收信之人确非太子,可刘熙也知道,自己再追问下去,也问不出收信之人是谁,毕竟,若是亲口说出自己怀有二心,那才是必死无疑,想到这儿,刘熙便说:“好,我答应你,余下之事,我不再追问。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从今日起,每一封来往信件我都要知晓,信鸽放在我这儿,我来替你传信;二,过几日我将遣送部分马车回宫,你若想远离是非,我也可以派你护送。” “九皇子,这......?” “或者你还有第三个选择,杀了我。” “不,卑职不敢,卑职......卑职选第一种。” “好” 第五十三章 回到家中 第二天一早,许戎带着两名传菜宫女来到行宫,找到管事,管事看着面前的二人,问许戎说:“敢问许县令,这两个丫头的底细都清楚吗?品性如何?家世可清白?” “都是孤儿,不过都是本地人,可以信得过。” “那就好。”这时管事才问两人说:“都叫什么名字?” “奴婢柳如卉。” “奴婢没有姓,自小身边的人就叫我初菱。” “你们可是自愿入行宫当差?” “是”二人一齐答道。 “那......那便跟我去拜见九皇子,九皇子若准,你们便可留下。” “是” 说完,管事便带着二人来到刘熙的寝殿,许戎则离开了行宫。 “殿下,下官付荀,有事禀报。”管事站在门口,轻声说道。 “进来吧!” “是” 说完管事便带着二人进了刘熙的寝殿,柳如卉在往里走的时候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竟发现面前站着的九皇子竟是那日在长街救下自己的人,‘是他?原来他是九皇子。’ 刘熙抬头看管事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身后的人,当他看到柳如卉的时候,也是一愣,心想:‘竟然是她。’可刘熙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 管事走到刘熙身边,微微施礼,道:“殿下,这是新增的两名传菜宫女,下官带来给殿下瞧瞧,若是殿下看着合眼,下官便留下她们。” 可刘熙却说:“行宫之事,管事做主即可,不必事事都来问过我。” “是,殿下,那下官便留下她们,日后为殿下传菜。” “好” 厨房做了早饭后,派人送来刘熙的寝殿,刘熙一抬头,果然是由柳如卉送来的,柳如卉把饭菜放到桌上后,突然跪了下来,然后请罪说:“长街那日,奴婢不知您就是九皇子,奴婢该死。” “无妨,你起来说话。” “谢九皇子。”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听到刘熙这么问,柳如卉连忙解释说:“九皇子,奴婢并没有跟踪您,奴婢只是碰巧遇到许县令在招募宫人,想着来行宫或许可以避避风头,真的只是为了避避风头,奴婢只是没想到您就是九皇子。” 刘熙见状,不禁解释说:“你不必紧张,若是有人跟踪,我身边的人不会察觉不到。既是许县令送你过来的,安心当差便是。” “是”柳如卉又跪下叩了个头,然后起身出去了。 此时,叶蓁也回到了顾夕宁的家中,刚进家门,就撞见了顾夕禹,顾夕禹看清门口的人后,连忙跑过来,激动的看着她说:“二姐,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爹、娘还有祖母都快要急死了。” ‘二姐?他是顾夕宁的弟弟?’叶蓁听完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没说什么。‘这么说,顾夕宁的家中有祖母、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姐姐或者哥哥。’ 顾夕禹接过叶蓁手里的包裹,然后看着叶蓁身后的穆南晴,不禁问她说:“二姐,这位是?” “啊,这是我的朋友,她叫穆南晴。” 顾夕禹看向穆南晴,躬身行礼说了句:“顾夕禹见过穆姑娘。” 穆南晴也躬身还礼,叶蓁便同她介绍了一下,说:“这......这是我弟弟。”说完还心虚的朝着穆南晴笑了一下。 二人说完便跟着顾夕禹进了屋,“奶奶,爹,娘,我二姐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正在吃饭的顾父看叶蓁一露面,就放下手里的筷子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刚想发火,却见叶蓁身后跟着旁的人,于是连忙收起脸上的怒气,温柔的说:“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二姐的朋友,穆南晴,穆姑娘。”顾夕禹同顾父解释说,这时祖母和顾母也走了过来,见到顾夕宁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都开心的不得了,祖母拉着叶蓁的手一边摩挲,一边说:“总算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看着祖母喜极而泣,叶蓁不禁一脸疑惑,心想:‘即使顾夕宁离家久了点,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宁儿的朋友?”顾父瞬间面带笑容,一边让她往屋里进,一边说:“快来快来,快进来坐。” “是啊是啊,快进来坐,穆姑娘。”顾母也说。 一番寒暄过后,顾父和顾母出了门,祖母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留叶蓁和穆南晴两人在主屋里说话,给她们拿了点水果后,自己便去侧屋了。 叶蓁帮穆南晴续了一杯茶水,然后说:“南晴,现在到了我家,你就好好的休息一下,多住几天再走。” “夕宁,我......其实原本送你到家我就该回宫复命的,可是,如今你被人盯上,对方的意图、底细我们都不清楚,我实在是不放心,所以,可能确实需要在府上叨扰几日了。” 可叶蓁听了却说:“南晴,我想留你,是想让你休息几天,可若还是为着我的事,那我可真的不敢留你了。” “夕宁” “南晴,我知道,东宫里有你放心不下的人,太子殿下刚刚遇刺,你就不在他身边,一定很不安吧!此次送我回来,又为了保护我和蒙面人交手,这一切我都很感激,你已经保护了我一路了,我不能再麻烦你。” “可是你如今的危机尚未解除,我怎么能走?” “南晴,你不是说,他们只是想抓我,并不是要杀我吗?既然如此,那就说明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而且我既然已经到家了,街坊四邻都在,就不会轻易的被人掳走,南晴,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那好吧!”说完穆南晴便拿出腰间的匕首,递给叶蓁,说:“这匕首你拿着防身。” “好,谢谢你,南晴。”说完叶蓁便接了过来。 穆南晴走时,顾家夫妇还不曾回来,原本买了很多的菜想要好好的招待一下客人,可没想到一回来客人就走了,祖母见了,不禁说:“无妨,宁儿也这么久没吃家里的饭了,今天就多做一点给她吃。” “她还想吃饭?”顾父说完便走到叶蓁面前,看着她恶狠狠的说:“你跟我过来。” 叶蓁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跟了过去,祖母和顾母见状也都跟了出去。 顾父把叶蓁带到侧屋,然后便说:“跪下。” “为什么?”叶蓁不解。 “为什么?你大了,长本事了,都学会离家出走了,你有本事,你就一直躲在外面别回来啊?” ‘离家出走?顾夕宁,你还敢离家出走?’“不是,我......我......”叶蓁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跪不跪?”说着顾父就拿起了一旁的门闩。 叶蓁见了,连忙说:“跪跪跪,我跪。”说着就跪了下来。 “你今天就给我跪在这儿,面壁思过。”说完顾父就怒气冲冲的出了门。 祖母和顾母面露不忍,但也没上前阻拦,毕竟顾夕宁出走的这些天,她们也都担心的要死。 待众人都出去后,叶蓁一个人跪在坚硬的地面上,不一会儿膝盖就疼得不得了,可是因为情况不明,她没敢起身,只是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哀怨的想:‘顾夕宁,你到底给我留了多少坑啊?我来到这儿的第一天,就因为你主动承认冒充医者,还趁机逃跑,被抓到掖庭,受了杖刑;我人一入幽州境地,谩骂之声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回了家,你又离家出走……’ 晚饭时分,祖母来到侧屋,给叶蓁往膝盖下铺了一个垫子,然后把手里的包子递给她,一脸慈祥的说:“饿坏了吧,先吃个包子。” “我......”因为陌生,所以叶蓁有些迟疑。 可祖母见了却说:“你不想吃包子?那祖母去给你拿些饼饵过来。” 叶蓁见状,连忙阻拦说:“不......不用了,祖母,我吃包子就行。” “没事,你等着。”说完就出了门,叶蓁调整了一下地上的垫子,把它铺平整,然后便继续跪着,不一会儿,祖母拿了一些饼饵过来,还有一碗疙瘩汤,看着祖母颤抖着端汤的手,叶蓁连忙伸手把汤接了过来。 “刚做好的,小心烫着。”祖母提醒叶蓁说。 叶蓁接过后确实感觉有些烫手,于是连忙放到了地上,然后用手捏住自己的耳朵,可一想到祖母说是刚做好的,不禁抬起头问祖母说:“刚做好?那这么说,你们也还没吃?” “是啊!” “那祖母你快去吃饭,不用管我了。” “好”祖母一边把手里的饼饵递给叶蓁,一边说:“你也别怪你爹,你这一走就是一个半月,家里人都要急死了。” 叶蓁接过饼饵,然后低下头,勉强承认说:“是,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家出走。” “好孙女儿!等你爹来了,你就好好的跟他认个错,知道吗?” “嗯!知道了,快去吃饭吧,祖母。” “好,你也快吃。” 说完祖母就出了门,叶蓁也吃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姐弟日常 吃过晚饭,顾夕禹到侧屋来收叶蓁用过的碗筷,可是收完了他却并没有走,而是问叶蓁说:“二姐,爹现在正在院子里打水,你要不要我帮你把爹叫过来?” “做什么?” “承认错误啊!难不成你还想在这儿跪一晚上?” “我......”‘我也想啊,可是我现在除了离家出走以外,什么都不知道啊!’想到这儿,叶蓁不禁问顾夕禹说:“弟......弟弟,”面对着顾夕宁的弟弟,叶蓁这么叫不免感觉有些别扭,但她还是说:“弟弟,我问你,我是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 顾夕禹不禁一愣,然后问叶蓁说:“不是吧?你又忘了?” “又?” “你又在外面试什么药草了?” “药草?” “二姐,王郎中都嘱咐你多少次了,不要你随便在外面试草药,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王郎中?莫非就是顾夕宁的师父?听他的意思,好像顾夕宁真有尝药草的习惯,没想到当时随口编的借口,竟然是真的。’“我......我试过药草就忘了师父说过的话了,这逻辑......有问题吗?”叶蓁理不直气也壮。 顾夕禹听了,不禁说:“那倒也是。” “对吧!你快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 “四月十七。” “我为什么离家出走?” “还不是爹不让你学医,你跟爹大吵了一架,说完就跑出去了。” “不让学医?为什么不让学医?” “从小爹就不让你学医,这你也忘了?” 叶蓁不禁低下头,心虚的说了句:“忘了。” “其实,爹只是觉得女孩子出去抛头露面太危险了,而且,治病救人,治好了也就罢了,若是治不好,被人记恨,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爹只是担心你。” “这......” “可家里也知道,你自己喜欢,不愿意半途而废,所以你俩每次因为这事争吵,我们也都见怪不怪了,可没想到这次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天,一直都不回来。”说到这儿,顾夕禹不禁俯身跪到叶蓁的身边,然后问她说:“二姐,这么多天你都去哪了?” “我......我进宫了。” “进宫?你跑到定安皇宫去了?” “什么定安?” “定安城啊?你不是说你进宫了吗?皇宫不就在定安城吗?” “定安城?”叶蓁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个朝代叫什么,旁人她没敢问,害怕别人以为她精神不正常,毕竟如果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不可能连是哪都不知道吧!但顾夕禹是顾夕宁的弟弟,又因为他知道顾夕宁有尝药草的习惯,会忘记一些东西,所以问他一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于是说:“我问你,咱们现在生活的朝代叫什么名字?” “朝代?”顾夕禹边说着边伸手去摸叶蓁的额头,“怎么?二姐,你进了一次宫,脑子坏掉了?” 叶蓁见状连忙推开他的手,并说:“你瞎说什么呢?” “不是,二姐,你都活了二十五年了,难道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什么朝代吗?” 叶蓁听完不禁一脸哀怨的看着他,说:“好端端的提年纪做什么?” “怕什么,祖母和爹爹又不在,没有人会催你成婚的。” “我是说的这个吗?我是说,不可以一直强调女孩子的年纪的。” “你年纪又不大,为什么不能说?” “我说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哦!”顾夕禹只得乖乖的点了点头。 “快,快告诉我。”叶蓁又说。 “什么?” “朝代啊!” 只见这时,顾夕禹突然靠近叶蓁的耳边,小声的说:“我跟你说啊,” 突然的靠近,让叶蓁有些惊恐,不禁问道:“你干嘛?” “我怕别人听见笑话你。”顾夕禹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 “别闹” “好了好了,二姐,我跟你说,咱们这个朝代呢,叫安朝,陛下立国以后,着太常定国号,太常以陛下曾为安王,又有国泰民安之意,故定国号为安。” “安朝?历史上也没有安朝啊?不是穿越,难道是平行时空?” “你说什么?” “没什么,那我再问你,当朝的皇帝叫什么名字?” 顾夕禹听了连忙朝门外看了看,然后慌张的说:“二姐你疯了,皇帝名讳岂可直呼?” “你不是没说吗?好了,我不问了就是了。”叶蓁心想:‘就算知道是什么朝代也没有意义,毕竟最重要的事还是要赶紧想办法回去。’ 这时,顾夕禹突然站了起来,然后说:“好了,二姐,我不跟你说了,娘还等着刷碗呢!” “嗯!” 可顾夕禹在走之前,还是问了叶蓁一遍说:“真的不用我帮你把爹叫来吗?” 叶蓁想了想,说:“不用了。”毕竟,自己主动承认错误,总要理由充分,可自己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就这样,叶蓁在侧屋跪了整整一夜,但是令叶蓁感到奇怪的是,一晚上竟然没有人到侧屋来睡觉,明明这屋里有两张床,而且两张床上都铺着被褥,不应该只有顾夕宁一个人住才对,难道是因为自己在这儿罚跪,所以他们一家四口都在主屋住下了吗?叶蓁这样猜测着。 第二天一早,叶蓁从睡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睡着了,她慢慢的坐起来,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膝盖,一边走到门前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天已经亮了,主屋房顶上的烟筒正有炊烟冒出来,叶蓁看着,竟然不禁想起在北辰殿时,每天早上一出门,也会看到这样的炊烟,‘也不知道殿下如今怎么样?’想到这儿,叶蓁不禁笑笑,道:“怎么会突然想到他?” 然后她就出了门,毕竟人有三急,找了前院,又找了后院,才在后院墙角找到茅厕。 可等叶蓁从茅厕出来,就撞见了顾夕禹。 顾夕禹刚要说话,就见叶蓁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顾夕禹便连忙把嘴闭上了,然后叶蓁又悄悄的溜回了侧屋。 早饭是顾夕禹送来的,可叶蓁看着面前的粥和饼饵,却说:“我还没洗漱,不想吃。” “哎呀,不耽误~” 可叶蓁却摇摇头,说:“不行,吃不下去。” “那......等爹娘走了,我帮你打点水过来。” “谢谢弟弟。”叶蓁真心的感谢道。 可顾夕禹听了,却一边指着叶蓁,一边半开玩笑的说:“我把你告诉大姐,居然跟我说谢谢,哼!” 叶蓁听完不禁笑了,但是顾夕禹的话,却表明了顾家还有一个是女儿,叶蓁不禁心想:‘难道这间屋子是顾家两个女儿住的,可若是这样,怎么没见到顾家长女呢?’于是叶蓁故意说:“那你去告吧!” “下次大姐回来我就告诉她!” “下次?” “不过爹昨天已经给大姐传了口信,说你已经回家了,得知你回来,大姐可能今天就会过来。” 叶蓁听的一头雾水,不禁心想:‘她到底去哪了?这怎么问呢?’“大姐多久没回来了?”她委婉问道。 “上次回来是给你庆贺生辰,可是那时候你已经离家出走了,在家里陪祖母和母亲住了两个晚上就回去了。” “回哪?”叶蓁脱口而出。 “回她婆家呀,二姐,你最近问的问题怎么都这么奇怪。” “我......” 可顾夕禹并没有怀疑什么,只调侃叶蓁说:“好了,二姐,快吃饭吧!本来脑子就不好,饿了就更不好使了。” “你......”叶蓁一脸无奈,不禁说了句:“出去!” “哈哈哈哈......”顾夕禹憨憨的笑了笑,然后说了句:“好了,我出去了。” 第五十五章 血脉亲情 吃过早饭,顾夕禹打了盆水来到侧屋,放到凳子上后,对叶蓁说:“爹娘已经出门了,二姐,洗脸吧!” “他们去哪了?”叶蓁一边起身,一边问他说。 “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爹娘在街上糕点铺找了个伙计的营生,每天都得去帮工。”顾夕禹到柜子里拿了一条干净的手巾,然后放到桌上,说:“外面的都被娘给洗了,你用这个。” “多谢。” 顾夕禹听了不禁又调侃的说了句:“还跟我说谢谢!!!” 叶蓁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好了,二姐,我也得出去帮工,时辰不早了,我得赶紧走了,但是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爹......爹他让我把你这屋的屋门锁了。”说着就跳出了门口。 “什么?”叶蓁忙走过去,想要拦住他,可谁知顾夕禹一手抓着一处门框,解释说:“这是爹的意思,怕你跑出去。” “我不出门,但是你别锁门啊,这样我怎么上后院?” “你可以喊祖母,祖母在家,祖母会给你开门的。” “我保证我不出门,能不能不锁?” 顾夕禹听完,不禁摇了摇头。叶蓁无奈,只好任他锁! 可谁知顾夕禹锁门不久,叶蓁就听见门锁有了响动,于是连忙跪回去,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祖母?” “宁儿”祖母走过来伸手拉起叶蓁,然后一边往床边走去,一边说:“我年纪大了,站不住,咱祖孙俩到床边坐着说说话。” “好”叶蓁一边跟着,一边答应道。 来到床边后,叶蓁扶着祖母先坐了下来,然后自己才坐,待叶蓁坐下后,只听祖母说:“宁儿,你告诉祖母,这些天你都去哪了?” “我......我进宫去了。” “进宫?进宫去做什么?” “去参加医官考核。” “医官考核?”祖母不知那是什么,只是问:“是考过了就可以做郎中了吗?” “我......我也不太确定,因为我没考过。”说话间,叶蓁不禁有些惭愧。 可祖母见了,却以为她是失落,于是连忙宽慰她说:“没关系的,这次没考过,那就下次再考,下次再考就是了。” “嗯!”叶蓁笑着点了点头。 祖母攥着叶蓁的手,又气又心疼的说:“我知道你是害怕你爹不让你去考,可是怎么就不给家里捎个口信呢?也免得我们这么担心。” “我......对不起。” “都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最怕你们出事了,还好......还好这次是平安回来了。”祖母说着便湿了眼眶,叶蓁顿时感觉手足无措,“祖......祖母,是我错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们担心的,对不起,对不起......” 可祖母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着说:“上了年纪了,眼窝子浅。” “不是,是因为我,是因为担心我。”说完叶蓁便轻轻的揽上祖母的后背,然后把她抱进怀里,用脸颊贴了贴肩膀。 中午,祖母热了些饭菜,送来给叶蓁,还拿了两根在院子里黄瓜架上新摘的黄瓜,“刚摘的,你尝尝,这一架黄瓜啊刚要长,你现在回来正好吃。” 叶蓁听着,心里很开心,但与此同时,她也有些难过,毕竟这是顾夕宁的家人对顾夕宁的爱意,要是真的是顾夕宁回来了就好了。但叶蓁还是笑了笑,说:“嗯!多谢祖母。” 吃过午饭,叶蓁拿起碗筷,对祖母说:“祖母放心,我保证不出去,我现在去刷碗好不好?” 祖母看着自己的孙女,相信她一定说到做到,于是点了点头。 叶蓁便去了厨房。 看着盆子里的碗碗筷筷,叶蓁不禁又想起了在北辰殿厨房的场景,当时刘熙站在灶台边刷碗,自己则坐在桌前剥莲子,那时的厨房,光阴静默,色彩简兮,只有一人,熠熠闪兮! 从那幅画面中抽离之后,叶蓁不禁想:‘我怎么又想到了他?一定是因为他是我来到这儿以后认识的第一个人,所以印象太深刻了,对,一定是。’ 傍晚时分,顾家父母回来以后,紧接着叶蓁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喧闹,然后侧屋的门被打开,叶蓁刚一扭头,就见一个两三岁左右的小孩子一边从后面抱住了自己,一边叫自己:“小姨。” ‘小姨?莫非是顾家长女的孩子?’这时,顾家长女顾夕曼也走进来,说:“二妹你总算是回来了!” “大姐?” “嗯”虽然叶蓁是带有疑问喊的,但是顾夕曼并没有听出什么异常,只是在答应了一声后就跟她解释说:“淇淇这么久没见你,都想你了,一听说要来这儿,拿着鞋子就往外跑。” “哈哈哈......”叶蓁笑完便拉住孩子的手,一边摇晃,一边叫他说:“淇淇,淇淇......” “淇淇张罗好几次要来找你,可是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你到底去哪了?” “我进宫了。”‘得,又得解释一遍。’ “进宫?” “嗯!”可叶蓁想想,却说:“都过去了,大姐,我不想再提,不过让你们跟着担心,我很抱歉。” “可不是担心嘛,你下次可不许这么说走就走了。” “我知道了。” 这时,顾父突然走进来,看着顾夕曼说:“吃饭了” “好,爹,我们这就来。” 顾夕曼答应完,顾父又看向叶蓁,绷着脸问她说:“你可知错?” 叶蓁心想:‘看顾家一家人的反应,也不像是真的要责罚顾夕宁,只是一时生气而已。’于是叶蓁便说:“是,我知道错了,我” “行了,先吃饭吧!”顾父打断叶蓁,说完就出了门。 顾夕曼见了,连忙对儿子柏淇说:“淇淇,快拉着小姨,我们去吃饭了。” 柏淇听了,便抓紧叶蓁的手,缓缓说道:“小姨,吃饭。” “好,小姨带你去吃饭。”说完便站起身来,然后拉着柏淇一起出了门。 进到主屋以后,叶蓁听到顾夕禹在叫一个陌生男子姐夫,便知道顾夕曼的丈夫也来了,于是朝他望去,可还没等她说话,顾夕曼的丈夫柏承宇就走过来,叫叶蓁说:“二妹,你回来了。” “嗯!” “你离家出走这段时间,你姐夫托了好多人找你,还帮忙报了官。”祖母给叶蓁解释说。 叶蓁听了,忙说:“多谢姐夫。”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回来了就好。” 叶蓁笑了笑,这时,站在桌前的顾母见饭菜都准备好了,便喊众人说:“来吧来吧!先吃饭吧!” 众人便都围了过去,叶蓁坐到了顾夕禹的旁边,可柏淇却指着叶蓁叫:“小姨、小姨......”,叶蓁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看向顾夕曼,只听顾夕曼解释说:“他要你挨着他坐。” 众人一听不禁都笑了,顾母也笑道:“小鬼头,他还要挑个人!”看似责怪,实则宠溺。 叶蓁便也笑着和姐夫柏承宇换了位置。 吃过饭后,叶蓁陪柏淇在院子里玩,指着院子里长着的蔬果问他叫什么名字,虽然很多东西他都认得,但是读音还不是很清楚,听到他念黄瓜的音不对,叶蓁不禁纠正他说:“黄瓜” “黄哇” “黄——瓜——”叶蓁特意把音调拉长,以使读音清晰。 可柏淇还是说:“黄——哇——” “哈哈哈......瓜” “哇......嘻嘻嘻......”见叶蓁笑了,柏淇也“嘻嘻嘻”的笑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毫无头绪 行宫这边,刘熙外出回到寝殿,刚一进门就见柳如卉拿着桌上的茶壶要往外走,刘熙被吓了一跳,柳如卉也吓了一跳。 刘熙定了定神后,问柳如卉说:“你在这儿做什么?”语气很平静,只是寻常询问,听不出责备。 柳如卉惊魂未定,但还是连忙回答说:“奴婢想您回来定会口渴,所以打算去帮你沏一壶新茶。” “管事没和你说,我不在的时候不准任何人进入我的寝殿吗?” “这......管事说过,是奴婢忘记了。”说完便连忙跪到地上请罪:“奴婢知错,请九皇子责罚。”可实际上,管事并没有和柳如卉说过这样的话,是她害怕自己今日的擅作主张会连累管事,所以才说了慌。 刘熙想着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于是对颜承说:“颜承,去把管事找来。” “是”颜承说完便出了门。 “九皇子,真的是奴婢忘记了,不关管事的事。”柳如卉再一次强调说。 “你先别急,耐心等等。”说完又微微抬手,道:“起来吧!”然后才走到案几旁放下了今日在岩化寺求来的平安符。 柳如卉起身以后,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刘熙的反应,可刘熙只是专心的做着手头的事,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可即使是这样,柳如卉的心里也不免七上八下的。 不一会儿,颜承带着管事进了寝殿,刘熙一边整理桌上的平安符,一边问他说:“管事可有告知柳姑娘,在我外出期间任何人都不准进入我的寝殿?” “这......”管事这才想起,这话只跟行宫原本的宫人说了,对于后来的柳如卉和初菱,还不曾提起过,于是连忙跪下叩头请罪,说:“此事是下官疏忽了,还请殿下责罚。” 见管事坦率承认,连追问和解释都没有,柳如卉不禁因为心虚,也跪了下来。 刘熙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管事,说:“这么说,是管事不曾相告?” “是” “可柳姑娘却说管事曾嘱托过,是她自己忘了?” “什么?”管事不禁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柳如卉,然后解释说:“她许是害怕下官受罚,想替下官顶罪,可是事实就是下官疏忽,下官不敢欺瞒殿下。” 见管事义正言辞,刘熙不禁看向柳如卉,又问她说:“柳姑娘,你说呢?” “奴......奴婢承认,是奴婢说了谎,奴婢确实没有听管事提起过,奴婢知错,奴婢认罚。” “好,既如此,那就罚你二人每人在寝殿门口跪上半个时辰,以示惩戒,你们可有异议?” “下官不敢。” “奴婢不敢。” “下去吧!” 二人出了门后,便双双在寝殿门口的台阶下跪了下来,颜承走到刘熙身边,小声问他说:“殿下,管事毕竟在行宫任职多年、劳苦功高,殿下今日责罚于他,会不会引起他的不满?” “对事不对人,他若理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那便恨我吧!我不在乎。” “殿下?”听刘熙这么说,颜承不禁愣住了。 可刘熙见状,却不禁笑笑,然后说:“怎么?你忘了我是这样的脾气了?” 颜承微微拱手,道:“请恕卑职直言,自从认识顾姑娘以后,殿下您已经好久不这般说话了。” “你” “卑职该死。”颜承连忙请罪。 可刘熙并没有生气,只是摆了摆手,说:“你先下去吧!” “是” ‘她......现在在做什么?’刘熙不禁心想。 时辰一到,刘熙走出寝殿,看着管事和柳如卉说:“时辰到了,回去吧!” 因为跪的太久,所以二人的下肢都已经麻了,尤其是管事,年事已高、肢体脆弱,跪了这么久,行动都变得迟缓笨拙,可他还是连忙行礼说:“多谢殿下。” 柳如卉见了也连忙跟着行礼,并说:“多谢九皇子。” 刘熙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了寝殿。 晚饭过后,顾夕曼夫妇便带着柏淇离开了,叶蓁一个人在厨房刷碗,原本顾母是要帮她的,可是一想到她已经辛苦了一天,叶蓁便让她去休息了,其实对于叶蓁来说,她虽然不喜欢做饭,但她并不排斥刷碗,不仅如此,有时她还会很享受那种看着碗筷通过水的洗涤变得洁净如新的感觉。 刷完了碗,她突然感觉小腹有些坠痛,女生的直觉让她连忙跑去了茅房。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变成顾夕宁的这一个半月里,竟然一直没有来例假。 确定之后,她跑回侧屋,在衣柜里找了找,不知道哪个才是女生生理期用的东西,无奈之下只好找到顾母,“母亲,我......我......”叶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生理期,只是指着自己的小肚子。 顾母见状,却很快就明白了,于是说:“卫生带没有了吗?” 叶蓁不知道顾母说的是什么,只好说:“没找到。” “你来,娘帮你找找。” “好” 说完顾母就带着叶蓁回到了侧屋,顾母在柜子里翻了翻,不一会儿,就找出了一个袋子状的布条,然后递给了叶蓁,叶蓁先是一愣,心想这怎么弄?但是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后,也就明白了它的结构。 生理期,女生除了小腹疼痛以外,代谢还会加快,所以吃完饭刚过了一个时辰,叶蓁就饿了,不禁从床上爬下来,打算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可是一想到这是顾夕宁的家,在别人的家里还是不要乱翻乱动,于是又回到了床上。 叶蓁认了错后,顾父也就没有再责罚她,只是嘱咐这几天她不许出门。 不一会儿,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然后便传来顾夕禹的声音:“二姐,你还没睡呢吧?” “嗯!怎么了?” “给你烤土豆。” 叶蓁听完一愣,不禁心想:‘这么及时吗?’于是连忙下床去开门,看着门外的顾夕禹,问他说:“要不要进来?” “不进去了。”说着便把装有土豆的盘子递给叶蓁。 叶蓁接过盘子,然后问他说:“这么晚了,你这是?” “我饿了,所以烤两个土豆吃,看你还没睡,就给你拿两个。” 叶蓁看着,突然感觉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在家也经常用晚饭后的余火烤土豆吃。 “你吃吧,我走了。” “哦!好!” 吃完了土豆,叶蓁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开始复盘这些天听到的话:‘如果顾夕宁离家出走是因为和顾父因为学医一事大吵了一架,那么顾夕宁去定安参加医官考核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给顾父看,可是既然是为了证明自己,又为什么会主动承认自己冒充医者呢?还有那个想要杀她的人,是不是杀她的人逼迫她这么说的?宫里有人要杀她,宫外又有人要抓她,顾夕宁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叶蓁翻了个身,朝着另一个方向侧卧着,然后继续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待在家里,会不会连累她的家人?还有顾夕宁的师父,齐王命人在全国搜寻,是还不知道他的死讯吗?可是既然那些人说的那么明目张胆,齐王应该不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本以为回到幽州就能远离是非,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得想想办法,如果回不到我自己,那就得想办法去解开这些谜题。’ 第五十七章 广济佛寺 次日一早,刘熙再一次乘坐马车前往城外的广济寺,这间寺庙距离行宫要较昭华寺和岩化寺都远,所以刘熙早早的就从行宫出发,路上也加紧赶路,终于在午时左右抵达寺庙。 刘熙依旧求了两份平安符,不过这次用的是颜承和荣谷的生辰八字,求符的时候,刘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不禁问小和尚说:“小师父,敢问这没有生辰八字的人,比如孤儿,该如何求符?” “若是孤儿,可携一件随身信物,与符放于一处。” “原来如此,多谢。” 很快,刘熙便拿到了平安符,然后和颜承、荣谷一同返回行宫。路上,刘熙坐在马车里,拿出怀里一份折旧的平安符,与今日求来的平安符仔细比对后发现,两张符上的符咒竟然完全一致。 刘熙不禁叫停马车,颜承和荣谷见状,连忙问刘熙说:“怎么了?殿下” “先不要说话。”刘熙吩咐道,然后又仔细核对了一遍,还是一般无二,他把那两张符递给颜承和荣谷,让他二人也比对一遍。 二人看过,都说:“殿下,这两张符是一样的。” “太子殿下曾说符咒就如同字迹一般,每间佛寺所出都会有所不同,所以,广济寺便是”说到这儿,刘熙突然下令说:“调头,回去。” “是,殿下” 路上,刘熙看着那两张平安符,不禁再次回想起了梁王将奏折交给太子那日,太子和刘熙在北辰殿的对话。 二人约定合作以后,太子从怀中拿出一张折的很小的黄纸,递给刘熙,刘熙接过后,并未急着打开,而是先问太子说:“这是何物?” “这是刺客随身携带的平安符。” “平安符?” “嗯!平安符在民间用处有二,其一,是家中有婴孩出生,长辈为祈平安长大,特意前往寺庙求取,其二,是家中有亲人参军,亲友为祈平安归来,特赠此物。仵作验尸时说,此刺客身上包裹此符的红布颜色尚新,不像是他从小佩戴的,那极有可能就是他的亲友得知他即将远行,在他离家前特意前往寺庙求取的,入宫行刺这样危险的时候他都随身戴着,那就说明此物对他来说尤为珍贵,不论生死,都要牢牢的带在身上。” 刘熙听完打开了那符看了看,只是上面都是咒语,根本看不懂。他不禁问太子,说:“此符有何特殊之处?” “九弟有所不知,符咒乃人为画作,既是人为,就如同字迹一般,各有不同,本宫拿着此符询问了宫里的卫兵,其中有三名来自幽州的士兵都说身上的符咒与此相同,只是均为他人所赠,不明出处,他们的符本宫全部打开看过,确实一模一样,那就说明,刺客身上的符咒与他三人的符咒是出自一人之手。” “所以......太子殿下想我去幽州查探寺庙,从而找到刺客的来处,甚至更进一步,找到赠送此符之人。” “正是”太子顿了顿,然后又说:“其实,查探寺庙并非非你不可,只是,本宫若是公然派人前往幽州,恐怕会打草惊蛇,可九弟不同,九弟本就是为了送母还乡,既如此,找一间寺庙为亡母做一场法事,于情于理都再合适不过。” 刘熙听的出,太子是有意回避幽州诸事,不然,以他太子之尊,想要探访一间寺庙,还不有的是由头,但刘熙也只是说:“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从回忆中抽离后,刘熙拿着手里的平安符,不禁想:‘此符若是出自广济寺,依照每次求符时的程序,寺庙并没有对求符之人进行登记,那怎么才能知道是何人所求呢?难道线索就这样断了吗?’ 回到广济寺后,刘熙找到住持,说要在广济寺替亡母做一场法事,“公子怎么称呼?”住持问刘熙说。 “我......我姓陈,单名一个熙。” “陈公子,您想哪一日为母亲做法事?” “越快越好。” “那......那便五天以后,近几日本寺整修,整修后老衲便为公子安排。” “好” 住持应下后,又交代了一些做法事的相关事宜,然后刘熙便返回了行宫。 虽然叶蓁在家不必再受罚,但是顾父严格禁止她出门,其实她也不太敢出门,毕竟途中遇袭一事目前尚不清楚,虽然自己才是危险的根源,但是待在家里总归要比外面安全一些。 叶蓁想着,既然要在顾家暂时住下,那就应该慢慢的找回自己的生活习惯,比如,早起喝一杯白开水,促进肠胃蠕动,比如,短暂的午睡,保持精力充沛,可是,生理期的时候总是觉多,所以早饭过后在侧屋看了一会儿书,叶蓁便觉得困意袭来,然后就倒在床上睡觉去了。 午饭时分,她醒了过来,然后便去厨房准备帮祖母一块做午饭,可一进厨房,就听见祖母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包着粽子一边问自己说:“宁儿,端午节吃粽子了没有?” “没吃”端午那日叶蓁辗转北辰殿、琼华殿和东宫,确实没吃到粽子。 祖母听了,徐徐说道:“端午节那天啊你娘给你留了点粽叶和糯米,说是怕你在外面没吃着,等你回来了做给你吃,早上你娘把它们拿了出来,泡了一上午,现在泡好了,出门前特意嘱咐我中午包给你吃。” 叶蓁听完,不禁回想了一下顾母这几天的反应,然后说:“娘”叶蓁轻发了一个音,但总还是觉得别扭,于是只好改口说:“母亲......母亲不怎么与我说话,我还以为她还在生我的气呢!” “她不是生你的气,她是一向话少,你又不是不知道?但你娘是惦记着你的,这不,还让我给你包粽子吃。” 叶蓁听完,不禁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说:“祖母,那我帮你一起包好不好?” “嗯!” “我先去洗个手。” 等叶蓁洗了手回来,便也拿个小板凳坐到了祖母的身边,然后学着祖母的样子,把几片粽叶叠放到一起,然后折出一个洞,放进糯米...... 干活的时候,叶蓁撸起了袖子,祖母偶然看到叶蓁手上的五彩缕,不禁问她说:“这五彩缕怎么没扔掉?” 叶蓁低头也看了一眼,然后说:“朋友送的,一番心意,不好扔掉。”其实叶蓁自小也听过一个说法,就是五彩绳要在端午节过后下第一场雨的时候扔掉,这样就能带走灾病,可正如叶蓁所说的那样,因为是刘熙所赠,所以她并不想扔。 “什么朋友啊?”祖母面带微笑的问她说。 可叶蓁还没有意识到祖母的意图,只是一边低着头包着粽子,一边说:“在宫里的时候认识的朋友。” “男子还是女子?” “男......啊?”叶蓁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抬起头疑惑的看向祖母,却见祖母面带笑容,叶蓁不禁想起顾夕禹说过的催婚的话,先笑了笑,然后说:“祖母,你不会在想姻缘一事吧?” “不是~没有~祖母就是随便问问。”说完便继续低下头包起了粽子。 “哈哈哈......”叶蓁便解释说:“祖母,我们只是朋友。” “嗯!”听叶蓁这样说,祖母也就没再问下去了。 第五十八章 纳凉避暑 午饭过后,祖母回屋午睡,叶蓁洗完碗筷也回了侧屋,看着屋内的物品,叶蓁不禁想或许可以在这间屋子里找一找与顾夕宁入宫有关的线索,可是,叶蓁刚刚迈出一步,心里就突然产生了一个声音说:‘这是顾夕宁的房间,我不能乱动。’ 然后又有一个声音反驳说:‘可是我是用顾夕宁的手去翻、用顾夕宁的眼睛去看,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顾夕宁的眼睛、顾夕宁的手,那进的不是你的意识里吗?真的是,避重就轻可还行?’ ‘......’(无言以对中) “啊——”叶蓁不禁大叫了一声,然后说:“我如果患上精神分裂,那没有一个脑细胞是无辜的。”想到这儿,她也只好放弃了翻找的想法。 如今已入六月,又是骄阳午后,叶蓁被这闷热的天气弄的有些烦躁,于是放下手里的书,把双腿盘起坐在床上,肘部一杵,小手一托,开始思忖纳凉的方法:‘院子里只有蔬菜架,没有可以乘凉的绿荫,院外虽有,可现在不能出门,祖母还在午睡,也不能去问问她们夏天都是怎么避暑的,唉~怎么办捏?’ 可想着想着,叶蓁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些美妙的画面,夏日解暑利器轮番闪现,叶蓁不禁感叹道:‘想念空调、想念雪糕、想念折叠小风扇还有我那把灵山白蛟的扇子啊~’ “哎?”叶蓁把头一歪,道:“扇子?好像在桌上扫到过一把扇子。”于是连忙下了床,一边在桌上翻找,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顾夕宁,我没有乱翻你的东西哦,我只是想找把扇子,或者别的可以扇风的东西,原谅一下~” 果然,叶蓁在两摞书的中间找到了那把扇子,叶蓁开心的把它拿出来,打开刚要扇动,就见上面写着字,叶蓁想,许是什么诗词文章吧,可读过以后才知道,那上面写着的是顾家人的生辰。 其实,也不能说是顾家人的生辰,因为上面还有顾夕宁的师父王焕的生辰。 “祖母生辰九月二十八,父亲生辰正月初七,母亲生辰十月二十六,姐姐生辰九月十六,弟弟生辰四月十四,我的生辰五月初九,师父生辰八月三十,姐夫生辰五月十八,淇淇生辰正月二十。” ‘她也是因为害怕自己会记错或者忘记,所以特意写在了扇面上吗?’叶蓁心想,而之所以叶蓁会这么想,是因为她也有把家人朋友的生日记在手机备忘录里的习惯,就是因为害怕记错或者忘记。 ‘看来她也很爱自己的家人,还有她的师父,她应该很敬爱自己的师父,不然也不会把他的生辰同家人的生辰写在一起。’ 晚上顾家父母回来,带回了一些糕点,说是铺子里的新品,买回来给家人尝尝,叶蓁吃着总觉得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问过顾家父母才知道,原来真的是茉莉花糕。 吃过晚饭,叶蓁在院子里散步,突然窜出一只老鼠,一闪而过,吓了叶蓁一跳,可看清是老鼠后,叶蓁不禁朝着它逃走的方向,淡定说道:“你最好不要再出来,小心我拿你做实验~”说完便转身进了侧屋,倒不是因为害怕会被老鼠再吓一跳,而是因为有蚊子咬了。 刘熙回到行宫以后,天也已经黑了,沐浴过后,柳如卉和初菱一同送来晚饭,刘熙原本在桌前坐着,思考白天的问题,本就有些心不在焉,见柳如卉和初菱要把饭菜放到桌上,便起身站到了一旁,可一不留神,桌上的杯子被衣袖带动,从桌边滑落,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刘熙被这声响吓了一跳,初菱也是,可柳如卉却下意识的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说:“奴婢该死。” 刘熙不禁有些疑惑,问她说:“怎么了?” 初菱见状,也很困惑,但还是跟着柳如卉一起跪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柳如卉才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见面前站着的是刘熙,不禁松了一口气,然后解释说:“奴婢......奴婢从前的主人,一生气就会摔杯子。” 刘熙眉头一皱,不禁问她说:“所以你就连忙跪下来请罪?” “嗯!” “那如果不是你的错呢?” “我们做奴婢的,主人生气,若要打骂,哪里还会管是不是我们的错。” 刘熙听了,不禁心想:‘原来也是个可怜人。’“好了,都起来吧!” “谢九皇子。” 柳如卉起身以后,继续摆放桌上的饭菜,初菱则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碎杯,刘熙见了,不禁提醒她说:“不要用手,去拿扫帚过来。” “是”说完初菱就出去了。 柳如卉听着,不禁心想:‘九皇子真是一个体贴的主子,要是能一直跟着他就好了。’ 等到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初菱便出了寝殿,准备拿去倒掉,柳如卉摆放好饭菜,看着刘熙,说:“九皇子,用膳吧!” “嗯!” 晚饭过后,管事去了厨房一趟,然后便来到刘熙的寝殿,问他说:“殿下,近来厨房做的饭菜可还可口?可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一切皆可,无需更改。” “是,殿下。”想起厨房那一整盘从刘熙寝殿端回去的鱼脍,管事不禁说:“殿下,下官见晚饭时的那盘鱼脍您一片都没有动过,可是因为不喜欢吗?若是不喜欢,那下官便吩咐厨房日后不再做了?” 刘熙没有解释,只说:“也好,未免浪费,日后不必再做了。” “是”除了饮食一事,其实管事还有一件事禀报,于是又说:“殿下,还有一事,如今六月已经过半,往后天气会愈加炎热,这间寝殿虽然宽敞,毕竟不够凉爽,下官月前曾命人打造了一套竹床竹凳,今日刚刚送到,下官想,行宫西面的清凉殿门外有树,又靠近一方水池,夏季纳凉最为合适,所以今日午后,下官命人修剪了树上多余的枝条,也妥善安置了一应用具,殿下,不如从明天起,殿下就搬到清凉殿去住吧?” “不必了,”刘熙一口回绝,然后解释说:“我入幽州本是游历,如今暂时入住行宫,只是为了寻找一间合适的佛寺为母亲做一场法事,如今佛寺业已找到,只待做了法事,不日便会离开,所以就不费此番周折了。” “殿下这么快就要走?”管事一听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 “宫里下旨整修行宫,下官以为......下官还以为殿下会多住些时日,还命宫人开了冰窖,打算入冬存些冰块,来年夏天殿下就可以用冰去暑了。” “让管事费心了。” “那殿下,游历结束殿下还会回来吗?” “尚不能定。” 管事听完这个答案,目光瞬间就由殷切转为黯淡,伴随着失落的表情,头也低了下去,好像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刘熙见到管事的表情,不禁有些诧异,可转念一想,他与自己有着同样的经历,都曾守着一座宫殿二十几年,或许他也同自己一样,对于突然的离别总会产生一种特别的情感,就像当初叶蓁离开北辰殿时,自己也是这样的落寞感受。 第五十九章 桑叶沃若 夜里躺在床上,叶蓁辗转反侧,怎么想都觉得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于是第二天一早,刚吃完早饭,叶蓁就和顾父顾母提出了想出门的请求。 祖母用过早饭以后就去院子里摆弄她种的那些花草了,顾夕禹被叫着去帮忙挑些浇花的水,所以主屋里现在只剩下叶蓁和顾父顾母三个人。 “你想出去?”顾父一边坐在桌前整理着手里的蓑衣,一边说。 叶蓁低着头,有些心虚的说:“嗯!我想出门去找我师父。”而她之所以心虚,是因为她不确定这理由有没有合理性。 “你师父那么精明,他要是想躲,你能找得到?”顾父话说的急躁,语气也听得出并不友好。 可叶蓁听了,却不禁激动的抬起头来问顾父说:“这么说,我师父他没有死?” “谁说他死了?” “我在......在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的客栈里听到的。” “说这话的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相信他说的话?谣言传来传去,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你出门在外,不要什么都信。” 叶蓁听完不禁点了点头,说:“也有道理!可我总得出门啊,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 “不行”顾父语气坚定,不容半分商量。 “父亲!”想到太子说过顾夕宁被乡邻不容的话,叶蓁不禁问顾父说:“您也是因为我在外面的名声不好,怕我出去有人会找我麻烦,所以才不让我出门的吗?” 顾父一听不禁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说:“谁说你名声不好?”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么多年,十里八村的同辈人中,你们三个的名声是最好的,勤劳、懂事,关系亲密还从不拌嘴打架,旁人都是夸你,谁说你名声不好?你这话都是从哪听来的?” “我......”‘可太子殿下明明就是这么说的,难道......难道太子骗我?’“那既然不是,为什么不让我出门?”叶蓁又问。 顾父再次低下头,整理手里的蓑衣,然后说:“你想去找你师父,我就是不许。” 叶蓁见拗不过顾父,不禁仰起头求助一旁正在擦拭斗笠的顾母,说:“母亲~” 可谁知顾母也说:“你就听你爹的,先在家休息几天。” “可我也不能总这样待在家里,让你们养我吧?”叶蓁有些着急。 可顾母听了却说:“母亲养你有什么不行,别说是你,就算是你姐姐,在婆家过的不顺,和离回来,母亲也能养她一辈子。” “我姐......我姐姐?所以......所以侧屋那张床一直空着,就是为了告诉我姐姐,无论她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都有她的位置?”叶蓁不禁猜测说。 “你跟她说这个干什么,”顾父听了,不禁小声的问顾母说:“原本她就不想嫁人,你这么说,她不就更不想嫁了吗?” 虽然叶蓁的提问顾父顾母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听他们的意思应该就是了,‘这是什么神仙父母啊!’叶蓁不禁感叹。 可这时却听顾母反驳顾父说:“不嫁就不嫁,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了。” “你这话不对啊,那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吗?” “过日子......过日子那也得喜欢才行,要是不喜欢,还不如不嫁。” 可顾父却坚持说:“我就觉得还是得有个伴,不然老了以后咋整。” 二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 ‘诶?不是说我的事儿吗?’于是叶蓁连忙阻止说:“父亲母亲,不是在说......我出门的事吗?”说完便看向顾父,然后又看向顾母,二人这才先后停了下来。 “宁儿,今天天气阴沉,保不准会下雨,你还是别出门,省得淋雨。”顾母劝说道。 “我......”叶蓁这才注意到他们手里的东西,不禁问他们说:“所以你们是要带着它们出门?” “嗯!” 叶蓁心想,雨天也确实不适合外出,再加上他们这么辛苦,自己也实在不应该再让他们担心,于是只好说:“那好吧!那我去厨房刷碗了。” 说完便起身出了门。 顾家父母随后也出了门,可二人却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议论说:“你说要不要再找找媒人,给宁儿寻门亲事?” “她不是说了不着急成亲,你怎么还提这个?” “不着急是不着急,有合适的可以看看嘛!晚上回来你问问她。” “我不问,要问你问。” “这种事,我当爹的怎么问?” “我也不问。” “嘿?” 在厨房刷碗的时候,叶蓁反复回想着顾家父母说过的话,不禁感叹说:‘或许他们没有给你显赫的家世,没有给你富裕的生活,但是好像能给你的,他们都给你了。’ 行宫这边,刘熙自从广济寺回来,除了继续追查平安符一事以外,还想要寻一件与母亲相关的物件,在幽州寻一方土地埋下,也算是送母亲回归故里。 如今自己手中确实握有一份母亲写给自己的书信,可那是母亲唯一的遗物,刘熙不想把它作为首选,所以打算在行宫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母亲当年用过且尚未销毁的东西,因为他知道,晏城行宫就是曾经的燕国王宫。 刘熙先是找来管事,说:“管事,敢问当年母亲用过的东西可还能在行宫里找到一两件?” “这......,回殿下,下官来时,行宫内的物品已经全部清空,所有的器物都是后来下官一一置办的,当年的东西......”管事说到这儿就停住了。 可刘熙也明白,他想说的无非就是:“当年的东西,都是反贼的东西,岂能留下?”刘熙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是说:“管事今日若是得空,陪我在行宫里走走吧!” “是,殿下。” 说完二人就出了寝殿,刘熙走在前面,管事、颜承、荣谷三人跟在后面,每到一处,管事都会给刘熙一一介绍。 “殿下,这里是温室殿,冬天要较其它寝殿暖和,但夏季也会更热些,殿下,您还是少站片刻。” “好” 刘熙说完便站在门口往里望了望,并没有进殿去,虽然此时天气已经有些闷热,再加上站在温室殿的门口,应当更加燥热,可刘熙心里却总觉得有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感,所以只站了片刻刘熙也就走了。 “殿下,这里是水晶阁,下官选购了些书籍,还有文人字画,都放在里面,殿下闲来无事,可以到里面读书赏画。” “好” 又走了一段,到达清凉殿,“殿下,这间就是下官跟您提过的清凉殿了,您小心台阶。” “好” 说着二人就上了一座石桥,颜承和荣谷跟在后面,也上了石桥,走过石桥,到达清凉殿的门口,确实,门前大片区域都被树荫笼罩,站立片刻便觉得凉爽,刘熙不禁说了句:“此地确实清凉。” “那殿下可要搬过来?” “不必了。” “是” 看着管事带着自己已经从东面走到了西面,寝殿也看了大半,刘熙不禁问管事说:“母亲当年住过的寝殿是哪一间?管事可知道?” “这......殿下恕罪,下官不知。” 一想到他来的时候母亲已经不在行宫,刘熙便说:“无妨,我本不该有此一问的。”说完便转身继续往前走。 管事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看着刘熙失望的背影,管事内心焦灼万分,他放慢脚步思忖片刻,然后便追上刘熙,绕到他面前跪下请罪说:“下官有事欺瞒,下官罪该万死。” “管事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殿下......殿下......”虽然为难,但管事还是说:“下官知道有一物,与您母亲有关。” “何物?”刘熙激动的说。 “清凉殿外那棵柳树下,有两坛桑落酒,其中一坛是您母亲当年亲手埋下的。” “你怎会知道?”刘熙激动的问他说。 “不瞒殿下,清凉殿外的那棵柳树就是下官到任以后亲手种下的,下官是在种树的时候,偶然发现了那两坛桑落酒,可是下官并没有张扬,只是原样埋了回去。” “快,带我去。” “是”说完管事就站了起来,然后带着刘熙又回到了清凉殿门口,“殿下,就是这儿。”管事指着柳树底下的一块土地说。 “颜承,去拿把铲子过来。” “是,殿下” 颜承说完便走了,刘熙跪到地上,看着眼前的这片土地,说:“母亲,儿子不孝,今日要动您的东西了,如果......如果真的是您埋下的桑落酒,儿子不会挪走,儿子只是想看看,看过了一定会帮您放回原位的。” 不一会儿,颜承拿了铲子回来,刘熙伸手,说:“给我。” “殿下,您想做什么?卑职愿意代劳。” 刘熙仰起头,看着他,说:“多谢,但我想亲自动手。” “这......”一想到此物对刘熙来说非同寻常,颜承便把铲子递了过去。 刘熙轻轻的铲着地上的泥土,生怕一不小心毁坏了盛酒的器物,大约过了一刻钟,刘熙隐约看到一片陶瓷片,然后便轻轻挖开周边的湿土,酒器露了出来。 刘熙拿出酒坛,上面严严实实的包裹着牛皮纸和泥巴,酒坛下方放着的牛皮纸上还写着“壬申年九月二十九,洛瑶二十岁生辰,楚茵藏。” 刘熙又挖出第二坛,依旧写着“壬申年十月初六,茵茵二十岁生辰,陈洛瑶藏。” 陈洛瑶,是刘熙的生母,楚茵,是她的知己好友。 ‘儿子不孝,儿子竟是今日才知道母亲的生辰和名讳。’带着悲痛,刘熙又把酒坛埋了回去,看着一层一层的泥土覆盖酒坛,就好像埋下母亲的过往一般,刘熙眼中的泪水就像泉水一般喷涌,可他却忍着声,不让身后的人听见。 等到埋好了酒坛,刘熙擦去脸上的泪,然后艰难的站起身,说了句:“回去吧!” “是” 第六十章 不知所起 午后,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叶蓁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雨声,不禁又回想起了在北辰殿的场景—— “殿下,您说,明天会下雨吗?” “那您喜欢下雨天吗?” 从回忆中抽离后,叶蓁不禁心想:‘也不知道他所在的地方有没有下雨?’明明是伤感的天气,思念的话题,可叶蓁却总是不自觉的想笑。 起初叶蓁也不知为何,为何每次想起刘熙,自己总是莫名的想笑,有时候洗手不经意的看到手上的五彩缕,也能把回忆拉回到北辰殿端午那日,他帮自己系五彩缕的时候,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延续记忆。 再加上在北辰殿的生活太过日常,回到家里以后,多处场景都与北辰殿大体相似,寝殿、厨房,不一定在哪一个瞬间、看到哪一件物品,就会触发叶蓁的大脑神经,然后便会想起他。 就连看着看着书,叶蓁也能回想起当日在厨房门口突然冒头,扫过的那一眼刘熙看书时的模样...... 次数一多,惹得叶蓁都不禁心想:‘我不会真的喜欢他吧?我是对温柔的男生没有抵抗力,但是也不至于才认识这么几天就喜欢上他吧?’可叶蓁把趴在桌子上的脸换了一个方向以后,又想:‘不会不会,我们俩都不是一个时空的人,不可能不可能。’ 可意识总是不受控制,一幕一幕接连闪现,扰乱叶蓁的思绪,影响正常的生活,叶蓁只好劝自己说:‘叶蓁啊叶蓁,且不说你和他缘分已尽,就算他在幽州游历期间你们还能见面,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不可能不可能,你和他绝对不可能。’ 彼时的晏城,也同样电闪雷鸣,刘熙同样站在寝殿门口,看着窗外的细雨,“从前不喜欢,但我想以后我会喜欢了。”这句话,刘熙至今没有想明白言下之意,只是偶尔雨天想起,便再拿出来琢磨一番罢了。 雨停后,刘熙整理了一下马车里的东西,打算明日就派人送还回宫,可柳如卉看到刘熙收拾物品,却以为他要走了,于是早早的等在刘熙寝殿的门口。 刘熙整理完马车里的物品,在回寝殿的路上,偶然在院墙边上看到了一只黄色毛发的小猫,因为喜欢,不禁站下瞧了一会儿。 “这只猫好丑。”站在刘熙身后的颜承看着这只小猫直言道。 可刘熙听了,却微微扭头,道:“它不是丑,它只是没有长在你的审美上。” “是,殿下说的是。” 回到寝殿以后,见柳如卉正站在门外,刘熙不禁停下来,问她说:“柳姑娘是来找我?” “是” “何事?” “九皇子,您......您是不是要离开行宫了?”柳如卉胆怯的问道。 “嗯!”刘熙则淡定答道。 柳如卉听完,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足勇气,看着刘熙说:“九皇子,我不想做行宫的传菜宫女,我想做您的奴婢,一辈子都跟着您。” “柳姑娘难道忘了?我说过的,我不需要奴婢。” “那您需要什么?您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学的。”柳如卉说完便两眼放光的看向刘熙。 可刘熙却依旧说:“柳姑娘,我自幼独居,一个人早已习惯,不需要什么。” “九皇子?” “好了,柳姑娘,我今日累了,退下吧!” “是”虽不情愿,但柳如卉还是走了,待柳如卉走后,颜承忍不住问刘熙说:“殿下为何不收下她?” “男女有别,多有不便。” “哦!”可紧接着颜承又说:“殿下,其实对于柳姑娘,卑职心中有一疑问。” “你有何疑问?” “殿下,近几日卑职观察这位柳姑娘,发现她似乎格外关注殿下的一举一动,如今细细想来,总觉的蹊跷,就算高家胆大妄为明目张胆的就敢当街打人,也不至于整条街都没人看到,唯独被殿下看到了,看到也就罢了,权当它是巧合,可是怎么会进了县衙第二天就被送来了行宫,而且这还没过几天,她就想着一辈子都跟着殿下了,卑职同殿下认识了这么多年,才敢有这样的心思,她怎么能这么快就......”说到这儿,颜承似乎感觉到了不妥,于是连忙停了下来。 刘熙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不过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领会般的笑了笑,可顺着他的猜测,刘熙不禁说:“所以,你是觉得她身份有异?” “难道殿下不觉得反常吗?” “这几日一直在想平安符一事,所以不曾细想她的来意,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确应该查探清楚,只是......这探查一事,你可擅长?” “荣谷擅长。”颜承迅速的指向荣谷说。 “荣谷?”刘熙说完也看向荣谷。 荣谷听了也没有搪塞,直接面对着刘熙俯身请命就说:“殿下,卑职愿意前往查探。” “好,那就辛苦了。” “殿下言重了。”说完荣谷就转身离开了。 文城县一整个下午都在下雨,等到顾家父母回来的时候,虽然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可身上还是湿透了,顾夕禹也是,回来的时候同样也淋了雨,再加上雨后天气要凉一些,冷热交替,三人不约而同的打起了喷嚏。 祖母连忙到厨房熬了点姜汤,叶蓁端给三人后,不禁问他们说:“家里有药吗?” “没有” “那我去买。” 可顾母却拦住叶蓁,说:“这么大的雨,还是别出门了,我们喝点姜汤就好了。”顾母说完,顾父也说:“嗯,不用去。” “是啊,二姐,下着雨呢,别出去了。” “可是你们......”这时叶蓁听见祖母也咳嗽了几声,不禁想:‘这顾家人的体质似乎都不太好,怎么受了点寒就都生病了。’ 见顾夕禹没有喝姜汤,叶蓁不禁问他说:“弟弟,你怎么不喝姜汤啊?” “我不吃姜。” “这个时候还挑食?真是,喝点。”叶蓁听了,不禁嗔怪道。 “真受不了,我喝点热水。” “可......”一想到热水也能促进血液循环,加快身体代谢,便说:“也好,那你多喝点热水。” “嗯!放心,二姐,雨停了我就去抓药。” “好” 看到他们这样,自己还在白吃白住,叶蓁心里不禁更加惭愧了,于是想着再找个时间和顾家父母好好说说,尽量让他们同意自己出门找点事做。 第六十一章 意外发现 第二天一早,荣谷返回行宫的时候,刘熙刚刚起床,迅速梳洗过后,就命他禀报,只听荣谷说:“殿下,卑职查到,高家是本地富商,柳如卉确实从十年前开始在高府为奴,十年之期已满,可高家却不肯放人,经过多次逃跑失败以后,柳姑娘终于在六月十三那日成功的从高家逃了出来,好不容易逃到街上,不想还是被高府的家丁追上了,然后便是我们看到的拳脚相向的那一幕,后来到了县衙,她是碰巧听到县令在招募宫人,为了避难所以才报了名,许县令见她还算伶俐,又是本地人,便把她带了过来。” “这么说,是我猜错了?我冤枉她了?”颜承听完连忙就说。 “是”荣谷看向颜承,肯定的说:“她是清白的,是你冤枉她了。” 颜承一听连忙看向刘熙,俯身行礼,道:“殿下,荣谷查到的一定不会有错,看来真的是卑职冤枉了柳姑娘,殿下......殿下您就权当没有听过那些话,若是真的因为卑职的捕风捉影影响了殿下对柳姑娘的印象,那卑职可就太对不起她了。” “无妨,既是误会,澄清了也就是了,我不会因此疏离,你大可放心。” “多谢殿下。” “不过殿下,”荣谷又说:“卑职在高府还查到了另外一件事。” “何事?” “高家似乎和某位朝廷命官有着暗中的交易,因为高府的公子曾大骂道:‘他们只管动动嘴皮子,就让老.....’”说到这儿,荣谷突然停住了。 刘熙见状,不禁问他说:“老什么?” “卑职不敢说。” “无妨,你听到什么,原话复述即可。” “是,‘他们只管动动嘴皮子,就让老子拿钱,老子现在都没钱找姑娘了,一个一个仗势欺人、狗仗人势,老子又不欠他们的。’” 荣谷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说:“对了,他还提到了一个人,好像是姓方,他说:‘还有,那个姓方的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芝麻绿豆小官,竟然也敢对我指手画脚,还敢说我找的姑娘不好,就他娶的那几房妻妾,一个一个貌若无盐,哪里比得上我的潇潇姑娘。’” 刘熙听完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说:“官商勾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殿下所言甚是。” “可是姓方?姓方的范围太广了,倒是这位潇潇姑娘,”想到荣谷已经在外辗转一夜,刘熙不禁看向颜承,说:“查探这位潇潇姑娘,你可擅长?” “那......那卑职就更不擅长了。”想到自己在定安城的夫人,颜承连忙拒绝说。 可还没等刘熙追问缘由,就又听荣谷说:“殿下,卑职愿往。” “可是你久不休息,身体吃得消吗?” “无妨,殿下,卑职毕竟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 刘熙犹豫了片刻,但还是说:“那好吧,那就辛苦你再跑一趟。” “是” 领了命,荣谷和颜承一起出了门,路上,荣谷忍不住吐槽说:“你倒好,自己只管动动嘴皮子,跑腿的事都是我来做。” “哎呀~能者多劳嘛!” “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 这时荣谷突然伸出了手,且手心向上,颜承见状不禁疑惑的问他说:“做什么?” “给钱啊!没钱我怎么进青楼。” “哦哦哦,等着,等着,我去拿。” 说完颜承就跑走了。 二人出门后,刘熙也出门去发还回宫的马车,马车走后,在回寝殿的路上,刘熙又碰见了那只小猫,于是不禁问身后的管事说:“管事,行宫可是有人养猫?” “不曾” “那它是?” 管事转头看了看那只小黄猫,然后说:“它是只流浪猫,偶尔到行宫来,下官看见,便喂它些食水,时间一久,竟经常过来,下官权当来者是客,也就没有驱赶,便由它去了。” “嗯!”刘熙没说什么,只是轻声“嗯”了一声,然后便迈步回寝殿了。 不得不说,荣谷确实有点查探的本事在身上,上街一问,便知道潇潇姑娘是在潇湘阁,不过这没什么,毕竟潇潇姑娘是潇湘阁的头牌,很多人都知道。 荣谷到达潇湘阁后,刚一进门,就见一个体态丰满的中年女人一边满面桃花的走过来,一边说:“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不必多说,我找潇潇姑娘。”荣谷一脸正气道。 “哎呦,真是不巧,公子,潇潇姑娘今儿有客了。” “我有钱,也不能商量?” “公子啊,真不是,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您说,可是这每月十八啊,高家公子都要过来,我们开门做生意,总不能言而无信,你说是不是。”女人特意提起高家,想用此吓退荣谷。 可荣谷却故意装作瞧不上的样子,说:“高家?高家又如何?” “哎呦,公子,您是外来的吧?高家在晏城可是有钱有势,我劝您啊还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女人说完便微微摇头,一副“好言相劝”的姿态。 “有钱有势?高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几代经商,腰缠万贯是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他们和安平县县令和晏城武库令都有交情。” ‘安平县县令许戎,晏城武库令夏清,那姓方的又是何许人也?’见她没有提起此人,荣谷不禁说:“那高家就没有什么对头吗?” “谁敢跟高家作对啊?” “行了,”荣谷说完便拿出一小把钱,递给她,并说:“这点钱拿去吃酒,别跟人说我来过。” 女人想着他许是害怕高家知道,于是连忙说:“是是是,公子放心。” 说完荣谷就转身走了,可女人还在身后大喊:“公子,没有潇潇姑娘,我们这还有别的姑娘呢,公子,公子......” 回到行宫以后,还没说话,颜承就凑到荣谷身边,一脸好奇的问他说:“你见到潇潇姑娘了吗?说说,都干什么了?” “起开”荣谷一脸无奈的推开颜承,然后面对着刘熙,禀报说:“殿下,卑职并没有见到潇潇姑娘,不过在潇湘阁的一个女人口中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讲” 荣谷便把今日听到的话全都转告给了刘熙。 刘熙听完,不禁说:“许戎是一县之长,掌全县诸事,自然位高权重,可这武库令,虽说武库内藏亿万兵器、事关重大,可是在晏城,他能帮高家什么呢?高家商贾人家,如何要与武库令攀交情?” 想起长街搭救柳如卉那日,高家仆人明明惧怕前往县衙对质,可若是高家和县令交情甚深,那他们怎么会有如此反应? “看来得找个机会再会一会县令许戎和武库令夏清。”刘熙这样想着。 第六十二章 获封御医 这天早晨,顾父刚要出门,就见门口来了一堆陌生人,其中不仅有官差,还有士兵,顾父觉得奇怪,便走过去,可还没说话,就见一人举起手里的圣旨,高喊:“圣旨到,顾夕宁接旨。” “圣旨?”顾父起初还有所怀疑,但见文城县的县令也来了,顾父只好连忙说:“在屋里,我这就去叫她,诸位大人请进。” 顾父把众人引进院内,宣旨的宫人和文城县县令,还有一个礼宾官一起进了主屋,其余众人则在院内站成两排,左邻右舍看到这个阵仗,纷纷聚在了大门口。 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这顾家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差,还有士兵,不会是顾家二丫头犯了什么事吧?” “你说,该不会是顾家二丫头这次进宫,给谁治病治出了什么毛病吧?” “不知道啊!” 还在侧屋里的叶蓁,听到顾父说宫里有人来传旨,也很诧异,但她还是很快就来到了主屋,进了主屋后,见家人已经跪了一地,她正思索着自己应该跪在哪里的时候,礼宾官走上前,说:“顾姑娘,请随我来。” 叶蓁便跟着他走到了宣旨宫人的跟前,然后礼宾官指示着她双手叠并着跪下来,虽然顾夕宁是家中晚辈,但这旨意毕竟是宣给她的,所以叶蓁跪在最前面,其后才是祖母、父亲母亲和弟弟。 众人都跪好后,宣旨的宫人打开圣旨,道:“陛下有旨,顾氏夕宁,杏林妙手,术精岐黄,于返乡途中解救九皇子于危时,临危不乱,朕心甚慰,故特封为御医,于九皇子游历期间,随侍左右。钦此。” 原来梁王回宫以后,皇帝召见,问起了刘熙的近况,梁王便把刘熙发生心脏骤停一事告诉了皇帝,皇帝当日便下了这道圣旨。 “封我为御医?”叶蓁不禁仰起头疑惑的说。 可那宣旨宫人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说:“顾夕宁,接旨吧!” 叶蓁看着那宫人,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但她知道皇帝的旨意不能不接,如果不接便是抗旨不遵,整个顾家都会遭殃,于是只好叩头说:“顾夕宁接旨。”说完便起身伸出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了圣旨。 接了旨,叶蓁站起来,宣旨的宫人也走过来,先是双手前举微微施了个礼,然后笑着说:“顾御医,给您道喜了,这么多年来,不用考试就能得陛下加封的您还是头一个。” ‘这......这算走后门吗?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骂人呢?’叶蓁不禁心想,但她还是笑了笑,然后说:“多谢大人。” 看叶蓁起身了,身后的家人们也都站了起来。 叶蓁手握着圣旨,心里却有些忐忑,毕竟以自己的医术水平断没有到可以做御医的程度,于是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问宣旨的宫人说:“大人,我......我心中尚有一疑问。” “顾御医有何疑问?” “不瞒您说,前些日子我并没有通过宫里的医官考核,如今陛下将九皇子的健康托付于我,我只怕自己医术不精,耽误了九皇子的病情。这......” “顾御医的顾虑,陛下早就想到了。陛下让我转告你,九皇子自幼独居,少与外人交涉,即使是病时,也不让太医去瞧,从来都是自己处置了,若是处置不了,便硬挺过去,陛下不派太医前去照料,自始至终都是九皇子他自己不肯,如今他愿意把你带在身边,你又懂医术,为了九皇子身体康健,陛下这才下了这道旨意。” ‘本以为他自备伤药,是真心爱护自己的缘故,没想到,大多时刻竟都是挺过来的。’叶蓁不禁心想。 “陛下还说,若是有什么病情处置不了,顾御医可以给陛下上奏,陛下自会派其他御医前来协助。” “是,大人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 宣旨宫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顾御医既然得陛下加封,从今日起便是朝廷命官,稍后我会带您前往行宫述职,只是在那之前,礼数一事须得稍加练习。” “是,都听大人的。” 叶蓁说完,宫人看向礼宾官叫了声:“孙大人” “在” 礼宾官走过来,宫人指着他向叶蓁解释说:“顾御医,这是孙大人,是陛下专门派来教您学习礼数的礼宾官,你且先向他学习一下述职时该行的拜礼,其他的礼数,等入了行宫,他会慢慢教你。” “是”叶蓁说完,又看向礼宾官,说:“那就有劳孙大人了。” “顾御医客气了。” 叶蓁学习礼数的时候,顾父连忙去沏了壶茶,然后引县令和宣旨宫人到一旁落座,二人坐在旁边,静静的等着叶蓁学完,然后宣旨宫人才又对叶蓁说:“顾御医,既学了礼数,便收拾一下,随我去行宫吧!” “是” 说完叶蓁就回到了侧屋收拾东西,主屋有客人,顾父不便离开,所以只有祖母、顾母和顾夕禹跟了过来。侧屋内,叶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今日这圣旨来的突然,你们肯定都吓坏了吧?” “我们倒没什么,只是这九皇子好相处吗?你跟在他身边会不会受欺负?”祖母担心的问她说。 “祖母放心,九皇子为人正直,性格温和,不会欺负我的。” “那就好。” “二姐,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顾夕禹也问叶蓁说。 叶蓁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既然是御医,随侍左右,那应该就是随时待命吧!不过你们放心,有机会我会请假回来看你们的。” “嗯!” 顾母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回房拿了点钱,然后塞给叶蓁。“不用,母亲,我去那有吃有住,应该用不到钱。” “拿着吧!万一有什么急用呢!”顾母说完就帮她塞进了包裹里。 祖母见了也说:“拿着吧!万一要用到呢!” 叶蓁见状也就没再推搡了。收拾完东西,叶蓁回到主屋,宣旨宫人和县令一起走过来,说:“顾御医,那我们便走吧!” “是” 众人一起往外走,这时,顾父拉住叶蓁,嘱咐她说:“听说你与九皇子关系匪浅,此次入行宫,一定不要让人觉得你被封为御医不是因为你的医术,而是你与九皇子的交情。” 没有再多的话,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但叶蓁看着他,总觉得这就是嘱托,她不禁想,父爱深沉,身为父亲,离别时的嘱托也大致就是如此了吧! 于是叶蓁乖乖答应了一声:“知道了,父亲。” “行事小心,一切以平安为要。”顾母也嘱咐她说。 “知道了,母亲。” 说完叶蓁就出了门。 顾家祖母、父亲、母亲、弟弟四人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叶蓁和众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回屋,叶蓁也在最后一个转弯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第六十三章 行宫述职 马车行走了一日,傍晚时分,众人才抵达行宫,行宫外的守卫进殿禀报,也只说有几位大人求见,刘熙以为又是幽州本地的官员,便让管事引他们进来。 等到众人进了行宫,守卫在殿外的颜承和荣谷最先注意到了叶蓁,于是待他们走近了,颜承连忙问叶蓁说:“顾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述职。” “述职?” “嗯!”因为还有别的官员,所以颜承和叶蓁说完这两句话后也就没再说了,颜承连忙看向宣旨宫人和礼宾官,说:“九皇子就在殿内,二位大人请进。” “多谢”说完宣旨宫人就和礼宾官一起走进了寝殿。 荣谷见叶蓁手里拿着包裹,不禁伸手说:“顾姑娘,包裹我先帮你拿着,等到你与殿下说完了话,再来找我取,可好?” 叶蓁心想,拿着包裹自己也不便行礼,于是说:“也好!”说完,便把包裹递了过去,荣谷接过后,叶蓁又道了声谢,然后才迈步走进寝殿。 刘熙此刻正站在大殿中央,原本他是在殿内踱着步想事情,听到颜承说有人要来,便在大殿中央停了下来。宣旨宫人和礼宾官二人一起走到距离刘熙不远处,停下来,叩头行礼,道:“下官舍人申平,参见九皇子。” “下官礼宾官孙兴,见过九皇子。” “免礼”刘熙微微摆手。 “谢九皇子。”二人一齐说完,便都站了起来。 这时叶蓁才走进来,刘熙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很是惊讶,不禁上前一步,叫她说:“顾姑娘?”瞬间心潮澎湃。 叶蓁抬头看了刘熙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端端正正的朝他走去,彼时宣旨宫人申平和礼宾官孙兴已经站到了一旁,叶蓁便走到他们行礼的位置,跪下来,然后按照之前礼宾官教她的礼数,双手叠并,道:“微臣顾夕宁,拜见九皇子。”然后引手至地,叩头至手,稍顿既起。 “微臣?”听到她自称“微臣”,刘熙很是诧异,宣旨宫人上前解释说:“启禀九皇子,陛下下旨,封顾夕宁为御医,在您游历期间,随行侍候,今晨下官已经到顾家宣了旨,此番正是带顾御医前来述职的。” “御医?随行?”刘熙吃惊的问道。 “是” “可......”刘熙心想叶蓁会不会不愿,可是既然是皇帝的旨意,便是自己也说不得什么,于是只好面对着宣旨宫人屈身行礼,道:“如此,便多谢陛下了。”因为这旨意是宣给叶蓁的,刘熙并未接旨,所以不必行大礼。 刘熙起身以后,看叶蓁还在跪着,于是连忙说了句:“顾御医,免礼。” “多谢九皇子。”叶蓁说完,站了起来,待叠手经立之后,才看向刘熙,并朝着他笑了一下,似是在说“好久不见”,刘熙见了,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这时,宣旨宫人又说:“九皇子,顾御医业已送到,下官也该回宫去向陛下复命了,只是孙大人是陛下派来教授礼数的,在顾御医学成之前,还得在行宫逗留一段日子。” “是,既是陛下的旨意,儿臣自当遵从。”刘熙恭敬的说。 “那下官就告退了。” “申舍人稍等,我送你出去。”刘熙说完,便叫来门口的管事。 “九皇子有什么吩咐?”管事面对着刘熙请命说。 “管事,你先带孙大人和顾姑娘下去安顿一下。” “是” 孙兴听了,忙说:“下官告退。”叶蓁也说:“微臣告退。”说完两人就和管事一起出了门,在门口叶蓁接过荣谷手里的包裹,然后便跟着管事离开了。 看叶蓁出了门,刘熙才说:“申舍人,请。” 可申平却深深拱手施礼,道:“下官不敢劳烦九皇子,还请您留步。” “无妨”说完便再次伸手示意,“请” 申平见状,只好说:“那......那就有劳九皇子了。” 刘熙听完微微笑了笑,然后二人就一起出了门,路上,刘熙忍不住问申平说:“申舍人,不知陛下为何会突然封顾夕宁为御医?” 申平听了,不禁停下来,看着刘熙语重心长的说:“九皇子,陛下得知您在途中发生猝死,忧心不已,又知您被顾姑娘所救,心中感念,此番顾姑娘获封御医,一来是陛下心中感激她搭救您的恩情,二来是希望九皇子您能更好的保重自己,日后有她在身边照料,陛下也能放心些。” “是”刘熙俯身行礼,道:“多谢陛下挂念,多谢申舍人据实以告。” “九皇子客气了。”申平也俯身行礼,又说了句:“不过,这前言,下官一定转达。” 刘熙听完微微笑了笑,然后说了句:“多谢。” 看着申平上了马车,刘熙才折身回来,回到行宫以后,刘熙让厨房沏了壶茶,然后来到礼宾官孙兴的房间。 门大开着,但刘熙还是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才说:“孙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孙兴现下正在收拾东西,听见刘熙说话,连忙转过身来行礼,道:“拜见九皇子。” “免礼。” 孙兴起身以后,连忙又说了句:“九皇子,请进。” 刘熙这才端着茶走了进去,“孙大人,我沏了壶茶,舟车劳顿,你去去风尘。”说完便把茶放到了桌上。 孙兴慌张不已,忙说:“九皇子这真是折煞下官了。” “诶,一壶茶有什么的。”刘熙不禁笑了笑,然后又说:“孙大人,行宫管事付荀你刚刚已见过了,在行宫居住期间有任何需要,尽管找他便是。” “是,九皇子。” “嗯!”刘熙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走近孙兴,小声的问他说:“敢问孙大人,顾御医要学习的礼数,大都是什么规制的?” “这个......回九皇子,顾御医如今已是朝廷命官,日后总免不了要面见陛下、太子、各宫娘娘和各位王爷,在陛下面前,当行稽首,其余皆为顿首,当然,顾御医既然是作为您的随侍御医,自然是在您面前最多,这礼数也就和今日相同。” 刘熙听完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问他说:“孙大人的意思是说,日后......天天如此?” “是” “那个......我在宫外走动,时常需要隐藏身份,可有什么简单的礼数,既不会失了朝廷的颜面,也不至于太过招摇的?” “这......若是九皇子不嫌礼数不周,在您面前,倒是可以免了她的拜礼。” “可免?”刘熙一听瞬间双眸放大。 孙兴点了点头,说:“您若同意,自然可免。” “那就好!”刘熙听完,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俨然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刘熙便后退几步,“好了,孙大人,你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下官恭送九皇子。”说完便要行礼参拜,刘熙见了忙说:“对了,孙大人在行宫的礼数,也都免了。” “这......是,九皇子。” 第六十四章 违制废礼 离开了孙兴的房间,刘熙亲自到厨房沏了壶茶,又拿了一些糕点,然后来到叶蓁所在的房间。 叶蓁此刻正在收拾东西,见刘熙来了,不禁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开心的叫了声:“殿下~” 刚要准备离开的管事见到刘熙站在门口也连忙行礼,管事先去安置了孙兴,然后才带着叶蓁来到她的房间,现下交代好一切,刚刚准备离开。 刘熙看着叶蓁,也不自觉的欣喜,可他还是先看向管事,说了句:“管事不必多礼。”然后才问叶蓁说:“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叶蓁依旧笑着回答说,可这时,她突然想起自己刚刚才学了礼数,于是连忙走到一旁,跪下行礼,道:“微臣拜见九皇子。” 刘熙见状,连忙走过去扶起她,并说:“顾姑娘,快起来。” “多谢九皇子。” 待叶蓁起身以后,刘熙才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然后看着一旁的管事,说:“我与顾姑娘有几句话要说,管事,你先去忙吧!” “是,殿下。” 管事走后,刘熙看着叶蓁,内心愈发欢欣,但他还是控制住了情绪,然后柔声说了句:“顾姑娘,坐” “微臣不敢。” 刘熙见状,不禁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说:“怎么?才几日不见,顾姑娘便与我生分了?” “不......我.......我不是,微臣......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顾姑娘,请坐。”刘熙边说边做出邀请的手势。 叶蓁见状只好乖乖的坐了下来,刘熙也坐下来,然后把糕点挪到叶蓁面前,并倒了杯茶,递给她,说:“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喏,这杯茶,算是替你接风洗尘。” 叶蓁连忙接过来,并说了句:“多谢殿下。” “不必客气~”叶蓁喝茶的时候,刘熙又说:“顾姑娘,如今你获封御医,本是喜事,可是不能入宫,却要跟在我的身边,我不知你是否情愿,可是,不论你是否情愿,我都没有能力让陛下收回成命,所以,只能委屈你跟着我了。” 叶蓁连忙停下喝茶,同刘熙解释说:“殿下,我愿意的,我真的愿意,我还怕自己医术不精耽误了殿下的病情,您不要嫌弃我才是。” “怎么会!顾姑娘的医术我是见过的,我信你。” “真的?殿下真的信我?” “我几时骗过你。” 叶蓁听完不禁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说:“多谢殿下信我。” “顾姑娘,日后我还称你顾姑娘,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你在我面前不必拘束,也不必在意礼数,我们之间不必拘泥于礼数。” “这......不好吧!殿下,”叶蓁想起顾父的嘱托,不禁说:“我既受了皇命,成了朝廷命官,自然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朝廷,我知殿下是不想太过生分,可是,我不希望让旁人说什么闲话,所以殿下,礼数一事,还请依制而行。” 看着叶蓁严肃的表情,刘熙也不忍拒绝,可刘熙想了想,还是说:“克己复礼自然是好,只是,我在幽州行事,大多时候需要隐藏身份,若是礼数太盛,难免会惹人怀疑,顾姑娘,你也不想我功亏一篑吧?” “这......”叶蓁想了想,说:“那是自然。” “所以违制废礼一事还望你能谅解,不过,若是在朝中、宫里、或者是在某些特殊的场合,就都依你所言,依制而行,绝不叫你落人话柄,可好?” “好。”叶蓁痛快答应。 刘熙见她答应了,不禁笑了笑,然后继续说:“还有,行宫管事你刚刚已经见过了,名叫付荀,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找我也行,我不外出的时候,大多时刻都是在寝殿里的,你有事直接去那儿找我即可。顾姑娘,我是真心希望你我还能如从前那般,不为礼数所限。” “好,我记住了。”叶蓁笑着回答说。 “嗯!在行宫的这段时间,一日三餐会有人准时送来,每日我也会安排人进来洒扫,生活中有任何需要尽管去找管事,哦对了,行宫里有一间水晶阁,里面有些藏书,顾姑娘若是想看书,可以到那里去找,顾姑娘,还有什么......是我没有想到的吗?” “殿下,我......我喜欢时时掌握一切物品的位置,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安排人进我屋子打扫?” “不安排人?那岂非是要你自己洒扫?” “我可以自己打扫。” 刘熙见状也没强求,只说:“好,我会吩咐下去。” “多谢殿下。” “顾姑娘,可还有旁的什么?” “暂时......没什么了。” “好,那顾姑娘,你今日好好休息。” “嗯!” 出了叶蓁的寝殿,刘熙找到管事,说:“顾御医既入行宫,日后有任何需要,还请管事多多费心,一日三餐记得叮嘱厨房准时去送,时令瓜果也要经常送些,还有,顾御医同我一样,不需要宫人进殿洒扫,管事便吩咐下去,任何人未经顾御医允许不准擅自进入顾御医的寝殿,就算进殿也不可擅动顾御医的东西。” “是,殿下,下官记住了。” “嗯!厨房的饭菜做好了吗?做好了就尽快送去。”刘熙又说。 “是,殿下,下官一会儿再去催一催。”想起之前柳如卉因为不知道刘熙的习惯擅自进殿受了责罚,管事不禁问刘熙说:“殿下,那......您的日常习惯,是否需要下官去提醒顾御医几句?” “不用,如有必要,我会亲自跟她说。” “是”见刘熙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管事便说:“殿下,那下官现在去厨房看看。” “好” 于是管事去了厨房,刘熙也回了寝殿。 叶蓁收拾完东西,坐在寝殿里发呆,因为东西不多,就是一些衣物、书籍,还有就是刘熙和梁王送给自己的那几样礼物,所以叶蓁很快也就收拾完了。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叶蓁竟不自觉的产生了一种背井离乡的感觉,于是更加思念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这时,送餐的初菱来到了门口,站定之后问叶蓁说:“顾御医,奴婢可以进来吗?” 叶蓁从悲伤的情绪中被唤回,看着门口的初菱,连忙说:“快请进。” 初菱便迈步走了进来,一边把饭菜放到桌上,一边说:“顾御医,管事说了,顾御医吃着这些饭菜有任何的不习惯,都可以告诉奴婢,管事会让厨房整改。” “好,多谢姑娘,姑娘,你怎么称呼?” “奴婢名叫初菱。” “初菱?”‘有初这个姓氏吗?还是只是个名字?’叶蓁心想,但她没有多问,只是说:“我记住了。” “是,顾御医,”初菱摆好了饭菜,然后便站到一旁问叶蓁说:“顾御医,九皇子用饭时不喜欢有人在身边,所以每次都是过了一刻钟后我们再过去收拾,您看您是让奴婢在这儿陪着,还是同九皇子一样,等您用完了饭,奴婢再过来收餐具?” “我......我也不需要陪着,不过你也不用过来,我吃完了饭自己把餐具送到厨房去,不用你多跑一趟。” “这......这怎么可以?”初菱慌张的说。 “这有什么不可以?我就当饭后消食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主动要求的。” “这......是”初菱看着桌上的饭菜,又说:“顾御医,那您快用饭吧!” “嗯!好!” 第六十五章 形影相随 叶蓁吃完了饭,端着碗筷刚要出门,就见荣谷来到了自己的寝殿门口,叶蓁连忙跑过去,问他说:“荣守卫来的正好,我正想把碗筷送到厨房去,可是我不知道路线,荣守卫知不知道厨房应该怎么走?” “顾姑娘去送?没有人来取吗?”荣谷疑惑的说。 “原本是有的,可是我说了不用她来取,我想在饭后自己走一走,顺便就把碗筷送到厨房去了。” “哦!”荣谷点了点头,然后说:“顾姑娘,那你跟着我,我带你过去。” “好,多谢!”说完叶蓁就跑回寝殿拿起桌上的碗筷,然后跟着荣谷出了门,荣谷想要接过她手里的碗筷,可她没给,直说就是碗筷而已,并不费什么力气。 二人走着走着,叶蓁突然想起他来找自己应该是有事,于是连忙问他说:“荣守卫,刚刚只顾问你厨房应该怎么走,都忘了问,你过来找我可是有事?” “有事,额......但也算无事,因为殿下吩咐,要卑职夜里守在顾姑娘寝殿外,所以也不算是找顾姑娘有事。” “守卫在殿外?那不是一晚上都不能睡觉了吗?”叶蓁不免有些心疼。 可荣谷听完,却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句:“我们本就是守卫,职责所系,这没什么的。” 叶蓁听完不禁笑了笑,心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意识里总是想着应该找个机会跟刘熙说一说,毕竟自己这儿真的没什么可守的。 等到叶蓁把碗筷送回厨房,她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寝殿,而是来到了刘熙的寝殿,因为圣旨里说,要她“随侍左右”,既是“随侍左右”,那就得时时跟着,所以刘熙的行踪她要知道,且作息要依照刘熙的作息去调节好,没办法,在其位就得谋其政嘛! “殿下,顾姑娘来了。”颜承进殿禀报。 刘熙听了,连忙从案几后起身,一边说“快请顾姑娘进来”,一边从案几后走了过来。 “是” 叶蓁进殿以后,刘熙已经在寝殿中央站好了等她,叶蓁在他身旁停下,然后问他说:“殿下,我来是想问问,您明天什么时候起床?有没有出门的打算?如果有的话,什么时候出门?我也好做些准备。” “顾姑娘的意思是?”听完叶蓁的话,刘熙不免有些疑惑。 叶蓁解释说:“陛下给我的圣旨里说在您‘游历期间、随侍左右’,既是随侍左右,那我必定是要时时跟在殿下身边的,所以殿下醒了我就过来,殿下出门我也跟着。” “这......”想到自己东奔西走,刘熙不想让她也跟着自己奔波,于是说:“不必,顾姑娘,不必时时跟着,若有需要,我自会去寻你。” “可是殿下,若是像上次那样发生心脏骤停呢?若是刚巧您在外面,来不及回来找我呢?” “我......” “所以殿下,”叶蓁微微躬身,道:“微臣请旨跟随,还请殿下准允。” “这......好!”刘熙无力反驳,也就只好答应,可他还是补充说:“只是,在行宫时你不必过来,若真的情况紧急,我一定派人前去寻你,那时候你再过来也不迟,但出门时我会叫你,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那殿下,我要搬到你的隔壁。” “什......什么?” “住到隔壁来的最快,殿下若是答应,我就不过来,殿下若是不答应,我就每天都过来。”叶蓁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突然变得胡搅蛮缠起来,所以说完话,自己都有点心虚,又有点害怕,害怕自己的话让他觉得冒犯。 可谁知刘熙却笑着说:“好,明日你就搬到隔壁。” “不行,今天就搬。”叶蓁脱口而出。 刘熙不禁笑笑,然后又说了声:“好” 刘熙再一次痛快答应,还没等叶蓁为自己的得寸进尺感到羞愧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他对荣谷说:“荣谷,你去帮顾姑娘把东西搬到隔壁来。” “是,殿下。” “对了,”既然他已经痛快答应,那自己也就不需要羞愧了,于是叶蓁又叫刘熙,说:“殿下,我的寝殿不需要有人守着,您把荣守卫调回来吧!” “你是......不喜欢殿外有人吗?” “嗯!不喜欢。” 刘熙心想既然她已经住到了自己的隔壁,那如果夜里有什么情况的话颜承和荣谷也能发现,倒也不必一定要守在她的殿外,于是说:“好吧!” 叶蓁见荣谷已经出了门,于是连忙对刘熙说:“殿下,那我去搬东西了,对了,您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去叫我~~~”话刚说完人就一溜烟似的跑没影了。 刘熙看着她不禁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叶蓁的到来,让刘熙始料未及,他知道二人一定会再见面,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搬完了东西,颜承来告诉叶蓁,说是明日一早用过早饭以后刘熙就要出门,时间大概是在辰时左右,叶蓁答应完,颜承便走了。 一想到外出便无法学习宫中礼数,叶蓁便又跑去和孙兴说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出门前,刘熙嘱咐叶蓁,说:“出门在外,须得隐藏身份,我一直都说我姓陈,你可随我姓,也可使用本名,在外人面前,叫我......” “公子?”叶蓁歪着头抢答说。 “其实......兄长也可。” 叶蓁听完,不禁笑了笑,然后说:“微臣不敢僭越,还是公子吧!” “好”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路上,叶蓁忍不住问刘熙说:“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昭华寺找一个名叫夏清的官员。” “然后呢?” “然后和他拉近一下关系。” “哦!” 见叶蓁答应完就不再说话了,刘熙不禁问她说:“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和他拉近关系吗?” “殿下做事自有殿下的道理,我不过问,不过殿下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叶蓁说完便看着刘熙笑了。 刘熙也微微笑了笑,然后说了声:“好” 果然,刘熙午时赶到昭华寺的时候,刚好看到夏清正在寺外下马,刘熙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等到看着夏清从寺内出来,刘熙这才和叶蓁先后下了马车,今日夏清并没有像往日那般着急,刘熙也慢悠悠的走过去,然后故意装作偶遇的模样,看着迎面而来的夏清,说:“夏大人,这般凑巧,又在这儿碰到您了。” “是啊,这位公子,上次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询问公子大名,真是失礼、失礼。”夏清面对着刘熙微微拱手道。 刘熙也俯身还礼,道:“大人客气了,在下......姓陈,单名一个熙。” “陈熙公子,好名字。”夏清扫了一眼刘熙身后的叶蓁,然后又看向刘熙,说:“那这位姑娘是?” 刘熙并没有立刻回答,叶蓁见他扭头看向自己,以为他是要自己回答,于是说:“小女姓顾,名叫顾夕宁。”可实际上刘熙只是在想应该怎么介绍她。 “顾姑娘,在下有礼了。”夏清说完便微微施礼,叶蓁也同样点头还礼,然后夏清又问刘熙,说:“陈公子和顾姑娘今日是来进香还是来求符?” “来上柱香。” “上过香可还有旁的事?” “夏大人为什么这么问?” 夏清不禁笑笑,然后说:“我只是想,公子若是不弃,不如上过了香就去我府上坐坐吧,相逢即是有缘,我与陈公子在这佛寺门口见了两面,不能不说是因为机缘,陈公子,我今日正好休沐,备些薄酒,款待公子,也好给我个机会为上次的事情致歉。” 刘熙听了连忙说:“上次的事纯属意外,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好,”夏清爽快应道,“就依陈公子,不提上次之事,公子,那这过府一事?” “夏大人盛情邀请,陈某恭敬不如从命。” “好,”见刘熙答应了,夏清不禁笑笑,然后说:“陈公子,那你先去上香,我在这儿等你。” 刘熙微微低头,道:“夏大人稍等片刻。” “嗯” 说完刘熙就和叶蓁进了寺庙,夏清则吩咐身后的随从立即回府,着管家安排酒菜。 第六十六章 一见如故 来到夏府后,三人刚刚走进会客厅,就见夏清的夫人江明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 夏清连忙跑过去,一边搀扶着江明小心翼翼的迈上台阶,一边亲昵的说:“夫人怎么走这么远的路上这儿来了?” “我听说家里要来客人,理应出来拜见。”江明柔声答道。 “知道你在睡午觉,就没让人去吵你,不过你来的正好,来,我给你引荐。”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刘熙和叶蓁的身旁站下,夏清先是给刘熙和叶蓁介绍说:“陈兄,顾姑娘,这是内人江明。” “见过夏夫人。”二人均点头示意。 然后夏清又给江明介绍说:“这位是陈熙,陈公子。”又指着叶蓁,说:“这位是顾夕宁,顾姑娘。” “见过陈公子,顾姑娘。”江明也点头示意。 三人互相打了招呼,然后夏清就连忙说:“陈兄,顾姑娘,请坐。” “好” 夏清把江明扶到一张桌子前,给她垫了两个软垫以后,才扶着她跪坐了下来,彼时刘熙和叶蓁还未落座,所以江明刚一坐下,就伸手去拉叶蓁,并微笑着说:“顾姑娘,快来坐。” 见江明亲切的叫着自己,叶蓁连忙走了过去,一边伸手拉住了她伸出来的手,一边俯身坐到了她的旁边,待坐定之后,叶蓁才问江明说:“不知夏夫人这是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听她二人聊起这个,夏清不禁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看着刘熙,说:“想来陈兄对这生产之事也不感兴趣,来,陈兄,我们到那边去坐。”说着夏清便引刘熙去到另一张桌子前。 刘熙礼貌的笑了笑,然后应了声:“好” 于是江明和叶蓁坐在一处,夏清和刘熙坐在一处,各自说着各自的话。 “八个月了。” “八个月?那还有两个月左右小宝宝就要出生了。”叶蓁激动的说。 可江明听完却面带愁容,一边轻轻的抚着肚子,一边说:“郎中说我气滞血虚,胎儿无法足月,恐怕这几日就要生产了。” ‘八个月生产,那算早产啊!’叶蓁见状,连忙安慰她说:“夫人不必过于忧心,八个月的婴儿只要好好将养,也能平安长大成人,这一点夫人尽管放宽心。” “顾姑娘还懂生产之事?” 叶蓁听完,不禁摇了摇头,说:“不懂,不过我有个姐姐,她家的孩子便是早产,现在已经六七岁了,成长的很好。” “嗯!”江明笑了笑,然后一边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又说:“这是我怀的第一个孩子,没有经验,很多的事情都不懂,虽然大人找来了很多人给我讲生产之事,但我还是有些害怕。” 叶蓁也点点头,说:“生孩子会怕很正常的,但是你要相信给你接生的郎中,也要相信给你接生的稳婆,他们一定都会尽全力帮你的。” “嗯!大人也这般跟我说。”这时江明突然感觉胎动,于是开心的指着肚子对叶蓁说:“他动了。” “动......动啦?”叶蓁激动的连话都说不稳了。 江明也笑着说:“嗯嗯嗯!还在动,还在动!” 看着江明腹中这个即将出生的小生命,叶蓁不禁想起自己姐姐家的宝宝出生时的可爱模样,于是给江明描绘说:“我之前啊,带过我姐姐家的宝宝,他刚刚出生的时候,特别的小,整个手攥在一起,才只能抓住我的一根手指,一开始的时候他不会翻身,就软软的躺在那,但是小手小脚却动个不停。”叶蓁一边说着一边在手上比划着,“等过几天你的宝宝一出生,你就会知道小宝宝真的好小好可爱~”说完自己便是一脸姨母笑。 江明静静的听着叶蓁的描述,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神情。 夏清和刘熙二人静静的看着,也不自觉的欣喜,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欣喜。 这时夏清回过头,对刘熙说:“要是能早点遇见陈兄和顾姑娘就好了,我家夫人自从怀孕以来,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是,陈某也觉,相见恨晚。” “哈哈哈......对了,陈兄,还没问你,你和顾姑娘出双入对,是已经定了姻亲吗?” “不是” “那......你二人这是?” “不瞒夏兄,我身有旧疾,她是我的医者,我......是她的病人。” “哦!抱歉,没想到陈兄年纪轻轻,就身患旧疾,陈兄,用不用我给你介绍几个郎中?” 刘熙听完不禁摇了摇头,然后解释说:“多谢夏兄好意,只是,我这郎中医术高超,有她一人足矣。” “好” 这时,又见江明拉着叶蓁的手,说:“顾姑娘,我一见你就觉得喜欢,我生产那日,你来陪我好不好?我没有娘家人,大人虽然会守在门口,但他毕竟是男人,不能进产房,你来了,我看着你心里能踏实一些。” “好啊!”叶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时,江明又出现胎动,于是连忙低下头抚着自己的肚子。 夏清听到江明和叶蓁的谈话以后,转过头来问刘熙说:“陈兄,不知你和顾姑娘现居何处?夫人生产那日,我该去哪找你们?” “我们......我们目前暂居云华客栈,六七号房,您送信到那即可。” “好” 坐在一旁的叶蓁听到刘熙和夏清的谈话,不禁心头一紧,心想:‘还好夏夫人没有直接问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吃过饭,刘熙和叶蓁出了夏府,先去云华客栈嘱咐了一声,然后便回到了行宫。到达叶蓁的寝殿门口时,刘熙停下来,对叶蓁说:“天色不早了,今日我不会再出门,顾姑娘,回房休息吧!” “那明天呢?” “明天也不出门。” “好”可叶蓁答应完,却并没有走,而是继续问刘熙说:“殿下,今天在夏府,我答应夏夫人在她生产那日过去陪她,这事您听到了对吧?” “嗯!” “我擅自做主,您会生气吗?”这事叶蓁已经在马车里纠结了一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当面问问他。 “为何生气?” “因为我是殿下的随侍御医,这样贸然就答应别人,您不生气吗?” 刘熙听完,不禁笑了笑,道:“无妨!既是我要同夏大人拉进关系,你能同夏夫人交好,也算助我一臂之力,我又怎会生气呢?” “真的?殿下,您真的不生气?”叶蓁瞬间转愧为喜。 “不生气。” “太好了,不生气就好,殿下,那我进去了。” “好” 说完叶蓁便转身进了寝殿,刘熙看着叶蓁,只觉得心潮翻涌、久久不停,今日在夏府就是如此,原本是想和夏清多聊几句,最好能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可是一整个心思都在叶蓁身上,最后连话都没怎么跟夏清说。 心意早已明晰,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刘熙不禁劝自己说:‘此番若非陛下恩赦,你如今还被困在北辰殿,也许终生都会葬在那里,这样的你,如何给顾姑娘幸福?如何给她一个光明坦荡的未来?’想到这儿,刘熙才稍稍清醒了些,然后转身也回了寝殿。 第六十七章 飞鸽传书 不一会儿,管事来找到刘熙,问他说:“殿下,晚饭可用过了?若是没有用过,下官这就去让厨房准备?” “不用了,晚饭已经吃过了,管事,帮我备些洗澡水吧!” “是,殿下” 出了刘熙的寝殿,管事想再去问问叶蓁有什么需求,可是一想到天色已晚,对方又是女子,于是找到厨房的初菱,对她说:“日后厨房的活你就少做一点,平日里除了准时往顾御医的寝殿里送餐以外,再多去问问顾御医的需求。” “管事的意思是说,奴婢日后主要侍候顾御医?”初菱试探性的问道。 可管事听了,竟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说:“嗯!是这个意思。” “是,初菱明白了。” 说完,初菱就来到了叶蓁的寝殿,依旧是像从前一样,站在门口先问她说:“顾御医,奴婢可以进来吗?” “初菱?快进来。”叶蓁热情的呼唤道。 得到准许以后,初菱迈步走进了寝殿,等到走到大殿中央,初菱停下来,问叶蓁说:“顾御医,奴婢是来问您,舟车劳顿,您可要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 叶蓁心想例假也快要结束了,这么热的天,确实想洗一个热水澡,于是点了点头,说:“嗯!好!” “那奴婢去吩咐厨房,帮顾御医准备洗澡水。” “多谢。” 可初菱说完却并没有走,而是继续问叶蓁说:“顾御医,您可需要花瓣、香料或者什么药草?” “干什么用?” “放在洗澡水里啊!” “不,不用,就清水就行。” “是” 初菱走后,叶蓁起身到柜子里找了一身干净衣裳,然后继续坐回案几后,一边看书,一边等待着。 沐浴的时候,初菱守在门外帮叶蓁把风,洗完澡,叶蓁一见初菱站在门口,不禁问她说:“初菱,你怎么还在这儿?”因为叶蓁知道自己洗澡会洗很久,所以洗澡之前就曾嘱咐让她回房休息,自己洗完会把水泼掉,却没想到她一直没走。 “管事说了,要奴婢日后多在顾御医的寝殿里服侍,奴婢并非不听您的吩咐,只是怕您还有旁的事。” 叶蓁听了,不禁笑道:“没有旁的事了,快回去休息吧!这么热的天,站在这儿不招蚊子咬吗?” “不会,奴婢的体质不招蚊子。”初菱也笑着答道。 “哈哈哈......好体质。” 这时又听初菱说:“顾御医,既然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婢去泼了洗澡水,就回房休息。”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就告诉我要泼哪。” “这......” 见她不说话,表情又有些为难,叶蓁想着她许是害怕管事责怪,于是连忙说:“那......那......那我们一起好不好?” 初菱这才松口,说:“是,顾御医。” 二人便一起用木桶往外抬水,颜承和荣谷见了,也想要帮忙,可是被叶蓁拒绝了,若不是害怕初菱小丫头为难,就是她叶蓁也不会用的。 路上,二人一边抬着木桶往寝殿外走,一边说着话,“初菱,你今年多大了?”叶蓁问她说。 “十五岁。” “你才十五?”一番震惊过后,叶蓁不禁自言自语道:“好小哦,比我小了十岁。”然后叶蓁又扭过头,继续问她说:“那你在行宫任职多久了?” “也没多久,奴婢是这个月刚刚来到行宫的。” “哦,那确实没有多久。” 沉默了一会儿,初菱突然又问叶蓁说:“顾御医,奴婢......奴婢看您寝殿里有些书籍,您能借给奴婢看看吗?” “你想看书?当然可以,只是我寝殿里的都是医书,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可以的,什么书我都看的。” “好,那我一会儿拿给你。” “多谢顾御医。” “不用客气~”这时叶蓁突然想起刘熙和她提过的水晶阁,不禁问初菱说:“我听说水晶阁里有些藏书,你为何不去那里借读?” “水晶阁?水晶阁里......有藏书吗?” “你不知道?” “不知” ‘她竟然不知道?’叶蓁心想,可是没有问过刘熙和管事,自己也不能贸然带她进去,也不能贸然帮她借书,于是只好暂时把这个话题搁置。 等到泼完了水,叶蓁把书交给初菱,便让她回去休息了,叶蓁也早早的在寝殿睡下。 第二天一早,叶蓁吃过早饭,便找到了孙兴,同他学习礼数。 “席地而坐、手位容恭,女子尚右,男子尚左......”孙兴一边讲述一边教着动作,叶蓁则专心的跟他学着,在叶蓁的眼中,礼数从来不是为了区分尊卑,而是用来表达敬意,只可惜叶蓁也明白,封建时期建立礼法大多是为了区分尊卑的,但是入乡随俗,礼数周全一点总是没有错处,所以叶蓁学的也很认真。 不过在孙兴的口中,叶蓁倒是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说法:“改革之父管仲曾经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我朝建立礼法,是建立在百姓富足的基础上,若是人人都食不果腹,哪里还会在乎礼数规矩呢?” 叶蓁听着,觉得也有些道理。 因为次日要前往广济寺,虽然是为了探查消息,但是刘熙也是真心想要为母亲做一场法事,所以今日一早他便开始斋戒,戒食荤腥、沐浴焚香,然后便在寝殿里静心读书。 平常的一天很快过去! 翌日清晨,刘熙吃完早饭,刚要出门,就见颜承快步跑进寝殿,一边递给他一张纸条,一边说:“殿下,宫里来信了。” “太子殿下?”说着刘熙就把纸条接了过来。 “是” 可他打开纸条,却见上面写着:“九皇子,卑职斗胆,有一不情之请,夕宁返乡途中遇险一事,卑职久不能安,如今她既已入行宫,还望九皇子日后能多加庇护。穆南晴” “穆侍卫?”刘熙见落款写着穆南晴,不禁疑惑的脱口而出。 “穆侍卫怎么了?殿下怎么会突然提起穆侍卫?” 刘熙没有说话,只是把纸条递了过去,颜承和荣谷一起看过纸条的内容,然后颜承才说:“殿下,听穆侍卫的意思,好像是顾姑娘在返乡途中曾经遇到过危险。” “嗯!” “可是这事怎么没听顾姑娘提起过?”颜承说完,荣谷也说。 “想来遇险之事也不好主动提起,只是,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如何,还得要问过顾姑娘方能知晓,我今日要出门,她......她还是留在行宫里更安全些。”想到这儿,刘熙不禁看向颜承,刚要问他叶蓁现在何处,就见叶蓁已经出现在了寝殿门口。 “顾姑娘?”刘熙叫她说:“顾姑娘,请进来说话。” “是”说完,叶蓁便走了进来。 待叶蓁走到刘熙面前,刘熙直截了当的就问她说:“顾姑娘,穆侍卫说你在返乡途中曾经遇到过危险,事实究竟如何?” 叶蓁一听不禁诧异的看向刘熙,问他说:“殿下,您怎么知道的?” 刘熙指着颜承手里的纸条,同叶蓁解释:“穆侍卫不放心你,所以特意传信与我。”刘熙看着叶蓁,稍稍停顿片刻,然后又说:“我问你,此事如果穆侍卫不说,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 “殿下,我没有打算瞒着你,我只是觉得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弄清楚,我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处罢了。”叶蓁连忙解释。 可刘熙却说:“就是因为诸事不明,我才不能再带着你四处乱跑。”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姑娘,行宫里有守卫仆从,总归要比外面安全,你今日就不要跟我出门了,留在行宫等我回来。” 叶蓁一听不禁皱起了眉头,“可是......可是殿下,您的安危?我们不是说好了,您外出的时候我都要跟在您的身边吗?” “那你的安危呢?” “我......穆侍卫只说他们是要抓我,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殿下,可是......可我应该跟着您的。”叶蓁有些着急,所以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刘熙也看出了她的紧张和不安,于是耐心的同她解释说:“顾姑娘,你放心,昨晚我休息的很好,今日也只是去一趟佛寺,做完法事便会回来,你就安心地在行宫里等着我,可好?” “可是......”叶蓁是害怕自己会有危险,可同时她也很害怕刘熙会突然出事,一时陷入两难,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刘熙,这时,只听刘熙又说:“顾姑娘,我今日急着出门,来不及问你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你就留在行宫好好想一想事情的原委和可疑的线索,等我回来我们再慢慢商量解决办法,好不好?” 见刘熙坚持,自己也说不出可以劝服他的理由,于是只好说:“那......那殿下,我等你回来。” “好”刘熙朝着叶蓁笑笑,然后便带着颜承和荣谷出了门。 第六十八章 雨中静候 三人快马加鞭赶往广济寺,叶蓁也在刘熙走后,找到了礼宾官孙兴,继续同他学习礼数。 马车行进的很快,午时左右,刘熙抵达佛寺,广济寺的住持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所以刘熙一到,法事便开始了。 申时左右,法事结束,刘熙打算驾车回城,可是一见天色阴沉,唯恐路上会下雨,便同住持借了三把油纸伞,还有蓑衣和斗笠。 傍晚时分,果然下起了雨,叶蓁待在寝殿,不免有些担心,虽然不知道刘熙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叶蓁还是撑了把伞,怀里又抱了三把,独自一人出了行宫。 雨一阵大一阵小,叶蓁站在行宫门口,紧盯着那日出城的方向。 天渐渐黑了,又因为下雨,路面上早已看不到人影,可是叶蓁依旧一直等着,直到门口的烛灯着完了一遍,她依旧没有走。 不一会儿,管事来到门口,着守卫们再把烛灯点上,然后走过来问叶蓁说:“顾御医,您怎么在这儿站着?” “我在这儿等殿下回来。” 见她裙角都有些湿了,管事不禁说:“顾御医,下官在这儿等着,您回去吧!” “不用,付管事,让我在这儿等着吧!我想早点看到殿下,早点看到殿下回来,我才能安心。”叶蓁恳切的说。 管事虽然不知道叶蓁今天为什么没有和刘熙出门,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非要在这儿等着刘熙回来,但管事见她坚持,也就没有继续规劝,只说:“那好吧,顾御医,那您小心着凉。” “多谢管事。” 亥时左右,刘熙的马车才出现在叶蓁的视线里,看到马车的那一刻,叶蓁喜出望外,连忙上前几步,注目等候。 待马车走近,停到了宫门口,驾车的颜承率先下了马车,然后便拿出车里的油纸伞,打开来准备接刘熙下车,可刘熙一掀帘子,却发现叶蓁正站在门口,不仅如此,怀里还抱着几把伞,刘熙不禁叫停了颜承,然后又坐回车里,掀开马车侧面的帘子,唤叶蓁说:“顾姑娘,可否过来一下?” 原本叶蓁满心欢喜的等着给刘熙送伞,可是一见到颜承手里有伞,顿时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多余,不禁失落的低下了头,直到听到刘熙叫她,她才连忙跑了过去。 “怎么了?殿下”叶蓁站在马车旁,仰着头问刘熙说。 “顾姑娘,我们回来的时候天色阴沉,我害怕下雨,就跟住持借了几把油纸伞,可是既是借用,明日雨停了还要完好无损的还回去,所以,我能不能用你手里的那把?” 叶蓁一听瞬间面露喜色,然后连忙说:“当然可以,殿下,给。”说着就把手里的三把伞都递给了刘熙。 刘熙接过伞后,交给颜承和荣谷一人一把,然后自己才下了马车。 颜承去停马车,荣谷跟着刘熙和叶蓁往寝殿走去,路上,叶蓁举着伞,走在刘熙的旁边,看着他在雨中稳步独行的模样,叶蓁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欢愉,让她不由自主的就想发笑。 叶蓁明白这种感受,可她也只能忍住,因为她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这种感受。 可叶蓁不知道的是,刘熙在看到叶蓁等在门口的时候,他的内心又是怎样的焦灼炽热?他说让她等他回来,她就真的在门口等他回来。原本在佛寺为母亲做法事超度,心情沉重,可是回来一看到叶蓁,仿佛心情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等到回到叶蓁的寝殿门口,刘熙对叶蓁说:“顾姑娘,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殿下,那您明天出门吗?” “不出门,所以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嗯,好!” “快进去吧~”刘熙柔声说道。 叶蓁听完不禁有些恍惚,因为这语气是亲近之人才会有的语气,可叶蓁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进了屋,刘熙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可更多的还是难过,毕竟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可自己却不能同她表明心意,现实的敲打就如雨水落在伞面一般,声声作响,刘熙也只好带着落寞转身回屋。 第二天,叶蓁吃过早饭,就来到了刘熙的寝殿,刚好碰上孙兴过来辞行,叶蓁已经学完了礼数,孙兴便打算启程回宫了,刘熙和叶蓁将他送出行宫,看着他上了马车后,二人才回到寝殿。 寝殿内,刘熙和叶蓁相向而坐,刘熙先给叶蓁倒了杯茶,然后才问她说:“顾姑娘,现在能跟我说一说遇险一事的经过吗?” “其实......其实事情的经过就是,我和穆侍卫在林子里走着走着,突然就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想要抓我,幸亏穆侍卫武功高强,我才没有被他们抓住。”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骑上马逃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危险。” “那你可知要抓你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 “那你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 “那......回乡之后可有什么反常?” “也没有。” 刘熙听完不禁皱起眉头,说:“如此这般,该从何处下手调查呢?” 可这时叶蓁却突然问刘熙说:“殿下,我这样的情况住在行宫会不会连累到你?” “你是我的属官,何来连累一说?” “可万一他们抓我的时候,误伤了殿下呢?” “我不会让他们抓到你。”刘熙严肃说道,可叶蓁听了却不禁心跳加速,于是连忙低下了头。 刘熙见她深低着头,以为她是因为此事心存愧疚,于是连忙转移话题说:“哦对了,顾姑娘,我听管事说你昨天晚上在行宫外等了许久?” “我......”叶蓁抬起头,回忆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叫你等我,只要你在寝殿等着就好,何苦还要到宫门口去受风吹雨淋?” “我是怕殿下没有带伞,我去给您送伞啊!”叶蓁直言道,可是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于是连忙停下来,缓和片刻,然后才继续说:“我只是忘了殿下可以借到。” “可昨天还是多亏了你的伞不是吗?” 刘熙说完,叶蓁不禁开心的笑了笑,“殿下,那我以后还能跟着您出门吗?”叶蓁又问刘熙。 见自己特意转移的话题又被叶蓁一句话给拉了回来,刘熙不禁一愣,但他还是迅速的回答说:“如今危急尚未解除,顾姑娘,你就先在行宫里暂避一段时间。” “那殿下外出期间,何人随侍?” “有颜承和荣谷跟着就可以了。” ‘颜守卫和荣守卫?’这时,叶蓁突然有个想法,然后问刘熙说:“殿下,既然您今天不出门,那我能不能借两个时辰颜守卫和荣守卫?” “借?借他们二人?” “是” “做.....做什么?” “殿下待会儿就知道了,殿下,可以吗?”说完叶蓁就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刘熙。 刘熙见状,也没拒绝,一口就答应了。 “多谢殿下,那我先出去了。” “好” 看着叶蓁兴高采烈的出了门,刘熙不禁有些好奇,可是眼下查探叶蓁遇险一事才最为紧要,所以刘熙并没有跟出去,只在寝殿里思索解决办法,可是好奇心作祟,频繁蹦出,且愈发强烈,扰的刘熙无法专注,无奈之下,他只好也出了门。 可刚一出门,就见叶蓁正在她的寝殿门口教颜承和荣谷做心肺复苏。 颜承躺在地上扮做患者,叶蓁跪在颜承身体的右侧,双手杵在他的胸口,然后给荣谷解释说:“手臂一定要伸直,用手掌和手腕的交接处去按压,现在模拟可以按压的轻一点,但是实际操作的时候力度一定要大......” 刘熙带着疑惑走过去,问她说:“顾姑娘,你这是?” “既然我不能出门,那就只好把这急救的方法教给他们啦!” “这......”一想到颜承说过的急救方法所包含的内容,刘熙不禁有些为难。 叶蓁见状,连忙收敛笑意,然后表情严肃的看着刘熙说:“殿下,我是希望这些方法他们永远都用不到,这样就能说明殿下一直都是平安的,可是,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殿下,我希望他们能用这方法把您救回来。”说完,叶蓁就挪到了刘熙跟前,叩头道:“微臣先斩后奏,还请殿下责罚。” “顾姑娘,”刘熙连忙上前搀起她,说:“既是一心为我,我又怎会怪你?顾姑娘,有劳你费心了。” 叶蓁听完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不费心,都是臣的分内之事。” 第六十九章 江明产子 这时,守卫突然进来禀报,说是云华客栈有人求见。 刘熙一听,连忙让守卫带他进来,那人一进来,还没行礼,就听刘熙说:“你此时过来,可是因为夏府有人传信?”云华客栈来人,一般都是入夜过来,所以刘熙才会有此一问。 果然,刘熙问完,那人便回答说:“正是,九皇子,夏府刚刚派人传话,说是夏夫人即将临盆,请顾姑娘过去,卑职应下后,就赶忙过来报信了。” “夏夫人要生了?”叶蓁惊讶的说,然后就看向刘熙,说:“殿下,我答应过夏夫人的,您能不能让我出去?” 刘熙虽然为难,但也知道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于是说:“好,我送你过去。” “多谢殿下。”因为着急,所以叶蓁说完就跑向宫门口,刘熙先是嘱咐送信的人说:“你先回客栈。”然后就一边加快脚步、追赶叶蓁,一边朝着身后的颜承和荣谷大喊:“颜承、荣谷,备车。” “是” 刘熙很快追上叶蓁,二人一起来到宫门口,停下时,二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可二人只当是跑步所致,并未理会,等到上了车,马车刚刚驶动,就见刘熙用手捂住了胸口,叶蓁见状连忙凑过去,问他说:“殿下,您怎么了?” “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点胸口疼。” “胸口疼?什么样的疼?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的?疼痛的部位是哪儿?只是胸口疼吗?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惹得刘熙都愣了片刻,但他还是逐一回答说:“就是闷闷的,上了马车后才开始,整个胸口都痛,也说不清是哪,不过除了胸痛以外,”刘熙又仔细感受了一下浑身各处,然后才说:“没有别的症状。” “只是胸痛,闷痛?”‘上马车之前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也没见殿下有什么不适症状,出来的时候跑了几步,如果......是因为跑那几步而出现胸痛的话,那就是劳力性胸痛,劳力性胸痛,多见于冠心病心绞痛和肥厚型心肌病这些心脏活动增强时心肌供血不足的疾病,结合殿下的年龄,不大可能是冠心病心绞痛,肥厚型心肌病?肥厚型心肌病虽然可见于青少年,但是在现代医学中是需要做超声心动图才能确诊的,我在这儿怎么明确呢?’ 想到这儿,叶蓁便想顺着胸痛的症状再问一些问题,可这时刘熙却突然把手放了下来,叶蓁见状,不禁问他说:“殿下,您这是......不痛了?” “嗯!好多了。” ‘劳力性胸痛,的确可以通过休息得到缓解,难道真的是因为跑步了吗?’“殿下,您之前有出现过胸痛的症状吗?”叶蓁又问刘熙。 “不曾” “那其它的症状呢?” “自上次晕倒之后,不曾有过任何不适。” “那之前有像今天这样跑过步吗?” “跑步?嗯......从前并无紧急情况,所以......似乎都没这么跑过。” 叶蓁想想也是,过去二十几年,他一直待着北辰殿,就算想跑也没有场地,出了皇宫,上哪都是坐车,他的性格又一向稳重,哪里会有健步疾行的时候。 叶蓁点了点头,然后嘱咐刘熙说:“殿下,您今天出现胸痛,我虽然不能明确是什么原因,但是不排除是出门的时候跑的急了,所以日后,您尽量不要跑,也不要做剧烈运动,知道吗?” “跑的急了也会引起胸痛吗?” “会” “那好,那我日后一定注意。” “嗯!还有,在医者面前,不可隐瞒症状,殿下,您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立刻就告诉我。” “好,我记住了。” 刘熙答应完,叶蓁才退回原来的位置,然后继续想:‘没有办法明确病因,就只能先尽量规避一些诱发因素,不过回去了还是要给殿下做一下心脏方面的检查......’ 马车缓缓行进,叶蓁心事重重!刘熙则静静的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只是唯有这样,他才能淡定些。 到达夏府以后,叶蓁得知江明生产尚未结束,但因为是女子的产房,刘熙不便过去,所以只有叶蓁一人来到了江明的房间,刘熙则留在会客厅等候。 叶蓁赶到时,见夏清正焦急的站在门口,丫鬟仆从们也都里里外外的忙着,叶蓁走过去,先和夏清打了声招呼。 “顾姑娘,你过来了。”说话时,夏清双手紧握,脸上的笑容也极其勉强。 叶蓁知道他是因为紧张,可是如今夏夫人正在等着自己,于是只说:“是,夏大人,那我进去看看夫人。” “好” 说完叶蓁便进了产房,只见床边竖着屏风,将床上的状况挡的严严实实,可是听着稳婆急促的指令和江明放声的嚎叫就能知道,里面的情况一定十分激烈。 可叶蓁并没有凑上去,毕竟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只在屏风外侧喊了声:“夏夫人,我是顾夕宁,我过来了。” 叶蓁本以为她在生产,只要让她听到就好,也没想着她会给自己回应,可谁知竟听见江明说:“顾......顾姑娘,你来了。”说完便大叫了一声。 叶蓁听着,只觉得心疼,女子分娩十二级阵痛,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是,夏夫人,你有任何需要,尽管叫我,我就在这儿陪你。” “好,多......多谢,啊——”一声长长的呐喊过后,床边传来稳婆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然后便是婴儿响亮的啼哭。 叶蓁瞬间松了一口气,屋里屋外也都为了这个新生命的到来而不胜欢喜,丫鬟连忙出门禀报,说:“大人,生了,夫人生了,是位公子。” “好好好,夫人怎么样?我去看看夫人。”说完夏清就进了门,可是丫鬟却拦住他,说:“大人莫急,大人,稳婆正在清理,大人且等一等。” “好,好好好!”说完夏清便在门内站了下来。 叶蓁看江明已经生产完了,屏风里刚刚也走出来几个人,把孩子抱去清洗,想来现在床边应该没有那么多人了,叶蓁这才凑过去看了江明一眼,可是一想到无菌观念,叶蓁还是没敢太靠前。 江明刚刚经历生产,身体十分虚弱,但人还是清醒的,看到叶蓁,不禁笑了笑,然后说了句:“顾姑娘,生产真是累死人了。” 叶蓁听完不禁噗嗤一声笑了,然后也附和说:“是啊,可是你把一个小生命带到了这个世上。” “嗯!” 等到新生儿被清洗好,裹上棉被,稳婆抱着他走到夏清面前,说:“大人,快看看小公子吧!” “等等,我先看看夫人。” “是” 这时,床边的稳婆朝着门口喊了声:“夏大人可以进来了。”夏清一听,连忙跑了过去,坐在床边,满眼心疼的看着江明,一边抚着她的脸颊,一边说:“夫人,你辛苦了。” 江明先是一愣,然后便开心的笑了起来。 叶蓁见状,连忙退到屏风外面。看着稳婆怀里快要睡着的新生婴儿,叶蓁心里不禁十分感动,‘小宝贝,欢迎你来到这个世上。’ 这时,屏风内又传来夏清温柔的声音:“夫人,你看过孩子了吗?” “还没” “那我让稳婆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看。” “好” “稳婆”夏清轻唤稳婆,然后稳婆便抱着孩子走了过去,夏清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到床上,先仔细看了片刻,然后说:“他的鼻子像你。” “才刚出生,哪里能看的出来像不像。”说完,江明也缓慢起身看了一眼孩子。 “我日日看着夫人,当然看的出来!”夏清笃定的说,然后他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又看向江明,说:“好了,夫人,陈公子随顾姑娘过来,还一直被我晾在会客厅,你陪顾姑娘说说话,我去招呼一下陈公子。” “好,大人,那你快去。” “嗯!” 说完夏清又来到叶蓁面前,说了句:“顾姑娘,那夫人就先交给你了。” “好” 夏清走后,叶蓁走到床边,江明招呼她坐下,她便也坐了下来,二人一同看着孩子,可是叶蓁看着看着,却总觉得不对,不禁心想:‘这孩子明明足月了,可夏夫人为什么说她才怀孕八个月呢?’ 第七十章 心脏体征 乘车回去的路上,叶蓁一直心神不宁,刘熙见了不禁问她说:“顾姑娘,可是来回奔波太过辛苦?怎么这般无精打采的?” “我……我不觉得辛苦,我只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何事?” “今天看到夏大人的孩子,我总觉得他应该足月了,而非早产。” “顾姑娘何出此言?”刘熙疑惑的说。 “殿下有所不知,足月儿和早产儿在外形上会有一定的差别,夏大人的孩子,皮肤红润,头发分条清楚,耳舟也已成形,手指的指甲已经超过了指端,足纹我也看了,足纹遍及整个足底,这些分明都是足月儿的表现,可是为什么夏夫人说她才怀孕八个月呢?八个月产子算早产啊?”可叶蓁想了想,又说:“不过好在夏夫人母子平安,不管是足月还是早产,平安就最好了。” “嗯!” 这时,荣谷突然掀开车帘,对刘熙说:“殿下,有人跟踪。” “有人跟踪?”刘熙瞬间心头一紧,手上也不自觉的攥起了拳头,毕竟叶蓁就在车里,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害怕他们是来抓叶蓁的,于是连忙问荣谷说:“可看得出有几个人?都是什么身手?” 叶蓁一听有人跟踪,也不禁想:‘难道是来抓我的?’ “冒头的只有一个,但不知道有没有藏在暗处的。殿下,要不要卑职去把那冒头的抓来?” “不,不必,”刘熙思忖道:“既然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我们就不要贸然出手,荣谷,加快速度,先回行宫。” “是” 一路惴惴不安,但好在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回到行宫以后,刘熙特意把叶蓁带到自己的寝殿,然后对她说:“顾姑娘,今日所说跟踪之人,我会派人去查,在此之前,你不要胡思乱想,知不知道?” “殿下,我......我觉得他们有可能就是来抓我的。”叶蓁猜测说。 “我就是怕你会这样想。” “啊?” “顾姑娘,不论他们目的为何,在抓到他们之前想的再多都是徒劳,你就安心在行宫里住着,也许......也许他们的目标不是你、而是我呢?” “那我倒宁愿他们的目标是我。” “什么?” 这话叶蓁说的明白,刘熙也听的清楚,只是叶蓁刻意回避,刘熙半知半解,所以叶蓁的一句“没什么”也就搪塞过去了。 “殿下,您放心,我不会胡思乱想的。”叶蓁又补充说。 “好”见她答应了,刘熙才继续说:“还有,顾姑娘,今日得知夏夫人即将生产,你的反应急切,我看的出,你待夏夫人是出于真心,而并非像我一般刻意接近,可是,我虽带有目的,但只针对于夏清大人,若是有朝一日,牵连到夏夫人母子,你要相信,那绝非是我的本意。” 叶蓁不禁有些奇怪,刘熙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但她还是回答说:“殿下,我明白的,毕竟夫妇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殿下,您为什么要接近夏大人啊?” “怎么?你现在又想知道了?”刘熙不禁笑道。 “嗯,殿下,我可以知道吗?” “可以!”答应完,刘熙就给叶蓁解释说:“荣谷之前探查得知,武库令夏清似是与本地富商高家关系密切,若只是寻常交往,倒也罢了,只怕暗中勾结。” “夏大人是武库令啊?” “嗯!” “多大的官?” 看着叶蓁懵懂求知的眼神,刘熙不禁笑了,然后说:“官职大小倒还在其次,只是他的手中掌握着一整座晏城武库,其内刀枪剑戟无数,若是在平时,只需定期清点即可,可若是战时,那便是军备武装、兹事体大。” “哦!殿下,我懂了,就是因为武库重要,所以您才害怕夏大人和高家勾结,毕竟有了钱有了兵器,就有可能会行不轨之事。” “是,顾姑娘所言甚是。” 听到刘熙的肯定,叶蓁不禁开心的笑了,可这时,她却突然想起今天上午心肺复苏教到一半就去了夏府,于是连忙又问刘熙说:“殿下,我能不能再借一会儿颜守卫和荣守卫?” “还是教那些急救的方法?” “嗯!” “去吧~”刘熙再一次柔声说道,可说完又觉得不妥,不禁收敛了笑意,心想:‘最近怎么越发放纵了?’见叶蓁只说了一声“好”后就起身走了,刘熙连忙闭上眼睛,定了定神。 可半个时辰后,叶蓁却去而复返。 “顾姑娘,还有何事?”刘熙坐在案几后,问她说。 “殿下,您今天胸痛的原因我还没有找到,刚刚我已经教完了心肺复苏,现在过来是想帮殿下简单的检查一下心脏方面的体征。” “检查心脏方面的体征?” “是” “那要如何检查?” “您解开上衣,露出胸脯,然后躺到床上去。” “解......解......解开上衣?”刘熙低头扯了扯衣领,虽然为难,但还是听从了叶蓁的指令。 待刘熙躺下后,叶蓁站到床边,按照心脏视触叩听的顺序逐一进行,‘胸廓并无畸形,心尖搏动?’说着叶蓁就把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并拢,然后伸出去触刘熙心尖的位置,‘心尖搏动位于胸骨左缘第五肋间左锁骨中线内侧,大约......不到一个指节的位置,也就是说大概两厘米左右。’叶蓁轻触了一会儿,觉得‘心尖搏动规则而有力。’ 然后她又进行了心脏叩诊,先叩左侧,从心尖搏动外2~3厘米处开始,由外向内,逐个肋间向上,直至第二肋间,然后再叩右侧,通过用指节测量,叶蓁发现,刘熙的心脏相对浊音界与正常成人无异,也就是说心脏的大小基本正常。 因为没有听诊器,听诊没有办法进行,所以叩诊一结束,叶蓁就说:“殿下,您可以起身穿衣了。” “好” 说完刘熙便坐了起来,一边整理着上身的衣裳,一边把脚挪到床下,然后踏到了地上。此时的叶蓁则安静的站在一旁,梳理刚刚检查的结果:‘视触叩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表现,虽然肥厚型心肌病心脏的大小也是正常或者仅轻度增大,但是心脏大小正常并不能为肥厚型心肌病提供佐证,也就是不能反推,因为很多疾病心脏的大小都是正常,所以今天的检查只能用来排除一些心脏大小不正常的疾病,比如扩张型心肌病。’ 想着想着,突然听见殿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九皇子,奴婢可以进来吗?” 刘熙听出来人正是柳如卉,于是一边继续整理着身上的衣裳,一边高声问道:“可是来送晚饭?” “是,九皇子” “稍等片刻。” “是” 衣裳整理好后,刘熙站起身来,看着叶蓁说:“顾姑娘,想来晚饭也已经送去了你的寝殿,先回去用晚饭吧!” “好” 说完叶蓁就出了门,在门口和柳如卉打了一声招呼后便走了,柳如卉也在得到刘熙的命令之后,迈步走进了刘熙的寝殿。 第七十一章 外出寻迹 夜里,云华客栈来人,禀报夏府的情况。原来,当日刘熙去云华客栈,除了嘱咐他们夏府来人传信要立即禀报以外,还命令他们每两人组成一组分别前往夏清府宅、县令许戎府宅以及富商高家暗中查探,另外两人留在云华客栈六七号房等消息即可。 今日来的就是前往夏清府上暗中查探的随从之一吴陈。 寝殿内,吴陈单膝跪地,禀报道:“启禀九皇子,最近几日,夏大人按时入职、按时下职,除了每日午休时前往昭华寺一趟以外,其他时间都在府里,并没有见过什么人,只在今日傍晚时分,接见了夏夫人的表哥方坤。” “方坤?” “是” “九皇子嘱托,留意一下姓方的官员,虽然卑职并不知道夏夫人的表哥是否为本地官员,但是想着与夏大人有关,就赶紧过来禀报一声。” 刘熙听完,不禁称赞道:“做的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吴陈。” “吴陈?” “是,家父姓吴,家母姓陈,故而给卑职取名吴陈。” “这么一说,便更好记了。”刘熙上前搀起他,然后说:“今日你辛苦了。” “卑职不敢。” 刘熙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他说:“关于这个方坤,你可还知道什么别的消息?” “因为距离较远,只在他与夏大人院中交谈时,隐约听到几句,似乎是因为听说夏夫人产子的消息,所以特意前去拜访,后来进了屋,就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了。” “好,我知道了,这个方坤我会派人去查,你只需继续盯着夏府,有任何情况及时禀报即可。” “是” “对了,云华客栈伙食如何?上次去时,看着环境倒还不错,只是不知你们吃的如何?” 见刘熙突然问起这个,吴陈不禁一愣,但还是很快便回答说:“客栈饮食很好。” “那就好!暗查辛苦,不要误了一日三餐。” “是,多谢九皇子挂念。” “去吧!”刘熙微微摆手。 吴陈便拱手道:“卑职告退。” 吴陈走后,刘熙叫来荣谷,说:“荣谷,夏夫人有一位表哥,名叫方坤,你去查一查他是否是本地的官员,还有,他与高家有没有联系。” “是,殿下” 荣谷走后,刘熙坐回案几后,思考今日被人跟踪一事。 夜里,叶蓁躺在床上,同样因为此事辗转反侧,虽然她知道刘熙所说胡思乱想没有用处这话很有道理,但是叶蓁还是很难不想,因为她总觉得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 次日一早,荣谷返回行宫复命:“启禀殿下,卑职查到,这个方坤,是武库令手下专门掌管集簿的官员,也就是夏大人的属官,此人确实是夏夫人的表哥,听说去年秋天夏夫人家中遭灾、亲人接连亡故,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所以千里迢迢来投奔方坤,夏大人过府的时候,偶然在院中见到夏夫人,对她一见钟情,不久就下了聘。” “所以说方坤的确是本地官员?” “是” “那此人为人如何?” “办事还算稳妥,就是此人好色,听说府上已经有了十几房妻妾,却还经常流连于烟花之地。” 回想起荣谷之前说过的话,刘熙不禁问他说:“我记得,当日你转述高家公子的话时也说姓方之人有几房妻妾,还评判高家公子的眼光不好,是吗?” “好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这么说,很有可能他就是高家所说的那个姓方之人。”一想到荣谷已经出去了整整一夜,刘熙便说:“只是,想要探查方坤与高家的关系恐怕并不容易,荣谷,你去休息一下,今日不必来当差了。” “殿下今天不出门吗?卑职可以随行。” “不必,我带颜承出去即可。” “是,殿下” 很快刘熙便带着颜承出了门,叶蓁来找刘熙时,见他的寝殿已经空了,不禁有些失落,‘他真的不带我出门了!’带着这份失落,叶蓁转身回了寝殿。 返回幽州的路上刘熙帮叶蓁读了很多文字,所以现在很多的字她已经都能认得了,渐渐的她也学会了使用毛笔,所以回到寝殿以后,叶蓁便写了一份关于刘熙的病史记录,包括曾经发生过心脏骤停,近期又发生过劳力性胸痛,以及心脏检查的结果她都写了进去。 内容全部都写好后,叶蓁看着自己这篇真迹,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自嘲道:“这字也太丑了!”因为实在看不下去,所以连忙把纸张折了起来,然后和之前的那两份病史记录一样也塞进了书本里。 放着之前两份病史记录的那本书就在案几上,所以叶蓁也找出来看了看,内容是她口述的,所以她很熟悉,但她还是仔细端详了很久,看着刘熙的字,她不禁想:‘殿下的字果然端正秀丽,想来当时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刘熙此番出门,其实主要是想再试探一下有没有跟踪的人,其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带着颜承去云华客栈续交房钱,毕竟这一个月也快要过去了。 午时,返回行宫后,刘熙问颜承说:“今日可有人跟踪?” “回殿下,没发现有人。” 刘熙听完,不禁产生两个猜想,其一,是真的没有人跟踪,其二,就是颜承并不擅长探查此事,所以他决定明日一早再带着荣谷出门一趟。可是荣谷只休息了一个上午,下午就回来当差了,刘熙想着上次被人跟踪就是在午后,那就在午后再出去一次,所以刘熙又带着颜承和荣谷一起出了门,这次他们是去的夏府,刘熙料想着这个时辰夏清应该不在府里,果然,到了夏府,就被管家告知夏清入职以后还不曾回来,于是客套了几句刘熙便乘车离开了。 相似的时间,一样的路线,回到行宫以后刘熙又问颜承和荣谷,说:“路上可发现有人跟踪?” “没发现有人。” “是,殿下,卑职也没发现有人。” 二人均这样说,刘熙便觉得应该是没有人了。 第七十二章 未雨绸缪 傍晚时分,天气异常闷热,叶蓁在寝殿实在待不下去,就出了门,打算到院子里去散散步,可当她走到刘熙寝殿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殿内一片漆黑,殿门紧闭着,殿外也没有人把守,叶蓁不禁心想:‘难道殿下出门还没有回来吗?’ 这时管事刚巧路过,叶蓁便叫住管事,问他说:“管事,殿下可是外出还没有回来?” “回来啦,晚饭前就回来了。” “那殿下去哪了?寝殿里黑着,我还以为他还没有回来呢!” 管事听完不禁笑了笑,然后说:“殿下在清凉殿外避暑,说是天气闷热,所以去那里坐坐。” “清凉殿?” “是啊,行宫的西侧有一间清凉殿,是整座行宫最凉爽的所在,很早之前我就提议让殿下搬过去,可是殿下说为母亲做完法事就会离开行宫,不想再多一番折腾,这才没有过去。” ‘为母亲做完法事就会离开行宫?前天殿下出门就是去佛寺为母亲做法事,那是不是说,如果没有跟踪那件事,殿下可能现在就要离开行宫了?那这么说,岂非是因为我,耽误了殿下的行程?’想到这儿,叶蓁不禁又问管事说:“管事,清凉殿要怎么走?我想找殿下说点事情。” “顾御医想去清凉殿?” “是” “嗯......”管事想了想,然后说:“前面还好,就是后面有几段小路蜿蜒曲折,说也不太好说,顾御医,不如我让初菱带您过去,天黑了您也不大好走,正好,我让她再拿个巡夜灯过来。” “好,多谢管事。” “那您在此稍等片刻。” “嗯!” 管事走后,叶蓁返回寝殿关了殿门,然后便回到刘熙的寝殿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初菱提着巡夜灯过来,二人便一起去了清凉殿。 正如管事所说,后面的路不太好找,如果不是被初菱带着,恐怕很容易就会迷路,二人一直安静的走着,直到前方出现了那座石桥,初菱才给叶蓁介绍说:“顾御医,过了这个石桥,前面就是清凉殿了。” “好” 果然,叶蓁走到石桥高处的时候,就见刘熙正坐在寝殿门口的台阶上,只是他姿态固定,眼睛也一直盯着一处,叶蓁觉得他可能是在思考事情,于是犹豫要不要走过去,这时,站在刘熙身边的颜承看到桥上的光亮,不禁叫了刘熙一声:“殿下,顾姑娘来了。” 刘熙听完便扭头看向石桥,见叶蓁果然站在石桥上朝着自己张望,不禁朝她微微笑了笑,然后说:“顾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殿下,我可以过来吗?”叶蓁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先问刘熙说。 “当然” 得到刘熙肯定的回答,叶蓁才扭过头对初菱说:“初菱,回去的路我自己就能找到了,你拿着灯先回去休息吧!” “顾御医,不用奴婢等您一起回去吗?” “不用了” “那......那奴婢把灯留给您。”说着就要把手里的灯递给叶蓁。 可叶蓁却说:“那你怎么回去?天这么黑?” “奴婢......奴婢......” 叶蓁想着清凉殿现在正闪着烛光,于是对初菱说:“你放心,现在清凉殿外正亮着灯,我回去的时候拿一盏就是了,这盏灯你先拿走。” “那......那好吧!顾御医,奴婢告退。” “嗯!” 初菱走后,叶蓁才迈步下了石桥,然后径直走到了刘熙的面前。 刘熙因为太累,所以并没有起身,当然也是因为和叶蓁熟识的缘故,才敢稍稍抛却些端正仪态,只见刘熙依旧坐在台阶上,仰着头问叶蓁说:“顾姑娘可是来找我?” “是” “何事?” “我......我听管事说,殿下原本是打算为您母亲做完法事就离开行宫的对吗?” “嗯!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颜承见他二人有话要说,连忙说:“殿下,顾姑娘,你们在这儿说话,卑职去桥那边守着。” “好”刘熙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颜承就走了。 看着颜承上了石桥,刘熙才扭过头来问叶蓁说:“怎么了?顾姑娘。” “原本是这样打算,可是现在因为要追查被人跟踪一事,所以暂时走不了了对吗?” “一部分原因吧,不全是。” “所以还是有这个因素在的对吧?” 一连串的发问让刘熙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禁疑惑的看着叶蓁,说:“顾姑娘,你想说什么?” 叶蓁挣扎片刻,然后突然上前两步,走到刘熙身边跪了下来,她伸手抓住刘熙的衣袖,然后仰着头问他说:“殿下,我可以相信你吗?” 刘熙先是一愣,然后连忙就问她说:“顾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我可以相信你的对吧?”叶蓁没有回答,只是又问了他一遍。 刘熙听了,下意识就想说“当然可以”,可是,他还是先问了句:“你愿意相信我吗?”只见他眼神坚定、神态严肃,好似在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一般。 “殿下说可以,我就愿意。” “你若愿意,我必可以。” “殿下?”‘他的意思是说,只要我愿意相信,他就完全可以信赖是吗?’想到这儿,叶蓁连忙就回答说:“愿意,那我愿意。” “只要你愿意信我,你就完全可以信我,你的信任,我绝不会辜负。” “殿下?”想起他在北辰殿时便是无条件的相信自己,入了行宫以后又是无条件的相信自己,可自己却还要问他这样的话,叶蓁不禁有些惭愧,但这毕竟是顾夕宁的身体,所以她必须要慎之又慎,得到刘熙肯定的回答后,她才说:“殿下,其实我并没有怀疑你什么,我只是......我只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 “我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抓到跟踪之人的方法,殿下您可以帮我完成它吗?” “什么方法?” “这两天我仔细的想过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的目标是我,但是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那最好的方法就是主动把我送到他们手上。” 刘熙听完不禁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可想了想后,连忙就问她说:“所以你是想利用你自己去......引蛇出洞?” “是” “不行,我不同意。”刘熙坚决否定。 “殿下,如果他们真的是为我而来,那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份潜在的危险,我如果不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就永远没有办法安心的生活,我不可能这样畏畏缩缩的在行宫里待一辈子的,殿下。” “未尝不可!” “什么?” “当日在北辰殿,我说保不了你一辈子,可在这里,我愿意一试。” “那我的家人呢?我的亲戚朋友呢?他们怎么办?如果有一天,他们抓了我的家人要挟于我,那我才是真的很被动。”叶蓁往前蹭了蹭,然后继续说:“殿下,我们主动出击,就能提前做些准备,总好过突然被擒,就算......就算我能一辈子待在行宫平安无事,可若是连累我的家人、连累殿下、连累其他无辜之人,我会后悔死的。” 可刘熙想想还是觉得不妥,于是说:“顾姑娘,你相信我,我一定帮你查明此事,你耐心再等一等,好不好?” “殿下,”叶蓁没有答应,只继续说:“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那如果我不出现,他们可能也就不会出现,殿下今日查探可有结果?” “我......” “即使......即使他们的目标不是我,那我身为殿下的御医,也有义务帮殿下摆脱这份危机,殿下,我总归是要参与的。” 可刘熙依旧不愿答应,“顾姑娘,对于此事,我心中也是万分焦急,不然也不会跑到这儿来纳凉静心,可是想要查探总要花费一些时间,你相信我,我一定把此事查清楚,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可是殿下,我不想再等了。” “可我......”刘熙见她态度坚决,也没有再继续规劝,只说:“顾姑娘,我知你主意已定,不会轻易改变,但是你的提议我一时也无法接受,所以我们先回寝殿,给彼此一点时间再好好的想一想,好不好?” “可......我” “我答应你,一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但你也要答应我,在这之前,你不能偷偷的溜出行宫。” “好,我答应。” “嗯!”见她已经答应了,却还跪着不起来,刘熙不禁半开玩笑的说:“起来吧,顾姑娘,苦肉计在我这儿不起作用的。” “等会儿起。” “怎么?” “腿......腿麻了。”叶蓁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 刘熙见状不禁笑了。 第七十三章 主动出击(一) 闷热过后,通常会有一场大雨,果然,刘熙和叶蓁回到寝殿后不久,屋外就下起了雨。 刘熙站在门口,问颜承说:“颜承,你的武功与穆侍卫相较,高下如何?” “穆侍卫?穆侍卫的武功承自于廖中郎,穆侍卫又是侍卫里最为刻苦勤勉的,听说整个东宫都没有几个人能打得过她,不过......不过卑职也没有机会和穆侍卫比试,所以也不知道高下如何。”说完颜承便憨憨的挠了挠头。 刘熙见状不禁笑了笑,然后说:“也是,你们与她也没有什么交集,自然不会有这种切磋的机会。” “是”颜承恭顺的应了一声,然后又问刘熙说:“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我只是在想,今日顾姑娘所说的话。”这时刘熙突然转身往殿内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又说:“顾姑娘说,被人跟踪一事,她想尽快查明,因为猜测对方的目标可能是她,所以她想利用自己去引蛇出洞,”一声咂嘴声后,刘熙又说:“此法虽然可行,可毕竟要置她于险地,稍有不慎,便会危及生命,所以我并没有贸然答应。” “所以今天顾姑娘去清凉殿找殿下就是说这件事?” “嗯!看她内心焦灼,我也有所动摇,所以,才会想起问问你的武功如何,毕竟,当日穆侍卫送她回乡,面对危险时是护住了她的。” “殿下,”只见颜承拱手俯身,严肃说道:“就算卑职的武功不如穆侍卫,卑职也一定会拼命护顾姑娘周全的。” “是因为她曾经诊治过你的疾患?”刘熙猜测说。 “是,不过即使顾姑娘不曾诊治过卑职,卑职也会好好保护顾姑娘,因为卑职看得出殿下对她的心意。” “你......”听他提起自己都不敢提起的心意,刘熙不免有些惊慌。 颜承见状,连忙说:“卑......卑职又多嘴了!”说着就连忙捂住了嘴巴,刘熙见状不禁无奈的笑了笑,可是他并没有责怪,也没有解释,只说:“如果是这样,那或许真的可以一试。” 可颜承却有些不明白,明明已经发现有人跟踪了,为什么还要去引蛇出洞,于是又问刘熙说:“殿下,我们明日出门,看到有人跟踪,直接把他抓回来审问不就行了,为什么还需要顾姑娘去把他们引出来?” 刘熙解释说:“一来,若是对方像今日一样迟迟都不出现,岂非是一个持久的隐患?二来,就算发现跟踪之人,我们把他抓了回来,若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问不出,打草惊蛇不说,还有可能把对方逼急了,对顾姑娘的亲友下手,如此,岂非要顾姑娘更加焦灼?” “是,殿下说的是。” 看他懂了,刘熙便继续说:“这样行事,虽然有可能会让顾姑娘落入对方的手中,但最起码我们是占据了一定的主动权的。” “那殿下,如果对方是想要杀她呢?顾姑娘一旦被抓不就死定了?”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虽然对方抓她定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秘密,得不到这个秘密对方不会轻易下手,可就怕到时候他们狗急跳墙。” “是啊!” 第二天一早,刘熙刚刚吃完早饭,就见叶蓁出现在了寝殿门口,刘熙不禁走过去,站在门内问她说:“顾姑娘,一早过来,可是为了昨晚的事?” “我......”叶蓁先是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摇了摇头。 刘熙见状,不禁问她说:“点头又摇头是何意?” “我......我......我确实是为了此事来的,可是一想到殿下说过会尽快给我一个答复,我就觉得不应该催的太紧,所以” 说到这儿,刘熙也就懂了,见她突然停住,不再往下说了,刘熙不禁笑了笑,然后说:“顾姑娘,既如此,那便进来说话吧!” “好” 刘熙坐下后,先给叶蓁倒了杯茶,然后叫她说:“顾姑娘,请坐。” “多谢殿下”说完便走过去接过茶水,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此时,荣谷刚好查探回来,同颜承一起进殿后,还没说话,就听刘熙说:“正好你二人也来了,关于被人跟踪一事,顾姑娘有一个计划,你们也一起听一听。” “是” “顾姑娘,说说你的计划。” “是,我是这样想的,殿下,因为我的师父目前下落不明,虽然......虽然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但是我可以假装知道他现在在哪,然后每天寻一个特定的时间去一个特定的场所找他,这样,跟踪我的人就有可能提前在我要去的地方设下埋伏,然后殿下再在外围再设一层埋伏,这样就有可能会抓到他们了。” “这一招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颜承总结说。 “是!正好现在我不能出行宫,我可以装作是偷偷溜出去的样子,这样他们看到只有我一个人,采取行动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殿下,您觉得怎么样?” 刘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她说:“你师父?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我师父他名叫王焕,是个郎中。” “为何会下落不明?” “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叶蓁说着便心虚的低下了头。 刘熙也没有继续追问缘由,只说:“可若是这样,就不该再以寻找你的师父为借口,因为我们无法排除王焕郎中就在他们手上,若是他们已经抓住了你的师父,又想要抓住你,岂非一下就被他们识破了?” “这......” “殿下所言甚是,顾姑娘,你可还能想到别的理由?”荣谷补充说。 “那我......那我去山上挖草药?” 可刘熙想想觉得还是有破绽,不禁说:“顾姑娘,你如今住在行宫,外人怎会觉得行宫里会缺草药,除非......除非你过去就有这样的习惯?” “我......”‘顾夕禹只说顾夕宁有尝药草的习惯,却没说她会不会自己挖啊!这我要怎么说?’一时陷入两难,不知如何开口,可这时,却听荣谷说:“殿下,顾姑娘不是说她不记得了吗?” 刘熙想想也是,于是又看向叶蓁,说:“顾姑娘,那这样,你今日先回去,你所说的一切,我会派人去查,等到查探回来,我再给你答复,好不好?” 叶蓁听完心里咯噔一下,不禁问刘熙说:“殿下,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刘熙连忙解释,说:“顾姑娘不要误会,我并非不信你,我只是务必要保证你所说的和外人所知道的是一样的,这样才能保证事情会按照我们所计划的模样去发展,还有采药草一事,若能确定真有其事,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哦”听刘熙这么说,叶蓁才松了口气。 刘熙抬头看了一眼荣谷,然后又看向颜承,说:“荣谷已经出去了一夜,颜承,此事就交给你了。” “是,殿下”颜承也没搪塞,直接就答应了。 然后刘熙又看向荣谷,说:“荣谷,查探一夜辛苦,你今日依旧回去休息,不必来当差了。” “是,多谢殿下。” “嗯!”说完刘熙就低下头去,刚想说让叶蓁也先回去,可还没张口,就听荣谷说:“殿下,卑职有事禀报。” “何事?” “方坤的事。” 第七十四章 主动出击(二) 叶蓁听完,连忙站了起来,说:“既然殿下和荣守卫有话要说,那我就先出去了。” “无妨,”刘熙看着叶蓁,解释说:“我接近夏清一事你也清楚,所以方坤的事你也可以听。” “可以吗?” “可以,而且,方坤是夏夫人的表哥,同样关乎于夏夫人。” “方坤是夏夫人的表哥?” “是,方坤不仅是夏夫人的表哥,还是夏大人手下掌管集簿的官员,也就是夏大人的属官,听说夏大人去方府偶然遇到了前来投奔方坤的夏夫人,对她一见钟情,不久就下聘求娶。” “啊~原来夏大人和夏夫人是这样相遇的,殿下,那我想听一听。”说完叶蓁便坐了下来。 “嗯!”刘熙点了点头,然后才对荣谷说:“荣谷,你说吧!又查到了什么?” “是,殿下,昨夜大雨,卑职为了避雨,随便闯进一个空房间,原本是想躲一阵雨,可谁知那间房并非无人居住,而是主人暂时外出,后来回来后,卑职听到她们这样的谈话。” 昨日雨夜,方府一个小妾的闺房—— “要说这江明还真是好命,一个青楼女子,能得到大人的垂帘已经是她三生有幸,却没想到一朝飞上枝头,又变成了夏夫人,不仅如此,现在还母凭子贵,听说自从她生完孩子,夏大人待她更宝贝了。”女子越说越气。 可另一个女人听了,却不禁笑笑,道:“你气什么?夏大人待她再宝贝,也改变不了她出身青楼的事实,更何况你也说了,她是母凭子贵,夏大人宝贝她,还不是因为那个孩子。” “那也是她运气好啊,记得大人刚刚把她买回来的时候,日日都留宿在她那,她也没怀上孩子,结果一入夏府,没过几天就有了身孕,真是不羡慕都不行。” “哎?”女子思忖片刻,然后又说:“你说,那孩子真的是夏大人的孩子吗?” “什么意思?” “要按女子怀胎十月来算,十个月前,她可是还在方府呢!” “可她不是说她才怀孕八个月吗?” “她是母亲,当然她说几个月就是几个月了。” “可是郎中也说是八个月啊!” “若是郎中被她收买了呢?” “这......”可女子想想还是觉得不可能,不禁说:“不可能,她好不容易嫁进夏府,怎么还敢留着旁人的孩子,一世的荣华富贵她不想要了?” “说的也是。” 荣谷转述完二人的谈话,颜承不禁总结说:“所以她们俩的意思是说,夏夫人原本是一青楼女子,后被方坤赎身,带回方府,夏大人过府的时候,偏偏看见了夏夫人,对她一见钟情,方坤为了讨好这位顶头上司,或者是其它什么未知的理由,便谎称夏夫人是自己的远方表妹,因为家乡遭灾、孤苦伶仃才会千里迢迢来投奔自己?” “嗯!” “怎么会这样?”叶蓁吃惊的说。 刘熙先看了一眼叶蓁,然后才问荣谷说:“此事可还有何旁证?” “此事紧要,卑职不敢贸然向外人打听,只是先回来向殿下禀报。” “嗯!”这时,刘熙突然想起叶蓁之前说过的夏清之子并非早产的话,结合两个女子的谈话,刘熙不禁猜测说:“那这么说,那孩子很有可能是方坤的孩子?” “这......”叶蓁听完不免有些震惊,想起之前看到的孩子的体貌特征,再结合今日听到的十个月前江明还在方府的言论,叶蓁也不禁想:‘难道夏夫人故意隐瞒了月份?难道真的是方坤的孩子?’ “殿下为什么也这么说?那两个小妾不是说此事不可能呢?”颜承不禁好奇的问刘熙说。 刘熙解释道:“那日夏夫人生产完,顾姑娘曾说其子外形特征应当已经足月,而非早产,结合荣谷今日复述的内容,我才会有此猜测。” “外形特征?原来外形特征还能看得出是足月还是早产啊?” “是可以的。”叶蓁回答完,又看向刘熙,刚想要说话,可是一转念却又咽了回去,虽然知道夏清被蒙在鼓里很是无辜,可是一想到江明刚刚生产,叶蓁还是忍不住问刘熙说:“殿下,您会把今日听到的消息告诉夏大人吗?” “事情尚未查明,我不会说出去。” “殿下,”叶蓁挪过去抓住刘熙的衣袖,看着他说:“我知道,此事夏大人是受害者,他有权知道真相,所以如果殿下查明此事,想要告与夏大人知晓,我不会拦着,但是您在说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想那个时候去看看夏夫人?” “你是因为担心她?” “是” 刘熙看着叶蓁眼里的紧张,还有手上的动作,不禁说:“好,我答应你。” “多谢殿下。”过了一会儿,叶蓁缓和了情绪,才慢慢松开了手。 出门后,颜承故意就查探一事调侃荣谷说:“那这么说,你昨晚在一个女子的闺房待了一晚上?” “当然没有,雨停了我就出来了。” “那也得那女子睡下你才能溜出来不是吗?所以”颜承说完便一脸坏笑的看向荣谷。 可荣谷却很淡定,只说:“所以什么啊,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你懂不懂?还有你”荣谷指着颜承,说了句:“非礼勿言!”说完便迈步走开了。 荣谷回房休息,颜承则出了门。 二人走后,叶蓁想起今日才注意到的称呼,不禁问刘熙说:“我记得之前他们都是称呼殿下为‘九皇子’,如今却改称‘殿下’了,才几日不见,为何连称呼都变了?” “可能是因为......是自己人了吧!” “自己人?” “是啊,就像我当顾姑娘是自己人,所以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他们当我是自己人,所以也和你一样称呼我。” 听到刘熙这样说,叶蓁不禁开心的笑了,看着面前笑魇如花的叶蓁,刘熙不禁心跳加速,脸上也渐渐浮现出笑容,“顾姑娘,你”说到这儿刘熙却突然停住了。 叶蓁见状不禁问他说:“我?我怎么了?殿下,您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刘熙低下头,定了定神,然后又抬起头来,换了个问题,说:“顾姑娘,你接下来可有事?” “没事” “那我们一起去找管事,问问这附近有没有适合埋伏的场地。” “嗯,好!”说完叶蓁便站了起来,刘熙看着叶蓁,脑海里不停的闪过刚刚没有说出口的那个问句,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知道现在问这个没有意义。 想到这儿,刘熙便也站了起来,二人一起找到管事,问他说:“管事,这附近的地形你可熟悉?” “不知殿下指的是?” “周边的环境,山川、丘陵、湖泊、河流,我们还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提前打听打听,熟悉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啊,”管事以为刘熙是要为游历做准备,于是说:“殿下,这附近有座名山,......”管事凭着记忆给刘熙和叶蓁介绍着附近的美景,刘熙也并未阻止,只是偶尔遇到想问的问题便会打断他问上两句。 第七十五章 主动出击(三) 问完问题以后,刘熙还特意朝管事要了一份涿郡的地图,回到寝殿以后,刘熙按照管事的描述在地图上做了些标记。 叶蓁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禁说:“殿下,看附近的地形,只有城外前往广济寺路过的那一座矮山最为合适,树木丛生,适合隐匿身形,夏季又偏偏荆棘遍布,挡住了很多小路,只有东西两面有两条路可以下山,方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一处的确合适,可是有一点不好。” “哪里不好?” “你忘记管事说,从东面那条路下山以后,再往东北方向走上一里,便是一段四通八达的道路,若是我真的没有拦住他们,让他们从东面下了山,一旦跑过了那一里地,可就不好找了。” “那殿下在山下再设一层埋伏不就好了?” “嗯!”刘熙点点头,说:“如果真的选在此处,我一定按顾姑娘说的多设一层埋伏。” “嗯!” 午后,颜承从外回来,口干舌燥的进殿就讨水喝,刘熙见状不禁笑了笑,然后连忙给他倒了杯水,颜承接过后,先道了声谢,然后便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等到把杯子放回桌上以后,颜承才说:“殿下,卑职特意去了一趟王焕郎中的居所,房子空着,桌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想来应该很久都没有人居住了,然后卑职便和附近的邻居打听了一下,他们都说王焕郎中失踪很久了,有很多人都在找他,但好像都没有找到。” “很多人都在找他?可知道都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们说去的人和卑职一样,都是穿的常服,装束上看不出是什么身份。” 刘熙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顾姑娘采药一事呢?” “这事儿原本卑职是打算再回一趟顾姑娘的家乡来着,可谁知卑职问起王焕郎中的行踪之后,竟有人猜测说王焕郎中可能是去山里采药了,还说平时没人看诊的时候,王焕郎中经常会带着顾姑娘进山采药,卑职听了,也就没再跑那一趟。” “嗯!看来确实有此习惯。” 可叶蓁却不禁想:‘这个感觉,怎么就像蒙中了填空题一样!’ “既然如此,”刘熙看向叶蓁,说:“顾姑娘,那你便以此为借口进山,我安排人在外围设伏。” “殿下,这么说......你答应啦?”叶蓁兴奋的说。 “嗯!” “多谢殿下。” “不必谢我,顾姑娘,我只问你,如果他们只是抓你,那我一定助你脱困,可若是他们想要杀你,你可想过要怎么做?”刘熙严肃说道。 “我会想办法拖延时辰,等殿下来救我。” “如何拖延?” “这个......需要见机行事,不过殿下放心,大丈夫宁折不弯,可小女子一向能屈能伸,绝不会轻易就死。” 叶蓁的语气轻快,可刘熙听完,却完全放松不下来,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沉重的“嗯”了一声。 荣谷还在休息,寝殿内,刘熙、叶蓁和颜承三人商量着埋伏计划。 “既然决定要按顾姑娘的计划进行,那我们现在就先假定情景,假设那日跟踪之人就是为顾姑娘而来,他想要抓住顾姑娘,会怎么做?” “首先,肯定要时时关注顾姑娘的动向,掌握顾姑娘的行踪。” 颜承答完,刘熙又说:“所以,我们就是要利用这一点,故意曝给他们一个位置。上午我和顾姑娘已经问过管事,城外去往广济寺的路上有一座矮山,那里的环境适合设伏,白天不好派人过去,等到了夜里,颜承或者荣谷你二人谁去熟悉一下地形,看看是否真的荆棘遍布、树木丛生,只有两条下山的小路。” “是,殿下。” “我记得此处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家,这样便不会有人看见他们动手,若是自觉得手的机会很大,那他们采取行动的几率也会增大。”紧接着刘熙又开始盘算起了可用之人:“不算颜承和荣谷,行宫原有守卫十人,后来遣送马车回宫,跟回了八人,所以行宫现有四人,云华客栈现有八人,一共一十二人,每条下山路上暂留五人,其余两人守在东边山下,准备做二次拦截。” “殿下,要安排何人留在山下?” 刘熙想了想,说:“云华客栈有一个名叫吴陈的,办事还算妥帖,让他留在山下,另外一个,除了计维,谁人都可。” “是,殿下” 这时刘熙突然把目光转向叶蓁,说:“顾姑娘,若是看到有人靠近,我们会选择合适的时机上前捉拿,行动的过程中,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保护好自身。” “嗯!” “还有,若我们真的没能拦住他们,只要你保持清醒,一定要想方设法在逃跑的路线上给我们留些标记。” “嗯,我知道的,殿下。” “还有,他们抓你,一定是因为你身上有什么秘密,所以如果他们要问你什么,你一定不能说你已经忘记了从前的一切,知不知道?” “这个我也知道的,殿下。” “好”这时刘熙才发现叶蓁的眼神有些倦怠,于是不禁问她说:“顾姑娘,可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叶蓁强睁了睁眼睛,然后说了句:“嗯!有一点。” “那你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殿下,”叶蓁连忙摆手,道:“殿下,我没关系的,就是一时上来困劲,困劲过了就会好了,殿下,您相信我,您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也都记住了,我会好好记着的,真的。”叶蓁慌乱的解释着。 可刘熙一见她的样子,却不禁笑了,然后说:“顾姑娘,我知道此事紧要,你很重视,可是正是因为此事紧要,你才需要养好精神,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刘熙故意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说:“我可能也需要休息一下。” 听刘熙这么说,叶蓁才连忙站了起来,然后说:“那......那殿下,您好好休息。” “嗯!” 叶蓁走后,颜承也说:“殿下,那您休息,卑职也先告退了。” “不用”刘熙说完便起身走到了颜承面前,对他说:“颜承,你一会儿再去一趟云华客栈,告诉他们夜里也出城去熟悉一下地形,若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立刻回来禀报。” “是,”颜承答应完,又问刘熙说:“殿下,此事可要寻求当地县衙协助?” “不用” “殿下可是......信不过他们?” “不是,朝廷有立法,‘若有劫持人质事件发生,官员无需顾及人质安危,即刻敦促官兵严厉缉拿。’若是顾姑娘真的落入对方手中,我怕县衙会不顾及她的性命。” “这......”颜承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法令,于是连忙说:“是,殿下思虑周全。” “颜承,你转告吴陈,吩咐下去,若是顾姑娘真被对方劫持,不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一定会尽力满足,但是一旦时机得当,我要他们在保证自身安危的前提下,全力营救顾姑娘。” “是,卑职领命。”可颜承说完却并没有走,刘熙见他面露难色,不禁问他说:“怎么了?还有何为难之处?” “殿下,若......若是顾姑娘真的被擒,以您的身份,这样公然违背朝廷法令,岂非落人话柄?若是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岂非会对殿下不利?” “无妨,只要顾姑娘平安无事,我怎样都没有关系。” “殿下?” “好了,颜承,你速去云华客栈,务必要和众人交代清楚。” “是” 说完颜承就出了门,叶蓁回到寝殿以后确实睡了一觉,可睡醒后她并没有立刻去找刘熙,而是先到水晶阁熟悉了一些草药,刘熙则在颜承走后一直在寝殿里翻东西。 第七十六章 螳螂捕蝉 次日清晨,刘熙按照原计划先行出门,临行前,刘熙递给叶蓁一把匕首,说:“顾姑娘,这把匕首,是我珍藏之物,你拿着防身。” 可叶蓁却说:“殿下,我不想带这种致命的武器,因为稍有不慎,被对方夺过,他们就有可能拿着它来对准我。” “可是......你不带点武器防身怎么行?” “殿下,我是医者,我有专门的器具。” “当真?” “嗯!不敢欺瞒殿下。” “那就好!”刘熙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他又看着叶蓁,说:“顾姑娘,会怕吗?”刘熙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这样的话,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她。 叶蓁点点头,说:“怕,但是我知道,害怕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殿下,不论计划是否成功,我都要感谢您愿意帮我。” “现在谢还早呢,”刘熙把头扭过去,然后又补充了句说:“事后再谢即可!” “好” 说完刘熙就出了门。 叶蓁也在巳时左右出了行宫,因为是徒步出城,所以速度很慢,叶蓁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正是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再加上心情紧张,所以衣衫很快就被汗水浸湿了,可是叶蓁哪里还顾得上天气,只是一边听着身后的动静,一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前夜下过的大雨,经过了一天半太阳的暴晒,依然留有痕迹,被树木遮住的绿荫下方地面仍然有些湿润,叶蓁沿着小路四处搜寻,直到发现树荫间隙阳光直射的地方生长着几株金银花。 ‘金银花,又名忍冬,味甘性寒,有清热解毒、凉散风热之功效。’叶蓁一边回想着昨日看过的内容,一边走了过去,心里还不禁想:‘我竟然记住了。’ 采了两株金银花,叶蓁继续往前走,偶然看到蒲公英,叶蓁也采了几株,因为叶蓁记得蒲公英也是中药,只是没记住用途。 此时叶蓁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未时左右,叶蓁返回行宫,彼时刘熙外出还没回来,所以叶蓁先回寝殿擦了擦汗水,并换了身衣裳。 到了第二天,叶蓁依旧在刘熙出门后,独自外出上山。 第三天,叶蓁依旧选择同样的时间进山,上山之后,依旧装作是采药草的模样,可是,今日与往日不同的是,树梢上时不时会有鸟儿扑腾飞出,叶蓁觉得,对方应该是有所行动了。 果然,叶蓁刚刚起身,就被一记手刀直接打晕,然后一名男子扛起她就下了山。 路上,男子扛着叶蓁走在中间,前后各有一人警戒,三人很快来到山脚下,然后一人朝着西面跑去,另外两人直奔东北方向。 在山下埋伏的吴陈看到两人成功带着叶蓁下了山,十分诧异,但他还是很快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只见他一边盯着二人跑走的方向,一边小声的对身边之人说:“想来他们一定避开了九皇子他们,你现在上山去找九皇子,说明这里的情况,我现在就跟上去。” “好” “还有,我扯衣裳布条做标记,你记得留意地上。” “好” 那人答应完就快速的往山上跑,吴陈则偷偷的跟了上去。 提前在山上埋伏的随从在看到有人上山之后,也慢慢的向叶蓁的方向靠近,可是,两方会面之后,却没见到刚刚上山之人,不仅如此,就连叶蓁也不见了,刘熙瞬间就慌了神。 但他还是立刻就开始搜寻附近的蛛丝马迹,突然,在扒开一处灌木之后,偶然看见了一条极其狭窄的下山的小路,“原来这儿还有下山的路,真是大意。”刘熙自责道,然后连忙就带人下山去追。 到达半山腰的时候,刘熙遇到了那名上山的随从,得知山下的情况以后,下令众人火速追击。 随从们领了命就连忙下了山,可这时刘熙却突然感觉呼吸困难且胸口闷痛,颜承见状连忙扶住他,说:“殿下,怎么了?” “我没事,你快去追顾姑娘。”刘熙着急的说。 “可是殿下,您......”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颜承想了想,觉得刘熙指的应该就是自己之前说过的“会拼命保护顾夕宁”这样的话,于是坚定的回答说:“记得。” “那就好,你快去。” 颜承虽然不放心刘熙,但还是听从了他的命令。 刘熙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往山下走,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我不在没有关系,只要颜承和荣谷他们在就够了,他们一定能够救出顾姑娘的,我不在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 等到刘熙抵达山下,随从们已经全都不见了踪影,刘熙确定好方向,刚要动身,就见荣谷正驾着马车朝这边奔驰而来。 “殿下,上车。” 刘熙也没多犹豫,很快就上了车。原来,看到刘熙身体不适以后,他和颜承说话的功夫,荣谷就已经跑下山去找之前停在河边的马车了。 因为路上人来人往,为了不引起怀疑,所以抓走叶蓁的两人下了山以后也很快就把叶蓁放到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人力毕竟不如马力,一开始吴陈追的很费力,再加上还要留记号,险些就追丢了,不过好在后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小道,两人又把叶蓁扛下了车,然后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随从们陆续追上,荣谷带着刘熙沿着吴陈留下的布条一路也追到了那条小道。 叶蓁苏醒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木头小屋,面前有两个蒙面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叶蓁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她先是装作惊慌的样子,大喊:“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可对方并未理会。 ‘也不知道殿下有没有跟上来,如果殿下并不知道我的位置,那就只能想办法自救了。’想到这儿,叶蓁便继续大喊说:“你们到底为什么抓我?为什么?”见对方还是不理,叶蓁便说:“你们想要什么?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因为确实害怕,所以眼角真的有泪水流了下来。 可对方依旧不予理会。 叶蓁只好继续哭着说:“求求你们了,我真的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你们无非就是求财嘛?我可以筹钱给你们的,你们放了我好不好?”说话的时候,叶蓁始终在身后轻轻转动着自己的手腕,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挣脱手腕上的绳索,可是绳子实在绑的太紧,根本挣脱不开,叶蓁只好装作腹痛的样子,先在脸上表现出痛苦的表情,然后便大叫了一声。 一人见状,连忙问她说:“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肠痈,这几天出门采药,就是为了治这疾病。”说完便又叫了两声,“你们......你们能不能先放开我,反正这样我也跑不了,让我先缓一缓好不好?”叶蓁艰难的说着。 可这时,却听另一个人说:“别听她的,肚子疼又死不了人!” “谁说死不了人?《素问》有言,少阳厥逆,机关不利,机关不利者,腰不可以行,项不可以顾,发肠痈,不可治,惊者死。” “这......” 见他二人被唬住了,叶蓁便继续说:“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跑的,你们先把我放开让我缓解一下。” 先说话的那人有些动摇,可另一个人却拦住他,说:“雇主还没到,不能轻易放开她。” “可她要是死了,你担待的起吗?” “我......”男子被问住,他先是看了叶蓁一眼,见她确实十分痛苦,便摆摆手,道:“算了,一个弱女子而已,还能让她跑了不成。” ‘雇主?还有雇主?那就说明是有人花钱雇他们来抓我,说不定很快就还会有人来,不行,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去。’ “对呀,她跑不了。”那人说完,便走到叶蓁身边帮她松了绑。 叶蓁继续演着,可心里却在想:‘或许现在就是他距离我最近的时候,要是远了,就更不好抓他了,叶蓁,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便成仁。’想到这儿,叶蓁的心脏不自觉的就开始急速跳动。 可她还是抓紧时机,趁着男子起身离去的瞬间,迅速的伸手抓住男子蒙面头巾后方的打结处,然后另一只手拔出藏在发髻间的一根两寸长的针灸针,径直抵上了那人的后侧脖颈,那人先是被拽瞬间停住,然后就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 原来是针刺进了皮肤。 可当那人感受到叶蓁手里拿着的是一根针的时候,不禁轻蔑的笑了笑,然后说:“凭一根针就想杀我?” 另一人见状也不屑的笑了笑,原本还应激性的打算上前,可一听是针,就连上前的动作都没有了。 叶蓁自己先在心里为这阶段性的胜利暗自庆幸了一会儿,然后才狠厉的说道:“凭一根针当然能杀你,你不知道吗?我是医者,我对人体构造了如指掌,我现在用针抵着的是你第六七根颈椎间隙,我从此处进针,可直抵颈髓,颈髓一旦损伤,七日内必死无疑。哦不对,这是颈六,是七日内死亡,”叶蓁一边说着一边把针拔出向上滑动,然后继续解释说:“颈五,七日,颈四颈三,一日,颈二颈一,当场毙命。” “你” “我?”叶蓁稍稍停顿,又道:“我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剥皮去胆、手起刀落,一向利落干脆,你要不要试试?”话说的狠辣,可心里却慌得不行。 不过确实好用,那人听完瞬间服软,连忙就说:“别,别别别,姑......姑......姑娘,有事......有事好商量,有事情我们可以商量,你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 “好啊,商量可以,先把门打开,我们出去商量。”叶蓁其实是想出去看看刘熙和随从们有没有在这附近,如果有的话立刻向他们求救,如果没有的话再想办法逃跑。 可这时,屋外却又闯进来三个人,且都蒙着面,叶蓁一见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自己一定不敌,于是只能寄希望于刘熙,便碰运气般的大喊了一声:“救~命~啊!” 彼时的刘熙刚刚赶到小屋附近,看着躲在暗处的吴陈,刚问出那句:“顾姑娘可是在里面?” “是,不过因为不知道顾姑娘如今的处境,所以没敢贸然进去,对了,九皇子,刚刚又进去了三个人。” 这时,屋内就传来了叶蓁的声音,刘熙连忙带人闯了进去。 第七十七章 黄雀在后 刘熙原本已经做好了谈判的准备,可一进屋,却见叶蓁正反抓着一个人,不禁愣了片刻,然后便对身后的随从们说:“好好保护顾姑娘,其余人全部拿下。” “是” 众人领了命便上前将屋内的五人全部扣住,等到吴陈接过叶蓁手里的人,叶蓁才因为双腿发软后退了两步,刘熙见状连忙走过去,扶住她,并说:“顾姑娘,你先到外面去坐会儿,透透气,这里交给我。” 叶蓁抬起头看向刘熙,如释重负般的笑了笑,然后应了声:“好”说完便出了门。 被抓的五个人中,有一个衣着华贵的最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刘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叶蓁出了门后,才走过去,说:“这话应该我先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说完,刘熙便摘下了那人脸上的黑布,可荣谷一见到他的相貌,却不禁惊讶的叫了声:“方坤?” “你说他是谁?”刘熙也同样吃惊的问道。 “方坤,殿......他......他就是方坤。”因为害怕刘熙不想表明身份,所以荣谷刚刚发出一个音,就连忙把“殿下”两个字收了回去。 这时,方坤再一次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可刘熙依旧没有回答,只说:“先把他们带回行宫,慢慢审问。” “是,殿下。”听刘熙提到行宫,随从才敢称呼“殿下”,因为这代表刘熙并不打算隐瞒身份。 可方坤一听“行宫”和“殿下”几个字,顿感五雷轰顶,‘殿下?莫非他就是住在行宫的那位九皇子?’想到这儿,他连忙就想上前解释,可这时却听刘熙又说:“路上别让他们说话,都打晕了带走。” “是” 说完,刘熙就出了门。 随从们往马车里抬人的时候,刘熙来到院中,把颜承递过来的披风披到了叶蓁的身上,然后轻声问她说:“吓坏了吧?”可一低头竟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也在微微颤抖,害怕被叶蓁看见,于是连忙把手背到了身后。 叶蓁定了定神,然后仰起头,看着刘熙微笑着说:“幸亏殿下来的及时,微臣心里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一句‘感激不尽’就想打发了我,这份谢意未免也太轻了些。”刘熙故作傲娇。 “那殿下以为臣当如何?” “你要如何,自然要看你的心意。” “是,”叶蓁微微低头,道:“殿下鼎力相助,微臣必有重谢。” “嗯!记着了!” 这时,随从们已经抬完了人,颜承走过来,对刘熙和叶蓁说:“殿下,顾姑娘,可以回去了。” “好” “嗯!” 于是众人便启程返回了行宫。 回到行宫以后,刘熙找到管事让他安排一些房间,打算把抓来的人分别关押,等到他们醒了再逐一审问;叶蓁则先回寝殿给勒伤的地方涂了点伤药。 管事一见刘熙带了这么多人回来,不禁问他说:“殿下,他们是?” “啊,他们......我......我这几日总是见他们在行宫外鬼鬼祟祟的,所以抓回来审问一下。” “在行宫外鬼鬼祟祟的?” “是,不知意欲何为。” “哦!那殿下,可有什么需要下官做的?” “不用,管事只需帮忙安排些房间即可,等到他们醒了我会亲自审问。” “是,殿下”管事说完便走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以后,五人全部苏醒,按理来说方坤应该是这五个人中最厉害的角色,可是刘熙却并没有直接审问他,而是先见了一个拿钱办事的人。 寝殿内,刘熙在一张椅子前端正就坐,然后看着面前五花大绑的人,直接就说:“我不喜欢废话,你最好老实交代,不要让我一个一个来问。”而叶蓁此时正躲在帷幔后安静的听着,之所以没有露面,是因为她不想再看见今日抓她的人。 “你......你想知道什么?”那人慌张问道。 “关于顾夕宁被抓的经过,全部。” “我.....我说了,你......你能放过我吗?” 刘熙听完,不禁反问他说:“你知道坦白是可以减罪的吧?” “嗯!”那人半知半解的应着。 “所以老实交代对你没有坏处,相反,若是被我探查得知,你有一句不实之言,” “我......我交代,我全都交代。”刘熙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打断了,刘熙见状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怒自威。 那人见状,连忙就说:“我们......我们是......是在月初接到的抓捕顾夕宁的命令,当时......当时来找我们的就是今天那个叫做‘方坤’的人,不过之前见面的时候他都蒙着面,我们并不知道他的相貌和身份,只是拿钱办事,我们......我们第一次行动是在六月初十,地点是右北平郡的一处山林,本以为一定会得手,可谁知和顾夕宁在一起的那名女子武功实在高强,我们没能拦住,最后让她们跑了。” 刘熙听完,觉得他说的应该就是穆南晴护送顾夕宁返乡途中遇险一事的经过。 这时,只听那人又说:“之后就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等到顾夕宁回到家,每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出门,因为雇主交代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所以我们也不敢入室抓人,就在琢磨怎么引她出来的时候,突然一道圣旨又把她调到了行宫,我们就继续跟到了行宫,到了行宫以后她倒是经常外出,可是雇主又交代,不能伤了马车里同行的贵人,”说到这儿,那人不禁叹了口气,然后抱怨了句:“早知道他有这么多要求,我们就不接这单生意了。” 可刘熙听完,只面无表情的说了句:“说下去。” “哦”那人听完连忙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跟踪了几天以后,终于在前天发现顾夕宁一个人出了行宫,第二天又是独自一人,我们便暗中计划,在第三天的时候提前到山上埋伏、守株待兔。果然,第三天她又上了山,我们便抓了她,带到了那间小木屋,然后通知雇主前来验货,可谁知雇主一到,你们也到了。” “那你可知方坤为什么要抓顾夕宁?” “他没有说,我们......也没有问。” “你们之间可还有别的什么交易?” “没有了,就只有这一件事。” “那最初他是怎么联系上你们的?” “他的手下认识我,就是......就是今天和他一起被抓的那个人。” “好”刘熙心想,事情的经过应该大抵就是如此,别的可能也问不出什么,于是看向颜承,说了句:“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 “是,殿下。” 然后刘熙又见了方坤的那名手下,还有另外的两名劫匪,之后才审问方坤。 第七十八章 连夜审问 寝殿内,刘熙依旧端正就坐,方坤则跪在一旁,他先是四周张望了一圈,然后才看向刘熙,说:“下官斗胆问一句,您可是九皇子?” “是” 得到刘熙肯定的回答,方坤连忙解释说:“九......九皇子,下官无意冒犯,今天的事......今天的事都是误会,九皇子,您听下官解释,”原本在小木屋的时候方坤就有此猜测,刚刚被带过来的时候又仔细看了看周边的环境,他能确定这里就是行宫,所以在得到刘熙肯定的回答以后,方坤心里半分怀疑都没有了,只一心想着解释。 可刘熙却不想听他的狡辩,直接就说:“你为什么要抓顾夕宁?” “抓......抓顾夕宁,下官......下官......”说话间,方坤的眼神躲闪。 刘熙见状,不禁说:“方坤,你今日可以随意编造谎话,我有的是时间,不介意一个一个去查,可是一旦查过发现你骗我一次,你就要承受一次骗我的代价。” “不不不,下官不敢。” “不敢最好,说,为什么要抓顾夕宁?” “下官......下官只是因为喜欢她,想要抓她回去给我当小妾。” “你”方坤此话一出,刘熙瞬间拳头收紧,恨不得马上挥将过去,可是一想到叶蓁还在屋里,刘熙只好忍住怒火,又问他说:“既然喜欢,着人提亲即可,为何还要强抢?” “因为......因为她家里人不同意。” “这么说,你已经着人上门提过亲了?” “是” “何人?” “没......没找媒人,是下官自己亲自上门提的亲。” “什么时候?带了几人?礼单何在?何人接待?何人拒绝?因何拒绝?”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方坤不禁愣了片刻,但是因为此事原本就是他无中生有,所以一时根本答不上来,想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说:“上......上个月,上个月,啊不不不,上上个月,对,上上个月。”说到这儿,方坤停顿片刻,然后继续思考接下来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带......带几个人?忘......忘了带......带几个人了,还有礼......礼......礼单,礼单用过了就扔掉了,还有接......接待......”彼时天已经黑了,天气并没有十分炎热,可是方坤头上却满是汗珠。 刘熙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反应,不禁觉得可疑,于是故意说:“接待的是谁?快点说,说完了我就要派人前去求证了。” “求......求证?”一听到刘熙说要去查证,方坤更加语无伦次了,“接......接待......接......没......没人接待,啊不.......” 刘熙见状,不禁身体微微前倾,然后把右肘杵在腿上,看着他质问道:“没人接待?那何谈拒绝?” “这......这......” 见他前后矛盾,刘熙便觉得这是谎话,于是把腰直起来,严肃说道:“方坤,谎言总有破绽,既然圆不了周全,就不要做无谓挣扎,你已经醒了这么久,现在才受审,你应该能猜到我已经见过了其他四人,我今日已经很累了,你不要逼我用极端手段。” “下官没有说谎。” “你再说一遍。” “下官......下官......下官没有说谎。” 见他还在嘴硬,刘熙不禁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方坤见状连忙说:“你想做什么?” 刘熙一边摆弄着匕首,一边说:“武库官员应该见过许多兵器吧,这把匕首还是梁王殿下所赠,刚好请方大人帮忙看看够不够锋利。” “你”方坤被吓的有些慌乱,但嘴上还是说:“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怎可动用私刑?” 可刘熙听完却完全没有理会,只是把匕首递给了颜承,并说了句:“别刺中要害,流点血即可。” “是,殿下。” 颜承接过匕首就朝方坤走去,方坤见状,连忙说:“九......九皇子息怒,九皇子,下官......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啊,九皇子......” 颜承走到方坤面前后,拔出匕首,刚要刺下去,就听方坤大喊了一声说:“我承认!”颜承见状把手停在了半空,方坤连忙又看向刘熙,说:“我......我承认我说了慌,我愿意说实话。” 颜承听完也把头转向刘熙,可刘熙就只是看着方坤,并没有说话,方坤只好继续说:“九皇子,我愿意说实话,我说实话,真的。” 刘熙这才看向颜承,说了句:“你先退下。” “是”说完,颜承就把匕首插回,然后又退回到了刘熙跟前。 刘熙看着方坤,只听他说:“我.....我抓顾夕宁,其实......只是为了寻找她的师父王焕,武库令夏清的夫人并不是我的远房表妹,而是......而是我从西乡的一个青楼买回来的,原本西乡距离此地路途遥远,不会有人知道,可是偏偏王焕四处行医,在西乡逗留过一段时间,认识江明,我怕他会向夏大人告发此事,所以才打算灭口,可是自从顾夕宁入宫以后,王焕就消失了,找不到师父,只好从徒弟下手。” 刘熙听完,暗自梳理了一会儿,然后才问他说:“这么说,你并不知道王焕郎中的下落?” “是” “抓捕顾夕宁一事,除了你们五个,可还有别的同伙?” “没有了,此事本就是私密,不敢让太多人知道。” “你和夏夫人的事,除了王焕郎中可能知道以外,还有谁知道?” “下官家里的几房妻妾,还有一些亲随,还有就是西乡青楼里的那个老鸨,其他人没谁知道。” “章文......可是你的亲随?”章文是今日和方坤一起被抓的那名随从,刘熙审问他时,他是一问三不知,刘熙想着,要么就是忠心事主不愿袒露主上私密,要么就是并非亲随所以不明所以。 这时,只听方坤说:“他不是。” 刘熙也就没再追问,不过他又问了问两次抓捕事件的经过,方坤所说和劫匪所说并无二致,至于为何会提出那么多要求,方坤说也是因为此事私密的缘故,刘熙想想觉得也有道理。 “九皇子,下官是一时糊涂,才会起了歹念,下官保证,以后再也不抓顾夕宁了,您......您就看在下官两次都没有得逞的份上,放了下官吧!”方坤看着刘熙满眼恳切。 可刘熙却说:“此事我会派人去查,若情况属实,自会有后续说法。” “查?不,不不不,您不能查,”方坤连忙阻止,说:“九皇子,您不能查,一旦查探的内容被夏大人知晓,他一定不会放过下官的,九皇子,您相信下官,下官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您......您无非就是担心顾夕宁的安危,下官以性命担保,再也不会抓她了,您饶下官一条生路,求求您了,九皇子,求求您......” “你当初选择欺骗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谎言被揭穿的这一天,怎么?敢做却不敢当吗?”这时,刘熙突然感觉胸口闷痛,于是静止缓解了片刻,然后才对颜承说:“好了,颜承,先把他带下去。” “是” “九皇子,九皇子......” 颜承带着方坤走后,刘熙用手捂住胸口,叶蓁见状连忙跑了过来,蹲下身子问他说:“怎么了?殿下,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有一点。” 这时,荣谷突然想起刘熙白天的状况,于是对叶蓁说:“对了,顾姑娘,今天在山上殿下就难受过一阵,不过当时因为着急救你,所以并没有顾得上。” 叶蓁听完,看向刘熙,问他说:“殿下,是怎么个难受?” “有点胸痛,还有点喘不上气。” “怎么会难受的?” “就是......就是下山的时候有点急。” “有点急?所以......您跑了是不是?” “嗯!”想起叶蓁的嘱托,刘熙不免有些心虚,可这时却听叶蓁说:“殿下,对不起,明明知道您的身体状况,却还让您帮我做这种危险的事。” “没......没关系的,顾姑娘,你不必自责,这点不适不算什么。”说完刘熙又看了一眼殿外,见天已经很黑了,不禁扭过头来,对叶蓁说:“顾姑娘,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我不休息,我陪着殿下。” “今天没别的事了,一会儿去找管事说几句话,我也要回寝殿休息。” “那我陪您一起去找管事。” “也好!” 说完叶蓁便站了起来,然后扶着刘熙,一起出了门。 找到管事以后,刘熙对管事说:“管事,你明日一早到县衙去请一个会写文书的过来,我需要他帮我录几份口供。” “是,殿下” 第七十九章 聊表谢意 把刘熙送回寝殿以后,叶蓁想要守着,可是刘熙未许,直说有事会去找她,不必守在这儿,叶蓁也就回了寝殿。 夜里,叶蓁躺在床上,回想起今日在小木屋外说过的话,不禁心想:‘能送殿下点什么呢?送点什么东西才能表达一下我的谢意呢?如果出去买,我身上的钱又不多,可是做饭和手工我又不擅长,唉~送礼这事儿可真是太愁人了。’ 而此时的刘熙同样也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想到叶蓁在木屋里的反应,刘熙就放心不下,于是下床穿了衣裳,一个人来到了叶蓁的寝殿门口。 见殿内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传出,刘熙觉得叶蓁应该已经安稳的睡下了,于是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叶蓁突然来到厨房,说要借用一会儿,管事同意后,便把她要的东西都帮她找了过来,然后吩咐初菱从旁协助。 可是叶蓁并未让初菱帮忙,只是问她说:“初菱,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这些调味品?” “当然,顾御医,这是盐、糖、醋......”初菱一个一个介绍完,然后便说:“顾御医,您想要做什么?奴婢帮您。” “不用,因为是谢礼,所以我想亲自动手,初菱,你先去忙,如果有事我会去叫你。”叶蓁笑着说。 “好”初菱答应完也就走了,叶蓁则开始了自己的庞大工程,先和面,再剁馅,然后擀皮包饺子....... 等到第一锅蒸好后,叶蓁叫初菱说:“初菱,你能不能帮我去把颜守卫叫来?” “好啊~” 初菱答应完就出了厨房,叶蓁则把锅里的饺子捡出,放到了两个食盒里,刚刚放好,颜承就走了进来,问叶蓁说:“顾姑娘,你找我?” “是,颜守卫,”叶蓁一边盖着食盒的盖子,一边说:“这次抓捕多亏了诸位帮忙,所以我包了点饺子,聊表谢意。”盖完盖子,叶蓁就把那两个食盒拿过来递给了颜承,并说:“这里的我想让你帮忙送到云华客栈去,不知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现在......倒是没什么事,我可以去。”说完就伸手接过了两个食盒。 “那太好了,等你回来,第二锅也该好了,你回来应该就能吃了。” “顾姑娘,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颜承惊讶的说。 “嗯,都是我做的。” “让你费心了,顾姑娘。” “不费心,那......这两盒就交给你了。” “好,我这就去。” “嗯!” 说完,颜承就走了,叶蓁则继续下第二锅,又过了半个时辰,叶蓁蒸煮好了所有的饺子,颜承也刚好回来,告诉她饺子已经送到,叶蓁便把新做的饺子分好,然后一部分交给颜承,说:“这些是你们的,应该是有四个人对吧?也不知道够不够你们吃,如果好吃的话,下次我可以再给你们做,如果不好吃的话,也希望你们不要嫌弃。”说完便笑了起来。 颜承见了连忙说:“不会不会!” “那......那这些饺子就劳烦你去分给大家了,我要收拾一下厨房,等收拾完,我就给殿下送去。” “好,这些交给我了,顾姑娘。” “多谢!” 颜承走后,叶蓁仔细检查了灶火,又认真打扫了厨房,然后才端着食案,出了厨房,来到了刘熙的寝殿,“殿下,我可以进来吗?”叶蓁站在门口,轻声问道。 “可以”刘熙坐在案几后,响亮答道。 得到准许后,叶蓁迈步走进寝殿,然后一边把手里的食案放到西面的桌子上,一边说:“殿下,我包了点饺子,您尝一尝。” “饺子?”刘熙边说边从案几后起身走了过来,然后看着桌上的饺子问她说:“这些都是......你包的?” “嗯!” 二人刚刚坐下,就见荣谷出现在了寝殿门口,可是荣谷一见刘熙和叶蓁正在吃饭,并没有直接进殿,而是站在殿外说:“殿下,新的两份口供已经写好了。” “好,放到案几上即可。” “是”说完荣谷才进殿把口供放到了案几上,然后就要出门,这时,叶蓁突然叫住荣谷,说:“荣守卫,为了表达谢意,我包了点饺子,在颜守卫那,你一会儿也去尝一尝。” “这......顾姑娘太客气了。”荣谷不好意思的说。 叶蓁听完,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荣守卫不要嫌弃才好。” “不会,那......卑职告退。” “嗯!” 刘熙一见所有人都有,不禁有些不开心的说:“原来你给我的和给别人的都是一样的。”可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拿起了筷子。 “还是......不一样的。”叶蓁微笑着答道。 “哪里不一样?” “他们的是一种馅儿,我给殿下包了四种,韭菜鸡蛋、猪肉、卷心菜、萝卜,厨房里能用上的东西基本上我都用了。” 刘熙听完,不禁开心的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饺子,又问叶蓁说:“所以它们的做法也不同?” “嗯!”叶蓁指着桌上的两盘饺子,逐一介绍说:“这盘是蒸的,这盘是煮的。” 刘熙本身是会做饭的,所以他知道这样会有多繁琐,于是真诚的说了句:“顾姑娘,让你费心了。” “不费心,殿下帮了我这么多,这点谢意实在不足挂齿,不过我确实也想不到什么可以报答殿下,包饺子我比较擅长,所以就拿出来献丑了。”说完便朝着刘熙灿烂的笑了笑。 刘熙也笑了笑,然后又问她说:“顾姑娘可还记得,当日你在林中救了我后,我说过一定会报答你?” “嗯?哦!” “所以这次的事,权当是我报答你,昨日我说要你答谢,其实,只是当时头脑不清,你不必放在心上。” “可我答应过,就一定会谢的。”说完便直勾勾的盯着刘熙,刘熙被盯的有些小鹿乱撞,叶蓁也是,所以连忙说:“殿......殿下,您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好!” 刘熙吃饺子的时候,叶蓁用手杵着桌子,看着他,说:“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殿下吃东西呢!”说完才想起,自己怎么没走,于是连忙说:“殿下,您应该不习惯我在这儿,那我先走了。” “无妨,”刘熙囫囵吞下嘴里的饺子,然后说:“顾姑娘,我正好有话要问你。” 叶蓁便把腿挪了回去,然后说:“殿下请讲。” “你入行宫当差,随我四处游历,家里不会着急你的婚事吗?” “嗯......祖母和父亲是挺着急的,不过我不着急。” “那你......可有喜欢的人?” “我......”叶蓁停顿了片刻,然后说:“不算有。” “为何是‘不算有’?” “我不承认,就不算有。” “哦!”刘熙答应完,便没再说话了,只低下头静静的吃着饺子,其实这就是当日他没有问出口的问题,现在问出口了,可刘熙依旧觉得没有什么意义。‘问了又能如何,知道她没有喜欢的人又能如何?你是有了机会,可是,你还没有摆脱牢笼不是吗?怎么?你自己被困在牢笼里还不够,你还要让自己喜欢的人也跟你一样被困在牢笼里你才开心吗?’想到这儿,刘熙不禁低下头偷偷的长舒了一口气。 而叶蓁看着刘熙,同样满怀心事:‘看着你开心我就开心,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但我不能喜欢,可我依旧希望你开心。’ 第八十章 瞬息万变 刘熙吃光了所有的饺子,然后放下筷子,拿出怀里的手帕擦了擦嘴,叶蓁看着两个盘子全被清空,不禁开心的笑了。 这时,只听刘熙说:“顾姑娘,此番行动,因我未能提前发现那条隐蔽的小路,害你被抓,实在抱歉。” “殿下不要这样说,这是谁都没有办法料想到的,不怪殿下。” “嗯!如今方坤业已被擒,劫匪也全部落网,但是以防万一,你还是先在行宫躲避几天,无事不要外出。” “那殿下外出我可以跟着吗?” “我......我这几日也没有外出的打算。” “哦!”但叶蓁转念一想,却说:“所以有事是可以出去的对吧?”说完便满眼期待的看向刘熙。 刘熙犹豫片刻,还是说:“嗯,可以,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声。” “当然了,当然会告诉殿下了。” 刘熙听完不禁笑了,然后应了声:“好” 想起方坤昨天说过的话,再结合之前他的小妾的说法,叶蓁觉得,江明身份一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所以叶蓁很怕夏清现在知道真相,毕竟江明尚在月中,女子产后一个月,最容易得产后抑郁,情绪稍稍不稳,还有可能会落下病根,所以叶蓁便说:“殿下,方坤的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你希望我怎么处理?”刘熙反问叶蓁。 “殿下为什么这么问?” “事关夏夫人,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如果是我的话,我是希望夏大人永远都不要知道,但我又觉得夏大人有权知道,所以我心里其实是很矛盾的,不过殿下如果真的打算告知的话,我只希望是在夏夫人坐完月子以后,因为我怕现在她会受不了。” “好,我答应。” “答应?您‘答应’什么?” “我答应,此事暂时不让夏大人知晓。不过,方坤无故失踪,总要有个说法,那......”刘熙思忖片刻,然后说:“那就让荣谷去查一查方坤近些年间有没有做过什么不法之事,以此来拟定他的罪行,这样就算夏大人知道我们抓了他,也能避开夏夫人身世一事,如何?” “殿下,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这么说或许并不妥当,但是,我又不是刑狱官员,若是揭开真相会更加痛苦的话,那有些真相我倒情愿隐瞒一辈子。” “哦!”‘原来殿下也是这么想的,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叶蓁不禁心想。 可刘熙却在想:‘我这样说,应该就不会显得刻意了吧!’ 这时,叶蓁又问刘熙说:“殿下,方坤这事结束,我们是不是就要离开行宫了?” “嗯,若能顺利解决,的确应该启程了。” “那殿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再陪我去一趟夏府好不好?我想在走之前再去看看夏夫人和孩子。” “好,你什么时候想去,随时告诉我即可。” “嗯!”这时叶蓁突然把手杵在桌子上,然后歪着头,说:“说起来,夏夫人的孩子出生以后,我们还没送过什么礼物呢!” “礼物......不是要在满月的时候送吗?” “可是殿下不是要离开行宫了吗?也许宝宝满月的时候我们就不在这儿了。” “那倒也是。” “所以殿下,我们去的时候早点出门,先到街上选个礼物好不好?” “嗯!”刘熙爽快答应,“对了,你师父的行踪,需不需要我帮忙找找?”刘熙又问。 “不用了,殿下,我父亲曾经说过,如果我师父想要藏起来,一般人应该是找不到的。” “好” 拿到了五个人的口供,刘熙就让管事送那个写文书的人回去了,口供的内容其实就是之前审问时招供的内容,刘熙要它们,无非就是督促县衙公正执法罢了,毕竟他们五人不能一直待在行宫,既然触犯律法,就该交给县衙处置,可是县令许戎的善恶目前尚未分辨,刘熙想着,在把人交给他之前,自己总得留些确凿证据,可是,方坤一事目前还有待调查,所以暂时还不能把他们送走。 叶蓁之危已解,刘熙专门给穆南晴回了一封书信,转告此事,此外,刘熙还给太子和计维宫里的主子一人也传了一封书信,但说的却是之前做法事一事。 颜承去放信鸽,荣谷也出门调查方坤,刘熙坐在案几后,看着之前在广济寺求回的平安符,以及出宫前太子交给自己的那张平安符,心想:‘至今也没有想到这平安符究竟有何用途,难道线索真的就这样断了吗?’ 叶蓁待在寝殿,同样坐在案几后,心想:‘方坤只承认了在宫外的两次行动,那在宫里要杀顾夕宁的人又是谁呢?还有互换一事,自从出了宫,一点互换的迹象都没有,难道真的要像顾夕宁被害时那样,处在死亡的边缘才能回去吗?可是我来的时候是在掖廷,和她被害的时间也对不上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早,颜承急匆匆的跑进刘熙的寝殿,说:“殿下,不好了,方坤被人救走了。” “什么?”刘熙一边出门,一边问他说:“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卑职照常去方坤的房间给他送饭,可是,一到门口,就发现门半开着,卑职连忙跑进去,发现屋内只剩下一堆散乱的绳子,而方坤早已不知所踪。” “怎么知道他是被人救走的?” “绳子断的很整齐,一看就是被利器一刀斩断,他自己双手都被捆着,即使藏有武器,也不可能砍断绳子,只能一点一点划磨,所以卑职猜测他是被人救走了。 刘熙听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快步朝着关押方坤的房间走去。 门上的锁还悬挂着,屋内也并没有什么磨损打斗痕迹,地上散落的绳索切口确实整齐,刘熙见状不禁也觉得,方坤应该是被自己人救走的。 “顾姑娘?”这时刘熙突然想到叶蓁,于是连忙冲出殿外,往叶蓁的寝殿跑去。 等到来到叶蓁的寝殿门口,刘熙猛地敲门,并大喊:“顾姑娘,顾姑娘,你在吗?顾姑娘......” “来了” 殿内骤然传来的两个字让刘熙瞬间安心,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等到叶蓁把门打开,见刘熙气喘吁吁的,不禁问他说:“怎么了?殿下” “没......没事了!”可话音刚落,刘熙就眼前一黑,然后突然昏了过去。 叶蓁见状,不禁吓得愣了片刻,等她回过神来,连忙就走到刘熙身旁去查看他的情况。 “殿下,殿下......”颜承也一边喊着一边蹲了下来。 叶蓁猛地拍了拍刘熙的肩膀,一边拍打还一边喊他,可他都没有反应,叶蓁不禁屏住呼吸,伸手去探刘熙的颈动脉,当感受到他的颈动脉搏动透过皮肤传到指尖,叶蓁这才仰起头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她又探了探刘熙的鼻息,见鼻息也在,便连忙对颜承说:“颜守卫,先帮我把殿下扶到床上去。” “啊?不用急救吗?”颜承着急的说。 “不用,呼吸和心跳都在,不是心脏骤停。” “哦,那就好!” 说完颜承就和叶蓁一起把刘熙扶回了寝殿。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刘熙,想起他刚刚出现在自己寝殿门口时的表现,叶蓁不禁问颜承说:“颜守卫,今天早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嗯!” “怎么了?” “方坤被人救走了。” “什么?方坤被人救走了?” “是,殿下许是害怕顾姑娘也被抓走,所以赶紧过来看看。” “所以......他......跑过来的?” “嗯!” 听完这话,叶蓁不禁心想:‘曾经发生过心脏骤停,症状包括劳力性胸痛、劳力性呼吸困难,运动以后出现晕厥,这些表现都太像是肥厚型心肌病了,虽然某些特殊的离子通道病也可以出现晕厥,并且也可以出现在运动后,但是并没有其它特别明显的症状,殿下他......难道真的有这种心脏疾病吗?’ “顾姑娘,殿下要怎么样才能苏醒?”颜承又问叶蓁说。 “我......先等等看吧!殿下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见,我也不确定殿下什么时候能醒。” “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叶蓁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说着便又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那......那我去殿外守着,顾姑娘,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嗯!” 说完颜承就走了,叶蓁走到床边坐下,然后静静的看向刘熙,‘明明说过会好好的爱自己,明明嘱咐过不让你快跑,怎么就是不听呢?’这时,叶蓁突然感觉脸上有泪水流了下来,她不禁抬手抚了抚脸上的泪,然后心想:‘我这是怎么了?’ 不一会儿,荣谷也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回来,到达刘熙的寝殿门口时,颜承把他拦下,说:“殿下晕倒了,顾姑娘正在里面陪着。” “殿下晕倒了?怎么回事?” “就......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就晕倒了,对了,你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不知为何,今天街上突然多了许多流言,都是说方坤和夏夫人的关系的。” “什么?” 第八十一章 履行承诺 ‘肥厚型心肌病的治疗包括药物治疗和非药物治疗两方面,非药物治疗,手术、起搏,在这儿根本没有办法施行,可是药物治疗,那些药物要如何与中药去对应?更何况,我连确诊都做不到,如何能用药?看来还是得多看看医书,或者找找其他的大夫才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以后,刘熙苏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床边的叶蓁,“顾姑娘”他先唤了叶蓁一声,然后才扭头四处看了看,当确定自己是在寝殿以后,又把目光转向叶蓁。 “殿下,”叶蓁见他醒了,连忙往前凑了凑,然后说:“殿下终于醒了,殿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刘熙说完便坐了起来,然后又问:“我......我是晕倒了吗?我记得正在你寝殿门口说着话,然后突然眼前一黑,之后再发生什么就都不记得了。” “是,殿下晕倒了。” “我晕了多久?” “这个......我也不知道殿下晕了多久,只知道现在还没到中午。”这时,叶蓁突然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看着刘熙,严肃的说:“殿下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吗?” 刘熙听完摇了摇头,说:“不知。” “殿下是从关押方坤的房间里跑过来的对吗?” “嗯!” “殿下之前跑步会出现胸痛、呼吸困难,这次也不排除是因为跑步出现了晕厥,所以殿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不论情况多么紧急,都不要着急好不好?我......我会害怕。” “害怕?”刘熙一脸震惊,问道:“为何?” “因为......就......就是很怕殿下出事,不为什么。”说完叶蓁就把头转了过去。 刘熙听到这个答案,竟莫名感到一阵欣喜,不禁偷偷笑了一下,然后说:“好,我会记着的。” “嗯!”叶蓁点了点头,然后稳定了一下心绪,又把头扭回来,说:“对了,殿下,我听说方坤被人救走了?” “是”说完刘熙就要下床,叶蓁见状连忙站了起来,等到刘熙穿好了鞋,起身站定,刚刚唤了一声颜承,颜承和荣谷就连忙从殿外跑了进来。 “殿下,您醒了?”二人一齐说道。 “嗯!”刘熙点了点头。 这时,只见颜承突然单膝跪地,请罪说:“殿下,方坤被人救走,都是卑职们的疏忽。” “不怪你们,是我信了他没有同伙,所以放松了警惕。”刘熙说完便抬手让他起来。 颜承起身以后,荣谷又上前一步,禀报说:“殿下,今日街上突然多了许多流言,都是说方坤和夏夫人的。” “什么?”刘熙一脸震惊。 叶蓁也吃惊的看向荣谷。 “今日卑职路过长街,听到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出于好奇便听了两句,结果发现他们说的都是夏夫人身世一事,卑职听着,和方坤所说并无出入,而且......而且他们还说夏麟不是夏大人的孩子。” “夏麟?” “是,夏大人的孩子取名夏麟。” “哦!”‘方坤昨晚被人救走,今日街上又多了这些流言,两者之间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关联呢?若救人的是方坤一派,既要救他,当不会再散播这些消息将他置于不义之地?可若是方坤的敌对势力,他们有散播消息的可能,却没有救他的理由,除非......是有利可图。’想到这儿,刘熙不禁问荣谷说:“荣谷,你昨日出门探查可有收获?” “卑职昨夜偷偷潜进了方坤的书房,只是尚未发现有用的线索。” ‘如果整条街上的人都在议论,那夏大人岂不是很快也就会知道了?’想到这儿,叶蓁不免有些担心。 刘熙听完荣谷的话,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突然叫颜承说:“颜承,你即刻带着行宫关押的四人前往县衙,说明此次劫持事件的经过,报请县衙协助通缉劫持一案的主谋方坤。方坤是个隐患,必须尽快缉拿。” “是,殿下,只是,关于此事,全部都要如实上报吗?” “除了方坤交代过的内容,其余均可上报。” “是” 这时,荣谷突然看向刘熙,然后疑惑的问他说:“殿下,按照方坤的说法,他抓顾姑娘,是为了寻找顾姑娘的师父,而寻找顾姑娘的师父,就是为了防止他泄露自己与夏夫人的关系,可是如今流言四起,这个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了,为什么还要隐瞒他交代过的那些内容?” 刘熙解释说:“如今流言一事,一片浑浊,源头在哪?目的为何?我们尚不清楚,最好的办法,就是置身事外。县衙查到什么,那是县衙的事,但是流言,绝不是从我们这里传出去的。” “可是殿下当日审问方坤时,说过会调查此事,方坤会不会觉得,此事就是调查的时候泄露出去的,从而把这笔账算在殿下的头上?” “他怎么想是他的事,但我不想掺和。” “是,殿下。” “荣谷,你去街上查一查流言的源头,申时一到,不论查到什么,都要回来禀报。” “是,殿下” 二人领了命便都离开了,颜承和荣谷出了门后,叶蓁问刘熙说:“殿下,那我能做些什么?” “你跟着我,我们去找管事,带人搜查一下行宫,以防方坤暗中藏匿。” “好” 于是,四人兵分三路,颜承带人赶往县衙,荣谷上街查探消息,刘熙和叶蓁则去寻找管事,可是,问了好几个宫人,都说没看到管事,刘熙只好自己带人把行宫搜查了一遍。 申时左右,刘熙搜查结束,带着叶蓁回到寝殿,不久,颜承和荣谷也陆续回到了行宫。 寝殿内,颜承率先禀报说:“殿下,卑职已将四人送达县衙,和许县令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他就放了卑职回来,许县令还让卑职转告殿下,说他会尽快审问涉案四人,一旦情况属实,会立即上报,请旨缉拿方坤。” “好” “殿下,许县令这般可有拖延时间的嫌疑吗?”颜承疑惑的问刘熙说。 刘熙摇了摇头,道:“方坤毕竟是武库官员,县衙确实无权立案审理。” “哦!” 颜承说完,荣谷又说:“殿下,关于流言的源头,卑职查到,今日一早,有人在早市一处人员最密集的摊贩处议论此事,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此事就在街上传开了,但是,因为众人的关注点都在流言身上,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那两个人最后去哪了,按照听众的形容,那两个人都穿着粗布衣裳,打扮上就是普通百姓的模样。” “普通百姓怎会知道官员府里的隐秘?”刘熙提出质疑。 荣谷也道:“是,殿下说的是。对了,殿下,卑职还在街上看到了夏大人的贴身随从,他正在糕点铺门口排队买东西。” “那夏大人何在?” “没看到夏大人。” 想到夏清的随从在街上一定会听到这些流言,回去转告夏清,夏清也很快就会知道,刘熙便对颜承和荣谷说:“备车,我要出门。” “是,殿下” 二人离开后,刘熙扭头看向叶蓁,说:“顾姑娘,荣谷所说不错,按照方坤的说法,他抓你,是为了追问你师父的下落,而追问你师父的下落,是为了防止你师父泄露他的秘密,如今这个秘密既然已经不再是秘密,那就说明你和你的师父暂时安全了。” “可是,殿下,若是方坤认为是您泄露了他的秘密,那您岂不就危险了?” “这你不用担心。”刘熙柔声说道。 “如何能不担心?” “顾姑娘,你都能独自一人面对劫匪,难道却觉得我会害怕方坤吗?” “我......我并非不信殿下,只是,抓我的那三名劫匪,他们并非亡命之徒,所以我拿性命要挟,总归还是有些用处。可是方坤若是自觉被殿下断了后路,说不定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方坤还有亲戚故旧,他也不会是亡命之徒。”看叶蓁依旧一脸紧张,刘熙不禁停顿片刻,然后严肃说道:“我并非嗜好杀戮,却也绝不会任人宰割。顾姑娘,我这样说,你可以放心些吗?” 叶蓁看着刘熙,仿佛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叶蓁不禁想,自己势单力薄,所以容易畏首畏尾,可是他不是,他好像没有怕的东西,于是点了点头,说了句:“那就好。” “嗯,走吧,顾姑娘,想来夏大人很快也会听到流言,我答应过要在此时带你去见夏夫人的。” “好” 说完二人便出了门。 富丽堂皇的府宅,一间狭小昏暗的密室,一年轻男子看着面前五花大绑的方坤,不禁得意洋洋的说道:“方坤!方坤!你终于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要我想要的东西啊!方坤,交出武库集簿,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你想要武库集簿,不可能。”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嘴硬,乖乖把它交出来,我还能考虑少让你吃点苦头。” “我是武库官员,你敢。” “武库官员?”男子轻蔑的笑了一声,然后说:“被绑在行宫里行动受限的武库官员吗?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你和夏夫人的事,早就在晏城传开了,估计此刻,不只有行宫里的九皇子在找你,你的顶头上司夏清应该也在找你。” “你”方坤听完,十分震惊,“是你?”他质问道。 “我?我要是知道这件事,早就散播出去了,还会等到现在?” 方坤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咬牙切齿的说了句:“那就一定是九皇子。” 刘熙和叶蓁抵达夏府后,得知夏清还不曾回来,刘熙便留在了会客厅,叶蓁一人去了江明的房间。房间内,叶蓁看着摇篮里正在熟睡的宝宝,装作不知情的问江明说:“小宝宝取名字了吗?” “嗯!大人给他取名夏麟。” “哪个麟?” “麒麟的麟。” “麒麟的麟,夏麟,真好!”叶蓁轻轻抚了抚夏麟的脸蛋,然后转身走到江明的身旁坐下,看她正在刺绣,身边还放着许多已经绣好的绣品,不禁问她说:“夏夫人,这些都是你绣的?” “嗯!” 叶蓁凑近江明仔细看了看,虽然自己不懂刺绣,但是单看配色和图案,叶蓁就忍不住称赞了句:“真好看!” 可江明听了,却只是微微笑笑。 叶蓁也笑了笑,然后又问她说:“你是因为喜欢刺绣?” “不是,我只是觉得,人生在世,须得有一技傍身。可是,任何技艺,都需要勤学苦练,一旦搁置,便会觉得手生。” 叶蓁看着她,明明像一株傲雪红梅,却偏偏被这世上的污浊之气玷污,叶蓁不禁说:“是,夏夫人说的极是!” 这时丫鬟突然推门进来,说:“夫人,排骨汤熬好了。” “好” “昨天夫人说味道太淡,今日厨房便多放了些盐,夫人再尝一尝,大人嘱咐,夫人刚刚生产,一定要多补一些。”丫鬟见江明正在做女工,于是把碗放到桌上后,又走到江明身边,小声提醒她说:“夫人,大人走时交代,说要是看见您在刺绣,就让奴婢提醒您一句,少绣片刻即可,不要累着眼睛。” “嗯!知道了。” 丫鬟说完便出去了。 想起初次见面时夏清的小心翼翼,以及江明生产那日夏清的关怀备至,叶蓁不由自主的感叹了句:“不得不说,夏大人待夫人是真的好。” 可江明听完,却突然放下手里的针线和绣品,起身走到了摇篮边上,她看着孩子,慢慢的坐了下来。 叶蓁见状不禁疑惑的问她说:“怎么了?夏夫人。” 第八十二章 获知真相 “顾姑娘,你不知道,大人对我越好,我心里便越是愧疚,我有好几次都想告诉他,麟儿......麟儿其实不是他的孩子,可是每次话到嘴边,我都说不出口。” “你说什么?”匆忙赶回的夏清,此时正好出现在门口,听到江明的话,不禁怔住了。 “大......大人,”江明一见来人是夏清,惊慌失措,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夏清一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屋内,一边又问江明,说:“你刚刚说什么?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大人,你......你都听到了?” “是,我都听到了,现在我就在这儿,那些从前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今天你都可以说清楚。” “大人,对不起,对不起......”说着,江明便跪了下来,“对不起,大人,对不起......” 叶蓁见他二人有话要说,识趣的连忙起身准备离开,可是一想到把话挑明后,形势如何,难以预料,不禁走到床边抱起夏麟,然后说了句:“他还睡着,我先抱他到会客厅去。”说完便往门口走去。 江明和夏清二人见了也没阻拦,叶蓁就这样径直出了门。 可关上房门后,叶蓁却并没有走,这时,刘熙得知夏清回府的消息后,也匆忙赶了过来,见叶蓁正抱着夏麟站在门口,不禁问她说:“顾姑娘,你怎么站在这儿?” “嘘”叶蓁示意刘熙不要出声。 可刘熙还是小声问她说:“夏大人在里面是不是?” “嗯!他......他知道夏麟的事了。” “果然知道了。”刘熙并未感到意外,只说:“既如此,那便叫他二人好好谈谈,顾姑娘,我们到会客厅去。” “不,殿下,我害怕夏大人会动手,我想留在这儿。” “不会的,夏大人如此珍爱他的夫人,不会同她动手的。” “万一呢?人在情绪失控的时候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殿下,我们就在这儿等一等好不好?”看着叶蓁满眼祈求,刘熙属实不忍拒绝,可是,帘窥壁听,非君子所为。其实,叶蓁也知道偷听别人说话不对,可她实在是不放心,于是又说:“殿下,不若,您就当没看见我,让我自己在这儿等上一等,可以吗?” 见她如此担心,刘熙有些动摇,不禁说:“好了,我陪你一起。” “多谢殿下。” 房间里,只听江明收敛了哭声后,叙说道:“我,祖籍西乡,五岁那年家中无米下锅,父亲把我卖到青楼做了下等杂役,十六岁容貌初成,管事便开始逼我接客,三年来昼夜不歇,做着取悦男人的工具,我知道他们只是贪图我年轻貌美,方坤也是,可是当他拿钱赎我,说要带我离开青楼的时候,我还是毅然决然的跟他走了,因为我受够了青楼里陪酒卖笑的生活,哪怕未来他会抛弃我,总归得了片刻自由。” 听到外界的流言被证实,夏清不禁攥起了拳头,可江明依旧在说着:“果然,入府之后,只两个月,他就把我弃若敝履,大人过府那日,他见大人对我一见钟情,便谎称我是他的表妹,想要把我送给大人,我想着反正都是图一时快活,嫁谁不是一样,可我没想到,成亲之后,大人会对我那么好,细致体贴、无微不至,尤其是我怀了麟儿之后,你更加温柔,我以为只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可是直到我生产那日,产婆把孩子抱到你面前,可你却说‘我先看看夫人’,你走到床边轻抚着我的脸颊对我说‘夫人你辛苦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你在乎的是我,原来你是真心爱我的,而并不是只为图一时快活。” 夏清听着,只觉得心如刀绞、又感怒火中烧,可他还是强忍着悲痛,问她说:“那孩子呢?” “成亲两个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可是郎中却说我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只是胎儿尚小、未曾显怀,我才知道这孩子是方坤的,可他毕竟是我的孩子,我实在不忍心,就苦苦哀求郎中看在我们一尸两命的份上,不要把此事说出去,郎中心善,暂时帮我隐瞒了下来。生产之前,看着你每日去寺庙祈祷、忙前忙后,我更加愧疚,所以麟儿出生以后,我有很多次都想把真相告诉你,可是我怕,我怕在我自己还没有能力保护他的时候,你又真的会容不下他。” “大人,”江明上前拉住夏清的手,恳求他说:“大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明儿的错,是明儿对不起你,你可以怪我,你可以恨我,但是我求求你,你放过麟儿好不好?麟儿是无辜的。” “所有的欺骗、隐瞒,都只是为了你的儿子,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是吗?那我算什么?” “大人” “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有过,”江明毫不犹豫的说,“有过的,自从你说你会疼爱我一辈子,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你说谎。” “大人,明儿自小无人疼爱,唯有大人视我如珍如宝,一颗冰封的心,或许融化不了,可是一颗缺爱的心,很容易就焐热了,大人待我有千般好,我怎么可能不动心。” 夏清听完,没有说话。江明便继续说:“大人,求求你,求求你......” “求我什么?求我放过你和方坤的孩子?” “不,他是我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方坤并不知情,他也不需要知道。大人,明儿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祈求大人的原谅,只要你不迁怒于麟儿,什么都好,只要......只要你能放过麟儿,你要明儿做什么都可以,大人,求求你,求求你。”说完江明便伏在夏清的手臂上哭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叶蓁听着这一切,不禁低下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夏麟,说:“夏麟,大人的事与你无关,你一定要好好长大。”一丝亲亲话语,满目慈爱柔情。 刘熙看着,不由得心动。那日在北辰殿,陈氏祭日的第二天,她也是这样用温柔的话语温暖了刘熙孤寂苦寒的内心。可他也只能一边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一边提醒自己说:‘刘熙,不可以,不可以,停止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你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给她幸福,你就不要有痴心妄想。’努力劝说自己过后,情绪稍稍缓和,可是只要一抬头看向叶蓁,内心便难忍悸动,刘熙不禁无奈自嘲:‘我想我真的是疯了!’ 第八十三章 接往行宫 房间内,江明依旧在哭着,嘴里也不停的祈求夏清。 夏清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咬着牙低头看了一眼江明,这是他一见钟情、明媒正娶的夫人,自从成婚以来,夏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原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现实却突然告诉他说在这份幸福的背后充满了谎言和欺骗,他怎能不恨?他恨方坤,更恨江明,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迁怒于夏麟,于是只是问江明说:“我问你,如果我要你在我和孩子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选谁?” “大......大人?”江明有些疑惑。 “稚子无辜,可你骗我,当知我无法面对他。你若选我,我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夏麟我也会给他找一个好人家,” “不”还没等夏清说完,江明就连忙说:“不要,我......我......我选麟儿。” 夏清听了,不禁冷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他把自己的手从江明的手中抽出来,然后转过身去,又说:“那就带着你的孩子,马上离开这里,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大人” “走”夏清大声吼道。 江明望着夏清,泣涕如雨。他并没有迁怒于夏麟,只是放自己和孩子离开,这对于江明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可是江明却迟迟没有起身。‘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我还能再见到你吗?你会恨我吗?会记得我吗?会忘了我吗?......?’无数的问句在江明的脑海中闪过,可是如今自己哪还有颜面再问他这样的问题,几番挣扎过后,江明缓缓的站起身来,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过往的经历,让江明早就已经习惯了迎来送往,可是此时此刻她每走一步都觉得格外沉重,一想到今日或许就是自己与他见的最后一面,江明不禁停下来,扭头看向夏清,望着他的背影,江明的心口仿佛撕裂般疼痛,她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疼。 眼泪很快模糊了视线,心里再次泛起千言万语,可她也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就出了门。 叶蓁见江明从房间里出来了,急忙就想解释自己和刘熙为什么会站在门口,可是一看到她满脸泪水,便只说了句:“夏夫人,你......还好吗?” 江明尚处在悲伤之中,虽然哭着,但还是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的接过叶蓁怀里的夏麟,见他还在睡着,用脸贴了贴他的额头,然后才看向刘熙和叶蓁,说:“恕我今日不能招待二位了。”说完便迈步要走。 叶蓁拦住她,问道:“夏夫人,你要去哪?”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不过,顾姑娘放心,天大地大,总会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 “那今晚你们可有地方落脚?”叶蓁继续追问道。 “我......我会先找间客栈住下。” “好,那就好!”听江明这么说,叶蓁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可实际上,江明身上并无财物,坐月子期间也没戴什么首饰,她这么说,只不过是不想让叶蓁担心罢了。这时,叶蓁又说:“夏夫人,你我相识一场,你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江明听完,笑着看向叶蓁,说了句:“多谢你,顾姑娘。” 叶蓁则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刘熙突然上前一步,对江明说:“夏夫人,你若不弃,不如今日先随我们回去,等到日后找到住处,再搬出来不迟。” “多谢陈公子好意,就不叨扰了。”江明拒绝说。 “那你就不怕方坤会来寻你和孩子吗?” “我”刘熙这一问,属实问到了江明的痛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刘熙。 刘熙继续解释说:“我身边有些习武之人,可保你母子平安,夏夫人,若是方坤得知夏麟是他的儿子,难保不会前来寻人,你若是想让他们父子团聚,那权当我今日是多此一问,可你若是不想,不知,夏夫人可有把握保夏麟不被夺去?” “我......我自是不想。”江明停顿片刻,又说:“可我如何信你?” “你不信我,难道还信不过顾姑娘吗?今日你能让顾姑娘把夏麟抱出房间,不就是因为信任她的缘故吗?” “我......” 叶蓁听完默默的看向刘熙,她惊叹于刘熙这番洞察人心的言论,毕竟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刚刚自己可是把一个新近出生的婴儿抱离了他的母亲,同时,她也深感刘熙所说不无道理,毕竟夏清之外,还有方坤,夏清是放过了夏麟,可若是方坤听到风声,要来夺走夏麟,那对于江明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于是叶蓁也说:“夏夫人,我家公子并无恶意,方坤为人我们也有所耳闻,你若是真有此顾虑,不妨今日就先跟我们回去。” 看着叶蓁真挚的眼神,想到自己面对方坤时的无力,江明不禁点了点头。 叶蓁见状,上前勾起江明的胳膊,然后携她一起往门口走去。 刘熙同夏府的管家交代了一声后,就和叶蓁、江明等人离开了夏府,并没有进屋去见夏清。 夏府门前,刘熙指着面前的马车,对叶蓁说:“顾姑娘,你随夏夫人乘坐马车,由颜承驾车,我和荣谷步行回去。” 想到江明正在做月子,不宜见风,叶蓁便在答了一声“好”后,扶着江明上了车,可是江明上车后,叶蓁却并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把刘熙叫到了一旁。 “殿下,”她小声的问刘熙说,“您是想把夏夫人带回行宫吗?” “嗯!” “可若回到行宫,您的身份岂不是瞒不住了?” “无妨,原本隐瞒身份也不是针对于她,如今方坤尚未缉拿归案,相较而言,外面总归没有行宫安全。” 叶蓁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应了声:“嗯!” “顾姑娘,你们乘车,理应比我们要快一些,回到行宫,你就叫管事给夏夫人先安排一间寝殿,需要什么,也可先准备着。” “好” “去吧!” 马车驶动之后,刘熙和荣谷也跟了上去。路上,荣谷一边紧随着刘熙,一边警惕周围的动向,见马车越来越远,街上人头攒动,荣谷顿感危机四伏,于是忍不住问刘熙说:“殿下,捉拿方坤一事,真的要全权交给县衙吗?” 刘熙此刻正在沉思,荣谷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因为话未听全,所以刘熙反问他说:“什么?” “殿下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说。” “是,卑职是想说,方坤逃窜在外,对于殿下来说始终是个隐患,为了殿下的安危,我们要不要也派出些人手?” “不用!”刘熙停顿片刻,然后解释说:“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他们去做。” “何事?” “从广济寺求回的那两张平安符,你可还记得?” “记得!” “除此以外,还有一张用做类比的平安符,那是离宫前太子殿下交与我的,如今依着相同的符咒确定了此符就是出自于广济寺,可是求符之人是谁我尚无法得知。此番顾姑娘设计引出劫匪一事,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既然平安符的线索我们铺展不开,不妨我们也试一试引蛇出洞。” “所以殿下方才是在想这个?” “嗯!” “那殿下想怎么做?” 刘熙听完并未回答,只说:“我们先去云华客栈,等找到吴陈他们,我一并说与你们听。” “是”就这样二人中途改道去了云华客栈。 第八十四章 一眼万年 刘熙回到行宫的时候,管事已经帮江明母子安排好了一切,除了一些因为店铺关门已经无法购买的用品,其余全部准备齐全,管事把刘熙送到江明的寝殿门口后,便折身去了厨房,刘熙想着天已经黑了,自己不便再进女子的卧房,于是只在殿外看了看周遭的环境。 这间寝殿距离叶蓁的寝殿不远,整座行宫,以刘熙和叶蓁的所在守卫最为森严,管事如此安排,刚好符合刘熙想要保护江明母子的心意。 叶蓁在房间里帮江明安顿好后,就出了寝殿,刚刚迈出殿门,就和刘熙四目相对,于是转身关了殿门后,连忙就跑到了刘熙的身边,“殿下,您回来了?” “嗯!殿内可都安排好了?” “差不多了,夏夫人提到的东西基本上已经全都送了过来,还有一些没有的,管事说明日一早就会派人去买,我看殿内也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了,我就出来找殿下了。” “找我?” “嗯!” “找我可是有事?” “是,不过不是我的事,是夏夫人要见您,在马车里的时候,夏夫人就说十分感激您今日相助,到了行宫得知您的真实身份后,自觉礼数不周,就说等您回来了一定要郑重拜见,并为今天的事情道谢,原本她是想到您的寝殿外去等您的,可是一想到她刚刚生产,不能吹风,我就说让她先等我过去看看您回来了没有,等您回来了,我再过来叫她。” 可刘熙听完这些话,却只顾着问叶蓁说:“夏夫人在得知你我二人隐瞒身份一事后,可有责怪于你?” “没有”叶蓁摇头道。 “那就好!” “殿下,那您现在要进去见夏夫人吗?” 刘熙也摇了摇头,说:“夜深了,明日再说吧!稍后我会让管事托人传个话,我明日一早再来见她。” “不用找管事托人,我可以去帮殿下传话。” 一想到叶蓁就在这儿,转身几步就能进殿,刘熙便说:“也好,那就有劳你了,顾姑娘。” “殿下太客气了。”说完便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刘熙看着,不自觉便陷入其中。那一刻,刘熙的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也仿佛不复存在。 片刻沉浸过后,刘熙回到现世,然后才微微扬起嘴角,朝着叶蓁也笑了一下。 这时,殿内突然传来江明的哭声。叶蓁转身准备回去,可是,刚刚迈出一步她就停了下来,刘熙见状上前两步,问她说:“顾姑娘,不进去了吗?” “嗯!就让夏夫人好好的发泄一下吧!”说完就直勾勾的盯着殿门,刘熙见她若有所思,不禁问她说:“顾姑娘,在想什么?” “我......我心里有一个困惑。” “何事困惑?” “我不明白,为什么夏夫人一定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但我又好像明白,我只是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刘熙听完也把目光转向殿门,然后淡淡的说了句:“清醒的沉沦!” “什么?” “清醒的沉沦!”刘熙扭过头来看着叶蓁再次说道,随后他又把头扭回去,说:“清醒的沉沦最为致命,就像坏人永远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是坏事,内心会受到谴责的,永远都是知道自己做了坏事的好人!” “清醒的沉沦?”叶蓁也重复道,“是啊!当初选择生下这个孩子,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从那时候起她就陷入了无尽的自我谴责之中,自责、愧疚这样的情绪累积到了一定程度,人怎么可能会不想办法寻求解脱?”说到这儿叶蓁长叹了口气,然后又道:“其实我也并不是觉得她不应该和夏大人坦白,我只是潜意识里不希望出现如今这样的结果罢了。” “可依夏夫人所言,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是啊!”这时,叶蓁扭头看向刘熙,然后说:“殿下,您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再等一会儿,等到夏夫人不哭了,我就进去帮殿下传话。” “夜深了,我陪你一起等。”刘熙不假思索的说。 可叶蓁却说:“不用,殿下,您今日走了那么远的路,一定很辛苦,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无妨,我......我也正好有件事要同你讲。” “有事?什么事?” “今年端午那日,你曾在东宫为受了伤的穆侍卫诊治,当时刺伤了穆侍卫的那名刺客是死是活,你可清楚?” “那名刺客的死活?”叶蓁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我记得当时我曾问过骆侍卫关于穆侍卫受伤的经过,听她的意思那刺客好像是死了。” “是,他的确是死了。” “哦!”叶蓁点了点头,然后又疑惑的问刘熙说:“殿下,怎么会突然提起那名刺客?” “离宫前,我曾答应太子帮他查出那名刺客的身份,只因刺客来自幽州,又与广济寺有些渊源,我便在广济寺布局并对外宣称此人还活着,目的就是要引出他的同伙,今日提前告知你一声,一来,是不想你听到有关的传闻感到吃惊,二来是想提醒你,若是有人得知你进过宫,或许会故意旁敲侧击的想要从你这问出些什么。” “有人?有......什么人?” “尚不确定会有,我也只是猜测。” “哦,好,我记住了,殿下,就算真的有人要问我些什么,我也知道该怎么说了。” “嗯!” “殿下,您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有了。” “那我刚好也想起来有一件事想要跟殿下说。” “你说” “殿下,水晶阁里的书,我可以拿回寝殿去看吗?” “可以” “那......那如果是旁人想要看书,我可以帮她借出来或者带她进去看吗?” “旁人是指?” “殿下知不知道行宫里有一个小丫头叫做初菱?” “嗯,见过” “她很喜欢看书,之前她就跟我借过,可是我的书不多,我就想如果她想看别的书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带她到水晶阁去,可以吗?殿下。” “嗯!可以,你只需告诉她看完了记得还回去。” “嗯,我会的。”这时殿内已经没有动静了,叶蓁便说:“殿下,那我......我进去了。” “好,说完了话,记得早些回去。” “嗯!知道了,殿下。” 说完,叶蓁就迈步进了江明母子的寝殿,刘熙在看着叶蓁关上殿门后,也转身离开了。 第八十五章 弥足深陷 刘熙回房之后,想起管事白日里有一段时间不见踪影,便想着找个时间找管事问一问,可还没等刘熙询问,管事就主动提起了白天之事。 晚饭时分,管事和柳如卉一道来给刘熙送晚饭,进殿后,管事把手里的食案放到桌上,饭菜交由柳如卉摆放,然后迈步走到刘熙身边,问刘熙说:“殿下,下官听说今日午时左右殿下带着守卫们搜了行宫,不知所为何事?” 刘熙看向管事,解释说:“不瞒管事,之前我们带回的那五名贼人,今晨有一个突然失踪了,因害怕他自己偷偷藏在行宫某处,于行宫众人不利,我便带人在行宫四处搜查了一番。” “那......那殿下可找到了?” 刘熙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过行宫各处我均已带人查过,颜守卫也说关押此人的房间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痕迹,猜测说应该是有人来把他救走的,既然来人救他,当不会再留在此处,所以此人极有可能是逃到外面去了。” “哦!那殿下,可要下官派些宫人出去寻找?” “不用,此事我已禀告给了县衙,有许县令接手,我们静待消息吧!” “是” “对了,今日一直没看到管事,不知,管事去了哪里?” “回殿下,下官一早出了趟门,今日立秋,往后天气越来越凉,下官上街去找找合适的商铺想着给殿下做几身秋冬的衣裳。” “做衣裳?” “是啊!殿下,下官已经看好了心仪的店铺,只要殿下应允,下官明日就让他们来人量尺寸。” 可刘熙却说:“不必,我有秋冬的衣裳。” “可......可您就不想做几身新衣裳吗?” “不用”刘熙决绝的说。 管事见状也只好说:“是,那下官告退了。” “嗯!”可管事走后,刘熙却不禁想:‘真的只是去看商铺吗?’ 叶蓁进殿转告完刘熙的话,不多久也回房了,晚饭过后,叶蓁坐在案几后看书,初菱收拾完碗筷出去不久,就又拿着之前跟叶蓁借的书本回到了叶蓁的寝殿,“顾御医,奴婢来还书。”初菱一边走到案几旁一边嗓音清脆的说着。 “还书?这么快就看完了?”叶蓁仰着头问道。 “没有,这里的内容太深奥了,奴婢看不懂,所以......奴婢就赶忙还回来了。”说完便呲着牙笑了,然后把书规规整整的放到了案几的一角。 叶蓁也微微笑了笑,然后又问她说:“那你喜欢看什么样的书?” “嗯......故事类的,最好是有男女情爱的。” “男女情爱?传记?野史?话本子?” “嗯嗯嗯!都可以。” “哈哈哈......那正好,明天上午我要去一趟水晶阁,听说水晶阁里面有些藏书,我已经和殿下说过了,他同意我带你一起过去,明天你可以到那里去挑些想看的书。” “真的?”初菱瞬间两眼放光,“奴婢真的可以去吗?” “当然了,殿下都答应了。” “太好了,多谢顾御医。”说完便俯身行礼。 “不用客气,还有,你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 “奴婢不敢。” “没关系,我......我比你年长,你就叫我姐姐。” “可以吗?” “当然” “那......那我就叫你顾姐姐。” “嗯!可以。”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叶蓁就来到了江明母子的寝殿,看着眼圈微黑的江明,叶蓁有些心疼的问她说:“夏夫人,你昨晚可是没有休息好?” “夜里孩子总醒,他醒我就得醒。”江明无奈却又幸福的说着。 “那我今晚过来帮你,我们两个人看着,你总能休息好些。” “没用的,到了夜里,除了我哄以外,谁都哄不住的,所以,就不麻烦你了。” “那......那好吧!那白天他睡的时候你也记得要多睡一点,补一补。” “我......”只见江明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说:“我今日想出门一趟。” “做什么?” “我仔细想过了,躲躲藏藏终究不是办法,该要面对的,总归要面对,所以我想今日就出门去找找住的地方,好尽快搬出去。” “可是,方坤他”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叶蓁的话被打断,顺势就朝门口望去,江明也扭头看向殿门,彼时,敲门声落,殿外又传来了刘熙的声音:“夏夫人,在下刘熙,你可在屋内?” “殿下?”叶蓁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然后她就看向江明,说:“夏夫人,九皇子来了,你可要现在见他?” 江明稳定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然后应了声:“嗯!”说完就走过去开门了。 殿门打开后,刘熙背手而立,看着江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叫了声:“夏夫人。”江明则面对着刘熙俯身行礼,起身以后,连忙就说:“九皇子,请进。”说完江明就退到了一旁,刘熙迈步走进寝殿,进殿后又看见床边的叶蓁,于是又叫了声:“顾姑娘。” “殿下,您过来了。” “嗯!”刘熙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江明,刚要说话,就见江明提起裙摆跪了下来。 “臣妇不知您是九皇子,失礼冒犯之处,还请九皇子恕罪。”说完便俯身叩了一个头。 “夏夫人快请起。” 可江明却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说:“九皇子,此番允我母子暂住行宫,臣妇心中万分感激,只是,臣妇身无长物,实在不知有什么可以报答九皇子。” “夏夫人不必客气,夏夫人,你先起来。”可刘熙说完,江明又没有动,刘熙见状,只好又说了一遍:“起来说话。” “谢九皇子。” 江明起身以后,刘熙才解释说:“夏夫人,我与顾姑娘此行来到幽州只为游历,因不想大张旗鼓,故而隐瞒了身份,此事,还望你见谅。” “不敢。” “此番接你回行宫,也算聊表歉意,夏夫人心中若真的不责怪于我们,那便多住几日。” “这......多谢九皇子好意,可是臣妇已经仔细想过了,纵使臣妇能带着孩子躲避一时,终究躲不了一辈子,所以臣妇想尽快找到住处,尽快搬出去。” 听完江明的话,刘熙不免有些吃惊,他下意识的看了叶蓁一眼,然后连忙把头转回来,又对江明说:“夏夫人既然已有决定,那我也不便多说什么,我会让荣谷陪你一同出去,夏夫人,路上小心。” “多谢九皇子。” “嗯!” 说完刘熙就出了门,叶蓁见江明主意已定,也没有继续规劝,和江明打了一声招呼过后就连忙从殿内跑了出来,因为她想去一趟水晶阁,如果确定刘熙今天不外出,那自己现在就可以去了,于是追上刘熙后,叶蓁直接就问他说:“殿下,您今日有出门的打算吗?” “没有” “那......那没事了。” “嗯!” “对了,殿下,往后,您一定要多留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有不适,一定要立刻派人来找我,我大多数时间应该都会在寝殿里,如果不在,那很可能就是到水晶阁里面去找书了,殿下记得告诉颜守卫他们一声,寝殿里如果找不到我的话就到水晶阁里面去找我。” “好,我记住了。” “嗯!”看着眼前的叶蓁,刘熙的心绪越发不可控制,从前还能按捺,可此刻他只想逃离,这时,只听叶蓁又说:“殿下,那我去了。” “嗯!”刘熙慌乱的应着,“哦好!” 叶蓁叫上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初菱,二人一起离开后,刘熙沉默多时,才和荣谷说起了话。 在去水晶阁的路上,突然有一阵凉风吹过,叶蓁不自觉的就缩起了脑袋,并说了句:“这阵风,还挺凉。” “已经过了立秋了,顾姐姐,以后天气会越来越凉的。” “已经过了立秋了?那......那看来得准备厚衣服了。”‘是不是得找个机会回顾夕宁的家里拿点厚衣服回来啊?’叶蓁这样想着。 第八十六章 表明心意 交代完荣谷今日陪着夏夫人一同出门去找住处一事之后,刘熙就回了寝殿。 颜承早饭后借着还伞的由头去了广济寺,目的就是为了打探消息。昨晚前往云华客栈,除了要在广济寺布局,刘熙还命令他们继续监督县令许戎、富商高家和武库令夏清,所以如今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之前抄到一半的书,到了行宫以后就暂时搁置了,如今得了闲暇,刘熙决定把它继续抄下去,可抄着抄着,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了叶蓁的脸,刘熙不由自主的停了笔,然后便全部都是关于叶蓁的回忆。 等他回过神来,笔墨已经浸黑了一处字迹,刘熙只好把这最后写的一个字全部涂掉,然后在下方再补上一个相同的字。 接下来的几日一切如旧,刘熙在寝殿里写字,叶蓁在寝殿里看书,江明外出得知街上的流言之后,便有些怕了,毕竟,方府因为忌惮夏清,绝不敢主动散播此事,最有可能的就是方坤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想要借机报复,所以江明很怕对方把夏麟当做筹码,威胁方坤。于是回了行宫之后,江明便和刘熙说想在行宫暂避几日,刘熙也爽快的答应了。 方坤被抓的第二天,方府见他彻夜未归,以为他又流连于哪片烟花之地,忘时忘我,管家只好派人去武库帮他告了假,可府里却并未派人出去找他。失踪多日之后,方府觉得不妥,这才派出了家丁外出寻找。 至于方坤本人,实则每日都在拳鞭棍棒下度过,不过,他身上虽已遍体鳞伤,但嘴倒是硬的很,始终不肯说出武库集簿的下落。 这日,刘熙在寝殿里抄书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又想到了叶蓁,于是装作不经意的问一旁的颜承说:“颜承,顾姑娘现在何处?” “应该是在寝殿里,怎么了?殿下” “没,没什么”说完刘熙就低下头继续写字了,可心里却不禁想:‘明明已经两日不曾见她,为何还总是会想起?’思绪万千,扰的刘熙心烦意乱,刘熙便再次停下笔,对颜承说:“颜承,去把顾姑娘请过来,就说......就说我身体不适,要她过来陪着。” “殿下身体不适?那卑......卑职这就去请顾姑娘。”颜承着急的说。 “哎?”刘熙连忙叫住颜承,嘱咐他说:“你不要太过紧张,再吓到顾姑娘,我没什么大碍,你就说我觉得心跳有些加快,请她过来瞧瞧,对了,让她带本书过来。” “带......带......带本书?” “嗯!让她带本书过来看,等到了晚饭时分再回去。” “哦!是,殿下,卑职这就去。” 叶蓁过来的时候,刘熙已经撸好了袖子等着,因为他知道叶蓁要测脉率,果然,叶蓁进殿之后,没两句话就走到刘熙身边帮他测起了脉率,可测完却说:“殿下的脉搏跳得并不快啊!” “可能......可能只是刚刚那一刻吧!”刘熙有些心虚的说。 “哦!”说完就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叶蓁把手拿下去之后,刘熙就收起了胳膊,然后又说:“可能会反复,顾姑娘,你不介意在这儿陪护一会儿吧?” “当然不会,只是殿下,您真的没有其它不适吗?” “没有” “那好吧!那殿下,”叶蓁在殿里四处看了看,然后说:“我去那边的桌上看书。” “好” 说完叶蓁就起身走到了桌前坐下,刘熙想着:‘如今已能见到,应当不会再想了吧!’可谁知刘熙还是无法专心,手里攥着笔,眼睛却不由自主的会看向叶蓁,自我察觉过后,不禁无奈的闭上双眼,叹了口气,然后道了声:“乱我心者!” “殿下说什么?” “没......没什么,没什么!” 傍晚时分,刘熙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寝殿门口,望着天上的月亮回忆着从前的种种。 七岁那年,刘熙偶然进到厨房,无意中看到有人在往吃食里面搀东西,刘熙还没询问,那人便招了个干净,然后他就赶走了所有的宫人,从此以后独自生活。 十四岁那年,因为连续七年偷偷前往暴室祭奠母亲,皇帝大发雷霆,他差点被打个半死,可他依旧不改初心。 伤口愈合之后,每日给皇帝写信,请旨祭拜亡母,连续三月不曾间断,皇帝不堪其扰,准许每年四月二十九日可去暴室两个时辰。 后来在掖廷救下叶蓁,他也并非没有想过后果,可他还是救了,并把她带回北辰殿。 刘熙的本性原是无惧无畏的,所以当他回想起自己对待感情一事的态度时,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从前明明什么都不惧,可为何在这件事上,我却一直都在逃避?’想到这儿,刘熙不禁自嘲了句:“刘熙啊刘熙,你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成如此这般的?”说完便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又把头抬起来,望向天边,并把手背到身后,自言自语道:“是啊,得主动出击才是啊!” 夜里,刘熙辗转反侧,实在不知该不该迈出这一步,他唯一的顾虑,就是游历结束自己不得自由,可是一想到叶蓁,他便在心里暗自告诉自己说:‘刘熙,怕什么,如果这世道不肯给你自由,你就自己来主宰这世道。’ 可这一晚,他依旧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饭后,刘熙找到叶蓁,关上殿门后,二人在案几旁相向而立。“顾姑娘,我今日来此,是有一事想当面询问。”刘熙看着叶蓁,严肃说道。 “殿下有何事?” “我......”刘熙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说:“近日神情不属,无论何时何地,总会想到你,前两日刻意不见,以为会好,谁知越发严重,昨日把你叫到跟前,以为时刻见着,便不会再想,可谁知眼里、心里具皆是你,再装不进旁的事物;今日我细细思索,觉得不该任由此事再发展下去;顾姑娘,我知我身份特殊,自己前途未卜,本不该对你有痴心妄想,可我有信心能冲破重重阻碍、层层桎梏,只需你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顾姑娘,我......我喜欢你,我想要与你在一起,你......可愿意吗?” “殿下?”叶蓁听完不禁一脸震惊的看向刘熙,‘他说他喜欢我!他竟然也喜欢我!’叶蓁心里又惊又喜,可嘴上却迟迟不给答复。 刘熙以为自己突然的告白吓到了她,于是忙说:“你......倒也不必急着作答。” 叶蓁心里万分纠结,可一想到这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体,只好低下头,说:“殿下,我没想过我们会在一起。” “那现在想。” “我......”叶蓁抬头看了一眼刘熙,只见他明亮的眼眸中带着热切的渴望,叶蓁霎时就好像负罪了一般,她连忙又把头低下,然后艰难的说了句:“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为何?”刘熙心里一沉,但还是冷静的问她说:“是因为......不喜欢吗?” 叶蓁没有说话,因为她既不想说违心的话,又不能承认自己喜欢他,所以只好迟迟不做回答。 可刘熙却以为她是默认,便连忙说:“害!无妨!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之事,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勉强,今日这话我们是关起门来说的,外面没人知道,今日一过你就忘了,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没有办法不放在心上,你就大骂几句‘刘熙是个混账,非要说这些话来惹我烦忧’,多骂几回,过几天也就都忘了,若是实在忘不了,就休息几天,什么时候调整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当差,至于我,你放心,我待你还会和从前一样,断不会因为今天这事儿迁怒于你。” 叶蓁听着,不由得有些感动,她抬起头来问刘熙说:“殿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刘熙笑笑,道:“这话说起来可能不太妥当,但你是我喜欢的人,我自然要待你好。” “我......对不起!” “不必说对不起,顾姑娘,那你接下来要如何?” “什么如何?” “需要休沐吗?” “不用,殿下,一切如常就好。” “好,那......那你休息,我先走了。” “嗯!” 说完刘熙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刘熙离去的背影,叶蓁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决定跟你在一起,就是想好了一辈子,既然是一辈子,怎么可能没有肌肤之亲,怎么可能没有床笫之欢。可这身体不是我的身体,我把顾夕宁的身子给你,我凭什么?我有什么资格?一个女子的清白之身,我拿什么还?我还不起。’理智和情感的对冲,理智虽然占了上风,但叶蓁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说:‘明明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刘熙出门以后,在寝殿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殿门,然后也在心里告诉自己说:‘好了好了,黄粱一梦做完了,接下来不许再想了。’ 第八十七章 开诚布公 东宫内,向凌拿着颜承传来的字条快步跑进永安殿,递给太子,并说:“殿下,行宫来信了。” 太子接过纸条,打开来,只见上面写着:“六月二十一日九皇子前往广济寺为亡母做法事。”太子读完纸条里的内容,不禁说:“看来九弟已经找到那张平安符的出处了。” “殿下,何以见得?” 太子解释说:“本宫当日去见九弟,曾要他借着寻找一间寺庙为亡母做法事的由头查探一下刺客身上那张平安符的来处,如今,九弟既然把这做法事一事选在了广济寺,那就说明,广济寺便是那刺客获取平安符的佛寺。”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上一次传回的信中也提到了寺庙。“向凌停顿片刻,又说:“殿下,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可要回信?” 太子想了想,然后说:“既然只提到了做法事,那就说明余下之事还没有进展,再等一等吧!” “是”这时,向凌又递给太子一张纸条,并说:“殿下,这是之前南晴给九皇子传信时用的那只信鸽所传回来的书信,属下不知是给您的还是给南晴的,就一并带过来了。” “应该是给南晴的,你给她送过去。” “是,殿下” 出了永安殿,向凌就找到了穆南晴,穆南晴拿到纸条,旋即便打开了,‘顾姑娘返乡途中遇险一事,现已查明,涉事人员已全部被捕,穆侍卫尽管安心。刘熙’默念完纸条里的内容,穆南晴就把纸条收了起来,然后道了声“多谢”,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向凌先是一愣,然后便好奇的高声喊道:“喂,南晴,信上说的是什么呀?” 穆南晴故作傲娇,头也不回的说了句:“不告诉你。” “小气” 而以计维的名义传回的那一封,实际上是传到了琼华殿,可齐王拿到纸条后,却完全看不懂其中的奥义,不仅如此,还责怪计维说:“这个计维也真是的,做法事有什么可禀报的。”说完就把纸条扔进了火盆里。 行宫内,刘熙从叶蓁的寝殿离开后,刚刚回到自己的寝殿,就听管事说武库令夏清求见,刘熙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他说:“你说是何人?” “武库令夏清大人。” “他怎么来了?”刘熙自言自语道,“可有说是所为何事?”刘熙又问管事。 “回殿下,夏大人说是为着方坤一事来的。” “方坤?”‘为着方坤找到这儿来,那是不是说他已经知道方坤的失踪与行宫有关了?不过说来也是,方坤已失踪多日,不论是方府发现方坤失踪前往县衙报案,还是县衙获准立案之后赶往方府问询,都不可避免的会提到顾姑娘被方坤劫持一事,继而提及顾姑娘的身份,想来他已经猜到了我与顾姑娘的真实身份,如今避而不见恐怕也无济于事了。’想到这儿,刘熙便对管事说:“管事,请夏大人进来。” “是,殿下” 果然,夏清在看到刘熙的那一刻,并未感到十分惊讶,而是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叩头行礼,并说:“下官有眼无珠,竟未识得九皇子,真是罪该万死。” 刘熙上前搀起夏清,并说:“夏大人,起来说话。” “谢九皇子。” 待夏清起身以后,刘熙才解释说:“夏大人,你我既在此会面,那我也不瞒你,隐瞒身份一事,是我有意为之,刘熙在此向你致歉。”说完便微微低下了头,但是碍于皇子身份,手还背在身后。 “九皇子,”夏清连忙拱手道:“九皇子言重了,您游历一事,下官也有所耳闻,既是游历,那隐瞒身份自是为了行事方便,何须为此事致歉?” 刘熙听完,点了点头,道:“谢夏大人谅解。” “不敢。” “夏大人,请坐。”刘熙又指着案几旁说道。 “谢九皇子。”说完二人便一起走了过去。 落座之后,刘熙先给夏清倒了杯茶,夏清接过茶后,刘熙才问他说:“不知夏大人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回九皇子,几日前,方府曾派人到武库告假,说是方坤身体不适,要休息几日,起初下官也确实以为他是身体不适,可是一连几天不见人影,后来又出了......出了流言一事,下官便觉得他是故意躲着不见下官,于是今日一早特意去了一趟方府,偏巧碰上县衙来人,说是方坤涉及一桩劫持案件,而受害方就是九皇子的随侍御医顾夕宁,起初,听到‘顾夕宁’这三个字,下官并未多想,毕竟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比比皆是,可是,当下官又想起九皇子和陈公子的姓名,想起陈公子与顾姑娘的关系,下官才觉得事情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于是又去了一趟云华客栈,客栈口严,可下官还是旁敲侧击的从店小二的口中得知,云华客栈六七号房从未住过什么陈公子和顾姑娘。” 刘熙听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说:“所以夏大人就找到这儿来了?” “是,结合二位的姓名,再结合九皇子说过的医者与病人,下官这才有此猜想。” 刘熙又笑笑,道:“夏大人聪慧。” “不敢,不过,下官仍有一事不明。” “何事?” “既然九皇子要隐瞒身份,那为何不教顾姑娘也改个名字呢?” 刘熙解释说:“正如夏大人所言,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比比皆是,我也以为,不会轻易露出破阵,便未曾强求。” “原来如此” 刘熙又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夏清说:“既然夏大人是为着方坤一事而来,那不知夏大人是来提供线索,还是来追本溯源?” “下官想知道方坤为什么要劫持顾姑娘。” “他......他就是为了防止夏大人知晓夏夫人的身世。” “此事与顾姑娘有何关系?” “方坤说,顾姑娘的师父王焕郎中知道夏夫人出自西乡,害怕他与你告密,戳穿他的谎言,这才要寻找顾姑娘师徒二人的下落。” “王焕?此人下官倒是有所耳闻,只是从未请他到府上看过诊,因为下官府里是有专门的郎中的,姓元。至于王焕郎中,传闻中,此人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是乐善好施、德才兼备,也不似那搬弄是非之人啊!” “过去你与王焕郎中从未见过面吗?” “从未” “来日也没有想要寻他看诊或者与他见面的打算?” “是” 刘熙听完不禁皱起了眉头,道:“那方坤的担忧是从何而来?”刘熙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那夏大人可知,方坤平日里与何人交好?” “此事下官也不太清楚。” “那他可有什么仇家?” 夏清又摇了摇头,道:“他的私事,下官鲜少过问。不过,”只见这时,夏清的眼中突然生出几分怒气,语气也变得凌冽,“九皇子放心,下官一定会找到他。” “好” 夏清走后,刘熙又找到江明,直截了当的就问她说:“不知夏夫人可认识一位名叫王焕的郎中?” “王焕郎中?”江明想了想,然后说:“不认识。” “你不认识王焕?”刘熙有些震惊。 “是” 看她的模样倒也不像是说谎,于是刘熙便也没有追问,只是提了一句:“听说夏府有一位姓元的郎中?” “是,府中人有疾,大人都会命人前去请他。” “好,多谢。” 走回寝殿的路上,刘熙忍不住心想:‘夏夫人身世一事,一旦揭开,势必会影响到方坤的前途,可他竟不惜用此事做伪,也要掩盖他真实的目的,那他究竟想要隐瞒什么呢?有什么是比他的前途还要重要的呢?’ 彼时,劫走方坤的那名男子对于方坤已经全然没有了耐性,于是把目光转移到了夏清身上,房间内,只听他对身后的随从们说:“原想着江明一事能让他大受打击,从而失意失志,却不想他如此狠心,武库事务半点都没耽误。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取而代之了。吩咐下去,即刻行动。” “是,公子。” 第八十八章 夏清遇刺 未时左右,荣谷快步跑进刘熙的寝殿,禀报说:“殿下,听说夏清大人今日在城外遇上了刺客,身受重伤。” “遇上了刺客?”刘熙一听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荣谷面前,问他说:“怎么回事?” “盯着夏府的人说,今日夏清大人从行宫离开后,去了一趟昭华寺,可是回来的路上突然就遇上了几名黑衣人,夏清大人受了剑伤,最后是被他的随从拉上了马,二人才逃走的。” “那夏大人伤势如何?” “回府不久就请了郎中,可是房门自始至终都紧闭着,一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荣谷停顿片刻,又问刘熙说:“殿下,此事......要告知夏夫人吗?” “夏夫人尚在月中,恐怕受不了如此打击,可若是不说......”刘熙有些为难,可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就听颜承前来禀报,说是江明已经得知此事,跑出了行宫。 “她怎么知道的?”刘熙着急的问道。 “夏府来人说的。” “夏府?莫非是夏清病重,所以特来知会一声?走,我们也去看看。”可刚刚出了门,刘熙就停了下来,然后又问颜承,说:“夏夫人回了夏府,那夏麟呢?夏麟此刻由何人看护?” “顾姑娘在那。” “顾姑娘?” “是,夏府的人离开后,夏夫人就把顾姑娘叫了过去,说是帮忙看护一会儿。” “既如此,颜承,”刘熙叫颜承说, “卑职在” “你陪顾姑娘留在行宫,我和荣谷去夏府即可。” 颜承听完倒是没说什么,可荣谷听了,却忍不住问刘熙说:“殿下不带顾姑娘了吗?顾姑娘若是知道,会不会不放心殿下?” “有孩子在,她脱不开身,”刘熙想了想,又说:“所以,就让她留在行宫吧!” “是” 说完刘熙就和荣谷出了门,颜承则去寻找叶蓁。 江明进到夏府之后,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受到半点阻拦。因为担心夏清,所以她只顾着跑,一直跑到了卧房门口才停下来,她推开门,只见夏清正伤痕累累的躺在床上,她不由得心头一颤。 彼时夏清还是清醒的,所以听到了开门声,可他扭过头,发现来人是江明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把头扭了回去,许久后,才看着床边的郎中,说了句:“元郎中,我与她有几句话要说。” “是,”郎中微微拱手,道:“那草民先去给大人抓药。” “有劳了。” 江明一直站在原地,直到看着郎中出了门,走远了,她才缓缓的走到床边。 夏清胸口上的伤口清晰可见,江明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本想上前,可是一想到如今他还恨着自己,便只跪到床边,把头叩在地上,深深行礼、默默无言。 “你来做什么?”夏清看也不看,只扭着头冷漠的说。 江明抬起头,强忍泪水叙说道:“我知道大人不想见我,可我听说你受伤了,我不放心。” “又是哪个不怕死的多嘴。” “大人,你怎么样?”江明蹭到床边,问夏清说。 夏清看着她,满眼泪水,竟不禁想:‘你这是真情流露还是逢场作戏?我现在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想到这儿,夏清突然从枕头边上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江明,并说:“郎中说需要以血作为药引,方可救命,你愿意吗?” “我愿意。”江明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匕首,就起身走到桌前划破了掌心然后往杯子里放血。 ‘原来你也是爱我的。’可夏清转瞬就又不敢笃定了,‘你到底是因为爱我,还是只是害怕我不肯放过你和孩子?’ 见江明还在放,夏清叫住她,说:“好了,够了。” 江明停下来,狠狠的攥着手腕,以此来缓解疼痛,可是嘴唇还是痛的抽动了几下,但她甚至都来不及包扎伤口,端起杯子就要出门去。 “你去哪?” “我去拿给郎中。” “不用了。” “为什么?” “我骗你的,郎中从没说过要以血为引。” 江明听了,顿时有些无地自容,她看了看手中的两杯血,说:“那......那我拿去倒掉。” “站住,”夏清叫住江明,说:“如今我卧病在床,房中之事无人照料,你可愿暂时回府?” “大人是说让我照顾你?”江明激动的问道。 “是” “我愿意,但......但我能把麟儿带过来吗?” “随便你”说完夏清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刘熙赶到夏府的时候,刚好撞见江明从夏清的房间里出来,一番行礼问安过后,江明便把自己答应夏清回府侍疾的事告诉了刘熙,刘熙听完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这几日,多谢九皇子的照料,还有顾姑娘以及行宫众人,臣妇都感激不尽。” “夏夫人不必客气。”一想到行宫与夏府距离不短,刘熙便说:“路途遥远,夏夫人,我让荣谷驾车送你回去。” “不敢劳烦荣公子。”江明连忙拒绝说。 “无妨,”说完,刘熙便叫身后的荣谷,说:“荣谷,你送夏夫人一程。” “那殿下呢?” “总归你还是要送夏夫人回来的,我就在夏府等你回来。” “是” “对了,在我寝殿书架上有一只褐色的锦盒,里面都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伤药,你取四瓶红色的拿过来,我要送给夏大人。” “是,殿下” 江明和荣谷离开后,刘熙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到了夏清的房间。原本刘熙登门时使用的是“陈熙”这个名字,可当管家听完他与江明在门口的谈话,便知道了面前的人其实是九皇子,于是进了夏清的房间之后直接就对夏清说:“大人,九皇子来看您了。” 管家如此举动,惹得刘熙都不禁愣了片刻。 “九皇子?”夏清一见来人是刘熙,连忙就要起身,可刘熙见了,却走过去拦住他,说:“夏大人有伤在身,躺着就好。” “多谢九皇子。”说完夏清就躺了回去,然后招呼一旁的管家说:“管家,快给九皇子看座。” “是”管家走到桌前搬了一个凳子,拿到床边,恭敬的说:“九皇子,您请坐。” “多谢!”说完刘熙便坐了下来。 “不敢” “管家,再去沏一壶好茶。” “是,大人”说完管家就出门了。 刘熙想着荣谷一时半刻也不能回来,便没有拒绝沏茶一事,管家出门后,刘熙看了一眼夏清身上的伤口,然后问他说:“你这伤,郎中怎么说?” “元郎中说是皮外伤,不碍事。” “那就好,可知刺杀你的是什么人?” “不知,刺客们都蒙着面,下官被刺伤后,只顾着逃命,根本没有心思去分辨那都是些什么人。” “既如此,夏大人便好好养伤,此事等日后再说。” “是,”这时,夏清突然问刘熙:“不知九皇子是如何得知下官遇刺一事?” “啊......这个,”刘熙自然不能说自己正派人暗中监视夏清,于是只说:“夏夫人是如何知道的,我就是如何知道的。” “下官并未问她,她是如何知道的。”夏清冷漠说道。 “不是夏府派人去行宫传话的吗?” 夏清听完轻轻摇了摇头,道:“下官从未派人去过行宫,更何况,下官也不知她在行宫。” “什么?”刘熙有些震惊。 夏清回想起江明刚刚说的“听说”二字,又说:“下官以为她只是碰巧回来,听府中的下人说起,可听九皇子的意思,是有人专门到行宫去传的话?” “是” 此时管家刚好进来送茶,夏清便问管家说:“管家,你可曾派人去过行宫?” “去行宫?为何要去行宫?” “你不知?” “老奴不知啊!” “你没派人,那究竟是何人?”夏清自言自语道。 管家见夏清问完了话,连忙给刘熙倒了杯茶,刘熙接过茶后,也问管家说:“管家可知夏夫人如今住在何处?” “不知” “那夏大人受伤一事,都有谁知道?” “府里的几个下人,大人回来时身上带了伤,他们都看到了。” “那夏大人回府之后,他们可有人出去过?” “只有一个去请了郎中,郎中来时,他就跟着回来了,其他人,”管家又仔细想了想,然后说:“其他人没人出去。” “多谢!”和管家说完,刘熙又看向夏清,说:“看来传话之人是谁,还须夏夫人回来问问夏夫人了。” 这时,夏清突然苦笑了一声,然后说:“九皇子见笑,她......她已经不是下官的夫人了。” “夏大人,恕在下冒昧,你不认她做你的夫人,那你又是以何样的身份要她回府?” “这......” “夏大人,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更为重要的是,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夏清听完,不禁有些吃惊的看向刘熙,问道:“九皇子似乎颇有感触?” 可刘熙却笑笑,说:“哪有什么感触?我也是懵懵懂懂,好不容易才看清的。”刘熙说完又微微扬起嘴角浅笑了一下,然后才说:“好了,夏大人,你有伤在身,先好好休息。” “谢九皇子。” 第八十九章 留信返乡 刘熙离开行宫不久,行宫外突然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自称是顾夕宁的老乡。管事得知以后,连忙找到叶蓁,可叶蓁见夏麟还在睡着,江明也不曾回来,自己不宜离开,便让管事把那人带到了夏麟所在的房间,那人进殿后,叶蓁看着他陌生的模样,微微施礼,道:“请恕晚辈冒昧,您是?” “啊,我姓吴,跟你是同乡,你呢,你可能确实也不认识我,我们没见过,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你,你是顾家老二,自小便跟着王焕学习医术,前些日子我在街上遇见你爹娘,还听他们说你刚进了一次宫呢!” 顾夕宁的亲戚朋友,叶蓁都没有见过,只是见他说出了顾夕宁的过往,虽半信半疑,但还是说:“吴伯伯,是晚辈失礼了,您请坐。”说完便指向一旁的座位。 可那人却说:“不坐了,把话带到,我就走了。” “什么话?” “我此番是来晏城探亲的,你爹知道我要过来,特意让我给你传个口信,说是你祖母病了,病的很重,要你马上回家一趟。” “什么?祖母病了?” “是啊,听说是急症,你爹说,如果只是小灾小病也就不告诉你了,可是这次就怕......就怕老人家她挺不过来,所以才想着让你赶紧回去一趟,好见老人家最后一面。” “这......这怎么会突然病重呢?”叶蓁有些着急,但她还是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好,吴伯伯,多谢您,晚辈这就回去。那您?” “啊,我......,我把话带到,我也就走了,我亲戚那儿还等着我呢!” “好,回乡心切,晚辈就不送您了。” “好好好,不用送了。” 说完那人就出了门,管事送他离开,叶蓁看着夏麟,心想:‘也不知道夏夫人什么时候回来?还有殿下,返乡一事,总要告诉殿下一声,可是......可是祖母那边能不能等啊?’叶蓁心急如焚,在寝殿里不停的踱着步,终于,大约过了三刻钟后,江明回到了行宫。 进殿之后,江明就把自己要回夏府的事告诉了叶蓁,叶蓁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在照顾夏清和夏麟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然后便把自己也要回乡的事告诉了她,说完叶蓁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叶蓁写了一张纸条,交给颜承,并说:“颜守卫,我要回家一趟,这张字条,劳烦你帮我交给殿下。” 可颜承却并未接过字条,“顾姑娘,卑职送你回去。” “不用,你还是留下,保护殿下要紧。” “可在殿下的眼中,你更要紧。” “我......”叶蓁听完有些惊慌,又有些难为情。 可颜承紧接着又说:“好了,顾姑娘,这字条就交给荣谷,我们快走吧!” 叶蓁想着,他骑马带着自己也能更快些,便应了声:“好,多谢!” 江明回到夏府之后,刘熙刚想问她去行宫传话的是何人,就听荣谷附在自己耳边小声的说:“殿下,顾姑娘方才回乡了。” “回乡?为何?” “听颜承说是顾姑娘的父亲托人传话,说顾姑娘的祖母病重,要她回家见老人家最后一面。” “什么?” “哦对了,”荣谷这时拿出怀里的纸条,递给刘熙,并说:“这是顾姑娘让卑职交给您的。” 刘熙接过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今日父亲托人传话,说是祖母病重,要臣立刻返乡,想来情况危急,臣等不及殿下回来,已经离开行宫,此番臣擅离职守,自知不该,返乡回来,再向殿下请罪。顾夕宁”“顾姑娘何时走的?”刘熙一边折起纸条,一边问荣谷说。 “我送夏夫人过来的时候,他们刚走。” “那我们应该能赶得上。”说完就看向江明,说:“夏夫人,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是” 刘熙迈步就走。荣谷见状,连忙说:“殿下,有颜承在。” “我不放心。” 见刘熙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荣谷只好迅速把手里的伤药递给管家,并简单解释一句“这是九皇子送给夏大人的伤药”,然后就连忙跟了上去。 颜承带着叶蓁行到一片树林的时候,地上突然冒出一条长绳,颜承紧急勒马,这才没有撞上去,马停下的那一瞬间,树上突然又飞出一个黑衣人,拿着剑径直刺向叶蓁,颜承拔剑抵抗,为免伤及叶蓁,他纵身跳下了马。 “颜守卫,”叶蓁惊慌的喊着, 只见这时又有大批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颜承一边打斗一边说:“顾姑娘,你快......快骑马回城......去搬救兵。” “那你怎么办?”马儿被这些黑衣人吓得有些躁动,叶蓁一边拉紧缰绳一边说:“你一个人怎么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人?” “所以......所以才要回去搬救兵啊!” “可是你.......你......”叶蓁虽然着急,但是一想到自己留下也只会拖后腿,便说:“好,那我去搬救兵,你千万要小心。” “知道了” 说完,叶蓁就调转马头,趁着敌人还没靠近,迅速骑着马冲出了包围圈。 黑衣人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方坤受刑多日,终于承受不住,于是叫来男子,说:“我可以......我可以把武库集簿交给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只是,在那之前,我有几件事情要问,你必须如实回答。” “哼~”男子冷笑一声,道:“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你说说你,要是早点说,何必吃这些苦头?哎呀~本公子今天心情好,你有何事?说来听听。” 只听方坤虚弱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被抓到行宫的?” “啧...此事说来也巧,我府上原来有一个奴婢暗中出逃,在长街被人给救了,我的人暗中跟着,发现对方把她送到了县衙,后来又发现她随着许县令去了行宫,原本我只是派人在行宫外埋伏,想找个时机弄死她,谁能想到偏巧碰见你被抓进了行宫。” “我不信,一个奴婢,也值得你兴师动众?更何况,行宫守卫森严,这人岂是你想杀就杀?你是不是在派人跟踪我?” “跟踪你?”男子笑道,“跟踪你做什么?看你处处留情吗?本公子对于你的风流韵事可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你” “呵~”男子又笑笑,说:“安常的武功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他连你都能救的出来,暗杀一个奴婢,算得了什么大事?至于那个贱婢,”男子扯紧手中的鞭子,恶狠狠的说道:“既然留不住她,那就不必留她。” 方坤心想,今时今日,他也没有必要再骗自己,便信了他说的话,于是又问:“你抓了我,大人知道吗?” “大人不必知道,大人只需要知道,很快,武库令就会易主,而你,这个依附在夏清身上的小喽啰,自然也就没了用处,你觉得大人还会在意你的死活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男子走近方坤,用手中的鞭子顶起他的下巴,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你啊,就等着看好戏吧!” 不多时,门外跑进来一名随从,禀报说:“公子,顾夕宁已经出城了。” “好!”男子应完看向方坤,得意洋洋的说道:“本公子今天就让你看看,本公子是怎么抓到顾夕宁的。”说完男子就带着随从出了门。 叶蓁从前从未自己骑过马,穆南晴送她返乡时,是由穆南晴骑马带着她的,虽然说坐也坐过很多次了,但她自己还是控制不好,不一会儿,马就不听使唤了。 黑衣人很快追上叶蓁,叶蓁拉动缰绳,可马却在原地转圈,叶蓁因为着急,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嘴上也开始碎碎念:“马儿你不要开玩笑,人命关天,别停快跑啊!驾,”她大喊一声,同时用动作配合着口令,“驾,驾,”最后一声,让马儿顺利跑走,这一次一直跑到了叶蓁看见刘熙的马车。 “殿下?”叶蓁激动的说,“是殿下,殿下和荣守卫来了。” 刘熙看到叶蓁之后,叫停了马车,可叶蓁却停不下来,用蛮力拉动之后,马儿前身跃起,差点将叶蓁翻了下去,好在她手上抓得紧,于是马儿停下后,她还坐在马上。 “顾姑娘,”刘熙连忙上前。 “殿下,荣守卫,颜守卫在那边,”叶蓁指着来时的方向,快速的说:“那边有好多的黑衣人,颜守卫在那边抵挡,让我回城去搬救兵。” “我去救他。”荣谷立刻就说,可是一想到刘熙还在这儿,于是又看向刘熙叫了声:“殿下?” 刘熙也没迟疑,直接就说:“好,你骑马去救颜承,我和顾姑娘回城找人。” “是,殿下” 叶蓁听完,快速跳下了马,可是落地时没有站稳,刘熙见状,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荣谷走后,刘熙让叶蓁上车,可还没等她靠近马车,黑衣人就追了过来,此时一旦上车,车未驶动,就会被黑衣人团团围住,可是不乘车,二人就一定跑不了多远,就在刘熙两难之时,只听叶蓁说:“殿下,他们的目标是我,我来引开他们。”说完叶蓁就跑走了。 “顾姑娘,”刘熙着急的喊着,可是叶蓁并没有停下。 果然,黑衣人完全没有理会刘熙,直接朝着叶蓁追了上去。 “顾......,”刘熙想着自己追上去也没有半点用处,于是连忙上了马车,回城找人。 第九十章 暗中施救 云华客栈的随从都被刘熙安排在外,所以回城之后,刘熙选了距离城门最近的安平县县衙,进门之后,直接拿出身上的御史符牌,说:“有人在城外遇袭,县衙所有上值衙役,立即随我出城救人。” 衙役虽然不认识刘熙,但是御史符牌还是认得的,于是连忙说:“大人,您请稍等,许县令外出公干,很快就能回来。” “人命关天,我不能等,你先派人给我,许县令有任何疑问,叫他到行宫找我。” “行宫?您是?” “我叫刘熙。” “刘......九皇子?” “废话少说,快去叫人。”刘熙有些急了。 “是,是是是。” 等到刘熙带着衙役们回到和叶蓁分开的地方,他最先看到了已经成功脱身的颜承和荣谷,刘熙见他们平安无事,便连忙问他们说:“顾姑娘呢?” “顾姑娘?顾姑娘不是跟殿下在一块吗?” “后来黑衣人追上来,她去引开他们了。” “那殿下可还记得,顾姑娘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边,”刘熙指着西北方向说,说完又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衙役们,嘱咐道:“顾姑娘的衣着和样貌,来时路上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找到她,知道吗?” “是” “还有,”想起县衙对待劫持案件的态度,刘熙又补充说:“一定不能伤了她。” “是” 说完大家就都跑开了,刘熙和颜承、荣谷三人也一起朝着叶蓁跑走的方向找去。 距离刘熙回城已经过去多时,但好在叶蓁骑马逃跑的那段时间耗费了黑衣人较多的体力,所以叶蓁此刻还没有被他们抓到,虽然说那么多黑衣人再累也不至于抓不住一个女子,但叶蓁毕竟是在逃命,人在逃命的时候,身体里可以激发出无限的潜能。 刘熙等人循着西北方向找了很远,都没有看到一丝人影,衙役们因为找的范围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分散,刘熙觉得自己步履缓慢,便对颜承和荣谷说:“你们先走,不必跟着我,他们的目标并不在我,不然我也回不了城,搬不了救兵了。” “可是殿下,卑职怕您像上次那样昏迷不醒啊!”想起方坤被救走那日刘熙在叶蓁寝殿门口昏迷一事,颜承直言说。 “我”说话间,刘熙的目光突然扫到前方有一个衙役正在蹲着观察地面,于是连忙走过去,问他说:“你在看什么?可是有什么发现?” “回大人,卑职在看这地上的脚印。大人您看,”那人指着地面说道:“这些脚印杂乱重叠,但是方向一致,很有可能是那群黑衣人留下的,大人说他们要抓的是一位姑娘,偏巧这些脚印中有一个长度较小,所以卑职猜测这些脚印所对应的方向,就是那位姑娘逃跑的方向。” 刘熙看了一眼脚印相对的方向,然后说:“好,就依你说的,颜承,荣谷,” “卑职在,” “你二人随他一起,朝着这个方向去追。” “是” 三人跑走后,刘熙也快步跟在后面。 叶蓁始终没能甩掉那些黑衣人,但奇怪的是,众人跑到一处灌木丛的时候,渐渐的因为身体无力,全都慢慢停了下来,叶蓁虽不敢停,但因为腿软摔了一跤,也被迫停了下来。 黑衣人见她摔了,径直朝她走去,叶蓁被吓得连连后退,就在这时,颜承三人突然出现,挡在了叶蓁面前。 荣谷和那名衙役拦住黑衣人,颜承上前搀起叶蓁,叶蓁见他们全都平安无事,不禁开心的说:“你们没事真......真的太好了。” 颜承见她说话有些无力,站也站不稳,不禁问她说:“顾姑娘,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头也昏昏沉沉的。” “是跑太久了吗?” “也许吧,但也许是这附近有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快离开这儿。”颜承见面前的黑衣人蠢蠢欲动,一边拔剑,一边又对叶蓁说:“顾姑娘,殿下在我们来的那个方向,你先去找殿下汇合。” “好,那你们小心。”说完叶蓁就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跑了过去。在自己没有能力掌控局面的时候,积极配合、不拖后腿,就是最好的选择,叶蓁这样想着。 身后的打斗声此起彼伏,叶蓁头也不回的往前跑着,彼时,刘熙也追了上来,二人就这样相遇了。 “顾姑娘,” “殿下,” 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二人均喜出望外,刘熙甚至忘记了叶蓁的嘱托,迈步就跑了过去,“你怎么样?还好吗?”迎上叶蓁之后,刘熙气喘吁吁的说。 “我没事,殿下您呢?” “我也没事。” “那就好。” 可这时,刘熙却突然捂住胸口,不仅如此,还因为头晕站立不稳,慢慢的蹲了下来。 叶蓁见状,连忙扶住他,并随他一起蹲了下去。可就在蹲下的那一瞬间,叶蓁隐约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特别的味道,于是自言自语道:“莫非是这气味?”一察觉到不对,叶蓁就连忙用手捂住了刘熙的口鼻,然后说了句:“殿下,不要闻。” “怎么了?”刘熙扭头看向叶蓁。 “空......空气中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不像是正常的花草香。”叶蓁连忙解释说,“殿下,我们快离开这儿。” “好” 可刘熙刚刚起身,就突然昏了过去,叶蓁没能扶住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在了地上,“殿下,”她着急的喊道,可实际上,并不是她没能扶住,而是因为她吸入那些气体以后,胳膊已经没有了力气,不一会儿,她也倒了下去,可意识里却一直在喊着:“殿下,殿下醒醒,殿下,殿下你快醒醒,殿下,殿下......” 就这样,刘熙和叶蓁先后昏迷,可就在他们昏迷后,身边突然出现了两个陌生的身影。 叶蓁在睡梦中,梦到刘熙发生猝死,然后自己紧急为他进行心肺复苏,一旁还有人不停的喊着:“殿下,殿下,殿下......” 而现实中的叶蓁,人还未醒,手上却突然挣扎了几下,不一会儿,她又冷静下来,然后便安安静静的睡过去了,可过了一会儿,她又挣扎了几下。 一旁的王焕见了,不禁说:“这丫头,怎么跟发了梦魇似的!”是的,那两个身影其中之一就是顾夕宁的师父——王焕。他们救下刘熙和叶蓁之后,便把他们带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此时,二人正分别躺在一块石板床上。 因为到的较晚、吸入的不多,所以刘熙很快苏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面前的人,刘熙先是一惊,然后便看着他叫了声:“熠辰?” “是,您还记得卑职?” “嗯!你的模样倒是没怎么变。”刘熙边说边坐了起来,熠辰原本是跪在地上的,见刘熙要起身,连忙上前扶起他。 刘熙起身以后,看见一旁还在昏迷中的叶蓁,快步走了过去。“顾姑娘,顾姑娘......”他叫了几声,可叶蓁都没有醒。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她得过一会儿才能醒。” 刘熙闻声看去,只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位神采奕奕的长者,刘熙起身微微施礼,道:“敢问前辈是?” “我叫王焕,是个郎中。” “你是王焕郎中?”刘熙瞬间瞪大了双眼。 “嗯!” “你如何证明你就是王焕郎中?”刘熙追问道。 “我是何人,何须向你证明?倒是你,我还没问你呢,你是谁啊?为什么跟我徒儿在一块?” “我......” “他确实是王焕,”这时,熠辰突然走了过来,对刘熙说:“卑职见过他的画像。” “画像?” “是,之前幽州有几波人都曾拿着画像找过他,卑职打听过,那画像是王焕郎中的一位邻居画的,既是邻里,自然是见过他的。” 刘熙听完,还没说话,就听王焕自言自语了句:“原来有这么多人找我。” 刘熙相信熠辰,于是面对着王焕躬身行礼,道:“晚辈刘熙,是顾姑娘的朋友,方才......失礼了。” “算了算了。” 第九十一章 师徒会面 “敢问......可是前辈救我们回来的?” “我救的是我徒儿,你,”王焕指着熠辰,说:“是他救的。” 刘熙听完,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看向熠辰道了声:“多谢!” “卑职不敢” 刘熙没再说什么,只是蹲下来静静的看着叶蓁,原本是因为担心,想要等她醒来,可是一想到自己刚刚说过同她只是朋友,害怕自己这样的举动会惹人误会,于是连忙站了起来,又问王焕说:“不知前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我一直住在这儿。” “一直住在这儿?”刘熙扭头四下看了看,然后说:“前辈明明有居所,为何要一直住在这山洞里?” “你怎知我有居所?”王焕有些疑惑。 “实不相瞒,前不久,晚辈也曾帮顾姑娘寻找过您的下落。” “帮她找我?” “是” 王焕一听不禁更加疑惑了,心想:‘她明明知道我的下落。’于是又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晚辈......晚辈也只是听说,晚辈听说您经常进山采药。”说到这儿刘熙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于是又问:“莫非,您住在这儿,是为了方便在山里采药吗?” 王焕迟疑片刻,然后应了声:“算是吧!” “殿下”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叶蓁的呐喊,刘熙闻声连忙蹲下身去,“顾姑娘,”他也喊着叶蓁:“顾姑娘,顾姑娘,” “殿下!”伴随着这一声呼喊,叶蓁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了眼前的刘熙,于是连忙坐起来,仔细查看确定刘熙安然无恙以后,才说:“太好了,您没事真的太好了,吓死我了。” “我没事。”刘熙带着浅浅的笑说。 叶蓁也笑了笑,然后仰头看了看旁边的王焕和熠辰,见他二人陌生,不禁问刘熙说:“殿下,他们是?” 还没等刘熙说话,就听王焕说:“殿下?你为何叫他‘殿下’,他是什么人?” “他是......”叶蓁看着王焕,刚要解释,可一想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便把话收了回来,然后下意识的看向刘熙,这时,只听刘熙说:“顾姑娘,我记得你说过,你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对吗?” “嗯!”叶蓁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毕竟,并非是她不记得。 刘熙听完,扶起叶蓁,然后给她介绍说:“这一位,是你的师父,王焕郎中,这一位,”又指向熠辰,说:“是三哥的贴身侍卫,熠辰。” “王焕郎中?那......”‘那岂不是就是顾夕宁的师父?顾夕宁的师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熠辰?”‘梁王殿下的贴身侍卫,熠辰?’ 听叶蓁喊自己的名字,熠辰微微拱手施了个礼,叶蓁见了,也连忙还礼。‘他又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而且,既然是梁王殿下的贴身侍卫,那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梁王殿下的身边见过他呢?’一连串的疑问和困惑在叶蓁的脑海中出现,她不由得静止沉思了片刻,然后又四处看了看,心想:‘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丫头,”王焕突然的一声,打断了叶蓁的思绪,她看着王焕,勉强叫出了那声:“师父?” “你怎么会不记得从前的事呢?”王焕走到叶蓁面前,问她说。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确实不记得您了。” “把手伸出来,师父帮你看看。” 叶蓁听完,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熙,然后才徐徐的把手伸了出去,王焕替她诊脉,可诊完却说:“脉象并无异常啊!”把手收回后,又道:“丫头,你此番入宫,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我在医官考核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然后就被带到了掖廷,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掖廷昏了过去,醒来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叶蓁尽量说的贴合实际又不至于暴露。 “怎么会这样?那你可还记得你此次入宫是为了什么?”说到后句时王焕的情绪有些激动。 但叶蓁也只能摇摇头,说:“不记得。” 王焕听完,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好似突然受了一个很大的打击一般,他连忙转过身去,缓了缓情绪,直到听到叶蓁叫自己。 “师父?” 为了不让刘熙他们看出自己举止反常,王焕又把身子转回来,延续刚才的问题,问叶蓁说:“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九皇子。” “九皇子?”王焕反应了片刻,然后补充说:“陈琛的外孙?” “是” “他来幽州所为何事?可是为了给陈氏一族报仇血恨?” “他不是。”叶蓁连忙否定。 这时,只见刘熙微微拱手,道:“晚辈只是送母还乡,顺便代替母亲重游故地。” “嗯!”叶蓁坚定的点头表示肯定。 王焕这才说:“如此便好!” 这时,叶蓁突然想起祖母病重的消息,于是又看向刘熙,说:“殿下,您应该已经收到了我给您留的纸条,虽然现在看来给我传话说祖母病重,很有可能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但我还是想回家看上一眼。” 刘熙静默片刻,然后应了声:“好”虽然在刘熙的意识里,他也觉得,能提前在叶蓁返乡的路上设伏,一定是因为对方提前知晓了她的行程,但他不能拦着叶蓁回去,毕竟他无法确定顾家祖母病重一事一定不是真的。 叶蓁见他答应了,便想着再跟王焕交代一声,毕竟他是顾夕宁的师父,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王焕说:“丫头,你刚刚说什么?什么祖母病重?什么调虎离山啊?” “师父,详情我来不及跟你细说,我得先回家一趟,确定祖母无恙我才能安心。” “那师父跟你一起回去,我知道有一条小路能快点下山。” “好,”叶蓁也没犹豫,直接就答应了,“多谢师父。” “顾姑娘,”刘熙叫叶蓁说:“你先在此稍等片刻,等我出去找到颜承和荣谷他们,让他二人护送你和王焕郎中回乡。” “不用”叶蓁和王焕同时拒绝说。“殿下,”叶蓁最先解释道:“天快黑了,我不等了。” “人多容易打草惊蛇,我和我徒儿两个人即可。”王焕也补充说。可实际上,他只是想找个机会单独和叶蓁说话。 原本刘熙还不情愿,可听王焕这么说,他也只好同意,然后嘱咐叶蓁:“那你万事小心。” “嗯!我会的。” 说完王焕就带着叶蓁偷偷出了山洞,沿着小路下了山。 第九十二章 揭开谜团(一) 劫持方坤的那名男子进山之后,得知手下还没有抓住顾夕宁,气急败坏,不禁大怒道:“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连个顾夕宁都抓不住。” 其他人不敢做声,只一个距离男子最近的随从上前安抚道:“公子息怒,弟兄们不常进山,对地形不太熟。” “她也没有来过这片山,她怎么就熟?” “这......” “行了,少废话,继续给我找。” “是”说完众人就都散开了。 此时,叶蓁和王焕已经安全抵达山下,刘熙也在熠辰的保护下找到了颜承、荣谷和一众衙役,人员全部聚齐后大家一起返回晏城。出发前,刘熙交代颜承,迅速找一匹快马去追叶蓁,务必要保证叶蓁的安全,说完颜承就率先离开了。 路上,刘熙一边走着,一边问熠辰说:“熠辰,你怎么会来幽州?今日又为何会恰巧出现在山里?” 熠辰不便回答,于是停下来,请罪道:“九皇子恕罪,卑职不能说。” 刘熙按下熠辰高举的双手,道:“无妨,原本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谢九皇子。” “那你今天是怎么遇上王焕郎中的?这个能说吗?”刘熙又问,可刘熙等了一会儿却不见熠辰说话,便加问了句:“这也不能说?” “是” 刘熙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便安安静静的赶路了。 等到众人抵达城门口,刚刚进了城,熠辰就叫住刘熙,说:“九皇子,如今您已平安入城,卑职也该告辞了。” “天黑了,不如今日先回行宫歇息一晚?” 熠辰听完微微拱手,道:“多谢九皇子好意,只是卑职还有事情要办。” “那好吧!” “卑职告辞。” “嗯!” 熠辰离开后,刘熙刚要和荣谷说话,就见许戎从城门进来了,于是叫住他,说:“许县令外出公干,这么晚才回来?” “九皇子?”许戎一见,连忙走过来,先是拱手施礼,然后问道:“九皇子怎么在这儿?” 这时,刘熙身后的衙役们整整齐齐的看着许戎俯身行礼,并叫了声:“大人” “他们?”许戎看着刘熙,一脸惊讶的说:“他们这是?”这时,荣谷也面对着许戎微微施礼,许戎见状,连忙俯身还礼,然后才继续问刘熙说:“九皇子,你们……和他们……这是?” “顾御医在城外遇袭,我请他们帮忙出城寻找。” “哦,那......可找到顾御医了?” “找到了,今日多亏他们相助。” “不敢不敢。”许戎带着憨憨的笑说。 “我去县衙求救时,听说许县令外出公干,不知是去何处公干?” “哎呀,郑县丞说近日会有暴雨,这不,下官一早就带人去了田间,和百姓们商量商量防范措施什么的。”说起此事来,许戎的言语倒是随意了不少,颇有闲话家常的意味。 可刘熙听了,却一脸正式的说:“许县令心系百姓和农田,真是安平百姓之福。” “不敢不敢,九皇子谬赞了。”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刘熙就带着荣谷离开了,衙役们则由许戎直接带回。 王焕带着叶蓁下山后,在途经的客栈里租了一辆马车,夜里加紧赶路,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顾夕宁家的村口。 王焕停下马车,对叶蓁说:“你先回家看看,如果你祖母真的病了,我再去帮她诊病,如果没有,你办完了事就回来这儿找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师父,您不去家里坐坐吗?” “不坐了。” “为什么?” “先别问这么多,你快回去,看你祖母要紧。” “哦对,师父,那我去了。”说完就跳下了马车。 “嗯!” 叶蓁跑到家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祖母在开院门,于是连忙跑过去,激动地叫了声:“祖母。” “宁儿?”祖母在看到叶蓁的那一刻,也很开心,一边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一边问她说:“你怎么回来了?” “我......我回来取几件厚衣裳。” “哦,走,快进屋,先进屋,进屋再说。” “嗯!” 见祖母面色红润、行动自如,叶蓁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可回屋的路上,她还是装作不经意的问了祖母一声,说:“祖母,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 “真哒?” “嗯!” 顾家人看到叶蓁回来都很开心,早饭做了很多好吃的,吃饭的时候看祖母胃口也很好,叶蓁便觉得祖母应该没有隐瞒自己什么,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吃完早饭后,她还是偷偷的把顾夕禹拉到了一旁,问他说:“弟弟,祖母最近身体怎么样?可有生病?” “祖母?三天两头会咳嗽两声,偶尔肚子不太舒服,别的没说有什么。” “那就好。” “怎么了二姐,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没有,我就是......就是关心一下,那你们呢?你和父亲母亲身体怎么样?” “父亲偶尔头晕,母亲偶尔会嗓子疼,但这都是老毛病了,你也知道,至于我嘛,我这个身体,好着呢!” 叶蓁听完不禁笑了,然后说:“我平时也不在家,祖母还有父亲母亲就需要你多照顾了,尤其是在生病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及时看病、吃药,知道吗?” “嗯,我知道,放心吧,二姐。” “好!” 看过了祖母和家人,叶蓁也就放心的离开了,等她拿着东西回到村口的时候,她先把手里的纸包递给了王焕,并说:“师父,这是我祖母包的包子,还热乎呢,您尝尝。”王焕接过后,她才把装着衣物的包裹放进了马车里。 “你祖母怎么样?”王焕问叶蓁说。 “没事。” “没事就好。” “嗯,师父,您先吃,吃完了我们再赶路。”叶蓁又说。 可王焕却说:“没事,师父还不饿,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说完就朝着一旁的凉亭走去。 叶蓁有些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进了凉亭,王焕先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问叶蓁说:“丫头,你先告诉师父,你真的不记得进宫之前的事儿了吗?” 叶蓁因为心虚,避开了王焕的眼神,把头低下后,才说:“嗯!我不记得了。” “此番进宫的目的为何,你也不记得了?” “嗯!” 听王焕说话的语气,似乎顾夕宁此次入宫非同小可,叶蓁刚要询问,就见王焕迈步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然后叫叶蓁说:“丫头,你过来坐,既然你不记得,那师父从头给你讲一遍。” “真的?”叶蓁有些激动的说,说完就连忙走了过去。 等到叶蓁坐下后,王焕便说:“大约三个月前,我到晏城出诊,路过一片山林的时候,偶然遇见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我帮他上药包扎,可他却拉着我的手说:你......你不必管我,” 第九十三章 揭开谜团(二) 顺安三十一年四月十四日,晏城外苍梧山—— “你......你不必管我,就让我死在这儿,这样他们才能放心,但是有一件事......我......我需要你帮我。”少年奄奄一息的说。 王焕一边迅速的把止血药倒在布条上,一边说:“不管是什么事也得先活下来再说啊!” “没......没有用了,我自己的伤势我自己心里清楚,你听我说,听我说,” 王焕见他一脸急切,只好暂时停了下来。 这时,只听少年说:“晏......晏城高家高富高荣父子豢养私兵,图谋不轨。” “什么?” 少年见王焕随身带着药箱,便说:“我知医者仁心,你定不愿......不愿看到国家再起战乱,所以......所以......你......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送进皇宫。” “可是......这......这么私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他们豢养的私兵之一。”少年笃定的说,“原本习武是为了保家卫国,谁曾想一朝被骗,就入了贼窝,我不愿合作,他们就派人杀我。我是......是没有经历过战乱,可我也知道,一旦掀起战火,受苦受难的......便......便只有百姓,若是与他国作战,我一定奋勇争先,可我不想......我不想自己人打自己人。” “那你有何证据?” “我没有证据,原本我是打算亲自到定安去告密的,可是......可是......”说到这儿,少年突然吐了口血,然后他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王焕,说:“你一定要帮我,一定......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们。” “好,我答应你。” 听王焕说答应,少年这才放心的躺了回去,然后推他说:“你快走,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不要让他们看到你,快走。” 回忆到这儿,王焕突然对叶蓁说:“从小我的师父就跟我说,我也常跟你说,任何时候,身为医者都不能见死不救,可是那一刻,我唯有走才能帮他传出这个秘密。”王焕叹了口气,然后说:“但是在走之前,我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叶蓁追问道。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看着我笑了笑,然后说,我叫安顺,国泰民安的安,风调雨顺的顺。”说到这儿,王焕的眼眶湿润了。 叶蓁也瞬间就鼻子一酸,她连忙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可是眼泪还是没出息的掉了下来,她迅速的用手擦去,然后继续听王焕说:“与那少年分开后,我加紧赶路,一路上并未受阻,可是当我快要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我突然被一个持剑男子拦下,他问及我的身份、住所、近日的行踪以及进山的目的,我一一做了解释,他这才放我离开,可谁知过了几个时辰后,他却突然追上想要暗杀于我,我的小腿被刺中,后来侥幸逃脱,却也无法再长途跋涉,无奈之下,我只好找到你,要你假意与家人争吵,离家出走,然后借着医官考核的名义前往定安皇宫告密。” ‘原来......原来顾夕宁入宫是因为这个。’叶蓁一脸震惊。 王焕继续说着:“你在入宫前,把我送到了那个山洞,让我安心在那等你的消息,可我知道,高家做贼心虚,除了会派人继续寻找我以外,得知你离家之后,也极有可能会派人前去寻你。” ‘路上我不知道,但在宫里要杀顾夕宁的那个人,难道是高家派去的吗?可是高家商贾人家能有这么大的权利潜进皇宫里杀人?不对,他们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应该会有同伙,看来对方的权利不容小觑啊!’ “昨日看你在睡梦中发作梦魇,想来入宫以后也是因为思绪太重,夜里不宁,才会忘了此行的目的,”这时,王焕突然抬手用手指关节敲了一下叶蓁的脑袋,并说:“但没想到你把师父也给忘了。” 叶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道歉说:“对不起,师父。” “算了算了。” “师父,”叶蓁解释道,“我说对不起,不只是因为我把您给忘了,还因为,我没有完成您的嘱托。” “你不必自责,”王焕安抚她说,“突然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你身上,难免会一时无法接受,好在幽州现在还没有什么异动。” “嗯!师父,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可以再去一趟定安。” “不用,师父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打算亲自入宫。今日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为师的打算,让你做到心中有数,但是你只需要做到心中有数,别的什么都不需要你做。” “可是......可是外面有那么多人都在找您,除了高家,还有宫里的齐王,他也在找您,您这个时候进宫,会不会太危险了?” “齐王?齐王因何找我?” “他......他说他想找您为他的母亲彭昭仪诊病,可我并不能确定这个说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论真假,我都可以以此为由进入皇宫。”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王焕淡定说道,“我都能在那个山洞里躲避三月不被人发现,自然也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想办法脱身,放心吧丫头。” “你师父那么精明,他要是想躲,你能找得到?”想起顾父当日说过的话,叶蓁不禁笑了,然后说:“师父还真是” “还真是什么?” “还真是和父亲说的一模一样。”说完便低下头笑了起来。 可王焕听了却突然板起脸,傲娇的说:“那个老顽固,你不要跟我提他。” “为什么?” “一件芝麻大的小事,记了我这么多年,我不就教了你点医术吗?至于像个仇人一样看我吗?” “嗯?”叶蓁有些疑惑,但很快她也就想明白了,毕竟,顾夕宁和家人争吵离家出走这事虽然是假的,但是顾父拦着不让顾夕宁学习医术这事却是真的,所以顾父不待见教了顾夕宁医术的王焕,王焕也因此不想见顾夕宁的父亲,“所以您不去我家里坐,就是不想见我父亲?”叶蓁直截了当的问他说。 可王焕却并没有回答,只是扭头“哼”了一声。 叶蓁也就懂了,于是说:“师父,我父亲只是担心我,他.....他应该并没有仇视您的意思。” 叶蓁本想替顾父解释几句,可谁知王焕听了却说:“好了,你不用替他解释,他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我认识他可比你早多了。” “哦!”叶蓁瞬间闭嘴。 这时,王焕又说:“现在轮到你跟师父说说,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片山林?又为什么会和九皇子刘熙在一起?” “我......我昨天之所以会出现在那片山林,是因为有人到行宫里传信,说我祖母病了,要我马上回家一趟,我是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了那片山林,至于为什么会在那里停留,是因为有人提前在那设了埋伏,想要抓我。” “想必又是高家的人。”王焕猜测说。 可叶蓁却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自我进入幽州以来,方坤也曾派人抓过我。” “方坤?” “是,武库令夏清手下的官员方坤,他说他是因为害怕被您泄露武库令夏清夫人江明的身世,但又找不到您的下落,所以才想要抓我,诱您现身。” “害怕被我泄露武库令夏清的夫人江明的身世?此话从何说起?” “您不是认识夏夫人吗?” “不认识。” “您不认识夏夫人?”叶蓁惊讶的说。 “嗯,虽然听人说起过,但从未见过面,这不就是不认识么。” “怎么会这样?”叶蓁一时有些吃惊,但很快她也就反应了过来,‘看来我们被方坤骗了,他抓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可是方坤所说夏夫人身份一事全都是真的呀!不是因为这个还能是因为什么?’ “丫头,”王焕见叶蓁陷入沉思,不禁叫了她一声。 “师父,”叶蓁便解释说:“事情是这样的,之前我曾在九皇子和行宫一众守卫随从的帮助下抓到了方坤,他坦言,他抓我是为了寻找您的下落,而寻找您的下落,是为了防止您泄露出夏夫人身世的秘密,后来经过确认,他所说的夏夫人身世一事确有其事,可如果您不认识夏夫人的话,那他就是在说谎,不为了这个,他又是为了什么抓我呢?” 叶蓁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和王焕说了,王焕便问道:“那方坤此人现在何处?” “原本是要送到县衙去的,可是后来他被人救走了,如今下落不明。” 听到叶蓁说方坤下落不明,王焕有些慌张,但他现在也想不到什么办法,于是只能嘱咐叶蓁说:“既然有这样的隐患在,那你日后一定要万分小心。” “嗯,我会的,师父。” “好” 这时,叶蓁又回答了王焕问的第二个问题:“至于九皇子,我们其实是在宫里认识的,我在掖廷受罚,他救了我,后来一同返乡时,我又救了他,原本以为回到幽州各奔东西不会再见面了,谁知陛下得知我救过他,突然下了一道圣旨,封我为御医,要我随他在幽州游历,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昨天......昨天他有事外出,我等不及他回来,便给他留了一张字条,想来他是察觉到有什么异常,才会特意追上来的。”提起刘熙时叶蓁的眉眼带笑,话也多说了两句,可是王焕并未发觉,叶蓁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既如此,日后你就安心当差,时刻保护好自己。” “嗯!师父,你也万事小心。” “好,”王焕轻拍了拍叶蓁的肩膀,然后说:“走吧,师父先送你回去。” “嗯!谢谢师父。” 第九十四章 奉茶请罪 昨天夜里,刘熙在和许戎分开后,并没有马上回行宫,而是先去了一趟云华客栈,因为他想知道夏清、许戎和高家最新的动向。 客房内,随从吴陈率先禀报说:“启禀九皇子,夏大人近期一直按时上值下值,除了昨日先后去过方府、行宫和昭华寺以外,其他没去什么地方,这些天也没接见过什么人,所有去府上拜见的人,夏大人全都避而不见。” 刘熙听完轻叹了口气,但他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然后又问:“许县令呢?” “启禀九皇子,”这时,又有另外一名随从站了出来,说:“许县令近日也都是按时上下值,这几天因为许府一直在为许家长女张罗婚事,所以每日下了值后,许县令都是直接回家,没去过什么地方,也没见过什么人。” “嗯!今日许县令可是外出去了田间?” “是,卑职跟田间的百姓们打听过,他们说许县令是因为听说要下暴雨,所以找他们一起商量商量防雨措施。” “几时去的?” “今日一早便去了。” “清晨出门,至晚方归。如此看来,许戎倒是一个肯做实事的。”说完,刘熙又问:“那高家呢?高家近来有什么动向?” 这时又走出来一名随从,说:“回九皇子,高家公子不知为何,近来很少出门,只陪着高夫人去过两趟成衣铺,哦对,今日,今日午后......今日午后突然出城,上了一趟山,不过因为他们带的人多,手下又十分警惕,卑职没敢跟的太紧,所以不知道他们干了些什么。” “上山?”刘熙一听,连忙问道:“上的哪座山?” “就......就是从西城门出去再往西走上大概五六里的样子有一座山,不过卑职并不知道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我们今天也去过那座山。”荣谷突然说。 “这......为......为何?九皇子和荣守卫为何要去那座山?”随从有些疑惑。 刘熙解释说:“今日午后顾姑娘在那座山上遇上了埋伏。” “什么?那......那顾姑娘她?” “她没事。” “哦!” “你可有看到高家公子在那山里见了什么人?”刘熙又问。 可随从却拱手俯身,道:“九皇子恕罪,卑职惭愧。” “那他们是何时上的山,又是何时下的山,这个知道吗?” “嗯,他们是在酉时三刻左右上的山,不到半个时辰就下来了。” ‘酉时三刻?’这个时间刘熙虽然觉得十分可疑,但是因为不知道他们上山做什么,多说也无益,便只说了句:“我知道了,你们继续监视,有任何问题及时来报。” “是,九皇子。” 说完刘熙就带着荣谷回了行宫。 虽然已经派出了颜承,但刘熙还是不放心,因为担心,他又一夜未眠。尤其是到了今天早晨,他越想越后悔,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坚持找到颜承和荣谷跟她一起去?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王焕?为什么没有多提醒她几句,如在外形上做些伪装、回来的时候改个路线,就只说了一句没有用的“万事小心”? “怎么当时这般愚蠢?”刘熙不禁自责道。 这时,管事突然走了进来,问刘熙说:“殿下,下官今日要外出采买,您可有什么要添置的物品,下官一并带回来?” “没有,没什么。”刘熙低着头低声道。 管事见他情绪不高,不禁问他说:“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刘熙轻摇了摇头,道:“没事,你去吧!” “您......您真的没事吗?” “嗯!” “那”管事又观察了片刻,才说:“那下官告退了。” “嗯!” 出了刘熙的寝殿,管事来到荣谷面前,小声问他说:“荣守卫,我看殿下情绪低落,不知是怎么了?” “殿下情绪低落?卑职没发现啊!” 见荣谷这么说,管事也只好说:“啊!那......那可能是我多想了,那行,那我走了。” “管事慢走。” 送走了管事,荣谷则继续在殿外守卫着。 王焕和叶蓁说完了话,刚刚走出凉亭,就遇上了骑马赶来的颜承,颜承简单的和叶蓁说明来意后,三人便一起启程回行宫了。 在回行宫的路上,叶蓁又问了自己和刘熙被救的经过,王焕说确实是他在那片灌木丛附近撒了些迷药,还说原以为叶蓁能够分辨得出那气味不会被迷倒,叶蓁听了,也只能尴尬的笑笑。 至于熠辰,他的出现,王焕只说,他是在刘熙和叶蓁昏迷后,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对此,王焕也很意外。 申时左右,三人抵达行宫。离别前,王焕嘱咐叶蓁,说:“梦魇是疾患,不能掉以轻心,你记得要好好调理一下。” “嗯!” “还有啊,一定记住不能乱试药草,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叶蓁笑着回答说。 王焕这才放心的离开。 看着马车走远后,叶蓁和颜承一起转身回了行宫,她先把盛放衣物的包裹送回了自己的寝殿,然后就来到了刘熙的寝殿。 “顾姑娘,颜承,你们回来了?” “嗯!殿下在吗?”叶蓁问荣谷说。 “在” 听到殿外荣谷和叶蓁的谈话,刘熙连忙起身走向殿门口,当他看到叶蓁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刘熙久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 “殿下,”颜承率先请安。 刘熙看着他,说:“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多谢殿下” 颜承走后,刘熙才轻声问叶蓁说:“几时回来的?” “刚回来,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顾姑娘,快请。”说完二人就一起走进了寝殿,刘熙先问了叶蓁祖母的情况,叶蓁回答说:“多谢殿下关心,祖母她并没有生病。” “那就好。” “殿下,”叶蓁又问刘熙说:“昨天有人受伤吗?颜守卫我看到了,荣守卫我刚刚也看到了,那其他人呢?其他人都平安回来了吗?” “嗯!全都平安无事。” “那就好,平安就好。”叶蓁长舒了口气,然后她突然走到桌前倒了杯茶,走回来后直接递给了刘熙。 刘熙见状,不禁问她说:“你这是?” “奉茶,请罪。” “请罪?因何请罪?” “臣在留给殿下的字条里说了,臣此番擅离职守,返乡回来,再向殿下请罪。” 刘熙这才想起那张纸条里的内容,可他却并未接过茶水,不仅如此,还解释说:“祖母病重需要回乡探望,这不是很合情合理的事吗?既然合情合理,你又给我留了书信,何来擅离职守一说?” “可是” “可是什么?” 叶蓁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便尴尬的说了句:“没可是了。” 刘熙见状不禁笑了,然后说:“那这茶,你喝吧!” 可叶蓁却并没有马上把手收回来,而是问刘熙:“殿下,您要喝茶吗?您要是喝的话这杯还是给您,我再去倒一杯。” “我不渴,你喝吧!” “那好吧!”叶蓁这才把手收了回来,然后便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殿下,”她本想再问问刘熙昨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以及夏清的伤势如何等等,可这时却听刘熙说:“顾姑娘,你日夜兼程,今日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叶蓁觉得自己也确实累了,便没有推辞,“多谢殿下体谅,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嗯!” 离开刘熙的寝殿,叶蓁径直回房,进门后,关上门,挂好门闩,直接倒到床上睡觉去了,刘熙则带着荣谷出了门。 第九十五章 比武切磋 此番出门,刘熙是想打听一下当地百姓对于县令许戎的看法,顺便听一听街上的消息。 可刚一上街,刘熙就听到前方有人议论,说是夏阳县县令程晖刚刚到高家退了亲。 刘熙一听他们提到了夏阳县县令程晖和高家,不禁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一边保持着和他们同样的速度,一边听他们说:“今日午后,高家门口突然停了好几辆马车,马车里装的都是之前高家下聘时给出的聘礼,我找高家的下人打听过,他们说那就是夏阳县县令退回来的。” “为什么突然退亲,你问了吗?” “这种事,怎么可能轻易让外人知道,但我猜啊,要么,就是程家知道了高荣是个什么德行,要么就是程家二小姐有什么隐疾。” 这时,一旁的荣谷突然小声对刘熙说:“梁王殿下五月下令,可程家竟然拖了这么久才来退亲。” 刘熙刚要回答,就听前方又有一个人说:“要我说,肯定是程家知道了高荣花天酒地、一无是处,不肯把女儿嫁过来了。” “也是!”说完三人就一起拐进了右侧的茶楼。 刘熙并没有跟上去,荣谷见状不禁问他说:“殿下,不跟了吗?” “嗯!” 听刘熙说不跟了,荣谷这才敢把声音放大,他又问刘熙说:“殿下,之前宁侍卫曾说程家二小姐许配的高家是幽州富商,那个高家,不会就是晏城的这个高家吧?” 刘熙听完,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也只说了句:“是不是这个,晚间去一趟云华客栈就知道了。” 荣谷一想客栈有人正在监视晏城的高家,只要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这些马车,就能确定了,于是说:“是,殿下说的是。” 说完二人就继续往前走。 如今叶蓁平安归来,刘熙心里的石头虽然落了地,但是表白被拒一事,对于刘熙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以至于现在他完全没有心思去听别人闲话家常、谈天说地。其实在表明心意之前刘熙是做了心理准备的,可如今这样的结果,还是难免让人失意,所以走着走着刘熙就停了下来,然后对荣谷说:“不走了,回去吧!” “回去?” “嗯!我累了。”说完就转身往回走,荣谷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可还没走出多远,就见云华客栈的一名随从跑了过来,停到刘熙和荣谷面前着急的说:“九皇子,终于找到您了。” “怎么了?” “君博被高家给抓走了。” “什么?” “君博他......他是因为......因为有贼人暗中潜进高家,被高府的家丁发现,那人在逃跑的过程中偶然暴露了君博的位置,结果君博就被他们当成那人给抓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个时辰以前,卑职一看君博被抓,就赶忙去行宫找您,可您不在,卑职这才找到街上来的。” “殿下,需要卑职去县衙报案吗?”荣谷问刘熙说。 “先别急,”回答完荣谷,刘熙又问那随从,说:“除了你,可还有旁人看见他被高家抓走?” “旁人?那就是高府的家丁了。” “他们不能算。” “那......那就没有旁的人了。” 刘熙一听不禁皱起了眉头,说:“若是只有你一人作证,恐怕无法让县衙立刻下令搜查,就算能,一旦此事被定义为绑架、劫持,高家很有可能会为了脱罪而毁尸灭迹,这样君博就更危险了。” “那怎么办?”随从着急的说。 “我们自己去。” “自己去?” “嗯,商人重利,只要有利可图,万事皆可商量,我去会会他。”说完,就叫那名随从说:“带路,去高家。” “是” 路上,刘熙又交代那名随从,说:“不到一个时辰天就黑了,你就留在府外,天黑之前如果我们没有出来,你就回云华客栈,召集所有随从夜探高家,记住,一定要找到君博;如果实在找不到,全部撤出后,你就去县衙报案。” “是”随从答应完,刘熙又对荣谷说:“荣谷,不论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 “那您” “我也会保护好自己。”刘熙笃定的说。 见刘熙如此,荣谷也只好答一声:“是,殿下。” 到达高家后,随从率先到暗处藏了起来,刘熙带着荣谷走到府门前,和高府的家丁自报家门后,很快,高家公子就出来把他二人迎了进去。 会客厅内,高家公子微微施礼,道:“草民高荣,见过九皇子。” ‘高荣?原来与程家结亲的人真的是他。’刘熙和荣谷同时心想。 刘熙上下打量了一番高荣,然后才上前一步,抬手说:“高公子不必多礼。” “谢九皇子,”高荣起身以后,又问:“家父外出还不曾回来,不知九皇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我听说高公子今日在府外抓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身长八尺、黑衣革带的年轻男子。”刘熙开门见山的说。 可高荣却故作糊涂,“年轻男子?” “是”说完刘熙便直勾勾的盯着高荣。 高荣心想:‘九皇子亲自前来,竟然是为了那个人!难不成那是他的人?可他为何要派人潜进我高家,莫非......莫非是知道了方坤在我手上?不行,不能给他机会暗查高家,若是真叫他发现方坤,再告我一个私藏钦犯就不好了。’于是高荣连忙说:“哦,草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草民见他鬼鬼祟祟的,还以为是贼人呢,就把他给抓了。” “不是贼人,是我的人。” “那他是?” “他只是在追踪一名盗匪,恰巧追到了这儿而已。” “啊~原来是这样,那......那既然是误会,草民这就让人把他带过来。”说完就叫一旁的管家说:“管家,快去把那位公子带来。” “是” 管家说完就出去了。高荣给刘熙倒了杯茶,可刘熙却说:“多谢,我不渴。”高荣听了,只好把茶杯又放回桌上,然后,他又请刘熙上座,可刘熙还是拒绝了。 在等人的时候,刘熙心里既紧张又怀疑,毕竟此番他是做了同高荣做交易的准备来的,可高荣却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自己的话,刘熙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可谁知过了一会儿,管家竟真的把君博带了过来,刘熙见状连忙迎上去,荣谷也快步跑过去,可二人走近了却发现,君博身上居然多出了好几处伤口。荣谷上前扶住他,问他怎么回事,刘熙刚要询问高荣,就听高荣说:“九皇子不要误会,这只是在抓捕的过程中不小心导致的。” 刘熙也明白这只是对方的托词,可是一想到如今能平安的把君博带出去才最为要紧,便只好忍住心中的怒火,说了句:“我明白。”缓了缓情绪后,刘熙又说:“高公子,既然误会已经解除,那我们便告辞了。”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可刘熙刚刚走出两步,就被高荣叫住了,“九皇子留步,”因为他突然想到,此人潜进高家,说不定已经发现了什么,为了高府的安危,需得在他把自己的发现和刘熙说明之前,把方坤转移出去,才算稳妥,于是高荣追上来,绕到刘熙面前,说:“九皇子,草民有一个手下,名叫安常,十分痴迷剑术,草民听闻,宫里的人个个都剑术了得,不知可否给个机会让他与九皇子的手下比武切磋一下?” “比武切磋?” “是” 刘熙心中疑惑,但嘴上还是连忙拒绝说:“时辰不早了,改日高公子若是有兴致,可以带着他到行宫找我。”说完便迈步要走。 可高荣却再次拦下刘熙,“九皇子,” “怎么?高公子还要拦我吗?” “不敢,九皇子,只是简单比武切磋一下,不会费什么时辰的。”说完,高荣便给安常使了一个眼色,安常见了,连忙走过来,跪到刘熙面前,说:“草民求知之心,还请九皇子成全。” “如果我”刘熙本想说:“如果我说不呢?”可刚说出前三个字就被荣谷打断了,“殿下,”他叫刘熙说:“既然只是切磋,那卑职奉陪就是了。”荣谷的本意也是不想双方拉扯太久。 “你确定?”刘熙扭头问荣谷说。 “是” 刘熙舒了口气,然后才说:“那好吧!” “谢九皇子,”高荣见刘熙答应了,连忙退到一旁,然后指向屋外,又说:“九皇子,还请移步院中。” 刘熙无奈,只好出了门,可这时高荣却小声的对一旁的管家说:“去,悄悄的把方坤给我从后门转移出去。” “是,公子。” 安常起身以后,高荣又小声的对安常说:“拖住他。” “是”说完,安常就走到了院中,高荣也跟了出来。 “既是切磋,点到为止。”刘熙提醒高荣。 “那是自然。” 此时荣谷和安常已经相向在院中站下,简单抱拳行礼过后,二人便拔剑打了起来。院中的人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二人比试,可刘熙却并不在意比试,他只是一边思考着高荣此举的目的,一边紧紧的盯着高荣身边的人,因为他总觉得,这些人并非善类。 高荣的手下安常擅长轻功,不然他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方坤从行宫里带出来,可就剑术而言,还是荣谷更胜一筹,所以很快,安常就落了下风。 可高家却并不想让荣谷赢,于是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果然,不一会儿,刘熙就看见有一个家丁偷偷朝着荣谷射了一支暗器。 刘熙来不及反应,连忙跑到院中,替荣谷挡下了那暗器。一阵刺痛过后,刘熙低头望去,才发现原来是一支飞镖。 院中的人发现刘熙受伤了,纷纷聚拢过来,荣谷一脚踢开安常,快步跑到刘熙面前,问他说:“殿下,您怎么样?”话音刚落,君博也赶了过来。 刘熙拔出那支刺进腹部的飞镖,忍着痛说:“无碍,小伤。” 高荣见状也连忙跑了过来,先问了问刘熙的伤势,然后便朝着屋顶大喊:“何人胆敢行刺九皇子?” 刘熙听了,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然后质问高荣,说:“高公子,飞镖来自院外还是院内,我看的清清楚楚,难道要我亲自把他揪出来吗?” “九......九皇子何意?”高荣有些惶恐。 刘熙捂着肚子,不一会儿,他又捂住了胸口,因为刚刚跑那几步,引发了胸痛,刘熙害怕自己昏迷,于是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便说:“算了,今日比试到此结束,高公子刚好利用余下的这段时间好好教教手下做人的道理。”说完便把目光转向那个射了飞镖的家丁,然后又看向高荣,说了句:“告辞!”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荣谷和君博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高荣原本还想阻拦,可这时管家却突然跑了过来,说是事情已经办妥,高荣也就没再阻拦了。 第九十六章 刘熙昏迷 出了高家,刘熙找到那名藏在暗处的随从,叫他赶紧带着君博回云华客栈,再找个郎中帮他好好的把伤口处理一下。 “是,九皇子。”随从答应完,刚准备要走,可这时君博却突然跪了下来,请罪说:“九皇子,都怪卑职一时不慎,还连累了九皇子。” “别说这种话,”刘熙上前搀起他,“你因何被抓,我已经知道了,不是你的过错,不需要你来承担。” “可是,” “没有可是,行了,快回去吧!你就在客栈好好养伤,这几日你二人先别出来了。” “是” 二人离开后,刘熙和荣谷也返回行宫。 路上,刘熙一边用手按着伤口止血,一边强迫自己不让自己昏迷,荣谷没有看出刘熙的不适,所以只是默默的跟在刘熙的身后,可走着走着,荣谷却突然问刘熙说:“殿下,您为什么要替卑职挡那暗器?” “你是我带出来的,我自然要保证你的安全。” “可那暗器如果有毒怎么办?” “应该没有,我现在并无异常。”刘熙淡定的说。 “殿下!”见刘熙如此,荣谷也只好不再追问,可是一想到是自己同意比试,却叫刘熙受了伤,荣谷不禁低下头,说了句:“卑职惭愧。” “惭愧什么,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虽然刘熙并没有出现什么毒性反应,但荣谷还是赶紧带他到街上的医馆看了一下,郎中说无毒后,荣谷才放心。 把伤口处理完,二人就返回了行宫,可刚刚走到宫门口,刘熙就昏了过去。 “殿下,”荣谷吓了一跳,他连忙蹲下来,朝着刘熙大喊:“殿下,殿下,殿下......”可刘熙都没有反应,他又按照之前叶蓁教给他的,一边用手指去触刘熙的颈动脉,一边低头去感受刘熙的呼吸,当感受到脉搏和呼吸都在的时候,荣谷才松了口气,说:“只是昏迷,只是昏迷,不是猝死,不是猝死!”说完就叫门口的守卫:“快来人,殿下晕倒了。” 守卫们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过来。 颜承醒后来找刘熙,发现刘熙不在,他刚刚准备离开,就见刘熙被人抬了回来,于是连忙跑过去,问荣谷说:“这是怎么了?” 可荣谷并没有回答,只是着急的问:“顾姑娘......顾姑娘在哪?” “应该是在寝殿。” “我去找她。”说完荣谷就跑走了,颜承则跟着守卫们一起进了刘熙的寝殿。 刘熙离开高家之后,高荣找出了那名投射飞镖的家丁,见他自作主张,高荣气愤的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并质问他说:“谁让你用暗器的?”刘熙当时还以为高荣是在做戏,可实际上他确实没有看到射出飞镖的人是谁。 “公......公子?” “使用暗器也就罢了,还愚蠢到让人发现?” “公子,”家丁连忙爬起来,解释说:“公子息怒,奴才......奴才只是觉得,不使暗器我们就输了,奴才只是想帮公子,”见高荣怒气未消,家丁连忙叩头求饶,“公子,公子,奴才知错,奴才知道错了,公子,您饶了奴才吧!公子......” “滚”高荣大喊一声,家丁便连忙跑走了。 这时,又有一个随从凑过来对高荣说:“公子,依小的看,今日这暗器也不算白用,至少试出了,九皇子的手下虽然自幼习武,练得都是真刀真枪真把式,但是对于暗器的警惕性却不高。” “有今天这一下,日后的警惕性还能不高吗?这试出来有什么用?”高荣反驳他说。 “这......” “你也滚,滚滚滚” 随从也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这时,又有另外一名随从想要说话,高荣见了,不禁有些不耐烦的问他说:“你又要说什么?” “公子,小的是想说,九皇子如此尊贵的身份,却肯为一个手下挡暗器,这就说明,他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如此看重情义,将来若是对公子有用,会很好拿捏的。” “嗯——”高荣特意拉长音来表示肯定,“你这话有理!”说完,又拍了拍那随从的肩膀,然后笑着说:“有理!有理!” 很快,荣谷就跑到了叶蓁的寝殿门口,他一边敲门,一边大喊道:“顾姑娘,顾姑娘,殿下昏倒了,顾姑娘,顾姑娘,你在吗?顾姑娘......” 正在熟睡中的叶蓁被荣谷猛烈的敲门声和不间断的叫喊声吵醒,当她躺在床上,缕清了荣谷喊出的内容后,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鞋都顾不上穿,直接就跑过去开了门,“殿下在哪?” “寝殿” 得到答案后,叶蓁径直冲向刘熙的寝殿。 进殿的那一刻,见刘熙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叶蓁霎时只觉得双腿发软,但她还是连忙跑过去,探了探刘熙的颈动脉和鼻息,确定不是心脏骤停后,她才问颜承和荣谷说:“颜守卫,荣守卫,这是怎么回事?殿下为什么会昏迷?” “今日我陪殿下上街,快要回来的时候,突然听说君博被高家抓走了,殿下思虑过后,决定亲自去高家会会高荣,.....”荣谷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跟叶蓁说了。叶蓁听完,心想:‘先有剧烈活动,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再加上外伤失血,应该是综合作用下导致的晕厥。’ “顾姑娘,殿下是像上次那样,昏迷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对吧?”荣谷十分着急的问叶蓁说。 叶蓁点点头,说:“嗯!差不多。” “那就好,那......那卑职去外面守着。”说完荣谷就出了门。可出门后,荣谷却并没有站到一旁,而是走到台阶下跪了下来。 “顾姑娘,殿下他”颜承本想问问刘熙这两次昏迷的原因是什么,可一低头,竟发现叶蓁没有穿鞋,“顾姑娘,你......你怎么没穿鞋?” “我......一着急就......就给忘了。”叶蓁有些尴尬的说。 “那你回去把鞋穿上,卑职先在这儿守着。” 叶蓁想了想,然后说:“也好!” 说完叶蓁就出了门,可刚一出门,就见荣谷跪在殿外,于是连忙走过去,问他说:“荣守卫,你这是做什么?” “没事,”荣谷仰起头看着叶蓁,说:“顾姑娘,你忙你的,有事叫我即可。” 见他不愿说,叶蓁也就没有追问,只说了句:“那好吧!”说完就回寝殿了。 叶蓁穿好了鞋,又拿了一本书,然后回到刘熙的寝殿,颜承这才问她说:“顾姑娘,殿下他为什么会昏迷?” “殿下第一次发生心脏骤停,我就怀疑他有心脏方面的疾患,来到行宫以后,又见他出现劳力性胸痛、劳力性呼吸困难,以及剧烈运动以后会发生晕厥这些症状,我就怀疑他很有可能患有一种心脏疾病,叫做肥厚型心肌病,更确切的说,是梗阻性肥厚型心肌病。” “那也就是说,殿下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患有心疾、不堪剧烈活动的缘故?”颜承总结说。 “可以这么说。” “那如何医治?能治好吗?” “以我学过的方法来说,药物只能缓解症状,并不能根治。但是,”说到这儿,叶蓁突然把目光转向刘熙,然后才说:“这种病如果症状轻微,预期寿命是可以接近常人的。” “那就好。”颜承一听预期寿命可以接近常人,也就放心了。 可叶蓁最后的这句话,她也不知是为了安慰颜承,还是为了安慰自己,已经昏迷多次,如何能算症状轻微?但叶蓁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她就只想说这一句。 问完了自己想问的问题,颜承便说:“顾姑娘,那卑职也去外面守着。” “好” 说完颜承就出了门。 叶蓁走到床边,看向刘熙,此刻她的心里什么也没想,可眼泪就是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她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看着刘熙说:“如果我是我该有多好,我就可以坦率承认,然后伸手去摸摸你。”叶蓁停顿片刻,又说了句:“我好想摸摸你。” 第九十七章 荣谷悔过 颜承刚一出寝殿,就见荣谷正跪在殿外,于是连忙走过去,问他说:“荣谷,你怎么跪这儿了?” “我......,没什么,殿下他......他醒了吗?” “还没,”见荣谷情绪低落,说话又吞吞吐吐,颜承不禁蹲下来,问他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我......我只是在想,”荣谷深低着头,低声道:“此番,殿下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嗯,那你此刻跪在此处是何意?” “请罪” “请罪?” “嗯!” 颜承一听,连忙提醒他说:“你糊涂了,殿下既然救你,又怎么会怪你?你就等殿下醒了,好好去道个谢,日后当差时依旧尽心保护殿下也就是了,何来请罪一说?” “我......” “还有啊,我刚刚已经问过顾姑娘,她说殿下是因为患有心疾,不堪剧烈活动,才会昏迷的,并非是因为受伤,所以你无须太过自责。” “殿下患有心疾?”荣谷着急的说。 “是,之前的几次昏迷都是因为患有心疾的缘故。” “原来如此,”荣谷低下头沉思片刻,又说:“殿下有心疾却还奋不顾身救我。” 颜承并没有听清荣谷的后句说的是什么,只是听见了“原来如此”这四个字,便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解,于是径自站了起来,然后又叫荣谷说:“行了,快起来吧!” 可荣谷却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说:“其实,也不全是为了请罪。” “那还有什么?” “我......我心中有愧。” “有愧?”颜承顿感疑惑万分,于是又蹲下来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荣谷抬起头看向颜承,解释说:“你我奉命保护九皇子,职责所在,不敢有失。可是,不瞒你说,当日九皇子拿着信鸽质问你我,威压之下要你我表明忠心,我曾对此有过怨气,可是如今看来,九殿下并非是要你我的忠诚,而是真心与你我交付心意。” “怎么......你......你还,你还这么想过?”颜承惊讶的问道。 “你就不曾这般想过吗?” “不曾” “为何?你我同在北辰殿任职,所见所闻具皆相同,可你为何从一开始就相信九殿下的为人?” 颜承听完,轻叹了口气,然后说:“有了孩子以后,每每站在北辰殿外,总会想起九皇子的境遇,也会想起,我们都是从孩童时代过来的,应当明白孩子都需要些什么,除了父母的陪伴,还有师长的教诲、身处困境时的引导,诸如此类,缺一不可,可是这些,九殿下都不曾有过,若不是梁王殿下时常探望,恐怕都要与世隔绝了,在那无边的孤寂与黑暗之中滋生出来的却是向阳的习性,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荣谷听完,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低下了头。 颜承见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不过,我也是有了聪儿以后才有的这些想法,你还没有成亲,没想过这些也是情理之中。”颜承停顿片刻,又说:“荣谷,你细想想,这么多年,九殿下行事,是否光明坦荡,从无阴损低劣?” 其实荣谷早就已经想明白了,不然也不会心怀愧疚,于是不假思索的说:“是,殿下行事的确磊落,所以我才觉得此次是我多想了。” “那就好,”颜承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你想通了就好!好了,殿下还不知何时会醒,你一直跪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先起来吧!” 可荣谷却摇摇头,说:“我等殿下醒来。” “那好吧!”说完颜承就起身走到了殿门口,可这时,他却突然想起自己今日骑回的马还没有还,于是探着头朝殿内看了一眼,见刘熙还没有醒,便又走回到荣谷身边,对他说:“荣谷,我今日骑回的马是我跟一个商户借的,我答应过他会尽快还回去,所以我现在去还马,殿下醒了如果问起,你就帮我跟殿下说一声。” “好” 说完颜承就走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以后,刘熙苏醒过来,叶蓁见他醒了,连忙放下书本,凑到床边,问他说:“殿下,您感觉怎么样?” “我......我感觉我好像睡了很久,感觉浑身上下都很轻松。”刘熙一边体会一边说着,说完,他便坐了起来。“顾姑娘,你睡醒了?”刘熙柔声问道。 “嗯!额......”下意识的“嗯”了一声以后,叶蓁才想起自己是被荣谷叫醒的,但她还是说:“嗯,睡醒了。”想到荣谷,叶蓁便跟刘熙说:“殿下,我刚刚回寝殿的时候,看见荣守卫正在殿外跪着,我问他为什么,但他没说。” “他现在可还在?”刘熙问叶蓁说。 “现在?”叶蓁快步跑到殿门口,朝着殿外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刘熙,说了句:“还在。” “我出去看看。”说完,刘熙就下了床。 荣谷在看到刘熙从殿内走出来的那一刻,很是激动,可随后就是自责与慌张,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他双手不自觉的攥起了两侧的衣衫。待刘熙走到他面前,还没说话,就听荣谷说:“殿下,卑职有罪,还请殿下责罚。” 刘熙听完,诧异的问道:“你何罪之有?” “此番,若不是为了搭救卑职,殿下也不会受伤。” “不是说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说完,刘熙就上前搀起了荣谷。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卑......卑职还曾误会过殿下。” “误会什么?” “卑职,”荣谷自觉惭愧,纠结片刻后,只拱手说了句:“都是卑职糊涂之时产生的糊涂想法,不敢说与殿下听。” “好,”刘熙也没有深究,只说:“既然误会已经解除,此事也就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是,多谢殿下宽宏。” “行了,时辰不早了,下去休息吧!” “谢殿下” 荣谷离开后,刘熙转过身来问与自己一同出来的叶蓁说:“顾姑娘,你能否同我说说,我的身体状况?” “您的身体状况?” “是!之前出现胸痛,最近又频繁昏迷,虽然你说只要不剧烈运动便可无恙,可是常人哪有不能剧烈活动的,所以我的身体一定是有些异常的,对吧?” “这......” 见叶蓁有些犹豫,刘熙不禁问道:“不方便说吗?” “不是,我......我只是还不能确定自己的诊断。”可叶蓁想了想,又说:“但我觉得我应该跟您说一声,殿下,根据您目前的症状,我怀疑您患有一种遗传性的心脏疾病,叫做肥厚型心肌病,所谓遗传性,是指您的父辈或者您的母辈有人患有这种疾病,然后传给了您。” “遗传性的心脏疾病?” “是,有这种疾病的患者,可能会出现劳力性胸痛、劳力性呼吸困难、乏力这些症状,还有可能会出现晕厥,也就是昏迷,常见于运动后。所谓的劳力性,是指劳动或者运动以后出现相应的症状。”说到这儿,叶蓁突然停顿了一下,见刘熙没有提出疑问,想他应该懂了,叶蓁才继续说:“这种病分为梗阻性和非梗阻性两种类型,其中梗阻性肥厚型心肌病比较严重的一点就是,它是青少年和运动性猝死的一个主要原因。” “猝死?” “是,心肌肥厚阻塞流出道,导致心肌和大脑的血供减少,一旦血液供应不足以维持心脏和大脑的功能活动,人就有可能会发生猝死,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好理解,殿下,如果您想知道,我可以画图给您解释。” “先......先不用,改天吧!”突然听到自己可能身患顽疾,刘熙一时有些无法接受,所以他拒绝了叶蓁。 “好,”叶蓁答应完,又说:“殿下,我跟您说这些,或许会吓到您,但我只是希望您能明白我为什么要您避免剧烈活动,所以,您......您能不能答应我,日后一定加倍小心?”叶蓁说完便满眼期待的望着刘熙。 刘熙也没迟疑,直接就应了声:“好!” 叶蓁这才稍稍放心,然后她又问刘熙说:“殿下,您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我去厨房给您找点吃的。” 自午后外出至现在一直没有进食,刘熙也确实是饿了,但他也只是说:“不必麻烦,顾姑娘,稍后我自己去。” “您回寝殿休息,我去。” “不必,” “殿下,”见刘熙坚持,叶蓁只好借口说自己也饿了,也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刘熙这才妥协,“那......那就有劳你了,顾姑娘。” “不会,”叶蓁摇了摇头,然后说:“殿下,那您先回寝殿等我。” “好”说完叶蓁就去了厨房,刘熙则转身回了寝殿。 第九十八章 情难自控 昏睡过后的短暂轻松,只是由于外周供血的恢复,可是两夜未眠的疲惫,还没有得到补偿,所以刘熙很快就又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回到寝殿以后,刘熙本想坐下休息,可他刚刚走到案几旁,就发现案几内侧的墙上插了一把短箭,上面还绑着一张纸条,刘熙带着疑惑走过去,拔下那支箭,取下了上面的纸条,把纸条打开后,只见上面写着:“方坤在高荣手上。”只这七个字,没有落款。 刘熙有些震惊,可更多的还是困惑,于是想召来颜承和荣谷一起商量一下,可他刚刚走到寝殿中央,还没说话,就觉得胸口一阵闷痛,过了许久都不见缓解,慢慢的,因为疼痛,他捂着胸口跪到了地上。 不一会儿,叶蓁回来了。她此去厨房原本是想自己动手熬点白粥,可是柳如卉和初菱看见她要煮粥,便提出把此事交给她们二人即可,叶蓁因为不放心刘熙,也就答应了。 可谁知叶蓁刚一到门口,就见刘熙正捂着胸口跪在地上,旁边还放着一把短箭,叶蓁误以为刘熙受了伤,于是连忙跑过去,问他说:“殿下,你受伤了?” “没......没事,” “是受伤了吗?”叶蓁着急的说,一边说话还一边伸手快速的抚了抚刘熙的胸脯,确定没有伤口后,她才又问刘熙,说:“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有......有些胸闷,不过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刘熙强忍着疼痛说,说完还朝着叶蓁勉强笑了一下。 叶蓁看着他,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也是这一瞬间,叶蓁实在忍不住了,只见她双手颤抖着上前托住刘熙的双颊,然后哭着说:“殿下,你不要再这样吓我了,我真的会受不了。”说完便是放声大哭。 刘熙先是一愣,然后便慌乱的想要伸手去帮她擦掉脸上的泪,可是一想到男女有别,刘熙已经伸出一半的手就又缩了回来,然而手上慌乱,嘴上也笨拙,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天才说出那一句:“顾......顾姑娘,别......别哭了。” 可叶蓁依旧在哭着,只是收回了手,刘熙拿出怀里的手帕,一边轻轻的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一边说:“顾姑娘,是......是我不好,是我让你担心了,我......我知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别哭了,先不要哭了,好不好?” 听完刘熙的话,叶蓁慢慢的缓和情绪,可是只要一看向刘熙,眼泪就会不由自主的滴答掉落,叶蓁只好把头低下去,让自己继续又哭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殿下,我......我......我刚刚......我刚刚有点......有点太着急了,我......” “好了,顾姑娘,我明白的。”刘熙主动帮她解释说。 叶蓁渐渐的由哭泣改为抽泣,等到自己觉得自己能把话说明白了,她才问刘熙说:“殿下,今天晚上让我守着你好不好?” 刘熙本想拒绝,可是一想到她今日的反应,不禁反问她说:“你是因为担心我会再次昏迷对吗?” “嗯!” “那好,那今晚便辛苦你了。” 叶蓁听完没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摇了摇头,这时刘熙想要搀她起来,可叶蓁却说:“殿下,让我一个人待一小会儿,您先去忙,我只要看到您在这寝殿里,我就是放心的。” “好”说完刘熙便独自站了起来,可是起身以后他并没有直接就走,而是站在原地又看向叶蓁,见她正泪眼婆娑的朝着自己微笑,刘熙不禁也笑了笑,然后才转身走到衣柜旁,找了一身干净衣裳。 叶蓁依旧跪在那,目光跟随着刘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知道从今以后不只有目光会跟随他,心也逃不掉了,其实,她一早就知道......可是一想到自己和他没有未来、更不会有结果,叶蓁不禁又觉得有些委屈,于是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直到看到刘熙循着哭声看向自己,她才连忙擦了擦眼泪,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起身站了起来。 “顾姑娘,我要沐浴,你?” “我......我去殿外候着,殿下洗好了叫我。”叶蓁带着哭腔有些慌张的指着殿外说。 “好” 叶蓁点了点头,然后就出了门,刘熙叫来管事,帮忙填些洗澡水。 站在殿外的时候,叶蓁的情绪已经有所缓和,一想到自己刚刚的反应,不禁有些难为情,于是在心里嘲笑自己说:‘真的是,你说你哭什么啊,也不怕让人笑话,顾夕宁,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给你丢人了。’说完便不好意思的笑了。 寝殿内,管事在一旁着人填洗澡水,刘熙则坐在桌前不停的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因为想的入迷,所以管事过来叫他他都没有听见,直到管事叫到第四声,刘熙才抬起头来问管事说:“怎么了?” “殿下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没什么,你说,怎么了?” “下官......下官只是听荣守卫说,殿下今日受伤了,不知......要不要紧?” “无碍。”刘熙摇头道。 听刘熙说“无碍”,管事松了口气,但他还是连忙提醒刘熙说:“那殿下沐浴的时候也要小心些,别让伤口沾到了水。” “嗯,多谢管事提醒。” “不敢,殿下,水已经放好了,您试试水温如何。” “好!”说完刘熙就起身走了过去。 等试好了水温,管事就带着宫人们出去了,叶蓁想着自己应该是得等上一会儿,便在殿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叶蓁刚一坐下,就见柳如卉和初菱端着已经熬好的粥来到了刘熙的寝殿,叶蓁把粥接过来,然后对她二人说:“多谢,等殿下沐浴结束我拿进去就好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初菱清脆的答了一声。 可柳如卉却说:“顾御医,奴婢听说九皇子今日是被人抬着回来的,可是真的?” “嗯!” “为什么?是受伤了吗?”柳如卉着急的问道。自从上次请求追随被刘熙拒绝以后,柳如卉一直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从来没有再打扰过刘熙,如今得知刘熙出事,因为担心,这才忍不住想要问几句。 叶蓁先把放着粥碗的食案放到了自己旁边的台阶上,然后才回答说:“殿下确实受了点伤,不过,殿下今日昏迷并不是因为那伤,额......准确的说,并不主要是因为那伤,只不过,殿下的情况复杂,目前我还拿不准什么。” “顾姐姐是御医,看了那么多医书,怎么会拿不准呢?”初菱直言道。 可叶蓁却摇了摇头,说:“御医也不是什么都懂的,我这个御医,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御医,能做的实在有限。” “顾御医,您是陛下亲封的御医,不管怎么样,奴婢都相信您一定能够治好九皇子的。” 柳如卉这话,看似是相信叶蓁,可实际上还是因为担心刘熙,叶蓁虽然听不出这一层,但她也知道信任来源于能力,而不在于言行,所以只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回了句:“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会的。” 第九十九章 袒露内心 柳如卉和初菱离开后,叶蓁见刘熙迟迟不出来,便坐在台阶上把自己的那碗粥先给喝了,喝完了粥,就见颜承从外面回来,于是问他说:“颜守卫这是去哪了?” “卑职今日骑回的马是跟人借的,卑职刚刚去还马了。” “哦!” “顾姑娘,你怎么坐这儿了?殿下呢?” “殿下在沐浴,我在这儿等他。” 话音刚落,寝殿的门就打开了,叶蓁连忙站起来,颜承也俯身行礼,并叫了声:“殿下。” “颜承,帮我去找管事,让他带人过来把水泼一下。”刘熙先对颜承说。 “是” 颜承走后,叶蓁又对刘熙说:“殿下,粥好了,只不过现在可能有点凉了。” “无妨,”刘熙伸手接过叶蓁手里的食案,然后说:“顾姑娘,快请进!” “好” 进殿之后,二人在桌前坐下,刘熙喝着粥,叶蓁问他说:“殿下,您昨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片山林?” “我不放心你啊!” “啊?” “昨日夏清遇刺,夏夫人又被一个不知是何身份的人叫回夏府,你在这个时候接到家里的口信,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所以就追了过去。” “不知是何身份?什么意思?来的不是夏府的人吗?” “我问过了夏大人和夏府的管家,他们都说并未派人。” “什么?” “至于来人究竟是谁,我还没来得及问。”说完便低下头喝了口粥。 叶蓁点了点头,然后又问:“殿下,那夏大人伤势如何?严重吗?” “他说是皮外伤,但我看他伤得不轻。” “可知刺伤他的人是谁?” “他说不知。” 提起夏清和江明,叶蓁又说:“对了,殿下,我刚刚得知,我师父他并不认识夏夫人,我们都被方坤给骗了。” “是” 看刘熙表情淡然,叶蓁不禁问道:“殿下,看您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奇怪,您已经知道了?” “嗯!” “您怎么知道的?” “我问了夏夫人。” “哦!” 想起昨日王焕得知自己的身份以后问出的那个问题,刘熙不禁说:“王焕郎中得知我的身份,便怀疑我有谋反之心,你呢,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叶蓁听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他说:“殿下会吗?” “不会。”刘熙笃定的说。 叶蓁看着刘熙,解释道:“殿下,我没有办法说我可以做到无条件的相信你,但是,如果过去展现在我面前的都是真实的你的话,那你现在说的我就相信。” 刘熙听完,不禁笑道:“你倒是谨慎。” 可叶蓁听刘熙这么一说,反倒有些难为情,于是连忙低下头缓了缓情绪。 喝完了粥,管事又带人来泼了水,刘熙便想休息了,可见叶蓁在这儿,不免有些拘谨,叶蓁见状,连忙说:“殿下,您困了就去休息,不用管我。” “那......那你一切自便吧,顾姑娘,衣柜里有新的被褥,你若是冷了可以拿出来盖。” “好” “嗯!”刘熙慌乱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那......那我休息了。” “好” 说完刘熙就坐到了床上,叶蓁见状,连忙走过去关门,可刘熙却拦住她,说:“顾姑娘,不必关门。” “不关门?” “是,不必关门。” 叶蓁虽然疑惑,但也只说了句:“那好吧!”说完就走了回来,叶蓁回到座位坐下的瞬间,刘熙也躺了下来,叶蓁看着屋里的光亮,心想刘熙会不会受影响,于是说:“殿下,有光您睡得着吗?” 可叶蓁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刘熙说话,“殿下?”她又叫了一声,虽然刘熙没有回应,但是腹部的起伏却清晰可见,叶蓁不禁自言自语了句:“这么快就睡着了?” 高荣当日外出上山,交代完手下继续寻找顾夕宁以后,没多久他就下了山,等回到家,便一直在等着他们的消息,可谁知等来等去,最后就只等来一句:“没找到。” “这么多人,找了一天一夜,结果就给我带回来一句‘没找到’,那我养你们有什么用?”高荣大怒道。 “公子息怒。” “公......公子......公子息怒,小的们......小的们真的把整座山都找了,还去了好几趟顾家,都没有看到顾夕宁的身影,说不定......说不定她已经回行宫了。” 高荣听完,大声的喊一旁的安常,说:“安常,你去行宫探探。” “是” 次日清晨,天一亮外面便开始下雨,早饭像往常一样送到了寝殿里,叶蓁回房吃过早饭,伫立在门口看外面的雨,这时初菱走过来,也朝门外看了一会儿,然后不禁好奇的问她说:“顾姐姐,你在看什么?” 叶蓁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就回答说:“没什么!” “没什么?看的这么入迷,怎么会没什么?”初菱说着还特意把脸凑过来看叶蓁的表情,叶蓁一边笑着推开她,一边说:“好了好了,你就不要闹我了~”说完便继续看向外面,初菱乖乖的退了回去,可她并没有走,而是倚在门上又问叶蓁说:“顾姐姐这么看,是因为喜欢下雨天吗?” “嗯!” “喜欢下雨天的什么?凉爽?还是寂静?” 叶蓁思索了片刻,然后说:“说不上是喜欢什么,其实,从前我并不喜欢下雨天,总觉得下雨天阴阴沉沉的,整个心都跟着压抑,可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因为他,我开始喜欢了。” “哦~”初菱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然后又问她说:“既然喜欢,那你可有跟他在一起?” 叶蓁听完不禁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说:“我说喜欢的,是天气。” “是人才对吧!若不是因为喜欢他,又怎么会改变自己的喜好?” “我......”叶蓁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对,只好说:“小小年纪,不要瞎猜。” “那这么说,是真的有喜欢的人喽?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初菱好奇的追问道。 “他......”叶蓁停顿片刻,但还是决定不说,“算了,总之是不能在一起的人,多说无益。” “为什么?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 ‘因为这身体不是我的身体啊!’叶蓁看向门外,继续想:‘顾夕宁,未来会有她自己喜欢的人,会有她想要托付终身的人,那个人,才有资格得到她的一切,而不是由我来给出去,我若是如此做了,我该拿什么还?一个女子的清白之身,我如何还得起!’叶蓁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解释说:“我是真的......身不由己。” 初菱听完叹了口气,但也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第一百章 叶蓁遇刺 安常潜入行宫之后,在唯一一间闪着烛光且未关门的寝殿里看到了叶蓁,见她已经安然回来,便赶忙回高家复命。 高荣得知以后,愤怒的踢向一旁的椅子,随从见状,连忙安抚说:“公子息怒,公子,依小的看,既然抓不住顾夕宁,那不如就直接杀了她。” “杀了她?” “是”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她都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也不知道王焕如今的下落,不把这些问出来我怎么能安心?” “公子,顾夕宁一死,王焕一定会出现,顾夕宁是他唯一的徒弟,为了师徒情分他也会出面送她一程,这样还愁抓不到他吗?公子,安顺已经死了,不管他生前有没有见过王焕,都已经死无对证,王焕不管说什么,都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公子怕的是万一,可是这么长时间,幽州并没有官员调动,那就说明皇宫还不知道此事,顾夕宁此番或许真的只是因为跟家里赌气才去的定安,杀了她,也就永绝后患了。” “你说的固然有理,可是想要杀她哪有那么容易,我们抓了她这么久都还没有抓到,哪能那么轻易的就杀了?” “公子,有一个安常,足矣!” 可高荣听完,还是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随从见劝不动他,也只好转身离开。 刘熙在寝殿一直睡到了午时,早饭的时候,是颜承和荣谷过来把叶蓁换了回去。叶蓁回房之后,吃过早饭,原本也想休息一会儿,可是躺到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于是只好起身开始翻看医书。 可看着看着,叶蓁竟不禁想:‘叶蓁啊叶蓁,你说说你,见到王焕郎中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让他帮殿下看看呢!’ 一整个上午,叶蓁都在寝殿里看书,可是到了午后,叶蓁看着看着,思绪却越发混乱,于是放下书,出了寝殿。 彼时雨已经停了,她感受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在院子里随意的踱着步,偶然来到一处长廊的时候,见两旁的坐凳栏杆并没有全部被雨水浸湿,便找了处干燥的地儿坐了下来,然后静静的盯着天边。 刘熙醒后问起叶蓁,得知她回了寝殿以后,便把昨日收到的那张纸条拿给了颜承和荣谷,然后对他二人说:“昨日我还奇怪,为什么高荣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我说的话,把君博交了出来,今日看到这张纸条,我猜,如果这上面说的是真的,那高荣很有可能是因为害怕我们会暗查高家,查到方坤,这才想着赶紧把人交出来好把我们打发了,只是......不知是谁在用这种方式给我们传信。” 二人看过,也很诧异,颜承问刘熙说:“殿下,没有落款,那这字迹可眼熟吗?” “不熟,看不出是何人所写。” “看不出字迹,又不给落款,但说的却是和我们行宫紧密相关的事,那究竟会是谁呢?” “殿下,可要卑职去探探高家?”荣谷又问刘熙说。 “不用,高家刚刚潜进了贼人,一定会十分警惕,你这个时候去查不出什么,再等等。” “是” 想起叶蓁昨日的反应,刘熙心中疑惑,于是想找叶蓁当面问问,可来到叶蓁的寝殿,却发现她不在,问过初菱才知道她出门了。 于是刘熙也朝着叶蓁散步的方向走去。 找到叶蓁的时候,见她正坐在一旁的坐凳栏杆上,刘熙便也走过去坐到了一旁,只是未免旁人误会,二人的中间留了较长的一段距离。 “殿下?” “在看什么?”刘熙一边走过去,一边问她说。 “没什么,殿下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去找你,发现你不在,问了初菱,她说看见你往这边来了,我便过来了。” “殿下找我有事?” “嗯!” “什么事?”叶蓁说完便静静的看着刘熙,等待他的回复,可刘熙看着叶蓁,许久,都没能把话说出口,因为二人四目相对,叶蓁有些害羞,所以连忙把头低了下去,刘熙也低下头,壮了壮胆,然后才说:“实不相瞒,顾姑娘,昨日你的反应,让我有些恍惚,忍不住还是想要再问你一遍,你......你不能与我在一起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叶蓁扭头看了一眼刘熙,然后说了句:“我是真的......身不由己。” 刘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明白,”又点了点头,说:“我明白的,情爱本身是两个灵魂的相互吸引,只是因为有外物的存在往往会受到限制。自古如是。”刘熙扭头看了一眼叶蓁,然后又把头低下去,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那句:“如果......如果抛开那些外物的话,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有”叶蓁毫不犹豫的回答说。 刘熙听完不禁看向叶蓁,先是吃惊,然后欣慰的笑了笑,又把头扭回去,说:“够了,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 刘熙走后,叶蓁想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竟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承认呢?叶蓁,这样,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啊!’ 傍晚时分,叶蓁待在寝殿,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于是连忙跑到院中,竟发现行宫外有人在放烟花。“顾姐姐,顾姐姐,你快看,有人放烟花了。”初菱也跑过来,兴奋的喊着。 叶蓁看着天空中五彩斑斓的颜色,不禁说:“怎么会有人放烟花?” “因为今日是七夕啊,顾姐姐。” “今日是七夕?” “是啊!” “七夕情人节!”叶蓁说完又扭头看向夜空,绚烂的颜色在天空中绽放,虽然短暂却也照亮了整个夜空,‘七夕,刘熙,’一想到刘熙叶蓁自己都吓了一跳,‘什么刘熙!叶蓁啊你疯了,怎么什么都能想到他?唉~得赶紧回去啊,还是得赶紧换回去啊!’ 想到这儿叶蓁便走到殿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然后双手杵着下巴,又想:‘我自己的方法行不通,那别人的呢?别人都是怎么穿越的?车祸?溺水?触电?顾夕宁的确曾在宫里遭人谋害,所以这种方式还真是有可能,难道真的要尝试一下处在死亡的边缘吗?可是这种事也不好尝试,万一真死了怎么办?’ 但叶蓁还是叫初菱说:“初菱,你能不能帮我”叶蓁本想说“你能不能帮我抬些洗澡水过来?”可是一想到浴盆的空间有点小,便连忙把话收了回来,然后改口说:“初菱,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清凉殿?” “去清凉殿?” “嗯!”因为叶蓁想起那有一方水池。 “可以啊!”初菱爽快的答应道,然后她一边跑走,一边说:“顾姐姐那你等我,我去拿巡夜灯。” 叶蓁本想说和她一起去,可见她跑走了,只好待在原地等待,等初菱拿了灯回来,二人便一起往清凉殿的方向走去。 叶蓁站在水池旁,心想:‘我不会游泳,跳下去就一定会溺水,初菱又去了殿内掌灯,等她发现我时,我要做的尝试也就差不多做完了,对!’想到这儿,叶蓁便往前迈了几步。 可是她犹豫了很久,却怎么都跳不进去,无奈之下只好劝说自己道:‘你难道就不想回去吗?你不想你的家人朋友吗?这是最常见的办法了,叶蓁,跳下去,快啊!’ 可叶蓁还是举步维艰,于是又想:‘叶蓁,你想想,顾夕宁或许会有办法医治九皇子呢!一旦你二人换回来了,不仅你能避免耽于情爱,九皇子的疾患没准也能治好,这不是两全其美吗?叶蓁,别犹豫,快跳啊!’ 几番挣扎,多番劝说,来来回回,走走停停,最后叶蓁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我对自己还是下不去手。”说完,叶蓁就后退了几步。 看着这一方水池,以及偶尔映在水面上的烟花图案,叶蓁突然蹲下捡了几块石子,然后一边用石头击打着水面,一边心想:‘如果答应和他在一起,我未来将会面对什么?良心的谴责?本体的怨怼?可是本体是顾夕宁,顾夕宁现在就是我,我就是顾夕宁啊!’ 叶蓁停下手里的动作,又想:‘这种感觉好乱啊,就好像,好像......我就站在悬崖边,再往前走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若是停止不前,便能守住那道底线,可我竟然开始想,究竟是一味的克制更痛苦?还是未来接受无尽的谴责更痛苦?明明这两者很好选,可我却犹豫了!不行不行,犹豫也不行,你不能有这么邪恶的想法,绝对不行。’意识到自己有了这种念头,叶蓁连忙扼杀。 可就在这时,远方突然射来一支暗箭,径直射向叶蓁的胸口。 初菱听到叶蓁的叫喊声,急忙从殿内跑出来,却见叶蓁已经中箭倒地,于是朝着周围大喊:“快来人啊,顾姐姐受伤了,快来人,快来人哪......” 刘熙得知此事,连忙赶到叶蓁的寝殿,先看了一眼床上的叶蓁,然后就问初菱说:“怎么回事?” “奴......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奴婢从清凉殿出来的时候,顾姐姐她......她就已经中箭了,有一部分守卫哥哥......出去追了,郎中......郎中也去请了,马上就能过来。”初菱的语气慌张,但交代的还算清楚。 刘熙听完没再说什么,只是蹲到床边着急的喊着:“顾姑娘,顾姑娘,顾姑娘......” 郎中来后,帮叶蓁拔了箭,上了药,又开了一些进补的方子,全部都处理好后,对等候在殿外的刘熙说:“九皇子放心,顾姑娘伤口虽深,但于性命无忧,如今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刘熙这才松了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然后他又叫一旁的颜承,说:“颜承,你随郎中去抓药。” “是,殿下。” 郎中走后,刘熙走进叶蓁的寝殿,来到床边,看着她说:“你放心,不论何人伤你,我都一定要他加倍奉还。” 第一百零一章 终成眷属 叶蓁意识刚刚苏醒,就感到胸口隐隐作痛,不禁用手捂住伤处,然后睁眼四处看了看。当确定自己是在寝殿以后,叶蓁不禁心想:‘这一箭来的可真应时啊!只是......如果这样都回不去,那是不是代表我永远都回不去了?’ 这时,刘熙从厨房回来,见叶蓁已经醒了,连忙把粥放到床边的桌子上,然后坐到床上欣喜的说:“顾姑娘,你终于醒了。” “殿下,”叶蓁下意识的想要坐起来,可是因为伤口被牵动,她不由得痛的叫出了声。 刘熙见状,连忙说:“快躺下,先不要动。” 叶蓁便乖乖的躺了下去,然后才问刘熙说:“殿下,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刘熙微微笑了笑,然后指着桌上的粥说:“我让厨房熬了点粥,你睡了这么久,肚子空着,吃别的东西可能会不舒服,喝点粥最好了。” “殿下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会醒?” 刘熙笑笑,道:“也不知你什么时候会醒,只不过是每隔一个时辰就让厨房做一份罢了。” “殿下?” “好了,你才刚醒,不宜说太多的话,你......今日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便起身要走,可是在走之前还是提醒了她一句,说:“对了,粥一定要记得喝。” “嗯” 说话的时候,刘熙偶尔投来的温柔眼神,让叶蓁恍惚,自从他表明心意,叶蓁便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内心,如今劫后余生,就好像死过一次一样,死过一次的人,看着喜欢的事物,总会多出一份想要抓住的渴望。 叶蓁犹豫片刻,突然起身坐了起来,然后忍着疼痛伸手抓住了刘熙的衣袖。 刘熙被拽,停了下来,不禁扭过头疑惑不解的看向叶蓁,刚要问她还有何事,就听叶蓁说:“殿下,你对我的心意还在吗?”叶蓁低着头,语气沉闷。 刘熙虽然听清了,但还是不敢相信的问她说:“你说什么?” 这一次,叶蓁选择抬起头,直面刘熙,然后严肃庄重的问他说:“殿下,你对我的喜欢还在吗?” “在,一直都在。”刘熙不假思索。 “那我们在一起吧!” “什么?”此话一出,刘熙瞬间瞳孔放大,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心脏的跳动在逐渐上移,一直到脖颈,堵得他不能出声,许久,刘熙才勉强说了句:“你......你可想好了?” “是” 听到叶蓁肯定的回答,刘熙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他看着叶蓁,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迅速的占据了自己的大脑,让他不受控制的想哭、想笑、想要牢牢的盯紧眼前的人,再也不把眼睛移开。 叶蓁看着刘熙,同样满怀欣喜,她知道,迈出了这一步,便是永坠地狱,但她仍旧选择迈出去。 刘熙有些不知所措,这时,他突然想起桌上的粥,不禁端了起来,然后又坐回床边问叶蓁说:“我......我喂你?”原本是放在那让她自己喝的,可是现在自己有这个权利了。 “好~”叶蓁听完,开心的点了点头。 刘熙便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她,因为手抖蹭到嘴边的,还会连忙用袖子帮她擦下去,擦时还会解释一句说自己的衣袖是“干净的”。 可叶蓁见了却拿起床边的手帕,一边帮他拭去袖口上的粥米,一边说:“粥米粘在衣裳上会很黏,很难清理,我有手帕的。” 刘熙听了,只是笑笑,道:“没注意。” 叶蓁喝完了粥,刘熙把碗放到桌上的功夫,叶蓁便已经躺了下来,刘熙见她还有些困倦,便说:“你再睡会儿,药熬好了我叫你。” “嗯!”叶蓁侧着脑袋,问刘熙说:“殿下,你会在这儿吗?” “你想我在这儿吗?” “嗯!” “那我便在这儿陪你。” 叶蓁笑笑,又说:“殿下,我想抓着你睡。”说完便把左手伸了过去。 刘熙连忙抓住叶蓁的手,然后笑着哄她说:“快睡吧!” “好”叶蓁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意识虽然混沌,但仍有一个声音在清晰的说:‘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陷入情爱,无法自拔。顾夕宁,对不起,你恨我吧!’带着愧疚,叶蓁睡了过去。 刘熙看着眼前的人、想着方才的话,仍然无法抑制上扬的嘴角,这场景他也曾经梦到过,可是两者相较,他才知道,梦境与现实,原来真的相去甚远。 等到叶蓁再次醒来,看着刘熙的脸,不禁笑了笑,然后叫道:“殿下” “嗯?” “殿下”她又叫了一声。 “我在” “殿下” “怎么了?” “这是梦吗?” “不,这不是梦,是我,我在这儿。” 听完,叶蓁又用力攥了攥刘熙的手,当感受到他手心不一样的温度,叶蓁才笑着说了句:“是的,不是梦。” 刘熙这才明白,原来刚刚叫了自己三声,只是因为她想确定是不是梦境的缘故,刘熙便也挫磨了一下叶蓁的手背,当做给她回应,然后才说:“阿宁,从今以后,我就叫你阿宁,可好?” “好” “阿宁,你为何会喜欢我?” “我......我对温柔没有抵抗力,偏偏殿下又温柔到了骨子里。” 刘熙听完不禁笑了。 这时,叶蓁又问刘熙,说:“殿下,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的生活幽深昏暗,你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我的心里。” “那是不是说,如果以后出现了别的光,殿下就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阿宁不知我那时候的心境,如果知道,阿宁就会明白,那一束光,无可替代。”这时刘熙低头看了一眼二人紧握着的手,虽然内心十分不愿意再松开,但因为害怕她是伤后意识脆弱混沌之中做的决定,于是还是问她说:“阿宁,今日听到你说愿意与我在一起,我很开心,可你曾经说过自己有许多身不由己,所以今日之事,我虽不愿,但我必须要再问你一次,阿宁,你真的想好了吗?” 刘熙说完便忐忑不安的看着叶蓁,心想如果她真的要反悔,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忍痛放开她的手,可他却听见叶蓁说:“是,想的很清楚。” 叶蓁说完便缓缓的抬起右手想要去摸刘熙的脸,可是距离不够,停在了半空。 刘熙起初并没有明白叶蓁的用意,只是猜测性的把脸凑了过来,可叶蓁见他懂了,却不禁开心的笑了笑,然后一边抚着他的脸,一边含着泪说:“从前想着,只要你开心我便开心,也不一定要有什么,后来,发觉自己发了疯似的想你,才明白,原来喜欢到了一定地步,是真的会想把你变成我的。殿下,我想的很清楚,我喜欢你,我想要与你在一起。” “阿宁~”刘熙也不禁湿了眼眶,但他还是朝着叶蓁笑了笑,然后伸手抚上叶蓁的脸,深情告白说:“阿宁,我也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第一百零二章 坦诚相待 等到二人的情绪均有所缓和,叶蓁收回了右手,刘熙也起身坐直。这时,叶蓁一边用手背敲了敲枕头边上的位置,一边说:“殿下,你能不能坐到这儿来?” 刘熙有些疑惑,但还是起身走了过去,刚一坐下,就见叶蓁半起身把头挪到了自己的腿上,于是连忙提醒她说:“小心伤口。” “嗯!”叶蓁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便静静的看着刘熙。 刘熙也低着头看着叶蓁,二人就这样看着,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叶蓁摊开手掌,刘熙把右手递了过去,二人紧握双手后,叶蓁这才问刘熙说:“殿下说过会热爱每一天,又为什么会觉得生活幽深昏暗?‘那时候的心境’?‘那时候’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可是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刘熙陷入回忆,然后解释说:“那时候是宫里最热闹的时候,满宫上下一片欢腾,唯独北辰殿冷冷清清。” 叶蓁听着有些糊涂,不禁说:“殿下,我没懂。” 刘熙摩挲了一下叶蓁的手心,然后看着她,说:“阿宁有所不知,三月十二是我的生辰,原本一人独居,生辰之日寂寂清清,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自从太子长子出生,每逢三月十二满宫上下都会为他庆贺生辰,我听着总觉得锥心,所以每到那个时候都会急切的想要逃离那个地方。” 叶蓁听完大为震惊,“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说,三月十二除了是殿下的生辰,还是太子长子的生辰?” “是” “怎么会这么巧?” “世间之事往往就是如此,机缘巧合、造化弄人。”刘熙稍稍停顿,又说:“不过虽然很早之前我就有了想要逃出来的想法,却始终犹豫不决,你的出现,给了我决定冲破现状的勇气,因为看着你我就知道,虽然外面不会人人都如你一般待我,但总会有人如你一般待我。” 叶蓁听完不禁笑了笑,可随后她却否定说:“不会了,不会再有人如我一般待你了。” “为何?” 叶蓁微微抬头,然后用一只手抚着刘熙的脸,抬起脑袋逐渐靠近,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嘴唇,可即使是轻轻触碰,叶蓁也瞬间就心跳加速、双颊发热,于是连忙退回原位,‘不好,情不自禁了!’想到这儿,叶蓁顿时有些惭愧,可是吻都吻了,所以她很快就平静了心绪,然后问刘熙说:“还会有人如我这般待你吗?” 刘熙的双颊也瞬间就红了,他用手轻触了一下嘴唇,然后懵懂的问叶蓁说:“阿宁这是?” 叶蓁皱起眉头,心想:‘他这是......不懂亲吻的含义?’想到这儿,叶蓁便同他解释说:“这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亲亲、抱抱、贴贴,这些都是表达爱意的方式,殿下,只有我,只有我能和你做这些事。” “嗯?哦!” 见刘熙害羞的点了点头,叶蓁觉得他应该是懂了,于是又问他说:“殿下,那时既然是这般的......凄凉心境,那又为什么要跟我说热爱生活呢?” “我......”话至此处,刘熙有些惭愧,所以眼神有些躲闪,但他还是解释说:“我承认我说了谎,可我也只是以为,骗过了你我就能骗过我自己。”这时刘熙突然把目光转回,然后看着叶蓁严肃说道:“阿宁,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也必须要承认,我并没有骗我过自己,但我所说并非都是谎话,其他的事我全都没有骗你,你相信我。” 刘熙满眼渴望,可叶蓁听着却只觉得心疼,于是说:“殿下,你放心,我相信你,我也没有想要兴师问罪,我只是想要更加了解你,仅此而已。” 刘熙这才如释重负般的笑了笑。 然后叶蓁又问刘熙说:“殿下,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整整一天一夜。”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在我昏睡期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好啊!”刘熙答应完,先伸手攥住了叶蓁的手,然后才说:“听初菱说,她是在听到你的叫声后,赶到水池边的,见你正血迹斑斑的躺在地上,便连忙喊来了一旁的守卫,一部分人送你回寝殿,另一部分则去追那刺客。我得知你受伤的消息赶来寝殿没多久,郎中也就到了,我不放心你,可郎中却说屋内不宜人多,然后就把我赶了出去,我只好在殿外焦急的等着你的消息。” 叶蓁听完不禁笑了一下。 刘熙继续说着:“我在殿外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好久,终于等到郎中出来,说你性命无虞,我这才放心。把郎中送走后,我进到寝殿,看你面无血色,我暗自发誓,不论何人伤你,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叶蓁听完,又笑了一下,只是因为害怕牵动伤口,所以动作不敢做的太大,笑完了,她又问刘熙:“那然后呢?” “然后,你便一直睡着,期间,有守卫回来禀报,说是并没有追到那刺客,甘愿受罚,可我看他们都受了伤,也就没有追究。只是有一事我觉得奇怪,他们说曾看到有人暗中拦截,似是也想抓到那名刺客,可是见守卫追上,却又连忙跑开了,不知为何。” ‘这么说,守卫们也算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叶蓁不禁心想。 “后来,管事闻讯赶来,问起你的伤情,我说无碍后,便让他交代厨房,每隔一个时辰熬一碗粥备着,不过不必送来,我会亲自去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殿下,这次,除了行宫守卫,还有别人受伤吗?” “你啊”刘熙脱口而出。 叶蓁听完,不禁笑道:“也除了我。” “那就没有旁人了。” “哦!”说完叶蓁便陷入了沉思。可刘熙却以为她不说话就是没有疑问了,于是又问她说:“阿宁,你昨日可有看见射箭之人是谁?” 叶蓁轻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箭材质普通,箭上也没有特殊标记,此番没能抓住那名刺客,日后再想查探恐怕就难了。”刘熙惋惜道,但他还是跟叶蓁说:“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替你报仇。” “嗯!”叶蓁也点点头,说:“我也会找到他,替我自己报仇。” 刘熙听完不禁笑了,这时他突然想起厨房的汤药应该熬得差不多了,于是又说:“阿宁,你先休息,我去厨房看看你的药熬得如何了!” “好” 叶蓁答应完,刘熙便轻轻的把叶蓁扶了起来,然后又帮她躺回到枕头上,确定没有牵动伤口后,才说:“阿宁,那我去了!” “嗯!” 第一百零三章 索要谢礼 刘熙去了厨房以后,叶蓁一想到守卫们是因为自己受的伤,就连忙下床找出了包裹里所有的钱,其中有一部分是程锦云所赠,另外一部分就是临别之时顾母给的,叶蓁把它们全部都放到案几上仔细的查了查,一共有八十枚钱币。 叶蓁刚刚数完,刘熙就回来了,一进门,看她下了床,连忙问她说:“阿宁,怎么下床了?” “殿下,你过来坐。”叶蓁抬头轻唤刘熙,刘熙便端着手里的汤药走到案几旁,放下汤药后,自己也跪坐了下来。 叶蓁把钱推到刘熙面前,然后说:“殿下,守卫宿卫行宫,虽是职责所在,但是此番他们受伤的根源毕竟在我,所以我想请殿下帮忙用这些钱买些伤药,给他们送去。” 刘熙看了一眼案几上的钱币,然后有些疑惑的问她说:“你这是想表达歉意?” “嗯!不过我身上有伤、行动费力,所以只能拜托殿下帮我跑这一趟了。” 刘熙听完摇了摇头,道:“阿宁,此番守卫受伤,根源并不在你,而是在那刺客,刺客先伤了你,又伤了行宫守卫,原原本本都应当他来偿还,不需要你来表达歉意,知道吗?” “可是......可是刺客毕竟是因我而来的,我不表示一下,总归会过意不去。”叶蓁停顿片刻,又故意打趣说:“这也不是什么厚礼,钱也不多,只是劳烦殿下跑一趟腿,微臣心里才是真的过意不去。”说完便看着刘熙笑了。 刘熙也笑了笑,然后应道:“好,就依你,若是送与不送你都会过意不去,那自然还是不能让你对旁人过意不去了。” “多谢殿下~” 见叶蓁心情不错,刘熙便也动起了开玩笑的念头,于是盘腿坐了下来,然后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又说:“此事不难,我明日一早就去办,只是,顾姑娘每次求人办事,总是把人弄得胆战心惊的,所以这次,你得先给我点谢礼才行。” “谢礼?那不知殿下想要什么?” 刘熙看向叶蓁,眼眉轻挑,道:“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那不就是夸人吗?这还不简单。’于是叶蓁想了想,便说:“殿下机智果敢、英明神武、风度翩翩、器宇轩昂。” 可刘熙听完却摇了摇头。 “不够?”叶蓁不禁问他说。 “不对!” “不对?” “嗯,即是求我办事,那我听着开心的,才算好听的。” “夸你……不算吗?” “不算” “那什么才算?” “撒个娇来听听” “撒娇?”叶蓁听完一脸震惊,然后低下头小声的说了句:“这我办不到。” “那办不了。” “殿下?”见他不说话,叶蓁不禁又问:“殿下,你刚刚明明已经答应了?”可刘熙依旧不予理会,叶蓁只好往前蹭了蹭,然后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做撒娇状,却没有说话。 刘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嘴上还是说:“不够诚恳。” “殿下~”伴随着一声柔软的呼唤,叶蓁又摇了摇刘熙的衣袖,可她还是觉得为难,于是一头扎进刘熙的胸脯,害羞的说了句:“哎呀,太刻意了,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 “哈哈哈......”刘熙笑着抚了抚叶蓁的头发,然后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时,刘熙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叶蓁,见她没有什么不适症状,知道她没有牵动伤口,然后才说:“阿宁,当日出宫时,三哥在马车里储备了足够的伤药,马车遣返回宫前我留了一些,昨日我已经命人给守卫们送去了一部分,还剩下一部分,我明日就以你的名义送过去,这样你的心意也尽到了,也不必再让你破费,可好?” 叶蓁把头抬起来,想了想,然后说:“殿下,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拿着宫里的伤药去致歉,总归没有自己的东西有诚意,我是真心想要表达歉意,所以殿下,你还是帮我买些伤药回来吧!” 见叶蓁坚持,刘熙也只好说:“好,那我明日一早就出去买。” “嗯!”叶蓁说完便静静的看着刘熙,刘熙也静静的看着叶蓁,二人就这样看着,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过了一会儿,刘熙想起案几上放着的汤药,才说:“药......药应该凉的差不多了,先喝药吧!” “嗯!”叶蓁退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把放着药碗的食案往自己身前挪了挪,可谁知刚一挪动,就感到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叶蓁连忙捂住口鼻,静止片刻后,才拿起碗里的勺子轻轻搅动了几下。 “还烫吗?”刘熙问她说。 她尝了一口,然后回答:“不烫了。”说完,叶蓁就端起碗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可是放下碗后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句:“这也太苦了!” “那......那快吃块枣干,压一压苦。”刘熙指着食案里刚刚一同拿过来的红枣干说。 这枣干叶蓁刚刚也看见了,所以刘熙说完她就连忙拿起了一块放进了嘴里,嚼完了才说:“殿下,你能不能把这副药的药方给我看看?” “药方?” “嗯!我想知道我都喝了什么。” “好啊,刚好我就带在身上,”说完刘熙便拿出了怀里的药方,叶蓁接过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当归二钱,熟地三钱,川芎二钱,白芍二钱,党参二钱,白术三钱,茯苓三钱,炙甘草二钱,生姜适量为引。” 叶蓁从头读到尾,刘熙见她看的入迷,不禁问她说:“怎么了?阿宁,可是有什么问题?” 叶蓁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并不懂开方抓药,所以只是看看我自己吃的是什么,看不出这方子里有什么问题。” “那可否需要我明日再找别的郎中问一问?” “不用,殿下,我只是看不懂,并不是怀疑这个药方有问题。” “哦!” 这时,颜承进来禀报,说是管事和初菱求见,刘熙允见后,二人便一起走了进来,一番行礼问安过后,管事率先开口说:“原是不敢打扰顾御医休息的,可是下官听说顾御医醒了,所以特来看望。” “多谢管事挂念。”叶蓁致谢道。 “不敢” 这时初菱突然跪了下来,请罪说:“都是奴婢不当心,才让顾姐姐受了伤。” 叶蓁见状连忙起身走过去搀起她,并说:“此事与你无关,相反,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了我,我的情况一定会比现在严重好多的。” “真的吗?” “嗯!” 见叶蓁起身,刘熙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就好!”初菱这才转悲为喜。 管事和初菱离开后,颜承看着叶蓁,直言道:“顾姑娘,你总算是醒了,你都不知道,殿下他为了照顾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你如果再不醒啊,殿下就该昏迷了。” “什么?”叶蓁听完有些担忧的看向刘熙,“殿下,你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不,不不不,有合眼,有,”说完又看向颜承,笃定的说:“我有,”然后又看向叶蓁,解释说:“我睡了,期间我睡过几回,没有一直不睡。” 叶蓁这才放心,她看了一眼殿外,见天已经黑了,于是说:“殿下,天色不早了,你今天早点回去休息。” 刘熙也看了一眼殿外,然后说:“好,那我先扶你回床上休息。” “嗯” 刘熙扶着叶蓁躺下,帮她盖好被子后,看着她笑了笑,然后说:“阿宁,做个好梦!” “嗯!” ‘阿宁?’一旁的颜承听到这个称呼,不禁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也就明白了。 出了叶蓁的寝殿,颜承忍不住问刘熙说:“殿下,您和顾姑娘这是......修成正果了?” “嗯!”刘熙坦率承认。 “太好了,”颜承连忙拱手,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多谢!”说完,刘熙就带着笑意迈步回了寝殿。 第一百零四章 相处日常 次日清晨,刘熙来到叶蓁的寝殿,轻敲了敲门后,门就被打开了。看着门内的叶蓁,刘熙没有说话,只是迈步走进殿内,然后便静静的看着她。 叶蓁有些疑惑,不禁问他说:“怎么了?殿下。” 可刘熙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上前抱住了叶蓁,然后叫她说:“阿宁?” “嗯?” 见叶蓁答得痛快,刘熙又问:“你是我的了对吧?我们在一起了对吧?” “嗯!” 刘熙这才笑了笑,然后解释说:“一觉醒来,突然觉得昨日发生的一切都变得好不真实。”说完他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又补充说:“不过现在真实了。” 叶蓁听完,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抚了抚刘熙的后背。 刘熙并没有立刻松开叶蓁,而是抱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后退两步,然后又看着叶蓁,说:“阿宁,那我现在出去买伤药,你在行宫等我回来。” “嗯!”叶蓁乖巧的点了点头。 刘熙伸手抚了抚叶蓁的脸颊,然后才出了门,上街买了伤药,给守卫们送完,刘熙又径直去了厨房。 叶蓁得知以后,也跟去了厨房。她先站在门口往里面望了望,当发现只有刘熙一个人的时候,叶蓁一边走进去,一边半开玩笑的说:“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厨郎,长得这般秀气?” “小厨郎?”刘熙笑着问她说。 “是啊,女子是小厨娘,殿下当然是小厨郎了。” “你说我是谁家的?”刘熙说完便满眼笑意的看向叶蓁,叶蓁虽没说话,但是眼里的爱意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刘熙心中喜悦,便用额头轻贴了贴叶蓁的额头,然后说:“好了,阿宁,别站着了,快找个地方坐下。” “嗯,好!”叶蓁答应完,便四处看了看,可是却没有发现合适的椅子。 刘熙见她许久不动,不禁问她说:“怎么了?” “那些椅子都有点矮,我想找一个能耷拉着腿的,不过没关系,我先不坐了。”说完就往后退了两步,准备在这儿少站一会儿。 可刘熙四下看了看,却把目光停留在了墙边一张闲置的方桌上,刘熙走过去,发现高度正好,于是叫叶蓁说:“阿宁,来这儿坐。”说完还把怀里的手帕拿出来展开放到了桌面上。 “殿下,那是桌子!”叶蓁连忙提醒他说。 可刘熙却说:“桌子有什么不可以?” “这......不好不好!”叶蓁摇头道。 “有何不好?物尽其用,才是最好!反正这张桌子也是空着,快来,”见叶蓁不动,刘熙又说:“我会让管事和厨房的人交代一声的,这张桌子日后就给你用了,快过来!” 可叶蓁还是不想同意,“殿下,如果让人看见,他们会嘲笑我没有家教的。” “不会的,他们知道你身上有伤,不会嘲笑你的。”刘熙走过去把叶蓁拉过来,然后说:“没关系的,”扶着叶蓁坐下后,刘熙又说:“倘若真的有人嘲笑你,你就说是我强迫你的。” 既已坐下,也就不在乎别人笑与不笑了,但叶蓁还是说:“好啊!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这么说。”说完便得意洋洋的看向刘熙。 刘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回到原来的位置,一边往锅里下面,一边又问叶蓁说:“阿宁,你怎会过来?” “我去寝殿找你,发现你不在,问过颜守卫才知道你上这儿来了,我就过来啦!” “我听说你早上没有胃口,便想着过来给你煮碗面吃,阿宁,你可有什么忌口?” “忌口?” “嗯,当日在宫里问你,你或许是出于礼数,才说你没有忌口,可是从今往后你不必再与我客气了,你有什么不吃的,都可以告诉我。” “我......”叶蓁想了想,然后说:“我不吃内脏,不吃虫类。” “虫类?虫类也能吃吗?”刘熙有些震惊。 “嗯,有一些是可以的。” “哦!” “殿下,我的忌口告诉你了,那你呢?你有什么不吃的吗?”叶蓁又问刘熙说。 “我......我不吃姜,生熟都不吃。” “不吃姜?那跟顾夕禹好像啊,顾夕禹也不吃。” “顾夕禹是?” “啊......我......我弟,亲弟!”未免刘熙误会,叶蓁连忙解释。 可刘熙并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只是问:“你还有个弟弟?” “嗯!我不仅有个弟弟,我还有个姐姐。” “兄弟姊妹三人,那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还有祖母、父亲和母亲。” “六口之家。” 一想到顾夕曼虽然已经嫁了人,但永远是家中的一份子,叶蓁点点头,说:“对!” 面做好后,刘熙端来叶蓁的面前,一边把面递给她,一边又说:“只放了几片牛肉和几叶蔬菜,没有旁的什么。” “殿下,你怎么就做了一碗,你不吃吗?”见刘熙只端了一碗,锅里也捞干净了,叶蓁不禁问他说。 “我不吃,你吃吧!” “殿下,如果你也饿的话,我可以把这些面分开,只要再拿一个碗就好了。” “不用,”刘熙摇头道:“我不饿。” “那好吧!”叶蓁这才把碗接了过来,刘熙帮她捋了捋头发鬓角,然后也坐到了她的旁边。 这时,管事突然走进厨房,见到刘熙和叶蓁二人,连忙俯身行礼,道:“殿下,顾御医,您二位这是?” 叶蓁本想起身,却被刘熙拦下了,“你慢慢吃!”小声的嘱咐完叶蓁,刘熙站了起来,然后走到管事面前,对他说:“管事,我们只是来厨房找点吃的,吃完了就会离开的。” “是,殿下。” “对了,管事,吩咐下去,日后这张桌上”刘熙指着叶蓁正坐着的那张桌子,说:“不要放置任何物品,任何人都不要动它,给我留着。” “是,殿下。” “还有,厨房的人刚刚是被我赶出去了,还请管事帮忙把他们叫回来,别耽误了给顾御医熬药。” “是,殿下。” 刘熙扭头看了一眼叶蓁,见她正安静的低头吃着,不禁开心的笑了,然后又把头扭回来,看向管事,见他久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开口问道:“管事来厨房,可是有事?可是......来找我们?” “是,不过下官无事,下官只是听说殿下来了厨房,想着或许是有什么吩咐,这才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刘熙点头道。 “殿下,既然您没有旁的吩咐,那下官现在去叫人。” “好!” 管事走后,没多久,叶蓁也吃完了,刘熙接过碗,拿到盆里去洗,叶蓁检查了一下炉膛,见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片灰烬,便等着刘熙把碗刷完,二人一起出了厨房。 吃完了面,叶蓁有些困倦,刘熙便把她送回了寝殿,然后刘熙才找到荣谷,询问起了当日刺客的行迹。 自从叶蓁出事,荣谷一直在清凉殿附近查询刺客留下的蛛丝马迹。 “今日可有什么发现?”刘熙问荣谷说。 荣谷拱手俯身,道:“卑职惭愧,卑职依照初菱所说顾姑娘中箭时所处的方位,大概能够确定那刺客隐匿身形的位置,可是,卑职在那附近仔细寻找,都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刺客逃跑的路线卑职也带人去勘察过,只是......至今仍一无所获。” “那和刺客交手的那些守卫,可都仔细询问过了?” “都问过了,他们都说那人穿着夜行衣,又蒙着面,装束上完全看不出是什么身份,至于打斗时所用的招式,他们......他们也说看不出来。” 刘熙听完,既气愤又焦急,可他也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于是沉静片刻,又对荣谷说:“走,带我去清凉殿看看。” “是,殿下” 说完,二人就赶去了清凉殿。 自从叶蓁受伤,颜承就被安排在了叶蓁的寝殿外,时刻保护叶蓁,行宫守卫刘熙也加派了几人,昼夜执勤,为了能让叶蓁安心养伤,刘熙不再外出,于是他一边照顾叶蓁,一边查询刺客的踪影,就这样,日子悄然过去。 第一百零五章 萧氏母子 这天,未时左右,行宫外突然出现了一辆马车,门口的守卫询问过后,赶忙进了行宫,同颜承说明此事,颜承听完又转身进殿,同刘熙禀报说:“殿下,门外有一位萧夫人求见。” “萧夫人?” “是,她自称和您母亲曾是闺中密友,得知殿下来了行宫,所以特来拜见。” “母亲的好友?”刘熙喜出望外,连忙说:“快,快请。” “是”说完颜承便跑了出去,刘熙也迈步出殿,前去相迎,四人在院中相遇,是的,陪着萧夫人进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这位便是九皇子。”颜承给萧夫人介绍说。 说完萧夫人便跪了下来,行礼请安,道:“臣妇萧楚氏,拜见九皇子。”身后的年轻男子在扶着萧夫人跪下来后,自己也单膝跪地。 刘熙连忙走过去搀起她,并说:“夫人,快快请起。” “谢九皇子。”萧夫人起身以后,指着一旁还跪着的男子,说:“九皇子,这是我儿萧裕。” 萧裕随即便拱手请安,道:“末将萧裕,见过九皇子。” 听他自称“末将”,又见所行为军礼,刘熙便猜测他就是如今的雁门守将萧裕,之前太子前往北辰殿与自己会面的时候,曾经允诺交给自己一份前燕王旧部的幸存者名单。不过,那并非是太子主动给的,而是刘熙张口要的。 五月初六,北辰殿—— “太子殿下想要我帮您查出幽州心怀叵测之人,那我便斗胆,跟您要一份前燕王旧部的幸存者名单,以便查探。” “好” 当日太子答应完,第二天一早就把名单送到了北辰殿,刘熙一一记熟后,便把名单妥善收了起来,这也是刘熙握有前燕王旧部名单的原因。 刘熙记得,那份名单中曾明确写道:‘萧炎幼时追随前燕王陈琛,屡立战功,故获封将军,三十年前迎娶楚茵,二人育有一子,名为萧裕,现为雁门守将。’由此可知,其父萧炎曾是燕王的近臣,而楚茵便是面前的这位萧夫人,也是当年和母亲一起埋下桑落酒的那位故人。 刘熙上前搀起萧裕,并说了句:“萧公子快请起。” “谢九皇子” 然后刘熙便把他们引进了寝殿,落座之后,刘熙才问道:“不知萧夫人与母亲是如何结识的?何时结识?在哪结识的?” “回九皇子,臣妇与你母亲结识于少年时,少年一同玩耍,结下深厚友谊,后来国家混战,百姓四散逃命,我与你母亲也被迫分开,直到三十一年前,国家安定,我们重返燕国,才再次相遇,自此后便日日相伴。” “日日相伴?”若是不知结局,这话本该是少时失散、久别重逢的欢快场面,可刘熙听着却只觉得伤感,于是情不自禁的感叹了句:“可惜后来母亲入了宫,不然也许现在还和萧夫人坐在一起插花品茶、谈词作赋。” “是啊,没想到送她入宫那日,竟是我和她见的最后一面。”念及此事萧夫人不免有些伤感,一旁的萧裕见了,连忙叫了她一声,意在提醒她切勿悲伤。 萧夫人看着萧裕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刘熙说:“九皇子,臣妇此番前来,不只是拜望,还带了两样东西。”说话间萧裕已经起身把东西拿到了刘熙的面前,他把手里的卷轴摊开放到案几上,这时,只听萧夫人解释说:“这是当年专门请宫中画师为你母亲与我所作的写真,臣妇知道,你母亲亡故以后,宫中所有的物品全部被毁,你一定连她的模样都还没有见过吧?” 此话一出,刘熙瞬间湿了眼眶,他缓缓的上前,去看画中之人,虽然时隔多年,但画中萧夫人的模样仍然清晰可辨,刘熙知道,在她旁边的便是自己的母亲。 可这时刘熙却突然起身,擦了擦眼泪,然后躬身道:“萧夫人,晚辈情绪难控,恐无法继续交谈,萧夫人若不弃,便在行宫先住下来,晚辈也想借此机会临摹一份母亲的画像,不知......萧夫人可否准允?” 萧夫人听完,痛快的点了点头,然后说:“是,臣妇领命。” “多谢萧夫人。”说完刘熙便叫来管事,让他带着萧夫人和萧裕先下去安顿,并明确指定清凉殿。 二人走后,刘熙找来出宫前太子交于他的那份名单,检查过后确定自己所记不错,于是叫来荣谷,让他快马加鞭前往萧裕府宅一趟,打听一下萧夫人和萧公子今日是否出门。 荣谷领了命便离开了。 刘熙走回案几后,看着那幅画像,只觉得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这是一副自己从未见过的相貌,熟悉的是,这画中之人正是自己的母亲。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来人就是真正的萧夫人和萧裕,但刘熙还是提笔临摹起了画作。 叶蓁睡了午觉起来以后,过来刘熙的寝殿,见他正在作画,不禁看着那幅写真问他说:“殿下,这是?” “这是我母亲的一位旧友拿来的,她说画中是她与我母亲。” “你母亲?”叶蓁大吃一惊,然后便走过去跪到刘熙的身旁仔细看了看,“殿下,是哪一个?”她又问刘熙。 可刘熙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抚了抚左侧的人像,叶蓁便懂了,于是俯身望去,只见画中之人亭亭而立,手中握着一把圆扇,朱颜翠发、娉娉婷婷,其眉目倒真和刘熙有些相像。 叶蓁伸手握住刘熙的左手,然后满眼心疼的看向他,可刘熙却转过头来朝着叶蓁笑了笑,道:“无妨。” “我帮你研墨。” “好” 午后屋内光影暗淡,微风轻轻的吹起帷幔,叶蓁转动着墨锭,静静的看着刘熙作画。 “阿宁,你说......我和她像吗?”刘熙突然问叶蓁说。 “眉眼有些相似,不过我不太会看画作,抓不住其中的神韵。” “可你却抓住了我想说的。” “什么?” “我也觉得眉眼有些相像,这也是我想说的。”刘熙抬头朝着叶蓁笑笑,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作画,并说:“可我还不确定她是不是我母亲,她入宫之前的一切我一概不知,今日来的那位萧夫人,她说她和我母亲自幼时便是好友,可是我除了能查探一下她的身份是否属实以外,别无它证。” “殿下,我不太明白。” 刘熙停下来,看着叶蓁,解释说:“今日来了一位萧夫人,自称是母亲的故交,还带来了这幅画像,说是我一定还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想着拿来与我看一看,我观她的言行举止颇有大家风范,倒不像是假的,还有陪她来的那位萧公子,举止做派都彰显着军人的稳重,二人一片赤诚之心为我,可我第一时间想的竟是验证他们的身份是否属实,阿宁,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对?” “殿下不要这样想,防人之心不可无,殿下并没有错。” “真的吗?” “真的。” 听完叶蓁的话,刘熙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脸上也带上了浅浅的笑。 申时已至,可荣谷还没回来,如今对方身份未明,但刘熙还是亲自前往厨房安排了一下膳食,然后又亲自带着送菜的宫人端着已经做好的饭菜来到了清凉殿。 刘熙吩咐宫人把饭菜放到桌上,然后便对萧夫人说:“萧夫人,晚辈自幼独居,少与外人交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九皇子客气了。” “那萧夫人便与萧公子用饭吧,晚辈告辞。” “是” 第一百零六章 往来书信 入夜之后,荣谷才回到行宫,寝殿内,只听荣谷禀报说:“启禀殿下,卑职从萧府的一个仆役那打听到,萧夫人和萧公子今日一早确实坐马车出门了。” “衣着如何?” “萧夫人身着一身深色襦裙,萧公子一身浅绿色曲裾深衣,与今日所来之人恰能对应。” “发饰呢?” “萧夫人头戴朱玉步摇,至于萧公子,则是一枚玉簪,不过,那仆役说因为距离较远,所以步摇和玉簪的样式他看不太清。” 叶蓁听完,看向刘熙,问他说:“殿下,对得上吗?” “嗯!”刘熙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在画像的那段时间,刘熙心里已经有九成相信他们就是真正的萧夫人和萧公子了,毕竟,就算他们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公然冒充朝廷命官,既然敢于留下,就是不怕被查,所以在听到荣谷禀报说他们的衣着和发饰都能对应的时候,刘熙就已经确信,来人正是萧夫人,而这幅画像就是萧夫人与他母亲。 “今日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刘熙看着荣谷说。 “是” 荣谷走后,刘熙低下头,轻抚着桌上的画像,他在心里暗自叫着“母亲”,然后眼眶逐渐湿润,继而变得模糊,伴随着一阵抽泣,眼泪滴答掉落,叶蓁看着刘熙的样子,不禁心如刀绞,可她也只能静静的坐在一旁陪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只听刘熙说:“过去,我曾无数次的想象母亲的模样,也曾无数次的在梦里见到她,可是,我永远都看不清她的相貌,因为没有见过的人,在梦里是看不到相貌的。” “殿下,我明白。”这时叶蓁突然展开双臂,问刘熙说:“殿下,我抱抱你好吗?” 刘熙听完转头看向叶蓁,然后便一脸委屈的伸手同她抱在了一起,趴在叶蓁的肩上,刘熙才直言说:“阿宁,我很想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 第二天一早,萧夫人来到刘熙的寝殿,一番行礼问安后,从袖中拿出一摞书信递给刘熙,并说:“这些都是你母亲入宫之后写给臣妇的信件,臣妇想着,九皇子会想要看一看,臣妇便带来了。”这信件就是萧夫人所说的第二样东西。 刘熙连忙伸手去接,可刚一伸手,却又退了回来,然后解释说:“晚辈......晚辈的确很想看看母亲的字迹,看看她当年在宫里的生活,可是,既然是母亲写给您的书信,想来一定都是你们之间的知心话语,晚辈看,或有不妥?” “无妨,于你母亲而言,于臣妇而言,你都不是外人,可看。” 一句“不是外人”,冲破了刘熙心里的防线,刘熙不禁俯身行礼,道:“如此,便多谢姨母了。” “不必客气”萧夫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扶,手伸出后,才听到那声意料之外的“姨母”,她不禁有些震惊,迟疑了片刻,然后连忙一边伸手扶起他,一边说:“好,好孩子,快起来。” 她拉着刘熙坐下,然后便逐一把信递给他,并介绍说:“这一封,是她初入宫那日寄来的;这一封,是陛下第一次去看她;这一封,是她知道我挂念她,写来与我解释;这一封,是她知道自己怀了你,特意写信告知于我;还有这一封......” 萧夫人一一解释,待她说完,刘熙不禁皱起眉头,问她说:“姨母,母亲给您写这么多封书信,可是因为在宫里过得不好?” “不,她在宫里一切都好,至少在写信的这段时间,她一直过得很好,是我,是我在离别之时嘱咐她,进宫以后,一定要多多写信给我。” 听完萧夫人的话,刘熙这才松了口气,眉头也渐渐舒展,然后谦卑的说了句:“是” “那你便看吧!” “姨母,行宫环境您当熟悉,还请随意一些,不要拘束。” “好” 说完,刘熙便朝着殿外大喊:“来人,送萧夫人回去。” 颜承闻声连忙跑了进来,说:“是,殿下。”说完又看向已经起身的萧夫人,说:“萧夫人,请。” 萧氏出门以后,叶蓁走过来拉住刘熙的手,说:“殿下,我知道这个时候你一定不喜欢被人打扰,我去门口帮你守着,绝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搅你。” “好,多谢阿宁~” “嗯!” 说完叶蓁就出了门,带上门后,她静静的站在寝殿门前,看着眼前蔚蓝色的天空,不禁想:‘那些信里都会写些什么呢?是两个女孩子之间互说心事吗?’ 寝殿内,刘熙坐在案几旁,看着案几上摆放整齐的书信,不免有些激动,又有些慌张,这是他母亲的过去,是他想要知道的母亲的经历,这么多年,除了叶蓁以外,没有人和他提起过,如今这么多信件摆在眼前,那些过往,他终于可以知道了。 刘熙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最早的一封,也就是初入宫的那一封。 信上写着:“茵茵,近来可好?请勿挂念。”只这几个字,就已经让刘熙认定,这是他母亲的笔迹,这字迹就和当年自己收到的那一封信中的笔迹一模一样。 “我已经入宫了,宫墙很高,墙面很黑,我进了宫门以后,一直往里走,走了很久,才到了我住的宫殿。我住的宫殿名叫幽兰殿,听说是陛下亲自取的名字,可是,我还没有见过陛下,也没有见过皇后,也没有见过其他的嫔妃,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像你一样同我嬉笑打闹。不过我进了宫,就是嫁人了,母亲说不可以再像以前那般胡闹,但我还是希望陛下能许我胡闹,大不了我不给他惹事就是了。茵茵,我进了宫,是不能轻易出去的,你若是有机会入宫,一定记得要来看我。癸酉年四月二十九日,洛瑶。” 然后就是和皇帝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封:“茵茵,今日陛下来看我了,在我趴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他悄悄的走到床边,吓了我一跳,我起身匆忙行礼的时候,还被裙子绊了一跤,是陛下他伸手扶住了我,我看着他的眉眼,像极了话本里英武的侠客,只是,他留着胡子,你知道的,我自小便不喜欢男子留胡子,父王的胡子从前不知被我拔过多少遍,可是,谁让他是陛下呢!说起来,入宫这么多天,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看我,和我说了几句话,然后他就走了,茵茵,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癸酉年五月初十,洛瑶。” 六月初六的一封:“茵茵,知你挂念,所以特意传信与你。近来陛下多到幽兰殿,有时陪我读书,有时陪我饮茶,有时还会让我同他说一说燕国的事,昨日他听着听着,竟趴在案几上睡着了,我看着他的胡子,真想帮他拔下来,可他是天子,天子之须不可触,我最后还是忍住了。癸酉年六月初六,洛瑶。” 知道有孕的那一封:“茵茵,陛下告诉我,近来燕国很是平静,想来父王在治理上一定费了一番辛苦,我远在千里之外,不能在身前尽孝,属实惭愧,不过有一消息我已托人传信过去,想来他与母亲听了一定欢喜。茵茵,今日午后太医来诊脉,说我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茵茵,我好开心。癸酉年七月二十日,洛瑶。” “茵茵,近来可好?知你挂念,所以特意传信与你,报个安好。近日确实孕期反应较重,但休息尚好,陛下也常来探望。并且如我所料,父王母后得知我有了身孕,都很开心,特意来信嘱我照顾好自己,还说他日皇嗣出生,他们要亲自进宫来拜贺,你若能来,便更好了。癸酉年八月十五,洛瑶。” “......” 第一百零七章 抚慰刘熙 看完母亲的信件,刘熙把自己关在寝殿里,叶蓁见他久不出来,不免有些担心,于是决定进殿去看看。 叶蓁推开门,见刘熙正在案几旁跪着,于是转身关上殿门,走过去,也跪到了刘熙的身边,“殿下,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今日看了母亲的信件,忽然觉得,或许当年,她也是抱着美好的期待进宫的,即使看到高高的宫墙,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出不去了,她也仍旧期待活成宫外那个无拘无束的自己。” 听刘熙说话带着哭腔,叶蓁连忙安抚他说:“殿下,都过去了,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从前我在北辰殿,看着日复一日的日出日落,听着日复一日的晨钟报晓,总会想,这样的日子过着究竟有何意趣?” “殿下” “如果不是母亲说要我好好活下去,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着我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坚持着。阿宁,你明白那种感受吗?那种孤寂落寞,看不到希望,但是又不能放弃的感受,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的,殿下,我都明白。”叶蓁把刘熙抱进怀里,然后一边抚着他的后背,一边说:“从前我也想过,明明知道这个时代终会逝去,为什么还要努力的活着?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活着的不是时代,是人啊!人不是为时代而活,人是为自己而活。殿下,过去您都是为您母亲的期许活着,我希望以后,你能为了自己活着,去看你想看的蓝天,去爱你所爱的一切,殿下,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孤单了,不管你去哪,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真的吗?阿宁”刘熙也抚着叶蓁的后背委屈却又开心的说。 “嗯!”叶蓁坚定的点点头,说:“只要我在,我就一定会陪着你。” “阿宁~”刘熙靠在叶蓁的肩上,许久,心情才逐渐平复。 午时左右,叶蓁轻抚着刘熙的背脊,问他说:“殿下,不难过了好不好?我想喝红枣莲子粥,殿下给我做好不好?” “好”刘熙擦了擦眼泪,然后便松开叶蓁,一边起身,一边又说:“这事简单,我这就去。”待他起身站定之后,他又问叶蓁,说:“阿宁是在这儿等我,还是一起去厨房?” “我陪殿下一起去。” “好”刘熙说着就伸出了手,二人手牵着手一起去了厨房。 厨房里宫人正在准备众人的午饭,看到刘熙来了,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行礼,刘熙见状忙说:“你们继续,不必在意我们。” “是”说完众人便继续干自己的活了,管事急忙从厨房内部跑过来,问刘熙说:“殿下来厨房,不知有何吩咐?” “管事,厨房可有红枣和已经泡好的莲子?” “有......有的,殿下想吃什么?” “麻烦管事给我拿些红枣和莲子,再分一口闲置的锅灶与我,我要煮粥。” 管事一听,大惊失色,连忙说:“殿......殿下,可是厨房的饭菜做的不好,您才要亲自动手?” “不是,与厨房无关,是阿宁想吃。” “顾......”管事不禁看向叶蓁,“顾御医想吃?”话已经说到了这儿,管事知道不该再问下去,便说:“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有劳。” 说完刘熙就转过头看着叶蓁笑了笑,然后说:“许久不做,可能会有些生疏,阿宁不要嫌弃才好。” “不会~”叶蓁也笑着说。 厨房里的饭菜做好后,陆续送往了各处,厨房里的宫人也统一到厨房边的屋子里去吃饭,彼时的厨房只剩下叶蓁和刘熙两个人,叶蓁像之前一样,坐在厨房里唯一一张闲置的方桌上,耷拉着两条腿静静的看着刘熙做饭,刘熙淘米、洗枣、沥出莲子、下米都十分投入,叶蓁看着,仿佛暂时忘记了今日诸事。 而刘熙,忙碌起来,精力集中也暂时掩盖了思母之痛。 粥熬了约小半个时辰,等到准备盛出来的时候,宫人已经陆续回了厨房,可见刘熙和叶蓁还在里面,众人不敢贸然进去打扰,便都在门口站了下来。 刘熙把熬好的粥全部盛出,一共三碗全部端到叶蓁的身边,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一边用手里的勺子搅动其中的一碗散热,一边对叶蓁说:“阿宁再忍一忍饿,一会儿凉些就可以吃了。” “嗯!”叶蓁乖巧的点头应着。 等到刘熙觉得凉的差不多了,便舀了一勺递给叶蓁,说:“阿宁,你尝一尝。”待叶蓁靠近,刘熙又提醒她说:“轻轻的尝,小心烫。” “好”说完叶蓁就喝了一小口。 此时的厨房外已经是一片沸腾,年纪最小的初菱最先小声惊叹道:“殿下居然在喂顾姐姐?殿下居然在喂顾姐姐!我的天哪!” “烫吗?”见叶蓁喝了以后,刘熙连忙问道。 “不烫了。” “那是我喂你喝,还是你自己喝?” “我自己喝。”叶蓁说完便接了过来,然后看向桌上的另外两碗粥,对刘熙说:“殿下,你也喝一碗。” “好”于是刘熙也端起来一碗,二人就这样,一起坐在方桌上喝着粥。 “真好看,这画面可真好看,果然好看的人连喝粥都这么好看!”初菱再次感叹道。 然后旁边就有人附和,说:“是啊是啊!” 这时,管事突然从后面走来,看到厨房内的情况后,连忙对宫人们说:“这个......行宫众人互相都知会一声,在行宫里看到的一切,看到了也就看到了,可谁若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本官要他好看,知道吗?” “是” “都散了吧!” “是” 说完宫人们就都散开了,可柳如卉却站在原处,迟迟都不肯走,初菱见了,不禁问她说:“柳姐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又站了片刻,然后她也转身离开了。 吃完饭后,刘熙拿起碗筷要去刷洗,可叶蓁却说:“殿下,我来刷碗,你把锅刷出来好不好?” 刘熙想想也行,便说:“好” 于是二人分工进行,全部都清洗好后,二人出了厨房。回寝殿的路上,刘熙问叶蓁说:“阿宁可是要回去午睡?” “嗯......倒是还不困,怎么了?” “阿宁若是不困,陪我再去听一听母亲的过往好吗?” 叶蓁听完,停下来,转头看向刘熙,说:“殿下,可是你的情绪?” “我......只是一时的悲痛而已,这没有什么,可若是不多了解一些,总归会抱有遗憾。” “好,那我陪你去。” “嗯!” 于是二人便转去了清凉殿。 第一百零八章 造化弄人 刘熙和叶蓁来到清凉殿以后,却被萧裕告知萧夫人正在午睡,于是二人并未进殿,只是在树下和萧裕站着说了会儿话。 “不知萧公子年方几何?”刘熙问萧裕说。 “回九皇子,末将今年二十有七。” “二十七岁,巧了,几月生辰?” 刘熙原本是想同他比较一下大小,毕竟自己今年也是二十七岁,可谁知萧裕听了,竟直接说:“腊月生辰,比九皇子晚九个月。” “你知道我的生辰?”刘熙不免有些吃惊,可转念一想,自己出生时燕王还未曾谋反,那时的母亲还和萧夫人通着信件,所以他会知道自己的生辰这并不稀奇,于是只问了句:“可是姨母告诉你的?” “是,母亲虽然不能进宫,但是每年的三月十二都会在家中为您庆贺生辰。” 叶蓁听了有些感动,刘熙身为当事人,自然更加感动,可他并没有过多表达,只说了句“让姨母费心了”,然后便换了个话题问:“萧公子如今在何处高就?” “末将自前年起,奉命驻守雁门,雁门多贼寇,故此地有重兵把守。” “所以萧公子如今已是领兵的将军了?” “是,承蒙朝廷器重,准末将领兵。” “果然是少年英才、国之栋梁。”刘熙笑着说。 萧裕一听,也微微笑了笑,然后说:“九皇子谬赞,末将愧不敢当。” “九皇子?”这时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呼喊,三人闻声全部朝门口望去,只见萧夫人一边从清凉殿走出来,一边问刘熙说:“九皇子怎么在这儿站着?”说完便停在刘熙身边微微施礼。 刘熙和叶蓁也点头行礼,然后刘熙才说:“此处凉爽,便和萧公子在这儿站了站。” 萧夫人笑笑,然后说:“九皇子,进殿喝杯茶吧?” “好” 清凉殿内,刘熙和萧夫人落座之后,叶蓁站到了刘熙的身后,因为她觉得在萧夫人和萧裕的眼中,自己只是刘熙的臣属,皇子面前,臣属怎可逾矩? 刘熙见状也没说什么,毕竟,说明自己和叶蓁的关系这并不难,三两句话就能说清,可是自己还没问过叶蓁的想法,万一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呢! 萧裕站在桌前给刘熙和母亲都倒了杯茶,然后又端起一杯,递给叶蓁,说:“顾御医喝茶。” “你知道我?”叶蓁有些惊讶,毕竟这两日虽有见面,但从未说话,见他还举着茶杯,叶蓁连忙接了过来,然后说了句:“多谢。” 萧裕微微摇头,示意不用客气,然后解释说:“来时就曾听闻行宫有位御医,如今见你一直跟在九皇子身边,便知说的是你了。” “是”叶蓁不禁笑了笑,然后说:“是我” 刘熙盯着叶蓁,一脸自豪的表情,待他二人说完了话,刘熙才把头扭过去,看着萧夫人,说:“姨母,母亲当年的书信我已看过,只是画作尚未完成,等到临摹好了,一定尽快将书信和写真送来还给姨母。” “无妨,你且慢慢看着。” “多谢!姨母,母亲当年被迫入宫,多亏姨母时时写信宽慰,此事晚辈心里也感激不尽。” “其实......你母亲当年,是自愿入宫的。” “自愿?” “是,”萧夫人解释说:“她是前燕王独女,前燕王获封的那一日她就知道,守护燕国百姓免遭战火,将是她肩上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年你母亲得知前燕王蓄意谋反,心急如焚,所以当他为了取信于陛下提出要将你母亲送入后宫的时候,你母亲二话没说,当即便答应了,她知道,嫁给陛下,只不过是一场朝堂联姻,可她是真的想要踏踏实实的守住这场交易的平衡。” “她知道?”刘熙艰难说道。 “是,她全都知道,所以即使一入宫便获封昭仪,又有陛下亲赐宫殿,她也仍旧克勤克俭、安分守己,她写给臣妇的信中多用欢快之语,可那无非就是不想让臣妇担心,但臣妇知道她在宫里必定是万分小心的,若非如此,陛下怎会消除戒心,相信前燕王没有不臣之心?只可惜,这份信任最终还是被前燕王亲手打破了,不仅害她殒命,还连累了你。” ‘原来母亲当年含恨而终,不只是因为逆党遗后的声名,还因为她没有守住自己想要守护的百姓。’刘熙不禁心想,然后便在心里暗暗发誓道:‘母亲放心,母亲当年没有做到的事,儿子会替您做到。’ 可叶蓁听着,却不禁想:‘外祖是一方诸侯,母亲入宫便是昭仪,或许殿下当年也是众星捧月般出世的,只是后来,世事巨变,才变成了形单影只历别离。’ 既然提起了当年谋反一事,刘熙便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当年萧炎获免的真相,于是故意引导说:“还好姨母没有受到牵连,不然母亲一定会更加悔恨。” “当年臣夫受命在外,不曾参与谋反,陛下恩宽,这才躲过一劫。” “原来如此。”其实刘熙也知道当年谋反一案,朝廷并未牵连太广,有许多的燕王旧部目前都尚在人世,更何况萧炎是受命在外、不曾参与,知道了缘由,刘熙这才真心的说了句:“母亲这般在意姨母,姨母无恙,母亲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毕竟刚刚的那一句纯粹是为了试探。 可谁知萧夫人听了,却说:“可每每思之,进宫那年,她才二十一岁,原本是带着一个女子最美好的期待入宫的,现实却只带给了她无尽的破碎和别离,臣妇心中就万分悲痛。”说到这儿,萧夫人不禁落下了泪,刘熙见了,连忙说:“姨母珍重,切勿过分伤心。” “是,”萧夫人抹了抹眼泪,然后才说了句:多谢九皇子。” 其实刘熙的心里也在暗自流泪,只是不想示与旁人,但他又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于是连忙说:“今日已叨扰多时,姨母,晚辈先行告退,姨母好好休息。” “好” 说完二人便都站了起来,可这时萧夫人却看向叶蓁,说:“顾御医接下来可还有事?” 叶蓁突然被问,不禁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看向刘熙。 可萧夫人见了,却以为她是要听刘熙的命令,于是又看向刘熙说:“九皇子,臣妇想留顾御医说几句话,不知可否方便?” “这......”刘熙听完,看向叶蓁,说:“顾姑娘,你接下来可有事?”言下之意,是要她自己拿主意。 叶蓁心想,只是说话而已,倒也没什么不行,可是一想到刘熙听完母亲的过往,难免又要悲伤难过,便有些犹豫,可最后她还是说:“臣没事。”因为她也恰好有些问题想要问萧夫人。 “那便留下陪姨母说说话?”其实这话也是问句,可叶蓁听了,却说:“是” “好”说完刘熙便先走了。 萧夫人拉着叶蓁坐下,然后说:“顾御医,其实今日留你,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九皇子的身体。” “九皇子的身体......尚好。” “那就好。”萧夫人稍稍停顿,然后才说:“九皇子年少失恃,陛下他又......又政务繁忙,这么多年,九皇子一个人在北辰殿,难免孤单落寞,可是,这还不是让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是,他在生病时无人照看,发烧昏迷甚至都不能及时发现,不过幸好......幸好他如今一切平安。” “是,夫人。”可嘴上说完,叶蓁心里却不禁想:‘失恃是什么意思啊?’ 这时萧夫人又说:“日后九皇子的健康,还请顾御医多多上心。” “萧夫人放心,晚辈一定悉心照料。” “好” 见萧夫人问完了,叶蓁便说:“萧夫人,晚辈也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顾御医请讲。” “不知萧夫人可知,九皇子的母亲是否身有旧疾?” “不曾” “那可有经常出现什么不适的症状?” “为什么这么问?” “啊——我.....我既是九皇子的御医,那对于他的直系亲属所患疾病,也要有所了解,以备......以备不时之需。”其实叶蓁是想确定一下刘熙的生母有没有心脏方面的疾患,从而为刘熙身患遗传性心脏病提供佐证,只是解释的时候要避免说漏,所以才说的有些卡顿。 “原来如此。”萧夫人说完,不禁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洛瑶当年好像经常胸口疼,好像有时只是轻微的活动,便会胸口闷痛,不过休息片刻也就好了。” “还有吗?” “只有这个,想不到旁的。” “好,我知道了,多谢萧夫人。”叶蓁道了谢,便也离开了清凉殿。 第一百零九章 坦率承认 回到刘熙的寝殿以后,叶蓁见他还在作画,情绪上也没有什么波澜,便一个人安静的坐到一旁,思考着萧夫人刚刚说过的话:‘如果是活动以后出现胸痛,那很有可能也是劳力性胸痛,劳力性胸痛多见于冠心病心绞痛、肥厚型心肌病等心脏活动增强但心肌供血不足的疾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殿下的母亲很有可能也有心脏方面的疾患,只是症状轻微,或者,不是症状轻微,而是身为女子,久在闺阁,并没有什么剧烈活动,所以才一直没被发现。’ 可叶蓁转念一想,却觉得不对:‘不,并非没有剧烈活动,女子生产便是,可听殿下的讲述,殿下出生时他的母亲尚在人世,所以’ “阿宁” 刘熙突然的一声,打断了叶蓁的思绪,叶蓁抬起头,看着刘熙,说:“怎么了?殿下” 这时,刘熙走过来,也坐到了叶蓁的身边,然后问她说:“回来多久了?”说完还把桌上早已备好的荔枝果盘挪到了叶蓁的面前。 “没有多久。”说完叶蓁便伸手拿起了一个,开始剥皮。 “萧夫人留你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殿下的身体。”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殿下的身体......尚好。”说完便把一颗剥好的荔枝递给了刘熙。 “尚好?我不吃,你吃。”刘熙不禁笑道,“倒也中肯。” 叶蓁见状,便把手退了回来,然后一边吃着荔枝,一边延续刚才的内容想:‘所以......所以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若是殿下的母亲真有心脏方面的疾患,再结合殿下的症状,殿下患有肥厚型心肌病的可能性就大了,可是......’ “阿宁” 刘熙突然的一声,吓了叶蓁一跳,刘熙见状连忙托住她的脸颊,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事,殿下你说,怎么了?” “我”见她还在吃,刘熙便松开手,让她可以继续,然后才说:“我是想说,今日在清凉殿,我明白你站到我身侧的用意,可我选择沉默,并不代表我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只是觉得还没有问过你,怕你不想他们知道。” “没关系,殿下,我不介意。”叶蓁直接就回答说。 “你真的不介意?” “嗯!” 刘熙听完不禁笑了,这时,叶蓁吃够了荔枝,托举着沾满汁液的双手看向刘熙,刘熙瞬间领略,然后就拿出怀里的手帕帮叶蓁擦拭手指,可是擦过之后还是有些黏,叶蓁便说:“殿下,我去洗洗吧!” “没事,你等着,我去把手帕沾湿。”说完就起身去了水盆边,打湿了手帕后,刘熙又走回来,坐回原处再次用湿手帕帮叶蓁擦拭双手,尤其是指甲缝,叶蓁看着专注的刘熙,不禁说:“殿下,你以后可不许这样对待旁人。” “旁人?”刘熙不禁笑笑,道:“能在我的寝殿里吃东西的除了你以外哪还有旁的人?” “不行~在哪都不行。” “好~” “哪的人都不行。” “好~” 傍晚,刘熙临摹完了画作,再次来到清凉殿,把书信和卷轴放到桌上后,说:“姨母既然来了,便多住几日,不要急着回去,晚辈也想多了解一些母亲的过往。” 可萧夫人听完,却说:“多谢九皇子好意,只是裕儿此番休沐,只有三日,明日送臣妇回府后,还要赶去雁门,实在不能久住,不过九皇子想知道什么,都可写信与我。” “这......姨母既然这样说,那晚辈也就不强留姨母了,姨母还请留个住址,晚辈日后若是游历经过,一定登门拜访。” “好啊,甚好,姨母在家等着你。” “是” 这时萧夫人突然拉住刘熙的胳膊,然后携他一起坐下,慈爱的看着他说:“既然九皇子叫臣妇一声姨母,那臣妇便斗胆,唤九皇子一声熙儿。” “是”刘熙恭敬答道。 “熙儿今年有二十七岁了?” “是” “可有心仪的姑娘?” “这......”刘熙不禁愣了一阵,毕竟这问题问的属实突然,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语气坚定的说:“有,有了。” “是哪位姑娘?年芳几许?家住何处?兄弟姊妹几人?姨母可认识?”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刘熙吓得又愣了片刻,但一想到这是亲近之人的关切,刘熙便只觉得心暖,于是笑着解释说:“姨母认识,就是......就是长伴在我身边的那位顾御医、顾姑娘。” “是她?”萧夫人瞬间两眼放光,“怪不得见你看她的眼神不一般,原来是心悦于她,那她可心悦于你?” “我与她,两情相悦。”刘熙说完便笑着低下了头。 “太好了,原还想着,她若不知,姨母便去帮你说和说和,现在看来,姨母须得回去,早早帮你准备聘礼才是。”萧夫人也笑着说。 “姨母何处此言?” “你叫我一声姨母,便和我儿一样,你放心,这聘礼,纵使不会比我们家那小子多,但也绝对不会比他少。” “此事不敢劳烦姨母。”刘熙连忙拒绝。 “怎能说是劳烦,你母亲与我情同姐妹,莫非......你不当我是亲姨母?” “不”刘熙连忙解释:“姨母误会了,熙儿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说完这话,萧夫人停顿了片刻,一想到自己阴阳两隔的故人,不禁双眼含泪,又说了句:“看到你有心爱之人,你母亲一定会很开心。” 闻及此话,刘熙没有回应,可脸上伤感的表情却清晰可见。 萧夫人见状,连忙说:“好了,不......不提这些伤感的事,熙儿,你既入幽州,有任何需要,尽管来找姨母。” “是,姨母有事也可告知熙儿。” “好” 刘熙在去清凉殿还东西之前,曾和叶蓁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要她不必跟着再跑一趟,叶蓁也就留在了刘熙的寝殿。想起萧夫人的话,叶蓁不禁走到门口,问荣谷说:“荣守卫,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顾姑娘想问什么?” 叶蓁靠近荣谷,小声的问他说:“失恃是什么意思啊?” 叶蓁的突然靠近,让荣谷有些紧张,所以话都没有听清,“什......什么?” “失恃,萧夫人说九皇子年少失恃,这个‘失恃’是什么意思啊?” 荣谷这才听清,于是连忙回答说:“失恃就是指丧母。”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下意识就觉得这个词的含义不好,没想到真的是,还好没有直接问殿下。’这时叶蓁又看着荣谷说:“我知道了,多谢荣守卫。” “顾姑娘不必客气。” 说完叶蓁就转身回了寝殿。 第一百一十章 送见面礼 和萧夫人说完了话,刘熙就起身离开了,萧夫人送刘熙出门,送到门前柳树旁的时候,萧夫人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柳树底下的土地,道:“我记得当年我和洛瑶曾分别在此处埋下过一坛桑落酒,不过那时还没有这棵柳树,如今既在此种了树,想必那酒早就已经不在了。” “姨母放心,此酒还在。” “当真?”萧夫人惊讶的问道。 “是,不久前熙儿刚刚看过。” 听他说看过,萧夫人便更加惊讶了,于是又问:“此事熙儿又是如何得知?” “不瞒姨母,此树正是行宫管事所栽,管事在栽树时偶然看到了这两坛桑落酒,不过并未声张,也不曾挪走,熙儿入行宫之后,想寻找母亲的遗物,管事便把此酒的位置告知了熙儿。” “原来如此,”萧夫人把目光转向地下,又说:“原本是想埋上几年,等过个三年五载再拿出来,可不曾想,还不到一年,她就入宫了。”说到这儿,萧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刘熙也叹了口气,然后又问萧夫人说:“姨母想看看吗?姨母若是想看,或者想取出来,我立刻命人来挖。” 可萧夫人却摇摇头,说:“不用了,就埋葬在这儿吧!” “是”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刘熙和叶蓁送萧氏母子离开,殿外院中,萧夫人拉着叶蓁,满眼欢喜的仔细瞧了片刻,然后摘下手上的一只玉镯,递给叶蓁,并说:“初次见面,本该送你一份见面礼,可是此番我来的匆忙,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顾姑娘,这镯子是我的陪嫁之物,平时不舍得戴,只在重要场合方拿出来,今日我把它送给你,还望你不要嫌弃。”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萧夫人。”说着便把玉镯推了回去。 “顾姑娘,这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你能收下。”萧夫人坚持说,说完还一脸诚恳的看向叶蓁,惹得叶蓁都不好再拒绝,可初次见面,就收这么重的礼,叶蓁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犹豫之间,只听刘熙说:“既如此,阿宁,便收下吧!” “这......” “是啊,收下吧!顾姑娘,这是母亲的一番心意。”萧裕也说。 见他三人都这么说,叶蓁只好接了过来,然后连忙说:“多谢萧夫人。” 刘熙也微微拱手,道:“多谢姨母。” “不必客气~”萧夫人笑着答道。 马车离开后,刘熙和叶蓁二人一起走回寝殿,进殿之后,叶蓁看着手上的镯子,不禁好奇的问刘熙说:“萧夫人为什么突然送我镯子?见面礼?殿下,你把我们的事告诉萧夫人了?” “嗯!” “可是我们才刚在一起?” “刚在一起,我就恨不得把你介绍给所有人认识。” 听到刘熙这么说,叶蓁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低下头,有些愧疚的说了句:“殿下,对不起。” “为何说对不起?”刘熙也停下来,疑惑的看向叶蓁。 “我现在还不想把我们的事告诉我家里人,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很不公平?” “没关系,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这时刘熙突然背过手、弓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叶蓁保持平齐,然后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说:“原本求之不得的你都已经答应与我在一起了,我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殿下?”叶蓁听完不免有些感动,她先是笑了笑,然后又伸手抱住刘熙,贴着他的胸脯认真的说:“殿下,你不介意,但我不能不解释,我是觉得时间还短,想再等等,但这并不代表我不重视这段感情,殿下,你等等我,我需要有一个过程,你等等我好不好?” “好啊~”刘熙把手从身后拿回来,依旧是笑意盈盈的,一边抚着叶蓁的头发,一边说:“阿宁说什么都好~” 叶蓁听完,不禁像小猫咪一样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萧氏母子来到行宫的当日,颜承和计维就分别给太子和齐王传了信,当然这是刘熙准许的,可二人收到消息后,反应却截然不同。 太子立时便找到皇后,询问起了当年之事。椒房殿内,只听太子问皇后说:“母后,九弟生母入宫之后的事情,您还记得多少?” “衡儿怎么突然问起她了?”皇后不解的说。 “不瞒母后,儿臣今日收到消息,说是萧炎的夫人近日去了行宫。“ “萧炎的夫人?楚茵?” “是,听说这位萧夫人与九弟的生母自幼熟识、交情甚深,刚刚儿臣又去见了幽兰殿的那个宫人,她说九弟生母在世时,经常与这位萧夫人互通书信,如今她入行宫,若只是探望倒也罢了,可若是还有别的心思,儿臣不能不早做防范。” 皇后想了想,说:“衡儿可是害怕她捏造事实,哄骗九皇子动歪心思?” “是” “若是此事,那衡儿倒是不必太过担心,陈氏与她互通书信一事,母后早就知道,母后那时就曾问过幽兰殿的宫人,她们说二人只是闲话家常,并无悖逆不敬言论,这个楚茵母后也曾查过,此人本性良善,绝非搬弄是非之人。” 太子听完,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说:“若是如此,儿臣也就放心了。” “衡儿放心。” 可齐王拿到纸条,却说:“萧裕?雁门守将萧裕?还说此去只是游历,这才去了多久,就先后见了武库令夏清和雁门守将萧裕,九弟啊九弟,你这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啊!” “殿下,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一旁的裴宿问齐王说。 “告诉计维,盯紧刘熙,还有,再命人盯住萧裕,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要怎么做?” “是,殿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彩色发带 行宫内,叶蓁睡完午觉,来到刘熙的寝殿,见他正坐在案几后读书,叶蓁一边走过去一边问他说:“殿下,在读什么书?”说完便坐到了刘熙的身边。 “《礼记》,阿宁可曾读过?” 叶蓁摇摇头,道:“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刘熙微微笑了笑,然后又问了句:“那《诗经》呢?” “《诗经》倒是读过一部分,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近日闲来无事,便把过去读过的书又拿起来读了读。” “哦!” 第二天一早,刘熙来到叶蓁的寝殿,一边把一条彩色发带递给叶蓁,一边说:“阿宁,从今天起,戴这个吧!” 叶蓁看了一眼镜中自己头上的发带,不禁问他说:“为什么?我这条红色的发带不好看吗?” “好看,我的阿宁戴什么都好看,只是我想看你戴这个。” “可是......”叶蓁看着刘熙手里的彩带,嘴唇微抿,道:“嗯......这条会不会有点太艳丽了些?” “会吗?我觉得还好。” 叶蓁接过发带仔细瞧了瞧,然后便对刘熙说:“好,那你帮我系。”说完又把那条彩色发带递还给刘熙,待刘熙接过去后,她自己解下了原本的红色发带,然后刘熙便帮她把那条彩色发带系在了头上。 “好看吗?”她问刘熙。 “好看” 这时,叶蓁突然拉过刘熙的左手,然后,把手里的那条红色发带系在了刘熙的手腕上,发带一圈一圈缠绕叠加在一起,最后剩下的两端再牢牢的系紧,叶蓁认真看着手里的发带,刘熙则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叶蓁,因为系住他的不是这条发带,而是眼前的人。 等到系好后,刘熙有些疑惑的说:“阿宁这是?” “给你也系个发带啊!” 刘熙便也学着叶蓁,问她说:“那好看吗?” “当然” 说完二人便相视一笑,刘熙轻轻抚了抚叶蓁的头发鬓角,然后说:“你若觉得好看,我便日日都带着。” “好”可这时,叶蓁突然想起了那个红色流苏,于是说:“对了,你说过你不喜欢红色的,还是算了。”说完便要解开发带,可刘熙却拦住她,说:“无妨,从前不喜欢,但我想以后我会喜欢了。” “啊?那为什么?” “你也说过同样的话,你不记得了吗?”刘熙此时此刻才算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可是没想到叶蓁却已经忘记了,于是不免有些失落,委屈却又傲娇的说了句:“不记得算了!” “记得,我当然记得!” 刘熙听完不禁笑笑,然后说:“阿宁,饿不饿?” “饿~” “那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嗯~” 说完叶蓁就被拐跑了。 午后,初菱来找叶蓁,进殿后直接就问她说:“顾姐姐,今日要去水晶阁吗?” “嗯,想去还书,”叶蓁一抬头,见初菱手里也拿了两本书,于是问道:“你这两本书是?” “我也是,看完了,想要还回去。” “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 “嗯!”这时,初菱突然把其中一本书打开到封三页,然后对叶蓁说:“顾姐姐,你看这首诗,‘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不仅后一句包含了前一句的最后几个字,而且最后还回到了‘赏花归’,是不是很有趣?” 叶蓁听完,仔细看了看,然后点点头,说:“嗯,确实,”又看向初菱,问道:“这是你写的?” “不是,是原本书里就有,我也是看到最后一页以后无意中发现的。” “那知道是谁写的吗?” “不知道” 叶蓁看着这诗在书中的位置,想着自己偶尔也会往封三页上写字,于是说:“许是有人也像你一样觉得这诗有趣,便顺手抄在了这书页上。” 这时,刘熙突然出现在门口,“阿宁,”他一边进门,一边叫叶蓁说。 看到刘熙的那一刻,叶蓁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然后便爽朗的叫了声:“殿下” 一旁的初菱连忙俯身行礼,刘熙摆手让她起身,然后走到叶蓁面前,问她说:“阿宁,在说什么?” “在说这首诗,我和初菱都觉得有趣。”说完就把书递给了刘熙。 刘熙接过,可还没读诗句,就被字迹给吸引了,因为觉得眼熟,刘熙不禁自言自语了句:“这字迹?” “字迹?”叶蓁也看了一眼字迹,然后又看向刘熙,问道:“这字迹怎么了?” 刘熙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拉住叶蓁的手,然后说:“阿宁,你跟我来。”说完就往门口走去,叶蓁见状连忙扭头看向初菱,说:“初菱,你等我一会儿,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去水晶阁。” “好”初菱脆声答道。 刘熙把叶蓁带到自己的寝殿,进殿之后,刘熙找出之前写有“方坤在高荣手上”的那张纸条,和那首诗仔细做了比对,然后问叶蓁说:“阿宁,你看这两处字迹像不像?” 叶蓁听完,带着疑惑把目光从刘熙的脸上移向纸条,看了一会儿后,又看了看那诗文,然后说:“好像是有点像。” “我也觉得像。” 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叶蓁又问:“殿下,这纸条是哪来的?” “我上一次昏迷,醒来后在案几后面的墙上看到了一支插着的短箭,这纸条就是从那支箭上取下来的。” “短箭?”叶蓁想起上次自己误会刘熙受伤时,刘熙的身旁就放着一支短箭,于是说:“原来那支箭是从墙上拔下来的。”然后她又问刘熙:“那是谁在用这种方式给殿下传递消息?” “不知,这上面没有落款,字迹又看着陌生,所以我也不知传信之人到底是谁。不过,”刘熙举起手里的书本,又说:“如今有了这篇诗文,或许就能知道了。” “殿下,我去帮你问。” “你去问?” “嗯!不,不对,确切的说,是我和初菱一起去帮殿下问,这书是初菱看的,诗句是初菱发现的,她觉得有趣又拿给了我,我也觉得有趣,便想着问问这诗句是何人所写,这样是不是很合理?” “嗯!” “所以殿下,这事就交给我吧!” “好啊~”刘熙一脸自豪的答应道,可这时他却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叶蓁,然后说:“不过此事不急。” “那什么比较急?”说着叶蓁也抱紧了刘熙。 “眼下这事比较急。” “眼下这事?” “嗯!”说完刘熙就把脸埋进了叶蓁的颈间。 叶蓁不禁笑了,然后也束紧了手臂。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发现端倪 叶蓁回到寝殿以后,和初菱说明情况,二人便一起询问了几名宫人,最后得知此诗是管事所写。 傍晚时分,刘熙叫来管事,先把叶蓁拿过来的那本书打开到封三页,然后放到桌上问管事说:“此诗,可是管事抄录的?” “是” 见管事坦率承认,刘熙又把之前短箭上带有的那张纸条也摊开来,放到桌上,然后又问管事说:“那这纸条,可是管事亲手所写?” ‘不好,忘记伪装一下字迹了。’管事心想,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淡定的说:“是,是下官写的。” “管事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给我传信?”刘熙直言道。 “殿下,下官以性命担保,下官绝无恶意。”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此刻是在问,管事为什么要偷偷的用这种方式给我传递消息?” “我......我帮殿下,总要有一个缘由,可那缘由,我还没想好用什么。”管事深低着头,不敢看刘熙。 可刘熙听完却只觉得疑惑,“没想好为什么帮我,就偷偷帮我?这个逻辑管事觉得......通吗?” “不通” “哼~”刘熙听完,自己都忍不住冷笑了两声,然后说:“看来管事需要再好好想一想应该怎么骗我了。” “我没有骗您,殿下,我不会骗您。” “那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刘熙停顿片刻,见他不开口,便又问了句:“究竟为何帮我?” “我......我......” 见他吞吞吐吐,不愿回答,刘熙便说:“好,你不说,我自己找。” “殿下?” “退下吧!”刘熙说完便把头低了下去。 管事见状,只好拱手俯身,说了句:“下官告退。” 管事离开后,叶蓁又拿了本书,来到刘熙的寝殿,刘熙连忙起身走过去,还没说话,就听叶蓁说:“殿下,你看,这书页上也有一首诗,看这字迹应该也是管事写的。” 刘熙接过,看了一眼,发现字迹的确相似,于是说:“是,这应当也是管事的笔迹。”刘熙又低头读了一遍诗句,可读完后他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于是问叶蓁说:“阿宁,除了这两首诗外,可还有在别的书本里发现类似的诗句?” “别的书本?类似的诗句?殿下,什么意思?” “这两首诗,都是回文诗。”刘熙想要再找一找还有没有管事誊抄的诗文,于是伸手拉住叶蓁,说:“阿宁,陪我去一趟水晶阁吧!” 叶蓁虽然懵懵懂懂,但还是应了声:“嗯!” 说完刘熙就带着叶蓁,还有颜承和荣谷一起去了水晶阁。 到达水晶阁后,刘熙对颜承和荣谷说:“找找这些书中还没有诗句抄录,尤其是在封三页,记得,把所有封三页上有诗词的书本都给我找出来。” “是,殿下。” 刘熙本不想让叶蓁动手,可叶蓁也不想干坐着,便一起帮忙寻找,四人花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把所有封三页上写着诗句的书籍都找了出来。 刘熙把这些书全都打开放到桌上,一首一首仔细读过,反复比对、细细思忖,然后道:“这里共有诗一十八首,除了这首《咏怀古迹五首·其二》,其余皆为回文诗。” “回文诗?” “是” “殿下,什么是回文诗?”叶蓁问刘熙说。 “回文诗,《乐府古题要解》中释义为‘回复读之,皆歌而成文也。’也就是说能够回环往复,正读倒读皆成章句。回文诗有诸多形式,其中通体回文是指整首诗正读倒读皆可成诗,诸如这首,‘春晚落花余碧草,夜凉低月半梧桐。人随雁远边城暮,雨映疏帘绣阁空。’可倒读为‘空阁绣帘疏映雨,暮城边远雁随人。桐梧半月低凉夜,草碧余花落晚春。’而这首‘老人行即到,到即行人老。离别惜残枝,枝残惜别离。’则是双句回文,即下句为上句的回读;此外还有就句回文,一句内完成回复;本篇回文,一首诗词后半篇为前半篇的回文,等等形式。” 叶蓁听懂了刘熙的解读,于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他说:“那管事为什么要写这些回文诗?” “这些诗多是写景叙事,许是为了借景抒情。可是,缘何都是回文诗呢?回文诗也写作爱情诗,莫非是为了追思心爱之人?”刘熙猜测说。 “追思心爱之人?”这时,叶蓁拿起了那首《咏怀古迹五首·其二》,找到最后的位置,倒着读道:“疑今到点指人舟,灭泯俱宫楚是最,嘶......确实不成诗,只有这一首不是回文诗,那管事为什么要写它?殿下,它有何特殊之处?” “这一首是诗人咏怀古迹,进而感怀自己。行宫的确是曾经的燕国王宫,借此咏怀,倒也贴切。” 可叶蓁却总觉得这些诗有些不寻常,“无数的回文诗中只有这一首不是回文诗,无数的回文诗中只有这一首不是回文诗,”叶蓁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两遍以后,突然就静止不动了。 刘熙见状不禁问她说:“怎么了?阿宁,可是想到了什么?” 叶蓁扭头看向刘熙,说:“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听过有一种题目叫做找规律,在这种题目中,会先给出一些例子,其中就会包含一定的规律,解题人需要先发现这些规律,然后再用这些找到的规律去破解那些未知的谜题,这样就会得到最终的答案。这些回文诗就好像是规律,我们或许可以试着用这个规律去解那一首《咏怀古迹》,那一首虽然不是回文诗,但是如果其中蕴含着谜题的话,那就一定是要用回文的方式。” “所以,阿宁的意思是说,将此诗回复读之?”说完,刘熙便接过了写有那首诗的书籍,然后自己在心里把诗从尾到头顺了一遍,当他读到最后,突然吃惊的说了句:“这......这......” “怎么了?殿下” “若按你所说,此诗确有一特殊之处在于前两个字倒读便是母亲的名讳,可这......这也只是于我而言啊!” “前两个字?摇落,落”说到这叶蓁突然停住了,毕竟先人名讳不可直呼,所以叶蓁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她又问刘熙说:“那管事可知道你母亲的名讳?” 想起清凉殿外的那两坛桑落酒就是管事最先发现的,刘熙不禁说了句:“知道。” “难道管事认识你母亲?” 刘熙细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自入行宫以来,从未听管事提起过说他与母亲是旧识。” “也许是不想让旁人知道呢,也正是因为不想让旁人知道,所以才会用这种隐晦的方式。” “可......可这些都是回文诗啊!” ‘回文诗也写作爱情诗。’想起刘熙刚刚说过的话,叶蓁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在“哦”了一声后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可这时刘熙却说:“可若是这样,我或许就知道他为什么偷偷帮我了。” 刘熙和叶蓁说话的时候,颜承和荣谷就在旁边,只是二人都十分识时务的没插一句话。 第一百一十三章 山有木兮 刘熙细细思索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拿着写有诗句的那些书籍来到管事的房间,管事大惊失色,连忙行礼,刘熙走过去,径自坐下,然后便把诗文全部展开在了桌上。 “殿下,您这是?” “管事,坐下说话。” “殿下您这是何意?”管事有些惊慌。 可刘熙却说:“管事,你先坐下,我有话要说。” 管事只好坐了下来。 待管事坐好后,刘熙便问他说:“敢问管事,这些书页上的诗文可都是管事誊抄的?” “是” “不瞒管事,昨日偶然看到这些诗文,心中疑惑,既然这些诗文是由管事所写,那便只有管事能为我解惑了。” “殿下言重了。” 这时,刘熙突然把那首《咏怀古迹五首·其二》放到了管事的面前,然后才说:“管事在书中写了无数首回文诗,唯独这一首是不能回文的,可偏偏这一首不能回文的诗,若是倒读,却包含了一个人的名字。再者,这些诗虽然多是写景叙事,可回文诗本身也写作爱情诗,所以管事此举,不能不让人怀疑你对于此人的情意!” 管事听完,有些吃惊的看了刘熙一眼,可随后就低下头,淡定说道:“下官只是用这种方式追思一位故人。” “故人?”一听故人二字,刘熙不免有些激动,于是连忙问道:“什么故人?哪位故人?” “一位萍水相逢,却念念不忘的故人。”管事依旧心平气静。 刘熙见状,也把情绪缓和了下来,然后说道:“愿闻其详。” 管事便回忆说:“那一年,应该是战乱的最后一年,她和亲友走散,为了躲避乱军的追杀,慌忙闯进了一个山洞,碰巧那时我也躲在那个山洞,我们就这样相遇了。洞外始终喧闹不止,我与她不敢擅动,就这样一直躲到了天黑,夜里,她突然从怀中拿出一份糕点,然后不假思索便分了一半给我,并对我说:‘你也饿坏了吧?我把芙蓉花糕分你一半。’” 说到这儿管事突然停了下来,平复片刻过后,才继续说:“几块糕点的恩情,不足以使我记一辈子,我忘不掉的,是她说的‘分你’二字。殿下或许不知,府宅内院看似一片平静,实则内里从来都是争斗不休,从小到大,我想得到的东西只能拼命的去抢去争取,可她在如此危难的情况下,却还愿意分我一半吃食,那一刻我才发觉,原来在这世上,在我窥不见的所在,人心也可以如此纯净。” “后来,她被前来寻找的家人接走,我也被府中的家丁寻回。陛下立国之后,逐渐恢复商贸,在一次织锦的售卖活动中,我再一次见到了她,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是前燕王独女,千金之躯,相向而立时,她虽一眼就认出了我,可我却不敢再有别样的心思。短暂的寒暄过后我慌忙逃走,可走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未曾还她当日欠下的情义,我旋即回返,可她却早已离开,后来,府中争斗牵绊多日,等我带着谢礼来到燕国王宫,却得知她已离开燕国,奉旨前往定安。” 听到这儿刘熙轻叹了口气,毕竟入宫虽然不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但在他的认知里,却是他母亲另一世的开端。 管事继续说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殿下已经知道了,下官家道中落,亲人接连故去,唯吾四处漂泊,顺安六年,前燕王起兵谋逆,战乱被平不久,宫里就传出了她殒命的消息,燕国王宫被行宫取缔,县令奉旨招募看守管事,下官应聘时,县令看下官会管账,就把下官留了下来,这一待便是二十五年。” “原来管事与母亲真的是旧识。”刘熙有些激动的说。 可管事却说:“其实,我与她,若说熟识,也不过只见了两面,若说不熟识,偏偏只那两面就让人记了一辈子。”管事摇头浅笑,然后又叹了口气,说:“至于那些诗文,”说到这儿,管事突然把头低了下去,然后低声道:“这么多年,思念日盛,不知不觉中便引出了那些龌龊的心思,可我并无别的方式可追忆,只能在书里偷偷写下她的名字。” 刘熙听完再次叹了口气,然后才说:“所以,你就凭着心中对待故人的这份情义,一直守着这座宫殿,自我来到行宫,也是因为这份情义,始终对我关怀备至,得知方坤被人救走,你还暗中跟着,那日你说你去了商铺,可实际上,你是跟着救走方坤的人追到了高家,对吗?” “是,只是天黑路远、追的又急,到了高府附近人就跟丢了。” “所以七夕前日,你又借口外出采买,实际上是为了再探高家,确保方坤还在以后,你才偷偷给我传了那张纸条,对吗?” “是” 听到这儿,刘熙已经有些不淡定了,但他还是舒了口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才说:“你与母亲之间的情义我不敢置喙,可是你并不欠我什么,你没有义务帮我,就算帮了我,也应得一声感谢的,你真的不必偷偷帮我。” “殿下?”听刘熙这么说,管事有些触动,他以为刘熙会责怪他对其母的这份心思,或者责怪他欺骗隐瞒自己,却没想到刘熙会这么说,“殿下,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怪你看重情义?还是怪你暗中助我?”刘熙停顿片刻,又说:“阿宁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秘密,也都有自己内心不愿意被人提及的东西,可我却追着管事非要知道管事心里的秘密,管事不要怪我才好。” “不敢。”说话间,管事的眼眶微微湿润了,为了不让刘熙发觉他连忙低下了头,可刘熙还是看出他在努力控制情绪,于是说:“管事休息,我先走了。” “恭送殿下。” 起身送走刘熙以后,管事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看着书中那首不是回文的诗,不禁静默的流下了眼泪。 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 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 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台岂梦思。 最是楚宫俱泯灭,舟人指点到今疑。 回到寝殿以后,叶蓁得知此事,不禁感叹说:“过去我曾想,为什么?人的一生中明明会遇到那么多人,为什么喜欢的却是那一个?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有些人的出现,就是与众不同的。就好像殿下的母亲于管事而言,夏清大人于夏夫人而言。” “是啊,有些人的出现,就是与众不同的!”这时,刘熙突然走过来,从后面环抱住叶蓁,叶蓁微微扭头,有些担心的问他说:“怎么了?殿下。”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殿下最近怎么越发黏人?”叶蓁半开玩笑的说。 可刘熙听了,却闭着眼反问她说:“你喜欢一个人,会单单只是想要看着他这么简单吗?” “那还有什么?” “还有贪心、妄念、不安感和占有欲。” 叶蓁听完不禁皱起了眉头,正当她在心里逐一反应的时候,只听刘熙又说:“我知道这些都是不该有的想法,你永远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纵使我说你属于我,但你更多是属于你自己,阿宁,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想要一直与你在一起,可是我的爱,应该成为你的盔甲,而不是捆绑你的枷锁,若是有一日你不爱我了,你随时都可以走。” “殿下,我不会” “不用承诺,”刘熙打断她的话说,然后他轻轻的转过叶蓁,让她看向自己,又说:“你的承诺,我一定会当真,若我当了真,日后你再想走,就走不了了。” “殿下?” “阿宁,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你是自由的,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要给你自由。” “好,殿下,我记住了。” “嗯!”说完,刘熙就把叶蓁揽进了怀里,“虽然我希望你永远都爱我,可我更希望你永远都自由。” “嗯!我会记着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获得线索 午时左右,管事来到刘熙的寝殿,刚一进门,刘熙就起身走了过去。 “殿下,”管事俯身行礼。 刘熙连忙搀起他,然后说:“自即日起,管事不必多礼。” “不敢,殿下,”管事拱手俯身,道:“萧夫人在时我便知道,殿下您重情不重礼,我也是真心把您当做故人之子,看着你,照顾你,可是,您毕竟是朝廷的九皇子,若是与一行宫管事平起平坐,外人难免会有所怀疑,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的过往,所以还请殿下恩准,一切依照旧礼,这样......也好让下官继续守着这座行宫,守着这些秘密。” 刘熙听完,静默片刻,然后应了声:“好,就依管事。” “多谢殿下。”管事再次俯身行礼,刘熙搀起他,二人相顾一笑,然后刘熙才问管事说:“管事,之前所说俱是我的猜测,如今我想知道,方坤被救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是如何确定方坤是在高家的?” “俱是猜测?” 刘熙一听瞬间低下头心虚的笑了,然后说:“是,方坤被救一事,详情一概不知。” “殿下......殿下今晨说的真切,下官还以为......还以为您都知道了。” “不知,不过管事当时未曾否认,我便知道都是真的。” “哈哈哈......”管事也不禁笑了,然后说:“殿下真是睿智!” “失礼了” “不敢,”少顷,管事收敛笑意,然后禀报说:“殿下,大体经过正如您所猜想的那样,至于详情,详情则是,您把方坤带回来那日,曾和下官说是因为看到他们在行宫外鬼鬼祟祟的,这才抓回来审问一下,下官担心您的安危,便想着入夜之后再到行宫外去排查一番,可是当天夜里并未有所发现,到了第二晚,就在下官排查的时候,偶然看到不远处院墙上突然跳下来两个陌生人,下官连忙就追了上去。” “当时一切不明,所以方坤一事未曾据实相告,欺瞒之处,还请管事勿怪。” “殿下言重了,殿下的打算下官明白,更何况,现在想来,若是没有当日殿下那番说辞,下官也不会到行宫外去,自然也就发现不了方坤被救、帮不上殿下了。” 刘熙听完微微笑了笑,然后只听管事又说:“下官一直跟着他们到了一处府宅,可一眨眼二人却不见了,天黑路远,下官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暗查多时,才知那是高家,可是下官并没有看清那两个人的样貌,即使潜入高家,也是查无可查,只好暂时退出。” “回到行宫以后,听殿下说起有人被救,下官才知道自己跟踪的原来是方坤,于是决定找个机会再探高家。七夕前日,下官外出采买,偶然听到夏阳县县令要前往高家退亲的消息,下官想着白日虽然守卫森严,但是退亲队伍庞大、人员混杂,或许可以跟着退亲队伍蒙混进去,果然,下官乔装一番,果真混了进去,就是那日,下官确定了方坤就在高家。” “那不知方坤被高荣藏在何处?” “在高荣的书房里有一间密室,方坤就被藏在那儿。” “密室?”刘熙有些疑惑,“既是密室,应当十分隐蔽,怎得如此轻易的就被管事发现?” “殿下可还记得,下官曾经说过,下官幼时家中是经商的,商人为了防止盗窃,府中常设这种机关密室,下官家中就有很多,见得多了,也就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 “原来如此!”刘熙点头道,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刘熙便同管事解释说:“不瞒管事,前不久,荣谷外出探查得知,本地富商高家似乎与某位朝廷命官暗中勾结,为了查明真相,我便派人潜伏在高府附近,这才知道了七夕前日有人曾潜入高家,偏巧那日我又收到了管事传给我的纸条,这才有了今晨那些猜测。” “原来如此,”管事点点头,“对了,还有一事,下官未曾禀报。” “何事?” “顾御医遇刺一事。” “阿宁遇刺?”刘熙急忙上前一步,追问道:“阿宁遇刺一事,管事知道什么?” “顾御医......顾御医遇刺那日,下官曾和那名刺客交过手,只是,下官功夫不济,没能拦住他。” “原来和刺客交手的人也是管事,那不知管事可有受伤?” “多谢殿下关心,下官并未受伤。只是,此番虽然让他逃了,但是下官与他交手时,曾隐约闻到那刺客身上带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淡淡的香气?” “是,很淡,很快就消失了,若是随身携带的香包香囊,不会这么快就消失,况且这般危险的行动,也不大可能带有那种容易暴露行迹的东西,所以下官猜测,很有可能,是他一直处于带有香味的环境之中,就像常用皂角洗衣,衣服就会带有皂角的味道,若用加了香料的澡豆沐浴,身上也会带有香料的味道,一个人如果长久浸染在某种环境之中,那他的身上也会带有那种环境中的味道,不过这种味道自身大都是闻不出来的,也意识不到,可是外人却很容易就能闻出来。” “那管事可分辨得出那是一种什么香气?” 管事摇了摇头,说:“下官对香并不熟悉,不过,近几日下官一直都在暗中查访,一有消息一定立刻向殿下禀报。” “好,那就有劳管事了,有任何消息,一定立刻就告诉我。” “是” “对了,管事,还要劳烦你去找一趟荣谷,把高府的布局和机关的位置都告诉他,如今已过去多日,不知方坤还在不在,我需得想个办法确认一下。” 管事听完不免有些惭愧,于是俯身道:“都怪下官,若是当日发现方坤以后立即告知殿下就好了。” “管事不必自责,您的消息传的已经很及时了,只是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都怪我自己疏忽了。” “殿下别这么说。” 刘熙听完微微笑了笑,然后说:“好了,管事,您先去吧!” “是” 管事出门后,径直找到荣谷,一番交谈过后,荣谷就和颜承一起来到了刘熙的寝殿。 寝殿内,荣谷率先开口说道:“殿下,这是卑职画好的高家的布局,”说话间已经把一张高府的简图放到了案几上,“还有机关的位置卑职也记下了,接下来您想怎么做?需不需要卑职夜探高家?” 刘熙听完摇了摇头,道:“不妥,此时夜探高家风险太大,而且我觉得......”说到这儿,刘熙突然停住了,惹得荣谷不禁好奇的问道:“殿下觉得什么?” “没什么,”刘熙静默片刻,又说:“我觉得,有一个人,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人?” “武库令夏清” “夏清大人?” “是” 申时左右,夏府会客厅,荣谷俯身行礼,道:“夏大人,卑职今日是奉九皇子之命,前来探望夏大人。” 夏清一听连忙俯身行礼,道:“多谢九皇子挂念,下官已无碍。” 荣谷再次施礼,起身以后,指着一旁管家手里捧着的锦盒,又说:“夏大人,这是九皇子命令卑职带来的补药,说是于受伤的人有益。” “这......这真是折煞下官了,之前送来的伤药,下官还未曾拜谢,如今又送来了这些补药,荣守卫,烦请转告九皇子,下官明日一早一定登门致谢。” “夏大人客气了,九皇子说,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不必言谢。” “这怎么可?” “夏大人,实不相瞒,卑职此番前来,除了替九皇子探望夏大人的伤情,还有一事,九皇子要与夏大人商议。” “何事?” “卑职斗胆,想先问一句,九皇子说,夏大人曾扬言一定要找到方坤,不知可有进展?” 提起此事,夏清叹了口气,然后说:“本官已经查问过方府上下,可无一人知晓方坤的下落,方坤常去的地方本官也去问了,只是,”夏清摇摇头,道:“至今仍一无所获。” “日前九皇子曾获得一条线索,说是方坤在高荣手上。” “高荣?就……就是晏城富商高富的独子高荣?” “正是” “他为何要抓方坤?” “是抓还是救,九皇子尚不清楚,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方坤此人。夏大人,坊间传言,高富高荣父子与夏大人您关系匪浅,不知您可否亲往高家一探?” “荣守卫想必误会了,本官与高富高荣父子并没有见过几面,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不熟?” “是” 见夏清泰然自若,荣谷不禁说:“看来传言果真不可信,夏大人,既然不熟,九皇子有一计划,想请夏大人配合。” “怎么做?” “夏大人,您明日一早去一趟高家,......”按照刘熙的吩咐,荣谷把计划原原本本的转告给了夏清。 夏清听完拱手俯身,道:“好,下官一早就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兄弟情深 次日,早饭后,管事突然来到刘熙的寝殿,禀报说:“殿下,宫里来人了,听说是替梁王殿下来送东西的。” “让他们进来。” “是” 管事领了命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见管事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站定之后,二人单膝跪地,请安道:“参见九皇子” “免礼” “谢九皇子” 二人起身以后,刘熙一眼便认出他们就是梁王回宫时带走的那两名随从,“林泽、林沐?”刘熙脱口而出。 “是,您还记得卑职?”林泽率先开口说道,紧接着林沐也说:“是,正是卑职。” “同行数日,自然记得。对了,三哥一切可好?回宫路上可曾遇到过什么危险?” “回九皇子,梁王殿下一切都好,回宫路上也诸事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那就好。”静默片刻,刘熙又说:“皇后娘娘如何?病可好些了?” “听说已无碍。” 刘熙点了点头,“无碍就好。” 见刘熙没有问题要问了,林泽这才禀报说:“九皇子,卑职等此番前来,是替梁王殿下送回那辆油画軿车,梁王殿下说了,九皇子身份尊贵,寻常马车不足以与您匹配,那辆油画軿车是王孙专用,这样方能彰显您的身份,更何况那辆马车里有您需要的东西,梁王殿下嘱咐,要您务必留下、不可推脱。” ‘专门送回那辆油画軿车,又特意提起车里的东西,看来三哥是又把那钱给我送回来了。’刘熙遣送马车回宫的那日,把梁王带来的八辆马车全都送了回去,包括那两万钱。 “此外,梁王殿下还命卑职等带了一些药材。” “什么药材?” “阿胶和人参,梁王殿下说都是进补的良药、朝廷的贡品。” “让三哥费心了。”刘熙低头言道,然后又说:“药材我留下,马车你们驾回去,我在幽州一切从简,用不上王孙车驾。” “可是梁王殿下说要您务必留下的呀!” “马车里的东西我会留下,车驾你们带回去,至于缘由,照我原话回禀即可,三哥会明白的。” 林泽、林沐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说了声:“是” “管事,你带人去把马车里的东西卸下来,放到我常坐的那驾马车里,至于药材,先送到我这儿来。” “是,殿下。” 管事领了命后,三人便离开了,叶蓁走到刘熙面前,问他说:“殿下,梁王殿下此行幽州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阿宁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只是在想,如果不是皇后病重,梁王殿下应该是要和殿下一起来到幽州的,殿下来幽州的目的是送母还乡,那梁王殿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三哥他......他应该只是为了保护我。” “仅此而已?” “嗯!三哥回宫前并没有交给我什么任务,留下的八名随从也是听我的命令行事,想来他赴幽州并没有旁的用意,只是出于我的安危考虑。” “那这么说,梁王待殿下还真是有心。” 刘熙听完点了点头,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凝重,不一会儿,他突然拉着叶蓁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然后握着叶蓁的手,说:“阿宁,我和三哥的事,你想不想听一听?” “好啊!”叶蓁笑着答道。 刘熙便说:“阿宁也知道,我自小被幽禁,十四岁以前,北辰殿守卫一事都由陛下掌管,陛下下旨,不准任何人进入北辰殿,唯独三哥经常偷偷来看我,后来陛下知晓此事,大为震怒,三哥因此受了很重的责罚,可他依旧坚持;十四岁那年,陛下一怒之下,将北辰殿守卫一事全权交给了太子,三哥这才不必偷偷过来。” “为什么?” “何事?” “为什么太子掌管北辰殿守卫一事之后,梁王殿下就不必偷偷过来了?” “他说是他向太子求了恩典,可以允他随意出入北辰殿,但我想,一定是太子拗不过他,这才答应的。” 叶蓁听完不禁笑了。 刘熙继续说着:“这么多年,他虽一直说陛下忙于政务、皇后打理后宫、太子一心读书,无人陪他,所以才总来北辰殿找我说话,可我知道,他其实是怕我一个人寂寞,所以才找了借口过来陪我。三哥有一贴身侍卫,名叫熠辰,常年在外搜集风俗趣事传回宫里,他听到什么,都会马上来北辰殿找我分享,这些年要不是他,恐怕我就真的与世隔绝了。” “这才是兄弟嘛,兄弟之间就应该相互照拂。” 刘熙看着叶蓁笑了笑,然后说:“我也觉得兄弟之间应该相互照拂、互敬互爱,可我总怕他是出于愧疚。” “愧疚?为什么?” “阿宁,皇族子系你可清楚?” “不知”叶蓁摇头道。 “那我同你讲,皇后膝下一共育有二子,嫡长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次子,就是梁王,也是三皇子。” “那齐王呢?” “齐王是彭昭仪所出,二皇子。” “那你还有什么兄弟?” “我还有五哥、七哥,只不过他们都在各自的封地,你应该没有见过。” “嗯,确实没有见过。” 帮叶蓁缕清了这些关系后,刘熙继续说道:“七岁那年有人下毒害我,下毒之人便是皇后安排的。” “皇后?”叶蓁大吃一惊,“皇后为什么要下毒害你?” “因为她知道,我已在母亲的信中知晓了一切,许是害怕我长大以后,怨恨皇家,伺机报复,这才想着趁早把我除去。” “可殿下那时......殿下那时不过才七岁,皇后怎么下得去手?” “与其将来任我搅动风雨,不如那时就将我除去,这的确是一步好棋,不是吗?” “可......可那也太过分了!”叶蓁气愤的说。 “慎言” “哦!那......那从那以后呢?一次不成,应该会有第二次吧?”叶蓁又问。 可刘熙却摇摇头,说:“没有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可能是觉得我命不该绝,又或者是三哥暗中替我做过什么,我不知道。” “那殿下为什么会觉得梁王殿下可能是出于愧疚?皇后娘娘下毒与他没有关系啊!” “我亦作此想,我只怕三哥不这么想,毕竟他是在下毒一事发生之后不久才来北辰殿找我的,这么多年对我也是百般照顾、有求必应。” 叶蓁听得出,刘熙只是不想梁王因为此事耿耿于怀,于是思索片刻,说:“梁王殿下是不是出于愧疚,恐怕只有梁王殿下自己心里清楚了,可我觉得,不论是与不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如今的情义早就已经削弱了当年的目的,即使梁王殿下当年满心愧疚,如今也早该已经释怀了。” “你真的这样想?” “嗯!” “我也希望事实就是如此。” “好了,殿下,别想了。”叶蓁一边说着一边抱住了刘熙。 实际上,梁王当年为了保下刘熙,的确做了很多努力,留在定安便是其中之一,此番跟来幽州,也是为了贴身保护刘熙的安危,如果不是皇后病重,他是一定会跟到幽州来的。 但事实也正如刘熙所想的那样,梁王当年的确是出于愧疚,可是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兄弟情义。 梁王,一心远离朝廷纷争,唯待刘熙如父如兄! 第一百一十六章 依计行事 过了一会儿,叶蓁松开刘熙,轻抚了抚他的脸颊,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朝着殿外看了一眼。 刘熙见状不禁问她说:“怎么了?阿宁” “管事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刘熙听完也起身走到了门口,他先看了一眼殿外,然后说:“你找管事有事?” “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人参到底长什么样子。” 提起人参,刘熙便说:“对了,我方才想,此番三哥送来的这些人参和阿胶,刚好给你喝。” “为什么?” “你重伤初愈,得补一补。” “我不要!”叶蓁一口回绝,“汤药已经很难喝了,我不想再喝这些东西,而且,阿胶......阿胶是驴皮,一想想怎么喝的下去啊!” “阿宁,”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 刘熙见状不禁笑了,“得喝啊,阿宁。” “不要!”叶蓁态度坚决,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阿宁~”刘熙则笑着跟了上去。 出了门,二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见管事和林泽、林沐正拿着药材朝这边走来,站定之后,三人还没说话,就听叶蓁说:“管事,劳烦您把这些药材送到我的寝殿去。” “这......”管事急忙看向刘熙。 可刘熙没有回答,而是先扭头看向叶蓁,小声问了句:“想藏起来?” “什么藏起来,”叶蓁也小声反驳道:“我是殿下的御医,保管药材,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哈哈哈......是是是,”刘熙满脸笑意,然后扭头看向管事说了句:“管事,就听顾御医的吧!” “是,殿下” “我去帮你们开门。”说完叶蓁就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回到寝殿以后,管事三人把药材放到了桌上,叶蓁打开其中之一,看着里面的人参脱口而出道:“果然是个小萝卜须!” 刘熙一听又笑了,可是他并未搭言,而是转过头来对林泽和林沐说:“你二人舟车劳顿,就在行宫歇息几日。” “多谢九皇子,只是,卑职等还要赶回皇宫去向梁王殿下复命,需要即刻动身。” “那好吧!”刘熙说完看向管事,道:“管事,帮我送一下他们。” “是,殿下” 管事走后,叶蓁立刻就把刘熙推出了殿门,刘熙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叶蓁说:“殿下,我要好好研究一下人参和阿胶的储存、用法,所以,你先回吧!” ‘诶?’刘熙还没说话,门就已经关上了。 一想到夏清很快就会传消息过来,刘熙便决定先回寝殿去等,可是在走之前,他还是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殿下,还有什么事?” 刘熙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亲吻了一下叶蓁的额头,片刻过后,刘熙退到门外,背着手理直气壮的说了句:“这是关门的惩罚!”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叶蓁不禁笑了,然后说了声:“幼稚!” 夏清一早如约出现在高府门前,高荣把夏清引进门后,刚刚走出两步,就听夏清说:“有些私事,高公子,去你的书房谈吧!”态度有些强硬,不是商量的口吻。 “书房?”夏清突然提出的要求让高荣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啊,高公子,我可是听说在你书房里挂着一幅名画,价值千金,应该不介意我去瞧瞧吧?”此时语气有些放缓。 高荣一听连忙说:“这......当......当然不会,”紧接着又补充道:“只是没想到夏大人对书画也感兴趣。” “只是随便看看,看看而已。” “是,夏大人,您这边请。” “有劳” 高荣把夏清带到书房以后,着人看了茶,想起夏清进门时说的“有些私事”,便想让仆从们都出去,可是一想到当日夏清遇刺,就是自己找人安排的,做贼心虚,于是决定让安常留下。 可安常刚刚站到一旁,就听夏清说:“高公子,本官说了,有些私事要与高公子谈。”说完就把目光转向安常。 高荣见状只好说:“安常,你也下去吧!” “是,公子。” 安常带上门后,高荣连忙指着东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说:“夏大人您请看,就是这一幅。” 夏清故作姿态的仔细看了看,然后说:“本官虽不懂画,但是看过就是赚到了。” “大人若是喜欢,草民今日就把他送给大人。” “诶,高公子,本官说了,只是随便看看,看看而已。” “是,是!” 这时,夏清突然走到一个摆放器物的木架旁,随手拿起一件器物把玩。 高荣有些慌张,手足无措间,只听夏清又说:“说起来,今日应该是本官与高公子第一次会面,令尊?令尊本官好像也只见了两面,还都是在旁人的寿宴之上,这样明朗的关系,不知外界为何会说我与高家关系匪浅呢?” 高荣强装镇定,解释道:“许是一些酷爱搬弄是非的人信口胡诌的,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如何能不放在心上?本官知晓内情,可外人会以为无风不起浪,本官职位虽低,但也是朝廷命官,若是让朝廷误以为本官与本地富商交往甚密,那我这个武库令也就不要当了,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得来问上一问,这话......不是高家传出去的吧?” “当......当然不是!” “那就好,”说话间夏清又换了一件,“只要高家没说,外人那里只要稍微管一管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是,夏大人说的是。” 这时夏清又拿起了一个,“还有啊,” “夏......夏大人,” 见高荣神色慌张,夏清故作惊讶的问道:“这很贵重?” “不......不是,”高荣强忍不发,笑着说道:“不值钱,不值钱。” 但夏清还是放了回去,‘书房东面靠墙有一个檀香木柜,柜子上数第三行有一只棕色的糖碗,手掌大小,不太显眼,那便是密室的机关。’想起昨日荣谷说过的话,夏清顺手就抓起了那只糖碗。 轻轻一抬纹丝未动,夏清装作不知情的又试了一遍,这时,高荣想上前阻拦,可还没说话,就见北面墙体打开了一扇门,原来夏清赶在高荣说话之前就已经转动了机关。 ‘密室很小,一览无余,夏大人只要看一眼就好。’按照荣谷的提示夏清只是简单瞄了一眼,然后就说:“高公子,真是抱歉,不小心,不小心的。”说完就把密室关上了,夏清尴尬的把手收回来,然后又说:“失礼了,高公子。” “无妨,无妨,”高荣强装笑意,说:“夏大人,茶快凉了,大人坐下先喝杯茶吧!” “好!好!” 二人坐下又聊了些书画,然后夏清便离开了高家。 行宫内,叶蓁回到桌边以后,看着这些药材,心想:‘复方丹参滴丸是一种心脑用药,症见胸痹、胸闷、心前区刺痛、冠心病心绞痛,它的主要成分就是丹参,我记得丹参的功效和人参好像很像,要是这样的话,这些人参刚好留给殿下使用。’想到这儿叶蓁便走到案几旁坐了下来,然后开始查看药典。 第一百一十七章 欲盖弥彰 夏清出门后直接上了马车,马车驶动之后,高荣命令安常暗中跟着,看他去了哪里,安常悄然跟了一路,一直跟到夏府附近,这才折身回去。 可夏清到了夏府门前却并没有下车,而是嘱驾车的随从道:“夏祉,去行宫。” “大人有什么事,可以交给属下去办,大人重伤未愈,需要多休息。” “我这伤已经好的差不过了,九皇子两次送药,不能不前去致谢。” 夏祉听完也只好说:“是,大人。”说完就驾着马车赶去了行宫。 安常回府以后,同高荣说夏清已经回到了夏府,高荣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这时,安常突然问道:“公子,夏清大人找您究竟所为何事?” 高荣从沉思中脱离,解释说:“他说他听到了外界的传言,说他与我高家关系匪浅,害怕仕途为传言所累,所以过来问问,这传言是否与高家有关。” “那您怎么说?” “我自然没有承认。” “是,是属......属下糊涂了!” 高荣眉头紧皱,又说:“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句传言怎么值得他亲自登门?更何况,那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公子的意思是?” “你不是说夏清最近一直在找方坤的下落吗?今日在这儿,就在这儿当着我面亲手打开了那个曾经关押方坤的密室的机关,那么多的摆件器物,怎么偏偏就碰到了那个糖碗?我觉得这绝不是巧合,他应该就是奔着密室来的。” “夏大人把密室打开了?” “嗯!好在一早我们就把方坤转移出去了,不然今日一定被他逮个正着,虽说江明一事,夏清对方坤早已恨之入骨,但是被他知晓方坤在我手里,怎么都是把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是,公子说的是。” “嘶......你说,”高荣用指尖敲打了几下桌面,然后说:“七夕前日我们抓回来的那个九皇子的手下,会不会真的抓错了?有没有可能,潜入府里的那个人并不是九皇子的人,而是夏清派来的?” “这......这......这倒也有可能!” “近几日一直在盯着行宫那边的动静,倒是没把夏清放在心上,不行,方坤那厮得尽快处理,万不能让他们发现,安常,你今日找个时间偷偷去一趟外宅,把方坤处理掉,既然武库事务已经由夏清的属官陆景接管,那夏清本公子就留他一命,但是方坤,方坤既然选择闭口不言,那就让他与世长眠!” “是,公子。” “做的干净点,别让人发现。” “知道了,公子” 行宫内,夏清面对着刘熙拱手俯身,道:“下官参见九皇子。” “夏大人快免礼。” “谢九皇子,”夏清起身以后,紧接着说:“原本是打算今日一早就来拜谢九皇子先前两次赠药之恩,只是,刚刚去了一趟高家,这才来晚了。” “夏大人客气了,知你有伤在身,这点小事,何必亲跑一趟?” “不瞒九皇子,下官的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夏清突然靠近刘熙,以手挡面小声诉苦道:“下官家里那位元郎中啊,一直不让下官下床,要不是这次九皇子您派人去找下官,下官到现在都出不了门,所以这次出来,一定得好好晒晒太阳再回去。” 刘熙听完不禁笑了,片刻过后,夏清退回原位,刘熙也收敛笑意,然后刘熙才说:“那夏大人,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吧!” “好啊!好!” 二人落座之后,刘熙先给夏清倒了杯茶,夏清接过茶后,说:“九皇子,下官已经查看过,那密室是空的。” “人果然不在了。”刘熙自言自语道。其实,刘熙指派荣谷去找夏清之前就有此猜测,毕竟以高荣抓走君博一事可以看出,高家是知道有人潜入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把方坤转移出去就是最稳妥的办法,荣谷当日询问刘熙,刘熙没有回答,是因为猜测终究只是猜测,还有待证实。 “九皇子余下还有什么计划?”夏清问刘熙说。 “我想着,今日之事,或许能对高荣产生几分警示,最好的结果就是他即刻行动,可他若真的不动,我们也只能另想办法。” 夏清听完点了点头,然后说:“昨日荣守卫一走,下官就派了人严密关注高府的动向。” “我也安排了人在高府外监视。” “那九皇子可曾嘱咐他们,尤其要注意高荣的那个手下安常?” “安常?为何?” “许多人都以为,安常只是一名普通随从,可实际上,有传言称,他是高荣花重金请回来的江湖人士,专门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何谓见不得光?” “这......究竟是什么事,下官也不清楚,下官昨晚就只查到这些。” “哦!”刘熙端起茶杯,本想喝一口茶,可这时他却突然想起夏清进门后说过的话,于是又把茶杯放了回去,问道:“夏大人不是说行动受限?” “是啊,所以都是下官的手下夏祉在查。” “原来如此!”刘熙有些尴尬,连忙喝了口茶,然后又问:“对了,夏大人,当日给夏夫人传信要她回府的究竟是谁,夏大人可找到了?” “没有,”提到江明,夏清有些不悦,于是一边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圈,一边低着头说:“她说不认识那人,那人见到她时也只说自己是新来的下人,她一时情急,便什么都信了。” “那你遇刺一事呢?” “此事夏祉也在查。” 刘熙点了点头。 “对了,九皇子上次走得匆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有件要紧事,不过很快就解决了。” “那就好,解决了就好!” 叶蓁依旧在寝殿看着,“还是不太一样,丹参活血化瘀、理气止痛,人参生血、大补元气,一个常规用药,一个是大补的药,还是得谨慎使用。” 大约两刻钟后,夏清起身告辞,可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一名随从,说是方坤已经找到,刘熙急忙上前一步,追问道:“那方坤现在何处?” “他......他死了。” “死了?” “是,中了弩箭,一击毙命!” “细说” “卑职等一直在高府外暗中潜伏,大约半个时辰以前,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出了门,卑职跟上去后,一路跟到了西郊,见他进了一间府宅,卑职刚想要跟进去,就见不远处又来了一批衙役,衙役们迅速包围府门,冲进院内,不一会儿就把方坤带了出来,卑职上前询问,他们说县衙调查多日,终于在今日确定了方坤的位置,于是赶紧来抓人,卑职害怕耽误县衙办案,又想着早点回行宫禀报,就没有多问,可谁知方坤还没走出多远,就被远处射来的一直弩箭刺穿了心脏,当场毙命。” “那尸体呢?” “尸体由衙役们带去了县衙,说是由仵作验尸后,再做处置。” “那宅子是谁的?宅子里有什么人?” “这些卑职都没有来得及问,衙役们都去捉拿刺客了。” “又是暗箭,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刘熙攥起拳头气愤的说道。 这时,夏清突然拱手,道:“九皇子,下官想去县衙了解一下情况,就先告辞了。” “好,颜承,帮我送一下夏大人。” “是,殿下。” 夏清走后,刘熙看向荣谷,也说:“荣谷,你也去一趟县衙,了解一下情况。” “是,殿下” ‘一击毙命,看来是有人急于灭口,是高家吗?还是方坤别的仇人?可是能准确知晓方坤的位置,最有可能的就是藏匿他的人,高家?高家吗?’ 荣谷出门不久,颜承又进来禀报说:“殿下,广济寺有动静了。”刘熙注意到颜承身后跟着一个人,行礼间,刘熙认出他就是之前自己安排在广济寺配合吴陈的那名随从,于是问道:“广济寺有何动静?” “回九皇子,昨天夜里,广济寺闭门后,吴陈照常就寝,将睡未睡之际,突然听到一阵开门声,继而又传来一个女子的低语,隐约中似是在叫一个人,吴陈不动声色,趁着夜色把她抓住了,然后就让卑职赶紧来行宫报信。” “那女子现在何处?” “就在吴陈住的那间厢房。” “走,去广济寺” “是” 刘熙说完就迈步朝殿外走去,颜承上前搭住随从的肩膀,有些疑惑的问道:“莫谦,你夜里出发,怎么现在才到?” “别提了,寺门可以出,城门不得入啊!” “哦对,夜里城门要关,那......那你就在城门口一直等到天亮?” “那不然呢?” 颜承听完不厚道的笑了,然后连忙拍了拍莫谦的肩膀,说:“辛苦了!辛苦了!” “颜承,”这时刘熙突然叫颜承说:“把所有人都调回来,一起去广济寺。” “是,殿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情深几许 待刘熙等人赶到广济寺,天已经快要黑了,好在广济寺还未闭门,众人成功进到寺内,和住持简单解释后,住持就把他们引到了那间厢房,然后嘱咐道:“佛门重地,各位施主,万事还望三思而后行。” 刘熙想着许是害怕他们大动干戈,毕竟颜承等人都带着佩剑,之前吴陈来此地也是为了作为诱饵、诱人现身,于是刘熙恭敬的说了声:“是” 住持离开后,颜承小声问刘熙说:“殿下,为何不把她带回行宫,而要在这审?” “这间寺庙与她有些渊源,问起话来可能更容易些。” “也是” “走吧,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是” 众人来到厢房以后,颜承等随从八人奉刘熙令,四人守在屋外,四人进到屋内,连日来假扮刺客作为诱饵的吴陈走到刘熙面前俯身行礼,道:“九皇子,您终于来了。” 刘熙看着墙边蜷靠着的那名女子,问吴陈说:“被抓之后,可曾说过什么?” “卑职尝试问过,可她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直在问‘为何要假扮穆郎’,对了,她进门时喊的那几声应当也是‘穆郎’。” ‘穆郎?’ “至于她的问题,卑职没有回答。” “嗯!”刘熙看着女子身旁放着的斋饭,又问道:“听莫谦说,她是昨晚被抓的,到现在一天一夜过去了,可曾吃过东西?” 吴陈听完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刘熙也没有再问什么,他径直走到女子身边,俯身蹲了下来,然后看着女子道:“我让人给你松绑,你先吃点东西。” 可女子并没有理会刘熙,只是一直盯着吴陈,眼神里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恨意。 刘熙便又说:“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女子这时突然开口:“那你先告诉我,他”女子抬手指向吴陈,道:“为何要假扮穆郎?” “姑娘” “为何?为何要假扮穆郎骗我,让我以为他真的回来了。”说话间泪水已经浸湿了眼眶。 刘熙听出二人有些过往,于是起身站了起来,顺势说道:“姑娘,我想你在意的,并非假扮一事,你在意的,是你那位穆郎如今的下落,对吗?” 此话一出,女子瞬间抬头,眼睛里也出现了些许光亮。 刘熙便又说:“我知道他的下落。” “你真的知道?” “今年端午,他曾出现在定安。” “然后呢?然后他去了哪里?不,不,我......我不问他去了哪里,你只要告诉我,他......他现在还活着吗?” ‘有此一问,应当是知道他要行刺一事!’“姑娘,我来此处是有几句话要问你。” “不,你先告诉我,他还活着吗?”见刘熙不说话,女子有些急了,于是上前拉住刘熙的衣裳,祈求他说:“我求你,求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吗?” 刘熙知道刺客已死,所以女子的问话他没有办法回答,静默片刻后,只说:“我来幽州,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是否还活着,我无权告知你。” “你不说,那我也无话可说。” “姑娘,你人已经在这儿,与你有关的一切,我若想查,全都能查得到,你可以不说,不过自然有人会替你说。” “你要做什么?” “我想你应该先想想他要做什么,以及他做过那件事情以后对你、对他以及所有和他有关的人所产生的影响。” 女子听完有些慌乱,像是自我保护般的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蜷靠着,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开口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与他有关的一切,所有你知道的。” “那......那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可以!”刘熙痛快答应,然后就转身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女子徐徐说道:“去年生辰,我说我想看场日出,可是晏城并不靠海,父亲母亲便说那我们到广济寺去吧,广济寺与苍梧山相对,每天清晨,都能看到太阳在东面的苍梧山上缓缓升起,我们当即乘兴而出,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广济寺关门前抵达了佛寺。第二天......第二天一早,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早晨,” 女子强忍泪水叙说道:“卯时,寺庙钟声响起,大约过了两刻钟后,日出东方,火红的朝阳映得天边熠熠生辉,我站在门内,看着这幅景象只觉得陶醉又震撼,不多时,太阳便出全了,我心满意足,目光下视,可就在那一瞬间,我偶然发现庭院栏杆前有一个人也在望着天边,彼时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照得他整个人光彩夺目,我不由自主便走了过去,他旋即转身,我二人四目相对,那一刻,我被他深深吸引。”话至此处,女子露出了微笑。 见她讲的入迷,刘熙也没有打断。 “我想同他说话,可他却把脸转了回去,看着他腰间的长剑,我知他应是习武之人,或许见多了凉血冷刃,所以有些沉默寡言,出于礼貌我本不想打扰,奈何心头悸动、不能自已,我没忍住还是开了口。一场美丽的邂逅,是我与他的开始,自那以后,我们经常会面,品尝时新的糕点,讲述彼此的经历,可慢慢的我发现,他似乎有事瞒着我,手上也经常会添些新伤,看上去就像是稻草割过的,可我问他缘由,他只说是不小心。” “今年四月,我想让他同我家里提亲,可他却说他要离开晏城,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叫我忘了他,我们为此大吵了一架,可不论如何追问,他始终不肯告诉我缘由,我虽怨他恨他,但还是在广济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求了一个平安符给他。不久前,我听说广济寺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男子,听人描述身形、样貌都像极了我的穆郎,我想着,无论生死,我都一定要来看上一眼。” 女子抽泣了两声,刘熙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了,这才起身走了过来,“姑娘,故事讲完了,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女子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然后仰头看向刘熙,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二人初次见面,可有人证?” “没有” “那有何凭证?” 女子想了想,然后说:“寺庙可以免费住宿,但是香客为表心意,都会供养一些香火钱。你可以派人去查,我在入寺当日便供奉了三百钱。” “时间?” “去年七月十三日” “姓名?” “付献” “他的姓名?” “他......他叫......穆云。”女子哽咽说道。 刘熙听完,转头看向颜承,道:“颜承,去查一查。” “是”说完颜承就出门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解释经过 颜承走后,刘熙又问付献,说:“他的去处和目的,你知道多少?” “他要去哪,我不知道,但是他在离开晏城之前曾经偷偷见过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官。” “官?” “是,但具体是谁,我要见到他以后才能说。” “明白!”刘熙说完便静待颜承回来。 颜承找到住持,查看账簿,确定无误后,就赶紧回来跟刘熙禀报。“殿下,卑职查看过了,去年七月十三日晚,确有一位名叫付献的女子供奉了三百钱,当日入住的就是这间厢房,而那个叫穆云的,也曾供奉了五十钱,住的是隔壁。” 刘熙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嘱吴陈把她先带回行宫,吴陈领了命后,走到付献身旁,俯身说了句:“抱歉,得罪了!”说完就是一记手刀。 刘熙吓了一跳,但是一想到这样能少些麻烦,也就没有责怪吴陈,可这时颜承却走到吴陈身边,把肘部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些无助的说:“大哥,你把他打晕了我们怎么带她回去?” “扛回去啊!” 颜承听完都愣了,“小伙子,没成亲吧?” 吴陈摇了摇头。 “那正好,你来扛,我这种成了亲的人啊,不行。” “放着我来” 颜承听完无奈的笑了,然后他又走到刘熙面前,问刘熙说:“殿下,她的话可信吗?” “尚有待调查,先回行宫。” “是” 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刘熙又问:“你成亲多久了?” “四年了” “儿子几岁?” “还有四个月就整三岁了。诶?不对,您怎么知道卑职有个儿子?卑职没有跟您提过啊!” “今年五月初六,你在北辰殿外自己说的,当时还有阿宁、季同和荣谷。” “有吗?”颜承一时想不起来,但还是说:“殿下您可真厉害,这您都记得!” 刘熙微微笑了笑,然后又说:“莫谦呢?成亲了没有?” “回九皇子,卑职尚未娶妻。” “君博呢?” “卑职也尚未娶妻。” “沈柯?” “回九皇子,卑职已经成亲了。” 众人在前面聊得火热,吴陈一个人在后面扛的火大! 回到行宫以后,刘熙让吴陈把付献带到了温室殿关押,并嘱吴陈等分批看守,今日全部留在行宫,不要回云华客栈,然后刘熙就来到了叶蓁的寝殿。 见门开着,刘熙直接就走了进去,“阿宁,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正坐在案几旁看书的叶蓁见刘熙回来了,连忙起身走过去,有些担心的说:“殿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了一趟广济寺,来回比较废时辰,”刘熙握着叶蓁的肩膀,柔声问道:“这么晚了都不关门,你一直在等我?” “殿下出门都不告诉我,谁要等你?”说完就把头扭了过去。 “你不是说你要研究药材,不让我打扰你吗?” “我......” “好了好了,”玩笑开完,刘熙连忙笑着赔罪说:“是我的错,我说错话了,阿宁,”这时,刘熙再次握住叶蓁的肩膀,解释道:“我若告诉你,你一定不放心我,一定会跟我一起出去,可是,你重伤初愈,我怎么忍心让你跟着我车马奔波,广济寺路途遥远,你坐一回马车,颠簸一路,伤口再裂开可怎么好?” “那你就不告诉我?” “我......总之此事是我不对,阿宁,就原谅我这回吧!” “不原谅!” “阿宁~” “那......那你把今天出门以后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我就原谅你。” “好,我们坐下说。” 二人落座之后,叶蓁先给刘熙倒了杯茶,可握着杯子久久不温,叶蓁知道茶已经凉了,于是说:“你等着我,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热水。” “不用了,”刘熙拉住叶蓁,说:“阿宁,我不渴。” “那你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 “不用,”刘熙拉住叶蓁的手,说:“太晚了,不想吃东西,阿宁,你就坐下听我说就好。” “那好吧!”说完叶蓁就坐了回去。 “阿宁可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在宫里时我曾答应太子,要在幽州帮他查出端午那日入东宫行刺的那名刺客的身份?” “嗯?”叶蓁使劲想了想,然后说:“不太记得了,什么时候说的?” “没关系,我重新跟你说,我来幽州之前,曾答应太子要帮他查出那名刺客的身份,然后顺着刺客的身份,找到这场刺杀背后真正的主谋,此前我以刺客身上的平安符找到了广济寺,今日,确切的说应该是昨日,终于在广济寺等来了一个人。” “所以你今天是去见她了?” “嗯!她给我讲了个故事,我也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 刘熙便把今日在广济寺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叶蓁。故事讲完,刘熙叹了口气,然后说:“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缘何能如此顺利?还不是情深乱智、迷乱人心。明知他不可能回来,却还是忍不住要来看上一眼。” 叶蓁也叹了口气,然后说:“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她会受牵连吗?” “明日我会传信给太子,商讨后续,至于......她会不会受牵连?如果她真的毫不知情,太子应该也不会为难于她。” “那她的父母呢?” “不管怎样,祸不及家人。” “嗯!” 这时刘熙突然把叶蓁揽进了怀里,然后说:“阿宁,我听到的都告诉你了,这下可以原谅我了吧?” “嗯!”靠在刘熙的怀里,叶蓁乖巧的点了点头,“但是殿下,我想你知道,我并不是怪你,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 这时,叶蓁突然问刘熙说:“殿下,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为何喜欢,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若想听,我倒可以再说一次,只是,当日所言未免有些空泛,我想,还是你说的那句更为合适。” “我说哪句?” “你说,有些人的出现,就是与众不同的,阿宁于我便是。至于什么时候?”刘熙一边回想一边说道:“或许在你进入北辰殿的第二天,我就有了不一样的感受,毕竟那时的你,三言两语就走进了我的内心,后来,喜欢上你沉稳娴静,在长久的相处中,日渐倾心。” 叶蓁听完开心的笑了,这时只听刘熙又问:“那你呢?你又是何时喜欢上我的?” “我......?我一定比你晚。”叶蓁笃定的说。 “那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但一定比你晚就是了。” “那也要有个时候啊!” “就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一天都有可能啊,但一定就是比你晚。” “哦!” 第一百二十章 破镜难圆 从县衙了解完情况,夏清就回到了夏府。傍晚时分,夏清来找江明,进门后,见江明正靠在摇篮边睡着,夏麟也睡着了,他放慢脚步,静静的走到摇篮边,脚步虽轻,可是母亲的听觉总是很敏感,江明还是听到了夏清的脚步声,醒来时,却发现夏清正在把手伸向夏麟,江明连忙跪下来惊恐的看着他,并慌张的叫了声:“大......大人” 夏清伸手摸了摸夏麟的脸蛋,然后就把手退了回来,他转过身,不看江明,背着手问她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堪?连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江明刚刚松了一口气,又听他这么说,于是连忙拉住夏清的衣裳,说:“不是的,大人,大人在我心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我......我只是尚在月中,是我糊涂了,大人,” “好了,如今我已痊愈,你可以走了。” “大人,”见他如此决绝,江明慢慢收回手,她强忍着泪水,说了声:“是”说完就起身小心翼翼的抱起夏麟往门口走去,可到了门口,她却突然停下来,转头看向夏清,又问了句:“大人,我......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见我做什么?” “只要你愿意”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清打断了:“不必了,我们不必再见。” “是” 江明走后,夏清心中悲愤,鬼迷心窍的到潇湘阁找了几个姑娘,让她们陪着自己喝酒,可夏清看着这一张张如花的面孔,竟只觉得无趣,于是把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夏祉闯进来的时候,夏清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他连忙搀起夏清出了门。二人刚刚来到马车前,就迎面撞见了外出查香的管事付荀。 “夏大人这是怎么了?”管事关切的问道。 夏清虽然喝醉了,但还能认得出管事,于是微微俯身行礼,叫道:“付管事。” “见过付管事,”搀着夏清的夏祉也连忙见礼,然后又替夏清解释说:“我家大人心情不太好,这才喝了点酒。” 管事也闻出夏清一身酒气,于是忙说:“那快回府吧,回府以后别忘了给你家大人煮碗醒酒汤。” “知道了,付管事。”说完夏祉就把夏清扶上了马车。 管事上前帮了一把,可就在靠近夏清的那一瞬间,管事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于是顿住仔细又闻了闻,确定是这个味道以后,他才拉住夏祉,说:“小伙子,你家大人今日可是佩戴了香包香囊?” “香包香囊?没有啊,付管事为何这么问?” “啊......我只是闻到你家大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香气?大人平日没有佩戴香包香囊的习惯,也不会用香料洗衣、沐浴,若是有香气,那应该......应该是从潇湘阁里面带出来的,卑职今日一进潇湘阁,就觉得那里面香气浓郁。” “潇湘阁?”管事扭头看向潇湘阁,心想:‘是啊,这种地方怎么能少得了香呢?近日一直在查胭脂铺子,倒忽略了这些风月场所。’ 这时,夏祉俯身行礼,道:“付管事,我家大人还醉着,卑职先告辞了。” “好”马车离开后,管事再次扭头看向潇湘阁,此刻潇湘阁近在咫尺,可一想到它事关风月,管事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找到最近的一家胭脂铺,问道:“店家,敢问这潇湘阁里使用的胭脂水粉可是在这儿购买的?” “潇湘阁?潇湘阁里的香都是她们自己调的。” “自己调的?” “是啊,她们有专门的调香师,无论是胭脂水粉,还是香料香饼都是她们自己制作,从不到外面来买。” “原来如此,多谢!”说完管事就转身离开了。 管事离开行宫,是在刘熙离开行宫之后,虽然知道刘熙此去广济寺路途遥遥,回来至少要亥时,可管事还是在天黑之前赶回了行宫。 夏祉驾着马车回到夏府,刚一停下,夏清就醒了,他晃晃悠悠的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府门,却并没有进去,而是转身朝街道的方向走去。 夏祉连忙招呼门口的家丁过来牵马,然后自己追上夏清,一边搀扶着他往前走,一边问道:“大人,不回府吗?” “不回” “那我们去哪?” “去哪?是啊,去哪呢?” 叶蓁睡下以后,刘熙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荣谷见天色已晚,便在请了安后说明日一早再来回禀县衙的情况,让刘熙早点休息,可刘熙却说:“无妨,我还不困,进去说。”说完就迈步走进了寝殿。 “是” 荣谷进殿之后,禀报道:“启禀殿下,方坤被带回县衙后,由仵作验尸,言胸前箭伤为唯一致命伤,身上多处外伤为鞭打痕迹,且新旧不一,应是长期受刑,身上、手腕有勒痕,属长期受人捆绑,箭上无毒,应是失血过多而死。凶器卑职也看过了,并无特殊之处。” “那刺客可有抓到?” 荣谷摇摇头,“没有,衙役们都说那人轻功很好,转瞬之间就逃的无影无踪。” “那府宅呢?抓不到人,府宅查的如何?” “许县令说会细查,请殿下再等一等。” “嗯!” 夏清漫无目的的一直走了许久,可说是漫无目的,其实也不算,因为潜意识里觉得江明可能会回行宫,所以他也来到了行宫。 到了行宫后,未等禀报,夏清直接就走到了刘熙的寝殿,进门后更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然后请罪说:“九皇子,下官不该深夜打扰,可是下官愚钝啊!” 搀着夏清进来的夏祉也一同行礼,并道:“见过九皇子。” 刘熙摆手让跟进来禀报的守卫退下,然后上前搀起夏清,当闻到他一身酒气的时候,刘熙连忙对荣谷说:“荣谷,去吩咐厨房,给夏大人煮碗醒酒汤来。” “是,殿下。” 荣谷离开后,刘熙把夏清扶到一旁坐下,然后说:“夏大人有什么话,可以说与我听。” 夏清尚在半醉半醒之中,他眯缝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刘熙,然后又把头低下去,小声的说了句:“她走了” “她?” “这些天看着她,下官总是恍惚,隐约中总觉得还和从前一样,她还是下官的夫人,是下官最爱的夫人,可是只要那个孩子一哭,这场梦就醒了,然后看着她们母子二人,下官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纯粹的外人,毫不相干的外人。” 刘熙听出他说的人是江明,于是道:“原以为你叫她回府是想重新开始......” 夏清摇摇头,道:“破镜难圆,我与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停顿片刻,夏清又说:“可我明明那么爱她,我爱她,我是真的爱她,可我又很恨她,爱恨交织之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若爱她,不妨问问你自己,你对她的爱意,是否能将她之前对你做出的所有欺骗和隐瞒都变得无关紧要?” “我不在乎那些,我真的不在乎,我想,她幼时被父亲贩卖,后来又被方坤欺骗,可能她意识里是不相信男人的,所以才会对我有所隐瞒,我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爱不爱我?” “她是否爱你,你应当能感受的到。” “不,有了欺骗以后,就是有了缝隙,曾经的信任无间再也没有办法维系了,我会开始怀疑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怀疑她做每一件事的目的与动机。” “你这些话,可曾对她说过?” “不曾” “那你可想让她知道?” 夏清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不想!”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慢慢的刘熙发现他的头在下坠,想他应该睡着了,于是叫闻讯赶来的管事说:“管事,给夏大人安排一间厢房,今晚就住这儿吧!” “是,殿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传信回宫 第二天一早,刘熙指派颜承出门调查付献的身世,颜承前脚刚走,计维就走了进来。 “九皇子,这是您要的《齐民要术》,卑职已经抄完了。”说话间计维已经把手里的两本书呈给了刘熙,一本是水晶阁里的藏本,一本是计维的手抄本。 当日刘熙出宫,太子为他安排了十名随从,加上颜承和荣谷,一共一十二人,刘熙抵达幽州之后,派人将梁王带来的八辆马车遣送回宫,一车跟回了一人,所以行宫现在除了颜承和荣谷,只剩下两名随从,一个是计维,另一个叫甄逸,这些天刘熙一直在让他二人抄书写字,也免得他们有精力去做别的事,计维当日是交了底,可甄逸虽无破绽,刘熙对他也是半信半疑,索性全都找事圈起来,图一个省事。 刘熙接过计维手里的书,道了声:“辛苦了!”然后就转身把书放到了案几上。 “卑职不敢。” 刘熙又拿了一本《论语》,递给计维,可计维却并没有接过,而是俯身跪下,道:“九皇子,卑职知道您有意防范卑职,所以卑职这些天一直都在按您吩咐安安分分的在房间里抄书写字,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违背您心意之事,如今这书已经抄完了,接下来的事,您能不能带着卑职?” “接下来何事?” “卑职今日出门,见温室殿外有人把守,卑职问起,他们都不肯说。” “是我交代的。” “九皇子,此前两次传信的内容,卑职虽然知晓,但因卑职并未跟着,所以经过一概不知,将来若是主子问起,卑职无法言明,恐会引起怀疑,所以,卑职斗胆,请您允许卑职参与接下来的行动。” “我若是不答应呢?”刘熙冷漠道。 “那......” “那你就要去自己查了,对吗?” “卑......卑职......不敢,卑职的命攥在九皇子的手里,九皇子若是不许,卑职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算你识趣,”刘熙再次把书递给计维,“回去好好抄书写字,别动旁的心思。” “是”计维虽然无奈,但还是双手接过书本,然后道了声:“卑职告退。” 叶蓁早饭后便在寝殿里看书,可一想到刘熙昨日舟车劳顿、夜里睡的又晚,叶蓁担心他的身体,于是也来到了刘熙的寝殿。 进殿时,叶蓁见刘熙正站在案几旁翻看书籍,一边走过去,一边问道:“殿下怎么站着看书?” 刘熙闻声转过身来,嘴角不自觉开始上扬,脸上笑容挂着,手上都没耽搁把那书本放回去,待叶蓁走近,刘熙连忙抓住叶蓁的手,亲昵的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嗯,你呢?” “我睡得也好。” “你昨晚休息的晚,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你,没别的事。” “看吧,随便你看。” “看完了,这就要走了。” “这就要走?”刘熙把已经转过身去的叶蓁拉回来,然后说:“先别急着走,我有件事要同你讲。” “什么事?” “方坤......方坤死了。” “方坤死了?” “嗯” “怎么死的?” “中了暗箭,一击毙命。” “所以并不知道是谁杀的?” “嗯,不过县衙正在调查,”见叶蓁情绪不对,刘熙连忙问道:“怎么了?阿宁” “他虽可恨,但在我这里罪不至死。” “事已至此,你也别多想,对了,还有一事,昨晚你睡下后,夏大人醉醺醺的来到行宫,诉了一些心里的苦楚,他说夏夫人走了,我想着应是离开了夏府,如今方坤已死,夏夫人不必担心母子分离,只是不知她有没有地方可去,我想着,你若不放心,我就派人出去寻寻。” “嗯!殿下有心了,还要劳烦殿下派人去寻寻。” “好” 见叶蓁应了,刘熙当下便召了荣谷,同他说话的时候,叶蓁独自走到案几旁翻看了两眼书籍。等说完话,刘熙走回叶蓁的身边,叶蓁这才问道:“殿下,你这儿怎么有两本《齐民要术》?” “左边那本是水晶阁的,右边是我让人抄录的。” “既然有,为什么还要再抄一本?” “水晶阁里的藏书我们不便带走,只好再抄一本。” “那你怎么突然想要看这个?这不是讲农事科技的吗?” “许久之前我就想投资一家酒肆,只是一直未得闲暇去好好了解酿酒的知识,如今要离开行宫,刚好把它带着,在路上看。” “看书?”叶蓁突然靠近刘熙,仰着头问道:“我不好看吗?” 刘熙听完瞬间脸红,他把叶蓁揽进怀里,然后说:“世间万物自是不及你万分之一,可我总要赚钱啊,我想过了,等我们赚了钱,就在晏城附近置办一处院子,这样,离你的家乡近,离母亲的行宫也近,到时回哪里都方便,你说好不好?” “若能留在幽州,自然是好,可是,陛下会答应吗?” “事在人为,阿宁,我知道,和我在一起的这个决定下的很艰难,所以你记住,你只需要往前走这一步,剩下的路就都由我来走。” “不,殿下,未来的路,我们一起走。” 刘熙听完不禁又笑了,“好!”过了一会儿,刘熙又说:“阿宁,上次你我分别时,你曾嘱咐要我带个医者在身边,还记得吗?” “嗯,这我记得!” “那你有想过,这个医者会是你吗?” “当然没有,那时我只觉得,我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即使有,也是你游历路过我家,偶然遇到而已,可是幽州这么大,这样的机会简直就是微乎其微,所以我是不敢抱任何希望的。” “那你就没有想过主动来见我吗?” “没有”叶蓁摇头道。 “但我想过。” “想过什么?” “想过......何时去见你,以怎样的方式去见你,见了你以后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诸如此类,很多很多。” “见我做什么?”叶蓁故作糊涂。 刘熙便说:“明知故问,你知道我的心意,要去见你自然也是这个目的。” 叶蓁听完不禁笑了,“那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的反应了,我想象不出你见到我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但我期待你是开心的、惊喜的。” 叶蓁看着刘熙,道:“再次见到你时,我的确很开心、很惊喜。” “我又何尝不是?阿宁啊~”刘熙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笑着说道:“好了,阿宁,你今日就别回去了,留在我的寝殿,阿宁慧眼如炬,刚好帮我看看这手抄本里有没有错字。” “照着抄,还能写错吗?” “怎么不能?若是心不在焉、”说到这儿,刘熙猛然想起自己同叶蓁表明心意之前,抄书就总是写错字,“神情不属......”因为心虚,所以声音放的越来越低。 午时左右,颜承回来复命:“殿下,卑职查过了,付献是家中独女,父亲付元,母亲康氏,夫妻二人在长街开了一间糕点铺维持生计,付献尚未出嫁,常去铺子里帮工,左右的店铺都认得她。关于她和穆云的婚事,听说付家父母自始至终都是不同意的,付献几次偷偷出去幽会,都被付家逮个正着,街坊邻里都在议论,说她......说她不知分寸。” “看来付献所说并非有假,颜承,给太子传信。” “是,殿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押送入宫 管事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得亲自探一探潇湘阁,毕竟只有他闻到了那刺客身上的香味,而且此事还得抓紧,连日识香下来,管事都快忘了最初的香是什么味道了。 不过他并没有一个人去,而是拉着颜承充做富家公子,自己则扮做随行管家。 “呦,这位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说话间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便走了过来。 颜承见状不禁心想:‘果然和荣谷说的,一样的路数。’ 为了能速战速决,管事上前说道:“公子您闻,这潇湘阁里面可真香啊!” “是啊管家,竟比咱们府上的香还要好闻。” “公子您过奖了。”妇人俯身谦道。 “不知这香是在何处买的?我家公子平日最喜欢焚香了,你告诉老朽,老朽也去买一点带回去。”管事对那妇人说。 可妇人却说:“老先生,我这潇湘阁里的香可都是秘方,外面买不到的。” “那你卖给老朽一些。” “这位老先生,这位贵公子,不是我驳您二位的面子,这既是秘方,自然是不外传的。” “我有钱也不行?”颜承突然插言道。 可妇人还是说:“公子,我今日把香卖给您,然后再让人学了去,那我这香它就不稀奇了呀!我是生意人,做生意的,想要成为业内翘楚,自然要与众不同。不过公子您若是喜欢,多来我这几次就是了,您说呢?” 颜承见她如此会做生意,只得笑道:“哈哈哈......有理,有理!” 见颜承笑了,妇人连忙招呼身后:“丫头们,快出来迎接贵客。” “不用了,我自己走,遇到谁合我眼缘,我今晚就宿在她那了。” 妇人一听,掩面笑道:“公子,还是您懂情趣,您请自便。” 管事见颜承此刻如此如鱼得水,不禁想起半个时辰以前同他说起此事时的反应——“不行不行,使不得,这要是让卑职的夫人知道,她还不得杀了我。” “哎呀,颜守卫,我知道你已经成了亲,可这不是荣守卫不在吗?他要是在这儿,我也不会找你啊,要不......要不我去跟殿下请旨,让他找你说说。” “哎别,嘿嘿......何必麻烦殿下?那个......咳咳,”颜承突然正襟道:“为殿下分忧,是卑职分内之事,管事,还劳烦您在前面带路,前往潇湘阁。” 潇湘阁内,颜承和管事二人沿着楼梯上了楼,又顺着走廊一处一处的寻,终于在撞上一个青衣女子的时候,管事闻到了那股香气,他连忙伸手拉了一下颜承的衣角,颜承收到信号,瞬间就用手里折扇指着那女子道:“就是她了。” 还在楼下暗中观察的妇人连忙爬上楼来,先让那女子回房,然后同颜承解释说:“公子,实在抱歉,潇潇姑娘她今晚有客了。” “有客是什么意思?” “公子您有所不知,这每个月的十八,高家公子都要过来找潇潇姑娘,这事我们早就说好了的。” 这时管事突然在颜承耳边小声说了句:“撤” 颜承便故作发怒道:“既已有主,为何还要出来招摇?真是扫兴。”说完就迈步下了楼,径直往门口走去。 妇人连忙追上来,“公子息怒,公子,我们这儿除了潇潇姑娘,还有别的姑娘呢!公子,公子......” 管事在门口截住妇人,然后就和颜承一起出了门。 二人躲到一处角落,颜承紧张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时,只听管事说:“那个潇潇,需细查,她房间的方位,你记下了吗?” “嗯!” “走” “好” 待管事和颜承来到潇湘阁的屋顶,揭开瓦片,只见房间里那妇人正对着潇潇破口大骂:“说了多少次,每个月十八不要到外面去抛头露面,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今日这是碰到一个脾气好的,要是哪日碰到一个位高权重的,两方对垒起来,还不得把我这潇湘阁都给砸了?我说你是不是就盼着这一天呢?” “我没有”潇潇低声回复,不带任何情绪。 “你最好没有,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自己知道,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上等衣料,就连你这屋里的香,都是整个潇湘阁里独一份的,我把你养成这个样子,你不要不识抬举。” “是” 见她服了软,妇人这才忿忿的离开。 管事和颜承见天要变了,很快就要下雨,也只得先回行宫。 东宫内,太子打开刚刚收到的纸条,读道:“赠符之人业已找到,不知太子作何打算?” “找到赠符之人了?”向凌激动的问道。 “是,本以为寻找赠出平安符之人将会十分艰难,没想到九弟还真的做到了。”太子说完,看向向凌,道:“向凌,给九弟回信。” “是,殿下。” 一连几日,管事都会找时间去潇湘阁查访,只是,仅凭这一个线索,想要找到幕后之人实在是机会渺茫。刘熙也知道,可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 没多久,刘熙就收到了太子的回信,内容简洁,只八个字:“送至定安,本宫亲审。”刘熙收到信后,便开始在心里做起了盘算。 ‘付献押送入宫,需要一些人手,付献家里那边,也不能不派人看着,两方分派下来,也不知十人够与不够,可这人少倒也有人少的好处,至少足够隐蔽,不至太过招摇。’想到这儿,刘熙便吩咐颜承道:“颜承,交代下去,嘱吴陈、君博、莫谦、沈柯、褚念、李牧、计维、甄逸押送付献入宫,曹翔、喻言留在行宫,暗中照看付家二老。云华客栈你找个时间去把房间退掉,当然,等他们收拾完东西,你再去不迟。” “是,殿下。” “还有,回宫之前记得提醒我再给太子传一次信,好让他派人来接。” “是,殿下。” 颜承走后,叶蓁走到刘熙面前,问他说:“殿下,我了解的少,但你知道的多,你觉得太子殿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怎么突然想起问太子了?” “我对他的事情自然不敢兴趣,可你与他有诸多往来,是否对他知根知底?” “皇权之下,人心不能单以好坏来论,但阿宁放心,太子殿下朝乾夕惕、明见万里,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 “真的吗?” “嗯!太子生性柔善,这品性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金玉品质,唯独储君不行,身为储君一定要杀伐果决、雷厉风行,可他身上的那股柔软又是身为帝王的珍贵所在,毕竟,仁以爱之,义以正之,如此则民治行矣。” “嗯......大概能听懂!” 刘熙听完不禁笑了,然后抚着叶蓁的头发,说:“阿宁不用懂,只需要知道,太子殿下虽然擅用计谋,但心怀苍生。” “嗯!”叶蓁点点头,“若真如殿下所说,太子心怀苍生,那我倒希望他能稳坐太子之位,将来成为一代盛世明君。” 刘熙听完也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忆道:“说起来,太子做到现在属实不易,我听闻,十岁那年他曾摔下马,差点落下残疾;二十岁被人下毒,受尽折磨、奄奄一息,如今而立之年,又险些遇刺,虽说每一次都化险为夷,但哪一次不是触目惊心、胆战心惊。可这还只是宫里压都压不下去的消息,那些压下去的又有多少。” “陛下皇子众多,虽然不能说是全部,但是一定有人觊觎太子的位置吧!” “不止皇子,就像今年端午东宫遇刺,太子就怀疑,是有心之人想要借太子之死扰乱朝局。” “扰乱朝局?” “嗯!如今东宫已立,一旦陛下驾崩,太子名正言顺即可继位登基,这于朝廷而言不会有太大影响,可若是太子遇刺身亡,余下皇子必会为了储君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届时朝局混乱,他们便可趁乱起事。” “原来动的是这样的心思。” “是,人心鬼蜮,只是,掌权者明争暗斗,受苦受难的却是无辜百姓,有时我也会想,如果这世间没有争斗该有多好,人人安居,四海祥和,偏偏欲壑难填,有些人永不知足。” 见刘熙气愤的攥起了拳头,叶蓁握住刘熙的手,细细摩挲了几下,然后说:“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殿下身为皇族,却能懂百姓疾苦,自小幽禁,却能胸有四海,这属实难得。” “我虽自小幽居,但从未缺衣少食,衣食无忧,又有书籍为伴,如今解了幽禁,弥补了当年那些困苦,就再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殿下不怨,是殿下的天性使然,可是并非人人都如殿下这般光风霁月。” 刘熙听完,开心的笑了,“你把我说的这样好,阿宁,小生真是愧不敢当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准备启程 付献次日就被押入皇城,刘熙也就没有什么理由不启程了。 这天,刘熙把之前从萧夫人口中得知的母亲常去的地方都写到了纸条里,然后对叶蓁说:“阿宁,抽一个。” 叶蓁看着案几上这些折叠的纸条,有些疑惑的说:“这是什么?” “我来幽州既是游历,自然不能一直待在行宫,这里有几个母亲常去的地方,你抽中哪个,我们便去哪里。” 叶蓁听完就伸手抽了一个,打开来,只见上面写着“柳城”二字。 “好,就去柳城。” “啊?这么随意的吗?” “不随意,你选中的,便是天意。” “哦!”这时叶蓁伸手抓起了案几上其它的纸条,一边打开来,一边又说:“那其它的都是什么?” “都是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 叶蓁打开第一个,只见上面写着“望平”,又打开一个,见上面写着“广城”,叶蓁一边拆着纸条,一边问刘熙说:“殿下,这些地方我们都要去吗?” “嗯!不过你若是觉得辛苦,可以留在行宫等我。” “不会啊~”叶蓁摇着头笑着说道。 “颜承,吩咐下去,三日后出发,前往柳城。” “是,殿下。” 出门后,颜承找到荣谷,把三日后出发的消息转告给他,然后便要出行宫,荣谷见状不禁问他说:“你去哪?” “去查一查柳城的官员、气候,还有风土人情。” 荣谷探查多日,终于在西郊的小巷找到了江明母子,刘熙和叶蓁得知以后,便带着满月礼去见了她们一面,叶蓁述职已满一月,所以满月礼是叶蓁拿自己的月俸买的,剩下的钱,叶蓁全部托人寄回了家里。 寝殿内,刘熙嘱咐管事道:“管事,阿宁遇刺一事,还要劳烦您多上心,我每到一处,都会派人给你传信,届时有任何消息,您就回信给我。” “是” “夏大人遇刺一事,尚没有眉目,管事若是听到什么消息,也请回信时给我说一说。” “是” “阿宁与夏夫人交好,如今夏夫人带着孩子避居在外,生活难免困苦,管事若是得空,也请前去照看一二。” “是” “还有,我记得当初,柳姑娘来到行宫是为了避祸,将来若是高家覆灭,她便没有了后患,那时是去是留便都由她吧!” “是” “记得初次见她时,她还瘦弱的不成样子,如今看着倒是健康多了。” 管事听完只微微笑了笑,可叶蓁听了,却有些醋意的说:“殿下记得还挺清楚啊!”说完就低下头摆弄起了书本,刘熙有些不明所以,便嘱管事先下去,可管事离开后,叶蓁也迈步走向了殿门。 刘熙刚想跟上去,就被一旁的颜承拦下,颜承附在刘熙耳边小声的说:“殿下,卑职斗胆说一句,您,不能在顾姑娘面前随意提起其他的女子。” “为何?” “因为这样顾姑娘会吃醋。” “吃醋?” “嗯!”颜承怕他不懂,便连忙解释说:“吃醋就是拈酸吃味,心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是,若论起缘由,那多半是因为心中在意的缘故。” “心中在意?”刘熙不禁笑了,然后说:“既知她在意我,又怎能让她心里不舒服?”说完也迈步出了门。 彼时,叶蓁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刘熙跟上来后,缓缓抱住叶蓁,然后说:“阿宁,柳姑娘的事,你或许不知,从前我也从未跟你说过,此事是我考虑不周,现在我想同你解释,你可愿听一听?” “勉强......听一听吧!”叶蓁傲娇道。 刘熙便说:“柳姑娘她,自十年前起在高府为奴,十年之期已满,可高家却不肯放人,后来尝试逃跑多次终于成功从高家逃了出来,却还是被高府的家丁追上,我在街上把她救下,又让颜承送她去了县衙,她来行宫只是为了躲避高家的抓捕,既然一切的根源都是高家,我便想着,高家覆灭之后,她就没有了后患,这才提醒管事两句,届时还她自由,并没有旁的意思。” “嗯!殿下虑事周全。”叶蓁贴着刘熙的胸口,轻声说道。 见叶蓁语气平静,刘熙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叶蓁,然后问道:“阿宁,那你心里可还有不舒服?” “不舒服?”叶蓁仰头看向刘熙,疑惑的说:“为什么不舒服?” “没......没什么,”刘熙没有解释,只是抱紧叶蓁,然后说了句:“没有就好。” 刘熙要离开的消息,很快就在行宫里传开了,除了管事以外,还有一人也格外在意,那就是柳如卉,这不,她一听到消息,就马上来到了刘熙的寝殿。 “九皇子” 正在埋头书写的刘熙,闻声把头抬了起来,却见柳如卉正跪在地上叩头行礼,于是说:“柳姑娘,起来说话。” 可柳如卉并没有起身,依旧跪在那,看着刘熙,说:“九皇子,奴婢有一事相求。” “何事?” “奴婢......奴婢想追随您,求您收下奴婢。” “柳姑娘,此事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我不需要。” “奴婢不会给您添麻烦的,九皇子,奴婢只是想有个机会报答您的恩情。” 刘熙想着应当还是长街那次出手相助一事,于是说:“长街那日我救下你,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 “救命之恩,焉能不放在心上?九皇子,就算......就算您不需要奴婢,那顾御医呢?顾御医重伤初愈,她也需要人照顾啊!” “阿宁有我。” “九皇子?” “好了,柳姑娘,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且回吧!” “那.....那您当下有什么需要?此番离开行宫,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不管是什么,只要您说出来,奴婢一定尽全力去办。” “当下?”刘熙思索片刻,然后说:“若说当下,倒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人帮忙。” “奴婢愿意。” “你还没听是什么事,不必急着回答。” “不管是什么事,奴婢都愿意。” “好,那你起来,我说与你听。”刘熙抬手道,然后就起身走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离开晏城 “阿宁,”刘熙语气轻快,话音还没落,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叶蓁猛地坐起,脸上盖的书都掉到了地上,“殿下,怎么了?”她着急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哦”叶蓁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一边俯身去捡地上的书,一边说:“喏,在看书......还有泡脚。” “怎么这个时辰泡脚?” “这几日总觉得手脚冰凉,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刘熙把手伸进泡脚盆里,发现水已经凉了,于是蹲下来,左手拿起一旁凳子上的擦脚巾,右手便把叶蓁的一只脚拎了出来。 “殿下,你干嘛?”叶蓁有些难为情,慌乱之中有回缩的动作。 刘熙一边帮她擦干,一边说:“怎么?跟我还怕什么?”说话间,两只脚就都擦完了,刘熙起身把擦脚布搭到一旁架子上,叶蓁则出门去泼了水。 待叶蓁回来后,她走到水盆边,一边洗手一边叫刘熙说:“殿下,过来洗手。” “洗手?”刘熙也走到水盆边,把手伸进水里,却不洗,叶蓁很自然的帮他搓了搓两只手,然后又拿起架子上的手巾帮他擦干。 手都洗完了,可刘熙却还在问:“洗手做什么?” “不洗手怎么吃东西?” “吃什么?” “点心啊~”叶蓁欢快的说着,然后她就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并打开了桌上的食盒,“殿下,这是用什么做的?”她问刘熙。 “花生,还有芝麻,你尝尝。” “嗯!” 刘熙也走过来坐下,见叶蓁吃了,忙问她说:“如何?” “嗯~~~好吃,果然有一句话说的好啊,这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刘熙听完觉得不对,于是问叶蓁说:“那我呢?” “你?”叶蓁思索了片刻,然后收敛笑意,看着刘熙认真说道:“你是例外,所有事情的例外。” “怎么说?” “我做事从来不会不计后果,可是,和你在一起哪怕没有未来,哪怕明日就刀斧加身、万劫不复,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阿宁?” “殿下,我不知道我们将面对什么,但不论我们将面对什么,我都会在有限的时间里拼命的爱你,用生命去爱你。” 刘熙听了叶蓁的话,瞬间心潮翻涌,他一把抢过叶蓁手里的糕点,然后说:“阿宁,别吃点心了。” “哈?”话还没说完,刘熙就吻了上去。 午后,天气转晴,刘熙带着叶蓁到院子里散步,偶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只黄色小猫,叶蓁瞬间就被它俘获,“好可爱啊!”叶蓁双手杵着大腿,半弯腰看着小猫,叫道:“乖乖,你是从哪来的呀?吃饭了没有?你饿不饿?” “喵~” 突然传来的一声叫声,萌化了叶蓁的心,她连忙拍拍刘熙的大腿,然后紧盯小猫、头也不回的说:“殿下,去帮我拿点吃的。” “好” 刘熙走后,叶蓁仍旧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敢靠的太近,害怕吓走它,直到刘熙拿了熟肉回来,叶蓁这才上前将熟肉放到了小猫面前,然后赶紧又退了回来。 原本因为叶蓁靠近,小猫吓得跑到了远处,可当叶蓁退走,它却又原路返了回来,然后便走到熟肉旁边‘喵呜喵呜’的吃了起来。 “月前我就在这儿见过它了,那时问过管事,管事说行宫并没有人养猫,所以推测是外面来的,但也不知是哪里的,也没有去探寻过,只当是让它自在的跑吧!” “嗯!自在的跑最好了。” 启程的日子一到,管事就早早的带着宫人候在院子里,看到刘熙出来以后,就像他当日来到行宫时那样,管事依旧带着行宫众人在院内行礼,“行宫管事付荀,携行宫众人,恭送九皇子。” 宫人也在管事声落后一齐说道:“恭送九皇子。” 刘熙上前搀起管事,然后看着面前的宫人,道:“诸位请起。” “谢九皇子。” 众人起身以后,刘熙看向管事,又说:“既已送过,管事就不要让他们出门了,若有机会,我们会再见的。” “嗯!”管事点点头,可随后又觉得不妥,于是连忙俯身行礼,道:“是,下官遵命。” 众人散开以后,刘熙和叶蓁在颜承的带领下从行宫内上车,而代替刘熙和叶蓁到宫门外上车的人却是管事付荀和柳如卉,马车驶动之后,叶蓁靠在刘熙的肩膀上,问他说:“殿下,为什么要让管事和柳姑娘假扮我们?” “你刚刚受了伤,就这样把你带出来,我实在不放心,总怕有人跟着暗害于你,所以才想用这样的法子隐藏一下。” “那他们也要跟我们一起出城吗?” “嗯,不过,等出了城,他们就会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等到入夜再折回来。” 见刘熙愁容满面,叶蓁不禁说:“殿下,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其实我大约能猜到是什么人要杀我。” “是谁?”刘熙激动的问道。 “高家” “高荣?” “不确定具体是谁,但应该和高家有关。” “你怎么猜到的?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不......不是,是我回家那天,我师父跟我说的。” “王焕郎中所说应该不会有差,既然知道同高家有关,那我们就不应该走,颜承,”刘熙立时就想让颜承掉头,可叶蓁却拦住他,说:“殿下,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回去也不顶什么用,倒不如先离开,等到高家放松警惕,我们找个机会再查。” “殿下,什么事?” 见颜承询问,叶蓁忙说:“没事,颜守卫,赶路吧!” “是” “好啦,殿下,就听我的吧,好不好?”见刘熙依旧蹙着眉,叶蓁又说:“你听,外面好像有人在唱歌。” “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听人唱歌。” “殿下~”叶蓁抱住刘熙的胳膊,撒娇的说:“我们都要去游历了,就开心一点嘛!我不想每天都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刘熙把叶蓁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说:“那你要好好的,知道吗?一定要好好的。” “嗯!” “殿下,你听出外面唱的是什么了吗?” “《诗经》里的一首国风,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不消半月,众人就到了柳城边,可因山川阻隔,马车无法行进,刘熙等人只好暂时将马车寄存在官驿,然后徒步进城。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抵达柳城 刘熙一众刚刚抵达柳城,就见城里浩浩荡荡涌出许多百姓,刘熙觉的奇怪,便拉住一个年轻男子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东胡人要进城了,快跑、快跑啊!” “东胡?”见那人匆忙跑走,刘熙赶忙进了城,只见城内一片混乱,灯笼、箩筐漫天乱飞,人潮一齐拥向城门口,刘熙吓得连忙把叶蓁拉到了一旁。 “殿下,怎么办?”颜承着急的问刘熙说。 “走,去北城门。” “是” 东胡地处北方,直线距离与北城门最近,故而守城将士多安置在北门,可一路上,刘熙却见到了许多逃跑的士兵,待他们赶到北门时,却发现城门之上的士兵只剩下寥寥数人。 “殿下,怎么会这样?”颜承不解的说。 可刘熙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他说:“此处守城将领是谁?” “镇北将军,苏誉。” 刘熙听完,快步走到城门口,问那些正在加固城门的士兵们说:“你们苏将军何在?” 众人看了刘熙一眼,没有说话,只一个年龄稍长的士兵一边做着手里的事,一边气愤的说了句:“他跑了。” 这时另外一个小兵才对他们说:“你们也快跑吧!敌人就快要打过来了。” “苏誉跑了?”刘熙一听,瞬间火冒三丈,不禁大骂道:“混账东西,一方守城之将,竟敢临阵脱逃。” 那位年长的士兵一听此话并不寻常,于是问他们说:“你们是什么人?” 刘熙拿出腰间的符牌,示以众人,并说:“我乃监察御史,奉命督查各方。” “御史?”士兵闻听,纷纷上前,行礼请安道:“参加御史大人。” “免了,”因为情况紧急,所以刘熙的语速很快,他先是看着那几个加固城门的士兵说:“你们继续。” “是” 然后他又看着那名年长的士兵,说:“不知阁下怎么称呼?不知城外情况如何?” 年长士兵先是自报家门,道:“末将甄康,是军中副将,”然后才禀报说:“回大人,今晨南山营遇袭,全军覆没,只一人重伤突围前来报信,说是此次东胡率军三千,欲攻打临渝和柳城。” “那士兵现在何处?” “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 “军医呢?没有军医吗?” “兵都跑的差不多了,军医......也早跑了。” “殿......大人,我想去看看。”一听有伤员,叶蓁连忙跟刘熙请命说。 刘熙看了叶蓁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她所想,于是把目光转向甄康,说:“甄副将,这是本官的御医,顾夕宁,让她去看看那名受伤的士兵,可好?” “当然”甄康答应完,就叫一旁的一个小兵说:“星然,你带顾御医过去。”那人连忙跑过来,带着叶蓁走了。 看着叶蓁离开后,刘熙才又问甄康,说:“甄副将,冒昧问一句,既然主将已逃,你们......为何不跑?” “末将是军人,做不出临阵脱逃这种事,我可以战死沙场,但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贼人侵我国土、犯我国人。”甄康字字铿锵有力,在场之人无不敬佩。 刘熙也很敬佩他的忠诚和胆色,可是接下来的这句话,还是像一盆冷水一样泼了下来,他问甄康:“那甄副将可有退敌之策了吗?” “我......”甄康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说:“敌人须臾便可兵临城下,我虽已派兵求援,恐怕也远水解不了近渴,”说着,他不禁抬起头看着柳城门,然后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说了句:“城破既定,无力回天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然后赶忙跟刘熙说:“大人,趁着敌人未到,你们也快跑吧!” 可刘熙却说:“甄副将说的好,身为大安子民,怎可临阵脱逃。甄副将,我有一计或可退敌,你若信我,可愿听我一言?” “大人有办法退敌?”甄康瞬间两眼放光。 “你可愿一试?” “若能护住柳城,愿听大人调遣。” “好,听我说,你去召集所有士兵......” 刘熙说完,甄康觉得可行,于是答了声“是”后,便连忙跑开了。 “对了,你是向谁求援?”刘熙又问甄康。 “西面的北四营。” “好” 甄康走后,刘熙转身把符牌递给荣谷,说:“荣谷,你立刻快马加鞭再去北四营调兵,告诉北四营守将,务必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柳城,不过,先不要进城,在西、南两门外埋伏起来,等我的命令。” “是,殿下。” 刘熙听了,连忙四下查看了一周,然后小声提醒荣谷说:“要叫大人~” “是,大人。”说完荣谷便走了。 这时,甄康把所有的士兵都聚集到了城门口,只留两人在城楼上戒备,他先是跟刘熙禀报说:“大人,您要的铠甲都准备好了,还有,东、南、西三处城门已关,城门上现已插满了军旗。” “好” 这时,刘熙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同颜承说了句话,说完颜承便到队伍中去了。 刘熙上前一步,看着面前的众人,大声说道:“大敌当前,诸位将士死守柳城,忠勇之心,令人钦佩,只是如今敌众我寡,当以智取,不可蛮猛,我有一退敌之计,若成,我将亲自上奏朝廷,为诸位请功,若不成,尔等英名也将送至御前,亲族由朝廷抚恤,牌位入宗庙祠堂,受后世子孙敬仰,尔等......可愿与我一战?” “愿意!愿意!愿意!”众人连呼三声,士气瞬间高涨。 “好,诸位稍后全副甲胄、全上城楼,记住,身姿要挺,模样要凶,不论敌人说甚做甚,诸位务必不闻不问、不为所动,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明白!” 然后刘熙才问颜承说:“颜承,写好了吗?” “写好了。” “将士们,上城楼。”刘熙振臂一呼,众人齐声附和:“是——” 说完大家就齐刷刷的上了城楼。 颜承把写好的士兵名单递给刘熙,可刘熙却说:“你收着它,去找阿宁,带她和伤员一起出城,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大人,卑职不能走,卑职走了,您怎么办?”颜承着急的说。 “听我说完,如若我今日能拖上一日,那众人皆可活,若不能,北四营抵达时东胡必已攻进了柳城,若是在城中停留,你就叫他们包围柳城、关门打狗,若是东胡已走,你叫他务必赶往临渝支援,不要多片刻逗留。” “大人” “还有,这份名单你务必收好,若我活不成,你就叫阿宁以御医的身份上奏朝廷,务必要给将士们以厚重。” “大人,若是这样,那卑职就更不能走了。” “颜承!”刘熙看着颜承,表情凝重的说:“你保护好阿宁,刘熙便感激不尽。” “大人——” “怎么?还要我求你吗?” “卑职不敢。” “快去。” “可是,顾姑娘那边?” “她......”刘熙面露不忍,但还是忍痛说了句:“她不会不愿。”说完便也上了城楼。 颜承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便去找叶蓁了。 叶蓁此刻还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她只专心的帮那位士兵止血、包扎伤口,直到颜承来找她时,她才把士兵腿上的最后一处浅伤口处理完。 “顾姑娘,殿下他......他让我们带着伤员出城。” “那殿下呢?” “殿下......他......他......”颜承支支吾吾的不愿回答。 可谁知叶蓁竟直接问他说:“他要留下来是不是?” “嗯!”颜承甚至不敢抬头看她,只低头应了这么一声。 “我就知道——”叶蓁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么多年,他虽幽居深宫,但是心中的家国热血一丝都不曾少过,如今大敌当前,他怎么会走,他一定会留下来。” 叶蓁说完不禁鼻子一酸,可是如今两军交战,绝非儿戏,她知道自己不能拖刘熙的后腿,于是看着颜承,说:“抬起他,我们走!”说话带着哭腔,嘴唇抿在一处,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可手上的动作却始终没停。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理战术 刘熙登上城楼,遥望远处,只见沙石之地,绵延数里,贫瘠空旷、寂静荒凉,让人情不自禁便生出一种落寞之感。 可是,很快,远方出现的大队人马就打破了这份寂静,刘熙打起精神,提醒众人说:“从现在起,大家时时戒备,一切听我号令。” “是” 士兵们个个都穿戴盔甲、手持长矛,威武的站在城楼之上,刘熙虽身着常服,但也背着手昂首挺胸的站在垛口之后。 眼看东胡军步步逼近,刘熙不禁心跳加速,可他始终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直到看到东胡军在一里外停了下来。 东胡军首领名叫檀痕,是个留着一脸大胡子的蛮人,他看到柳城守卫森严,不禁拉来一旁的狗头军师,问他说:“你不是说柳城军贪生怕死,如果听说我们派兵来打,就一定会弃城而逃吗?这......这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那个连盔甲都没穿就敢站上城楼的人,他是谁?”檀痕指着刘熙大声的说。 军师见檀痕将军发了火,连忙安抚道:“将......将军......将军稍安勿躁,这个......柳城守城的将军苏誉,那的确就是个贪生怕死的纨绔子弟,这消息绝对不会有错。可这......这......这一定是苏誉犯了什么事,大安朝廷又派了一名新的将领过来,一定是!” 檀痕一听不禁大声的质问他说:“我看不出来吗?我不会猜吗?我是问你这人是谁?” “他......他这,太远了,将军,看不清。” “那就走近了去看。”檀痕说完便用手里的鞭子狠抽了一下军师骑的马的屁股,嗖的一下,马就跑走了。 军师只好骑着马来到城门口,马停下后,他仰起头看向刘熙,刘熙也侧目俯视,二人四目相对,可谁知看了一会儿,军师就神情闪烁,眼里生出畏惧之意,刘熙见了,不禁心生一计。 “城上何人?”军师率先开口问道。 可刘熙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他说:“城下何人?” “我乃檀痕将军座下,一等军师——典方。” “军师?”刘熙听了,不禁面露杀气,看着他狠厉的说:“如此说来,那这出兵柳城的主意,便是你出的了?” “是......是又如何?”典方有些被刘熙的气势吓到了,所以说话都没了底气。 可刘熙却越发狠绝,只见他双眼死死的盯着典方,可嘴里却是在跟士兵们喊话,说:“诸位将士,今日敌人若敢跃马攻城,贼人於其后,先诛他典方。” “是——” “谁杀了他,本将军重重有赏。” “是——” “你......”典方听着颇为窝火,心想:‘我就是一个出谋划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时他又想起对方自称将军,确信他就是大安朝廷新派来的守城之将,于是连忙回去跟檀痕禀报。 “将军,他确实是大安朝廷新派来的守城将领。” “他叫什么名字?” 典方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走的急,竟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但他又不敢跟檀痕实话实说,于是只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个无名小卒。” “无名小卒?若只是个无名小卒,他怎么敢穿这么一身就站上城楼,若不是功夫练到家了,他能这么泰然自若吗?啊?”檀痕暴跳如雷,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鸡。 “将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典方顺完了毛,连忙就说:“将军,您是觉得他这样,是故意诱我们攻城,然后......瓮中捉鳖。” “恩?” “不不不,是一举歼灭,一举歼灭。” 檀痕不禁白了他一眼,然后说:“在南山营的时候,我们故意放了一个人回来报信,柳城军肯定一早就收到消息了,这样还不逃,那就说明他们早就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 “可是将军,探子说柳城没有多少守军啊!” “探子还说柳城的守将是苏誉呢?那他是谁?他是谁?”檀痕指着城楼上的刘熙大喊。 典方连忙安抚,说:“将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想起刚刚刘熙的恐吓之言,典方心里不舒服极了,恨不得马上带兵攻进城去,可他又怕真的开战后,自己第一个就被拿去祭了旗。于是只好说:“将军说的是,您看啊,这城上将军轻衣薄衫,可他身旁的士兵却是个个都甲胄齐全,不仅如此,还个个身姿挺拔、雄姿英发,依属下之见,这城门之内一定埋藏着数千伏兵,就等着我们攻城。”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将军,依属下看,不如我们先就地扎营,等到了夜里,派人进城去打探一下,看看城内到底有多少守军,再做打算。” “可到了那个时候,援军要是到了,我们不就更不好攻城了吗?”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那我们就跑啊,将军,反正是来抢东西的,白来一趟总比有来无回要强吧?您说呢?” 檀痕听完,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说:“也只能如此了。”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檀痕朝着身后大喊。 城楼之上,守城军看到东胡军就地扎营,都很惊讶,站在刘熙身旁的甄康也不禁说:“没想到他们真的暂不攻城了,大人妙计!” 刘熙这才敢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刚刚确实吓的半死,若是敌人不中计,那他们现在早就已经是刀下亡魂了,刘熙缓了缓,然后才给甄康解释说:“他们刚刚攻了南山营,之后又马不停蹄赶来柳城,看到我军士气正盛,自然会有所犹疑,毕竟,他们只是一方贼寇,而我军身后是国力强盛的大安朝廷。”刘熙抬头看了看西山,然后说:“还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只希望北四营不要来的太迟。” “大人放心,天黑之前,北四营定能抵达。”甄康用十分坚定的语气给刘熙吃了一颗定心丸。刘熙听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可是甄康虽然不担心北四营,却仍有一件事儿放心不下,于是忍不住问刘熙说:“大人,您说其它三处城门的军旗也能骗过他们吗?” 刘熙明白,甄康是担心敌人会派兵到其他城门处查探,其实这一点刘熙早就料到了,只是柳城守军一共就剩下不到四十人,在北门布防后,其他城门实在是无兵可派,无奈之下,他才让甄康在城楼上插满了军旗,只当是障眼法。 果然,檀痕在发布就地扎营的命令之后,就派出了三个小分队分别去其他三处城门外打探消息。 等打探完,三个小分队陆续回来禀报,都说:“城楼上没人,但插满了军旗。” “插满了军旗?既然有兵,为什么要插满军旗?”檀痕不解的说。 一旁的典方听了却直呼:“障眼法啊,将军,这军旗只是个幌子,谁知道军旗后面藏了多少兵啊!” “真的?” “肯定啊!”檀痕再一次信了典方的话,于是只等着天黑后派人偷偷进城一探究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合围之势 日落西山,夜色遮盖了天光,一切被黑暗笼罩,柳城上,无一丝明火,一里外,却是火光冲天,檀痕派人悄悄的凑到了城门口,登上城楼后,却发现城内早已空无一人,城上的士兵也早就变成了一副副空的铠甲。 于黑暗之中看光明,可窥全貌,于光明之中看黑暗,唯余朦胧,刘熙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使得柳城军悉数金蝉脱壳。 檀痕派人来查探的时候,刘熙就已经带着众人偷偷的从西门出城和北四营的军队汇合了,刘熙找到北四营守将赵让,说明了作战计划,然后就开始静待时机。 查探的东胡兵发现城内已空后,就连忙跑到北门打开了城门,然后快步赶回营地里报信。檀痕一听,又气又喜,道:“老子还以为城内有多少守城兵呢,没想到就是一座空城。”可他还是不相信,于是又问了一遍,说:“你确定城是空的?” “确定,将军,现在城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太好了。收拾收拾,准备进城。” 可这时典方却突然凑过来,说:“将军,属下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不然派两个人再去别的城门口看看?” “还看什么?城都空了,一座空城有什么可守的。现在看来,那个没穿盔甲的小娃娃,不过就是为了掩护百姓逃走,才会站在城楼上装腔作势、拖延时辰,老子居然会中他的计,真是见了鬼了。” “可是将军......” “行了,别废话了,今日要不是你说城里兵多,老子现在早就打进去了,行,你不愿进城拿东西,那你就在这儿等着。”说完他便朝着队伍大喊:“五百人跟我进城,其余人守着帐篷,原地待命。” “是” “将军,将军——”典方见拦不住他,也就不拦了。 檀痕带着五百东胡兵大摇大摆的进了城,一进城,就开始大肆抢夺,粮食、器物、钱财、工具,只要是看着有用的,全都统统带走,众人左提右抱,好似一幅过年的景象,殊不知危险正在渐渐逼近。 刘熙见东胡兵已经抵达南门,于是命令西门和南门的士兵一起进城,前后夹击,将东胡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汹涌而至的大安军队,东胡兵这才发觉上了当,于是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拔刀迎战,刘熙自知没有作战的本事,便登上城楼,点亮篝火,给众人以照亮。 一场血战,城内哀嚎不断,可是因为城外留守的东胡兵距离太远,虽然听到了一些声音,但只当是抢的太欢,欢呼雀跃而已,没当回事。不消多久,东胡五百兵便全军覆没,就连檀痕,也被甄康和北四营守将赵让联合斩杀了。 围杀了闯进柳城的这些东胡兵,可得小半夜的宁静,刘熙命人严密关注城外东胡兵的动向,然后便在房间里和其他将领商量着对檀痕残部的作战计划,叶蓁则在伤兵营里帮忙医治伤员。 是的,叶蓁也回来了,出城把伤员安置好后,她就一直打算着要回来找刘熙,不过她没有轻举妄动,她是在听颜承说双方已经在城内大战了一场后,她才回来的,毕竟,除了刘熙,现在伤员们更需要她。 回来后她就直接进了伤兵营,由颜承过来跟刘熙报个平安,刘熙同他要来白天写的那份守军名单,然后让他和荣谷互换,他留下,荣谷去伤兵营保护叶蓁。 对于东胡余众的作战计划,其实和之前大体一致,也是形成合围之势,然后一举歼灭。刘熙和众人商量完,将士们就都离开了,刘熙叫住甄康,让他暂留片刻。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看看这份名单,”刘熙说着便把手里的那份名单递给他,然后解释说:“今日情况紧急,书写时也没顾得上看看名字有无错误,如今要上呈朝廷,我需你帮我确认一下,可有差错?” “是” 甄康一个名字接一个名字的确认,直到看到第十五个的时候,他突然疑惑的说了句:“于思远?我们这儿没有叫于思远的?” “你确定?” “确定” 刘熙听完,不禁看向颜承,问他说:“颜承,这人你可还有印象?” “大人稍等,让卑职想想,”颜承低下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说:“我想起来了,大人,他......他个头不高,看着还像个小孩子呢!” “他说他叫于思远?” “是,他亲口说的,绝对不会有错。” 刘熙相信颜承不会记错,于是又问甄康说:“甄副将,军中可有这样一位个头不高的小孩子?” “有一个个头不高,但他年纪也不小了,而且他不叫于思远,他叫于若轩。” “多大年纪?” “二十三。” “二十三岁?二十三岁说明已经行了冠礼,加冠取字,有两个名字倒也不稀奇。” “大人......有所不知,这加冠礼都是富贵人家才有的仪式,像若轩这样穷苦人家的孩子有个名字就不错了,还有好多都没有名字呢!” “这......?” 甄康说完叹了口气,然后便把剩下的名字也都一一检查了一遍,然后对刘熙说:“大人,这个林松,不是松柏的松,是嵩山的嵩,还有这个云亭,不是凉亭的亭,是庭院的庭。” 刘熙听完,做出一个让颜承修改的手势,颜承便连忙接了过来,并说:“甄副将,我来改。” 在颜承改字的时候,甄康又说:“大人,看这人数,就只差若轩,所以末将想,可能就是他一时情急没说清楚。” 刘熙想了想,然后说:“甄副将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我想见见他,当面确认一下,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末将这就把他叫来。” 说完,甄康就出去了,颜承改好了名字,走过来递给刘熙,刘熙看了一眼,然后把名单收起来,想着记录时是由士兵口述颜承书写的,不禁又问颜承说:“你确定没听错?” “卑职确定,一定没听错。而且,殿下,您想啊,这于思远、于若轩,就算最后一个字读音相仿,有可能听错,那第二个字也绝对不可能听错的。” “也是” 见刘熙沉默不语,颜承忍不住问他说:“殿下,怎么了?您想到了什么?” “我.....心里突然有个猜测。” “什么猜测?” “没什么,颜承,你去帮我找把弓来,再拿几支箭,对,再抬个靶子过来。” “殿下要做什么?” “聊天也不能干聊,得找点事儿做~” “是” 不一会儿,颜承回来了,于若轩也在后脚进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英名赫赫 “见过御史大人。”于若轩拱手请安道。 刘熙站在一旁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明明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不禁怀疑他真的有二十三岁了吗?“你就是于若轩?” “是”于若轩低着头回应着。 “多大了?” “二十三岁。” “会射箭吗?” “嗯!” “来,射一个我看看。”刘熙说完,便把手里的弓箭递给他,他慌张的接了过去,然后走到了箭靶对面。 许是对于刘熙有些陌生,又或者是对于刘熙的举动感到奇怪,于若轩显得很拘谨,但是他拉弓搭箭射出去后却正中靶心。 刘熙不禁称赞道:“射的不错,再射一个。” 于若轩便又拿起箭射了一支,依然正中靶心。 刘熙继续递箭给他,并问他说:“你这箭术是谁教的?” “我爹” “在家的时候学的?” “嗯” “家里......还有什么人?” 听到这儿,于若轩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由得往刘熙这边瞟了一眼,随后又把眼珠转回去,语气略显慌张的问刘熙说:“大人,您想问什么?” “你不必紧张,此次你立了功,朝廷例行封赏,自然会到你家里去,我问清楚,也免得到时候封赏的人找错了地儿。”刘熙自始至终保持着温和的语气,脸上也微微带着笑。 “我家......我家有我爹,我娘......” “没别的人了吗?” “还有......还有......我大哥。不过他不在家。” “那他在哪?” “他......他也在戍边。” “兄弟二人都来戍边,那家中二老得多伤心?他在哪戍边?我向朝廷请旨,放你们一个回去。” “他......他在......他在......”于若轩狠狠的咬着嘴唇,双手也把弓箭攥的更紧了。这些都被刘熙看在眼里。 刘熙原本就猜测他是冒名顶替,毕竟朝廷有规定,男子年满二十三岁方可参军,又见他提起兄长总是吞吞吐吐,刘熙便觉得他是冒用了兄长之名,今日只因一时情急,才会说了本名。于是直截了当的问他说:“于若轩......是你大哥对不对?” “不,我叫于若轩。” “那于思远是谁?” “他......”于若轩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一个“他”。 “他?那看来是我猜错了,你叫于若轩,于思远才是你大哥?” 听到这话,于若轩猛地抬头,手里的箭矢也掉在了地上。刘熙见他反应如此激烈,不禁怀疑这次自己十有八九是猜对了。 可于若轩却一边慌张的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箭矢,一边说:“不......不是,那是......是我的字。” “思远是你的字?” “不,我叫于思远,若轩是我的字。” “那你大哥叫什么?” “他......他叫......他叫......” 见他支吾不言,刘熙指着弓箭,语气轻快的又说了句:“敌寇当前,须得勤加练习,别停,再射一箭。” 于若轩艰难的举起手里的弓箭,可是因为紧张,双手都不自觉的发抖。抖了好久,都没能把箭射出去。刘熙抓住于若轩的左手手腕,双眼凌厉的看着他,说:“在我面前你尚且不能自控,他日朝廷若是发现你冒用他人之名,派人来查,有何后果你可曾想过?” “我......可他是我哥,不算别人。” “这么说,你承认了,于思远是你大哥,而你......是于若轩。” “我......我......,大人”于若轩突然跪了下来,然后哭着说:“大人,总归是我们兄弟二人,是他是我又有什么区别,我若死了,就把我的功劳都给他,这样也免得他为国战死沙场,最终却落得个籍籍无名。” 刘熙听完,不禁鼻子一酸,他原以为于若轩只是因为年纪不足所以冒用了兄长之名来参军,却没想到...... “来”刘熙弯下腰搀起他,“起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大哥他是三年前参军的,原本说只是戍边一年,可是算上来回的路程两年时间也总该回来了,我们在家干等等不到他,我便瞒着父亲母亲报名参军来边地找他。可是......可是......”于若轩抹了抹脸上的泪,然后说:“我到了柳城,他当年划归戍守的柳城,却听说他在两年半以前就已经死了,因为战死沙场,尸体就地掩埋、一应物品殉葬,没留半点念想。我......我不敢带着这样的结果回去,我也不甘心,我要让杀他的人血债血偿。” 刘熙强忍悲痛,同他解释说:“你兄长为国捐躯,边地守将当上报朝廷,予以嘉奖抚恤。” “什么都没有,哪怕是一捧黄土,哪怕只是知会一声,我们也能在家给他立个牌位,可是如今,他就如孤魂野鬼,飘荡在边关,无名无姓。” “不会!”刘熙坚定的说:“为国捐躯的人,不会是孤魂野鬼,更不会无名无姓。” “大人” 话至此处,刘熙便已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说:“于若轩,我知你想要为兄长扬名,送他衣锦还乡,但扯谎之事不可为,你若信得过我,便耐心再等几日,我一定让你兄长,还有所有为国战死的将士获得他们该有的荣耀和声名。” “大人......是要帮我?” “不是帮你,是帮我安朝亿万百姓谢他们不屈的热血、不息的英魂。” “大人~”于若轩激动的连忙跪下来叩头说:“多谢大人洪恩~” “快起来”刘熙再次搀起他,然后说:“现在谢还为时尚早,如今大敌当前,你需保护好自己,留着性命,等着看。” “是” “去吧!” 于若轩抹了抹眼泪,迈步出去了,刘熙走到桌前,不禁心想:‘将士死讯不予上报,致使亲人苦等无果,两军阵前临阵脱逃,致使整座柳城无兵可守,苏誉,你这个边关守将到底在做什么?’ 刘熙越想越气,不禁咬牙切齿的又说了一遍:“这么多年,苏誉你这个边关将领到底都在做些什么?”说完还把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颜承见了,连忙走过来,说:“殿下息怒。” 刘熙现在不想写字,于是把那份名单递给颜承,说:“把名字改过来,改成于若轩。” “是,殿下”颜承接过来后,便把于思远三个字划掉了,改成了于若轩,然后他又把名单递给刘熙,说:“殿下,今日之事,卑职心中尚有一疑问。” 刘熙平了平怒火,接过名单,然后语气平和的问他说:“你有何疑问?” “如果于若轩是他的本名,那就说明他真的有二十三岁了,可是卑职怎么看着都觉得不像啊!” 刘熙听了,也不禁点了点头,说:“我亦做此想,只是,如今大敌当前,此事无暇深究,容后再议吧!” “是,殿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游子思乡 叶蓁在伤兵营里一直忙着。伤员中有一个伤的最重的,腹部中了两刀,胸口中了一刀,腿上还中了两刀,叶蓁单给他止血、上药、包扎,就用了小半个时辰,等到所有的伤员都处置完毕,天已经快要亮了。看着伤员们都闭目休息,叶蓁也出了伤兵营,来到刘熙所在的房间。 刘熙此刻正在复勘作战计划有无疏漏,见叶蓁来了,连忙跑过去抱住了她。 叶蓁也紧紧的抱住刘熙,满心满眼都是重逢的喜悦,可是,当重逢之喜被刘熙守城时的决绝所掩盖,变得不再那么强烈的时候,叶蓁一把推开刘熙,并狠狠的在他身上拍打了几下,然后把头扭了过去。 “怎么了?”刘熙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你说呢?” “我......我怎么了吗?” 看刘熙故作糊涂,叶蓁便说:“不知道是吧?好,那我走了。” “哎?别别别”刘熙连忙拉住叶蓁,说:“知道知道~我知道,我给所有人都做了交代,唯独没有给你留只字片语。所以你在恼我对不对?可是阿宁,那只是因为我知道,我的阿宁天资聪颖,她会明白我想要护住柳城的心意,也会明白我没有话,定是因为还没有到诀别的时候,阿宁,你莫要再气了,我们劫后重逢,让我好好抱抱你,好不好?” 刘熙说完便张开双臂,做出环抱的姿势,叶蓁扭头看向他,不禁一脸委屈,见刘熙再次向她摆手,她便一下就扎进了刘熙的怀里,然后一边哭着一边说:“我都要担心死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是我让你担心了,可是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别哭了,阿宁,你若再哭,我的心疾怕是都要犯了。” “好,那我不哭了~”叶蓁委屈巴巴的说,刘熙见了,不禁宠溺的笑了笑,然后帮她擦干脸上的泪,说:“不是不许你哭,是想着天还没亮,想你再去睡会儿,毕竟辛苦了这么久。” “我不要~我就要抱着你。”叶蓁说完便再次揽上了刘熙的腰间,刘熙也笑着再次抱紧了她。 过了一会儿,刘熙又说:“阿宁,今日城外还会有一场血战,你是医者,不怕血腥,可是这杀人的场面,我还是不想让你多见,所以,要不要,我先派人送你回行宫?” “不要,我要留下来,你在前方指挥作战,我就在后方医治伤兵。我是医者,断没有在这个时候逃走的道理。” “好~” 叶蓁过来找刘熙,荣谷自然也跟过来了。二人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谈话,听了一会儿后,颜承不禁说:“众所周知,这顾姑娘泰山压于顶都能面不改色,可殿下仅凭一己之力就把她从一个女强人变成了一个爱哭鬼。” “谁说不是呢!” “呵,你竟还有一日能赞同我说的话,不是你怼我的时候啦!” “听这意思你是喜欢我怼你?” “可不,我可是”颜承假笑了一下,然后说了句:“深恶痛绝。” “承蒙喜欢,荣幸之至!” “我......对,喜欢,我喜欢,我可真是喜欢的紧呢!”颜承咬牙切齿的说着,手上也攥起了拳头。 这时,伤兵营里突然来人说又找到了一名重伤昏迷的士兵,请叶蓁过去看看,叶蓁便连忙赶过去了。 叶蓁走后,刘熙则开始书写为将士们请功的奏折。 等到叶蓁看了伤员回来,刘熙连忙起身,笑着说:“阿宁,你回来了,怎么样?累坏了吧?” “还好” “来,坐这儿,我帮你按按。” “好”叶蓁笑着答道。 待她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刘熙则站到她身后,帮她轻揉着肩膀,“那士兵怎么样?” “伤得不轻,胸前、手臂都有刀伤,背上还插了把短剑,我帮他拔剑的时候,不禁在想,这得多疼啊!!!” 刘熙蹲下来拉住叶蓁的手,一边摩挲一边说:“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是啊!”可叶蓁一低头,竟发现刘熙右手手背泛红,像是磕打过的,于是连忙问他说:“殿下,你手怎么了?” 刘熙连忙把手收回,并说:“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你等着,我去拿药。” “诶”叶蓁说完就起身去伤兵营里拿药了,刘熙完全没得说话的机会。等拿了药,叶蓁回到房间,指示刘熙坐到椅子上去,自己则俯身跪到了一旁。 “把手伸开” 刘熙听了,乖乖的把右手展开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叶蓁则用药匙帮他往手背上涂药。 “痛痛痛痛痛......” 听刘熙说痛,叶蓁连忙给他吹了吹,然后才问他说:“有没有好一点?” “嗯!好多了。” 刘熙看着叶蓁,不禁一脸痴笑,看了一会儿,他竟把脸凑近叶蓁,然后用左手勾起她的下巴,不怀好意的说:“你这样小鸟依人,让我很容易情不自禁啊!” “那殿下要宠幸我吗?”叶蓁也抬着头,毫不示弱的说。 “你.......这这这......你这......不害羞推诿一下吗?” “怎么害羞?这样吗?”叶蓁故意做了个矫揉造作的掩面姿势。 刘熙见了,不禁生无可恋的喊了句:“你耍我?” 叶蓁一把推开他的左手,然后戳穿他说:“我还不知道,你大敌当前哪会有心思想这个,摆明了就是逗我,坐好了!!!” “哦” 叶蓁继续帮他上药,刘熙则同她说起了今日之事:“阿宁,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冒兄长之名的,其实,也不算是冒名,他来参军用的是自己的本名,只是今日我说要为将士们请功,他就把自己的名字说成了他哥哥的名字。” “为什么?” “起初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以为他是怕自己年纪不足,被人发现,便追问了几句,才知道他哥哥已经战死了,就在柳城,可是朝廷毫不知情,也没给半点抚恤。” “战死?殿下,我......”叶蓁不由得停了手。 刘熙用双手拖住叶蓁的双颊,抚慰她说:“我知道,我的阿宁心肠柔软,听不得这个,可是,有一事我拿不定主意。” “何事?” “我承诺他,要为他的哥哥,还有无数为国捐躯的将士复名,可是,一旦复名,朝廷追加抚恤,那他们的家人就会知道,自己的儿子、丈夫、或是父亲已经战死,若是不知,或许还能有所祈盼,可若告知,这样的功名荣耀真的能够抵得住他们失去亲人的悲痛吗?” 叶蓁把手里的伤药放到桌上,然后伸手握住了刘熙的手,说:“殿下,我明白的,我明白那种向家属告知死亡时的难受,我也明白你不想他们的英名被埋葬的心情,但他们应该回去,游子思乡,那些身死异乡的将士们应该回到自己的故乡去,就像殿下想要送您的母亲回到幽州,一样的道理。” “对,你说的对,他们一定想回去,我应该送他们回去。” “是” 叶蓁站起来把刘熙抱在怀里,刘熙也把叶蓁抱紧,然后贴着她撒娇的说了句:“阿宁真是我的好军师。” “我呢,也就略懂一点殿下的心意,略懂一点锦囊妙计,略懂~略懂~”一派老生常谈,一脸郁郁寡欢...... 叶蓁抚着刘熙的头发,温柔的说:“好了,殿下,我去打点热水,你泡泡脚放松一下。” “我去,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打。” “好” 说完刘熙就起身出去了,叶蓁把刚刚用过的伤药再次盖好,放到桌上,然后便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这时刘熙端了水盆回来,他把水盆放到床边地下,然后拉着叶蓁走到床边,让她坐下。 “怎么了?” “一起洗。” “这盆太小了。” “没关系~我让你踩着我。” “那好吧!” 叶蓁便坐下来脱了鞋袜,把脚伸进了水盆里。刘熙抬来椅子,坐到叶蓁的对面,也把鞋袜脱了,双脚放进盆里。“来,放上去。”刘熙温柔的说。 叶蓁便把双脚放到了刘熙的脚上。叶蓁双手杵着床边,不停的扑动脚尖去点刘熙的脚背,刘熙只是静静的看着、笑着,笑着......再笑着...... 第一百三十章 一举歼灭 卯时左右,刘熙料想着赵让率领的军队应该已经绕到了东胡军的后方,于是下令出兵,将东胡余众一举歼灭。 刘熙再次站上城楼,看着一众破敌之师冲出城门,向敌方杀去,东胡队伍尚未集结,就被四面八方的守城军包围了,于是仓促作战,不消三刻,尽数败亡。 正当刘熙因为胜利而松了一口气,却见远处于若轩追着一个东胡兵追出了好远,刘熙连忙跑下城楼,骑上快马出了城。 他骑着马追上于若轩,然后跟他说:“别追了,回去。” “不行,大人,我不能放他走,今日他们一个都别想回去。” 刘熙把马背上的一张弓还有两支箭递给他,说:“两次机会,射中了便中,射不中就跟我回去。” 于若轩接过弓箭,拉弓搭箭指着那人义愤填膺的说:“一次就够。”说完便把箭射了出去。果然,那人中箭倒地、一命呜呼了。刘熙拉着他上了马,然后二人便一起骑着马回到了城楼底下,可谁知刚一到城门口,刘熙就因为运动过量昏了过去,不仅如此,还摔下了马。 “大人,大人......”众人纷纷聚拢过来,颜承和荣谷也连忙跑过来,所幸刘熙只是昏迷,二人便赶忙把他抬回了房间。 “殿......殿下”叶蓁刚刚去伤兵营看了一眼伤兵,甫一回来,就见刘熙被人抬了回来,不禁心头一紧,话都说不出了。 颜承知她担心,于是连忙解释说:“顾姑娘放心,殿下只是晕倒了,并没有性命之忧。” 叶蓁这才松了口气,“那”又咽了下口水,然后才继续说:“那就好,快......快把殿下放到床上去。” “好” 刘熙被放下后,叶蓁握着他的手,只觉得刺骨的凉,于是看着还候在一旁的颜承和荣谷说:“麻烦帮我端个火盆进来,再......再打盆热水。” “是” 二人说完便出去了,叶蓁扯过床里的被子,帮刘熙盖好,还特意把两侧和脚底的被子往内折了一段,肩膀处也是,不让一点风透进去。 不一会儿,颜承和荣谷端了水盆和火盆进来。 “火盆放这儿”叶蓁指着床边的方凳说。荣谷便把火盆放到了方凳上,然后叶蓁接过颜承手里的水盆,并同他二人道了声谢,二人便出去了。 叶蓁把水盆放到地上,然后又拿来房间里的另外一个水盆,把刚刚端来的热水一分为二,一个盆里放了一块手巾进去。 她用第一盆水帮刘熙擦了擦脸和手,然后用第二盆水帮刘熙擦了擦脚,还把椅子上的那块狼皮用炭火烤热,帮刘熙裹在了脚上。 “我的殿下,要睡的舒服一点。”说完,她便端着水盆出去了,泼了水,她就连忙赶到了伤兵营,因为她知道,此战过后,又会有一批伤兵送过来。 东胡军作战悉数用刀,所以伤员身上多是刀伤,还有的话就是一些擦伤、碰伤,此外还会有骨折、关节错位,叶蓁能处理刀伤、擦伤、碰伤,骨折也能暂时处理,只是,一些复杂部位的关节复位她是真的做不到,只能按照错位的位置分情况先固定。 傍晚时分,刘熙醒了。“阿宁”他轻唤叶蓁。可是此时叶蓁还在伤兵营里,门外的颜承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说:“殿下,您醒了。” “嗯!” “顾姑娘正在伤兵营里给伤员们治伤,还不曾回来,殿下可是有事?” “无事”刘熙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还有一旁烧的炽热的炭火,不由得问他说:“这火盆?” “是顾姑娘要的,许是怕殿下冷,还有,顾姑娘还帮殿下擦了手脚,还把狼皮烤热,放在了殿下脚底下。” 刘熙微微动了动脚,然后说了句:“确实,脚下很暖和。” “殿下,顾姑娘走时还说,战事已平,殿下就多躺一会儿,不必急着起来。” “好,那我就多躺一会儿。”如今柳城之危已解,所以刘熙说话的时候,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见颜承说完话却还不走,刘熙忍不住问他说:“还有何事?” “殿下,于若轩他......他正在外面跪着。” “他来我这儿跪什么?”刘熙不解的说。 “他说是因为他,殿下才晕倒的,所以特来请罪。” 刘熙知道自己晕倒是因为下城楼的时候跑的急了,虽然是为了阻止于若轩,可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原有心疾的缘故,于是说:“颜承,你去告诉于若轩,说不关他的事,让他回去好好治伤、休息。” “是” 说完颜承便走出房间,带上房门后,转身对于若轩说:“大人说了,他不怪你,快回去吧!” “大人是不是醒了?大人怎么样?”于若轩着急的说。 “大人没事,你快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想进去看看大人。” “大人都说了他不怪你,现下大人刚醒,你就不要进去再让他费心神了好不好?快回去吧!” “我不回去” “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拧呢!大人晕倒跟你没关系,是大人原有心疾。”颜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大人有心疾?” 这时,叶蓁从伤兵营里回来了,见于若轩正跪在门口,身上还有伤尚未处理,于是连忙问颜承说:“他这是?” “听他的意思,是大人今日出城拦他,回来后才晕倒的,不过大人也才醒,卑职还没问过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 叶蓁因为担心于若轩的伤势,于是走上前劝说道:“你这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也得尽快处理,不然会延缓愈合的。” “多谢顾御医,我没事。”于若轩礼貌的说。 叶蓁见他不走,也就没再劝了,只是转过身来跟颜承和荣谷说了句:“我进去看看大人。”叶蓁在伤兵营的时候,荣谷也跟了过去贴身保护,如今叶蓁回来,他自然也回来了。 “是”二人一齐说道。 说完叶蓁便进了门,她走到床边,轻唤刘熙说:“殿下,你醒了。” “嗯!” 叶蓁笑笑,然后坐到床边,一边帮他掩着被子,一边说:“今天天气阴冷,你原有心疾,本身射血量就少,外周供血不足,昏迷后一定更冷了,所以我在营帐内备了火盆,还把那块坐垫烤热,裹在了你脚底下,怎么样?是不是很暖和?” “嗯,浑身上下都很暖和。只是......” “只是什么?” “鼻子凉。”刘熙故意撒娇的说。 “鼻子凉?”叶蓁思忖片刻,然后伸出双手互相挫摩了一会儿,自觉掌心热了,便把左手捂在了刘熙的鼻子上。 可手掌的大小何止能盖住一个鼻子,不一会儿,刘熙就发出沉闷的一声:“喘不过气来。” 叶蓁便连忙把左手小鱼际处抬起,让他可以张口呼吸。 过了一会儿,叶蓁问他说:“好点了吗?” “嗯”听刘熙这样说,叶蓁便把手撤了回来,可刚一撤回来,刘熙就把右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然后半起身托住叶蓁的脑袋,吻上了她的嘴唇,吻了许久后才松开她,说:“都是在下的不是,竟让我的阿宁做这样的辛苦事。” “什么辛苦事?” “帮我暖手暖脚的辛苦事。” 叶蓁听完,一把揪住刘熙的衣领,然后霸气的说:“知道我辛苦,就给我好好的活下去。” “是是是,在下谨记。”可紧接着刘熙就耍赖说:“不行不行,喘不过气来。” 叶蓁只得一脸无奈的松开他的衣领,然后说:“好了,外面冷,快躺回去。”待刘熙躺好,叶蓁才又问他说:“门外有个人正在跪着,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怎么?他还没走?” 第一百三十一章 悉心教导 “怎么每次我晕倒,都会有人来我门口跪着?我这儿莫非是菩萨殿吗?大家都想来拜一拜?”刘熙故作轻松的说。 “可不,你就是个活菩萨啊!救人守城,为边军请命,什么善事都被你做了,大家不拜你拜谁?” “那......那你也拜拜我,我一定有求必应。” “拜你?我现在想揍你。” 见叶蓁要发火,刘熙连忙说:“别别别,我错了还不成吗?我错了,阿宁,你别生气,我给你解释,我现在就给你解释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刘熙便把今日出城和落马的经过都和叶蓁说了,叶蓁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伏在刘熙的身上,有些委屈的说:“你就吓我吧!早晚有一天我被吓成你这个样子,到时候你就能理解我的感受了。” “不会的,你不是说我这是遗传的疾患吗?” “抬杠?”叶蓁轻拍了下刘熙的胸脯,凶他说。 “不是~好了,错啦错啦~”刘熙一边摩挲着叶蓁的头发,一边说:“好了,阿宁,我们出去看看。” “嗯!我扶你。” 叶蓁扶着刘熙来到房门口。“若轩,你过来,过来~”刘熙站在门口,轻唤于他。 于若轩起身走过来,可到门边又跪了下来,不仅如此,还叩了个头,然后说:“大人,若轩今日是来请罪的,若非为了拦我,大人也不会坠马昏倒。” “不怪你,是我原有心疾。” “可若不是出城拦我,大人的心疾就不会发作。” “这......”刘熙不禁往两旁看了看,颜承和荣谷见了,连忙都低下了头,似是在说:‘这心疾的话可不是我说的!!!’ 刘熙不禁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心想:‘不是你们还能有谁!’然后他又看着于若轩,温柔的说:“无妨,你起来说话。” 可于若轩并没有动。 刘熙便说:“好,既如此,那我便教导你几句,若轩,我今日拦着不让你去追,只是想让你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是,今日我们有绝对的胜算,你完全可以去追,可那些追出去后中了圈套的人,起初也都以为自己有必胜的把握,掉入陷阱以前,没有人会知道那是陷阱,可一旦掉下去了,便是为时晚矣,明白吗?” “是,若轩谨记。” “好了,起来吧!”刘熙俯身搀起他,然后又说:“若轩,听我一言,你在柳城戍边满一年后,便回家去,别让家中二老惦念,若是还想从军,就加入地方做驻军,护一方百姓安全,若是不想,便好好的务课农耕。你要为后来人做一个榜样,告诉他们,我大安戍边将士,能平安的来,最后......也定能平安回去。” “是”于若轩俯身答应道。 “不是‘是’,要说‘知道了~’”刘熙突然调皮的说。 于若轩听了,不禁仰起头,微笑着说了句:“知道了~” “乖~”逗完于若轩,刘熙又问他说:“对了,你到底多大?” “十七岁。” “你才十七?”颜承一听,不禁瞪大了眼睛,可随后就见怪不怪的说了句:“怪不得个头不高,像个小孩子。” “我才十七,我还会长的。”于若轩听了颜承说他“个头不高”的言论,也瞬间就怼了回去。 刘熙只得无奈的笑笑,然后说:“好了,若轩,你身上还有伤,快回去吧!” “是,大人,若轩告退。” 于若轩走后,颜承忍不住问刘熙说:“殿下,您说他才十七岁,参军时如果用的是本名,那怎么可能没被发现呢?” 还没等刘熙说话,叶蓁就疑惑的问了句:“发现什么?十七岁有何不妥?” “阿宁有所不知,我朝规定,男子年满二十三岁方可参军,他今年才十七岁,是没有参军资格的。”刘熙温柔的给叶蓁解释说。 “哦!” 然后他又看向颜承,说:“个中内情,我也尚不清楚。这样,颜承,你先去找甄副将,要来近些年关于柳城守军所有的资料文书,我要看。” “是,殿下” “荣谷,你去查查于若轩当年参军时的征兵记录,看看是谁负责征录的。” “是,殿下” 二人均离开后,叶蓁搀扶着刘熙回到房间里,叶蓁想让他继续再躺一会儿,可刘熙却说:“不能躺了,战争结束,要赶紧给陛下上奏,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此战的个中缘由,若是说的晚了,免不了又是一桩罪过,再者,那些已故将士的名单,还要收集、核对、整理,早一日完成,就能早一日上报,早一日上报,就能早一点送他们回去。” “嗯” “阿宁,柳城还有未竟之事,我暂时还不能走。你......” “我的病人还都在柳城,我自然也不能走。”随后她又问刘熙,说:“殿下,柳城什么时候可以有新的军医?” 刘熙想了想,然后说:“我会向陛下陈述此事,至于是调派,还是在当地征集,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哦!” 说完,刘熙突然把叶蓁抱了起来,然后便往床边走去。“殿下,你做什么?”叶蓁惊恐的说。 “做该做的事。” “殿下,你刚醒过来。” “可是你还没睡啊!” “啊?” “趁着现在无事,你赶快睡一会儿。”说完刘熙就把叶蓁放到了床上,并为她脱了鞋袜,盖上被子。然后一边抚着叶蓁的脸颊,一边说:“乖乖阿宁,好好休息,今日就算兵临城下、火烧连营,我也要让我的阿宁睡个好觉。” 可谁知叶蓁却一把拉住刘熙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眼前,然后勾他说:“不一起睡吗?殿下。” 刘熙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可随后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宠溺的说了句:“别闹~” 叶蓁原本也只是为了逗他,见目的达成了,就松开他的衣领,说:“有事记得叫我。”说完就把眼睛闭上了。 刘熙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起身走到桌边继续写奏折。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守军资料 写好了奏折,颜承也拿来了柳城守军资料,刘熙指示让他放到桌上,然后小声的问他说:“甄副将打扫战场回来了吗?” “还没,” 因为知道叶蓁正在睡觉,所以颜承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刘熙觉得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大,于是连忙提醒他说:“再小点声~” “是,”于是颜承又把声音放低了两个度,然后说:“甄副将还在城外,卑职也是出了城才找到他,他听卑职说殿下想要看这些文书,便立刻派了一个小兵带卑职回来取,这些年所有的守军资料,都在这儿了。” “所有的守军资料?就这些?”刘熙指着桌上还不足两寸高的资料说。 “是” 刘熙听完,没说什么,毕竟,只是他以为会有很多。“对了,此番作战,伤亡如何?”他又问颜承。 “北四营伤三十七,死五十二,柳城军伤三十一,”颜承顿了顿,然后说:“无人阵亡。” “无人阵亡?”刘熙猛地抬头,然后又问了他一遍说:“你是说,柳城三十四名守军无一阵亡?” “是,殿下。” 刘熙听完,不禁发自内心的笑了一声。虽然说士兵们能活下来靠的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但是在听到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守城军无人战死的时候,刘熙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但是,他并未有太大的情绪变化,毕竟北四营此番来援,伤亡惨重。 “北四营的伤兵现在何处?”他又问颜承说。 “也都在伤兵营里。” “赵将军呢?” “赵将军和甄副将一起在城外打扫战场。” “那......军中的伤药可还够用吗?” “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要不要卑职过去问问?” “不用了,等甄副将回来我一并问他。” 可颜承想了想,却觉得不对,于是说:“可是,如今顾姑娘才是军医,问了甄副将也未必知道吧!殿下不如等顾姑娘醒了问问顾姑娘?” “也是!对了,看你生龙活虎的,都忘了问你,你可有受伤?” “卑职没事,就......都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颜承笑着说。 “皮外伤也是伤,去,去伤兵营里上点药。” “不用了,殿下。” “去”刘熙只说了这一个字,然后便仰着头静静的看着他,颜承见了,连忙说了声“卑职遵命”,说完就要往外跑,可刘熙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于是不禁叫住他,说:“等等”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颜承停下来问刘熙说。 “隔壁的那间房间,也是甄副将为咱们准备的,晚上你和荣谷都去睡会儿,不用一直在外面守着。” “可是殿下和顾姑娘的安危?” “军中有哨兵,如有危险,定能及时发现,你们也是血肉之躯,不能这么熬着。” 颜承想想也是,若是自己和荣谷都倒下了,那谁来保护刘熙他们俩呢,于是说:“是,殿下。” “去吧!” “卑职告退。” 颜承走后,刘熙则开始看刚刚拿来的那些守军资料。 “顺安二十四年春,朝廷于浮阳征兵三百,送至柳城,名单如下:魏蒙,二十四岁,祖籍浮阳县六出乡;赵群,二十五岁,祖籍浮阳县青竹乡;......”顺安是安朝的年号,于皇帝登基之年始记,顺安二十四年,也就是七年前。 “顺安二十五年春,朝廷于西乡征兵三百,送至柳城,名单如下:......” “......” “顺安二十八年春,朝廷于方城征兵三百,送至柳城,名单如下:......于思远,二十三岁,祖籍方城县黑水乡;......”刘熙看到于思远的名字以后,不禁心想:‘于思远?果然是三年前征的兵。’ “......” “顺安三十年春,朝廷于临乡征兵三百,送至柳城,名单如下:......甄康,二十六岁,祖籍临乡县白芷乡;......” “顺安三十一年春,朝廷于广阳征兵三百,送至柳城,名单如下:陈星然,二十三岁,祖籍广阳县杏树乡;......于若轩,二十三岁,祖籍方城县黑水乡;林嵩,二十三岁,祖籍广阳县云台乡;云庭,二十四岁,祖籍广阳县云台乡......” ‘于思远征录时的所在地是方城,可于若轩征录时的所在地为什么是广阳?看这名单,应该是朝廷每年于一地征集三百人送至柳城,若真如此,三年前已经在方城征过兵,所以于若轩无法在当地报名,今年征兵的旨意下到了广阳,于若轩为了来到柳城,所以才在广阳报了名,又因为户籍名册一般都在当地,广阳没有于若轩的户籍名册,所以广阳并不知道于若轩的实际年纪,他说自己是二十三岁便录成了二十三岁。’刘熙这样猜测着。 然后,他又将顺安三十年的那份名单拿起来看了看,不禁想:‘按照于若轩的说法,柳城守军的戍守期限是一年,可甄副将去年参军,为什么至今不曾返乡?’ 看着这些征兵名单,他又发现顺安二十八年以前,每一份名单中都有部分名字被划去,在其后附着的一份谴还名单中,则是那些没有被划掉的名字,刘熙便猜测,这些被划掉的名字就是已经为国捐躯的将士,而没有被划掉的便是活下来的人。可自顺安二十八年起,这三年间的三份名单,却是无一填笔,并且其后也没有谴还名单附着。 刘熙不解,于是想着等甄康回来再详细问一问。 夜里,叶蓁因为做了噩梦,嘴里突然开始不停的喊着“殿下,殿下.......”,还在伏案整理的刘熙连忙跑过来,坐在床边叫醒了她。 叶蓁从睡梦中醒来,看着眼前的刘熙,轻唤道:“殿下?” “我在” “殿下”叶蓁起身一把抱住刘熙,然后委屈的说了句:“我做梦梦见你死了~” 刘熙一边抚着叶蓁的头发,一边安抚她说:“只是梦而已,梦都是假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知道梦是假的,我也希望它永远都是假的。”二人就这样抱了一会儿,然后叶蓁才松开刘熙,见桌上还闪着烛光,不禁问他说:“殿下,你还没睡?” “嗯!” 叶蓁听完,不禁皱起了眉头,劝他说:“殿下,再紧急的事,也不是这么个办法,到了时辰,人得休息。” “我知道,阿宁,我只是下午睡得多了,现下还没困,等困了我就睡了。” “真的吗?” “嗯!” “那好吧!” 刘熙点点头,然后说:“来,我扶你躺下。”待叶蓁躺下后,刘熙便想着回到桌前再去看一会儿,可谁知叶蓁却拉住他的衣角,刘熙转头看去,见她眼里带着恐惧,知道她是害怕,于是说:“乖乖阿宁,你先松开我,我去拿了烛台便过来陪你。” 叶蓁便乖乖的把手松开了。刘熙走到桌前拿了一些资料,还把烛台移至床边,然后坐到床上,拉起叶蓁的手,笑着说:“我抓着你,你放心睡。” “好”叶蓁安心的答应了一声,然后便闭上眼睛睡觉了。 刘熙左手拉着叶蓁,右手举着资料,可一侧视却发现烛光能照到叶蓁的脸上,于是,调整了一下手里的资料,让纸张的阴影正好落在叶蓁的眼睛上,防止她受光亮的影响。 第二天一早,叶蓁醒来时,见刘熙也趴在床边睡着了,可是他的手还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而他枕着的,也是自己那只被拉着的手。 ‘这样不会麻吗?’叶蓁不禁心想,她微微扭头,静静的看着刘熙。执子之手,倚床侧望,时光旖旎,岁月静好......‘真希望可以一直如此。’ 不一会儿,刘熙也从睡梦中醒来,朦胧的睁眼见叶蓁已醒,不禁笑了笑,然后起身,用双手拇指不停的挫磨着叶蓁的掌心。 叶蓁不明所以,问他说:“殿下这是做什么?” “帮你苏醒一下。” 叶蓁听完不禁笑了。 不一会儿,刘熙起身坐到床边,然后看着叶蓁,严肃的说:“阿宁,这几日你去伤兵营,我会让荣谷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知不知道?” “嗯,我记住了。” “记住!必须要记住!救人可以,但救人的前提,是先保护好你自己。” “恩?殿下,如今敌军被灭,还有什么危险?” “都是男子的伤兵营,当然危险。” “啊?” “啊什么啊,你是女子,在遍地都是男子的伤兵营,当然要小心,这一点还要我来教你吗?”刘熙有些急了。 叶蓁这才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但也只是敷衍的说了句:“哦!” “哦?只是哦?” 叶蓁见他着急了,于是连忙带着笑说:“知道了殿下,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见他还是一脸急切,叶蓁连忙坐起来,拉着他的胳膊撒娇的说:“真的真的~殿下,我何时让你担心过?反倒是殿下,总是让我担心。” 刘熙没想到,出师未捷,还被她反将一军,于是连忙站起来往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哎呀,早饭吃点什么呢?也不知道这士兵的伙食怎么样?” “殿下?” “我得出去看看。”说完就一溜烟似的跑出去了。 叶蓁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也下了床。 吃饭的时候,荣谷拿来了昨晚在苏誉房里找到的有关于若轩的征兵资料,其实,那只是一份和守军名单差不多的征兵名单,只不过上面有落款,写着征录之人是广阳县县令。 刘熙把征兵名单同守军名单一起递给颜承和荣谷,然后同他二人解释说:“于若轩是在广阳被征录的,且是主动报名,可他的户籍名册都在他的家乡方城,所以广阳并不知道他的实际年龄,他说二十三岁便是二十三岁了。” “哦~” “原来如此!”可颜承紧接着又说:“可是,这种不是本地户籍的允许参加本地的征兵吗?” “你没听殿下说吗?于若轩是主动报名,可你也看到了,柳城就是个小城,又在东北边陲,偶尔还会受外族侵袭,生死难料,征兵从来都是强制,遇上这样一个主动报名的,可能也就不管他是不是本地的了吧!” 刘熙听完,点了点头,说:“荣谷说的有理,而且我想,既然于若轩成功在广阳报了名,且名单里也并没有掩盖他的家乡是方城的事实,那就说明此事朝廷是准允的。” “是,卑职明白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与子同袍 吃过早饭,叶蓁就赶去了伤兵营,刘熙也出门去找甄康,想问问他战场的情况。颜承和荣谷则像之前一样,颜承跟着刘熙,荣谷贴身保护叶蓁。 出门前,刘熙特意嘱咐荣谷要好好的看顾叶蓁,然后才放心的离开。 甄康此刻正要外出,见刘熙来了,连忙行礼说:“参见大人。” “免礼!甄副将,这是要去哪?” 甄康直起身子,回答说:“回大人,城内外的战场已经打扫完毕,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赵将军正在带人做,末将准备去一趟南山营,帮南山营的兄弟们收殓一下尸体,毕竟,此番南山营全军覆没,能收殓尸身的也就只有我们了。” 刘熙听完不免心中悲愤,可是此时悲愤已然无济于事,只能尽力的为他们做好身后事,于是他问甄康,说:“不知我等可否与甄副将同去?” “大人要去?”甄康有些惊讶。 “是” “大人要去自是可以,只是......那场面骇人,末将害怕大人看了会不舒服。” “都是英躯傲骨,有何骇人?又怎会不舒服?” 甄康听完,不禁眼含热泪的看向刘熙,然后中气十足的说了句:“既如此,大人,请。” 说完,二人便一起出了城。 路上,刘熙和甄康并排在前面骑着马,颜承和其他的士兵则骑马跟在后面,刘熙问甄康说:“甄副将,南山营守军原有多少人?” “两百人。” “柳城守军三百,南山营守军两百,两地相加,也不过五百人,若是有强敌来犯,我方五百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敌人两三千人?” “回大人,自末将来到柳城,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虽然也经历了几场战争,但敌军从未超过三百,像此次这般逾千数之众的,末将也是第一次遇见。不过,末将曾听军中的老兵们说过,上一任镇北将军,守城有术,即使是遇上敌众我寡的情况,也和大人一样,总能想出一些出其不意的法子吓退敌军,只是这位苏将军,唉......”甄康叹了口气便停住了,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可刘熙明白,他想说的无非就是:“只是这位苏将军,没有这样的本事,一听说敌人有三千人,便只顾着自己逃命去了。”刘熙又问:“苏誉是哪一年到任的?” “三年前。” “三年前?”‘那想来自顺安二十八年起,守军名单上再也没有标记,其后也没有谴还名单附着这件事,也和苏誉脱不了干系。’想到这儿,刘熙又问甄康,说:“甄副将,这三年间,哦不,不对,只说去年,去年同甄副将一同参军的同乡,除了甄副将以外还有人生还吗?” “有” “他们在哪?” “已于戍边期满后,一同返乡了。” “有人返乡?”‘既然有人返乡,那就说明此事是苏誉的失职,毕竟,若是无人生还,不做标记、不附名单也就罢了,可是有人活着,该做的文书工作岂能马虎。’刘熙不禁想起于思远,以及近三年间和于思远一样为国捐躯的将士,想到他们的家人或许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刘熙不禁攥紧了拳头,心想:‘这个苏誉,只来了三年,就把柳城军营搞的乌烟瘴气。’ 查看守军资料的时候,刘熙其实还有一个疑问,于是他又问道:“甄副将,我听说边军戍守的期限是一年?” “是” “那甄副将为何至今没有回去?” 甄康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末将何尝不想回去?可是,去年同末将一起来的同乡,有三个是末将自幼的好友,他们全都葬身于此,若是带着这样的消息回去,末将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末将......末将也想多杀几个贼人,替他们报仇。” 刘熙听着,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可他也只是说了句:“甄副将高义”,便再没说别的话了。 等到了南山营,刘熙看着尸体遍地、血泊四散,营帐烧成灰烬,军旗破败飘摇,不禁湿了眼眶,可他没有时间伤感,此番前来他是有正事要办的,所以在众人收殓尸体的时候,他就跑遍营帐,找到了南山营的守军名单,然后抄录了一份,打算回城以后同柳城的守军名单一起上呈朝廷,为亡故的将士们请功。 至于其它文书,他也细心的整理好,统一放到了一处,毕竟,那是要交给下一任南山营守将的。 在回城的路上,刘熙又问起甄康关于已故士兵尸体的处理方式。 甄康回答说:“对于将士们来说,最好的归属自然是送还回乡,可是,如今南山营只有那报信的伤员一人生还,要他去辨认出所有的同袍,倒也不太可能,就算......就算都能认得,一百九十九人,路途遥远,我们也实在没有能力全送回去,所以只能将尸体葬在城外,然后留些衣冠信物,送还回去,由他们的家人建一座衣冠冢。” “路途遥遥,也只能如此。那......若是身份已经辨别不出的呢?” “那就连衣冠信物也无处可送了。” 刘熙听着,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这话于他,其实不只是于他,对于任何人来说恐怕都太过沉重。 回到柳城以后,刘熙回到房间,见叶蓁还没回来,便把自己抄录的那份南山营守军名单放到了桌上,他刚想叫颜承去问问南山营存活下来的那名士兵叫什么名字,甄康就带着那人来了。 “大人,甄副将、还有南山营的那名伤员求见。”颜承走进来禀报说。 “正好,我也正想见他,快,请他们进来。”刘熙一边从桌前走过来,一边说。 “是” 二人进了门后,甄康先是俯身行礼,道:“见过大人。” “甄副将免礼。” 然后那名伤员也单膝跪地,行礼请安道:“末将宋辉,参见御史大人。” “快请起。”刘熙走上前搀起他,然后关切的问他说:“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大人挂念,伤已无碍。” “那就好。” 然后刘熙才问甄康说:“甄副将,你二人一同前来,可是有事?” “回大人,末将回城以后,听人说宋辉已经醒了,于是想找他一同前往南山营去辨认,等到辨明了身份,留下衣冠,好早日为兄弟们下葬,可是宋辉说他有一事求见大人,末将便把他带来了。” 刘熙听完,不禁扭头看向宋辉,问他说:“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大人,”宋辉再次跪下来,说:“末将知道,此番南山营遇袭,亡故将士,会有朝廷派人送回衣冠,予以安葬,可末将想......末将想亲自送他们回去,以尽袍泽之谊。” “可是,你一个人,要送完这将近两百处,你可知需要多久?” “不论多久,末将都一定会把衣冠送到他们家人的手里,大人,末将还有五日任期就满了,不会耽误守边军务,只求大人能帮忙上呈朝廷,允末将去办。” 刘熙走上前搀起宋辉,然后说:“既如此,本官答应,定会帮你将此愿如实上报朝廷。” “多谢大人。” 出了刘熙的房间,宋辉就赶去了南山营,回到营地,见往日战友早已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宋辉不禁伏地痛苦,哭的气壮山河,哭的地动山摇,许久,他起身,见一人衣衫已破,不禁挥剑砍下自己的一半披风,帮那人盖在了身上。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兄弟们,一路走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 援军返程 午时左右,叶蓁看过伤员,便回到了刘熙所在的房间,刘熙此刻正在伏案书写,叶蓁见他写的认真,便没有打扰他,只是一个人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并把手里的一摞纸张放到了床上。 叶蓁歪着脑袋,静静的看着刘熙,许久,刘熙抬头伸展脖子,才发现叶蓁已经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笑着问叶蓁说。 “刚回来。”说完,叶蓁就张开双臂,撒娇道:“抱抱~” “怎么了?”刘熙一边起身走过来,一边担心的问她说:“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惹我们阿宁不高兴了还是阿宁想家人了?”说话间,刘熙已经站到了叶蓁的身边,叶蓁双手环上刘熙的腰间,刘熙也把左手环上叶蓁的肩膀,然后用右手抚着她的头发,亲昵的说:“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听叶蓁这么说,刘熙悬着的心才放下。可这时,叶蓁却突然问他说:“殿下,你们是怎么战胜敌军的?” “我们......”刘熙沉默了一会儿,因为私心里并不想叶蓁知道,于是说:“阿宁,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听了好不好?” “可是我想知道。” “可......我不想让你知道。” “殿下,你就告诉我吧!就像殿下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我并没有失去你,可我还是想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 “那......你听过了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好不好?” 叶蓁一听此话就不禁皱起了眉头,可她还是答应说:“好” “你走后,我让甄副将把所有的士兵都聚集到城楼下,然后对他们说......”刘熙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经过和叶蓁说完,叶蓁狠狠的咬了咬嘴唇,然后松开刘熙,看着他泪眼婆娑的说:“三十人,对抗三千人,这都不是以少对多,这是以卵击石啊,如果他们不中计,你们就死了,结果这样的计谋,居然还用了两次。” “阿宁,”见叶蓁难过,刘熙连忙蹲下来,拉住叶蓁的手,抚慰她说:“是是是,这个办法确实是铤而走险了,可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阿宁乖,不哭,不哭了啊~”刘熙伸手抚去叶蓁脸上的泪水,然后说:“好了,都过去了,不是说好不生气、不难过的吗?” “我......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其实现在想想也觉得后怕,可是当时情况那样紧急,我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对不起,阿宁,让你担心了。” 叶蓁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刘熙便再次起身,把她抱在怀里,然后说:“阿宁,你要相信,从前我或许真的是不惧生死的,可是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便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不论遇到什么,我都会拼命的活下去,绝不拿生命开玩笑。你要相信我,阿宁,相信我。” “嗯!”叶蓁点点头。 午饭过后,甄康和北四营守将赵让一同来到刘熙所在的房间,赵让此番是来道别的,而甄康则是来禀报一些战后的情况。 房间内,只听赵让率先说道:“大人,如今战事已了,末将也该带着队伍回营了。” “此番作战,多亏北四营及时赶到,本官在此谢过。”刘熙拱手致谢。 可赵让见了,却连忙说:“大人言重了,守卫边界不受外敌入侵,是边军的分内之事,大人何须言谢。” 刘熙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本官听闻,此番北四营派兵来援,有伤者三十七,亡故五十二,不知这伤者、亡者要如何安置?” “回大人,末将会统一带回,妥善安置。” “好,既如此,本官便不多言了。” “是”赵让又等了一会儿,见刘熙没有话要说,便拱手道:“大人,那末将就告辞了。” “嗯!” 刘熙和甄康、还有叶蓁、颜承、荣谷一起将北四营的队伍送出了城,看着北四营军队渐行渐远,众人才转身回城,路上,刘熙问甄康说:“甄副将不是说和宋辉一起去南山营?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回大人,宋辉还在南山营,末将留了星然在那帮忙记录、整理,末将回城是想来看看百姓,并且跟大人汇报一下战后的情况。” “百姓们......可是都回来了?” “是,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只是走的匆忙,城内又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如今到处都是混乱不堪,免不了要收拾一阵了。” 刘熙听完,轻叹了口气,然后说:“环境倒是可以慢慢收拾,只是......这么颠沛流离的,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刘熙转头和甄康说话的时候,总会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叶蓁一眼,而叶蓁,因为跟在后方,目光向前,所以每一次都能和刘熙四目相对,她以为刘熙是要和她说些什么,可是每一次都是看了一眼便把头扭了回去,叶蓁不禁感到很奇怪。 “是啊!”甄康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又说:“百姓手无寸铁,强敌面前自然只能跑,其实,这两日末将也仔细想了想,此次东胡人数虽众,但是目的似乎还和从前一样,只是为了抢东西。” “此话怎讲?” “大人有所不知,东胡地势险要、土地贫瘠,少有作物生长,故而经常南下,进城之后就将城内物品抢掠一空,然后带回领地去过冬。此番东胡虽然虚张声势,夸大了人数,但也确有两千余众,十对一,敌我双方差距如此悬殊,若是真的想要攻城略地,又怎么可能放南山营的守军回来报信,让我们早做准备,所以更像是他们故意放了宋辉回来,目的就是保证所有人都弃城而逃,这样他们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进入柳城,等到抢够了过冬的东西,便折身而返,如此,百姓们逃出城,虽然奔波,或可保住性命。” 甄康在说的时候,刘熙就已经不自觉的攥起了拳头,等到甄康说完,刘熙不禁气愤的说:“我朝百姓在自己的土地上,居然还要弃城保命。哼!他们想的倒美,既想满载而归,又想全身而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他们也不想想,此番斩杀了我南山营那么多守军,我大安怎么可能放他们回去。” “大人说的是,末将亦作此想。”此时,众人已经回到了房间,刘熙在房间正中央停下来,甄康也在他身旁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继续说:“只是,若不是大人智计无双,末将等也确实没有办法守住柳城,自然也不能帮南山营的兄弟们报仇,可是如今不仅守住了国门,还尽报了血仇,柳城守军三十余众都十分感念大人的恩德,来日愿为犬马,以报大人洪恩。” 刘熙缓了缓情绪,然后语气平和的说:“甄副将言重了,我不过略尽绵力,奋勇杀敌的都是将士们。” “可是大人” “好了甄副将,刚刚是本官失仪了,甄副将勿怪。” “不敢。” “甄副将,再跟我说说你打扫战场的结果和我军士兵的情况吧!” “是,启禀大人,此战我军共斩杀东胡兵两千零一十三人,尸体全部于城外掩埋,北四营伤亡士兵已由赵将军带回,柳城守军有伤者三十一人,均在伤兵营,有赖顾御医医术高超,目前伤情具皆稳定,此外,南山营士兵的身份宋辉正在辨认,等到辨明了身份,尸身会统一安葬于南山营外,大人还有何指示?” “说起来,倒确实有三份名单,想请甄副将帮忙看一看。” “是” 说完刘熙便走到桌边拿起了近三年的守军名单,然后说:“甄副将,实不相瞒,我于前日从于若轩口中得知,其兄于思远三年前来到柳城,两年半以前因战亡故,可是他的家人对于他的死讯毫不知情;我查看近七年的守军名单,也发现自顺安二十八年起,守军名单里不再对亡故士兵进行标记,所以我猜测,定是因为守将苏誉玩忽职守,才会在资料文书上出此纰漏,既然不做标记,自然无法上报,所以朝廷并不知情,其家人也不知情。” “于思远是于若轩的兄长?”甄康惊讶的说。 “是” “那他守城那日为何要把自己的名字说成他哥哥的名字?” “他是因为听到我说要为将士们请功,不忍其兄籍籍无名,才会一时糊涂,此事我已经和他解释清楚,我不会追究,也希望甄副将不要因为此事斥责于他。” “是,大人” “对于苏誉的过失,本官会一一上报,本官也有意为像于思远一样为国捐躯的将士们请功,奏请朝廷追加抚恤,所以,我需你帮我辨认一下,这三份名单中期满返乡的人都有哪些,为国捐躯的人又有哪些,我好一并上报朝廷。”说着就把手里的三份名单递给了他。 可甄康看过了名单,却说:“大人,若说去年和末将一同前来的同乡谁生谁死,那末将倒还记得,可是此前两年的末将确实不知。” “那军中可还有谁知道吗?甄副将曾说起军中的老兵,他们可还在?” “都不在了,因为看不惯苏誉的行事作风,已经陆续离开,军中现在除了末将,都是今年的新兵,想必更不会知道。” “这就有些难办了。”刘熙不禁皱起了眉头,可嘴上还是说:“无妨,甄副将,我再想想办法。” “是,大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具表上奏 甄康走后,颜承和荣谷也出了房间,站在门外守护,刘熙走过来拉住叶蓁,问她说:“阿宁,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呢?” “殿下和甄副将议事,我不便插言。” “只是寻常交谈,不算议事,阿宁不必拘谨。” “嗯!不过也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听殿下和赵将军提起北四营的伤亡士兵的安置,我突然想我军将士自然是要好好安葬的,可是东胡虽是敌军的身份,若是对士兵的尸体不管不顾,恐怕到时尸身腐烂,味道四散不说,还有可能会引发瘟疫,最后受害的还是我方的百姓和将士,所以我原本是想等殿下和甄副将议完了事好好的问上一问,可后来听甄副将说东胡士兵已经全部埋葬,我也就没再问了。” “嗯!想必他们也和阿宁想的一样。”这时,刘熙才突然想起伤药一事,于是问叶蓁说:“对了,阿宁,伤兵营里的伤药可还够用吗?” “够用,说起来,这柳城的军医确实细心,不仅备了充足的伤药,而且各类伤药的用法、用量、成分、禁忌等都写的十分清楚,就算不是医者,也能正常使用。”叶蓁稍稍停顿,然后道:“他要是能回来就好了。”说到这儿,叶蓁不禁问刘熙说:“殿下,守将弃城而逃,是有罪的对吧? “嗯!” “那如果是军医呢,军医逃跑会获罪吗?” “不会。” “为什么?” “军医并非军职,只是寻常医者,于朝廷而言,便是寻常百姓,大敌当前,百姓出城逃命,怎会获罪呢?” “真的?那可能过不了多久他就真的能回来了。”叶蓁这样猜测着。想起刚刚刘熙在路上的举动,叶蓁又问他说:“殿下,你刚刚一直回头看我,可是有话要说?” “没有话。” “那是......有事?” “也没有事。” “那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你在我眼前,我心里才踏实。” “殿下~”叶蓁不禁有些难为情。 这时颜承突然从门外走进来,向刘熙禀报说:“大人,甄副将还有柳城的军医求见。” “柳城的军医?” “是” 刘熙听完惊讶的看向叶蓁,叶蓁也一脸吃惊的看向刘熙,说了句:“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刘熙带着疑惑转过头去,对颜承说:“请他们进来。” “是” 二人进了房间,先是行礼,礼毕,就听甄康说:“大人不是想要知道近三年的亡故士兵都有哪些吗?军医......军医他都知道。” “军医知道?” “是,大人,草民自顺安二十七年起,就一直在柳城为士兵和百姓们诊病,只要是草民诊治过的病人,都会有一份脉案,尤其是柳城的士兵,因为战争突发、生死难料,所以草民会为每一位士兵提前拟定一份脉案,填好他们的年纪、体质等,以便伤后能够及时准确的用药。除了每一次诊治的记录以外,待他们戍边期满,或是亡故、或是返乡、或是调往别处,也都会在脉案上留有记录。” 听完军医的话,刘熙心想:‘做事果然细心’,然后他问军医:“我想看一看士兵们的脉案,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草民这就回去取。” “有劳” “末将陪军医一起回去。” “好” 说完甄康便和军医一起出去了,叶蓁回到床边拿起自己午前放在那的一摞纸,小心叠放整齐,刘熙见了,走过来问她说:“这是什么?” “柳城伤兵的病史记录。” “病史记录?就是我之前写的那样的病史记录?”提起北辰殿的回忆,刘熙心中愉悦。 “嗯!不过这回是请荣守卫帮忙写的。” “荣守卫?你怎么不找我啊?” “啊?” “看来除了伤兵营里的士兵,日后也得防着荣守卫了。” “啊?”叶蓁越发糊涂。 可刘熙说完就低下头一脸漫不经心的摆弄起了叶蓁手里的纸张,叶蓁看着,只觉得一阵困惑,可不一会儿,她就恍然大悟,然后看着刘熙,说:“殿下,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我......”刘熙刚想否定,可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却先愣住了,不禁想:‘不是吧?我真的在吃醋?’ 叶蓁见状,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刘熙则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叶蓁笑够了,便拉住刘熙的手,同他解释说:“殿下,我是因为知道你有事情要做,碰巧荣守卫又在伤兵营,我这才请他帮忙的。” “嗯!” “所以你不生气的对吧?” “嗯!” 见他只是“嗯”,叶蓁便一边摇晃着他的胳膊,一边撒娇的喊了声:“殿下~” “好了好了,知道啦~”刘熙笑着答应道,然后便问叶蓁说:“那阿宁拿它要做什么?” “我是想,军医既然回来了,自然会接手伤兵营,等一会儿军医拿了脉案回来,我就把这些病史记录都交给他。” 刘熙点点头,说:“既然军医回来,确也理应如此。” “对呀!” 很快,军医便回来了,刘熙接过脉案,道了声谢,然后问他说:“军医此番回来,可是不再走了?” “是,原本也只是为了逃命,如今贼寇已除,自然是要回来的。”军医往刘熙的身旁看了一眼,然后说:“草民听闻,近几日军中来了一位御医,可是大人身旁的这一位吗?” “正是,这是本官的御医,顾夕宁。”刘熙指着叶蓁同军医介绍说。 军医面向叶蓁微微点头施礼,叶蓁同样点头还礼,这时,只听军医说:“大敌当前,草民却只顾自己逃命,与顾御医不顾危险诊治伤员相比,草民深感惭愧。” “军医何出此言,身为医者,只有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救治更多的人,军医并没有错。” “是啊,顾御医所言甚是,军医无需惭愧。” 军医拱手致谢,道:“多谢顾御医宽慰,多谢大人体谅。” 这时,叶蓁走上前,把手里的病史记录递给军医,并说:“军医,这是这几天我请人帮忙记录的士兵们的伤势情况,如今您既然回来了,理应交给您,毕竟,他们都是您的病人。” 军医接过,并道了声谢。 “您客气了,不过您若是不介意,我倒是还想每天去看看伤员们的情况,不知可否方便?” “当然,草民随时恭候。” “太好了,多谢军医。” 军医走后,刘熙按照脉案中的记载整理了一份近三年已故将士的名单,然后把奏折重新又书写了一遍,加上之前在南山营抄录的那份守军名单,一共三份统一装到了一个信封里,密封之后,交代颜承,立刻派人快马加鞭的送至定安皇宫。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封家书 呈上了奏折,刘熙其实就应该离开军营了,可是他总想等一等,叶蓁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问他说:“殿下,柳城还有未竟之事?” “嗯!有几件事,我想等一等朝廷的旨意。” “什么事?” “一来,我向陛下请旨,欲在柳城外立一块石碑,刻上近些年亡故将士的名字,这是一块英雄碑,我想等着看它完工;二来,南山营宋辉请我帮忙转述他想护送同袍衣冠返乡的夙愿,我也想等一等,亲口给他一个答复;再者,就是之前和阿宁提起过的,为柳城亡故将士请功一事,我答应过于若轩,不能言而无信。” “嗯,这事儿我记得。”叶蓁拉住刘熙的手,看着他说:“我陪你一起等。” “多谢阿宁~” 当初刘熙决定要来柳城,只是为了循着母亲的足迹四处走走,却不想游历不成,反而卷入战事,如今又冒名顶替成了监察御史,可是,既然是冒名顶替,就总会露出破绽,所以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刘熙基本上不出门,叶蓁也只是偶尔会去一趟伤兵营。 自从战争结束,伤兵营里的话题便一直围绕着刘熙展开,从前叶蓁忙着治伤,从来没有认真听过,如今再去伤兵营,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军医治伤,所以有时看着看着,话就钻进了耳朵里。 只听士兵们说:“在城楼上的时候,看着东胡军一点一点靠近,我感觉我的双腿都不自觉的发抖,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可是一扭头看到大人神态自若,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是啊,尤其是第二天,我在城下杀敌,一抬头,竟发现大人就站在城楼上,我感觉浑身上下顿时就有了力量。” “我也是,看到大人站在城楼上,我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是啊是啊!” 叶蓁听着,心里很开心,可是开心过后,她却不禁想:‘殿下心中装着家国,过去读那些兵书的时候是否也在想将来有一天能够像他父亲、外祖父那样成为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呢?’ 回到房间以后,叶蓁见刘熙正坐在床边低头看书,叶蓁走过去,跪在刘熙的脚边,双手揽上他的腰间,把脸贴近他的胸脯心疼的说:“我的殿下天生就应该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不料被身世困住半生,又教顽疾斩断可能。” 刘熙放下手里的书,也把双臂环上叶蓁的后背,还把脑袋埋进她的肩膀,然后才亲昵的说了句:“阿宁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想觉得很心疼,殿下......过去可曾想过领兵吗?” 刘熙想了想,说:“想过,想过有朝一日或许我也能骑着战马、高举军旗把那些贼寇胡虏统统牢牢的困在他们自己的领地,不让他们出来祸害世人。可是如今......”想到自己身患顽疾,刘熙不禁说:“此愿是无法达成了,不过好在四海安定,朝廷不用大举出兵,诸位将军也多是守国之责,不必披甲上阵,其实仔细想想,战争的最终目的不就是和平吗?以战止战,不战而胜。” “嗯!”叶蓁抿着嘴应了一声。 刘熙轻轻的抚着叶蓁的头发,又说:“阿宁,过去我从未跟你说过我来幽州真正的目的,是防止有人贼心不死,挑起无谓的战争,打破幽州这维持了二十几年的平静,所以我现在要做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阿宁,此去危机重重,你一定要保重好你自己,知不知道?” “嗯!”叶蓁又应了一声,“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说完便把刘熙抱得更紧了。 刘熙也把手臂束紧,还把脸埋进叶蓁的颈间,嗅了嗅她的气息,然后说:“现在想想我真是混账,明明知道前路凶险,却还是忍不住去撩拨你,阿宁,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会恨你?” “阿宁啊~”刘熙长舒一口气,然后又道:“我的阿宁~” 战事既毕,一切归于平静。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几天后,甄康突然收到了一封家书,于是思乡情怯,一个人在城门口站了许久,刘熙得知此事,想着自己已经在屋内憋了好几日,也想出门去透透气,于是也来到了城门口。 “大人”甄康看到刘熙来了,连忙俯身行礼。 “甄副将免礼。” “多谢大人。” 刘熙走到甄康身旁站下,然后问他说:“甄副将站在城门口做什么?” 甄康抬头扫视一周,然后说:“末将只是想来寻找一个答案。” “那甄副将可找到了吗?” 甄康听了,不禁失落的摇了摇头。 刘熙便说:“不知甄副将想要寻找什么答案,可否说给我听听?” 甄康扭头看了刘熙一眼,然后又看向前方,说:“当日大人曾问末将,为什么戍边期满仍旧不曾返乡,末将回答,一来,无颜面对故交的亲人朋友,二来,也想为兄弟们报尽血仇,可是如今,大人上书为亡故的将士们请功,一旦朝廷准允,英名赫赫,很快便会传遍临乡,再加上柳城一战,斩杀敌军千数之众,末将所担忧的事也算有了最好的结果,可于末将而言,总觉得心里还有一处空缺,毕竟,说是报仇报仇,可是末将也不知道,究竟要杀尽多少人,才算是帮他们报了仇?” 刘熙听完,不禁沉默了,他明白,两军作战,厮杀起来,战场必定一片混乱,所以有很多时候,自己的战友是什么时候牺牲的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知道他们是被谁杀死的了。所谓报仇,不过就是多杀几个敌人罢了,甄康如是,于若轩亦如是。 刘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甄康说:“甄副将成家了吗?” 听刘熙突然问起这个,甄康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回答说:“嗯,夫人聂氏,育有一子,今日夫人来信,说是小儿已经上学堂了。”甄康在说话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便洋溢出幸福的表情,右手也不自觉的放到了腰带的位置,想来书信就被他放在此处。 这些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刘熙全都看在眼里,于是说:“两国交战,敌人从来都不是一人两人,除非一方被灭了国,否则永远都杀不尽。甄副将想要报仇,我本不该拦着,可是这世上除了报仇,还有很多需要甄副将去做的事。”说到这儿,刘熙突然就停住了,因为想到此事毕竟是甄康的私事,外人不便多言。 “是,大人说的是,经此一役,末将就好像死过一次一般,劫后余生,当不辜负才是。”就在这时,甄康突然面向刘熙,单膝跪了下来,然后说:“大人,此番若非大人,末将也看不到这封家书了,大人救命之恩,末将没齿难忘。”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刘熙走上前搀起他,然后说:“我知道这封家书对你来说意义非凡,可不是说好不必言谢的吗?” “啊?什么时候说好的?”甄康一边迟钝的站起来,一边懵懂的问刘熙说。 “这个......” 见刘熙言辞受阻,为免刘熙面子上挂不住,甄康连忙回答说:“是,大人。”可是,谢与不谢,也不在嘴上说说,如今答应下来,也不代表日后就不谢了,甄康这样想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奏折抵都 “殿下去哪了?”待刘熙回到房间,叶蓁一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问他说。 “阿宁,你醒了。”刘熙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半开玩笑的说:“我去找甄副将念经,念得他心烦意乱,好早日离开柳城。” “什么?”叶蓁觉得有趣,不禁笑着问刘熙说:“找甄副将做什么?” 刘熙也笑着说:“我是说,甄副将收到家书、思念亲人,我去宽慰他几句。”看叶蓁笑完了,刘熙伸手抚了抚叶蓁的脸,然后问她说:“怎么样?笑一笑,苏醒了吗?” “嗯!”叶蓁乖巧的点了点头。 刘熙便和叶蓁解释说:“阿宁有所不知,士兵在柳城戍守的期限是一年,甄副将早就已经戍边期满,却因着心中的情义至今不愿回去,可是今日他收到了一封家书,之后便在城门口站了许久,我想着一定是思念家乡亲人了。”这时,刘熙突然转换话题,问叶蓁说:“阿宁可知为何征兵的年纪要定在二十三岁?” “为什么?” “一方面,男子过了二十岁,便会参与生产,若是遇上灾年,则辛苦一年恐怕也难有富余,劳作三年,方可积攒一年口粮,如此便可去从军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绵延子嗣。” “二十三岁,很多人都成了家,有了子女,是不是?” “正是!所以大多数的士兵都已经有了家室,就比如甄副将,已经娶了夫人,并育有一子,我私心里想着,既然尽了戍边的义务,也为兄弟们报了血仇,就该早些回去。只是,此事毕竟是他的私事,不容外人置喙,我今日说的他也未必听的进去,所以,权当我是念经好了。” 叶蓁领会般的点了点头,可随后她就故意和刘熙打趣说:“殿下此言差矣,念经可不是听不听的进去,念经是听不懂啊!” “你在说我?”刘熙也故意反驳说。 “我......” “你在说我?”说着就把自己罪恶的小手伸向了叶蓁的肚子,叶蓁被抓痒,一个劲的乐个不停,可她也不甘示弱,双手也伸向刘熙的腹部,可刘熙却说:“我不怕痒的。” “真的吗?”听刘熙这么说,叶蓁越发好奇了,不禁把抓痒的范围扩大,不一会儿刘熙也笑了起来,见她许久不停,刘熙连忙抓起叶蓁的手腕,然后求饶说:“好了,够了够了。” “哈哈哈哈......” 定安皇宫内,舍人王蒙拿着中书省刚刚呈上来的信件,快步跑到东凌殿,呈给皇帝,说:“陛下,九殿下来信了。” “熙儿来信了?快......快拿过来。” 王蒙把信递给皇帝,只见封面上写着“陛下亲启,儿刘熙”的字样,皇帝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却见足足有三大张,不仅如此,每一页上面还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皇帝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一边把信递给王蒙,一边说:“来,你来给朕读。” “是,陛下”王蒙接过信,清了清嗓子,然后读道:“儿臣刘熙,恭请圣安。” “儿臣今书此折,其意有三,一为叙事,二为请罪,三为请愿,万望陛下听完儿臣所言。儿臣近日行至柳城,恰遇东胡兵来袭,然守将苏誉弃城而逃,百姓四散逃离,东胡率兵攻占南山营,直抵柳城门,副将甄康派兵求援,然希望渺茫,无奈之下,儿臣冒御史之名,携柳城守军三十余众,以一‘空城计’暂退敌军,后与北四营援军合力围剿,作战一天一夜,终将东胡作战军悉数瓦解。” “大胆东胡,竟敢侵我边境、犯我子民!”皇帝怒拍着桌子道。 王蒙见了,连忙安抚说:“陛下息怒。” “读下去” “是”“此战北四营与柳城军共斩杀东胡兵两千零一十三人,北四营伤亡将士已由赵将军带回,柳城守军有伤者三十一,无一阵亡。此番行事,儿臣有过如下:一,假冒御史之名,调配守城军和北四营;二,敌军来犯,未先上报朝廷,擅自作战;三,战事既毕,未及时离营。三项罪责,皆陈于此,一应责罚,儿臣甘愿领受。此外,尚有一事奏请陛下恩准,儿臣此番入柳城,方知守将苏誉对将士之死拒不上报,致使我大安无数忠义之士魂无定所,儿臣深感痛之,故集过往三年英烈之名,录成名册,望朝廷予以嘉奖抚恤。儿臣也感,其数甚众,恐朝廷无力担负,儿臣便粗略计算儿臣过往俸禄,自出生之日起,共计二十七载余五月,儿臣秩俸两千石,月得一百二十斛,若以一月俸赠一人,可飨三百二十九人。” “他这是在跟他老子算账?”皇帝指着王蒙手里的信件,大声的质问道。 “陛下息怒。” “还有,这是粗略计算吗?这算的比国库算的都清楚。” 王蒙一听,不禁笑了笑,说:“陛下,九殿下他精通此术,陛下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你就知道向着他,接着读。” “是”王蒙找到刚刚停下来的位置,然后继续读道:“过去儿臣于国无功,不敢以民养,如今用以嘉奖有功之士,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此外,儿臣欲在柳城外立一石碑,刻以英雄之名,昭示天下,陛下若准,儿臣即刻动工。再者,此番南山营中有一人重伤突围,名为宋辉,宋辉苏醒之后,念及袍泽情谊,欲亲自送同袍衣冠返乡,儿臣允诺转述其请。以上诸项,亟盼陛下裁断。” 王蒙又看了看后面两页,然后禀报说:“陛下,其余两份,一份是柳城近三年亡故的将士名单,另一份是南山营此次牺牲的将士名单。” 皇帝接过名单,放到桌上,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然后感叹说:“都是我大安的大好儿郎啊!”说罢,他把名单折起,又问王蒙:“北四营的军报送来了吗?” 王蒙在案几上翻找了几下,“陛下,在这儿。”说着便把手里的军报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军报,仔细读过,然后说:“赵让所述与熙儿所言一般无二。”这时皇帝的情绪才稍稍有些激动,音调也稍稍提高,道:“不愧是我大安将士,经年已去,却仍不失我大安当年一统天下的血性!” “是啊!陛下所言极是。” “只可怜熙儿,未经世事,就在柳城经历了一番生死。”皇帝感慨说,言语之间尽是怜惜之意。 “陛下,那九皇子所述之事,您看......?” 皇帝想了想,然后说:“王蒙,传朕旨意,熙儿信中所请,朕一概应允,告知幽州刺史,调集人马,全力配合九皇子,不容有失。” “是,陛下。” “还有,举国通缉苏誉,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陛下,那......九皇子请罪一事?” 皇帝心想,正好就此事探一探太子和齐王的心意,于是对王蒙说:“去把太子叫来。” “是,陛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赏罚拟定 东凌殿内,太子叩头请安,皇帝坐在案几后,微微抬手,道:“平身吧!” “谢父皇。”太子起身以后,问皇帝说:“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你先看看这个。”皇帝说着便把案几上的奏折和军报递给王蒙,王蒙接过,转递给太子,太子读完,攥起拳头气愤的说了句:“东胡真是胆大妄为。” “东胡胆大妄为,已然得了教训,熙儿此番在柳城守城有功,朝廷应予封赏,可是,他冒御史之名在先,擅自作战在后,太子以为,该如何处置?” 太子思忖片刻,道:“父皇,儿臣以为,此番东胡率兵来袭,若非九弟冒御史之名,调配军队、灵活作战,柳城及其周边县乡必定损失惨重,如今九弟这一战,不仅扬了我大安国威,还能警醒周边小国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如此影响深远,父皇应予重赏。至于......九弟所述三项罪责,儿臣以为,这第一项,应当有所处罚,毕竟,冒名之事若是放任纵之,日后任何人只要拿着御史符牌便可以调动大安军队,岂非后患无穷?这第二项,擅自作战一事,父皇乃圣明君主,自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又岂会真的怪罪九弟!至于这第三项,儿臣想,九弟许是在等朝廷的旨意,所以才没有及时离开,此事说来倒也情有可原,儿臣斗胆,请求父皇宽恕一二。” 皇帝听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赏罚一事,太子的意见如何?” “父皇,”太子边说边躬下身子,道:“赏罚一事有赖父皇圣裁,儿臣不敢妄言。” “无妨,”皇帝并没有责怪,只是摆手让太子起身,然后才说:“你随便说。” “是,”太子只好又说:“父皇,儿臣以为,九弟原本幽居,此番能得父皇恩赦前往幽州游历,已是无上恩宠,九弟必定感恩戴德,不敢再求封赏。” “诶?那是前事,当时既已应允,岂能此时再拿来充数?更何况,他不求,朝廷不能不给,不然要教无数忠义之士寒心。” “是,父皇说的是。”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朕,当初只答应熙儿游历幽州,却没说游历结束他该归于何处。” “父皇的意思是?” “没什么,衡儿,你的话朕会认真考虑,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太子走后,皇帝又叫来齐王,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只听齐王说:“父皇,儿臣以为,九弟虽然冒名在前、擅动在后,但是毕竟斩杀了东胡那么多贼人,居功至伟,念在情有可原的份上,父皇略施惩戒也就是了。” “那依你之见,赏罚要如何拟定?” “要说奖赏,九弟至今仍无封地,既是皇子,又获军功,封王封侯都不为过,只是,究竟要如何封赏,还是父皇做主,至于责罚嘛,既然是在军营,那就当着将士们的面,打个几十军棍,以儆效尤,父皇以为如何?” “嗯!”皇帝徐徐点了点头。 这时,齐王突然跪了下来,请罪说:“父皇,苏誉的镇北将军一职,当初是由儿臣举荐的,当初儿臣看他胆大心细,一心只想让他为父皇分忧,却不想他如此不堪大用,此事都怪儿臣识人不明,还请父皇责罚。” 皇帝沉思片刻,道:“父皇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但......人是你举荐的,你自然脱不了干系。” “是” “那就罚你一年的俸禄,另外,苏誉此人,朕命你协同缉拿。” “是,多谢父皇,儿臣领旨。” “下去吧!” “儿臣告退。”见皇帝并没有深究的意思,齐王在叩了个头后也就离开了东凌殿。 在回琼华殿的路上,齐王想着刚刚的奏折,不禁咬牙切齿的说了句:“九弟此番,可谓是名利双收。” 身后的裴宿听闻,连忙问道:“怎么了?殿下。” “怎么了?他在柳城大破敌军,斩杀了东胡两千余众,这下好了,原本的罪臣之孙摇身一变,变成了朝廷的有功之臣,那个苏誉也真是不成器,给他一个镇北将军,原想着他能光耀门楣,却不想临阵脱逃,如今要让整个彭氏一族都跟着他蒙羞。”齐王越说越气。 裴宿连忙安抚道:“殿下息怒,殿下,那......陛下召您觐见的意思是?” “父皇是问关于九弟此番行事的赏罚拟定。” “那殿下是如何回答的?” “如何回答?退敌之功,还能如何回答?除了让父皇嘉奖以外,还有别的说法吗?难道本王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踩他一脚?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父皇也不知是年岁渐长还是怎么的,近来十分关心九弟,本王自然不能违逆他的心意。” “是” “只是这个苏誉,传令下去,一定要给本王尽快抓到他。” “是,殿下” 齐王走后,王蒙递给了皇帝一杯茶水,并说:“陛下,喝口茶润润喉吧!”皇帝接过茶水,端到嘴边,静置片刻,却并未饮下,而是又放回到案几上,然后问王蒙说:“你说,朕对齐王的处罚是不是太轻了些?” “陛下何出此言?” “三年前前任镇北将军范瑛重伤卸任,朕命齐王前去接待,回城之后一应安置都颇得朕心,故而朕许他举荐一位军事人才,接任下一任镇北将军之职,他直言苏誉熟读兵书、善用兵法,为人又胆大心细、足智多谋,朕这才只在见了苏誉一面后就下了册封旨,且三年来极少过问柳城军事,现在看来,熟读兵书这话倒是不假,毕竟朕考他的几篇兵事他都对答如流,可是胆大心细、足智多谋其言实在是荒谬。齐王若是也受了蒙蔽倒也罢了,可若是有心诓朕......” 王蒙见状连忙替齐王解释说:“陛下,齐王殿下只是一时看走了眼。” 皇帝听完,不禁扭头看向王蒙,深邃的眼眸中,透漏出一丝寒意,“身居高位,不能不懂知人善任,眼光,又何尝不是一种能力!” “是,陛下说的极是。”王蒙低着头拱手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彭氏一族 次日清晨,柳城。 刘熙和叶蓁吃过早饭,刘熙依旧在房间里看书,叶蓁则来到伤兵营里查看伤员们的伤情,如今边疆平静、将士们的伤也都在逐渐好转,叶蓁在帮他们检查伤口的时候,众人便一起聊起天来。 起初士兵们还只是问问叶蓁家住哪里、家中有几口人这些很平常的问题,可是问着问着就问到了终身大事上。 “不知顾御医年芳几许?可曾许配人家?”见有人问起这个,众人纷纷都竖起了耳朵准备听着,可谁知叶蓁还没说话,就听一个士兵说:“你们呀就不要想了,你们没看顾御医头上系着彩色发带吗?” “看到了,那说明什么?”有人不解的说。 叶蓁也不禁好奇的看过去,这彩色发带当初刘熙只是说想她戴着,却并没有说有什么含义。只听那人解释说:“《礼记》有载:‘女子许嫁,缨。’这缨便是指彩色发带,如今顾御医既然头系彩带,那就说明已经许配人家了啊!” “哦~~~”众人接连发出感叹,有人是起哄,有人是惋惜,至于叶蓁自己则是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突然让我戴这个,殿下,你好腹黑啊!’ “真的吗?顾御医,你真的已经许配了人家了?”有人继续追问。 叶蓁也没有搪塞,直接便说:“是,我已经许了人。” “哦~~~”众人又是一阵起哄。 看过了士兵们的伤势,叶蓁回到房里,刘熙此刻正站在桌前整理资料,叶蓁走过去,站到他的旁边,然后一边摆弄着头上垂下来的发带,一边问他说:“殿下,你当初为什么让我戴这个?” “怎么了?”刘熙抬起头,看着叶蓁疑惑的说。 “我今天才知道,这是女子许嫁的意思,殿下还说不会困住我,却用这种方式暗戳戳的告诉所有人,我已经许配人家了,殿下,这就是你的处世之道吗?” 见叶蓁似怪非怪,刘熙不禁笑了笑,然后语气轻快的问她说:“阿宁,你生气啦?” “对,我生气了。” “好了阿宁,”刘熙连忙放下手里的资料,然后握住叶蓁的肩膀,微笑着说:“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可是这也没有什么不对不是吗?你与我本不就在一起了吗?” “可是你这......” “我刘熙说过的话绝对作数。” “那你还?” “你可以喜欢旁人,但我绝不允许旁人惦记你。” “我......”叶蓁听的有些脸红,于是连忙把身子转了过去,然后嗔怪道:“哼!你总有道理。” 刘熙从后面抱住叶蓁,亲昵的说了句:“谁让我的阿宁最讲道理呢!” 其实叶蓁也并没有真的生气,所以在刘熙抱住她之后,她也把手搭在了刘熙的手上,刘熙便又说:“阿宁,你不生气了对吧?” “嗯!” “那我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一会儿我要去苏誉的房里找点东西,阿宁是想与我一起去,还是想留在这里?” “苏誉?柳城的守将苏誉?”想起进城时曾听颜承提起过,叶蓁不禁问刘熙说。 “嗯!” “去他的房里找什么?” “苏誉此番弃城而逃,陛下一定会下令全国通缉,可是他已逃了多日,想必不会好找,所以我想去他房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好助朝廷早日抓到他。” “哦!”叶蓁想了想,然后说:“我就不去了,殿下,我在这儿看会儿书。” “好,那你尽量不要外出,如有必要,也要带着颜守卫一起去。” “颜守卫?不是荣守卫吗?” “荣守卫我要带走。” “哦!好!” 叶蓁答应完,刘熙便出门了,他来到苏誉房中,四处翻找查看,一直到午饭时分都没回去,叶蓁见他迟迟未归,便拿着午饭,也来到了苏誉的房间。 “阿宁,你怎么来了?”刘熙一边接过叶蓁手里的饭菜,一边问她说。 “我看殿下一直都没回去,就把饭菜给你送来了,殿下,先吃饭吧!” 刘熙这才往窗外看了看,见日头已经偏西,不禁说:“看着看着,竟忘了时辰。”一想到荣谷也还没吃,便叫他说:“荣谷,” “殿下” “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过来。” “是,多谢殿下。” 荣谷走后,刘熙把饭菜放到案几的一旁,然后又开始整理起了堆在案几上的信纸和信封,叶蓁见状不禁说:“殿下,你去吃饭,我来帮你收拾。” 刘熙想着只是将信纸再装回到信封里去,也不是什么繁重的事,可自己若是不吃饭,免不了叶蓁又要担心,于是便说了句:“也好!”说完就起身坐到了饭菜旁,叶蓁则走到刘熙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 “殿下,这个要怎么弄?” “阿宁就把每个信封上面的信纸全部都装回去就好。” “好”叶蓁答应完,便开始照做,她一边装回信件,一边又问刘熙说:“殿下,你想找的线索找到了吗?” “嗯!”刘熙一边吃着饭一边回应着。 “那殿下找到了什么?” “都在这儿了,”刘熙看向案几上的信件,然后说:“这些都是近些年来苏誉和家族的往来信件。” “苏誉的家族?” “嗯!”这时刘熙突然叹了口气,然后说:“原以为他罪无可恕难逃一死,可是现在看来,他一定已经逃回定安去寻求庇护了。” “什么意思?战场之上临阵脱逃都罪不至死吗?” “战场之上临阵脱逃的确罪该万死,可他毕竟是彭氏一族,当年陛下起兵,太后的母家出了很多力,所以陛下立国以后,彭氏一族迅速崛起,最盛之时,其势力几乎占据了半个朝廷,当年若非陛下和皇后鹣鲽情深,皇后又育有太子和梁王两个儿子,且太子又是长子,如今这皇后之位便是彭昭仪的了。” “彭昭仪……和太后是亲戚?” “嗯,不过,也不太近,彭昭仪是太后一个远房表哥的女儿,远房远房,关系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这些年,陛下有意瓦解彭氏一族的势力,但又不能让彭氏一族觉得陛下逼得太紧,所以,陛下着重培养齐王,太子和齐王各成阵营,一方面可以平衡朝中局势,一方面可以引彭氏一族结成党羽,这样,关系明朗,也好一并铲除。” “所以,陛下培养齐王,其实只是为了引出他背后的势力,那这么说,陛下还是倾向于太子的?” “表面上看着的确如此,可陛下的心思,没人知道。” “那这跟苏誉有什么关系?” “苏誉是彭昭仪的表兄,毕竟血脉相连,若是彭氏力保,他或许就能免除一死。” “哼!这样都能不死,真是便宜他了。”叶蓁说完便把一封已经装好的信件重重的摔在了案几上。 刘熙见状走过来,拉住叶蓁的手,细细挫磨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知阿宁愤恨,可是,帝王权术,从来都不是杀两个人、升两个官这么简单,他要保证朝局平衡,保证官员调配、士兵调度诸项权利都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要想的,远比我们要多得多。” “嗯!”叶蓁点了点头,然后说:“殿下放心,朝堂之事我虽不想了解,但殿下说的我并非不明白,可是,纵使这世间多有不公,纵使我知道有时候仅凭一己之力根本就没有办法得到公平,但我仍然愿意相信,人总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人一定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是,阿宁说的是。” 这时叶蓁才发现刘熙不好好吃饭,又晃到自己眼前了,于是说:“你怎么过来了?快去吃饭。” “哦—哈哈哈~好—”说着便连忙走了回去。 第一百四十章 突发急症 回到房间以后,叶蓁突然感觉有点头晕,于是躺到床上打算用这样的方式缓解一下。 刘熙起初以为她只是像往常一样要睡午觉,便没有打扰她,只是一个人把从苏誉房里拿来的信件放到了桌上,打算一会儿再看一遍,可是,刘熙刚一坐下,就见叶蓁正不停的用自己的拇指和示指捏着自己的额头,于是连忙起身走过去,并轻声询问道:“怎么了?阿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刘熙走到床边,见她双眼紧闭、眉头紧皱,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不禁心头一紧,然后连忙又问:“怎么了?阿宁,怎么会这么难受?” “许是因为这两夜睡的不太安稳,现在头有点晕。”叶蓁睁开双眼艰难的说着。 “怎么会突然头晕?我去找军医来瞧瞧。”说完就要走。 可叶蓁却拉住刘熙的衣裳,说:“不用,殿下,我睡一觉就好了,就是缺觉而已。” “会好吗?” “会好的,我是医者,殿下还信不过我吗?”此时睁眼也已经很难受了,而且又出现了恶心的症状,于是说完了话,叶蓁就把眼睛闭了起来。 刘熙见状忙说:“我自然是信你,可是你这个样子,我......我能做些什么?” “殿下,”叶蓁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了声:“冷~” “冷?”刘熙听完,连忙拉过床里的被子,帮她盖在身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才问她说:“有没有好一点?” 可叶蓁并没有回答,只是又发出了微弱的一声:“有声~” “有声?你是说外面有声?外面有声你睡不着对不对?”刘熙说完,还没等叶蓁回应,就起身走到门口,小声的对颜承和荣谷说:“去告诉士兵们先稍事休息,待会儿再练。” “是,殿下” “还有,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敲门,不要喊我,轻轻的推开门进去,我就能看见了,知道吗?” “是,殿下” 颜承和荣谷离开后,刘熙轻轻的关上房门,然后又回到床边,叶蓁此刻还没有睡着,所以屋内的响动她还能听得见。 刘熙坐回床上,又问叶蓁,说:“还有什么?阿宁” “殿下,我想睡一会儿。” “好,你睡,你放心睡。” “那你别出声~” “好” 叶蓁的眉头始终皱着,刘熙看的出她是真的很难受,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刘熙想伸手去摸摸叶蓁的脸,可是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因为他害怕自己碰到她会让她更加难受。 叶蓁就这样眯着,直到傍晚时分,她才睁开双眼,看刘熙还坐在床边,却也只是看着没有说话。 刘熙又一次想伸手,可依旧害怕惹她难受,于是伸到一半就又缩了回来,然后只是问叶蓁说:“不想说话,就是还很难受是不是?” “还有一点,不过已经好多了。” “那你渴不渴?饿不饿?想不想坐起来?” 叶蓁听完微微摇了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想让殿下唱个曲儿给我听。” “我哪里会那个。” “就是之前在晏城听的那个小调,殿下给我哼两句。” “不要” “殿下~”叶蓁撒娇的说。 “好好好,”刘熙瞬间妥协,虽然吐槽了句:“真拿你没办法,”但随后他就哼了起来:“嗯嗯嗯嗯......”刘熙抿着嘴哼着不久前在晏城听过的小调,眼睛却牢牢的盯着叶蓁,不敢稍离片刻。 不一会儿,叶蓁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说了句:“真好听!” 刘熙停下来,问叶蓁说:“阿宁,我去给你弄口水喝好不好?” “不想喝” “那......我去给你熬点粥?” “殿下,我不想吃,我还想睡觉。”叶蓁说话时,声音还有些微弱。 刘熙听了,便连忙说:“好,那你接着睡,我不说话。” “嗯!”说完叶蓁又闭上眼睛睡去了,可是,虽然是闭着眼睛,但是并非真的沉睡过去,所以颜承来送晚饭,刘熙拒绝让他拿走,这些事叶蓁都有听见,可她实在是睁不开眼睛,只好不做理会。 一个时辰以后,叶蓁再次苏醒过来,见刘熙还在床边,不禁问他说:“殿下怎么还不去睡?” “我不放心你。” 叶蓁微微笑了笑,然后说:“我好多了,殿下也睡吧,等明天早上一起来,我就什么都好了。” 可刘熙却说:“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殿下,我真的没事,感觉就是之前饮食不节,再加上最近睡眠不足导致抵抗力下降,从而发作了急性肠胃炎,这种情况我也出现过的,真的睡一觉就会好了。” “真的吗?真的不用吃药吗?” “不想吃。” 刘熙一听不禁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嗯~~~”叶蓁哼哼唧唧的起身把头扎进刘熙的怀里,然后说:“殿下别以为我不知道,殿下小时候生病也都是这么硬挺过来的。” “我......我那时候才是真的小,不知道生病了就要乖乖吃药。” “殿下,我也还小。” “可是我不小了,你休想蒙混过去。” “殿~下~,你相信我,如有必要,我会乖乖吃药的,可是我真的觉得现在没有必要吃药,殿下,我也和你一样,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相信我。” 听叶蓁这么说,刘熙才稍稍放心,然后说了句:“好,我相信你。”说完才把手围上叶蓁的后背,“今日真是吓死我了,看你那么难受,我连碰都不敢碰你。” “殿下” “嗯?” “还好你没有碰我。” “怎么呢?” “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表面无言以对,内心暗自庆幸) 在刘熙怀里眯了一会儿,叶蓁闭着眼睛,仰起头说:“殿下,睡觉吧!睁不开眼睛了。” “好,你先睡。”说完刘熙便扶着叶蓁躺了下来。 然后自己才在叶蓁身侧也躺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叶蓁醒来时,看到刘熙睡在自己旁边,不禁吓了一跳,因为之前刘熙都是趴在桌上睡的,但是一想到他可能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才睡在了旁边,叶蓁也就释然了。 不一会儿,刘熙也苏醒了过来,睁眼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叶蓁说:“阿宁,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虽然还有一点头晕,但是已经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 “那就好,昨日午后一直没有吃东西,现在肯定饿坏了吧?我去厨房给你找点东西吃。”说完就起身要走。 可叶蓁却拦住他,说:“殿下,我还不饿,等早饭时一起吃吧!” “好”刘熙答应完,又坐回床边,看着叶蓁,说:“阿宁,若真的是因为饮食不节,是否日后调节饮食就可以了?” “嗯!从今天起,我会规律饮食,有所节制的。” “好,我来监督你。” “我接受监督。” 刘熙笑笑,然后宠溺的说了句:“好了,乖乖阿宁,起床吧!” “喵~” 第一百四十一章 暗中会面 定安皇宫,琼华殿偏殿内,裴宿进殿之后,屏退了所有的宫人,然后快步走到齐王跟前,禀报说:“殿下,有个人想见您。” “何人?” 裴宿没有大声说出他的名字,而是附在齐王耳边,小声的说了两个字。 齐王一听瞬间双眸放大,问裴宿:“抓到他了?” “不是抓到的,是他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 “走,带本王去见他。” “是”说完二人就急匆匆的走了。等出了宫,二人偷偷来到城西的一家客栈,在裴宿的带领下,齐王进了客栈一间靠窗的房间。 彼时那人正悠哉悠哉的坐在桌前喝酒,齐王看清他的模样后,气愤的对着他的胸脯就是一脚。 那人一见来人是齐王也不敢发怒,只得连忙爬起来跪地请安。裴宿站在门口观察屋外的动向,那人看着齐王,唯唯诺诺的问道:“殿......殿下,下官的事您......您可都知道了?” 齐王冷笑一声,道:“镇北将军临阵脱逃,整个朝廷现在谁不知道,你如今的名声可是大得很呢!” “殿下,”苏誉一听,连忙上前抓住齐王的衣裳,请求他说:“殿下,您要救救下官,救救下官啊!” “救你?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本王如何还能救你?” “您能救,您和昭仪娘娘一定能救我,殿下,只要您在陛下面前替我求求情,陛下他一定会从轻发落的。” “从轻发落?你当什么罪都是可以从轻发落的吗?”齐王说完,气愤的上前又踢了一脚。 苏誉再次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看向齐王,说:“殿下,我......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陛下他应该不会这么绝情吧?” “朝廷命官?你还记得自己是朝廷命官,大敌当前,你不顾满城的百姓将士一走了之,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是朝廷命官?不过现在你也不用想了,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对于你的罪责,陛下是军法处置,还是国法处置?” “殿下?”苏誉吓得连忙后退两步,然后不停的磕头求情,“殿下,您要救救下官,救救下官啊,殿下,求您了,求您救救下官,救救下官啊殿下......” 齐王看着他,不禁一脸无奈愤恨,他转过身去,不看苏誉,仰着头缓解了好久,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他才问苏誉说:“本王问你,为何临阵脱逃?” “殿下,”苏誉抬起头,看向齐王,说:“殿下您要知道,这次东胡来了三千兵啊,我们只有三百,怎么可能打得过?” “你都没打,怎么知道打不过?” “我......我......” “就算打不过,你也应该保护百姓撤退,可你倒好,放着满城的百姓不管不顾,自己倒先跑了。” “这......” “本王再问你,这三年间,将士的死讯为何不予上报?” “殿下,边地经常会死人的,下官以为埋了就好,不用上报的。” “不用上报?你也很块就会变成死人,我也把你弃尸荒野、不予上报,如何?” “殿......殿下,殿下,您不要跟下官开玩笑,下官知错了,下官知道错了。” “母亲写信提醒过你多少次,要你为彭氏一族争一口气,可是现在,彭氏一族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殿下,殿下......” 齐王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说:“事已至此,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本王救不了你。”说完就叫裴宿说:“裴宿,送他入宫,就说他是主动回来请罪的。” “殿下,殿下您不能送下官入宫啊殿下,” “陛下下令全国通缉,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主动承认错误,或许还能有所转机,不然一旦被抓就是死路一条,你自己选。” “我......我.......”一想到齐王也保不了自己,苏誉不禁瘫坐到了地上。 就这样,齐王走后,裴宿就将苏誉送进了东凌殿。 叶蓁今日去伤兵营的时候,有个士兵送了她一只风筝,叶蓁拿回房间的路上,见外面正好有风,于是回房后便对刘熙说:“殿下,我们去放风筝吧!” “放风筝?” “嗯!原本清明就有放风筝的习俗,如今柳城英名赫赫,我们就当用风筝送他们一程,正好有个伤兵送了我这只风筝,趁着今天有风,我们去放风筝吧!”叶蓁欢快的说着。 可刘熙听了却有些吃醋的说:“伤兵?哪个伤兵?” “殿下不认识。” “不认识就敢收人家的风筝?” “殿下不认识,又不是我不认识,好啦,殿下,你陪我去放风筝好不好?”见他不为所动,叶蓁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又说:“殿下,好不好嘛?” “好吧!”刘熙傲娇的说道。 柳城外,叶蓁顺着风向在空旷的土地上肆意奔跑,不一会儿,风筝就借着风力飞上了空,叶蓁一点一点松开手里的线,然后跑回刘熙的跟前,投之以最灿烂的笑容,似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分享,刘熙也背着手笑意盈盈的看着叶蓁。 过了一会儿,刘熙微微扭头,看向天上的风筝,情不自禁的感慨了句:“柳城啊,英名不朽,情义千秋。” “殿下说什么?”叶蓁没有听清,于是扭过头来问他说。 刘熙也把头扭回来,看着叶蓁又说了一遍:“我是说柳城,英名不朽,情义千秋。” 叶蓁听完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刘熙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扭头再次看向天空,望着空中摇曳的风筝,叶蓁也说道:“会的!英名会永垂不朽,情义会流传千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刘熙受刑 这天清晨,突然有人来到柳城宣旨,彼时叶蓁已经醒了,可刘熙还没有醒,叶蓁便连忙回房去叫他。 叶蓁蹲到床边,一边用指尖轻划着刘熙的鼻尖,一边轻声喊他说:“熙哥哥,快醒醒,宫里来人了。” 刘熙睁开朦胧的睡眼,把手从被子里撤出来,然后抚上叶蓁的脸,用慵懒的语气问她说:“你叫我什么?” “熙哥哥。” 刘熙喜不自胜,微笑着说:“真好听,再叫一声。” “熙哥哥。” “好阿宁,”说完刘熙就半起身抱住了叶蓁,然后把脸埋在她的颈间嗅了嗅她的气息,其后才说了句:“我这就起床,迎接宫里的旨意。” “嗯!我帮你更衣。” 一切都收拾好后,叶蓁刚要出门,就被刘熙拉住,叶蓁转头看去,却见刘熙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怎么了?殿下”她问刘熙。 “阿宁” “嗯?” “今日......” “今日怎么了?”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叶蓁不禁又问了一遍,“今日怎么了?殿下。” 虽然有些为难,但刘熙还是觉得应该提前告诉叶蓁一声,于是说:“今日不论圣旨上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激动,更不可违逆,知不知道?” “殿下,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叶蓁有些疑惑。 “我......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冒名之事,总归是要有所惩处。” “惩处?”一听有所惩处,叶蓁就有些急了,“为什么?就算你冒御史之名,那也是因为战况紧急、情非得已,更何况此番你退敌有功,再不济也是功过相抵,为什么还会有所惩处?” 刘熙看着叶蓁,表情严肃的说:“阿宁,冒名一事非同小可,若是不加以遏制,那来日有人拿着御史符牌便可以调动边防军队,所致后果如何,不堪设想。所以今日惩处势必不可避免,不过......不过陛下念我有功,想来不会重罚,阿宁,”刘熙握住叶蓁的肩膀,说:“我不怕受罚,可你若是一时冲动,触犯了皇家天威,那我才真的是要吓死。” “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罚?” “阿宁,”刘熙把叶蓁抱进怀里,然后说:“阿宁不必担心,生死面前,责罚都是小事。” “可是......” “没有可是,”刘熙打断她的话说:“你只需要记住,只有你平安无事,我才平安无事。” 果然,传旨宫人宣读圣旨,因冒名一事重打八十军棍,在房间的时候,听刘熙说完,叶蓁是做了心理准备的,可是一听到八十军棍她还是吓了一跳,毕竟自己当时只是挨了三十几下就觉得要死了。 内心挣扎片刻,叶蓁还是上前问道:“大人,陛下真的下令责打八十军棍?” “是” 刘熙连忙拉住叶蓁,可叶蓁却说:“我要给陛下上奏,请求赦免,大人能不能暂缓行刑?” “顾御医,您要上奏,下官自然不能阻拦,只是陛下交代了,今日无论何人想要求情,这板子都一定要打。” “为什么?”见皇帝态度坚决,叶蓁又说:“那......那我愿意替九皇子分担,可以吗?” “阿宁——”刘熙再一次拦住叶蓁,可叶蓁却扭过头来,看着刘熙说:“殿下,我是你的臣属,替你分担罪责,再合适不过了。” “我不许。” “殿下~” 这时,只听宣旨宫人说:“顾御医,分担罪责一事,陛下并无旨意,所以,”那人看向刘熙,又说:“九皇子,还请您接旨吧!” 刘熙渐渐放开自己握着叶蓁的手,见她眼里噙着泪水,虽然心痛,但还是朝着她笑了笑,然后扭头面向宣旨宫人,叩头道:“儿臣刘熙,领旨!谢恩!” 待刘熙接过圣旨,就听宣旨宫人传唤门外的甄康,甄康进屋后,问宣旨宫人说:“大人有何吩咐?” “陛下有旨,九皇子所领八十军棍,由甄副将监督、柳城守军代为执行。” “这......”甄康十分为难,但也不敢违抗圣旨,只好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遵旨!” “陛下特意交代,不可徇私。” “这......是!” 见甄康领了旨,刘熙起身站了起来,出门前,他同甄康说道:“甄副将,冒名一事,虽说情非得已,但却有欺瞒之处,此事,还望你见谅。” “末将不敢,只是末将从未想过您竟是九皇子。” 刘熙听完没说什么,这时,只听甄康面对着宣旨宫人,说:“大人,当日是末将错认御史大人,末将愿代九皇子受过。” 门外的士兵们见状,也纷纷跪了下来,说:“我等愿代九皇子受过。” 刘熙看着面前的甄康,以及门外跪了一地的柳城守兵,瞬间心潮翻涌,他知道受罚一事不能代替,可光是这样,就已经教他十分感动了。 果然,宣旨宫人说:“陛下的旨意,就是责打九皇子,只责打九皇子,诸位,还请不要让本官为难。” 刘熙早就料到是此结果,所以并没有什么情绪反应,只是一想到叶蓁,他便觉得揪心,于是转身看向叶蓁,道:“阿宁,你不要出去,就在这儿等我好不好?” “我......我......我......”叶蓁万分纠结,但为了不让刘熙担心,她还是应了声:“嗯!” 刘熙微微笑了笑,“别担心!”说完就出了门。 甄康监督,执杖的是两名柳城守军,刘熙强忍着不出声,可光看衣裳上的血迹就知道,这八十军棍一定打的不轻。可是重也只是重在数量上,毕竟行刑的是柳城守军,他们又岂会真的用重刑。 叶蓁在房间里,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双手也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不让自己听见外面的动静,可即使是不听不看,她也能想象到外面是怎样的情形,叶蓁越想越慌、越想越乱,终于忍耐不住,起身朝门口跑去。 等到叶蓁来到院内,行刑已经结束,叶蓁看着刘熙身上血迹斑斑,眼泪霎时就流了下来,她蹲下来,一边拭去刘熙脸上的汗水,一边说:“殿下,你......你......” “不是......不是答应了不......不出来的吗?”刘熙强忍着疼痛说。 “你......”叶蓁继续说着,“你疼不疼啊?” “不......不疼,我不疼,一点都不疼,阿宁,”刘熙艰难的抬起右手,帮叶蓁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擦还一边说:“不哭,阿宁,不哭了,我真的不疼。” “可是我疼啊!” “阿宁,阿宁不疼......”过了一会儿,见叶蓁情绪有所缓和,刘熙才说:“阿宁,你扶我起来,我还有话要问宣旨宫人。” 叶蓁抹了抹眼泪,然后说:“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 白首之约 此时宣旨宫人听见刘熙的话,已经来到了刘熙面前。 只听刘熙说:“我于信中所请,不知陛下是否应允?” “回九皇子,您信中所请,陛下全都应允。陛下收到信件当日,便已下旨,着幽州刺史李泽李大人全力配合,想必刺史大人收到旨意,不日就将抵达柳城。”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刘熙微微低头道了声:“多谢” 宣旨宫人离开后,刘熙执意要找宋辉转告这个消息,众人不许,甄康道会将宋辉叫来此处,刘熙答应后,便回了房间。 回房后,叶蓁帮他上药。 刘熙耐着疼说道:“如今一切已定,宋辉可以如愿送同袍衣冠返乡,已故将士,朝廷也会加以抚恤,等到石碑立成,我们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是啊,”叶蓁附和道,“可你如今伤的这么重,必须得将养一段时间。” “是”刘熙转头看着叶蓁,温柔说道:“都听顾御医的。” 叶蓁听完,只无奈又心疼的笑了笑。 刘熙见完宋辉,叶蓁送他出了门,回房间后,叶蓁对甄康说:“甄副将,九皇子此番前来柳城是为游历,既然表明身份,并非刺史,继续住在此处恐怕不合规矩,可是如今九皇子伤重,不便挪动,不知我等可否再多逗留几日?” 甄康听完直接就说:“当然,当然可以,顾御医放心,您与九皇子尽管住着,末将稍后就给刺史大人上表,陈述此事。” “好,那就多谢甄副将了。” “不必客气,顾御医。” 待甄康走后,刘熙才因为忍耐不住疼呻吟了几声,叶蓁连忙回到床边,先是检查了一下伤口,确定没有继续流血后,又拿起一旁的手帕,帮刘熙擦拭头上的汗珠,一边擦还一边说道:“好在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那要将养多久?” “这要看殿下自身的愈合能力。” 这时,刘熙突然拉过叶蓁的手,满怀愧疚的说:“阿宁,对不起,我总是拖累你。” “怎么这么说?” “我有心疾需要你照料,如今受了伤还要你照顾,这不是拖累是什么?” 叶蓁也握住刘熙的手,“且不说我是御医,照顾你是我的职责,就算我不是医者,我们是爱人,我又不是外人,彼此之间相互关心、相互照顾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你同我四处奔波已是辛苦,如今还要管这诸多” “好了殿下,”叶蓁打断他的话,撒娇的说:“等你养好了伤,多给我做点好吃的就是了。” “那是应当的。” “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殿下是因为爱我才会愿意做好多好吃的给我,我也是因为爱你,所以从不觉得是拖累,你明白吗?” 刘熙点了点头,“嗯!”又道:“我明白。” 这时,叶蓁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被刘熙救回去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困惑,于是说:“其实你把我从掖廷带回北辰殿的那几天,因为一切不明,我也曾十分害怕会连累到你。” “最初在北辰殿那几日?阿宁怎么会这么想?” “当时你就一点也不怕吗?” “我从未这般想过。”刘熙笃定的说。 叶蓁听完不自觉的笑了。 刘熙轻抬起手抚上叶蓁的脸,看着她真诚说道:“阿宁待我的好,我永世不忘。” “你最好不要忘,”叶蓁用手指抵着刘熙的胸脯,傲娇又勾人的说:“不然你就是狼-心-狗-肺!” 说完,二人便是持久的深情对望。 不一会儿,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刘熙允进后,只见颜承端着一盘月饼走了进来,站定之后,同刘熙禀报说:“殿下,这是甄副将送来的月饼,说是城中百姓为了补过中秋,专门制作的,特意送来给殿下和顾姑娘尝尝。” “补过中秋?” “是啊,东胡来犯次日便是中秋,只是当时百姓们刚刚返城,城内一片混乱,大家都只顾着收拾,根本就没有时间庆祝,如今家家户户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便想着补一补,欢庆佳节。” “原来如此。” 刘熙说完,叶蓁起身接过了月饼,“你和荣守卫有吗?”她问颜承。 “没”颜承摸着后脑勺憨憨的答道。 “那拿几块。” “不用了,顾姑娘。” “节日风俗嘛,拿几块,都尝一尝。” “那......那好吧!”颜承拿了两块便出去了。叶蓁把月饼放到刘熙身边,说:“殿下,快尝尝。” 等到刘熙恢复的差不多,可以下床走路了,就偶尔会出门去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这日在林中散步的时候,刘熙和叶蓁偶然看到前面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像一对夫妇,二人互相搀扶,步速很慢,但走的很稳。看着眼前的两位老人,叶蓁有些愣了神,刘熙见她久不说话,不禁问她说:“阿宁,你在想什么?” 叶蓁扭过头来看了刘熙一眼,然后说:“我在想,等到我们七老八十的时候,也还是像现在这样每天去林子里散步,然后我一边拉着你的手,一边嘲笑你说:‘这老头,怎么走的这么慢啊!’”叶蓁说完就看向刘熙,露出了一个阳光般的笑容。 刘熙被嘲,只能无奈的笑笑,然后又问叶蓁说:“那除了散步,其它的时间做些什么?” “其它的时间?其它的时间,我就在我的小诊室里,你的病只要好好保养便无大碍,所以未来我对你也就没了多大用处。等到了一定年纪,我就辞去御医一职,你不是说未来要在晏城置办一处院子吗?那我就到街上去开一间医馆,每天一日三餐、三五病人。” “阿宁医术高超,怎么可能只有三五个病人,恐怕到时忙起来一日三餐你都不能按时吃了。” “所以我需要有个人一日三餐准时准点的做给我吃啊!”叶蓁拉着刘熙停下来,然后凑到刘熙跟前,问他说:“殿下,你愿意吗?” “好啊~” 见刘熙笑着说好,叶蓁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嘴唇,然后说了句:“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刘熙说完便拉起叶蓁的手,道:“走吧,回去吧!” “嗯!” 第一百四十四章 立英雄碑 刘熙已经能下床行走,可见距离皇帝下旨已经过去了多少时日,九月既至,李泽才姗姗来迟。房间内,李泽面对着刘熙俯身行礼,开口就请罪,说:“下官来迟,还望九皇子恕罪。”没等刘熙说话,紧接着又叩了个头,道:“想必九皇子已经不记得下官了,下官幽州刺史李泽,拜见九皇子。” 刘熙连忙迎上去搀起他,并说:“李刺史快免礼。” “谢九皇子” “刺史大人舟车劳顿,辛苦了。” “能助九皇子全忠义之事,下官不觉得辛苦。”稍停顿片刻,李泽又说:“九皇子,陛下圣旨中提到的石碑,下官收到旨意当日便着人去办了,下官之所以来迟,就是为了等那石碑,如今石碑已与下官一起抵达柳城,敢问九皇子,这石碑您要立于何处?” “石碑刻好了?”刘熙有些激动的说,“走,快带我去瞧瞧。” “是,九皇子。” 刘熙见到石碑,立即拿出名单仔细核对了一番,确定无误后,便带着李泽和工匠们去了柳城外。 等到石碑立成,刘熙第一个找到于若轩,把他带到了石碑旁。 “这石碑是?”于若轩问刘熙。 “这是......刻有你兄长之名的英雄碑。” 于若轩听完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的走向石碑,等到走到可以看清名字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然后便开始从上到下,一个一个、一个一个的寻找,终于,在第四行第三列的地方看到了于思远这个名字,他把手放上去,细致、小心的抚摸了一下,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哥——”他伏在石碑上,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放肆的嚎叫,只是低声的哭泣着,许久,才又唤出一声:“大哥”;两声大哥,一样的称呼,不一样的情绪,就好像,第一声,我唤你来,第二声,我送你去。 魂归魂去,逝者安息! 这日下午,刘熙突然收到太子一封飞鸽传书,刘熙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应,静候佳音。” “殿下在看什么?”叶蓁一边走过来,一边问刘熙说。 刘熙把纸条递给叶蓁,叶蓁看过,刚要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刘熙说:“或许很快,我就能帮你报仇了。” “报仇?你指的是?” “我知道伤你的人是谁了。” “是谁?是高家吗?” “是,但更确切的说,是高荣手下贴身护卫,安常。” “安常?” “嗯!阿宁,高家多行不义,将来朝廷必会追责,我暂不追究高荣,只是为了让他亲眼看到高家覆灭,至于安常,他虽是奉命行事,却是是非不分、助纣为虐,这笔账,我自然要与他清算。” “你要怎么做?” “他要杀你,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是杀人一事,终究法理不容,所以,我只是让人断他双手筋脉,教他日后再也不能舞刀弄枪。”刘熙握住叶蓁的手,说:“阿宁,此番虽然算是便宜他了,但你放心,将来若是高家伏诛,他必脱不了干系,我饶他一命,也只是想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嗯!” “只是这事殿下要派谁去做?跟这封信又有什么关系?” “此事我已拜托太子,交由季侍卫去做。” “季侍卫?季同?” “是,我听三哥说过,季侍卫的剑法出神入化、举世无双,若是由他扮做江湖侠客去挑战安常,一定能成。” “原来他这么厉害。” “是啊,这世上也不都是安常那般有钱便能请得动的人,还有很多的忠义之士,为了心中的正义,练得武艺超群。” 听刘熙说起“忠义”二字,叶蓁突然就想到了安顺。 刘熙见她默不作声,不禁说:“怎么了?阿宁,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有一个少年,也曾带着热切的渴望矢志报国,可是最后却遭人蒙蔽,没能如愿。” “阿宁指的是?” “殿下不认识。” 刘熙明白叶蓁不说便是还不想同自己说,“那他可还活着?”刘熙又问。 叶蓁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我们为他建一座英雄冢?” “不,”叶蓁拒绝说,“现在还不行,他的心愿还没有实现,等到愿望达成,我一定会为他立碑刻名。” “好” “只是殿下,你是如何得知刺杀我的人是安常?” “离开晏城那日,你同我说怀疑高家,当晚我便给管事传了信,要他留意高家,管事曾与那人交过手,此前还通过查探香气把范围锁定到了潇湘阁,要知道高家能接触到潇潇姑娘的人并不多,除了高荣,也就是他那几个贴身的护卫了,所以不难分辨。” “原来如此。” 提起安顺,叶蓁就想到了王焕,算算日子,与王焕分开已经快两个月了,‘也不知道顾夕宁的师父现在怎么样?是否平安?有没有顺利见到皇帝?’ 许是因为又想起了当初入宫的缘由,唤起了那时的记忆,接下来一连几天,叶蓁每晚都会发作梦魇。 叶蓁回想着当初与王焕分别时王焕说过的话:“入宫后你或许是思绪太重,夜里不宁。”“梦魇是疾患,你不可掉以轻心。” ‘他那时提到梦魇,我还没当回事,可梦魇是可以引起灵魂出窍的,难道这就是我变成顾夕宁的缘由吗?’叶蓁叹了口气,‘没有办法求证的命题真是让人头疼。’翻了个身后,叶蓁又想:‘怎么会这么巧?偏偏要在顾夕宁进宫报信的时候发作,如果那时我没有发作梦魇,是不是顾夕宁就可以完成她师父交给她的任务了?’想到这儿叶蓁又长舒了口气。 刘熙见叶蓁唉声叹气,不禁走到床边,小声的问叶蓁说:“阿宁,何事烦扰?” “殿下,”叶蓁伸手拉住刘熙的手,然后说:“那日见过师父后我才知道,我曾经因为梦魇发作耽误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若真的有人因此受害,那都是我的过错。” “不是你的错,”刘熙直接否定说,“梦魇是疾患,你是生病了,生病不是你的错。” “真的吗?” “嗯!” 刘熙温柔的解释让叶蓁的心里好受多了,“殿下,谢谢你。”她说。 刘熙微微笑了笑,然后说:“天还黑着,再睡会儿。” “要是再发作梦魇怎么办?” “别怕,”刘熙两只手紧紧握着叶蓁,“有我在这儿,我在这儿陪着你。”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互换真相 顺安三十一年四月十四日,顾夕宁受王焕所托与家人假意争吵、离家出走,随后她便快马加鞭赶往定安皇宫。 途中几次险些被人追上,虽然侥幸逃脱,但身体疲惫不堪。 终于在四月二十七日,顾夕宁成功抵达定安,并于当日顺利报名进宫。谋逆一事事关重大,王焕嘱托顾夕宁必须要亲自上报皇帝,其余众人皆不可信,可顾夕宁只是一个普通考生,哪里来的机会面见皇帝。 六神无主之时,齐王找到顾夕宁,要她为自己所用,一方面面对齐王威势,顾夕宁不敢拒绝,另一方面,顾夕宁想着若是大闹一场,或许真的可以引起宫里的注意,从而惊动皇帝。听着荒唐,可此事确有前车之鉴—— 顾夕宁幼时曾听师父说起,顺安六年,曾有一位幽州籍的医者前往定安参加医官考核时,因为误食药物,精神错乱,于考核当日大闹考场,皇帝敬重医者,并未直接处死,而是在亲自召见后,细心询问,查明缘由。这也是王焕不让顾夕宁乱尝药草的原因。虽然民间都传那人是被皇权活活吓死,但王焕却猜测说他是因为长期乱试草药,患了癫狂症的缘故。 顾夕宁决定效仿。于是顾夕宁便答应了齐王。 四月二十九日辰时,顾夕宁于医官考核时主动承认自己并非医者,随后为了躲避追拿,一直逃到了皇宫宫门,在宫门前被楚平一掌打晕,被捕后,楚平直接把她带到了掖廷。 连日来昼夜不歇,身体异常疲惫,又因为心中装着秘密,害怕被人抓到,惶惶不可终日。于是在昏睡中,顾夕宁发了梦魇。 人的肉体很疲惫而大脑却很兴奋的时候,入睡以后就很容易出现梦魇,而梦魇,可以导致灵魂出窍。 与此同时,下了夜班的叶蓁因为夜班期间参与抢救了几个心脏骤停的患者,近日来又没日没夜的修改论文,回到家后也很疲惫,所以淋了雨也没在意,只在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倒到沙发上睡觉去了。谁知睡梦中,依旧是夜里抢救的场面—— “一零零一,一零零二,一零零三......”叶蓁跪在床边不停地进行心脏按压,一旁还有别的医生给氧,时不时还会传来一声:“再给零点五毫升的肾上腺素。”心电图机不停的走纸,家属也在旁边哭个不停。 施救的场面全部出现在梦里,其实连叶蓁也分不清,那究竟是在梦里还是自己清醒的意识。 不一会儿,叶蓁也发作了梦魇。 就这样,二人同发梦魇、灵魂出窍,又因外界召唤,灵魂回体出错,最后导致灵魂互换。唤回顾夕宁的,是掖廷审讯的楚平,而唤回叶蓁的,是她忘机关掉的手机铃声。 只是梦魇发作导致灵魂出窍的机会微乎其微,更不要提两个人同时发作又被同时召回。所以纵使叶蓁已经大概猜到了互换的缘由,她依旧没有办法回去。 时间仍在继续,刘熙一行人也计划着离开柳城。 如今已入九月,幽州表面风平浪静。可实际上,早在八月月初,王焕就已抵达定安,只是在设法进宫一事上费了些脑筋,成功进宫后,王焕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皇帝。 皇帝为免打草惊蛇,暗中派出了一位绣衣直指御史,让他携同司隶校尉及其手下一千两百名精锐暗中潜入幽州,抓捕反贼。 八月下旬,被秘密押送回宫的付献抵达东宫。付献进入东宫之后,始终不肯说出那位官员的姓名,直到见到了穆云的尸身,她才全盘托出。 顾夕宁当初没有完成的任务,如今已由王焕完成,刘熙也实现了与太子的约定,找到了赠送平安符之人,至于付献口中的那名官员是谁,刘熙想,如有必要,太子会告诉他的。 李泽协助刘熙完成任务,就要离开柳城了,启程前,他在望月酒楼摆了一桌酒席,宴请刘熙和叶蓁。 “九皇子,这一杯下官敬您,”李泽端起酒杯看着刘熙说道,“此番您在柳城大破敌军,幽州百姓都十分感念您的恩德,下官身为幽州刺史,理应代替百姓,尤其是柳城军民好好谢谢您。” “李刺史言重了,护国守城不过是臣民本分。” “是是是”说完二人便一饮而尽。李泽又满一杯,然后看着叶蓁说道:“听说顾御医在柳城医治伤兵,也是劳苦功高,这一杯,本官敬你。” 叶蓁连忙站了起来,“实在抱歉,李刺史,下官只要跟在九皇子身边,便属当值期间,当值期间,实在不便饮酒。” 李泽顿悟,忙说:“是,是本官疏忽了,快,给顾御医上茶。” 一旁的随从石明领了命,连忙给叶蓁倒了杯茶,叶蓁便端起茶杯,看着李泽说:“多谢李刺史体谅,下官以茶代酒,谢李刺史盛情款待。” “好”二人说完也一饮而尽。 “九皇子、顾御医,快,快动筷吧!” 刘熙想做的事已经全部完成,但在离开柳城之前,他还想再登一次城楼,偏巧这时,于若轩想要找他,得知他去了北城门,便也追了过去。 城楼上,看着背手而立的刘熙,于若轩连忙跑过去,跪下行礼,“于若轩拜见九皇子。” 闻声,刘熙转过身来,在见到于若轩的那一刻,瞬间展露笑颜,“快起来,”刘熙弯腰去扶他。 可于若轩并没有起身,而是说:“九皇子,若轩有话要说。” 见他神情严肃,刘熙也直起腰身,端肃说道:“你有话,但说无妨。” “九皇子,若轩此番谎报年龄,来到边地参军,自知不妥,这是其一;在家乡时曾听人说起过加冠取字,便想着以此为由在您面前蒙混过关,自知不该,这是其二;还有,在登记名字的时候我说了谎。此三件事,若轩知错,也认罚。” 刘熙听完,俯身搀起他,然后问道:“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这些话我同甄副将也说过了,其实不必再与九皇子说,只是,九皇子是我心中敬佩之人,若轩不想让您觉得我是一个满口谎言的人。” “我知你的本意,又怎会作此想?” “真的吗?” 刘熙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反问他说:“此番我也假冒了刺史,你可觉得我是骗子?” “当然不会。九皇子所行是为义事,并未害人害己。” “多谢,你知我情非得已,我也知你情有可原,以后这些事就不必再提了。” “是” 这时刘熙注意到于若轩脚边放了一只木盒,“这是?”他问道。 于若轩连忙拾起木盒,呈给刘熙,并说:“九皇子,这是若轩来到柳城以后,利用闲暇时间打磨的一把竹扇,九皇子为兄长复名,若轩无以为报,这......这扇子不值钱,可是......是...是我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还望九皇子不要嫌弃。” 少年赤诚之心教刘熙感动,可他还是说:“竹扇打磨费时费力,此物太过贵重,况且为你兄长复名一事是我应尽之责,不必言谢。” “九皇子,您既非刺史,那此事就不是您应尽之责,所以,还望您能收下。” 刘熙见他情真意切,便接了过来,“如此,便多谢若轩了。” “不必客气。” 刘熙和叶蓁游历的第二站,依旧是由叶蓁用抓阄的方式选出来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彻夜长谈 出发前,刘熙给行宫管事传了封信,告知他接下来将会前往故安。 路上,刘熙一行人慢慢悠悠的边走边玩、边走边看,天气转寒,众人还一起做了新衣裳。原本是轻松上路,可这一路走下来,刘熙发现几乎所有的幽州百姓都已知晓自己在柳城退敌一事,还有说书人专门把此事编成了话本子,要说一处两处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一路所有人,都在议论此事。 而其中传的最多的就是那句——“听说,他往那城墙上一站,镇北军就士气高涨,俨然比军旗还管用。” 刘熙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同样,这样的话也传到了宫里——“经此一役,九皇子在幽州名声鹊起,下官听说,幽州都传,他往那城墙上一站,镇北军就士气高涨,俨然比军旗还管用。” 属官的一句话,让齐王刘阳瞬间产生了危机,回想起皇帝近来对刘熙关切不已,齐王不禁攥拳道:“自古以来,人都是偏爱小儿子的,原本就带着愧疚之心想要弥补,谁知道将来不会一时兴起连皇位都给了。” “皇位是国事,不会全凭陛下一时好恶,只是,切不可让九皇子做大,若真有一日他羽翼丰满,朝中有人支持,那才可怕。”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椒房殿内,皇后面对着太子刘衡,突然感慨说:“其母陈洛瑶,风华绝代、姿色秀丽,要知道当年彭昭仪也是因为诞下齐王才获封昭仪,可是陈洛瑶,甫一进宫便是昭仪之尊。” “母后怎么突然想起她来?” “衡儿,想必幽州的风也已吹到东宫了吧!” “是” 刘熙四人抵达故安后,刚一进城,就被行宫管事拦下,驾车的颜承吃惊的问道:“管事怎么在这儿?” “管事?”听到颜承的话,刘熙和叶蓁连忙掀起帘幕,见面前真是管事,二人也很诧异,“管事,您怎么在这儿?” 管事躬身行礼,然后说了句:“下官有事禀报。” “上车说。” “是” 管事上车后,颜承把马车驾到了一处僻静之地,马车停下后,刘熙再次问道:“管事,您怎么会在这儿?” “是啊,管事?” “殿下,顾御医,陛下派人传信,说是微服出宫,如今已入幽州,现在束州北街成平客栈,陛下要见殿下。” “陛下来了幽州?”刘熙疑惑的说。 “是,所以下官收到殿下要来故安的消息后,就一早来此地等候。传信的宫人说,陛下此番微服出宫,朝廷没有几个人知晓,所以时间紧迫,殿下,您快启程吧!” “好,那您?” “下官把话送到,就要回行宫了。” “好,管事一路小心。” 管事已然起身,可犹豫再三又坐了回去,“这一路走来,人人都在谈论您于柳城退敌一事,下官以为这不是好事。” “你也发现了?” “这么说,殿下已经意识到了。” “嗯!” “此番陛下找您,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您一定万事小心。” “知道了。” 管事离开后,刘熙一行人便立刻改道去了束州。 束州北街成平客栈三号上房,皇帝端坐其上,刘熙俯身行礼,叶蓁因为没有见过皇帝,所以刘熙跪下后她才跪了下来,然后便跟着刘熙一起叩头请安。 “都平身吧!” “谢陛下”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殿下怎么不叫父皇?’叶蓁心想。 “多日不见,陛下怎得消瘦成这般?”刘熙诧异的问道。 听了刘熙的话,叶蓁也朝皇帝看去,‘是啊,这皇帝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像是个肿瘤晚期的病人’叶蓁在心里暗想。 这时,只听皇帝说:“舟车劳顿罢了。”皇帝把目光转向叶蓁,问道:“你就是顾夕宁?” “是” “熙儿游历期间,多亏你悉心照料。” “陛下言重了,此乃微臣分内之事。” “嗯,”皇帝点点头,“朕也没有旁的事,只是想见一见你,朕和熙儿还有要事要谈,你去隔壁客房等候。” “陛下,”叶蓁并未离开,因为来之前就想要问一问王焕的消息,于是说道:“微臣有一事想问陛下。” “何事?” “微臣敢问陛下,可曾见过微臣的师父——王焕了?” “见过了。” “那高家的事?” “他已全部告知于朕,朕也派了刺史前来处理。” “那就好。”听到王焕已经把事办妥,叶蓁久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微臣告退。” 叶蓁离开后,皇帝指示刘熙到自己对面落座,刘熙坐下后,只听皇帝说:“游历结束,便尽快回宫。” “陛下,”刘熙本想把自己想要定居幽州的想法告诉皇帝,可皇帝紧接着却又说:“朕有意将太常幼女许配给你,” “陛下?” “等你回宫后立即完婚。”皇帝不顾刘熙自顾自的说完。 “陛下,儿臣不愿。”刘熙连忙拒绝。 “为何?” “儿臣已有心爱之人,绝不另娶她人。” 皇帝听完,淡定问道:“你说的可是顾夕宁?” “正是” “她的身份,哪里配得上你皇子之尊?” “如何配不上?顾夕宁的御医之职是陛下亲赐,敢问陛下,当初为何要封她为御医?” “自然是因为她救了你。” “她有救人的本事,这才获封御医,这样的女子岂是仰赖父亲官职的太常幼女可比?” “这么说你是要抗旨了?” 刘熙连忙跪下来,可嘴上说的却是:“儿臣此生非顾夕宁不娶。” 皇帝见拗不过,不禁叹了口气,然后妥协说:“不若纳她为妾?” “儿臣此生只娶顾夕宁一人,绝不另纳妾室。” “你......你......你还想让太常之女做妾?朕说的是顾夕宁。” “儿臣娶顾夕宁为妻都觉得委屈了她,怎可让她为妾。” “你”皇帝见刘熙态度坚决,也把态度变得强硬,“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由不得你。” “儿臣绝不” “混账!” “陛下,皇子之位非我所愿,不若今日全都还你。”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那我这一身骨血,也可以还给你。” “你”皇帝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可是更多的还是疼惜,于是无奈的唤了声:“熙儿——” 叶蓁其实还有一个疑问想问皇帝,只是并不如王焕进宫告密一事这般紧要,所以一时没想起来,等到了隔壁的客房突然想起,却也不好再返回去——她一直想知道,当初太子因为顾夕宁假扮医者一事去向皇帝请旨,得到的回复为何会是不予追究,予以重考? 叶蓁没问上,皇帝倒是主动和刘熙说了。 “当日太子来问朕,对于冒充医者的顾夕宁,应当如何处置?朕想着,既然与你有缘,那便允她再参加一次医官考核,只要考过,朕就封她为御医,前往北辰殿随侍,可谁知她能力不足啊,原以为你和她的缘分就此尽了,却不曾想返乡途中她又救了你一命。” ‘阿宁也曾说过此事,原来竟是因为我!’ 皇帝上前搀起刘熙,“朕更没有想到的是,你与她竟缘深至此。”此时皇帝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极力压下去之后,又说:“短短一月,你于柳城退敌一事便已传遍幽州,柳城人烟稀少,消息断不会散播的这么快,所以更像是有人在借此造势。故而朕想,将太常幼女许配给你,有了太常之婿这个身份,旁人便不敢轻易动你。”说到这儿皇帝突然握住刘熙的手,“朕......朕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把你带在身边,朕以为,不闻不问便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可是朕却忘了,你我是父子,应该福祸相依。” 刘熙听完一脸疑惑又满眼震惊的看向皇帝。 可皇帝却在拍了拍刘熙的手后,把头转了过去,继续说道:“你可能不信,你应该是不信的,你一定以为朕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是不在意,你恨朕,所以时至今日你都不肯叫朕一声父皇。” “不,儿臣不恨您,陈氏一族是逆党,陛下铲除逆党理所应当,可是,您杀的毕竟是我的祖父,还有母亲,母亲当年虽是病故,但多多少少是受了陈氏灭门的影响。有些东西在我的脑海里,的确无法逾越,所以,我确实没有办法叫您一声父亲。” “你母亲?”见刘熙提起陈洛瑶,皇帝坐回到座位上,回忆道:“朕与你母亲相差十三岁,你母亲入宫时正值豆蔻年华,青春洋溢,让人看着自然心生欢喜,可是前燕王送你母亲进宫,只是为了巩固燕国和朝廷的关系,让她在朕和燕王之间做一个连亲的纽带,这一点朕明白,你母亲也明白。所以你母亲进宫以后一直都安分守己、谨言慎行,朕待她,也从未有失偏颇。只可惜,陈琛谋反伏诛之后,她便没了求生之念,纵使华佗在世,也救不活她了。”说到这儿,皇帝有些激动,没忍住吐了口血,刘熙连忙扶住他,一帮抚着他的胸脯,一边说:“陛下怎么了?” “没事,没事,”皇帝拿出怀里的手帕擦干手里的血迹,然后又说:“熙儿,你恨朕也好,怨朕也好,朕有愧于你,但无论如何,你都是朕的儿子,朕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朕为你选的这条路你再仔细想想?” “不必了,儿臣心意已决。” “你啊!”关起客栈的门,皇帝倒真像是个慈父,没有强迫自己的孩子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好啊,好,朕当年也是力排众议,将自己的发妻推上了皇后之位,只是,朕远没有你纯粹,熙儿,既然你不需要父皇给你的保障,那以后的路就只有你自己走了。” “陛下放心。” 皇帝听了,有些失望的小声说了句:“你还是不肯!”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返回故安 次日清晨,皇帝便离开了束州,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叶蓁忍不住对刘熙说:“殿下,我觉得,陛下恐怕时日无多了。” “我猜到了。” “你怎么猜到的?” “这一晚上,他吐了四次血。” “确定是吐血吗?” “嗯!” 听刘熙这么说,叶蓁更加怀疑他是得了癌症。“那殿下,这一面很有可能是你和陛下最后一面了,不要留下遗憾哦!” 刘熙被她俏皮的语气感染,微微笑了笑,他转过身来拉起叶蓁的手,然后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陛下此番前来,的确像是为了了却遗憾,可是我,我没有什么遗憾。” “那就好!过去如果是我的患者身患绝症,我会嘱咐家属,在最后的时间里,不要让老人留有遗憾,可是,这件事,一来我不确定陛下是否真的得了不治之症,二来,”说到这儿,叶蓁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我顾不上那么多了,在陛下和你之间,我只希望你不要留有遗憾,我只在意你的感受如何。” 刘熙眼角泛红,但没说什么,只是抚了抚叶蓁的脸后把她抱进了怀里。 颜承和荣谷套好了马车,问刘熙说:“殿下,是回故安吗?” “嗯!回故安。” “是” 晏城长街广言客栈,客房内,一幽州官员训斥高荣道:“王焕至今没有下落,顾夕宁人抓不到,弄死她你都做不到!” “大人息怒,这顾夕宁属实命大,不过,王焕当初在山上也未必见过安顺,说不定他与顾夕宁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 “你我所行之事,可是掉脑袋的事,绝不可掉以轻心。” “是,是是是,大人放心,自从穆云刺杀失败,您传来消息,说要偃旗息鼓、无所作为之后,属下就什么都没做过了。” “什么都没做过?私自下令刺杀夏清,难道是本官做的?” “大......大人您都知道了?”高荣立即吓出一身冷汗,“大......大人真是神通广大,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那人一把拉住高荣的衣领,愤怒的说:“听着,别再出什么纰漏,不然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大人” “接下来的事,本官来安排。” “是,是是是” 管事回到行宫,稍加打探,就得到了高家护卫安常被一江湖人士砍断双手筋脉的消息,于是连忙给刘熙写信,欲告知此事。可当他听到夏清手里的消息后,他决定还是亲自前往故安,找刘熙和顾夕宁面谈。 刘熙四人抵达故安后入住客栈,第二天,突然遇上了季同。 “九皇子真是让卑职一通好找。”刘熙前往故安的事只告诉了行宫管事,太子并不知情。“卑职季同,拜见九皇子。”客房内,季同连忙行礼。 “季侍卫快请起。”季同起身之后,刘熙又问:“季侍卫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说来话长,费了好大一番波折,才打听到这儿的。” “是吗!” “九皇子,”季同直入正题,“卑职此番前来,是有两件事需当面转告您。第一,安常已如九皇子所愿双手筋脉尽断,第二件,是......付献已招供,穆云进宫行刺是受幽州刺史李泽指使。” “幽州刺史李泽?” “正是,付献说穆云进宫行刺前见的那名官员就是幽州刺史李泽,但太子殿下说,付献虽然见到了穆云的尸身,可空口无凭,太子殿下唯恐她肆意攀咬,所以说会派人详查。您如今已实现了当初与太子殿下的约定,接下来的事太子殿下会另派他人,九皇子今后可尽情游历了。” 刘熙虽然一时想不通太子为何没有让他探查此事,但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说:“好”。 过了两日,管事抵达故安。见到刘熙和叶蓁后,立即转告了夏清传递给他的消息。 “你是说,方坤的家眷承认,方坤与高家暗中豢养私兵,此事非同小可,确保可信吗?” “嗯!那女子曾偷听到方坤和高荣谈论此事,只是兵在何处,有多少人,武力如何,是何装备,她一概不知。” “那夏大人可有给陛下上奏陈述此事?管事来找我们又是何意?” “夏大人已经给陛下上奏了,下官前来故安,只是想问一问顾御医是否一早就知晓此事?高家刺杀是否和此事有关?” “是”叶蓁直接承认,“早在今年四月,我的师父王焕就发现了高家豢养私兵一事,当时有一个少年因为不愿助纣为虐暗中逃了出来,遇上了我师父,请求他前往定安告密,我师父受伤行动不便,才把此事托付给我,可我进宫后发了梦魇,忘了此事,今年七月,师父痊愈,再次前往定安,前几日见到陛下我已问过,师父已将一切告知陛下,陛下也派了御史前来,处理此事。” 管事和刘熙听到皇帝已经得到消息的话,都松了口气。 “这个少年就是你同我说的那个少年?”刘熙问叶蓁。 “嗯!殿下,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只是当时还不确定陛下已经知道此事,我须得保密。” “我明白。” “如此便好,如今只希望他们暂时不要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顾御医和殿下可要多加小心。” “嗯,我们会的。” “放心吧,管事” 管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空杯放回桌上后,又说:“好了,消息送到,下官也该回去了,这几日车马颠簸,下官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管事,不若在故安歇几日再走。” “不了,殿下,下官已经出来多日,须得尽快回去,不过,故安商贸繁华,殿下和顾御医倒是可以多待些日子,好好逛逛。” “管事来过故安?” “实不相瞒,故安是下官与您母亲第二次相遇的地方,下官已来过多次了。” 刘熙点点头,但没有应声。 午后,刘熙和荣谷送管事出城,叶蓁原本也想去送,可被管事拦下,刘熙不放心叶蓁一个人留在客栈,便留了颜承贴身保护。 三人来到城外一处空旷之地后,管事停下来,对刘熙说:“殿下,就送到这儿吧!” “管事一路珍重。” “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管事之死 管事说完便跃身上马,刚准备走,四面八方突然围上来七八个黑衣人,刘熙看着是朝自己这边来的,连忙说道:“管事快走。” 荣谷把刘熙护在身后。 管事见此情形,也下了马对刘熙说:“殿下,你骑马先走。” “管事,”刘熙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黑衣人已经来到了三人跟前,荣谷和管事与对方厮杀起来,刘熙试图骑上马回城去搬救兵,可是对方一剑劈上马身,惊了马,马跑走了。 对方人多,其中三个困住了荣谷,管事一直护在刘熙周围,但寡不敌众,好几次对方的剑都要刺到刘熙。 刘熙尽力躲避,可还是躲不过身后刺来的剑。 “殿下” 被剑刺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熙旋即回身,扭过头那一刻,见黑衣人早已抽剑出身,管事骤然倒下,黑衣人也吐血倒地,原来管事中剑之后,拼着最后的力气抹了对方的脖子。 “管事!”荣谷连忙跑过来护在刘熙和管事的周围。管事先前已斩杀两人,荣谷如今也已斩杀三个,剩下的两人已不再是他的对手。 “管事——”伤口血流不止,刘熙手足无措。愣了少顷后,他一只手按着管事的伤口处,一只手把管事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说:“走,我带你去找郎中,只要进城就能找到郎中。”急切的语气配合着利落的动作,刘熙一把将管事扶起。 可管事已经奄奄一息,根本没有力气走动,甚至都没有力气说话,地上已成血泊,管事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于是铆足了劲说道:“来......来不及了。” “别这么说,”刘熙搀着管事前行,可一活动,胸口的血就流的更快更多了。 “殿......殿下,来不及......来不及了。” “管事”悲痛的感觉袭来,瞬间抽走了刘熙全身的力气,管事再次倒下,刘熙把他抱进怀里,泣不成声。 “殿......殿下莫要难过,” “我要怎么做,我怎么才能救你,我要救你啊!” “莫......莫要难过,相反,您......您应该......应该替下官感到高兴,因为下官,终得解脱。”此话说完,管事的嘴角带上了浅浅的笑,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管事,管事你醒醒,醒一醒,不要,不要啊,管事,不要......”无论刘熙如何呼喊,如何摇晃,管事都没有反应,刘熙颤抖着用指尖去触管事颈部的脉搏,当他感知到死亡的那一刻,刘熙仰天悲嚎。 这时,幽州刺史李泽和故安县县令沈睿恰巧带着官兵路过此地,余下的两名黑衣人见是官兵,就连忙逃走了。 李泽认出刘熙后,快步跑到刘熙身边,问道:“九皇子,您怎么在这儿?”又看了一眼刘熙怀里的人,然后说:“行宫管事付荀?九皇子,付管事这是?” 刘熙缓了缓情绪,然后说:“劳烦李刺史帮忙抓住那两个活着的黑衣人。” “九皇子放心,官兵已经追过去了。” “多谢!”刘熙轻轻的把管事放到地上,然后起身站了起来。 “九皇子,付管事既已殒命,可否需要下官派人找辆马车过来,把尸身运回城里?”故安县县令沈睿问刘熙说。 “多谢,不过不必了,我自己安排。”说完就叫荣谷回城去驾马车。 “是” 荣谷走后,刘熙问李泽和沈睿说:“李刺史和沈县令怎会出现在这儿?” “下官行县至故安,听说西面无爻山上山匪横行,正要带着官兵前去看看。” “那二位请便吧!” “眼下官兵都去追黑衣人了,今日恐怕是去不上了,下官等送九皇子回去。” “也好” 回到客栈,叶蓁得知管事已死的消息后,悲痛万分,刘熙在看到叶蓁的那一刻,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了叶蓁怀里。 确定刘熙无碍之后,叶蓁帮他掩了掩被角,然后问荣谷说:“管事尸身现在何处?” “在县衙的停尸房。客栈不容尸体,故安县沈县令说可以暂时安置在县衙的停尸房,我们便买了棺材,送了过去,毕竟还不知道要安葬在何处。” “这也太突然了。”颜承在一旁感慨说。 一想到曾经朝夕相处的管事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叶蓁就忍不住落泪,但她还是说:“荣守卫,今天在城外发生的一切,你快跟我说说。” “好” 刘熙醒时,已是戌时了,一睁眼,就看到了床边的叶蓁,“阿宁,管事他?” 叶蓁拉住刘熙的手,温柔的说:“他跟你说,他终得解脱了是不是?” “嗯!你都知道了?” “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应该为管事感到高兴。” “可他是为我而死的,” “是黑衣人还有黑衣人背后发号施令的人,是他们的错。” “对,你说的对,是他们杀了管事,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们,替管事报仇。”说话间眼角不停地有泪水滑落,看着刘熙落泪,叶蓁也忍不住又哭了。过了一会儿,刘熙突然把目光转向叶蓁,然后问她说:“阿宁,你同我说一句实话,我的疾患是不是要命的?” “殿下,你相信我,肥厚型心肌病虽然是遗传病,但只要症状轻微、好好保养,预期寿命是可以接近常人的!你今日昏迷只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跟病没有关系。” “真的吗?” “嗯!” “你不可骗我。”刘熙委屈的说。 管事的尸身,刘熙准备葬在故安。其实,世人皆求落叶归根,刘熙也知道这个风俗,只是,过去管事不曾说起过自己的家乡在哪,晏城县衙或许会有记录,但一来一回再加上送还尸身会耽误很多时间,刘熙害怕尸身腐败,于是决定让管事早日入土为安。 管事曾说故安他曾来过多次,想必对他有别样的意义。刘熙暗自想着。 “管事,我私自做主,替你选了这个地方,你莫要怪我。”说完,刘熙便叩了四个头。 安葬好管事以后,刘熙决定回行宫整理一下管事的遗物。管事之死李泽说会具表上奏,陈述经过,在下一任行宫管事到任之前,行宫事宜暂由安平县县令许戎代理。 所以刘熙等人一回到行宫,就遇上了县令许戎。 “九皇子,您怎么回来了?”许戎惊讶的问道。 “我来是想整理一下管事的遗物。” “还都在房间里,没有人动过。” “好” 管事在行宫待了二十几年,可满屋却没有几件东西,刘熙很快就收拾好了。整理好管事的遗物,刘熙和叶蓁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柳如卉和初菱在得知刘熙和叶蓁回来的那一刻,就连忙跑到房间换了新的床单被褥。 房间内,初菱紧紧拉着叶蓁的手,说:“顾姐姐,你回来我真的是太开心了,你都不知道,管事的死讯传回来之后,我有多难过,我一直难过了好些天。” “初菱,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会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祸不单行 柳如卉来送晚饭的时候,刚好看到刘熙浑身发抖、蜷缩在一处,她连忙跑过去。当看到刘熙双颊发红、双手却惨白,柳如卉不禁说:“九皇子,您......您这是......中毒了?” “为何这么说?”刘熙很诧异。 “您是不是觉得此刻肚子里仿若翻江倒海?” 刘熙惊诧于被她说中,“是” “手脚冰冷,浑身发抖,颜面潮红,腹内翻涌,这些都很像是中毒的症状。” “你怎会知道这些?” “不......不敢欺瞒九皇子,奴婢原先的主人很喜欢玩这些把戏,给人下毒,再给人解毒,以此试药,奴婢见过。” 见刘熙又吐了口血,柳如卉连忙说:“奴婢这就去找顾御医。” “不可” “为何?” “我不想让她担心。”刘熙吐完了血,感觉身体的抖动在慢慢停止,手脚也在逐渐回温,于是说:“稍后我会亲自去找阿宁,你退下吧!” “可是......” 刘熙撑着身体,看向柳如卉,警告说:“闭紧嘴巴,别乱说话。” 突然的警告让柳如卉吓得一愣,而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刘熙这般凶神恶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然后说了声:“是”,就跑出去了。 “我怎么会中毒?又是何时中的毒?阿宁?阿宁怎么样?”一想到这儿,刘熙连忙起身去了叶蓁的房间。 叶蓁此刻正在房间写信,见刘熙来了,停笔问道:“殿下,有事吗?” “没事,来看看你。”刘熙一边走过去,一边又说:“在做什么?” “没什么,在犹豫着,想给我师父写封信,又不知道该送去哪。”其实托人打探一下消息倒是不难,宫里的穆南晴叶蓁还是信她的,只是,叶蓁又觉得,此时不联系或许更安全。 “王焕郎中?要不要我派人去找找他?”说话间刘熙已经在叶蓁的身旁坐下。 叶蓁想了想,还是说:“不用了,殿下,我父亲说过,我师父要是想躲,旁人是找不到的,如有必要,我想他会主动来找我的。” “嗯!”刘熙接过叶蓁手里的笔,放回到砚台上,然后双手紧握住叶蓁的双手,问她说:“阿宁近日可有什么不适?有没有觉得手脚冰冷、身体发抖,上次......上次肠胃不适的症状,有没有再出现过了?” “没有啊!” “全都没有吗?” “都没有啊!” “那就好,”刘熙松了口气,“近来天气变幻不定,一定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嗯!放心吧!” “阿宁......可懂毒理?”刘熙试探性的问道。 叶蓁摇摇头,说:“不懂,这么多年只学了药理,虽然说毒药不分家,但是实在知之甚少。” “噢”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毒理来了?” “没......没什么,只是想......只是想,陛下的状况会不会是中毒所致?” “嗯......从陛下的表现来看,病变在肝,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究竟是病还是毒导致的肝病,这我确实看不出来。” “无妨,”原本刘熙也只是找的借口,所以对于问题的答案并没有那么在意。 “陛下面色晦暗,整个人瘦骨嶙峋,依你所言还出现了呕血,而且还吐得那么频繁,这就说明已经到了疾病晚期的状态,无论病因如何,当务之急......”叶蓁依旧在说着,可刘熙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因为他在想:‘阿宁不懂毒理,告诉她也只是平白让她担心罢了,甚至还会让她因为无法救我而满心自责,此事不可为之。’ 从叶蓁的房间出来,刘熙就出了行宫,可走遍了长街的医馆,所有郎中都猜测他是中了毒,却无一人知晓他所中何毒。刘熙带着疑惑出门,又带着更多的疑惑回来。 “九皇子?您怎么样了?”柳如卉径直闯入刘熙的房间。 刘熙刚想说话,却觉手脚骤然变凉,身体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他不想和柳如卉有过多接触,于是摆手示意她出去,可柳如卉非但没走,反而上前搀住刘熙,“九皇子,奴婢扶您到床上去。” 刘熙四肢发软,根本推不开她。等到了床边,刚一坐下,刘熙就觉得腹中翻涌,不一会儿,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刘熙拭去嘴角的血,然后一把握住柳如卉的肩膀,质问她说:“为何我一看到你就会发作,说,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奴婢?奴婢没有啊,奴婢怎么会呢?奴婢怎么可能会伤害您?” 刘熙缓过劲来,自知无凭无据,不该妄加质疑,于是道了声:“抱歉。”就让她出去了。 可柳如卉出门后却又去而复返。 “还有何事?” “九皇子,”柳如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从今日起,就让奴婢贴身服侍您吧!”刘熙抬眼看向柳如卉,还没说话,就听柳如卉又说:“您若是不答应,奴婢就去告诉顾御医您中毒一事。” 刘熙生平还是第一次遭人威胁,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想死?”他皱着眉,冷漠道。 “奴婢的这条命是九皇子救回来的,九皇子想要,奴婢还给您就是了。” “你不怕死,那就是想我死?” “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你胆敢跟阿宁说一个字,” “奴婢不说,奴婢不说了,”看着刘熙虚弱的状态,柳如卉瞬间妥协,“只是九皇子,您不肯让顾御医知道您中毒一事,那为什么就不能让奴婢照顾您呢?” “我绝不能让她心里不舒服。怎么样?够清楚了吗?” “那如果她答应了呢?” 刘熙不想再回答,于是厉色道:“出去!” 这天夜里,叶蓁突然做了这样一个梦,梦里顾夕宁生气的质问她:“你为什么用我的身子和一个男人卿卿我我,你有什么资格?” “对不起,对不起......”叶蓁无言以对,只能拼命的道歉。 等到从睡梦中惊醒,叶蓁忍不住想:‘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可为什么会突然梦到这个?难道是顾夕宁要回来了吗?’ 第一百五十章 病情加重 自从怀疑自己中毒之后,刘熙一直不停地回想这些天自己遇到的人和事,吃的吃食,所处的环境,也一直不停地在寻找解毒方法。 荣谷害怕刘熙这样会耽误救治,于是劝他说:“殿下,不如就把这件事告诉顾姑娘吧,顾姑娘知道了,一方面您不用再这样偷偷摸摸的出门,另一方面,顾姑娘也能一起帮着想想办法。” “她不懂毒理,说了也只是平白让她担心。” “可是多一个人总归多一份力量,也许她认识擅长解毒的人呢!” 刘熙想想也是,可犹豫再三,还是说:“再缓几天吧!” 管事之死,对于刘熙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再加上多次毒发,原有心疾突然加重,一日内晕倒了三次。 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刘熙,叶蓁突然脱下鞋子,侧身躺到了刘熙身边,然后把左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胸口,自己也闭上眼睛睡去了。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以后,刘熙苏醒过来,刚一睁眼,就感受到胸口手臂的重量,于是微微扭头看向枕边的叶蓁,见她还在睡着,刘熙并没有叫醒她,只是把头扭了回去,然后用左手轻握住了叶蓁的手。 叶蓁被碰也醒了过来,一睁眼,发现刘熙已经醒了,不禁开心的说:“殿下,你醒了。” “嗯!”刘熙只是轻声应了一声,并没有回头,然后他慢慢的松开叶蓁的手,说:“阿宁,之前你说,我这疾患如果症状轻微,预期寿命可以接近常人,可是以我目前的情况来说,应该不算症状轻微吧?” “殿下?”见他情绪低落,又突然问起这个,叶蓁觉得他许是害怕自己命不久矣,于是连忙宽慰他说:“殿下,你不要胡思乱想。” 可谁知刘熙却说:“阿宁,这几日我也仔细想过了,若我真的运动受限,那便不能行房事,可是你那么喜欢孩子,我没有资格剥夺你成为一个母亲的权利,所以......思来想去,唯有放开你,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你说什么?”叶蓁把头抬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刘熙说:“你再说一遍?” “我......”刘熙微微张嘴,却说不出话。 叶蓁便说:“你看着我。” 刘熙只好把头扭回来,看着叶蓁,解释说:“阿宁,且不说我已不能享常人之寿,单说子嗣一事,我刘熙此生可以没有子嗣,可是你那么喜欢孩子,你不该受我连累。” 叶蓁听着越发难受,可她并没有回答,只是问刘熙说:“殿下,你爱我吗?” “爱”刘熙用十分坚定的语气回答说。 叶蓁听完,瞬时鼻子一酸,然后眼泪倏地就落了下来,她把脑袋埋进刘熙的颈间,然后用左手挽着刘熙的脖颈,一边哭着,一边说:“殿下,那你答应我,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不能再爱你了,就像那句话说,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但我还是好想爱你,既然你我都是如此,那我们就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的相爱好不好?” “阿宁” “殿下,你不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和你在一起的,你不要放弃我。” 听到“放弃我”这三个字,刘熙瞬间就慌了神,他连忙把身子侧过来,一边擦去叶蓁脸上的泪水,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了,我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你别哭,别哭了,阿宁,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说完刘熙就把胳膊伸入叶蓁的颈下,然后把她抱进怀里,“我又何尝舍得放开你,我只是害怕,害怕自己会对不起你。” 叶蓁哭的越来越凶,已经说不出话了,刘熙也默默的落泪,可是嘴里却一直在哄她,“好了,不哭了,不哭了,阿宁......” 许久,叶蓁缓和了情绪,然后把脑袋从刘熙的怀里挪出来,枕着他的胳膊,仰着头问他说:“殿下,你是害怕自己会突然离我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对吧?” 刘熙强忍悲痛,应了声:“嗯!” “那如果我不怕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怕?” “我......” “我知道这很难,所以我们就更应该好好的活下去,不是吗?” 刘熙挣扎片刻,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嗯!” “至于孩子,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虽然我相信天底下的父母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但我更加希望,孩子出生在父母相爱的前提下,这样他\/她才能获得完整的爱,可除了你,我不会再爱别人了。” 刘熙听完,没有说话,其实,他又何尝不知,因为这句话放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叶蓁双眼含泪的看着刘熙,见他也眼中含泪,不禁问他说:“殿下,你也是舍不得我的对吧?” “嗯!” “我刚刚说的,你也都认同对吧?” “嗯!” “那我再问你一次,你还要放开我吗?” 刘熙哭着摇了摇头,然后把叶蓁抱进怀里,说了句:“日后我与阿宁,非死不能离。” 待叶蓁情绪缓和,她轻声说道:“你再躺会儿,我去厨房给你熬点粥来。” “好” 叶蓁起身下床,可刚一出门,就撞见了柳如卉。柳如卉开门见山,直接说道:“顾御医,奴婢过去曾得九皇子相救,因此一心追随,还报救命之恩,可每次奴婢和九皇子提起,他总是顾及你,说不愿让你伤心,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想跟着九皇子,服侍九皇子。您能不能替我劝劝九皇子,让他收下奴婢?” “此事你当问九皇子,不应来问我。” “可他说了他不愿让你心里不舒服。” “有别的女子在他身边,我心里一定会不舒服。” “可世间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况且,奴婢并没有非分之想。” “我知道,柳姑娘,你从小接受的观念是三从四德、夫为妻纲,所以你能接受男子三妻四妾,不,不对,不是你能接受,而是你不得不接受,但我接受不了,我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一夫一妻,我的爱情里绝对容不下第三个人。” “可奴婢真的不敢有非分之想。” “你此时不敢,不代表你以后没有,人的贪念都是一点一点滋生的,如今你想追随他,等到跟着他了会不会又想要嫁给他呢?这很难说。柳姑娘,若他心悦于你,那我无话可说,我只会祝福、退出,但如果他没有,那任何人也别想横在我们中间。” “顾御医?” “不要说了,我还要去厨房,你自便吧!” 叶蓁知道自己和柳如卉说话的时候,刘熙出来看了,只是没有插话。所以端着粥回到刘熙的房间后,叶蓁便直接问刘熙说:“殿下,我刚刚和柳姑娘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对不对?” “嗯!” “那好,那我们就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你想说什么?” 叶蓁看着刘熙,严肃说道:“管事新丧本不适合讨论这个话题,但你既然听到了那也免得再找时机。殿下,我爱你,一心一意的爱你,孤注一掷的爱你,我爱你的时候,可以豁出性命来爱你,但我的爱情里,容不下第三个人,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可以退出,成全你们;或者你不说,但是被我发现了,那就是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爱情,我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成全你,也放过我自己。” “我”刘熙刚要说话,却被叶蓁制止了:“殿下,你听我说完。” “好” 叶蓁便继续说:“我不需要你的许诺,我也不需要有什么山盟海誓,在这段感情里你有没有做到自我约束,时间都会证明,我爱你,但不代表我会原谅犯了错的你。” “我明白。”刘熙等了一会儿,见叶蓁不再说话,便问了一下:“阿宁,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了。” “那便听我说几句,可好?” “嗯!” “与你袒露心意以前,我曾无数次的劝说自己不能对你有痴心妄想,可是人的贪欲过盛,就会不由控制,我说服自己,一定给你一个光明坦荡的未来,这才敢把自己的心意说与你听,阿宁,我爱你,爱的刻骨铭心,爱的小心翼翼,我亦知道话说得再漂亮都是徒劳,但我希望你能信我一次。” “好”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再回故安 “公子,恕在下水平有限,实在是看不出您所中何毒。”郎中收回把脉的手,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熙听完,还是道了声谢,“多谢!”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医馆。 刘熙已记不清这是他走的第几家医馆了,但他想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放弃生的希望,可纵使如此想,他还是决定给叶蓁留一份保障。于是回到行宫后,刘熙便让荣谷给雁门守将萧裕送了一封信。 幽州刺史部右北平郡文城县,顾夕宁家中。 “往年宁儿不论多忙、在哪,都会尽量赶回来给家里人庆贺生辰,可是今年曼儿和娘的生辰,她都没回来,人没回来,也没传个话,或者来封信。”顾母一边切菜一边说道。 “是啊,每个月她都让人送银子回来,按理说让送银子的人顺便传个话、带封信,不是什么难事,”这时顾父突然停下择菜的手,“你说,宁儿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你别吓我,” “如今街上都在传九皇子于柳城退敌一事,咱们宁儿一直跟着他,不会在柳城出什么事了吧?” 顾母听完心头一紧,可想想却说:“此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不可能那个时候出的事现在还不通知我们,不会的不会的。” “对,你说的对,不过,也不知道宁儿现在在哪,我得想办法去找找她。” “对,你去找找,确定她平安,我才能放心。” “好!” 晏城行宫,房间内,叶蓁一边剥着橘子,一边说:“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回故安?” “明日启程,如何?” “好,那我一会儿就回去收拾一下。嗯......不过,荣守卫明日出发之前能赶回来吗?”叶蓁只知道荣谷外出,却不知所为何事。 “不必等他,我与他说过,直接到故安汇合。” “哦!”叶蓁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殿下想要三妻四妾吗?” “啊?”突然的问题把刘熙吓的一愣。 “昨天的事我仔细想了想,昨天我只顾陈述自己的观点,却忘了站在你的角度。”叶蓁把头抬起来,看着刘熙又说:“殿下想要三妻四妾,我不拦着,毕竟,从小你接受的观念就是三妻四妾、三宫六院,我不会把我一夫一妻的观念强加在你身上,但是你想要我接受你左拥右抱,这我也办不到,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移情别恋,我不会哭闹,更不会纠缠,只需你如实告诉我,我自会放手,成全你们。” “你在试我?” “殿下何出此言?” “昨日我已经把话同你说得很明白了,你今日却还有此顾虑,不是试探是什么?” 叶蓁笑了笑,说:“我平心静气的讲,自然是实实在在的和你说心里话,我明白观念不同,言行不同,所以我不会要求你,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你,免得将来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叶蓁给刘熙喂了一瓣橘子,然后说:“我不会把我的观念强加在你身上,但我也不会为了你而改变我自己。” 刘熙用双手托住叶蓁的脸,微笑着说:“刘熙谨记!” 次日刘熙一行人再次启程,重回故安。 回到故安后,刘熙第一时间去县衙询问了抓捕黑衣人的情况,沈睿拱手俯身,道:“九皇子恕罪,派出的官兵说......说跟丢了。” “山里地形复杂,一旦藏匿起来,确实不好找。无妨!” “谢九皇子体谅,九皇子如今可对这波黑衣人的幕后主使有了想法?” 这个问题刘熙遇刺当日李泽就曾问过,只是刘熙不能说关于幕后主使我最怀疑的就是你这个幽州刺史,毕竟付献是我亲自送进东宫的。当日不能说,今日自然也不能说,于是刘熙故作头疼,道:“没有想法,一点想法都没有,不知沈县令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依下官拙见,九皇子如今在幽州威望甚高,再加上您和幽州这层特殊的关系,恐怕是宫里有人坐不住了!” “宫里?太子?抑或是齐王?” “这下官就不知道了。”说到这儿,沈睿突然转换话题,“九皇子,既然到了故安,不如就住到官驿来吧,也好让下官好好招待一下您和顾御医。” “不必了,”刘熙直接拒绝,“我还有事,沈县令,就先告辞了!” “恭送九皇子。” 沈睿的话虽然不能相信,但他确实提醒了刘熙,幽州消息传的这样激烈,恐怕这股风早就已经吹到了宫里,所以有人按捺不住了,想要斩草除根。一想到这儿,刘熙便觉得,自己离死亡仿佛又近了一步。 颜承和叶蓁一直在县衙外等候,刘熙出来后,直接就上了马车。 “殿下,是回原先的客栈吗?”颜承问道。 “嗯!” 三人回到客栈安置好后,刘熙找到叶蓁,说:“阿宁,走,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说完拉起叶蓁的手,先交代了颜承不必跟着,留在客栈等待荣谷即可,然后就把叶蓁拉走了。 “易-容-居?”叶蓁读完了牌匾上的字,好奇的说:“殿下,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正如其名,易容!” “啊?” 易容居里有专门的服饰和上妆师,刘熙想和叶蓁换个模样到街上去逛,也免得被人盯上。 等到换好了装、易好了容,叶蓁却一直用衣袖挡着脸。 “阿宁?” “殿下,女扮男装不行吗?为什么要让我扮成一个老太婆?”叶蓁小声的问刘熙说。 “你面容姣好、肤色细腻,没有喉结,也没长胡子,扮做男子很容易叫人识破的。” “这样就不容易识破了吗?”叶蓁慢慢的拿开衣袖,看向刘熙。 “在我眼里,自然你扮做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可旁人就不一定啦!” 叶蓁虽皱着眉,但还是说了句:“那好吧!” “对了,阿宁,就别叫我殿下了,不然就白易容了。” “那叫什么?老头?老伴儿?老刘?嘿嘿嘿......”话还没说完叶蓁就已经笑了起来。 “老...伴儿...就挺好的。” “好的老刘。” “......” 叶蓁笑得十分开心,刘熙静静地看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叶蓁叫他,他才说:“等我,我去付钱。” “嗯!”二人付完了钱,一边往外走,一边又说:“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刘熙清清嗓,然后装作老人家的语气慢吞吞的说道:“上次来故安,进城之后路过此地,碰巧看到罢了。” “哦!!!” 第一百五十二章 浮出水面 夜里,刘熙躺在床上,心想:‘只要挺过这几日就好了,只要挺过这几日,阿宁就安全了。’ 可世事难料,刘熙还是慢了一步。有人偷偷潜入客栈,用迷香迷倒了刘熙,并把他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刘熙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而面前站着的竟是幽州刺史李泽。 “李泽?你这是何意?”刘熙质问道。 “下官请您过来,是有要事相商。”李泽拱手俯身,做出恭敬的姿态。 “你这是请?”刘熙冷笑一声。 “手下不懂事,让您受委屈了。”可话是这么说,李泽却一点也没有想要给刘熙松绑的意思。 “那就说说吧,找我有何事?” “九皇子这几日毒发的频繁吗?” “你怎么......,”刘熙心想他怎会知道,可一转念就说:“是你?”其实回想起李泽设宴那日,自己喝了酒而叶蓁没喝,刘熙就已经把李泽纳入到下毒的名单之列了,只是害怕自己有所行动会干扰太子的计划,所以时至今日都只是一心寻找解毒办法。 “正是下官。”李泽说完长舒一口气,“下官也很为难啊,您是已故燕王的亲外孙,下官不想伤害你,下官也想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是九皇子刚正不阿,又重情重义,不会同意下官起兵谋逆的,下官只好用这个办法逼您就范了,毕竟,没有人不想要活下去。” “你和外祖父是什么关系?” “将军征战入浮阳,救了一对母子,母亲感念,指着马上的将军告诉孩子说:‘你记住,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这句话,孩子记了一辈子,可是,还没等他长大成人,将军就被朝廷以谋反之名抄家灭门。” 刘熙听出,那位将军就是他的外祖父陈琛,“你是觉得那位将军有冤?” “如何不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皇位他刘家坐得,旁人就坐不得?” “那李刺史抓我是何意?” “您就不想替您的祖父完成遗志,登上那至尊之位吗?”李泽激动的说,随后他上前双手握住刘熙的侧肩,“您应该清楚,身为逆党之后,您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储君,因为陛下绝不会不顾自己的身后之名,也绝不会不顾大安今后的百年气运,可推翻了他就不同了,您一旦登基,日后一定可以成为一代明君。” “没想到李刺史竟是一心为我。” “当然!下官没有机会回报陈琛将军,愿一心回报给九皇子。” “可推翻陛下谈何容易,仅凭你我吗?” “当然不会,下官蛰伏了这么多年,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其实,今年四月若是太子身死,下官早就已经夺武库,占晏城,集结兵马,杀进皇城,去救您了。” “只可惜太子没死。” “是啊,只可惜他没死,”李泽松开刘熙,继续说道:“东宫稳固,朝野平顺,下官只好偃旗息鼓,再待时机。可是,九皇子如今在柳城退敌,此时起兵,在幽州一定一呼百应。”李泽慷慨激昂的说着。 可刘熙并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九皇子请讲。” “晏城武库令夏清遇刺一事,是否与你有关?” “算是吧,不过下官也是事后才知道的,都是那个高荣擅作主张。” “高荣?晏城的那个高荣?” “正是” “没想到晏城富商高家也是你的人。”‘那这么说来,刺杀阿宁的幕后主使也有你的份,不对,应是你才对。’刘熙心想。“有了钱,那兵在何处?” 李泽瞬间两眼放光,“这么说,您已经同意依下官的计划行事了?” “此事事关重大,我需得考虑一下。” “行,那您慢慢考虑,”李泽拱手俯身,道:“下官就不打扰您了,只是,下官须得提醒您一句,您所中之毒,普天之下,只有下官有解药,您应该去过很多医馆见过很多郎中了吧?下官也不瞒您,都没用的,这种毒只有那个制毒之人能解,可那个人已经不在世上了。”李泽说完仰头看了一眼刘熙的反应,然后道:“下官告退。” 说完李泽就出了门,并将房门上了锁。 刘熙闭上双眼,头慢慢后坠,直到整个人贴紧了椅背。 ‘母亲生平所愿,且身体力行,皆为幽州之太平。阿宁身受重伤,贼人尚且逍遥。管事待我至诚,如今为我而死,此仇不得不报。我......我又身中剧毒。原以为我能置身事外,竟不知我早已在局中了。’ 刘熙有些累了! 刘熙真的累了...... 次日清晨,李泽来到刘熙所在的房间,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李泽知道刘熙又毒发了,于是说:“不知九皇子考虑的如何?” “我一个人,在北辰殿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有过求死之念,如今获得自由,见过了世间繁华,当然是不想死。” “这就对了嘛!” “可在起兵之前,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 “何事?” “这不该你问。” “难道是和您那位随侍御医还有您那两个贴身护卫有关?” 刘熙听完瞬间慌了,但他极力克制,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们必须死。” “他们不能死。”刘熙分析说:“顾夕宁在柳城医治了很多伤兵,颜承和荣谷也参与了柳城之战,他们深得民心,对我们有用。纵使不用,也绝不能死于你我之手,落人话柄。” “可顾夕宁她,”李泽多多少少听过刘熙与顾夕宁的关系,知道刘熙下不去手,于是不再争辩,只说了声:“是” 但刘熙觉得,他一定会暗中对叶蓁下手。 “放您回去可以,一来,须得下官的随从石明陪同前往,二来,您要写几封信。” “写信?” 李泽把提前拟好的模板展开给刘熙看,刘熙读过之后,李泽说:“幽州十郡,每人一封。” “你召他们前来,意欲何为?” “等他们到了您自然就知道了。” 刘熙虽然不知道李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还是答应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别两宽 刘熙写好了信件,石明便陪着他回了客栈,此刻叶蓁正因为找不到刘熙而准备去县衙报官。“殿下,你去哪了?”叶蓁着急的问道。 “与你何干?”刘熙态度冷漠,全然不顾叶蓁心急如焚。 “你......你怎么......怎......怎么这么说话,我很担心你。” 可刘熙竟连看都不看叶蓁,不仅不看,也不解释,反倒是石明说:“是这样的,九皇子昨夜梦游,走到街上去了,刚好被卑职看到,可是九皇子睡得沉,怎么都叫不醒,卑职只好把九皇子带回卑职的住所,等到一早九皇子醒了,这才把九皇子送回来。” “噢”叶蓁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那要多谢你,不如留下一起吃个早饭再走。” “是要留下的,李刺史因为之前九皇子在城外遇刺一事,十分忧心,故而特意吩咐卑职贴身保护九皇子的安危。” “贴身保护?”颜承直接拒绝说:“不必了,九皇子有我等护卫。” 可谁知石明却说:“此事九皇子也是同意了的。” 颜承不相信刘熙会随便接受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尤其这人还是李泽的随从,于是皱眉道:“殿下?” “是,是我同意的。” “为何?”颜承一脸困惑,叶蓁也十分不解。 “我问你,荣谷可回来了?” “还...还没” “既没回来,多一个人,还不是替你分担。” “可是,” “好了,我累了,我要回房去睡一会儿。”刘熙说完便径自走了,石明也连忙跟了上去。 见二人走远了,颜承小声的对叶蓁说:“顾姑娘,昨晚一定出事了。” “我亦做此想。” 午后刘熙刚醒,就见门外有人影,鬼鬼祟祟的,刘熙用眼神示意石明出去抓人,石明便出门将那人一把拎了进来。 “柳姑娘?你怎会出现在这儿?”刘熙没想到来人竟是柳如卉。 “奴婢......奴婢是偷偷跟着您来的,奴婢担心您,”柳如卉说完,还没等刘熙做出反应,就连忙叩头,道:“九皇子息怒,奴婢知错,您切莫动气。” “我让人送你回去。” “奴婢不回去,就算......就算九皇子把奴婢送回去了,奴婢也会再跑回来的。” 原本刘熙就心情烦闷,如今被缠得彻底没了耐性,于是不再商量,决定让颜承直接把她绑了送回去,可这时,柳如卉竟上前抓住刘熙的衣角,祈求说:“九皇子,求求您了,别赶奴婢走,别赶奴婢走了,求您了......” 刘熙刚准备发火,可突然间想起前不久在行宫柳如卉意欲追随之时,叶蓁曾经说过的话。为了尽快让叶蓁对自己死心,刘熙决定下一剂猛料,于是问道:“你确定不走?” “奴婢不走。” “那你别后悔。” 未时三刻,叶蓁料想着刘熙应该已经醒了,于是让客栈掌柜准备了几道小菜,菜做好后,叶蓁亲自端到了刘熙的房间。 刘熙一见叶蓁来了,竟突然抓起柳如卉的手。 “九皇子,您这是何意?”柳如卉吃惊的问刘熙说。 刘熙右手托着柳如卉的后脑,慢慢把头靠近她的耳边,看着像是很亲密的举动,可实际上刘熙是在小声对柳如卉说:“选择我给过你了,你既不肯走,那就陪我好好演这场戏。” ‘演戏?’ “殿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看到眼前这一幕,叶蓁手里的饭菜差点掉到地上。 “阿宁,你听我解释,”刘熙假装慌乱的一把推开柳如卉,然后走到叶蓁面前接过她手里的食盘,放到桌上,然后拉起叶蓁的手说:“阿宁你别生气,我......我......” “你和她?你们在一起了?”叶蓁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阿宁,我是一时糊涂,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哈......”叶蓁一边笑,一边往后退,她没想到刘熙就这样承认了,但叶蓁还是想听他亲口说,于是又问道:“你回答我,你与她,是不是在一起了?” “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前我没有背叛你,是今日,今日我看她千里迢迢来找我,我心疼,然后才......阿宁,你原谅我吧!” 听到“心疼”二字,叶蓁一把推开刘熙,她先看了看柳如卉,又看了眼石明,然后又看向刘熙,不可置信的说:“你心疼她?” “阿宁,” “别,别说了,”叶蓁只觉得过去的一切骤然崩塌,“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说完就跑出去了。 看着叶蓁慌乱的背影,刘熙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这对于叶蓁来说太过残忍,可在萧裕到来之前,刘熙必须要让她主动放弃自己。 叶蓁当日陈述的观点,成了亲手交到刘熙手里的一把刺向自己的尖刀。 回房之后,叶蓁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双眼通红,紧攥着拳头,‘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让我相信你,今天就在我面前明目张胆和别人卿卿我我,刘熙,你混蛋。’ 一扭头见刘熙没追上来,叶蓁更气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叶蓁突然夺门而出,‘不行,我得找他问清楚。’ 等到叶蓁回到刘熙的房间,见刘熙正拉着柳如卉的手,亲密无比,瞬间觉得心口堵了一块巨石。 这一次刘熙看到叶蓁进来,没有甩开柳如卉的手,而是说:“好吧,既然你看到了,那就随便吧!” “随便?”叶蓁一听随便二字,一股怒火瞬间上涌,但她没有大吵大闹,而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语气平静的说:“殿下,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应该都记得,既然你选择了她,那我们就结束了。” “阿宁,你怎么能这么说?” “不是殿下说的随便吗?” “我......我们难道就不能一起......” “不能!” “那好吧!” 刘熙无所谓的态度让叶蓁更加难受,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想被旁人看到,于是转身准备离开,可谁知刘熙却叫住她,说:“你是我的随侍御医,准备去哪?” 叶蓁没有说话。 “算了,你此刻回房休息一下,今晚过来守夜。” ‘还想让我替你守夜?’叶蓁又恼又气,但为了能尽快出去,她还是应了声:“嗯!”说完就出了门。 叶蓁回房后关上房门,转过身那一瞬只觉得双腿无力,她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然后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胸口。门窗有缝,可叶蓁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根本喘不上气来。眼泪夺眶而出,悲伤几近呕吐,哭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而模糊。 ‘我们结束了!’这句话不停地在叶蓁的脑海里回响。 叶蓁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是眼泪流尽后发现屋内光线已变得十分暗淡,于是连忙起身洗了把脸。‘既然接受了朝廷的官职,成了他的专属御医,自然要听他的吩咐办事,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所以,不生气,不生气。’劝说完自己,叶蓁就迈步去了刘熙的房间。 此时柳如卉已经不在了,石明守在门外,只有刘熙一人在房中。 “来了”刘熙说完,就倒到床上睡觉去了。 刘熙态度的转变让叶蓁心里产生了巨大的落差,她情不自禁攥起拳头,但心里却想:‘没关系,没关系,都不是情侣了,人家凭什么对你客气!’ 叶蓁心里生气,但还是忍不住会看向刘熙,然后脑海中就开始出现过去的点点滴滴,她静静地坐下来,靠上椅背,任由悲伤的情绪席卷全身,然后泪水汩汩流出。 ‘话是我自己说的,我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是因为我的未来里全都是他,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了吗?还是因为他刚刚信誓旦旦说要我相信他,转头就失言了?他已经爱上了别人,可我还爱他,我还爱他啊......’ 刘熙侧卧着,叶蓁看不见他的脸,刘熙也不敢让叶蓁看见。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叶蓁离开 这一夜,叶蓁把过去和刘熙在一起的点滴全都回想了一遍,每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都用眼泪来祭。直到祭品用尽,叶蓁告诉自己说:‘从今以后就好好的做他的随侍御医,其它的什么都不想了。’ 清晨,刘熙醒来之后,起身下床,谁知突然眼前一黑,没有站稳,叶蓁连忙跑了过去,“殿下,你怎么了?”下意识的举动让叶蓁有些无措,她连忙解释,道:“我毕竟是你的御医,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可刘熙却只是简单回了句:“无碍”,然后便推开了叶蓁。 ‘谁愿意管你!’叶蓁刚想问自己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却见柳如卉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只见她径直走向刘熙,然后双手揽腰将他抱住,“九皇子睡得好吗?” “当然!” ‘我去!!!’叶蓁极力压住这不该升起的怒火,‘眼不见为净,我走!’其实除了愤怒,叶蓁更多的还是醋意,毕竟他是她真心爱过并且想要相守一生的人,所以叶蓁只想迅速逃离。 “站住!” “还有事吗?殿下”她面对着刘熙,心平气和的说道。可是表面心平气和,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敢看向刘熙和柳如卉。叶蓁听说过占有欲,如今真真切切体会过才知道:‘原来,明确了心意以后,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我真的会受不了!’ “无事!”看着叶蓁疲惫的样子,刘熙实在不忍心再让她留在这儿。 “告辞!” 叶蓁离开后,刘熙小声的在柳如卉耳边说道:“谁让你主动抱我的?”声音虽小,但明显能听出不悦,柳如卉吓得连忙松开刘熙,并后退了两步。 接下来一连几天叶蓁都是如此,在刘熙面前强颜欢笑,回房后默默哭泣,然后在心里大骂刘熙。 几日茶饭不思,情绪反反复复,一闭眼,就全都是刘熙和柳如卉的亲密举动,叶蓁终于承受不住,提出了分离。 “你要离开?” “是,我会亲自给陛下上奏,辞去御医一职,也会恳请陛下尽快派遣新的御医过来,交接完,我就会走。” “顾夕宁,你是朝廷命官,当以皇命为尊,如今朝廷尚未罢免,你却要主动请辞,如何?是当朝廷旨意为无物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旁人不会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好,我不主动请辞,我请求殿下,罢免了我的官职,我是殿下的御医,殿下主动请旨,旁人总不会说三道四吧?” “旁人是不会说三道四,可若是我主动请旨,定是因为你有了错处,医者出错,日后还有谁敢用你,这后果你可曾想过?” “我......”叶蓁有些急了,她极力的控制住,又说:“既然分手,就要分得彻底,我没有办法看着你和旁人在一起,我嫉妒,嫉妒的快要发疯,我不想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所以,你就当最后再帮我一次,放我走吧!” “我不同意!” “刘熙——” 刘熙所说叶蓁并非没有想过,一旦主动请辞,皇帝必会追问缘由,说什么?说因为感情破裂所以官职也不要了,如此感情用事,说不定皇帝会勃然大怒,她想想,只好暂时放弃。 可真正相爱的人分手后是经不起见面的,叶蓁清楚的意识到,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看到刘熙,她仍心动不已,也正是因此,每次看到刘熙和柳如卉亲密的举动,她的心都隐隐作痛。可她更怕的是,每次心痛过后出现的那个意志消沉、毫无生机的自己。 她决定先给皇帝上奏,然后再告诉刘熙。 荣谷回到故安之后,一见刘熙身边跟着石明,便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刘熙率先开口,假意问道:“生辰礼可交到姨母手里了?” 荣谷只迟疑了片刻,便答道:“是” “姨母可还喜欢?” “萧夫人说十分喜欢。” “那就好,姨母喜欢就好。” “殿下,”荣谷试图询问,可刘熙却说:“没什么事,就下去吧!” 荣谷想着刘熙应是不方便说,于是决定先找颜承了解一下情况,“是,卑职告退。” 房间内,颜承小声说道:“这几天,我始终都没有找到机会和殿下单独相处,有石明在,殿下不会说实话的。” “那顾姑娘呢?” “顾姑娘现在跟我们一样,柳......柳如卉倒是能和殿下亲密些,可他毕竟出自高家,我不敢信她。” “柳如卉,她怎么来了?”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但颜承还是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一件不落的都告诉了荣谷。 幽州各郡守军将领已陆续来了三个,李泽将他们全部扣下。 这日午后,叶蓁找到刘熙,直接说道:“我已经找人把辞官的奏折送去皇宫了,等新的御医一到,我就会走。” “你这又是何必?有官做,有钱拿,不好吗?” “我现在觉得生活没有意义,这太可怕了,我得救自己啊!” “糊涂”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叶蓁过去开门,门打开后,见面前站着的竟是雁门守将萧裕。 “萧公子?” ‘你终于来了!’ “顾姑娘,九皇子,”一一打了招呼过后,萧裕被引进了客房,“九皇子,顾姑娘,冒昧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九皇子和顾姑娘帮忙。” “何事?” “雁门军前不久抓捕了一名女子,疑为东胡奸细,然伤势过重,却坚称男女有别不肯为军医诊治,我等唯恐错失此人手中重要信息,不敢强行施救,怕她自尽,故而特意来请顾姑娘前往,顾姑娘与她同为女子,或许不会令她排斥。” 刘熙听完,心想:‘这个说法倒是比我想的合理!’ “末将也知顾姑娘是九皇子随侍御医,只是,” “此事事关朝廷,我自然愿意成全。” 见刘熙答应了,萧裕又看向叶蓁:“那顾姑娘,你可愿前往?” “我愿意去。”叶蓁也一口答应。 “好,顾姑娘,那你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启程。” “好” 二人说话的时候,刘熙一直紧紧盯着叶蓁,他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与叶蓁见的最后一面了,他万分不舍!‘我亲手推开了那个我爱之入骨的人!’ 叶蓁回房后快速的把自己的随身物品收了收,然后找到颜承,请他帮忙退房。 “没问题,只是顾姑娘,你真的要去雁门?”其实萧裕为何前来颜承和荣谷都知晓,今日一问也只是试探她是否有执意要走的决心。 “嗯,九皇子也同意了。” “那......那好吧!” 萧裕时间有限,须得快马加鞭赶回雁门,但叶蓁不会骑马,二人只能同乘。 刘熙在房间内,一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萧裕和叶蓁骑马离去的背影。 ‘阿宁,对不起,原本我只是想让你到雁门躲避一阵,可是如今,我却不得不推开你。此局是必死之局!若是在我被李泽抓到之前,哪怕患有心疾、屡次昏迷,我都能活下去,因为我信你;哪怕身中剧毒、四处求医,我也想活下去,因为我爱你。可是,手握解药之人,此战必输,李泽必死,他绝不会放过我。阿宁,我不怕死,可我怕你死,更怕你在我身边,我不敢死。’ 十月初一,雁门军军营—— 萧裕接过荣谷手里的信件,打开来,只见上面写道:“萧公子,刘熙游历幽州,期间多次遇险,余不畏死,然顾夕宁是余心爱之人,余不舍其损伤分毫,故冒昧提请,欲将顾夕宁托付军中。萧公子曾言雁门多贼寇,想必士兵时有伤亡,若萧公子以军医之名邀她前往,她必不推辞。萧公子,你我虽相处日短,但我信你,信姨母,信雁门守军,今托妻于诸君,万望全军护她周全。” 看完了信件,萧裕问道:“不知九皇子需要我何时前往?” 荣谷听他这么问,便知他是答应了。“九皇子说,越快越好。” “好,待我安排好军中事宜便即刻启程。” “多谢萧公子,”荣谷拱手致谢,“只是,还有一事,九皇子说不希望顾姑娘知晓此事是九皇子的主意,否则她必不会同意。” “我明白。” 荣谷点了点头,“那我们在故安等您。” “好” 回想起当初自己是那般克制对于叶蓁的感情,如今又是这般费尽心思逼她离开,刘熙不禁掩面而泣。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迷雾尽散 李泽在得知顾夕宁随萧裕前往雁门的消息后,立即派出了手下前去阻拦,可是全军覆没。 “大人,咱们派出去追杀顾夕宁的人全部死于箭下。” 李泽听完并未感到奇怪,只是说:“传闻说萧裕是神射手,箭无虚发,看来所言非虚,此人若是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那还要再派人去吗?” “派,若真叫顾夕宁进了雁门军军营,再想杀她,恐怕要比登天还难了。” “是” 刘熙这边,李泽又加派了五人,不仅派人看着他,还不允许他外出,活像圈禁一样,刘熙不能出门,又想知道外面的消息,于是问石明说:“外面近来可有什么热闹?” “九皇子想问什么?” “我如今出不去,不能去看,那你就给我讲讲外面近来有没有什么热闹?” “要说热闹,倒是有一处,幽州首富林义丰之女林商在故安设了擂台,比武招亲,这是故安如今最大的热闹,几乎所有人都过去看了。” “比武招亲?一个商人,设比武招亲?” “是,听闻林家之女自幼习武,刀枪剑戟,无一不通,此番比武招亲,是她自己要求的。” “原来如此。” 刘熙依旧每日毒发,只是,叶蓁不在身边,自己倒不用再遮遮掩掩了。可是,相思成疾,刘熙从没想过,原来思念的威力这么大。 ‘我终于明白管事为何会说终得解脱了。阿宁,我好想你,思念就快要吞噬我。’ 傍晚,街上有人嫁娶,锣鼓喧天,柳如卉跪在刘熙身边,借机问道:“九皇子如今是否遭人胁迫?可有什么是奴婢能帮您做的?” “少多管闲事。” “九皇子?”柳如卉不解,明明曾经他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九皇子,您从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样?后悔了吗?” “不,奴婢不后悔。” “自讨苦吃!”可实际上,是刘熙不信她。 多日来,李泽一直独自安排一切,决定起兵当日,才通知刘熙。 “今日?”刘熙觉得突然。 “正是今日,九皇子,还请跟随下官一道前往无爻山。” 刘熙满心困惑,但事到如今,骑虎难下,刘熙只能跟他走。“颜承和荣谷呢?”出发之前他问李泽。 “九皇子放心,下官没有杀他们,只是关了起来。还有十郡的守城将领,下官真是没有想到,十封书信真的召来了十人,九皇子,天命所归啊,不过您放心,下官也没有杀他们,只是暂时囚禁,待事成之后,再行处置。” 无爻山上,山匪个个身着铠甲,整装待发。 先锋大将点兵。 刘熙问李泽说:“一时间有这么多人进入故安,城门守军不可能不起疑,莫非......沈睿是你的人?” “不,他不是,不过等我们占领了故安,他或许就是了。” “那这些兵?” “这些兵,一部分就躲在无爻山上,一部分是以参加比武招亲为名偷偷潜进来的。” “如此,倒是不用隐瞒是习武之人了。”刘熙想想,又说:“参加比武招亲,可带顺手兵器,兵器也是这么带进来的吧!” “是啊!没想到这场比武招亲竟助我成了大事。” “大人,点兵完毕。” “出发!” “慢着!”刘熙拦住李泽,刚要说话,就见四周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只是均是便衣。领头人一边朝着这边赶来,一边大喊道:“我乃绣衣直指御史左元,奉命诛杀反贼!” 李泽瞬间慌了,“这是怎么回事?”一扭头见刘熙淡定自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道:“是你设局害我?” “刺史何时起兵我都是临时知道的,如何设局害你?”刘熙说完也抓住李泽,“不过,我确实不允许有人在幽州燃起战火。” “你,你糊涂啊九皇子,” “先别说了,”石明劝阻道,“大人,您快走。”说完便把剑对准了刘熙,可李泽却说:“不必杀他,没有我的解药,他活不成。” 而此时的晏城,绣衣直指御史谢回正带领着司隶校尉及其手下卧虎军诛杀欲夺武库的高富高荣父子。 颜承和荣谷于混乱之中找到刘熙,可刚一会面,刘熙就因为毒发晕了过去。 等到刘熙醒来,平叛已结束,刘熙连忙问颜承和荣谷,说:“无爻山上情况如何?” “叛军已全部斩杀,御史大人活捉了李泽和石明,不日就将押送进宫。” “太好了!太好了!”刘熙原本做的最好的打算就是自己和李泽同归于尽,却不想朝廷来的这么及时。“对了,你二人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御史大人找到了我们。” “御史?看来他一早就掌握了李泽和我们的行踪,也一早就知道了李泽的计划,提前埋伏在了无爻山中。” “正是如此!”话音刚落,左元就迈步走进了房中,“下官左元,拜见九皇子。” “御史大人快请起。”刘熙起身下床,站定以后,又说:“御史是何时到的幽州?” “一个月前。一个月前到达幽州后,下官一直派人跟着李泽,也暗中收买了他身边的一些官员,但始终没有找到证据,直到他带着故安县县令沈睿去了无爻山剿匪,他们一连去了几次都没剿成,最后不得不将此事搁置,下官便觉得可疑,于是想偷偷带兵端了山匪的老巢,没想到竟无意中发现了叛军的驻地。原来李泽和高荣招募的叛军全都被他们分散在各个山头,平常绝不会露面,只是无爻山上有人惊扰了村民,村民们报了官,李泽才不得不带着官兵上了山。” “那你的兵?我看他们全是便装,莫非也是暗中潜入故安的?” “是” “也是以参加比武招亲为名?” “正是,不过,李泽不知道的是,比武招亲只是个幌子,林家只是配合演场戏。” “原来如此。那你可知幽州高荣是李泽的同伙?” “知道,陛下收到王焕密报之后,便立刻派出了谢御史携同司隶校尉及其手下一千两百名精锐前来幽州,抓捕反贼。还是谢御史率先发现高家与李泽勾结,暗中找到下官,商议联合作战,这才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到高荣也已落网,刘熙喜不自胜。 解释完事情的经过,左元微微施礼,道:“九皇子,下官明日将押解反贼回宫,李泽谋反一案,您毕竟牵扯其中,所以,您也得随下官走一趟。” “九皇子绝没有反叛。”颜承率先替刘熙解释。 “是啊,九皇子是遭人胁迫的。”荣谷也补充说。 “九皇子是否参与,不由我等评说,需交由新天子裁决。” “新天子?” “是,先帝晏驾,太子刘衡已于十月初十继位登基。” ‘没想到竟这么快!’刘熙没想到叶蓁所说最后一面竟真的是最后一面。 “九皇子?”左元又问。 “我跟你回去,只是,在那之前我能不能去一趟李泽的府宅找点东西?” 左元想了想,然后说:“可以。” 刘熙此去是想寻找解药,颜承和荣谷得知下毒之人正是李泽之后,也一起跟了过去,当然,左元也派了人跟着。 叶蓁进入雁门军营之后,立即参与到了那名女子的救治之中。 只是,叶蓁还没有彻底摆脱失去挚爱的悲痛,白天勉强支撑,医治病人,晚上,却总是会被噩梦惊醒。 平常的一晚,她醒了三次,空荡的房间和无尽的黑暗让她觉得可怕。新生婴儿用哭泣来表达对于未知的恐惧,此刻的叶蓁,眼泪也是她唯一可以发泄的武器。 寅时,叶蓁再次睡去。 清晨似醒非醒、意识混沌,人们所思之事接近现实又恍如梦境,叶蓁侧卧在床上,意识里出现的是刘熙的身影,他由近及远,无论叶蓁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应,叶蓁只好扯着嗓子大声呼叫:“殿下,殿下......”喊的撕心裂肺,喊得痛彻心扉,可刘熙还是走了。 随后意识抽离,叶蓁醒了,想起方才那清晰的画面,突然一股酸涩涌上心头,那是一种‘未来再没有你’的感受。她蜷缩起身体,双手揪着被角,侧卧着哭了起来,泪水犹如露珠滚落,一粒接着一粒,一颗接着一颗,直到小半边枕头都湿透了,她用被角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把头埋进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