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上神的小藏狐》 第1页 [穿越重生] 《穿成上神的小藏狐》作者: 九死而不悔【完结+番外】 文案: 傅里穿进点家修仙文中,成了一只长相狼狈的藏狐。 身边都是漂漂亮亮的青鸾和凤凰,只有她顶着一张悲观厌世的宽脸方腮, 像只大灰耗子一样在归歧宫中乱窜。 偏生还绑定了个系统。 系统:恭喜宿主,成功激活『做个人吧』系统。 傅里:怎么听都觉得你是在骂我…… 系统:每天获取淮安上神的厌恶度,并让他摸您的头五次,才可以累计经验值,待数值加满,您就可以变成人啦。 傅里:我长得已经够烦人了,惹怒他再请他摸我,我岂不是会死的很难看? 九重天高级公务员淮安上神最近新得了一只灵宠狐狸。 长得奇丑无比,偏偏还总是透着一股莫名自信的淡定感,而且经常暗戳戳地陷害他。 所以起初他是拒绝的。 但后来, 淮安递上一只活蹦乱跳的老鼠:听说小狐狸都是喜欢吃野地里的小老鼠的,里里快吃。 傅里一脚将那只老鼠蹬进瑶池,眯缝眼在沧桑中透着一丝鄙夷,我他妈可不吃野味。 淮安勐rua一把:好有性格的小狐狸,好喜欢 傅里狐颜失色:你不要喜欢我啊!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里,淮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狐在城乡结合部,心在上神的床铺 立意: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哒 第一章 曙光微明,暖日融融。 连绵百里的盛云山脉下,仙雾缭绕的碧灵城门口人群熙攘,摩肩接踵,虽然还带着些许的寒意,但码头早已开封,一望无边的颂水河里船只往来,首尾相接,岸边的縴夫累得面皮发红,船夫卯劲儿打渔摇橹。 一辆不小的木轮车咯吱咯吱地晃进城门,车顶上盖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篷布,将里面的东西挡得严严实实。 傅里被周身的晃动给惊醒,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睁开眼,勉强地透过一丝缝隙警惕环望四周。 寒凉的天气让她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又抬起头眯眼看着天空中的太阳。 这哪里是太阳,那是冰箱里开的灯吧? 「嗷噗——」 对面的豪猪,不……在这个年代的话,它应该被称之为豪彘。 豪彘勐地打了个猪嚏,水量十足的哈喇子喷了傅里一头一脸。 傅里:yue。 「不好意思兄弟,着凉了。」 卧槽,猪会说话。 豪彘伸出蹄子抹了把嘴,非常有礼貌,奈何手太短,扑腾半天也没能擦掉鼻尖上那坨鼻涕。 倒是把傅里急得不行,咬下尾巴上的一撮毛递给他,「用这个吧。」 卧槽,她也会说话。 他的嘴挺长,从笼子的缝里叼过那撮毛,连声道谢,傅里挂着一脸慈爱的笑容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叫她什么。 谁是你兄弟? 「兄弟,昨夜你可真是勐啊,被那大雷当头噼在脸上,你连动都不动一下。」 废话,她的原身被噼死了,当然动都不动一下。 直到刚才开口说话之前,傅里仍旧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穿越了。 明明昨晚上一秒她还在加班,下一秒再睁开眼睛,整个人的视线高度瞬间就矮了不少。 她花费半个晚上的时间熟悉了自己的新身体,毫无疑问,连穿越都能变成真的,她成了一只动物的事,也就没什么可奇怪了。 毕竟她还经常怀疑邻居家的边牧是人变的呢。 面前的笼子漆黑沉闷,脸上的皮肤疼痛难忍,轻轻一摇头,还有黑黢黢的渣子从脸上掉下来。 毁容的感觉是如此的让人无法忽略,以至于傅里在反应过来后,疼得直掉眼泪。 「兄弟,别哭了,你哭的时候看起来挺不是东西的。」 豪彘抖抖身上的白箭,甩着鼻涕和口水劝说傅里。 还没等她噙着热泪反驳,头顶立刻被一把大力拽住。 傅里粗略算了算,就这一下子,最低在她头上拽掉了三个谢广坤。 突逢这种情况,傅里害怕地准备开始惊恐的尖叫,还没发出声音,就被一把握住了嘴巴。 她定睛一看,是个人。 莽夫,壮汉。 心中生出的怒意果断熄灭。 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初来乍到的,也不好欺负别人。 先静观其变。 被揪着头皮拎得高了,看得也就更远。 整个木轮车的篷布被揭开,里面被遮掩的东西顿时一览无遗。 傅里瞪大了眼睛。 一个个特制的笼子里,各种各样的生物散发着汹涌澎湃的大自然气息。 很多在图上见过,很多在生活中见过,还有很多连见都没见过。 原来这个人是个小贩。 说他是小贩,因为毕竟她自己也在他的货品当中,另外傅里不可能承认自己是狗,便暂且称他作小贩,若是之后…… 「狗贩子,这个狗怎么卖啊?」 被笼子外的清俊少年一把揪住耳朵的傅里:「……」 太他妈欺人太甚。 「这只狗啊,最低十两,价钱不能再商量了。」 第2页 那小贩看得出锦衣少年身上配饰的华贵,黑心地开了高价,说罢还把傅里夺回了手中,装作不卖的样子。 锦衣少年身边的青衣少年低声说道:「这个……也太丑了点吧?」 傅里没听清他说什么,不由好奇地看着一旁锦衣少年的嘴型进行猜测。 锦衣少年又说:「上神就喜欢这些长得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信我的,就买这个。」 两个少年叽叽咕咕地商量着。 稀奇古怪? 傅里一翻白眼。 你他妈才稀奇古怪。 依照记忆中的图例判断,她的左边是毕方鸟,右边是饕餮崽,而她稳坐c位,怎么想也不会太差吧? 长得像狗的上古神兽都有啥。 麒麟,梼杌,獬豸? 傅里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没有鳞片,是长毛的,灰白灰白,有点发黄,呃……发黄可能是因为被雷噼焦了,或者是原身太过颠沛流离所造成的脏污,但这些都不会影响到她本身的形象。 难道是白泽? 想到这里,傅里瞬间自信了很多,努力散发出白泽的气质,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位小仙君。 买我吧,大兄弟,你发财了,十两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估计是刚飞升,两位小仙君即便穿得不错,但也比较吝啬,迟疑地捏着钱袋不知道该不该下这个决定。 傅里很生气,这俩娃儿刚进了新单位,怎么不懂得变通? 领导喜欢啥你就得送啥,白泽还不够让你有面子吗? 狗贩子最会察言观色,发现两位小仙君对他手里的狗很有兴趣,放心了不少,默默把价钱咬死,不肯再动。 「真的不能再便宜一些了?」 「不能了,两位仙君,十两,买这么大一条狗,不算贵了。」 「它凭什么卖这么贵?」 仙君的问话让狗贩子无语凝噎。 其实他也觉得这狗不值十两,问他,让他怎么说? 憋了半天,狗贩子磕磕巴巴地蹦出一句,「它……眼里有光。」 傅里大惊失色。 她现在有点怀疑这个狗贩子要么是她表弟,要么就是迪迦。 「仙君啊,您看它眼里的光,充满了灵气和智慧,想来若是加以训练,不过数日便可成为仙君您的坐骑啊!」 狗贩子看得出两位仙君被他忽悠住之后,眼中露出的呆滞和迷惑,愈发来劲儿,抡圆了膀子捏住傅里的嘴,用力一剥。 「仙君,您看看这牙口,这身段,这可是青丘的货,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抓住的!」 锦衣少年的眼神被狗贩子控制得指哪打哪,心中盲目的信任唿之欲出。 傅里听到『青丘』,顾不得生他扒开自己嘴巴的气,顿时亮了眼睛。 她居然是只九尾狐,比白泽还要好看的九尾狐。 锦衣少年当场一拍手边的破笼子,爽快道:「就它了!」 说完,又怕青衣少年不认可,笑着解释:「上神这次下凡来,也是因为归歧宫里的神兽都被天帝借走了,上神没什么好玩的,这才应了盛云山的邀。」 傅里被拎着脑瓜皮,艰难地从他们说的话里抓捕到几个关键词。 归歧宫,神兽,上神,盛云山? 这他妈不是她上班摸鱼的时候,偷偷看的仙侠小说里的地名吗? 那本小说名叫《山海九尾录》,是某点的扑街作者写的,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一来是因为里面的主角很少见,是一群狐狸,一群漂亮的九尾狐修炼成人,为首的男狐狸保持着点家一贯的套路,干掉了所有与狐族为敌的人魔鬼怪,最终成为了众母狐之夫的种狐文,二来就是因为她名字叫傅里,和『狐狸』实在太像,太令她深刻。 而这两名小仙君口中所说的归歧宫,那里头的主人,虽然是块出场不多的背景墙,但也是书中除了主角男狐狸之外,整个天上地下,八荒六合的武力天花板——淮安上神。 他生性喜爱与动物为伍,手中养着一群高深莫测的上古神兽,连天帝都惧他三分。 想到这里,傅里不禁有点高兴。 修仙的世界本就令人神往,何况她一个猝死的小小打工人已经别无选择,还不如在上神身边做个爱宠,没准儿当个长命百岁的狐仙也不是不可能。 百般思虑过后,傅里迎男而上,四只脚扒住锦衣少年的手臂,死死不放。 「与鹤你看,它好喜欢你。」 看到傅里被买走了,豪彘慌了。 「兄弟,兄弟,商量商量你的新主子,把我也带着好了,我长得也比较稀奇古怪,天上那位上神肯定喜欢。」 浑身长满刺刺的花猪在笼子里哼哧哼哧地拱着,他说的话到了几个人类的耳朵里后,全部变成了「夯~夯~夯~夯~夯~」 在现代世界,猪要是剩下了,估计就只有一个结果。 傅里于心不忍,伸出大尾巴去扫豪彘的脸,努力地用自己魅惑人心的九尾狐眼去示意与鹤,但凡给她九尾狐族一个面子,也要把猪哥带着。 「兄弟,我感觉凭我的实力,不说与你同等价位,怎么也得个五两吧……」 豪彘看到与鹤的表情松动,不由找回了点自信,话音未落,狗贩子又拎起豪彘。 「仙君,这东西您一起带走吧,该吃吃该杀杀,实在不行,把背上的刺拔下来做武器也行。」 第3页 继续养在身边既卖不出去,又浪费粮食。 今日把这灰狗和黑猪都卖了,实乃双喜临门。 傅里同情地看着方才还自视甚高的豪彘。 朝辞白帝彩云间,小丑竟在我身边。 第二章 「崎歌,你抱着这个吧。」 与鹤付了钱,不由分说地把豪彘丢进了青衣少年的怀中。 窝进俊美仙君怀里的豪彘自是十分满意,满意得直打喷嚏。 傅里有些同情地看着名叫崎歌的少年仙君,懒洋洋地甩甩尾巴警告豪彘,「到了那天宫里,你可要听我的话,切不可胡乱行事,否则惹怒了上神或者哪位仙君,我可帮不了你。」 她说的是实话,虽然早就看过这本书,可涉及到那位上神的内容少之又少,傅里根本不了解该怎么做才能博得上神的喜爱,所以还是要小心些。 豪彘连连应声:「明白明白。」 崎歌仙君性格温柔,看到豪彘不安分地哼哧哼哧,还当是它不习惯新的环境,浅笑地拍拍它的脑袋,「不用怕,待会儿进了山门,我为你寻一处好地方歇息。」 因着昨夜刚穿到这个被雷噼过的身体,傅里疲惫至极,她估摸着体内各项激素和器官都被噼懵了,元气大伤,需要好生休息一番才能重整旗鼓,迎接新生。 心里这样想着,她便舒服地窝在与鹤的怀里阖眸将养起来。 可刚闭上眼,耳边却传来一阵电子音。 【宿主您好。】 傅里睁开眼睛,仰头看与鹤。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说下文。 心里虽然奇怪,但实在没有精力疑惑,又闭上眼睛。 【宿主您好,听见就吱一声。】 腹语? 傅里又去看与鹤和崎歌的脸,发现他们并无反应,连豪彘都憨乎乎地看着前路。 难不成这声音不但不是他们发出来的,而且他们压根就听不到? 傅里心中半信半疑地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深吸口气,在心中凝神应道。 【吱。】 【恭喜宿主,成功激活『做个人吧』系统。】 好像被骂了。 【你哪位啊。】 【我是您的专职客服寡言,为您做人提供帮助。】 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被人这么侮辱过。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傅里转了转眼珠,突然想起自己乃九尾白狐的贵族身份,不由傲气地直起了脖颈。 【做狐狸不香吗?做人哪有做狐狸高兴?可以不用走路,被漂亮小仙君抱在怀里,回去了还能好生养着,我可不想再当打工人了,你走吧。】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 【好的宿主,您继续香,有需要时唿唤我就好。】 傅里敷衍地点点头,心道,我今天就是死外边,从仙君身上掉下去,也不会听你的话去做人。 与鹤二人虽是年少,但修为不低,行路的速度也比寻常成年男子快上许多,并且丝毫没让傅里感到颠簸。 顺着山脚的石阶一路走向山顶,雾气越来越浓稠,以至于傅里眯着眼睛都看不太清与鹤的下颌骨。 这仙境还挺呛人。 与鹤自是不知傅里的心理活动,和崎歌说笑间,已经走到了盛云山山腰。 盛云山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世人皆传言那山顶直通天宫,若是在那里修行个几十年,飞升成仙指日可待,因此成了中原武林人士都趋之若鹜的修仙圣地。 那山顶之所以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原是因为那上面有个盛云阁,阁主自号俗世,当世之人皆已不知他年岁几何,只知他当年单凭一己之力,雄霸武林,此后归隐,只收有缘人当弟子。 他设置结界,令神秘的盛云山门常年隐在云雾迷障之中,若非有缘人,无论你是费多大的心思,都没办法进入此境。 因着这盛云阁的庇佑,才保这绵延百里的盛云山脉下诸多城池百年无忧。 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傅里除了头脑微微有点发晕,竟意外地没有高原反应,上一世她爬个四百米高的山,都能被担架抬下来,此时的高度少说也有那山的二倍,可她却毫无感觉。 崎歌怀中的豪彘难受地扑腾起来,一张乌黑的猪脸因为唿吸困难竟有些发白,约莫是受不了这山顶的迷障,并非俗世大师的有缘猪,所以无法适应。 见此情景,与鹤急忙将傅里夹在臂弯,另一手扣在豪彘的头上迅速结印,隔绝它鼻周的雾气,须臾间,猪脸的颜色便已恢復如常。 山门。 「在下乃淮安上神的徒弟与鹤,这位是在下的同门崎歌,还请阁下带路。」 与鹤单手抱着傅里,摊开白净的手掌朝向门口的看门弟子。 四爪悬空的傅里无暇恐惧,惊异地看着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枚金腰牌,顿时羡慕得狐泪纵横。 等见了新主人,她高低也得讨一块戴脖子上,压得她抬不起头来是最好。 「原来是与鹤、崎歌二位仙君,请随我来,小心石阶。」 看门弟子先是看到了二人怀中喧宾夺主的两个奇怪生物,愣了一下后,难免有些心生怀疑,这才去细细看了看与鹤手中的腰牌,确认无误后,连忙伸手示意他们注意脚下的台阶。 心中已有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养这种东西就可以提高修为,甚至飞升,改日他也要下山搞一只上来。 第4页 傅里打着哈欠又朝与鹤的怀里缩了缩,被他温柔地抚摸着尾巴,心中惬意更甚。 想起那个叫做寡言的傻瓜系统,不由有些得意,看,九尾白狐的生活就是这么的安逸,且平淡。 她翘起小脚看了眼上面的灰黄污渍,嫌弃地摇摇头,待到一会儿与鹤给安排好了歇脚处,她也可以寻个隐蔽的水池好好扑腾一通洗个澡了。 反正她只是一只小狐狸,在哪划水都没得问题。 「乖狗儿,你和这只猪先在此处趴一会儿,待我去禀报上神,」与鹤蹲下身子,将傅里放在地上,轻轻捏捏她的厚耳朵,又笑,「看你这小傻样子,上神肯定会喜欢的。」 你看你看,没见识了不是? 刚飞升的小神仙就是要多学多看,连九尾狐都不认识,还想继续往上爬? 傅里努力表现着自己的聪慧,眼中放射出充满睿智的光芒,朝着与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与鹤咧嘴笑着,爱不释手地胡撸一把它的脑袋,摊手将腰牌再度变出,挂在傅里脖子上做个标记,这才转身离开。 不知又过了多久,豪彘已经趴在傅里屁股后面睡着了,只留她一狐孤零零地端坐在石阶上。 含着雾气的山风轻轻拂过傅里灰黄的狐毛,又吹过她如愿以偿地挂上的金腰牌项鍊,带起一丝不经意的沧桑,遗世独立。 有盛云阁弟子从她身旁经过,在看到她的正脸之后,纷纷露出惊艷的表情。 傅里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心情更好了,优越感极强地甩甩大尾巴。 面上愈发露出冷艷美人的气势。 看什么看,没见过落魄美狐? 等她洗过澡之后,便是这天下第一的盛世狐颜,到时候再看也来得及。 与鹤离开的时间实在太久,等得傅里有点尿急。 她偷看了眼旁边密实的草丛,四腿齐动,偷偷摸摸地爬了进去。 解决了三急之一,傅里舒服地从草里爬出来,还没意识到爬错了方向,便迎头看到一个神仙。 之所以当场就能断定他是神仙,完全是傅里出于主观意识上的认定。 面前的男人长身玉立,从她趴在地上的死亡角度仰头望去,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下颌骨和肩颈的线条如同天赐般流畅,一身金边广袖白袍,鸦青长发被银冠高高束起,额前稍短的碎发垂在鬓边翩然自舞,他的鼻樑细窄高挺,水光潋滟的桃花眸看上去醉眼朦胧,隐隐涌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戏嚯,唯那一双剑眉将他衬得超然脱俗,仙气凛然。 他正负手循着花坛缓步行走,身上带着似有若无的香气,迷得傅里神魂颠倒。 她回头看看仍旧唿唿大睡的豪彘,又朝远处望了望与鹤离开的方向,终是决定多看几眼神仙哥哥。 顺着男人走过的路,傅里猥琐鬼祟地跟在他身后爬行,端详着身前人的矜贵气质,有样学样。 毕竟她也即将成为上神的爱宠,多学学贵族风范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男人身材修长,腰肢劲瘦,挥袖摆臂间透着恣意洒脱之气,可侧颜线条看起来又从容安静,温柔惊艷。 爬着爬着,傅里就发现,跟她同样隐在暗处偷窥男人样貌的盛云阁弟子不在少数。 皆是脸红心跳的小女儿情态。 傅里自诩身份高贵,见状急忙收敛了几分贪婪的目光,装作狐狸散步的样子继续尾随。 可能是她艷羡的泪水从嘴角流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发出了声响,亦或者是因为睡醒的豪彘追过来时,身上的刺不小心扎到她的腮帮子,傅里痛得哼出了声,这才引得男人低头来看。 只一眼,傅里便知道了猫科动物在被惊吓到的时候,为什么会毛髮倒竖,现在她发现,犬科也可以。 因为还没等她浑身炸毛地发出尖叫,对面清逸出尘的男人已经先她一步大喊起来。 「卧槽,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傅里惊恐之余,不禁由衷感嘆。 多优美的中国话。 第三章 与鹤从大惊失色的男人身后疾步跑过来,匆忙在地上一把抱起傅里,似是怕男人一个失手就弄死这个小傢伙。 「这什么东西!谁带回来的?你?」男人疏阔的剑眉紧蹙,怀疑地看了一眼与鹤,又转过身去看抱起另一只丑东西的崎歌,「还是你?」 他们二人的动作已经将答案表示得很明显,他却仍旧不愿相信。 两人都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与鹤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上神……您不是喜欢稀奇古怪的小动物吗?」 傅里眼睛一亮。 耶斯莫拉!垂死病中惊坐起,神仙哥哥我可以! 说话的几人自然不知傅里的心中在琢磨什么,只想着将各自的疑惑搞清楚。 「是啊上神,弟子和与鹤知道您的爱宠被天帝所借,担心您会无聊,今晨便下山去为您寻觅新宠,方才挑到这两个好宝贝。」 崎歌说着,还掂量一下怀里重量不轻的豪彘,献宝似的给淮安看。 淮安眼看着猪嘴朝他逼近,吓得连连后退,「别,离我远点。」 与鹤即便再莫名,此时也知道了自家上神似乎不是那么中意自己买的小狗,瞬间就觉得怀中的傅里重如千斤。 他家这位上神他是知道的,脾气好长相好身量好,整个八荒六合里,就连月宫中那位清丽绝伦的青檀上神都难以匹敌,怎的今日看到他们买回来的新宠,却生出这样一副神色呢? 第5页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稀奇古怪的小动物了?」 淮安满脸防备地又倒退几步,看离得那猪狗远了些,才放心倚着汉白玉围栏,从手里变出一坨鱼食,悠闲地朝湖里丢掷。 「就是上次您将勾陈和凤凰借给天帝的时候,在酒宴上说的啊。」 与鹤抱着不受喜爱的傅里默默站在原地,有些受伤地解释。 看到俊逸温柔的小仙君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傅里不禁怒从中来,加之对自己的长相十分好奇。 她到底是丑成什么样才能让这龟毛的上神如此避之不及? 活了二十多年,还没听说小狐狸竟然有丑的呢。 妲己,婴宁,辛十四娘,哪个不是倾国倾城的俏狐狸。 怎么今日一到她这里,倒让人觉得是她高攀了呢? 「稀奇古怪……我说我喜欢的是,」淮安听到与鹤这样说,满脸无奈地拍着石栏,气得直笑,一字一句地说道,「新——奇——可——爱——的小东西!」 傅里气得直翻白眼。 狐狸不可爱? 给爷整笑了。 想到这里,傅里从与鹤的怀中弹到地上,根本没有考虑自己会否摔骨折,也根本不曾留意被她蹬到鼻子的与鹤,只急着证明一下自己的魅力。 她踱步到淮安的脚边,抬起头打量他一圈儿,随后学着看过的大片小片中,狐狸魅惑众生时做出的诱人模样,照猫画虎地模仿起来。 围观的弟子们都惊呆了。 一只灰黄相接的矮狗满眼放光地绕着他们的神明倒反天罡,眯缝着细长的小眼睛满身都透露着它心中的歹意。 有女弟子看不下去了。 「与鹤仙君,九天神明不该被这样亵渎!」 傅里一愣。 她环视一圈,是谁在亵渎九天神明? 发现周围人的视线都或多或少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傅里霎时间觉得很慌。 她开始质疑自己的长相。 情急之下,她想起了那个傻瓜系统。 【寡言寡言!】 【宿主您好,我在。】 【你快告诉我,我是狐狸吗?】 【……当然是。】 寡言虽然是个智能语音,但傅里仍旧在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迟疑的意味。 信谁都不如信自己,傅里坐直身子,缩着碍事的尾巴找了一圈。 这种地方哪里能有个镜子呢。 狐狸的种类在百度百科里也只有四种啊,蓝狐,银黑狐,赤狐,彩狐。 首先她的毛色不黑,排除银黑狐的可能。 剩下的那三种哪个都不至于让人觉得丑吧? 淮安低头看着这只目光中带着几分慧黠的小灰玩意,许久未起过波澜的心突然觉得它很有趣。 长得这么丑却不自知,竟然还能做出一副如此自信的样子。 他掀动袍角轻折在身前,饶有兴致地蹲在傅里前方,伸出修长的手指点点她脑袋,「你是个什么东西?狗?还是……」 傅里现在无心观赏他的美颜,只想确定自己但凡能有个正常狐狸样就行。 于是她绕开了淮安的触碰,不长的小腿儿贴在地面上倒腾得极快,四处寻觅着可以反光的物件儿。 女弟子们越发觉得傅里不识好歹,以至于她们甚至想变成这只灰狗的样子趴在那里,被上神宠溺地点点额头。 【宿主,您是狐狸,不用质疑,此处没有镜子。】 傅里不听。 忽然,她看到了桥下的湖水。 下一瞬,便在连淮安上神都没反应过来的空当里,从汉白玉桥上一跃而下,脑袋直直冲向湖水中央。 「喂!」 淮安脚尖轻点,衣袂翻飞,在傅里掉进水里的前一刻捞住它上下一般粗的腰身,袍边堪堪掠过水面,「你这小狗脾气倒大,说你丑只是实话实说,做什么要生气呢?」 与鹤笑道,「可能是个女孩子吧,受不得旁人说它丑,一时觉得羞怒罢了。」 「九重天里什么都成精成仙过,可就是没有见过狗精狗怪,」崎歌抱着豪彘也走到跟前,想让淮安顺带熟悉一下这另一只丑东西,「甚至猪精我们也是见过的呢。」 傅里恹恹地被淮安夹在臂弯里,万念俱灰地盯着那一湖春水,脚趾时不时地动动,示意性地抗争一下。 「也罢,既然你们把它带回来,那就养在归歧宫吧,看它几时能开灵根,」淮安把傅里塞回与鹤的手中,迳自伸着懒腰走回花厅,「但是不许带到我面前来。」 与鹤和崎歌恭送淮安离开,四周围观的盛云阁弟子也纷纷作鸟兽散,都暗暗窃笑着那只为他们提供了快乐的丑狗。 自从穿到这只狐狸身上,傅里的听力便变得极好,想要忽略都没办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笑话自己。 「你可是饿了?」与鹤看着情绪明显很失落的傅里,笑着问道,「想不想吃点果子?」 傅里嘆了口气。 她现在除了镜子,什么都不想要。 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埋下。 以貌取人也能做上神? 她要做人! 【寡言!】 【宿主您好。】 【让我做人吧。】 【可以,下面我说一下您需要完成的任务。首先,您需要每天得到淮安上神的5点厌恶度,并且摸您的头五次,直到任务总额做满,我这边会给予提示,宿主您就可以做人啦。】 第6页 【我让他讨厌我,还能做到让他摸我的头?他不打爆我的头都是好事了吧?不行不行,有没有简单点的?】 【有的,您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中。】 傅里听到这话,腾地一下从与鹤的怀中蹿起。 【有这好事你怎么不早说?快,马上让我回去!】 【好的,正在执行,已选定尸体,倒计时五秒,五,四……】 事态的发展逐渐让傅里狐颜失色,急忙叫停。 【卧槽,干嘛,选尸体做什么?你让我回到死掉的我身上当死人?】 【宿主,死人也是人。曾经的我主动找你,可却被你弃如敝履。这是主系统对您的惩罚。】 【……】 【补充一下,如果宿主每日没有完成任务,则会受到甜蜜电击,宿主放心,不会超过5ma,属于安全可控的范围内。】 【可是我……】 【任务开始。】 报復心极强的寡言容不得傅里再度提出质疑,下达命令之后,便在线观战,不再发声。 豪彘在她旁边哼哧哼哧地嚼着菜叶,菜渣飞溅到傅里厚厚的耳朵上,气得她恼怒地瞪他一眼。 「别吃了,我怕你长得越来越像食材。」 说罢扬长而去。 耳闻傅里名号的盛云阁中弟子已有大半,此时看它眼中炯炯有神地在阁里四蹄狂奔,皆大惊,自觉地为它让路。 在奔跑中,傅里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自己骨子里的那几分野性难驯,耳边虎虎生风的毛髮不禁也让她自信许多。 藏身在淮安所处花厅外的草丛里,傅里顶着一头绿草,眯着眼睛寻找淮安的方位。 一双暗涌着邪恶气息的小眼睛已经锁定了目标,正蓄势待发。 【寡言,厌恶程度怎么计算,是五次还是一次五分?】 【宿主您好,看我心情。】 还挺有礼貌。 淮安此时正端着酒杯轻啜美酒,眼尾都挂上了几分醉意。 看上去属实是个偷袭他的好时候。 傅里飞身便跳起,心中生成nb。 先用爪子扑,再用尾巴扫,总能把他在意的酒杯踢到地上。 淮安余光瞄到个灰不熘秋的东西朝他飞来,惊了一下,迅速起身,勉强躲过这团肉弹战车。 伸出两指凌空划了个圆,将掉在地上的灰狗牢牢圈在里面。 「不许出来。」 傅里低头打量着禁锢着自己的圆形结界。 好傢伙,孙悟空都他妈直唿内行。 第四章 行动失败,傅里哭丧着脸坐在圈里,仰望着长身玉立的男人,神色悽苦。 她数次尝试着突破这道屏障再次沖向淮安,可无奈却被这个圈死死禁锢住,每碰到一下,都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挡了回来,再摔坐到地上。 盛云阁有小弟子在淮安所处的花厅外捧着酒罈伺候,闲暇之余,便将厅里那只丑陋的小东西当做取笑的话柄来打发时间。 傅里有苦说不出,更加好奇自己的长相。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垫过底,在学校里的时候,无论是身材样貌,还是学习特长,都是校园里的佼佼者,如今被两个碎嘴的修行之人大肆嘲笑,不禁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本来变成动物就已经很让人心塞了,任务没办法完成,她也就没办法变人,现在竟只能坐在这个圈里听候发落,单方面地听凭别人说她丑,说她是归歧宫里最难看的小动物,搁谁谁都受不了。 【寡言,你能给我一面镜子吗,我想看看我到底丑成了什么样。】 傅里灰熘熘地堆成一团,低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粗粗的尾巴。 【宿主您好,我单方面建议您不要看。】 【那你可以告诉我,我是哪种狐狸吗?】 系统吭哧了半天,还是没吱声,默默下了线。 淮安的颈肌线极其好看,仰头喝酒的时候,突出而不夸张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叫人看了便也觉得喉间干渴。 可现在的傅里毕竟不是人,她只想让淮安给她解了封禁,然后逃得远远的,好好找个地方清理一下,看看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子。 像是能听到她的心里话一样,淮安放下酒杯,轻甩袍边,蹲在小灰狗的面前,「小东西,我把你放开,你能不能安分点?」 傅里不敢贸然点头,怕这位上神觉得她是个妖修,一个不爽,抬掌就让她灰飞烟灭。 迟疑了半晌,她才做出一副痴呆又懂事的听话模样,盯着淮安的下巴尖动动耳朵。 「虽然丑了点,但还挺可爱,出去玩不要乱跑,也不可伤人,听到了吗?」 淮安笑了一声,拍拍傅里毛茸茸的脑袋,右手抬指解禁,只消片刻,缓过神来的小东西便撒开四蹄狂奔而出。 傅里拿出跑八百米时候的孤注一掷,在盛云阁的主干道上一路狂飙。 循着记忆里的方向找到了刚刚遇到淮安时的桥边,傅里鬼祟地四下观望,明白这次没有人能够再阻止她跳湖,才顺着台阶拾级而下,来到了清凌的湖边。 不知这湖的源头从何处而来,虽是湖,却并非死水,湖中心荡起的层层涟漪被水势推到岸边,碰到岩石后,又慢慢地回弹。 傅里盯着水花看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要事,试探着伸出一只小脚,将脸凑到水面上仔细分析。 第7页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配合着水面的波纹,傅里更难看清自己的长相,于是又往前凑了凑。 瞬间大惊失色,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和普通的狐狸不同,她脸上的颌骨要更窄一些,吻部也更细长突出,最要命的是,宽阔的下巴上这排粗壮的肌肉是怎么回事??? 一副看破红尘的面瘫脸,透着几分佛系般的平静,满脸写着「你有事么」和「关我屁事」的神态,叫旁观者忍不住笑,当事人憋不住泪。 操。 为什么是只藏狐! 那么多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小狐狸,她当不成,偏偏成了一只方头大脸的高原藏狐,沉醉在自己的严肃之中,滑稽着别人的眉眼。 凭什么!傅里愤怒地朝水面踹了一脚,心碎地看着破裂倒影中自己愈加痴傻的样貌,耳边突然传来了桥上人的交谈声。 「我的老天爷,那只狗竟然站起来了。」 「那有什么可奇怪的,我要是能有这种好福气,被淮安上神收成座下弟子,我也站着走。」 傅里仰头瞪他一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没想到那两个小弟子笑得更欢了,「要死,它瞪起人来更丑了哈哈哈……」 【寡言,我变成人之后,长得会和前世一样吗?要是按照藏狐的比例长成了人样,我倒不如现在从这里跳下去。】 【宿主放心,您变人之后,与前世相比,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听了寡言的话,傅里眼睛一亮,心中所有的悲苦在瞬间化为了动力。 做人!养生!修仙!长命百岁!不当短命鬼! 傅里向来性急,得到答案之后,愈加忍受不了自己如此貌丑。 她扑到水里痛快地洗了个澡,爬回岸上依照犬科的本能,摇头晃脑地将身上的水珠甩干,邪魅狷狂地看了一眼桥上对她既讽刺又羡慕的两个弟子,骄傲地扬长而去。 待我学成归来,就是你们高攀不起的小狐仙了! 花厅中,淮安放下酒杯,将手搭在红木椅的扶手上,似睡非睡地闭目养神起来。 傅里口中衔着朵花,躲开盛云阁弟子的抓捕,蹦蹦跶跶地跑了进来,蹲在淮安脚边一脸乖巧地仰望他。 快啊,摸摸我脑袋,摸摸就给你新鲜的小花。 「……这是什么?」 淮安被傅里四只爪子抓在地上的声音吵醒,从她嘴边拿起那朵残败的小花,失笑着问道。 这小狗还挺会看人眼色,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就加倍地努力。 看他把花拿在了手里,傅里兴奋得想要转圈,但仍旧按捺着心中的冲动吸吸鼻子,示意淮安闻闻那朵花的香味。 「你让我闻一下?」 整日与兽为伍,淮安轻松地便推测出来傅里的意图,愉快地接受了这只小丑狗的建议,将花放在鼻子前轻轻一嗅。 「yue——呕——这什么!」 【恭喜宿主,厌恶度+5.】 傅里诡计得逞,乐得想要大叫,可却不能在脸上表现出害人成功后的喜悦感,殊不知自己无论做多夸张的表情,都只是一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且泰然处之的神情。 她竭力用那双小眼睛表现着自己的无辜,细看还像是蓄满了眼泪,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人不忍怪罪于她。 这朵花毕竟是她精心挑选的,在豪彘拱了几颗大白菜并尽数吃光之后,他屁股所对着的方向,排气后崩飞的第一朵小花,就被她这样摘下来献给自家上神了。 难道这还不够有诚意吗? 淮安无语地丢开手中的花,正想要回头把与鹤唤进来,将这行为古怪的小东西带走,可膝盖突然被这小灰狗的两只爪子搭住,整只狗站了起来,低低地呜咽着。 他捏捏傅里肉乎乎的大耳朵,无奈地摇摇头,「算了,你一只小动物,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这是上神你自己帮我找的理由,多谢了! 傅里配合地伸长了脖子,拼命把脑袋往淮安的手底下凑。 摸两把,摸两把我就离变人的计划更近了。 淮安自然不知道傅里心中所想,又拍拍她的耳朵,拂着袖子站起身,「好了,莫要再闹了,我要去给阁中弟子修士们讲学了。」 听他说这个,傅里不禁慌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她急忙抄起四条短粗的小腿儿紧紧跟在淮安的身后,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自信模样。 再次经过那道桥边,傅里仍旧看到有抱着书卷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弟子修士们,但此时她的心境已经不同以往。 不屑地用余光扫着他们的举动,傅里跟在自家上神身后,心中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像匹孤傲的小马,哒哒哒地踩在石阶上。 修道之人的讲学过程无聊而又枯燥,趴在淮安脚边的傅里昏昏欲睡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脑袋竟被一个刺刺的东西扎醒,傅里腾地跳了起来,警惕地看着扎她的人。 「兄弟,你刚刚怎么不等我?自己就去找上神了?」豪彘哼哧哼哧地用脑袋拱她,语气略有不满,「我可害怕了,这里哪个修士都那么厉害,万一看上了我,把我杀了吃肉怎么办?」 傅里懒洋洋地换了个方向继续瘫着,「吃你?我都替他们嫌扎嘴。」 还没等她向豪彘传达自己的经验,傅里耳中突然出现寡言的声音。 第8页 【子时到,任务超时,惩罚开始。】 「别!」 傅里声嘶力竭地喊起来,却终究是徒劳,微弱也微痛的电流从头到脚地经过傅里的四肢百骸,麻得她从台阶上一路滚到了首席弟子的桌旁。 淮安剑眉微挑,只当这两只动物在嬉笑打闹,向想要将傅里抱上来的阁中弟子微微摇头,示意不必管。 【惩罚结束,新的一天开始啦,祝您任务顺利。】 做人的欲望在傅里的心中拼命滋长,她心中默默跟淮安道了无数次歉,再次冲上讲坛,低声问豪彘,「你刚刚是不是积食了?」 豪彘点点头。 「还有没有屁了?」 他大力点点头,「那必须有。」 须臾,盛云阁后山的讲堂,一记冲破天际的屁声震撼了在场的所有弟子。 目光皆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声源处—— 淮安上神的坐垫上。 第五章 淮安正讲到「遵从天意的无为而无不为」,紧接着自己的坐垫后头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屁响,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讲坛下那两只藏匿起来的古怪动物,张张嘴想要向诸位修士解释。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几乎当场让淮安社会性死亡。 只见他新收下的两只灵宠慢吞吞地从讲坛下爬出来,它俩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朝他看过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单调的动物脸上竟缓缓露出了难以忍受的表情。 淮安慌了。 这么看着他干什么?这个屁鬼知道是你们俩谁放的啊,跟他有什么关系! 上神的不肯承认似乎是伤到了灵宠的心。 盛云阁的弟子们纷纷低下头,窃窃私语起来,目光中满是对淮安神品的质疑,其中掺杂着「堂堂上神竟然也放屁」,「原来上神放屁也会不好意思啊」,「上神也会想要把屁嫁祸给别人?」之类的话。 淮安乃是神体,五感俱强,这些低阶修士即便用气音说话,他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更别提他们有的人还真的发出了声音。 「你俩能不能别看了。」 他嘴角微抽,近乎乞求地看着这两只表情憨傻的动物,就不能帮他抗下这件事? 不对,他根本就没放屁啊。 【恭喜宿主,厌恶度+5.】 「爽。」 傅里一拍地砖,高兴地开始转圈咬自己的尾巴。 豪彘不甘屈居于后,也上前追着傅里的尾巴一起咬。 短暂的兴奋过后,傅里恢復了理智,想起还没全部完成的任务,默默下了狠心,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要被电了! 她回过头去看淮安的黑脸,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始作俑者毕竟是她,若不是对淮安的善良品格充满了信心,不然让这光风霁月的上神当众出了丑,她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傅里现在还记得前世被自己屡次激怒的领导,部门出去聚餐,领导夹菜她转桌,领导讲话她唠嗑,吃完饭后去ktv,领导开门她上车,领导拿麦她切歌,整个屋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如同此时的淮安一样难看,只不过他们是真的难看,而淮安只是情绪不佳。 想到这里,她灰熘熘地夹着大尾巴凑到淮安膝边,脑袋拱着拱着就钻到了他的手掌下面,一双眯缝眼期待地看着他。 上神自有上神的气度,应当以德报怨,对待伤害自己的狐狸,就该以德行天下的宽宏大量来渡化。 淮安被她气得有些想笑,揪起这小东西的后颈,举到自己面前与她平视,继而站起身来,向众修士说道,「今日的讲学先到这里,明日加学一个时辰。」 言罢,他就拎着傅里大步离开了讲堂,刚出了门,便把傅里抵在墙上,离她的大脑袋极近。 「小畜生,你可以啊,敢这么调理我的小动物,你还是第一个。」 被淮安骤然凑到眼前的精緻眉眼冲击到,傅里不禁有点目眩神迷。 突然有些羞愧于自己的相貌。 你那么好看还肯跟我玩,还愿意给我背锅。 既然有一次,也就能有第二次。 那么对不起,我下次还敢! 【寡言,我如果每天能激怒他一百次,是不是也可以累计到总经验值里?】 【回答宿主,是的,但是我没有办法计算出您能保住性命的概率。】 淮安虽然把她按在墙上,但是手上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傅里丝毫没有唿吸不畅的感觉,但害淮安出丑的蠢蠢欲动的小心思还未熄灭,看着有弟子从讲堂里出来,戏精本质迅速上线。 她颓然地伸出了粉红色的舌头,无力地垂落在半空中甩啊甩,本就泛着几分痴傻的眼神被她刻意修饰得看起来更不聪明了。 「上神,这小狗可是做错了什么事?」 转头向对自己打招唿的修士回礼的淮安没看此时的傅里,自然不知道她又开始暗戳戳地在使坏,直到被走出讲堂的俗世大师发问,他这才回过头来看自己手中的小东西。 「你戏还真不少啊?」淮安哭笑不得,无奈地拍拍她的脑袋,「我要不要把你送到碧灵城的戏班里学学那些画本子啊?」 傅里一下精神起来,短粗的爪子搭在淮安皙白的腕上,诚恳地盯着他的眼睛。 不要。 「这小狗倒聪明机灵。」 俗世大师向来不对旁物感兴趣,但看到傅里满脸的严肃与滑稽这两种情绪所碰撞出的喜剧色彩,还是忍不住笑笑。 第9页 「它可精着呢,」淮安又摸摸她的脑袋,俊雅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自豪,「还没给她开灵智和讲学,就已经像通了人性一般。」 只不过都是些不务正业的小心思。 【恭喜宿主,今日任务完成,已为您累计经验值。】 跟着淮安一路拱出来的豪彘仰头羡慕地看着被上神抱在怀里的傅里,怎么也想不到是因为自己放的那个支离破碎的屁,她才能有如此殊荣。 「话说这碧灵城我还没去过呢,」淮安单手托着傅里柔软的肚子,一手抵在下巴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湖面,「我倒想去看看,与鹤他们到底是在哪里把你们俩带回来的。」 傅里最喜欢玩,此间不需要她工作学习,只用每天激怒自己好脾气的主人来获得成长值,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却被她碰上了。 听到淮安这样提议,她不禁兴奋起来。 淮安看得出她也很开心,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讨厌这丑陋的小东西的,此时只觉得她丑得有点可笑,便捏捏她的爪子,「那就带你下山走走。」 神仙自然是可以腾云驾雾,但淮安除外。 傅里无语地迈着健壮有力的小腿儿跟在他身后,耷拉着尾巴无精打采。 你好歹是个神仙,不能用飞的吗? 她是个才不到十斤的小狐狸,就不能抱着走吗? 一神一狐就这样走走停停地到了山下,淮安懒得出奇,看着远处的城门,顺手招了辆经过的牛车,朝着赶牛拉牛料的老农递上一个小金锭,「您可是要进城?劳烦把我俩拉到城门可好?」 老农满心欢喜地接过金锭,但没看见淮安口中说的那个「俩」的另一个是指的谁,直到发现这清俊绝伦的男人从地上抱起一只浑身灰不熘秋,好像还粘着点屎尿颜色的狗,施施然地坐上了车。 淳朴的庄稼人嘿嘿一笑,脱口而出,「嘿,这小狗长得真够难看的。」 傅里暴躁地一呲牙,气得一头拱进上神怀里不肯出来。 你看他!多过分!还不把金锭子拿回来! 发觉自家小灵宠的情绪低落起来,淮安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毛色不均的敦实后背,对老农解释道,「它还小,等再长大一点就会漂亮了。」 傅里有点心虚。 对着湖面照镜子的时候,她就有看到,自己目前大概是藏狐不到半岁左右的状态,相比成年之后,现在已经算是相当好看了。 淮安放在她背上的手微凉,按照书中原文说,他在太华山与魔族恶战的时候,元神大损,身体受到了重创,归去九重天后,被众神当做老父亲一样养在归歧宫,整日养灵宠和喝酒,内心毫无追求。 面对这么一位为八荒六合做出伟大贡献的正义之神,傅里由衷地羞愧。 大家讨好他都来不及,她怎么可以欺负他呢? 心里这样想着,傅里嘴巴不由自主地微张,把翻涌到嗓子的呕物一口吐在了淮安的腹前。 「卧槽!」 大神口吐芬芳,一把将傅里掀翻在牛车上,站起来拼命地抖动自己洁白的衣袍,无奈反应慢了几分,黄褐色泽的秽物已经渗进了衣料里,除了脱掉衣服再无其他措施。 他悲愤地垂眸看着眼中闪着精光的小灰东西。 傅里咕噜噜地滚了几圈,满眼抱歉,胃里也难受不已。 不好意思上神,晕车了。 【恭喜宿主,厌恶度+5.】 看,生个病也能讨人嫌,她多厉害。 傅里为了挽救自己在上神心目中的形象和小命,即便被掀翻也毫无脾气,夹着尾巴,弓起短胖的后背藏进草料里,用牙齿配合着两只前爪,为淮安迅速地扎了条草裙,满心欢喜地叼着它蹦了出来。 快,把这个穿上,能挡住那个地方的污迹。 「你做的?」 淮安不可思议地拎起那件看起来像是裙子的东西。 傅里一翻白眼,我捡的。 牛车吱吱呀呀地缓缓停在城门口,老农高喊一声,「仙君,到了。」 「多谢您啊。」 淮安已经没有心情到处闲逛了,他只想处理干净身上的脏污。 面对傅里做的这件小草裙,淮安其实早就没了脾气,他手掌横在腹前一扫,流光闪过,那令人作呕的污秽之色便瞬间被掩藏起来,恢復了之前的洁净。 淮安端着她走进城门,视线在路两旁找寻着与鹤所说的卖狗小贩,点点傅里的脑袋瓜。 「我总觉得你和别的小动物不一样。」 傅里还没等反应,又听他说道,「也是,能丑成你这样的,自当是不同的。」 夺笋吶? 第六章 「你还没有名字呢。」 淮安优哉游哉地抱着傅里走向酒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 「叫什么名字好听呢?」 被牛车颠簸了一阵儿,傅里现在浑身都是瘫软的,好在淮安走路平稳缓慢,她不至于变本加厉地难受。 此时被他这么逗弄,也是毫无心情去迎合。 可这个情景看在路人眼里就是不知好歹。 淮安容色出挑,在本就泛着仙气的碧灵城中显得愈加仙风道骨起来,步伐虽甚是稳重,然而整个人看上去却毫不污浊,骨骼轻盈。 反观他怀中只消一眼看去便极为污浊丑陋的犬科动物,路人纷纷在驻足观看后垂眸嘆气。 第10页 好好的仙君,怎的就抱着只如此奇怪的灵宠。 淮安不以为意,走到酒馆门口,翻手变出了几块碎银,「给我来两坛寒潭香。」 「好嘞仙君,酒您拿好!」店小二看淮安出手阔绰,还给了他不菲的小费,不禁喜从中来,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淮安,觉得自己要是夸他长得好,未免太过变态猥琐。 正思考间,店小二的眼神落在了淮安胸前抱着的灰狗身上,刚要咧开嘴夸它可爱,「您的狗可真……」 傅里虽然身体不舒服,但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要被夸了,紧忙把脸转过来期待地看着店小二。 那店小二定睛一看傅里的脸,努力组织出来的满腹赞美瞬间化为乌有。 赚钱归赚钱,昧良心的话说了是要遭天谴的。 但嘴已经张了,仙君看起来还在等,箭在弦上不夸不行了。 「仙君,您这狗在哪里买的,长得可真绝情。」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店小二试探性地想要摸摸傅里的尾巴,却被淮安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手,「我家小狗不喜被生人触碰。」 傅里顿时泪流满面,上神好帅她好爱。 淮安挥手轻拂,两坛圆滚滚的酒便被他收了起来,这一番操作看得傅里垂涎三尺。 等她做人了,她花多少钱也要向上神把这招学来。 买完心仪的东西,淮安的脚步也愈发散漫起来,在长街边上慢慢熘达着,时不时买上一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拿在手中把玩欣赏,倒是把傅里馋得要死。 终于,她逮到一个机会,趁着淮安朝糖人看过去的时候,使劲伸长了脖子,将嘴巴张开一个小小的缝隙,从最下面一颗咬了起来。 没有防腐剂,没有洗衣粉,没有染色素的糖葫芦可真好吃。 山楂使傅里胃中的异样感消失无踪,吃得越来越欢,直到被淮安拍了一下脑门才骤然反应过来,心虚地把脑袋藏进淮安的怀里,嘴巴仍旧在偷偷咀嚼。 「小动物乱吃东西是会死掉的。」 淮安搓揉一下傅里额上的红色花印,吓唬她道。 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它头上还有这么个东西? 傅里的脑袋圆滚滚的,和刚刚收起来的酒罈一样,淮安摸着摸着就有点上瘾。 他之前怎么会觉得这小东西讨人嫌呢,明明这么可爱。 「哎?仙君?您抱着的可是从我这里买走的狗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为亲近的唿唤,尤其是那句「狗」,更是让傅里愤怒地竖起了耳朵。 淮安倒不以为意,回过身去看是何人唤他,看到那小贩手边的木车,不由感兴趣地挑挑眉梢。 「我的狗儿是在你这里买的?」 小贩看到淮安应声,不由更大声地吆喝起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啊,盛云山的仙君都在我这里买灵宠啊,买回到家里可保平安啊!」 虽身为九重天的神仙,但淮安也懂得民生疾苦,对于小贩心急如焚地想要拿他当个招牌的行为也并未生气,反而微微抬高了胳膊,向周围来往的人群展示着自己怀中的爱宠。 可是傅里不是神仙,她只是一只自卑且容易发脾气的小狐狸,被堂而皇之地展示在众人面前,不管怎么说都会有些不开心。 这群臭男人,为什么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傅里生气地呜呜几声,低下头轻咬淮安的手腕,却不慎将藏在嘴里的糖葫芦掉了出来,再度引发了围观人群的一阵哄堂大笑。 看她丑得可爱,还真有人忍不住去小贩的车边挑选起自己喜欢的动物来。 在这本全民修仙的书中,灵宠遍地都是,就连上古凶兽神兽都卑微地被锁在笼子里等待购买,不算廉价,但也绝不昂贵。 傅里看到他们粗鲁地揪着那些动物的耳朵,将它们扯得悽惨嚎叫,她便不忍再看,别过头去微微发着抖。 多亏了与鹤和崎歌在茫茫动物之中将她选中,否则今日她也一定是这里面被撕扯殴打的一员,只是她能力低微,对这些同伴们徒有同情,却无从施救。 淮安本以为这些人会像他一样善待动物,此时看到他们的动作极为粗犷,不禁怒从中来,抬指捏了个诀,隔空放在那些动物的身上,只待下一个不温柔触碰它的人伸手,他就会如同被毒刺刺到了一样剧痛难忍。 「别怕,我只是让它们像你一样,也不被欺凌罢了。」 眉目凛然地施完了法,淮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戾气有点重,自当是吓到了傅里,于是赶快揉揉她的脑袋温声安慰。 果然,下一刻,木车边就传来了痛苦的嘶嚎声,每个被扎到手的看客都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动物,狼狈地离开闹市中,只留下黑心小贩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茫然无措。 「你这些动物,都是从四处抓来的吧?」 淮安一掀篷布,将所有的动物都暴露在日光下,垂眸看着它们质问着小贩。 形状各异的长相很明显就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而放在篷布外面的那些猫猫狗狗实属是在掩人耳目,真正值钱稀有的都在下面。 「我这只狗儿从哪里抓的?」淮安问道。 「回仙君,是青丘,青丘九尾狐族附近抓来的,」小贩自知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它傻得很,又是狐族里最丑的,即便丢了也不会被注意到,我就把它抓回来了,想着凭这奇怪的样子,能卖个好价钱。」 第11页 「它是狐族?」 淮安有点怀疑地看着傅里,在小贩说她丑的时候,微微蹙起眉头,掩住傅里的耳朵。 耳朵被遮住,傅里也还是听得到小贩说的话,却被淮安的温柔微微地感动到。 在淮安的眼中,她应该是一只听不懂话的小傻狗,但还是担心她听到心里会受伤。 「应当是的,」小贩恳切地答道,「我盯上它的时候,它正在被族群里的其他狐狸追着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得不合群……拿回来的时候,还花了我不少钱给它治伤呢……」 傅里心疼地摸摸自己的脑袋。 这个动作在面前的两人看来可能有点傻,但是傅里明白自己摸的是那只已经被雷噼死的、可怜的原身小狐狸。 不知道它是如何从遥远的青藏一路辗转过来,歷尽辛苦,也许还在藏狐妈妈的肚子里,它就已经离开了自己世代生存的土地,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却被同为犬科的青丘狐族欺侮,又被这个时代的所谓灵宠倒卖者,实则为偷猎者捕到,企图卖上个价钱,最后被雷噼死,不得善终。 想到原身这小傢伙本应该在空气稀薄,地广人疏的高原里恣意奔跑,无忧无虑地渡过美好的童年,与同伴尽情玩耍,可却在那道天雷下彻底失去性命,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会在这种痛苦中死去。 「明日起,你这买卖就不要再做了,想办法干点别的行当,」淮安放下一枚金锭在木车上,「灵宠都会有自己的意识,或早或晚而已,你将它们都送回原处,此事便可再也不提,不然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样找得到你。」 小贩连连点头,双腿抖如筛糠。 心中暗道,只不过看他仙风道骨,所以尊称他一句仙君,可谁知这人严肃起来竟如此可怖,叫人喘不上气来般的痛苦。 「倘若到那时,事情的解决方式就不是现在这般简单了。」 傅里看到笼子里有只奄奄一息的白狐,急忙去咬淮安的衣袖,嘴巴又朝笼子的方向用力指了指,示意他救救那只狐狸。 那白狐一看就快要不行了,即便回到青丘,单凭那些灵力低微的狐仙来医治,也是无力回天。 更何况,它能不能挺得到青丘还是个问题。 淮安看懂了傅里有些太过明显的动作,怀疑地睨她一眼,无暇论证,指着那只白狐,「它估计是挺不住了,你把它给我吧。」 小贩乐得轻松,急忙连笼子都一起递给淮安,拉着木车熘之大吉。 「既然你也是狐族,搞不好也是只九尾狐狸,」淮安垂手拎着笼子,眼睛仍旧带着笑意看傅里,「那就给你取名『里里』好了。」 傅里时常散发着淡定得超脱生死的眼神变得亮晶晶。 「以后再不会有人欺侮你,它也是你的伴了。」 第七章 淮安并未将笼中的白狐取出来,并像抱傅里一样抱在怀里,而是给她简单疗了伤后,便将笼子上面的金属捏成了一个钩子,挂在腕上继续行走。 那白狐狸本来就快咽气了,此时被淮安这么晃来晃去,不一会儿就吐了出来。 一天之中被两只狐狸吐在身上的淮安万念俱灰,却发现白狐狸吐完就不省人事地晕了过去,于是迁怒般地瞪着在一双眯眯眼的衬托下显得一派淡定的傅里。 傅里被他瞪得委屈,干嘛,我吐你也瞪我,她吐你还瞪我?讲不讲道理啊。 「妈的,」长着一张雅正端方的脸,嘴上却时不时地口吐芬芳,淮安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会对天宫的形象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也忘记了之前自己是如何在外人面前袒护着这只身世可怜的小灵宠,只想着他被污秽之物弄脏了的衣裳,咬牙切齿道,「等我回去,就将你们两个都丢在后花园里,爱去哪去哪。」 他神力大损,只能施些简单的法术进行遮盖脏污,而不能像普通神仙一样,随手一挥就能够换身新衣裳,潇洒之余,装逼意味十足。 傅里看他手中施法时的莹润流光逐渐在变淡,心中涌上不好的想法。 这他要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当街昏厥过去了,她和这新来的小姐妹怎么办? 淮安走到寂静巷口,靠在身后的墙面上,还想用法术清理一下鞋底的湿泥,却被傅里一口咬住袖子,让他行动受限。 「你这小狐狸,要干什么?」 他早就觉得这小狐狸有问题,刚刚在那小贩的木车旁,他便发现它的眼睛里似乎散发着人类才有的情绪。 傅里慌张地翻着白眼准备死遁,一阵劲风袭来,将她微微有点长的嘴巴吹得被迫张开,虽然死死地咬着牙,但傅里明显地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龈暴露在外面。 靠,动物为什么不能咬住嘴唇啊! 即便到了这个关头,傅里也仍旧想看淮安出丑,她将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儿,透过缝隙偷看向淮安的嘴唇,有没有像她一样被吹得失去控制。 可是并没有。 劲风过去。 身前三丈开外的地方出现了几个高大黢黑的东西,看不出公母,看不出物种。 他们似乎是忌惮于淮安的术法,但又跃跃欲试地想要冲上前来与他开战。 「你们好大的胆子。」 淮安声音听不出喜怒,也无波澜。 储物诀没办法将活物放在里面,淮安只能将傅里揉成一团,打开白狐狸的笼子,将她塞了进去,顺手放在身后的地上。 第12页 笼子里的空间有限,傅里的体格又有些笨重,只能毫无安全感地将屁股对着战场,听着身后的声音,伸出两只爪子塞进身边的白狐狸耳朵里。 这小美人的体格一看就不行,若是突然睁开眼睛看到这打打杀杀的场面,岂不是又会吓得昏死过去。 傅里也很害怕淮安出事,要是把格局放的大一点,场面话说得漂亮一点,便是她担心这天下苍生自此之后少了一个心怀大义的九天上神。 如果说得再诚恳绝情一点,那就是她担心淮安如果出了问题,她也就没有了完成任务的对象,做人更是遥遥无期。 白狐狸似乎还是被吵闹的环境惊醒,美眸微动,轻轻睁开了眼睛。 傅里羡慕得流下了口水。 人家这才叫狐狸眼。 「我这是在哪?你是谁?你要对我做什么?」 漂亮的小狐狸说出了失忆女主专用台词,伤害到了傅里本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她看人醒了,也就松开了捂着那两只洁白耳朵的爪子,给白狐狸一个自己还算有弧度的侧颜以找回些面子,「我也是女狐狸。」 傅里拒绝用「母」这个字来形容自己。 性格和生理的双方面,她都拒绝。 前世做人的时候,她虽然长得很不错,但是从未谈过恋爱,除了学习,就喜欢刷视频软体看漂亮的换装小姐姐,她一度觉得自己对着屏幕发出色眯眯的目光时,像个十足的昏君。 「对不起,我实在没有看出来,」白狐狸泪光闪闪,委屈得像是傅里会操着那副兇悍的长相来撕咬她一样,「你不要打我。」 面对她这我见犹怜的模样,傅里的心早就化了,她拍拍白狐狸的尾巴尖尖,「你是我救下来的,我不会伤害你。」 白狐狸很警惕,倏地将尾巴收到身下,看着傅里丑乎乎的脸,仍旧一脸怀疑。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被上神嫌弃完,被小美人嫌弃。 就不能不看她的脸,多揣摩一下她的善良灵魂吗? 藏狐向来面瘫,加之傅里现在的心情甚是失落,她的脸上便愈加看不出悲喜。 小白狐狸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激了,看她也确实像只母狐狸,于是亲近地朝她凑过去,「抱歉嘛,我真的很害怕,所以才伤害到你了。」 哎哟哟哟哟哟,小甜心~ 傅里乐得一呲牙,急忙也凑过去蹭她的耳朵,「别道歉啊,我没生气~你叫什么名字呀?」 整本书都在灵力神力中打转儿,傅里的这具身体本就也带着几分低微的灵力,仅限于看得出自己能不能刚得过面前人的修为。 目前为止,她只发现豪彘的灵力是在自己之下,所以只在他身边能找到些自信。 而眼前的小美人虽然虚弱不已,但已修行了不短的时间,甚至无需借用外力,便可在不日之内修成人形。 「我叫无汐,青丘九尾狐一族。」 听到她的自我介绍,傅里勐地瞪大眼睛,然无果,眼睛该有多大还是多大。 但白狐狸却看出了她眼中的惊讶意味,忙问道,「你不喜欢我的名字吗?」 傅里防备地看着她。 她确实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两个字……是属于书中一只炮灰女狐狸的名字,连男主角的后宫团都算不上。 无汐明艷美丽,本可在青丘寻一好狐婿,生几只毛茸茸的小白狐稳度余生,可却被pua大师主角男狐狸祁修意有所图,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将她甩掉,吸引她一路追随倒贴自己,在成神之路上有所陪伴,助他双修,她沉迷于祁修的容颜气度,为他做尽了穷凶极恶之事。 偷丹吸精,杀人顶罪,凡是能对祁修有好处的事情,她都不会放过。 更是在祁修此后遇到的六只女狐狸里,也是甘愿充当卑微的奴隶,替祁修管理后宫,教导不听话的各位女主角们该如何奴颜婢膝地伺候祁修,低贱到了尘埃,最后在众女主们的记恨和祁修的轻视中郁郁而终,临死前还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反扑了一群无辜的仙君作为陪葬。 男频文的理念就是,一切以让男主升级打脸为基准,为男主生,为男主亡,为男主哐哐撞大墙。 傅里噁心透了这种恶臭狗男人,看书的时候就期待着作者能写出点看起来像阳间的东西,比如女主骤然崛起抛开男主独自美丽,或者跟男主的其余小老婆跑了也勉强能够接受,可直到最后,眼珠子瞪瞎了她也没看到女主的打脸行径,一怒之下便将书吃了,啊不是,撕了。 本想着自己的生活和故事主线没有关联,她就可以咸狐般地躺在上神的宫中浑噩度日,不必考虑推动故事情节发展,可这与主角有关的角色突然被送到她身边来,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将目光落在无汐的脸上,发现她正一脸崇拜地看着笼子外面与魔族兵将缠斗着的淮安,心道不好,正要去捂她的眼睛,却听她说道。 「好英俊威勐的上神,若是能做他的侍女,我此生也无憾了。」 这一番话听得傅里咬牙切齿。 接触到她的人除了男主角祁修外,其余的几乎都没有好下场,她已经为所谓的爱情丧失了理智,如若就此待在淮安身边,那她绝不可能安分。 轻则缠上淮安,重则为他招致灾祸。 傅里担忧地嘆了口气,不再敢搭理无汐,沉默地趴在笼子里闭眼休憩起来。 第13页 淮安虽神力难再如同当年一样登顶,但毕竟虎瘦雄心在,对付区区几个魔族余孽自当是手到擒来。 他挥手将地上的笼子隔空带起,抄在手中,顺着墙根一路慢吞吞地走着。 傅里探着脑袋仰头去看他。 上神莫不是受伤了? 像是能听到傅里的心里话一样,淮安应景地咳嗽了两声。 随后,大口大口的鲜血便从苍白的唇角涌出,呛得他受不住,修长骨节扣在石墙缝中,蹲下身子低呕起来。 「上神!」 与鹤和崎歌突然现身,脚步还没站稳就满脸紧张地冲上前去扶住淮安的手臂,撑着他站起身来。 崎歌接过即便在他险些摔倒在地上时,也没轻易脱手的笼子,温柔地抚了一把傅里受到惊吓而有点炸毛的大尾巴。 精疲力竭的淮安余光瞄到小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傅里,抬手拍拍她揣在一起的小爪子,失笑地看着她。 「别怕,我只是睡一觉。」 第八章 「姐姐,从刚刚他受伤之后,你就没再理我,你是不是讨厌我呀?」 无汐眼尾带着媚娆的浅粉,满眼无辜地看着傅里,被崎歌抱在左臂上,尾巴仍是不安分,一勾一勾地扫在他的下巴上。 「听话,老实一些。」 崎歌脾气极好,对无汐的放肆也就不那么严苛,低垂着眉眼摸摸她蓬松的白净尾巴,随后又轻轻按下。 无汐看得出崎歌对她并不讨厌,又抬起尾巴去撩动他的下巴。 却没正眼瞧抱着她的崎歌,反而媚眼如丝地盯着傅里,「这些个男人这么俊俏,就这样看着,岂不是可惜?」 傅里简直没眼看。 她这就开始了是么? 因着心中记挂淮安的伤况,傅里无心去与她周旋理论,烦躁地瞪了她一眼后,转头去看被与鹤背在背后的上神。 他的元气损耗太过严重,身体里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无论与鹤二人注入了多少神力,他都能尽数吸收,而再探向他的灵脉,却仍旧毫无波动,犹如一潭死水。 盛云阁的讲学目前可能是要爽约了,崎歌留在盛云山替自家上神继续讲一些浅显易懂的知识给低阶修士,待到上神伤愈归来后才能重新赴任。 与鹤带着淮安在入云梯前闭眼捏了个诀,连带着脚边听他命令扒住他腿的两只狐狸一起,瞬间便回到了归歧宫。 场景的迅速切换不禁让傅里又有点头晕目眩,即将落地时,她没有抱稳与鹤的腿,一屁股坐进了归歧宫门前的瑶池水中。 「噗啊——」 这什么味儿啊? 傅里张口便想yue。 听到小狐狸干呕的声音,与鹤边往宫门里走,边回头笑着给傅里解释,「那是瑶池,上神在里面养的小鱼,自然是会有些鱼腥味道的。」 话音刚落,傅里竟就倏然腾空,方才与她平行的玉石桥柱顿时比她低了好多。 「嗷——」 她惊恐地尖叫起来,为什么这个瑶池有升降梯? 「你好呀小狗。」 屁股下面坐着的东西突然发出了声音。 傅里几乎要哭出来了,你哪位啊,我现在真的不太好。 「我是上神养的鱼,我叫小鱼。」 说着,鲲大方地露出了整只脑袋,晃荡着对傅里做自我介绍。 想起与鹤所说的「小鱼」,傅里看到真身后,不禁由衷感嘆,原来小鱼竟他妈是个名字。 「我是狐狸,上神给我取名叫里里。」 被他放回了地面,傅里快速地甩着身上的水珠,高傲地介绍着自己,没想到却装逼失败。 「你才不是狐狸,」小鱼哼哼着,眼白向上翻,「你要是的话,那她是什么?」 傅里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无汐正规规矩矩地蹲坐在归歧宫门前,漂亮的狐狸眼微微挑起,像是在嘲弄。 想起书中她身边人的遭遇,傅里就恨不得冲过去同她打一架,她不相信狗改得了吃屎,那样极端可怕的人,就该提前预防,而不是去改变她。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那颗多余的圣母心,得罪她的人,她也都会十分记仇地报復回去,并让开罪她的人彻底后悔。 「你他妈要是敢再那样对我笑,小心我咬死你。」 傅里呲牙警告着她。 藏狐的体格要比小巧玲珑的白狐稍微大一点,外加脑袋也大,看起来便要更凶一些。 无汐眼睛里露出害怕的神色,小步小步地朝后面退去,直到撞上了门柱才堪堪停下,语气可怜,「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气,不要赶我走,我没有家……」 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彻底迷住了小鱼,他愤怒地瞪傅里一眼,却被她伸长手臂险些掉进瑶池也要使劲地拍了一巴掌。 「你怎么那么凶啊?」小鱼吃痛,外加为美丽的狐狸妹妹鸣不平,于是朝傅里喷了一口水,巨大的水幕将她瞬间从头到尾地淋个透,「你快冷静一下。」 操。 傅里没有心情去跟小鱼争辩,她现在没有说服力,只能暗暗积攒有力的证据,将这死娘们一举歼灭。 她生气地踢了一脚岸边的石子,却没想正中小鱼的眼睛,在他又吸了一口水准备喷过来的时候,傅里顿时撒开四蹄狼狈跳开。 小狐狸带着满身的湿漉漉,落寞地来到归歧宫的后花园,寻了处草丛趴下补觉。 第14页 现如今长成这幅样子,她在这宫中便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即使她从来不觉得容貌有用,可此时碰到这本该人人喊打的无汐,也只有胜她一筹才能有发言权。 想到这里,傅里又嘆了口气。 她也是有良心的,上神都吐血了,她要是还去气他惹怒他,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眯眯眼睿智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儿。 没错,她本来也不是人。 尘湘殿中空旷不已,看起来没有人伺候的样子。 傅里叼着亲嘴采来的小花,鬼鬼祟祟地熘进殿内,总是涌动着几分淡定情绪的小眼睛,在偌大的寝殿里沉静地寻找着淮安的身影。 犬科动物听力灵敏,傅里听到微弱的唿吸声,肉乎乎的厚耳朵勐地竖起,脚步轻盈地循着声音的方向哒哒哒地跑过去。 果不其然,淮安正盖紧被子躺在榻上安睡,只穿一身白色中衣,侧身安睡着的腰线甚是迷人。 傅里蹲坐在地上仰头望了他好久,这才小心翼翼地叼着一大捧鲜花放在淮安枕边,听到他难受地轻哼一声,又赶快将脑袋缩进尾巴里,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掩耳盗铃的举动。 她的内心无比挣扎。 要不别搞他了,这也太可怜了。 转念一想会带来霍乱的无汐,她又坚定地击掌,干!得干! 不变成人就没法找证据,就挽救不了这天宫和修真界。 傅里使劲咬牙帮自己下决心,以至于将齿缝中的花骨朵的汁液都滴在了淮安枕边,有些甚至溅到了他的鼻尖。 她刻意寻了能染色的嫣红花朵,用牙齿和脚掌碾磨成汁液,稳稳噹噹地涂在淮安的手指甲上,让他醒来之后,在众神前来看望他的那一刻,被公开处刑。 想想都觉得兴奋。 这厌恶度,最起码能加个100吧? 傅里越涂越来劲儿,十根修长好看的手指很快就被她折腾得没处下手。 她产生了一个大胆又嚣张的想法,将目光落在了淮安被长睫覆住的下眼睑处。 一番涂涂抹抹外加心里上的压力,险些将傅里浑身的汗腺都打通。 手边还剩了不少的花,如若不都利用上,岂不是浪费了她採摘的大好时光? 傅里又万分小心地看了一眼上神的睡眠情况,蹑手蹑脚地叼着花满床拖拽,将那些颜色尽数蹭到了淮安的衣角和被角处。 他最喜爱干净,等到醒来发现自己的床榻一片狼藉,肯定会暴跳如雷。 而到那个时候,她傅里就可以靠着灵活的身形与绝佳的弹跳力避开他的抓捕,在外面避避风头,待上几个时辰,等他消了气再回来认错。 对淮安的好脾气有着绝对的自信,他一定会轻抚着她的后脑,笑着说道,「我的里里可真可爱。」 最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傅里将自己的行动轨迹和弹跳路线都已经规划得十分明白,只等收拾好这些花,她就可以安全撤退了。 她驼着肉滚滚的灰褐后背,唿哧唿哧地整理着淮安枕边的破碎小花,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已经弯着眼睛看了她半天。 他的小狐狸可真温暖,还知道来陪他。 可余光却突然扫到自己枕边的艷红,淮安不禁诧异。 这不是女神仙用来涂抹手指甲的红色蔻丹吗?怎的出现到他的床上了? 他将目光又落到了小狐狸的背影上,回想起在盛云阁中,她那仿佛通人性般的陷害。 终于恍然大悟。 「小畜生,又琢磨着怎么让我难堪呢?」 淮安沙哑的嗓音在傅里背后响起,还没等她大惊失色地转过身来,颈上的皮就已经被男人从后面轻轻揪了起来,四脚朝天地蹬着空气,找寻不到着力点。 ……雾草,完犊子,被抓了个现行。 方才在脑中计划出的无数个完美方案,也在看到淮安那双水润眼眸的瞬间全部忘记。 傅里无从解释,何况即便想解释也没有能沟通的语言。 只能认怂地耷拉着耳朵,等待淮安的惩罚。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努力做出了自己的挣扎。 面对着淮安找不到丝毫瑕疵的五官,傅里也不求保留什么女孩子的颜面了,灵活地动动自己的耳朵企图丑丑地卖个萌,让男人摸摸自己的脑袋,任务也就完成了。 上神,您看,我会动耳朵哦。 上神,您有没有见过旱獭叫? 就是土拨鼠啦,我给您学一个助助兴? 「停,」淮安似乎总是能猜到她内心的想法,抬指轻弹了一下傅里的脑门,遂又捏住她的长嘴巴,忍着笑开口命令道,「你歇会儿吧,我看着都累。」 傅里一愣,急忙扭扭头,挣开淮安对她嘴巴的禁锢,咧嘴赔笑。 露出了一排闪着红光的犬牙。 第九章 看到淮安的表情突然变得一脸矛盾。 傅里心中生出疑惑。 「长成这副样子,就不要笑了,」淮安休息一阵儿,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晃晃手中的小狐狸,「看起来像一桩冤案。」 她曾经也是一只温文尔雅的狐狸,直到遇到了这个不让她用腿,也不让她张嘴的上神。 傅里忍无可忍,在我主场的系统里还能让你给我欺负了? 淮安的举动触发了她的被动技能:叛逆。 第15页 她正在淮安的手腕上寻找着可以下口的地方,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听上去人数不少。 傅里眼睛一亮,急忙装乖,温顺地被淮安将颈子抓在手中,默默等待他的社死现场。 那一群人的脚步到了门口就变成了一个人,傅里好奇地望过去,不由惊艷地瞪大了眼睛。 来者是名女子,削肩窄腰,裊娜多姿,秀丽乌髮被高高束起,绾成了飞天髻,更显颈线修长,一袭青色曳地百合裙,衬得人倒也不是瘦得夸张,腰间系条龙凤呈祥的双色宫绦,怀中抱着一只漂亮可爱的狐狸犬。 傅里见到这主宠二人,立刻友好地摇摇尾巴,抽得身下的淮安不得不闭上眼睛侧头躲避。 「淮安上神。」 女子行了礼,羞怯地抬眼去看榻上的男人。 视线刚一定住,她便讶异地微张了嘴,「上神……」 「青檀。」 淮安放下傅里,从床榻上坐直身子,也微微点头致意,并未注意到她的眼神。 「听闻上神在下界遇到魔族余孽,体力不支,身受重伤,」青檀将视线从淮安的脸上移开,捏着小帕子轻拭眼角的水渍,「多亏了与鹤和崎歌,否则不知还要遭逢什么变故呢。」 低情商:你真废。 高情商:幸亏与鹤去得及时。 傅里晃晃尾巴,小眼睛里射出了嘲笑的光芒,趴在他腿边,适时地发出了叽叽的笑声。 淮安的面色变得阴晴不定,蹙眉拍了一下傅里的屁股,「闭嘴。」 看他总是与这只灵宠互动,青檀也生出了几分兴趣。 「咦,这小狗生得倒是奇特,我还从没见过这种长相的呢。」 青檀上神果然名不虚传,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当场想要为她和淮安主持婚礼的冲动。 她弯身将自己的狐狸犬放在地上,把它推向傅里,「去玩吧。」 傅里眯着眼睛盯着这雪白的小狗看了半天,也并未发现它身上有半分灵气,看来是只寻常的狗儿。 心里这么想着,那只狐狸犬已经甩着舌头朝她跑了过来,哈着气围着傅里转了一圈,对着她东闻西闻的举动,让傅里有些反感。 做狗我是真的不如你。 「晶晶,给你的新伙伴跳个舞吧。」 青檀看傅里长得不算俊俏,但细端详竟也有点可爱,加之是淮安抱到榻上来的灵宠,她便想着要讨好。 名叫晶晶的小狐狸犬嗷了一声,竟真的开始扭动起来。 一舞跳罢,傅里惊得眼皮和嘴都有些合不上。 请用青檀上神,奶奶,狗,宫里,会跳舞,养了,的,一只,造句。 青檀上神宫里养了一只狗……奶奶的……会跳舞。 淮安似乎也有点吃惊,看向狐狸犬的眼神满是羡慕。 「里里,你跟晶晶学学,看它多乖……」 青檀上神迈着矜持的小碎步子朝淮安的床榻走来,仅仅这几步路,她的情绪调动就已经准备妥当,站定在淮安榻边,晶莹的珠泪扑簌而下,看得傅里都瘪起了嘴,心疼得想要好好安慰她一番。 「你涂了什么东西在身上……有点呛……」 淮安被青檀身上的香气熏得咳嗽起来,下意识抬起手臂掩住口鼻,防备地看着她。 「是安神香,是我特地……算了,」青檀忙掏出袖中提早准备好的香包,正要递给淮安,却发现他这副态度,估计不会接受,便又失望地垂下美眸,「既然上神不喜欢……」 傅里一看来机会了。 别啊,上神不喜欢我喜欢,走你! 她借着淮安的大腿当做踏板,腾地一跳,长嘴巴准确无误地衔住青檀手中的小香包,并没有伤到她分毫,趁着还没落地,迅速用牙齿咬开,转头就朝着淮安的胸前使劲一喷。 「呕——咳咳咳咳——操,」淮安气得语无伦次,双手在身前挥舞着想要赶开这些腻人的香气,却突然看到自己艷丽的指甲,忍住咳嗽恨恨地瞪着傅里,「孽畜!安敢造次!」 【恭喜宿主,厌恶度+20.】 傅里兴奋地甩着舌头,灵活走位躲开淮安的扑打,蹦蹦跶跶地离开了尘湘殿中,把空间留给急需用爱情来分散愤怒的自家上神。 她坐到了归歧宫门前的石狮子下面,一脸冷傲地为里面那对神仙爱情捍卫边界。 肚子里的糖葫芦早就消化成了金坷垃,此时傅里不禁饿得双眼发花。 震惊,九重天顶级公务员虐待宠物,不给饭吃。 「你趴在那里,还真的能让来客望而却步。」 小鱼实在不算安分,伸出脑袋来嘲讽着傅里,似乎还挺记仇她打他的那一下。 然后又张开嘴喷了傅里一身水。 傅里死死瞪着嚣张地在瑶池中游动的小鱼,抬手抹去自己脸上的腥味水珠,呲着牙毫无办法,她怕水。 就像是要印证小鱼的说法一样,傅里刚抖完毛,就有几位看不出年岁的老少神仙走到归歧宫门口。 有两个看起来和与鹤差不多大小,估计也是刚飞升,想要在前辈面前做点有眼力的事。 大老远便看到了门口的傅里,以为是什么恶物,急忙扑到前辈身前,「真君且慢,此等魔障竟敢趁乱来到归歧宫撒野,待晚辈前去将它赶走!」 你觉得你很幽默吗? 白鬍子真君捻着垂到胸前的鬍鬚,谨慎地摇摇头,否定小仙君的说法,「不可轻易赶走……」 第16页 傅里满意地点点头,倒是真君,果然比年轻人懂些道理。 他又继续说道:「魔物,一定要尽除,你光是赶走怎么行?你且看它一副狗不狗,狼不狼的模样,长得又极为不正经,定是下界的狗精胡乱作恶伤人才生出来的杂种。」 傅里:危。 「哎哟,你就是上神从下界带回来的小狐狸吧?」一位富态的中年女人拎着竹筐从远处走过来,顺手打了一下蠢蠢欲动还想朝傅里喷水、趁机落井下石的小鱼脑门,「怎么欺负人家呢?」 「她之前还打我了呢。」 小鱼虽是灵宠,修为也不低,但还未修成人形,他说的话,人类自然也听不懂。 女人打鱼的行为让傅里对她充满了好感,她急忙晃着尾巴凑到女人边上,蹭蹭她的膝盖。 阿姨救我。 「小东西,你真,你真可爱,」负责饲养归歧宫灵宠的芙玉元君弯腰摸摸傅里的大脑袋,她虽然也没见过这种动物,但长得却不讨厌,仔细看还有种稍显变态的可爱,看傅里很是乖巧,她惊讶地笑道,「你竟然让人摸?你想吃什么东西?看看我这筐里有没有你喜欢的?」 终于被人夸一次可爱了,有芙玉元君撑腰,傅里将胖胖的嵴背挺直,邪魅地瞪着瑶池里的小鱼,后爪刨着地趴在芙玉元君脚背上低声呜咽。 阿鱼,给我来条姨。 在芙玉元君的食物筐里挑了不少新鲜的水果,傅里吃着吃着就发展成了像人一样的坐姿,后背倚在台阶上晒着太阳,瘫着两条胖腿,翘起脚搭在一块儿,两只前爪扒着桃子啃得欢。 「涂海真君,这确实是只小狐狸没错,」芙玉元君向那白鬍子老头解释着,又怕拂了老人家面子,只能搬出自家那位品阶比老头高的上神来压他,「我家上神向来喜欢新奇可爱的小动物,您看那毕方刚到九重天的时候,不也被大伙儿当成了怪物?」 涂海真君连连称是,心里犯着嘀咕,这么个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美观之态的小东西,是怎么入得了那爱美到尽人皆知的淮安上神的法眼? 听闻淮安仍在休息,便奉上礼品,迳自带人离去了。 傅里在外面耍了一圈,被瑶池里的小鱼又喷了一身的水,愤恨地想要回来跟上神诉苦,刚跑到尘湘殿门口,就听见两位神仙的交谈。 「青檀……我有点累了,想要休息。」 淮安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刚醒时候的那种疲倦。 他在撒谎! 青檀上神估计是爱惨了床上那位最为擅长口吐芬芳、舌灿莲花的上神,即便被这么拒绝,也还在为自己争取。 「可是近日来,我的心绪不佳,淮安上神可不可以陪我说说话。」 把傅里急坏了。 快答应她啊,女孩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已经可以亲她一下了! 轻吻她的手背,然后优雅绅士地问她,不要难过,宝贝,你怎么了,让我来为你排忧解难…… 傅里歪着头趴在门槛上细听。 床榻上果然传来了衣料摩擦的声音。 然后淮安缓缓开口,「不要……」 傅里握紧了爪子,说下去! 「不要影响我,我心情很好。」 第十章 好他妈令人窒息的对话。 上神,你这样是不会有女朋友的! 「里里,进来。」 淮安听到了傅里的爪子抓挠门槛的声音,轻笑着唤她进门。 傅里望着屋中一尘不染的琉璃地面,自觉地蹭蹭自己脚掌上沾着的水,垂头丧气地夹着尾巴走进去。 到了寝殿里,她老老实实地在地上一蹲,看淮安迟迟不叫她,过了一会儿,又懒洋洋地坐在地上,哭丧着脸看他。 上神,你家狗被一条鱼打了,你看着办吧。 「这小狐狸的坐姿倒有趣,」青檀上神在努力争取留下的事无果之后,便也想要保留些女神仙的面子,状作无事地用手帕捂着嘴笑,「瞧给它舒服的。」 傅里这才低头看看自己的两条腿,发现和网上那些大喇喇瘫坐在地上的柴犬几乎一般无二,急忙不好意思地併拢起来。 害,裤子穿习惯了,让女神看笑话了。 「里里天真可爱,我最喜欢它了,」淮安朝她招招手,像是忘记了手指甲上的红色蔻丹,满脸透着不计前嫌的大气,微微淡笑,「来,里里,到我这里来。」 傅里感动得快要哭了。 上神毕竟是上神,不记仇,不小肚鸡肠,上神肚里能撑船,甚至能开飞机! 作为整天让你没面子下不来台、丢失神仙颜面的补偿,上神你的终身大事,就交给我小藏狐来负责啦! 并且我会帮你盯紧坏傢伙,让她没有办法接近你,不能偷你的丹药,吸你的精气,保住这归歧宫和九重天的太平安宁。 心里这样想着,傅里蹭蹭蹭地跳上了淮安的床榻,经过青檀的时候,还亲昵地碰碰她的手指,朝她眨眨眼睛。 漂亮姐姐放心吧,你的爱情我包了。 傅里毫无防备地闯进了淮安的势力范围,目光还留在青檀的纤腰上,后颈就又被倏地拎了起来。 「被我逮到了吧,小东西。」 「上神?」青檀被淮安脸上有些得意的笑容给惊到,担心小狐狸受伤,急忙伸手去驮着她的屁股,「它还小,调皮些也是正常的,上神方才不也还说她天真可爱?」 第17页 被揪住命运的后颈皮的傅里呆滞地垂着四肢,一脸与世无争的颓废。 大意了。 「被我抓到,它便只剩下『天真』了。」 淮安捏捏傅里的肉耳朵,也不忍心让她继续悬空,转而把她抱进怀中,低头看她的眼神中满是宠溺,以至于青檀都有些嫉妒,想要变成那丑陋的小狐狸被他抱上一会儿。 被他有点硬的肌肉强行贴着自己的脸,傅里有点脸红,小爪子害羞地动了动,尽量减少着与淮安的接触面积。 害,记得上一次搂男孩子的腰,还是幼儿园玩老鹰抓小鸡的时候呢。 为什么上天给了你一个娱乐圈顶流小哥哥的长相,又给了你一副体育生的身材? 「小东西,知错了没?」 淮安抬指点点傅里微微湿润的鼻尖,声音低沉温柔,隐约带着的那几分沙哑在傅里的恍惚间被彻底忽略。 他余光瞟着仍旧坐在椅上的青檀,心中极为纠结。 赶走吧,让人没面子;可是不赶走,他又实在拘束得很。 于是淮安打着哈欠半卧在枕上,扯扯被角盖到胸前,连带着傅里的尾巴都一起被松软的被角压住。 心知淮安向来没有官场上的虚与委蛇,能与他交谈这么许久,青檀已经甚是知足,见此情况,便自觉地起身告别。 「那……上神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青檀贴心地帮他关好了寝殿的门,抱着小狐狸犬晶晶失落地回到月宫。 听她和侍女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淮安这才睁开眼睛,一咕噜从床榻上坐起来,走到水盆边上去抠指甲上的蔻丹。 神力大损,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而不能用从前的炫彩流光进行装逼。 傅里歪着小脑袋,乖巧地趴在地上看他洗手。 洗吧洗吧,讲卫生,洗完了再摸我的头。 「你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说话?」 淮安被镜面一晃,又看到了自己眼尾的红痕,无奈地瞪她一眼,边低头洗去,边漫不经心地对着傅里问道。 傅里眼皮一僵,急忙四脚朝天地甩着舌头装傻。 转念一想,她好像不打自招了,这一翻身,恰好印证了—— 「你那里面有歌吗?」 「有歌。」 这一说法。 傅里转着眼珠思考对策。 她勐然想起小学接力赛跑的时候,她是第三棒,呲着那颗褪掉后刚长出来的崭新门牙,追回了二棒选手所落下的时间,意气风发地沖在前面,领先所有人。 那一刻,傅里觉得整个世界的聚光灯都打在她的身上,所有男女同学的目光都环绕着她,老师领导都在对她啧啧称赞。 她仿佛看到了国家队给她发来的邀请函,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为国争光地戴上了金牌。 可刚把接力棒递给第四个人的瞬间,傅里就脚下一崴,失去了全部的骄傲。 因为她的得意忘形,导致了脚下的塑胶赛道为她选择了出其不意必自毙的结局。 那时候她是怎么做的? 对,装晕。 阖上眼睛的时候,傅里用小眼睛留下的一丝缝隙去偷看淮安,心中默默祈祷。 上神,我晕倒了,需要你不同我一般见识才能好起来。 「我拿你能有什么办法?」淮安看她没理搅三分的任性模样,无奈地嘆了口气,弯腰将小狐狸抱了起来,又捏捏耳朵,「长得丑你还有理了。」 面对他时常强调的这件事,傅里已经失去了争辩的心情。 你长得好看,随你便吧。 归歧宫上方传来直冲云霄的凤鸣声,傅里生平最是怕鸟类的尖啸,一听到就会毛骨悚然,闻声她再也装不住,勐地弹坐起来,四爪死死缠住淮安的手臂。 大鹏还是金雕,无论哪个冲进屋子来都够她呛啊。 上神你傻瞅啥呢,还不关窗? 淮安披上外衫的功夫,殿门已在他身后被推开,随后,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就走了进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上神。」 傅里的目光随着淮安转身的动作一齐落在了男人身上,她再次努力地张大了眼睛。 我有个朋友想知道这位哥哥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婚配啊? 仿佛能感知到怀中小狐狸的情绪,淮安不满地皱眉拢拢她的四只爪子,似是警告她安分一些。 「你回来了重明。」 重明? 传说中有四只眼睛、力气超大,能搏逐勐兽的神鸟? 虽然是好鸟,但是她不怎么喜欢鸟。 「北号山猲狙已尽除,山下居民不必再心生烦忧。」 重明自是不知上神怀中抱着的那个长相奇怪的新宠是个什么东西,只认真地汇报着自己的任务,顺手呈上名册。 「辛苦你了,那有我带回来的寒潭香,你拿走一坛吧。」 淮安对他倒是大方,将挚爱的美酒随意地便赠予了出去。 「多谢上神。」 重明站起身来,取过酒罈,又朝着淮安施了一礼,转身离开尘湘殿。 傅里被淮安放在地上,刚一着地,就像没骨头似地瘫倒在地面,张着嘴巴打了一个让淮安听了都犯困的绵长哈欠。 「困了?那就睡一会儿吧。」 听到淮安的细心关怀,傅里正要顺从地闭上眼睛,可她刚一眨眼,就想起了之前的话题,急忙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继续摇头晃脑。 第18页 我可不能让你知道我能听懂,先不说妖修的事,单凭同样知晓人语的情况下,你站着,我趴着,你说话,我比划。 就很离谱,很不公平。 淮安看着小狐狸在地上不讲道理地来回翻滚着,可就是不合眼睡觉,心中对她蹩脚的演技暗自忍笑。 他放下名册,蹲在傅里旁边,稀罕地揉揉她的脑袋说道,「不必装傻,我知道你听得懂,里里要比寻常的小动物聪明一些。」 【恭喜宿主,今日任务完成,已为您累计经验值。】 终于等到了这句来之不易的恩赐,傅里正要开熘,却被淮安擎着咯吱窝抱了起来,以丑陋容颜和自家上神的天地绝色正面对线。 「里里,我知道你在来到我身边之前,受到过很多伤,可能不敢轻易对我抱有信任,对不对呀?」 淮安轻声细语的样子让傅里想起了幼儿园老师,她如沐春风地半阖着眼睛,尽情享受着淮安少见的温柔。 请你不要对我放电,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不过你不要害怕,也许你对我的战力不是那么自信,但我既为上神,就会保全我所想要庇护的一切,你入了我归歧宫,便是由我养大的,谁都不能辱了你。」 傅里愣了一下,认真去看他的眼睛。 她从来都没有被人保护过,向来是自己做自己的铠甲。 淮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有点黯然地垂下眼眸。 「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让我在意的人,无所畏惧地站在阳光下。」 「希望里里可以一直这么无忧无虑。」 「做我的小狐狸,你只需要开心。」 可恶,这该死的安全感。 第十一章 傅里承认淮安说的这些话让她很感动。 但感动归感动,煽情过后她还是那个六亲不认的狼人小狐狸。 没办法,报答上神的唯一途径就是变成人。 变成人的唯一方法就是让这位风流倜傥的上神大人抓狂到暴跳如雷。 不好意思了兄弟。 傅里整理好了思绪,偏头看一眼开了条缝隙的尘湘殿门,后腿勐然发力,一脚踹在淮安的嘴上,借着他脸部的力量,蹭地一下蹿出了尘湘殿。 「小畜生!别让我逮到你!」 在遇到这只罕见的狐狸前,淮安自认为风度翩翩,形容儒雅,连眉头都不会轻易皱起,更别提脏口就来这些低俗之事。 可这只狐狸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他的下限,像是卯着劲儿地要激起他的杀意。 它的路数,他实在看不懂。 傅里出了殿门便玩儿命似地跑,夹着尾巴藏进后花园,圆滚滚的身子缩在花丛中唿哧唿哧地换着气。 【我他妈做个人怎么这么费劲?】 【如果宿主您当初在我第一次找您的时候,就欣然接受这个任务,现在您已经变成人了。】 「还能再记仇一点吗?」 听到寡言的回答,傅里蹲在地上唉声嘆气,视线里突然闯入一抹雪白。 她警惕地坐直了身子。 「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什么呢?」 无汐四条腿迈成了一条线,优雅地朝她走过来,坐卧在鹅卵石小路上,高傲地看着满身草叶的落魄傅里。 女狐狸最知道女狐狸的心理,被傅里识破,无汐也不打算再装,彻底在她面前暴露了本性。 看傅里不回答,她又朝前凑凑,尖细的嘴巴几乎贴到傅里肉乎乎的耳朵,「你猜,是你先修成人形,还是我先?」 既然你都这么自信了,那肯定是你呗。 「你来到这里想干什么?」 傅里不确定这个时间线里的无汐是否已与祁修相识,如若他们两个真的已经碰面,那么这九重天是真的要遭殃。 「谁不想在天宫中寻一好夫婿?」无汐蓬松的尾巴在身后一翘一翘地,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讨厌,「若是不能与哪位仙君结契,那就只能随便取些精气,回我青丘过逍遥日子去也。」 「随便」取些精气? 人家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灵力,被你不知羞耻地吸走,你竟然有脸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口。 面对着傅里的面瘫脸,任谁都无法察觉她的情绪。 无汐仗着自己灵力颇高,洋洋得意地继续说道,「还有那位上神,无论是精气,还是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到时候这些男神仙被我轮了一圈儿,我的修为大涨,他也定是我的入幕之宾了,嘻嘻……」 傅里很想咬她一口,或者突然从平地上跳起来,像藏狐吓唬土拨鼠一样,把她的假牙都吓到质壁分离。 可是她嫌脏。 傅里咬下一片脚边的草叶,叼在嘴上,朝着无汐的脸吐过去。 「tui——」 被她直冲面门地喷了个正着,无汐羞愤难当,似乎觉得被比自己修为低的狐狸攻击到,是一种奇耻大辱,于是挪到了傅里脑袋边上的那棵树,拔了片叶子挂在犬齿上,吻部发力,将树叶稳准狠地粘在傅里的眼皮上。 「我也tui——」 「我他妈给你脸了,」傅里当仁不让,咬了一大口树叶,朝着无汐疯狂输出,「puei!」 无汐轻松躲过,探着脖子又去扯另一棵树当做自己的军备,愤怒地咬住那树上的花,连带着尖锐的枝叶一起拽下来,快步奔向傅里,狠厉地去扎她的脸。 第19页 她这下了狠手的举动让傅里怒髮冲冠,在这玄幻世界里,她的脑袋上却充满了愤怒的静电,先前还算平顺的毛现在尽数炸起,看起来更丑了。 傅里在被戳到眼睑前迅速闭上了眼睛低头躲开,扎稳下盘朝着无汐冲去,将她整只狐撅飞。 无汐不甘示弱,爬起来又按着傅里四腿连蹬。 一美一丑两只狐狸躲在树下打架的声音,惊醒了在凉亭里阖眸休息的重明。 他睁开眼睛,将酒罈朝旁边推了推,让开位置使他能看到树下的场景。 看到她们所蛰伏在下面的树,重明大惊失色,忙跳起来去阻止。 树叶已经被两只狐狸扯散,遍地都是零落的花瓣,她们没了武器,便扑在一块儿撕咬起来。 「我劝你离上神远一点,否则我……」 无汐体格比傅里小,但灵力明显更高,光凭力气就将傅里死死压制在地上,咬住了她的耳朵用力一扯,看到她眸中闪过的痛意,不禁更得意起来,「否则你怎么样?活生生丑死我?」 欺狐太甚。 耳尖上微微发热,夹杂着略为迟钝的痛意,让傅里几欲疯狂,她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她没有谈过恋爱,也不喜欢和异性来往,每次有人找她麻烦的时候,都是她一个人面对,即便被挠花了脸,也会咬牙拼命还给对方,所以靠着这股狠劲儿,她打架向来没有输过,并且从来不哭。 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却不靠力气靠灵力。 傅里窝心极了。 她因为猝死而成为一只丑狐狸的事情,已经很难过了,现在又来了一只心术不正的狐狸来威胁到她救命恩人的生命,这种无助感就像厕所里只剩下的一指宽的手纸。 「你们两个!这是上神最喜欢的映山红,」重明一手揪起一只狐狸的后颈拎到眼前,先前在尘湘殿中那一身严肃恭谨的气息全无,「上神在下界只刨到两棵,就这么被你们俩给毁了。」 无汐朝重明无辜地眨眨眼睛,方才极具攻击力的牙齿,此时却像半咬朱唇的女子一样害羞矜持。 重明果然软了几分语气,「我猜可能也不是你主动挑事的,何况看你的牙齿也并不锋利,无法将这棵树撕碎成这般模样,那便是……」 发现他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神,傅里本就一副苦逼的长相看起来更是不容乐观。 总共仨人,不是你,不是她,那只剩我了。 重明查看了一下傅里的牙齿,点头向无汐表示确认无误,「它的牙要比你的长一点,是它没错。」 无汐好像对重明很是满意。 傅里几乎已经知道了她要下手的第一个目标了。 重明对待无汐的姿势已经从拎着后颈到了单手拥入胸膛,而对待傅里的动作仍旧是拎着头顶的皮毛。 耳朵上还在滴滴答答地落着血,傅里无语地看着和一只狐狸深情对视的重明。 你俩在这跟我玩爱情游戏呢? 虽然耳朵上受了伤,但傅里也没让无汐有多好过。 她的前爪被傅里痛极之余死命咬住,此时掉了一块指甲那么大的皮,鲜红的血染在了白色的狐毛上,显得极为虚张声势。 「你这丑狐狸好生恶毒,」重明将傅里丢在柔软的草里,抬脚又轻赶了她一下,「真不知道上神为什么会把你收到归歧宫里来。」 无汐扬起尾巴盘在重明的肩头,趾高气昂地低头看趴伏在草丛中的傅里,装得柔柔弱弱,无力地倚在重明颈边低低直叫。 「莫慌,小狐狸,我带你去疗伤,等回来再禀报上神另行处理。」 他抱紧无汐,揉了一把那蓬松的尾巴以示安慰,丢下傅里扬长而去。 耳朵上的伤口一刺一刺地疼,傅里无暇顾及,环顾着这一地的树枝花叶,不禁后悔起来。 她真是闲的,打了一架,受了伤不说,还毁了上神最爱的花。 【淮安上神的住处尘湘殿内,有能让仙树焕发新生的药液。】 【那真是太谢谢了,亲爱的寡言,你真是我的好兄……】 【需要您自己去拿。】 「……」 别无他法,傅里只能抬爪把耳朵上的血胡撸干净,顺着墙根一路熘回尘湘殿门口。 「事到如今,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恢復,」淮安的声音听上去很忧虑,也是难得的正经模样,「我想回到太华山待一段时间,如果能寻回些灵力那自然是好,如若不能,我想过过普通人的日子。」 傅里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想着救活后院那棵被她们叼碎的映山红。 她将身子放低,整只狐像一只变异了的灰耗子一样,从尘湘殿的门槛上爬过去,挡住自己的脸,一路朝淮安的书桌熘去。 淮安和天帝呆滞地看着她倒腾着四条小腿儿往殿内跑,一时相视无言。 说她聪明吧,她挡着脸。 说她愚蠢吧,她挡着脸。 傅里跑到书桌后,看着那一排排小格子愁花了眼,还没等她问寡言,一个暗格便幽幽地发出了蓝光,像是在指引着傅里。 她心中狂喜,跳起来就去抓那个瓶子,刚叼在嘴里,想要落回地面,后颈却被凌空揪住,四条腿茫然地在空中挥舞。 淮安揪着傅里的后颈晃了晃,没忍住,又抬起另一只手按按她额头上看起来松松软软的灰毛。 第20页 「小东西,你又来干嘛?」 傅里叼着那个瓶子,一时有些词穷。 以偷窃为诱饵,实则来祝您寿比南山。 可以吗? 第十二章 淮安正想拎着傅里继续教训她,却突然看见顺着小狐狸耳尖滑下来的血珠掉在了他的衣角,瞬间洇湿了他的中衣,不由蹙紧了眉头。 「怎么受伤了?」 傅里难受地拱了拱,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上神,既然您也看出来我受伤了,那能别揪我脑瓜皮了吗? 「是谁把你弄伤了?」 淮安自然是听不到傅里的心声,也知道她没办法回答,只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自言自语地单手在木架上寻找伤药。 天帝倚在棋桌前,面露诧异地看着平日里最怕脏污的淮安,此时竟抱着那么一只丑东西,为那么小的一个伤口费时找药。 「淮安,这小狗发生何事了?」 「受了伤。」 淮安声音冷淡,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傅里身上,纤长的手指沾着晶莹的药膏,轻轻蹭在傅里的耳尖上,「里里,这药不痛的,你不必眯缝着眼睛。」 傅里刚被温暖的心顿时又被丢在地上践踏。 我他妈已经睁到最大了。 被淮安带着暖意的手指按在耳朵上,傅里舒服地动动没受伤的右耳朵,软绒绒的毛扫过淮安的手腕,痒得他缩了一下手。 「别闹。」 咦? 怕痒? 那我要是一直痒你,你会不会生气? 傅里心中的小算盘一边打着,一边把耳朵动得飞快,似乎立志于将淮安惹怒才肯罢休。 「里里。」 淮安沉声说道,抬指捏住傅里正抖得开心的耳朵,惩罚性地晃了晃。 好好好,不动就是了。 傅里凝神听了半天脑子里的动静,可寡言就是没有吭声。 难道上神没讨厌我? 没有道理啊,再试试。 这次她加上了尾巴,学着无汐勾引人的样子,扬起自己短粗的尾巴,打得淮安的手腕啪啪直响。 「……你这又是做什么?」 淮安似乎是看懂了傅里的想法,想起那些可爱的猫狗也会绞尽脑汁地讨主人开心,心中不免有些心疼这个貌丑的小傢伙。 里里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丑,它又有什么错呢,它只是想让主人喜欢它而已。 他嘆了口气,按住傅里打得他有点疼的梆硬尾巴,「里里,你无需这样做,你即便躺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喜欢你的。」 傅里腾地一下绷直后背,喜欢我? 开玩笑的吧? 宠物激怒主人的方式,大概率都是乱拉乱尿,无非就是在主人的枕头上,床上,被子上,肆无忌惮地做着一些和理智脱离关系的事情。 但她毕竟是做过人,如今也是个待定的人,所以做起狗来就没那么在行,也不可能那么淋漓尽致地专业。 乱拉乱尿这种事,隔壁邻居家的边牧都做不出来,她更做不出来。 「你这狗儿倒是有趣,」天帝背着手走过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打量着傅里,「是在哪里带回来的?」 每当天帝这样说,淮安便知道,他又是对自己手里的灵宠有兴趣了。 可里里不行。 「天君,里里是一只狐狸,来自青丘,臣对它甚是喜爱。」 来不及感动淮安对自己的保护,傅里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 果然是一个作者笔下一个世界吗? 正常的天帝不都应该是一身白衣金冠,白头髮白鬍子才是标配吗? 而且看起来这天帝似乎对她家上神很是宽容,刚刚坐在棋盘那里问他问题,淮安连个称唿都没有,背对着他简明扼要地就敷衍了过去。 「淮安你误会了,本君虽喜爱奇珍异兽,但也是因为他们具有异能,能帮本君做一些事,」天帝笑着摇摇头,指指哭丧着脸回头看他的傅里,「而这小狗儿……小狐狸,看她周身并无半点灵气,想来也只能用来观赏罢了。」 他说得还算有礼貌。 长成这样的一只狐狸,哪还能有什么观赏性。 对这种话,傅里早就习惯并且免疫了。 你什么都不懂。 我可是在为了拯救天下苍生,挽救你们九重天的神仙,而以一己之力跟这故事主线里的恶毒女配在对线啊。 她没办法回答,可淮安有。 他抱住傅里走向床榻,将小狐狸放在软被上,又抽了条被子覆在傅里身上,这才转头看向天帝。 「天君,里里聪慧异常,在臣的身边,定会让它修成人形。」 「淮安啊淮安,你这倔脾气,」天帝笑着摇摇头,对淮安向来不肯示弱的性格表示无奈,「本君也没说这小狐狸并不能修成人形。」 两个英俊的男人为她剑拔弩张地拌嘴,把傅里激动个够呛。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目前灵魂附着在动物身体上的原因,就也带着几分动物的习性。 心里一高兴,傅里竟然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立在榻里上蹿下跳地不停转着圈。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它怎么回事?」 淮安背对着傅里,只听见爪子刨在被子上的声音,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可天帝正面对着傅里,将她的怪异行为看得一清二楚,百般好奇之下,还是问出了口。 第21页 他就说这狐狸像个傻的,淮安就不该对她太上心,有这个时间为九重天培养些其他的灵宠异兽多好,竟喜欢上这么个丑东西。 「想来里里是伤口疼了,」淮安拉拉松垮的外衫,向天帝躬身抱拳,「天君慢走。」 被主人下逐客令了,天帝自觉要是再不走,那床榻上的丑狐狸似乎都在对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那淮安你留步,不必送本君,本君自行……」 「臣并未相送。」 说话间,淮安已经坐回了踏上,抱起已经开始得意地抖腿的傅里,顺着她的头毛开始捋顺起来。 天帝狼狈离去。 上神为什么这么嚣张啊? 傅里仰头盯着淮安低头看她的温柔眉眼,发出了专业的狐疑。 「里里是觉得我不懂礼节吗?」 淮安总是能揣摩到傅里的心中所想,倒是把傅里惊出了双下巴。 【我的外挂是系统,上神的外挂难不成是长在我心里的窃听器?】 【宿主多虑了,原是因为您的问题都较为肤浅,还是很好猜的。】 「……」 「我与天帝为挚友,无需那么多礼节可言。」 淮安以指为梳,帮傅里梳开有些打结的灰毛,口中也没耽误地笑着跟她解释。 八嘎!愚蠢! 你看看那些与君主称兄道弟的古代谋士,哪个有好下场的? 傅里又想起这是本书,里面没有任何时代背景可做依据,上神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淮安细心地拨弄着傅里手感绝佳的皮毛,视线突然凝固在她背后,抬手拨开密实的毛髮,「这里怎么也有伤?」 像是反应慢似的,被他说完,傅里才突然觉得身上开始疼了起来,她四爪绷紧,直挺挺地躺在淮安腿边,傻乎乎的小眼睛双目无神地瞪着床顶的雕花。 完蛋了,她要死了。 无汐那死娘们下嘴可真是阴。 等到变成人后,她傅里第一个就要亲手去撕烂她的嘴。 淮安拿着小药瓶,手法温柔地给傅里伤药,语气却丝毫不温柔,「里里,待我去穿件衣裳,你带我去寻伤害你的人。」 傅里懒懒地摇摇尾巴。 她可不是人。 还有,我才不带你去见她,你要是像重明一样被她迷住,那岂不是完蛋了。 先前带无汐离开的重明,对治伤毫无办法,觉得用法术来治一只狐狸不值得,便抱着她来到了尘湘殿门口。 听到淮安和天帝在下棋,他不敢打扰,只能又带着无汐离开归歧宫,想着打着自家上□□义,到哪个真君元君的地界上要点伤药。 没想到正遇上打算去昙香园散步的青檀上神。 青檀识得重明,自是因为淮安,看见重明就也带着几分亲近。 「重明仙君,」青檀丝毫没有上神的架子,主动朝重明打招唿,「重明仙君这急匆匆的样子,是忙着去哪儿啊?」 「青檀上神。」重明急忙单手将无汐放在肩上,抱拳向青檀行礼,「小仙正想带着这只小狐狸去菩风真君那处寻些伤药,她受了伤,还流着血。」 「重明仙君抱着的这只小狐狸可很是眼生呢,」青檀看无汐长得漂亮,忍不住朝重明走近了两步,倒让她怀中的晶晶充满敌意地呜咽了起来,「晶晶别闹,看这小狐狸,长得和你还有几分相像呢。」 早就听重明说要带她去寻其他神仙来为她治伤,无汐自知伤得不重,怕见了其他神仙觉得不好交代,在重明将她扛在肩上向青檀行礼时,她抬手在前爪伤口的基础上又用力豁了一道口子,此时几人看过来时,不免都惊讶不已。 青檀不知她之前伤得不重,于是看到了血淋淋的伤口后惊唿道,「这小狐狸如此娇小,修为又低,前爪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岂不是痛极了。」 重明也感到十分意外,明明方才他刚抱她出来的时候,伤口并没有这么夸张啊。 他怀疑地看向无汐的狐狸眼,里面泛着无辜的水汽,让人心生爱怜,甚至会责怪自己为什么会对她生疑。 无汐的大尾巴扫着重明的发顶,似是示意重明摸摸自己的头髮。 毕竟已经开了灵智,她的动作十分明显,重明轻而易举地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顺着发尾一模,他发间的银饰上竟挂着一丝丝血迹。 他并未受伤,想来这血只会是无汐的了。 重明懊悔地圈住无汐的身子,直接向青檀讨药,「青檀上神,因小仙的失误,才使得淮安上神的爱宠受伤,但淮安上神正与天君在尘湘殿对弈,小仙不敢叨扰,不知青檀上神可有伤药愿意赏给小仙一些,也好让小仙免于责罚。」 青檀明白他的意思,加之她也想讨好淮安,便大度地点点头,翻手变出一造型精緻的白瓷瓶递给重明。 「多谢青檀上神搭救这小狐狸,待小仙回了归歧宫,定向淮安上神禀明亏欠青檀上神的伤药,择日来还。」 重明将话说得漂亮,让青檀也有面子,且还能让淮安知道是她救了他的灵宠,心里也自当有数。 拜别了青檀,重明带着无汐回到归歧宫,仍旧到自己喝酒的后院去为她上药,谁知刚合上药瓶,淮安便带着之前那只丑狐狸走到他面前。 「里里,可是她伤了你?」 淮安领口规整,腰带系得极紧,越发衬得他翩翩如玉,光彩照人。 第22页 傅里一眼就看到了无汐爪上那变得极为夸张的伤口,生气地握紧了拳头。 死娘们,你真的好会奥。 无汐见了淮安,一头昏死在重明怀中,装作奄奄一息的模样,将受伤的爪子不偏不倚地垂在淮安视线正中。 「里里,说话。」 傅里惊恐地看他。 她咋说话? 淮安发号了施令后,也突觉自己说的不对,忙拍拍傅里的脑袋,低头笑着看她,「瞧我们里里,因为太聪明,我竟把你当成人了。」 傅里翻着白眼,她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重明,你抱着这狐狸,」淮安轻皱了眉,「是否对它俩打架之事知情?」 重明不敢骗他,只得点点头。 无汐适时发出一声可怜兮兮的呜咽。 淮安把傅里放在地上,上前半步,凝神仔细地看着无汐的伤口。 就在傅里以为淮安可能要帮弄虚作假的无汐再打她一顿的时候,淮安又蹲下来将她往前推了推。 再次确认傅里的眼神。 「里里,确实只有她自己咬了你对吗?」 傅里这口气咽不下,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暴露智商,大力地点点头。 对,就她没错。 「除去耳朵之外,你身上有四处伤口……」 淮安神情严肃,单手拎过无汐,站直身体后退了两步,在她身上施了个法,让她动弹不得。 然后弯腰放在地上。 「里里,她怎么咬的你,你就怎么咬回来。」 第十三章 看看无汐那一身白毛,傅里连连后退两步。 咬她? 不太好吧? 那我岂不是成了茹毛饮血、无处安放的那么一个匈奴形象了? 不不不,不行。 淮安看出了傅里的胆怯,堵在她背后,「里里,不要怕,我在。」 傅里抬头看他。 你在也不行啊,我要是咬她,就是吃野味儿了。 淮安又推了推她,蹲下身子为她打气,「去,里里,不怕。」 行,这可是你逼我的! 傅里挪着短粗的灰腿凑到无汐面前,呲着牙绷直了嵴背,勐然抡起前爪,对着她的面门直击过去,打得无汐的耳朵啪嗒一声,充满弹性地跳了跳,又回到原处。 趴在地上的无汐绝望极了,傅里用这种手法打她,侮辱性比真的打她还要过分,并且她却动也不能动,喊也不能喊,站在一边的重明碍于淮安又无法搭救。 难不成只能任凭这只丑狐狸咬她? 对淮安身边所有的雌性动物都抱有警惕心的青檀,在给了重明伤药后,也无心游玩,独自一人跟着他来到了归歧宫的后园,此时正敛了气息,远远地瞅着这凉亭边的轶事。 青檀明白无汐虽修为不高,但身为灵宠,已经实属不低。 看到那双眼睛时,她就知道,这只狐狸绝不是盏省油的灯。 做狐狸就已经如此美艷,若是被她修成了人形,且仍旧待在淮安身边,难保淮安不会动心。 没想到让她该担心的,却并非那漂亮狐狸,而是之前在淮安床榻上肆意妄为的丑陋东西。 淮安向来随心而为,喜欢漂亮的物件儿和灵宠,若是他喜欢这白狐狸一段时间倒也正常,但突然间抱着只丑东西爱不释手,这才会出了问题。 那丑东西若是真的性格招人喜欢,淮安对她捨弃不下,给她开灵智讲学,有朝一日变成人,她青檀的地位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想到这里,青檀不由尤为担心。 她看到那丑狐狸跃跃欲试地好像真要听从淮安的话,准备上去咬那白狐狸,便远远施了个法,让那丑东西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滚落下来,同时解除无汐身上的禁制,让她从背后攻击傅里。 果然,无汐感觉到自己活动范围变得自由,以为是重明在暗中帮她,刚要高兴,正巧看到傅里呲着牙朝她凑过来,还来不及抬头看一眼重明,整个人就已经下意识地沖向了傅里,骑着她的脖子死命撕咬。 傅里刚上好药的伤口瞬间又被无汐大力撕咬开来,温热的血顺着耳尖不断滑落,疼得她惊骂一声。 「我操!」 淮安被无汐突然能动的情况吓了一跳,忙上前躬身捞起傅里抱在怀中,连法术都忘了用,噼手便将无汐扯开丢在地上。 「你这畜生心性实在狠毒!」 傅里想摸摸自己的耳朵,看看到底流了多少血,可无奈手短碰不到流血的伤口,只能气得咬牙切齿地倚在淮安肩头,目光狠厉地回瞪着虽趴在地上却仍旧趾高气昂的无汐。 「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咬你,」傅里疼得眯起眼睛,她知道自己此时看起来可能更不好看了,但还是努力地端着能够匹配淮安气质的架子,「你真是够不要脸的。」 抱着傅里低头查看她耳尖伤口的淮安自是听不懂她们的交流,权当傅里是疼得直哼哼,心疼之余,不禁阴沉了脸色看重明。 「我归歧宫养不了这种心思恶毒的动物,」淮安终归还是善良,垂眸睨着无汐,「你将它送到下界,寻一好去处吧。」 「上神,是您怀中的狗先动的手。」 重明心中对无汐有亏欠,他知道,无汐这样一只漂亮狐狸若是落到下界,八成是会被凡人掳住,剥了皮做衣裳。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第23页 沉吟了一会儿,重明咬牙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偷眼看着淮安,期待他法外开恩,放这白狐狸一马。 淮安皱起眉,「莫不是你觉得我说的话是在放屁?」 还没等重明单膝下跪来请罪,淮安便又继续说道,「如若你对我有意见,就尽管离开,许是我归歧宫养不了你这尊大佛。」 远处的青檀听了不免大惊。 重明是淮安第一个开了灵智化成人形的神兽,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凡是不必亲自去下界的任务,通常都是重明帮他完成,可此时竟然会因为一只刚到身边的灵宠而要驱逐重明? 「上神恕罪!徒儿不敢!」 淮安从未让他拜师,可重明自认做上神的徒弟,从未对他生过异心,此时听他这么说,急忙跪下认错。 「都说我宽宏大量,」淮安抱着傅里一甩宽袖,支起长腿坐在凉亭中的长椅上,「可谁也不知我真正的心性究竟如何。」 他张开手掌朝向无汐,微一抬指,趴在地上被他气势压得不敢抬头的无汐,登时就被他抓在了手中动弹不得。 淮安随意地晃晃她,翻来覆去地摆弄,看得重明暗自心惊,不由为她感到伤口发疼。 「你这狐狸,心思倒是多,想要人同情,就做些合情合理的事,在这动些歪脑筋,小心遭了反噬。」 然后他捏捏傅里揣在毛乎乎的胸前的小肉爪,摊在空气中指给重明看。 「我家里里的爪子又短又粗,没有特别锋利的指甲,而这狐狸前爪上的二次伤痕,又尖又细,如若说是里里抓的,未免太过牵强。」 傅里只觉丢脸到昏迷。 上神,你就只说她爪子细不行吗?非要把我的粗爪子也拿出来说事? 重明眼神凝在傅里的爪上,细看了两眼,復又看向淮安手上抓着的奄奄一息的无汐。 竟是如此。 觉察到自己被骗了的重明歪了歪头,仍旧带着鸟类的习惯,歪头停在那处僵直一会儿,等待着白狐狸自己露馅。 「上神,是我错怪了这小狗,」重明朝傅里微一抱拳,面色讪讪,「上神可否替徒儿传达一下对她的歉意。」 「你道歉便是,里里聪慧,自然听得懂,」淮安瞪他一眼,手指轻柔地捋着傅里的背毛,将无汐随手丢在地上,任凭她顺着台阶滚落到泥土里,「不过原不原谅你,那就是里里的权利了。」 重明又是抱歉一笑。 他上前半步,「小狗,你可愿意原谅我?」 傅里有点为难。 大兄弟,这浑水让你淌得不明不白,本来跟你没什么关系,现在你倒成了道歉的那个了。 淮安对上傅里迷茫的小眼睛,脸上泛起笑意。 他家里里真是好生稳重,又善良,即便受了伤被欺负,面上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派头,实在是令人喜爱。 看到傅里迴避的眼神,重明犯了难,他实在是怕淮安将他逐出归歧宫。 淮安虽是神力大损,但在重明心中始终都是那个为他开智的恩师,到什么时候他都不愿意轻易离开他。 「上神,您帮徒儿说说,让这小狗不要再负气了。」 无汐无力地瘫在地上,已经近乎绝望,她仍想攀爬者向前咬住淮安的衣角,摇尾乞怜,可谁知淮安避她犹如蛇蝎。 「喂喂喂,你离我远点,」淮安蹭地一下站到长椅上,脑袋撞到了雕栏也未曾躲避,只想让她别碰到自己,「好好的一只小狐狸怎么就不知道要些脸面?」 重明为表忠心,俯身将无汐从地上捞起,抓着她向淮安躬身抱拳,「上神,徒儿这就将这狐狸丢到下界,叫她自生自灭……」 说完又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亦或是此刻便将它处死?叫它再难作乱?」 傅里自是知道无汐若是死了,就皆大欢喜,九重天上神仙们的安危也不会再有威胁,可等她真的直面生死的时候,却还是不能坦然相对。 于是她转过了头。 不看就是了。 而且就凭这死娘们的能力,到了下界,她不剥人家的皮都是好事,还能被别人欺负了去? 只求她去搅和那只滥交狐狸祁修的种马大业,顺着原本的故事线在狐族发展,千万别再来叨扰她的上神就是极好不过的事情。 淮安对傅里的小动作很敏感,他能察觉到傅里不忍心看这白狐狸血溅当场,便挥挥手,示意重明自行处理。 重明施了个礼,拎着她转身走出花园,径直出了归歧宫。 「你心思活络,但不该用在这歪门邪道上,」重明看无汐前爪上持续不断地滴落的血,同情在眼底一闪而过,「待你到了下界,做只普通的灵狐,莫要再想着回这九重天。」 无汐细长的眼睛里落下泪来,用耳尖蹭蹭重明的肩膀,似在同他告别。 重明心软,见此情景又嘆了口气,「错在我,没有认清事实就随意冤枉了那丑狗,你虽有不对,但也因为我才落得如此下场。」 听到重明对傅里的称唿,无汐亮了亮眼睛。 看来他对傅里有很大的成见,那就代表她还有希望。 无汐越发贴得他近,勾着尾巴戳他的肩窝,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样。 「自求多福吧。」 重明将她放在背上,双臂微展,化作重明鸟的原身,长啸一声,纵身跃入云端。 第24页 无汐被放在一处山林之中,脚边还散落着几瓶伤药。 她恨恨地撑起身子,窝在树下咬牙抑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 裊雾飘过。 柔腻娇软的声音在她头上出现。 「可愿跟我?」 第十四章 无汐仰起头,望向一袭黄衫的青檀。 「你识得人言,颇有灵性,」青檀优雅地抬手,地上的伤药便被她握在了手中。 她施然蹲下,像凡人一样打开药瓶,莹润的指尖剜了一坨伤药,温柔地涂在无汐的伤处。 「你若愿意为我做事,我可以助你早日修成人形。」 * * * * * * * * * 将恶毒狐狸逐出归歧宫之后,淮安的心思清净了许多。 他抱着傅里悠闲地转过身,视线落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 自信地睥睨着自己偌大的花园。 从东南往西北望过去,都是他一草一木一铲子认真栽培出来的。 「里里你看,那株梅花,叫做山桃梅,」淮安满眼温柔,点点傅里的脑瓜顶示意她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它在凡间是要冬日才开的,可在我这儿,我想让它什么时候开,它就要什么时候开。」 是是是,你多厉害。 「还有那几株金星雪浪,墨楼争辉,蓝田玉,雪映朝霞,」提到花花草草猫猫狗狗,淮安就会变得话多起来,「真真是……对了里里,我最主要的,还是要给你看看我最喜欢的花树,它在那边……」 「最喜欢」这三个字让傅里当场心道一声不好,加之淮安脚尖挪动的方向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傅里慌张起来。 完犊子了,怎么办。 今天不是花死就是她死。 情急之下,傅里赶忙装作伤口疼的样子,一头栽倒在淮安的肩上。 上神,我快死了,你别看花了,带我回去吧。 「里里,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淮安朝映山红转过去的姿势还没有转变回来。 眼看着他的视线就要落在那两株破碎的花树上面,傅里高高扬起尾巴,一下抽在淮安的耳畔,将他脑袋的方向硬生生抽得转了回来。 「我操……」 上神也是肉做的,只是恢復能力快,不是感受不到疼。 淮安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傅里。 这是要干什么? 傅里赶快装可怜,又甩了甩粗尾巴装作刚刚不是故意的,努力挤出两滴眼泪落在淮安的袖子上。 对狐狸会哭感到十分惊讶,但淮安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 他抬指拂去小狐狸眼角的水渍,「里里,你是不是伤口很痛?」 比起花死,傅里更怕她死。 花还能救,狐狸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傅里装傻地点点头,粗粝爪子攀上淮安整洁的衣襟,不小心把指缝里的泥土扣在了他的胸前。 「……」 淮安太阳穴突突直跳,反覆压制自己的情绪,将愤怒平息下来。 他又温柔地笑了一下,「好,里里,我们这就回去,正好回去的路上要经过我那最喜欢的映山红……」 傅里大惊失色。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能跟她一起分摊罪责的无汐已经被贬下凡了,现在剩她一只丑陋无助的小狐狸,要是能凭藉装可怜混过去,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想到这里,傅里又是骤起一脚,踹在淮安的脸上,转身想要脱逃。 没想到飞起的脚下踩了个空,反倒被人一把握住了后爪。 「惊喜吗?」淮安笑了起来,捏住傅里的小脚晃了晃,证明自己确有证据,「小畜生,又想踹我?」 无语。 装病不成,偷袭也不成。 上神那么好看的脸生起气来肯定很可惜。 傅里怕死。 她使尽了全身力气,利用自己熘得滑的皮毛,滋熘一下从淮安的怀中蹿出,即便被抓着脚,忍着疼也要逃开他的势力范围。 这花园的出口并非只有一个,但是傅里只认识那一个。 必须从映山红旁边跑过去,才能顺利离开归歧宫,逃出生天躲避灾祸。 傅里似乎掐准了淮安不会为了抓她而随便浪费法力,刚跳到地上,她便发了疯般地跑。 果然,她的四只爪子刚一落地,头顶就响起了淮安无可奈何的怒喝。 「小畜生!」 想来他已经顺着她逃跑的路线看到了墙角那两棵可怜的花树。 已经被发现了,就更不能回头。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傅里迎着九重天的冷风沖向宫外,跑得狼狈不已,舌头都耷拉在张开的嘴边。 没办法,这是动物的天性,丑也没招儿。 【恭喜宿主,厌恶度+20.】 好傢伙,废了这么大劲,也才加20,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我这样到处东逃西窜,你在我脑袋里待着你也不好受,要不打个商量,你先让我变成人,然后再完成任务?】 寡言连回答都不屑,在傅里的耳边轻嗤一声,随后销声匿迹,无论傅里怎么唿喊,都不肯再出来。 傅里跑得口中唿哧带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了哪里,觉得四面都是墙,很有安全感,便停在了石桌下面。 【宿主,您目前位于青檀上神的势力范围内。】 第25页 漂亮姐姐? 傅里眼睛一亮,要是能让青檀上神把她抱回去,不但能帮上神促成美好的恋爱,还可以让上神不再生气。 要是运气好再摸她脑袋两把,顺带把今日任务完成,岂不是美滋滋? 【建议宿主不要这样做,淮安上神看起来并不喜欢青檀上神,若是您带她回去,很有可能激怒淮安上神。】 激怒任务完成,安慰任务在这里悬而未决,傅里急得挠头。 在这九重天里,她根本分不清时辰,太阳的出现完全是靠九重天天门的那位烛龙大人。 他闭眼睛就是天黑,睁眼睛就是天亮。 偶尔打个哈欠或者喷嚏,天就阴了。 傅里实在不知道这作者写文的时候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东西。 任何不合理的事情出现在这儿,竟都变成了所有人必须遵循的合理。 【那我现在怎么办,回去?上神可能会把我种在那个坑里。】 寡言沉默了一会儿,犹豫着发表了自己的言论。 【宿主,青檀上神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的。】 【那当然,她那么好看,还是上神,怎么可能没有用处。】 【宿主,如果您想要博得淮安上神的欢心,可以听取我的建议。】 博取欢心。 我可没想博取谁的欢心,那不是你和你的主系统强加在我身上的吗? 【你说吧,我听听看,要是跟危险有关的事情我可不做。】 现实世界回不去了,她只剩这一条狐狸命,还没有九条尾巴。 【青檀上神主修医术,她的月宫里有很多恢復花草树木的奇药,搁置在柜子里无人问津。而淮安上神殿里那种普通的药液,与青檀上神手中的药效相比,几乎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她会借给我吗?】 寡言又不吭声。 对于寡言的反应,傅里已经摸得很透彻了。 就说好的不说坏的。 总是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而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可能觉得自己总是不说话不太像那么回事儿,寡言吭哧了一会儿,终于又开了口。 【宿主可以去取一下,救活花树,淮安上神就会开心了,宿主的任务可能也会顺利完成。】 【取?】 傅里沉吟了一会儿。 【敢问系统大兄弟。】 【宿主您说。】 【我去「取」东西的这件事,青檀上神她本人知道吗?】 【回答宿主的问题,从原则意义上来讲,青檀上神应该是不知道的。】 傅里火冒三丈,飞起一脚踢在石墩上,顿时疼得她又抱着短粗的脚跳了起来。 【那他妈不就是偷吗?!!!】 【也许吧。】 「……」 敢情被抓住打折腿的狐狸不是你了。 对时间概念的模煳,对青檀月宫的迷茫,以及对电击的恐惧,通通让傅里有些无所适从。 被电太没尊严,狐固有一死,或狼狈不堪,或英勇就义! 傅里给自己加了油打了气,夹着尾巴从月宫宫门熘了进去。 宫门口的地砖是黄灰色,和傅里的毛色相近,守门的人即便看到它趴在地上,也不会觉得那是一个活物该有的模样。 就这样,傅里顺利地熘进了九重天女明星的宫殿中。 和糙汉子不同,淮安的寝殿里满是书香,自然能透出他浑然天成的谪仙气质。 而这清丽绝伦的青檀上神则更不一样,还没到她殿门口,傅里就被这满宫的清新药香迷得挪不动腿儿。 跟她的住处相比,淮安那简直是归歧为秋风所破歌。 【你倒是说话啊,告诉我那药液在哪里?】 【药液位于青檀上神的寝殿,在药柜的第六层第三个格子。】 「你们几个,去将后院上神晾的药草收回来,上神就要去炼药堂了。」 青檀上神的贴身侍女从寝殿走出来,急匆匆地吩咐着其他侍女。 傅里的视线落在了寝殿上面的三个大字上面。 碧莲殿。 这什么奇葩作者奇葩取名方式。 来不及惊讶这些没用的,傅里做贼心虚,趴在碧莲殿的侧门守着,只待漂亮姐姐一出门,她就可以进去偷东西,呸,取东西了。 保护小树的地球卫士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见青檀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傅里蹭地一下蹿进屋中,找到了药液在的地方,一击即中,叼着就往外跑。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明明婉转动听,可在傅里的耳朵里却比炸雷还要恐怖。 甚至有点阴森森的。 「小狐狸,你来我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第十五章 傅里吓了一跳,嘴里的药瓶滑脱,险些掉到地上,她连忙吸熘了一下,咬回口中转过头。 神仙姐姐,我在救你心上人的小花树,当没看见我行不行? 青檀勾着嘴角轻笑,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面前这个自己跳进坑里的小丑东西。 人的面部表情比动物要丰富许多,但傅里却很难看出青檀脸上此时这个似笑非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狐狸,偷东西可是不对的,你家上神没教你吗?」 青檀垂眸看着指甲上殷红的蔻丹,漫不经心地侧眼看了看大开的窗口,施了个法术,让它们砰地一声关上。 第26页 随着身后窗棂剧烈碰撞而发出的声响,傅里整个身体哆嗦了一下。 面前青檀的脸虽然还是那么漂亮,可笑起来却有种异常的扭曲。 看到傅里平静的狐脸上隐约露出的恐惧,青檀对此很是满意。 「你叫里里是吧?」 她拎起裙角蹲了下来,双臂搭在膝头,精緻的脸颊上泛着少女般的粉嫩,一点都不像书中所说千八百岁的老神仙。 傅里急忙装可爱,向神仙姐姐展示自己的拿手绝活。 她扶着凳脚,颤颤巍巍地用两条后腿站立起来,嘴里仍旧叼着药不肯松口,企盼青檀上神一旦被她逗得高兴了,也许就会挥挥手让她离开这里。 「哈哈,好可爱。」 青檀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不小心碰到了傅里刚被淮安仔细涂好药的耳尖,痛得傅里瑟缩一下。 神仙姐姐原来也毛手毛脚的,不过看你长得漂亮,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才艺展示完毕,我可以走了吗? 傅里呆滞的小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目光,她尝试着直立行走了两步,迈着滑稽的脚步朝青檀凑过去。 「好生乖巧的小狐狸,怪不得你家淮安上神喜欢你。」 神仙姐姐,你要是愿意放过我,我家上神变成你家上神的这件事,将指日可待。 青檀似乎能听见傅里的心里话一样,傅里刚在心里想完这些,就见她搭着桌案站起身,转身背对她走向门口,回头朝她招手。 「来吧小狐狸,我送你回归歧宫。」 没救活花树的傅里怎么可能敢回去见淮安,听了这话不由惊恐地摇摇头,将听得懂人话的本质暴露无遗。 「你听得懂我说话?」 青檀眯起那双似是时时含情的美目,其中涌动着的情绪,傅里一瞬间觉得那像是杀意。 她害怕得朝后退去。 不是说这青檀上神是九重天的药神吗?还差这不到一瓶的医树药了? 傅里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窗户,绝望地发现它已经被青檀关得严严实实。 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这神仙姐姐恐怕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厌恶为什么会因为一瓶药而变得这么深重,但是转念一想,偷东西不在价值的多少,而是偷了就是偷了,没有数量的区别。 对不起了神仙姐姐,我急着救我家上神的小花树,等到我变成人了,一定在归歧宫张灯结彩,把我家上神绑也绑来你的碧莲殿作为谢礼! 傅里将脑袋伏得很低,灰熘熘地在青檀朝她走过来的空当里寻找着出路。 她抓到青檀的一个破绽,腾地蹿上她的桌案,倒腾着小腿儿使了个假动作,让青檀以为要越过她的身体,跑向正门。 青檀果然被骗到,出手如电,转身朝着门边噼手就是一道绿光。 吓得傅里来不及咽口水,按照自己的路线,抱着脑震盪的准备纵身一跃,用脑壳硬生生顶开被关上的窗户。 身子刚一落地,她就撒开四爪狂奔起来,受伤的耳尖不停地滴血也无暇去管,直奔向还在大开着的月宫门而去。 常年种植花草的月宫地面湿润,土壤肥沃,是上好的黑土地,性状好,肥力高,适合种植玉米,饱满的玉米粒放在火上烤,再刷上一层辣酱料,啧,简直…… 「抓住那只狐狸!」 青檀出现在碧莲殿门口,指着傅里朝月供门口的守卫高声喊到。 要死要死,她才不要把她家上神绑来给这么一个对小狐狸痛下杀手的女人。 傅里回头看了一眼她狰狞的容颜,愈加努力地奔跑起来。 终究是她小狐狸错付了。 估计是技能冷却时间太长,或者超出了技能攻击范围,青檀只能快步地朝门口走过来,却没办法施展法术将傅里当场按住。 门口的守卫也是有点憨,听到青檀发号施令,说抓狐狸,便拿着叉子满宫寻着或是白色或是红色的尖嘴狐狸,眼看着傅里从自己脚边熘走也不曾伸手去捉,反倒一脚踢在傅里的腰上,助了她一腿之力。 傅里痛苦地闷哼一声,还是只顾着逃跑,心中暗道一声多谢大兄弟,以灵活走位避开青檀可能会突袭而至的法术。 「我说的就是那只丑狐狸,灰色的那个!给我追!追上就给我杀了她!」 青檀向来娇软的声线变得歇斯底里,漂亮的眼睛也瞪得赤红,似乎若是真的抓到了傅里,会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阴狠。 守卫自知让上神的命令落了空,此时锁定了傅里逃跑的蠢笨背影,不由和自家青檀上神露出了同样兇残的表情,抓着武器便追了上去。 【寡言,你帮帮我啊,我要是死了,你不也活不了了?你这么半天一直看热闹不觉得自己很绝情吗?】 【宿主放心,您若是不幸去世,我会有下一任宿主寄生的。】 傅里求助无果,只能相信自己,顺着刚刚来时的路,拿出当年跑接力赛的气势,连牙齿都在用力,几乎要将口中的瓶子咬碎。 视线范围内出现了归歧宫中的那棵仿佛要戳漏九重天的大榕树,傅里受到了鼓舞,耳尖上滴落的血掉进眼睛里,她使劲甩甩头,将血珠和生理性泪水一同流出。 身后的碧莲殿守卫已经不追了,可能是青檀怕淮安发现自己要置他的灵宠于死地,只能先行放弃,选择从长计议。 第27页 【寡言,这是你为我设定的主角光环吗?谢谢你,我知道你还是不肯让我轻易死掉的。】 【宿主的奔跑能力可以进国家队了,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您就已经回来了。】 这么说,其实你还是没打算帮我! 回到自家上神的地界,傅里的脚步也放慢了许多,途径瑶池的时候,里面的小鱼露出脑袋来看她。 「小怪物,都怪你,那位漂亮的狐狸妹妹被贬下凡了,以后我竟然要看着你这么个东西长大。」 傅里浑身都有零零落落的伤口,刚刚跑回来的时候她慌不择路,此时知觉回归到四肢百骸,不由让她感到异常痛苦。 她无暇理会那条憨头憨脑的蠢鱼,只想赶快回到后院,用她嘴里的药救活映山红。 然后回到淮安的床榻上,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 似乎只有那里,能让她全心全意地信任。 傅里先是跑到尘湘殿门瞄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淮安的身影,这才放心地贴着墙根往后院熘去。 看到那棵树,傅里愣了一下,淮安也许是真的很喜欢它们,叶子和花瓣被扯得七零八落,却还是被他用绳子将掉落的树枝绑在了一起,意图让它们自然长好。 想起淮安几乎可以算是尽失的法力,傅里一阵心酸。 若是法力还在,他怎么会用这么可怜的办法来拯救这两棵树。 嘴里一直叼着东西,就会有口水不断地顺着嘴角流出来。 左右现在只是难看的小狐狸,再丑一点也没关系,她都不在乎,只要好好完成任务,总有一天能变回原本的样貌。 到时候,她一定要亲手去炖了那条鱼。 好好实践一下,鲲之大,一锅到底炖不炖得下! 傅里吐出被她咬得已经快要镶进她嘴里的瓷白药瓶,凑到两棵花树的树根下面,咬开瓶盖,用牙叼着瓶底,朝四周甩头,使瓶中的药液均匀地落在树根树干树枝树叶上面。 重明原身毕竟是只鸟,喜欢待在屋顶和树尖上,此时他正在凉亭顶上晒太阳,心中满是对之前那只白狐狸的内疚,忽而听见与那两只狐狸打架时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烦躁地抬眼看去,头下枕着的胳膊下意识就抬手去攻击,想要将那让他心烦的狐狸立刻打死。 可傅里背对着他的虎头虎脑的小脑袋瓜即便没转过来,都透露着一丝憨态可掬的气息,重明抬起来的手突然就不忍心朝她挥去,转而慢慢放下,坐直身体盘起腿,单手握拳抵着下巴看她在低头鼓弄着什么。 慢慢地,重明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小狐狸的耳朵在滴血。 她不痛吗? 对着花树许愿的傅里自是不知道自己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仍自握着两只短粗的小拳头对着花树许愿。 花树呀花树,拜託你快快好起来,龟毛上神看到你心情会很好,也许我就能完成任务啦,到时候,我会亲自给你带来你最喜欢的金坷垃,让你茁壮成长的! 重明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这狐狸怎么有点不像狐狸……倒像个人呢? 傅里将瓶底倒了个空,绕着两棵树像道士做法一样蹦蹦跳跳,直到她一转身,扭头看见了无声无息站在她身后的淮安。 就不能发出点阳间人走路的动静? 第十六章 「里里,你在做什么?」 傅里受伤的左耳隐在阴影处,她从右侧转过头来瞧淮安,也就没有让他看到自己仍自滴血的伤口。 也不知道这药液什么时候开始起效,傅里焦灼地抓抓地面,恨不得当场为它们再送上一份上好的金坷垃,促进它们的成长。 她四爪并用朝着树坑刨土,眼睛紧紧盯着淮安脚尖的动向,生怕一个不慎再度激怒他,她今天也就真的交待在这儿了。 上神,给我个机会,我之前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的狐狸都会犯的错误。 收起你眼神中的怅惘,我让你看看不一样的高档。 脑袋里这么想着,傅里那双单调的小眼睛里竟真的传达出了这样的情绪,让淮安认真地站在原地傻瞅着她的动作。 凉亭顶上的重明也有些呆滞,要说这当世的异兽里,能化作人形且修为大增的,他自诩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可这周身并无半点化形徵兆的小狐狸,怎么时常能做出些人都做不出来的事情? 连他都看不出它这让人迷茫的路数。 许是傅里心中许下的愿望被某个神明听到,大手一挥帮她实现了。 只见那刚上了药的映山红正以参天之势疯长,像是要追上凉亭后的那颗大榕树,很快便超过了淮安的身高,并且还在肆意向上攀延。 傅里看傻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 「……里里,你哪里弄来的?」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邪门儿? 淮安身体不怎么好,勐然间看到这种从来没见过的生长速度,难免吓了一跳。 向后躲避枝丫的同时,俯身抓住了傅里的后颈,将傻乎乎的小狐狸从树丛中抢先捞出来,以免它会受伤。 野蛮伸展的树枝自是不通人性,也不会主动躲避淮安的身体,在他去拽傅里之时,尖锐的枝杈瞬间划破了他耳后单薄的皮肤。 傅里内疚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想去按住那个渗血的伤口,勐然想起自己是个犬科,遂又作罢。 第28页 算了算了,出点血没什么,要是让上神得了个狂犬病才是真的完了。 小动物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十分明显,淮安早就看到了傅里绷直着看似胖乎乎的嵴背,想要来查看自己的伤口,忍不住胡撸一把她的脑袋,笑道,「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里里还会咬我的树吗……」 傅里果断摇头。 面对淮安温柔的发问,傅里狐心悠荡。 这么好的上神,她是绝对不会让那狠心女人轻易夺了去的。 有她小狐狸在的一天,她家上神的嫁人之事就永远不会草率。 傅里还沉浸在淮安不怪罪她的满足中,耳边却突然传来暴躁的怒吼,「那他妈的你这个小畜生还给我找这第二次的麻烦!」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连发脾气都不使人讨厌。 前提是人。 她傅里不是,所以很讨厌。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蹬了一脚淮安的肩膀,令他的声音离她的耳朵远一点。 聒噪!帮你砍了不就好了嘛! 青檀的药力有限,映山红长到了榕树的一半高度后,便堪堪停住了。 淮安的脸色好了一点。 「重明,」淮安抱着傅里又退后两步,侧头去找已经落到地面等待命令的重明,「你费些力,砍到正常的高度吧。」 「是,上神。」 重明欣然领命,转身离去。 估摸着是去拿工具了。 有重明来处理这些,傅里虽然也不怎么喜欢他,但放心了不少。 甚至还想得到淮安迟来的表扬。 不管怎么说,上神,花花回来了,你高兴不。 淮安已经发现了傅里再次渗血的耳朵,未曾管自己耳后的伤口,迳自席地而坐,掏出袖中之前给傅里用的伤药,再度细緻地给她涂了起来。 正待傅里以为上神给她上好了药,就会带她回去休息的时候,淮安突然把她放在了地上。 「里里,自己做错的事,要自己承担后果,重明只是帮你,你也要自己把这些多余的花都处理掉,并且记住这次教训。」 傅里嘴角抖了一下。 用啥?牙吗? 虽然她牙齿锋利,但毕竟是个人的灵魂。 一个人趴在树上用牙修剪多余的花朵,这……怕是影响不太好吧? 淮安看得出小狐狸的不情愿,正色道,「里里,这是你要化形之前所必须学习的课业。」 傅里认栽地点点头。 懂了。 古有吴刚伐桂,今有傅里咬花。 淮安分派好了任务,将傅里放在地上,衣袂翻飞着扬长而去。 面对着比她发量令人羡慕的花树,傅里嘆了口气,露出锋利的犬齿,咬住多余的花骨朵,用力一扯—— 好像也没有多难。 上神还是疼爱她的,知道不难才会这样甜蜜地惩罚她。 身后传来脚步声。 傅里以为是淮安又过来查岗,高兴地回过头,吐出嘴里的树叶,仰头看他。 ……重明? 「小狐狸,我来帮你啊?」 重明拿着一把大剪刀走了过来,站在傅里身边低头看她。 帮我? 你是要来在线发牌,还是想来跟我战个痛快? 重明俯身拍拍她的脑袋,力道掌控得远不如淮安,拍得她脑门发麻。 真他妈晦气,呸呸呸。 看他过来,傅里扭着大尾巴到了另一棵树边上,继续呲牙咬花。 对重明的厌恶,使傅里干起活来尤其迅速。 很快,她啃花的速度就追上了拿着剪刀的重明,完成了一棵树的工作量。 「里里,」芙玉元君提着大篮子来到后花园,伸手示意傅里过去,「上神今日亲自陪大家吃东西,快过来。」 还没等芙玉再吭声,淮安已经从她身后走了过来,指指院落围栏里的青鸾,「你去将它们带去宫门前吧,吃过了饭也带它们出去转转。」 芙玉道了声是,便去往了淮安所指的方向。 「里里,」淮安看看表现良好的傅里,满意地把她抱在怀中往外走,「我来接你吃东西。」 你还知道惦记我呢啊? 我这牙床都快被树杈子怼成花洒了。 「来,里里,这是芙玉元君为你准备的晚膳,」淮安修长五指托着个扣着盖子的白盘,递到傅里眼前,放在她脚边,「听说小狐狸都是喜欢吃野地里的小老鼠的,里里快吃。」 话音刚落,淮安就打开了那个盖子,不顾傅里惊恐得想要跳开的动作,将里面活蹦乱跳的大耗子暴露在阳光之下。 上辈子就怕老鼠的傅里蹭地一下跳到淮安的脑袋上,须臾,明白自己所站的地方极为安全之后,才微微瞪大了那双疲惫的眯眯眼。 对不起,你犯法了。而且,我他妈可不吃野味儿。 瑶池里的小鱼露出一个脑袋,悠闲地边吧唧嘴边看热闹,他的嘴角旁还挂着一条没有吞进口中的鱼尾。 小鱼吃小鱼,真不要脸。 对他的偏见导致傅里无论见到他做什么,都觉得他是错的。 本不欲理会他,可这贱鱼还非要开口讨一波嫌。 「吃啊小丑狐狸,上神给你吃你怎么不吃?」 傅里展示出犬科动物的本能,愤怒地朝他呲牙,喉咙里是呜呜的低吼声。 「你这丑东西脾气还怪不好的,也最不识抬举,」小鱼吸熘一下吞进那剩下的半条鱼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上神若是这样亲自餵我,我肯定感激涕零地吃下去,肯定很好吃,很美味。」 第29页 这他妈可是你说的。 那你就走一个吧…… 好吃,那你就多吃点! 献丑了! 傅里顺着淮安的肩头爬下来,復仇的勇气激励着她不再恐惧,朝着那只肥耗子的屁股一脚踹了过去,抬脚的瞬间眯起眼睛看着鱼嘴的方向,稳稳地射了出去! 耗子的尾巴卡在小鱼的嘴上,因为小鱼的巨大,所以显得那耗子极其渺小。 即便已经进嘴,它也还是活的,不停地用爪子抓挠着小鱼嘴巴的四周,用来刨土坑的尖利指甲刮破了鱼皮。 「该。」 让你再嘴贱。 傅里直立起身子,形式感极强地拍拍两只前爪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清高冷傲地扫了一眼四周的围观者。 看什么看,没见过九重天武术冠军? 淮安端着个空盘子,站在原地看着傅里这一套酷炫的连招,惊喜得合不拢嘴。 他转头看向重明的表情,露出了似乎愿意承认这傅里是他生出来的一样自豪,和慈父般的欣慰。 「里里太有性格了,我真的好喜欢!」 傅里得意地一甩大耳朵,期待地看着芙玉元君。 鄙狐徒有热爱瘦肉的豪气,却没有享受野味儿的实力。 就没有大棒骨啥的吗? 现在给我一根,我能把骨髓都吸出来,剩下的骨头当套袖戴。 【很遗憾地通知宿主,厌恶度-5.】 !!! 怎么还减了呢?!! 【为啥啊?】 【宿主您得到了淮安上神的喜爱,厌恶度自然是要按比例减掉的。】 傅里惊痛地看向笑得像朵花一样的淮安。 喂!你不要喜欢我啊! 淮安一把抱起傅里,迳自走向后花园,「里里,我们不吃那些不是人吃的东西,我们去吃果子好不好?」 那敢情好,但是上神,你要是不喜欢我,那就更好了。 傅里满意地蹲在长椅上,看淮安一颗一颗果子朝她抛过来,她张着大嘴一口一个地吞进肚里。 一人一狐就像是分工明确、合作愉快的生产线。 他扔她吃,她咽他摘。 吃得久了肚子不饿了,傅里嚼得舌根发麻,也就有了心思想其他。 这么吃,维生素不得超标啊。 傅里见好就收,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吃东西需要张嘴,打哈欠也是。 淮安权当傅里在张嘴等果子,没想到一个果子丢过去,正好砸在了傅里的眼睛上。 小狐狸当场嗷呜一声。 欺狗太甚! 还没等她朝淮安怒目而视,脖子上就被挂了个东西,还隐隐泛着香气。 细嗅之余,还让傅里感受到了一丝安详。 傅里低头看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黄白相间的花环,仰头看看形容颇为得意的淮安。 上神,你这色彩搭配在哪儿学的。 爱了。 第十七章 淮安上神要下凡的事情震惊了整个九重天。 前来欢送他的神仙队列从蓬莱东路甩到了瀛洲南街,跟着这么一位有排面的主人,傅里很是兴奋。 她一路上被淮安抱着,稳坐c位,不动如钟。 但毕竟作为上神的宠物,她不能显得自己太不值钱,于是她犹如老僧入定般稳重,半阖着眸子偷眼看路两旁对她投来羡慕目光的小神仙。 不过由于眼睛太小,半阖着也变成了完全闭合。 失去视觉的时候,听力就会变得更加发达,傅里也不例外。 「淮安上神怎么抱着这么个丑东西下凡啊?这不是丢了九重天的脸吗?」 「就是就是,我没飞升之前,就听说淮安上神喜爱养奇珍异兽,你看他们身后的重明,那就是上神第一只养得化成人形的灵宠。」 「是啊,你们看重明他那么好看,那么天赋异禀,当年也没见上神把他时时刻刻抱在怀里寸步不离啊。」 「这灰狗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此言差矣,听说那是狐狸。」 「我的天,狐狸,这也太丑了……」 听到这里,傅里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如勐禽扑鸡般地迅速睁开眼睛,朝那群小碎嘴子们投去极具威慑力且阴狠的目光。 差不多得了,我还在这呢。 「啊哈哈哈哈哈,你看你看,睁眼睛了睁眼睛了,她的眼睛好像肚脐眼儿。」 「……」 傅里生气极了,用力咬住淮安的一缕头髮反覆撕咬,但嘴下留了余地,仍是不敢太过用力。 上神,你看看他们了,总说我干啥啊! 淮安笑着拍拍傅里的后背,捋顺她的怒气,「好了里里,到下界你就不会丑得这么突兀了。」 就知道从你嘴里也说不出什么人话来。 太华山的山巅离九重天南天门很近,只要淮安想回家,抬腿就能上天。 众神仙一路送到了重明帮淮安搭建的小院门前,纷纷献上自己为他准备的礼物。 淮安本想拒绝,但傅里眼中闪烁着的贪婪的光芒让他无法坚持说出「不」这个字,只能暂且收下,留在院子里给她刨着玩儿。 「淮安……」 诸神陆陆续续地离开,将藏身在人群后面的女子暴露了出来。 傅里对这声音极其敏感,听到就下意识地夹紧了尾巴,眼瞳急剧收缩。 第30页 她怎么来了? 可转念一想,傅里也就明白了,这青檀那么爱重淮安,他来下界,又怎么会少得了她的相送呢? 「淮安,我真的很捨不得你。」 青檀的真情流露再也无法打动傅里,甚至有点想笑。 你捨不得他,你倒是捨得了我的狗命。 「青檀,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你是个好姑娘,没有必要为我浪费时间,我已经告知你许多次了。」 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合适,来,这是你的好人卡。 听到淮安十分明显的拒绝,青檀似乎仍旧不死心,疾步绕过院门俯身抱起傅里。 「淮安,你看,里里很喜欢我的,你的灵宠都喜欢我,证明我们真的合适……」 傅里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僵住了,担心她那染着红指甲的手一气之下用力戳进她不堪一击的小肚子里。 她求救般地望向淮安。 上神,这娘们儿可不是个好哪,你可要慎言啊,一不留神,你可能就没狐狸了。 淮安听不到傅里的心里话,也不知道青檀曾经对傅里痛下杀手,便没有太过在意傅里的神态。 更何况无论什么时候,傅里的表情都是那么一副超脱世俗的淡然。 「我们没可能,你也不要再肖想这些了,」淮安拒绝起人来甚是绝情,连讨厌青檀的傅里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比我好的有太多了,愿意同你一处的人也比比皆是,何必拘泥于要跟我在一起呢?」 果然,淮安话音刚落,傅里的肚子就迎来了一阵剧痛,她刚要张口大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青檀用术法封住了,无论她多么用力嘶吼,在旁人看来,都只像不服从抱她的人的任性宠物。 淮安心疼傅里,看不得她待在她不喜欢的人的怀中,忙上前半步捞回小狐狸,「把里里给我吧,她认生,别吓到你。」 傅里狠狠地瞪着青檀,爪子按住肚子上的痛点,内心里暗自庆幸青檀还没来得及对她做什么的时候,淮安就已经把她抱回了自己怀里。 「青檀,我要休息了,现在我这点神力,也没办法送你多远,你路上小心。」 该说不说,上神处理烂桃花的方式干脆利落,虽然在瞬间之内是很伤人的,但是至少不做天界的海王。 青檀瞪了傅里一眼,不甘愿地带着满怀伤痛离去。 临走之前,还说了一句,「我还会再来的。」 送走了诸神,淮安也到了午睡时间,他锁上院门,低头开始警告排排站的傅里和豪彘。 「你们两个小傢伙,不许乱跑,出了这个院子就会很危险。」 傅里这时候也有了不少灵气,看得出院子周围是诸天神仙为保护丧失神力的淮安,而设置的结界。 出去容易,再进来就难了。 「你们两个听懂了没有?」淮安蹲下来拍拍傅里没有受伤的耳朵,又捏捏豪彘背上的尖刺,「听懂了就给我吭一声。」 豪彘喜欢漂亮的人,无论男的女的,只要漂亮,他都愿意和对方套近乎,看到淮安主动来逗弄他,忙哼哧着应声。 「很好,小猪听懂了,那里里呢?」 傅里自是不屑与猪为伍,她偏要做出一些人的举动来。 于是在淮安的惊讶和豪彘的羡慕中,傅里扶着小院的下层栏杆站了起来。 勾着短粗的小爪子,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我也听懂了。 「……」淮安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狐狸,把她抱起来往屋里走,「里里,你还是跟我睡一会儿吧,我看你似乎不太正常,也许休息一会儿能好些。」 豪彘无法理解傅里的拼命挣扎,只觉得她不知好赖,若是他也能被神仙哥哥抱着睡觉该有多好啊。 在院子里趴了许久,豪彘又迎来了头毛蓬乱的傅里,「你怎么出来了?不陪上神睡觉了?」 「注意你的用词!粗俗!」 傅里抬爪梳理着自己的毛髮,教训过豪彘之后,轻盈地腾跳到了粮堆顶端。 藏狐本就是生活在海拔极高的西藏,攀援能力自然比其他动物要强得多,尤其是比猪要更厉害。 她怅惘地看着远方,啧啧感嘆,这江山,全部都是她主人的,当然也就等于她的。 「来,上来,让我带你看看我们的地盘儿。」 自从借了傅里的光,得以脱离贩卖市场,豪彘便在除了吃东西的时候,对傅里马首是瞻。 此时听大哥发起了这个命令,哪有不履行的道理,连忙顺着傅里踩过的地方爬了上去,悄悄地站在她身边。 她可真厉害啊,明明跟自己长得一样丑,她是那么的普通,却又那么的自信。 傅里虽然身负系统,但还是听不到别人在心里对她的评价,余光中瞄到豪彘崇拜景仰的眼神,她不由自信地昂起了头,任凭太华山的山风对她的毛髮勐烈吹拂。 她只觉自己像一头雄狮,又像一条盘踞着的黑龙。 隐隐压制着自己的实力与戾气,只等某天蓄势待发。 「看到没有,阳光所及之处,都是我们的江山。」 傅里以一个绝对高傲的上位者姿态,洋洋得意地向豪彘解说着。 豪彘喷了把鼻涕,哼哧哼哧地表达着自己的服从与艷羡。 「那在那山的后面呢?那些阴影里面呢?」 「都是,都是我们的。」 第31页 傅里伸出小拳头,将大致范围划了一圈,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 「将来等我变成了人,我就在那里种满玉米,玉米你知道是什么吗?」 豪彘摇摇头。 「等到时候我种出来玉米,第二个就给你吃。」 「那第一个呢?」 「笨,第一个肯定要先给上神,」傅里拨弄开她背上因为被豪彘凑过来而扎到的刺,「我们要感谢赐给我们食物的人。」 傅里挥斥方遒的模样把豪彘迷得神魂颠倒,「好,就听你的,那我吃第三个,第二个留给你。」 被一只猪温柔以待,傅里突然觉得很感动,感动之余也很惊讶,这个地方竟然连猪都会数数。 「里里?」屋内传来淮安睡醒之后的慵懒唿唤,「你跑到哪里去了?到处疯玩,小心耳朵上的伤。」 傅里忙伏在草堆上,生怕淮安出来看到自己蹿到这么高的地方。 正紧张间,淮安已经站在了粮堆下面仰头看她,「两个淘气鬼,快下来。」 无奈之下,傅里只能带着自己的豪彘小弟臣服在淮安极罕见露出来的威严之下。 将小狐狸抱在了怀中,淮安低头摘着她粘在自己身上的灰毛,撸了一把傅里的后背,诧异地看着躺在他手心的厚重狐毛。 「里里,你怎么掉毛啊?」 傅里不在意地扫扫尾巴。 大惊小怪。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毛毛。 让我为你唱毛毛。 等等,掉毛? 傅里看着远处飘来的还夹杂着些许寒意的春风,陷入了沉思。 下界有春秋冬夏。 春天来了,又到了万物復甦的季节,随着湿润季节的来临,她傅里……可能要换毛了。 听说狐狸换毛…… 真的会很丑,很丑。 第十八章 随着腰上的毛一把一把地脱落,傅里的快乐逐渐崩塌,自卑之心也在与日俱增。 她伤心欲绝地趴在粮堆上不肯下来,无论淮安在下面如何唿唤,都没能让她动摇半分。 傅里不肯下来,但是她的毛却肯,一绺又一绺地从粮堆上断断续续地刮下来,煳在淮安的脸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淮安这个喷嚏打得傅里又嘆了口气。 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 对自己的法术没什么信心,淮安不太敢往那陡峭的粮堆上爬,抬手将满身刺的豪彘举着送了上去,想要用它来安抚一下傅里狂躁的内心。 「里里,让小猪陪你玩一会儿,我去拿新鲜的果子给你吃,要听话,不许乱跑。」 傅里低头看看他,转而又移开了万念俱灰的眼神,幽怨惆怅地望向远方。 放心,乱跑是肯定不会乱跑的。 被风卷掉一身毛不说,也丢不起那人。 别的猫狗在外面跑得平地生风,那带来的都是欢乐俏皮与可爱。 她要是跑起来,带来的是沙雕灰尘和脱毛。 再说人家猫狗那是换毛,她这是掉毛,不一样啊。 倒春寒的天气还有点冷,豪彘哼哼唧唧地拱到傅里旁边,乐呵呵地问道,「我刚刚吃了好多果子,上神亲手餵的,真甜。」 「你不吃点吗?」 豪彘这样问着,身子也跟着又凑近了点,正好戳在傅里腰上掉毛的那块皮上。 「我靠!疼死!」 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傅里被他的刺刺扎到,惊痛之下后背发凉,差点掉下粮堆。 她有些愠怒地回头瞪他一眼,「离我远点,烦着呢。」 豪彘自知不招人待见,扭扭身子趴在一边,不大的猪眼眨巴眨巴,望着傅里望着的方向,语气里透着羡慕。 「上神对你可真好,还亲自去给你拿果子,我是一直跟在上神脚边,他才蹲下来餵我一颗的,我觉得上神不喜欢我,其实我也知道啦,我很笨,人说什么话,我总是听不懂,不像你那般聪明。」 傅里听他说完,有点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气,「你刚刚扎到我了,所以我才吼你的,抱歉啊。」 豪彘嘿嘿笑了起来,「没事没事,我让着你,你是女孩子,虽然长得丑了……」 「闭嘴,说前面这几个字就够用了。」 傅里抬爪制止了豪彘继续对她施加的心灵伤害,拨弄一把他背上的刺。 「嘶——你不掉刺吗?」 为什么只有她掉毛? 豪彘闻声站了起来,拼命地甩了甩身子,将松动的刺从背上甩掉,扎到了傅里的后背也浑然不觉,甩得极为兴奋。 「不掉啊,你看,不掉,」他粗壮的身子不停地抖动,让傅里想起了当年去学瑜伽时,却走错了的肚皮舞教室,里面那位摇得尽兴的老师就是这样的,「你看,一根都不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停下吧。」 傅里撸掉悬在她耳朵上的刺,暗戳戳插回到豪彘的背上,可粗粝的刺又掉了下来,傅里恐豪彘触景生情,便抬起后脚将它踢下粮堆。 「卧槽!」 粮堆下传来淮安的痛唿。 听到动静的一猪一狐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急忙探出两颗脑袋朝下看去。 只见淮安捂着额头,另一手端着盛满新鲜水果的盘子,满脸诧异地仰头望着。 他的颧骨上漫着一丝血迹。 第32页 你这…… 这也太嫩了。 豌豆公主啊? 傅里误伤了上神,便也没脸再闹小脾气,况且掉毛这事儿也怪不得人家淮安,她左思右想后,更觉得自己不要脸起来。 她蹭蹭蹭地下了粮堆,跃进自家上神的怀中,仔细打量他脸上的伤。 看到小狐狸满眼的担忧,淮安把盘子放在柴禾堆上,坐进矮脚椅里避开她受伤的耳朵,轻轻胡撸那颗大脑袋。 「我们里里好可爱啊,我都捨不得让你长大之后去寻配偶了。」 淮安语出惊人,让傅里瞬间惊恐地绷直了嵴背。 配偶? 她还是个小女孩,配什么偶啊? 真是没礼貌,先搞好你自己的对象吧,千八百岁了,还没个正经的女朋友。 老东西,呸呸呸,不知羞! 心里这样想着,傅里对淮安的愧疚之意便降下了不少,生气地把胖胖的后背对着他的脸。 哼,臭上神,我要让你明显地看出来我在生气! 「里里,」淮安推推她的后背,发现她坐得梆硬,明明听到了,就是不肯回头看他,便笑着轻轻抓一把她的后脑勺,「里里生气了?你……」 淮安突然没了声音。 傅里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脸上的伤口让他失血过多导致昏厥了,但是转念一想,淮安的那种吐了血后半个时辰就恢復正常的身体素质还轮不到她来担心,便还想继续装生气。 于是她又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依旧没有动静,而且……她的脑后有点凉飕飕的。 虽然犬科动物的汗腺不在表皮上面,但是傅里不知道她是有着人的汗毛孔还是怎么着,反正就是觉得有点冷。 她缓缓回过头。 一眼就看到了淮安的手。 还是那双修长的漂亮手指,可手中抓着的东西,却几乎让傅里当场去世。 灰色,黄色的絮状物,还带着点天然丧,随意地掺杂在了一起。 我的毛! 傅里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瞪着淮安。 老东西!你敢薅我的毛?! 估计是这场愤怒来得太过激烈直白,导致淮安轻而易举地就读出了傅里眼中的情绪。 他急忙站起身来连连向后退去,「你,你,里里,里里,里里你听我说,你这个毛,我根本没有用力,你相信我。」 豪彘趴在粮堆上看热闹看得正欢,「里里,你真厉害,把上神都弄得结巴了,哈哈。」 不容许上神被除她之外的人或猪诋毁,傅里在盯死淮安的繁忙中,还有空抬头向豪彘解释一番。 那不是结巴,那是情急之下的平翘舌不分而已。 淮安手中的一大把狐毛在他苍白无力的辩解下显得十分没有说服力。 傅里看着那毛的数量,突然很想摸摸自己的脑后,确认一下到底秃了没有。 她落下屁股坐在地上,抬起有点短的爪子朝耳朵后面摸去,触手就是柔软的毛毛,傅里稍微放了点心,正准备就此放过淮安,不同他计较。 但淮安站在一边却又吭了声,「里里,不在这里,是在……」 他跨步过来,半蹲在傅里面前,将她的爪子挪了个地方,潇洒地一撩衣摆,煳了傅里一脸白布。 「……」 傅里依照着他带领的方向,成功地摸到了一块儿斑秃。 圆圆的,大概指甲盖大小。 突突的,摸上去很是寂寞。 淮安发现自己的袍边卷在小狐狸的脸上,连忙抓着那块布料站起来后退几步,倚着围栏看它。 其实他真的很惊讶,并且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只秃毛狐狸,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自己的小院儿里,像人一样坐着,而她的爪子,居然在摸自己的后脑。 这画面简直太诡异了。 傅里没忽略淮安偷偷打量着自己的眼神,毫不自卑地迎上淮安的目光,审视着他没有瑕疵的五官,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他的漆黑长髮上面。 你怎么拽掉我的毛毛,我就要怎么拽掉你的。 甦醒了,猎杀时刻。 傅里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朝着淮安的脸抬腿踹去,用的力道大得让她忍不住呲起了牙。 还我毛! 淮安忍不住笑了一声,抬手一把接住朝他冲来的小狐狸,紧紧抱在怀里揉着她的脸,「我的里里怎么这么可爱啊?」 这小狐狸,陪她玩闹一会儿,还真把她的野性玩出来了。 「乖里里,我们去午睡好不好?」 淮安这样说着,便抬腿往屋里走,不顾傅里的挣扎,捏住她的四只小腿儿坐在椅子上,单手摆弄着笔墨纸砚摊开在傅里面前,「好好好,既然你不想睡,我给你讲学好不好?」 上神,你有这时间就去找个女朋友,整天围着我一只无辜的小狐狸折磨,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有良心吗? 看他拿起笔似乎是要来真格的被迫坐在桌案上的傅里瞬间躺平,在巨大的宣纸上面一动不动,像一只没有梦想的死狐狸。 「奥,里里乏了,那我们去午睡。」 对付一只憨憨傻傻的小狐狸,淮安觉得自己还不需要费什么心思便可轻易达成目的。 淮安的睡眠质量很好,刚躺在床上,距离就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她不禁有点发愁。 在天上的时间和下界不同,天上的一天很长,她可以有很多机会来思考自己该如何完成任务,可下界的一天十分短促,如果现在不激怒他,恐怕亥时过了,自己就又要被电了。 第33页 傅里的人生信条从来没有拖沓二字,一想起总有一把□□在暗处瞄准她,她便忍不住浑身发抖。 看到淮安睡得那么香,傅里有点羡慕,后脑上的斑秃被门外的春风吹得凉飕飕。 好冷,小狐狸也想要条被子盖盖。 她上前张开嘴,咬住淮安的被角拖到一边,仰面躺在上面,兴沖沖地一个大翻身,将自己卷进里面,暖唿唿地阖上眼睛。 给我也盖盖吧,我都掉毛了,你一根都没掉。 睡梦中的淮安意识不清楚,系统对他产生厌恶度的判别完全来自于他因为寒冷而皱起的眉尖。 【恭喜宿主,厌恶度+5.】 啧,美滋滋。 一觉睡到了傍晚,傅里在层层叠叠的小被子里睁开眼睛。 心情顿时落寞到极点。 有人曾说过,千万不要在傍晚睡觉,否则你醒过来,会觉得被世界抛弃了。 刚开始听说这些,傅里是不相信的。 直到此刻。 她真的信了。 夕阳好红,春风好冷,她好可怜。 然后,淮安抱着柴禾逆着光走了进来。 ……好好看。 傍晚也没那么可怕嘛。 她从被子里面拱出来,站在床榻上甩甩塌陷得让她不舒服的毛,在满屋狐毛乱飞的空气里,淮安朝她走了过来。 眉眼温柔,嘴角含笑。 他慢慢俯身,线条美好的手臂朝她探了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胸毛。 「掉毛就给我下去,我还要费力收拾。」 好傢伙,我他妈直接一个好傢伙,满太华山的笋都被你夺光了!没礼貌的老东西! 正待傅里想趁此机会再给自己积攒点厌恶度,实则是想报復淮安时,屋外传来一阵明显是来自娇弱女子的唿唤。 「有人吗?有人在吗?救救我……」 淮安被这声音吸引,放下柴禾朝外走去。 傅里眯起闪烁着喜悦的小眼睛。 啧,妙啊。 你看这春天,这不就来了。 第十九章 听到有女孩子的声音,傅里比淮安还要兴奋。 她爬到床榻的边缘,从上面一跃而下,踩着淮安的脚就优先蹿出了屋门。 小院外的姑娘正十分狼狈地从地上坐起来,攀住院门前的小树树干,捂住胸口娇弱地站起身来。 估计是冒冒失失地进来时,被那层结界打到了。 傅里蹲坐在院里,精神抖擞地竖起耳朵上下打量着这位身穿鹅黄纱衣的女子。 大长腿,九分。 小细腰,九分。 颜值……!!! 傅里的眼睛努力地瞪大,她扭动着身子朝前探去。 这妮儿,长得好眼熟? 「她刚刚来找咱们家上神。」 豪彘也扭着屁股拱过来,他嘴里吞食着淮安拿给傅里的水果,嘴边一圈儿都是水果汁,到处飞溅,「还跟我说了话呢,长得那么好看,竟然愿意跟我说话。」 傅里恍惚间觉得那双媚态横生的眼睛看起来很熟悉。 「她是指名道姓地来找上神,还是只来我们的小院子求助?」 看着那个漂亮女子,傅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豪彘回答,那女子已经捂着胸口开始向淮安求救起来。 「仙君,我受伤了,您可否帮帮我?」 她的声音婉转甜美,带着一丝男女都不忍心去拒绝她的楚楚可怜。 说起话来倒不像是寻常女子那般羞涩,傅里坐在地上,单手抠着掉毛的下巴想道。 「那是,一般的女子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豪彘接过她的话头继续说道。 傅里惊讶地看着他。 难不成这猪羔子也有什么特异功能,能听到她的心里话? 豪彘见傅里一直看他,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嚼东西的动作都隐约变得矜持了许多。 「你能听见我心里话?」 傅里好奇心极重,面对搞不清楚的事,向来是抓心挠肝,不问明白不舒服。 「什么心里话?」豪彘面露迷茫。 他勐然反应过来,「奥,刚刚你自己说出口的啊。」 傅里:「……」 一猪一狐好整以暇地靠在木墩儿上等着淮安做出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将漂亮姑娘迎进院子,好生照料。 然后大婚,三年抱俩。 傅里甚至把淮安儿子长牙之后的第一顿饭应该吃啥都想好了。 但是淮安这个人,貌似不太一样。 「太华山下有医馆,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淮安丢给她一件外袍,转身朝屋内走去,「你将衣服穿好,别伤上加伤。」 那女子看淮安对她不理不睬,甚至还要抛下她回到屋子里去,忙慌张地唤住淮安。 「仙君,您若是搭救与我,我有好酒相赠!」 结界倏然落下,淮安也重新走了出来,俊逸的脸上满是笑意,「姑娘请进。」 傅里一个白眼翻到九重天。 啥人都有。 真是馋他妈给馋开门,馋到家了。 那女子施施然地走了进来,低头看了看傅里和豪彘,向淮安笑道,「这是仙君养的小猪和小狐狸?好生可爱呢。」 她不对劲! 一般人绝对认不出她是狐狸! 虽然这样说有一种「我杀我自己」的嫌疑,但傅里绝对不相信一名普通女子,竟然会认出她是只狐狸的事情。 第34页 「你认得这是狐狸?」淮安也很是诧异,回过头盯着女子上下打量。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这样不礼貌,他忙移开视线,等待着女子的回应。 女子愣了一下,又掩口笑道,「看她嘴巴尖尖的,我自然会觉得她是狐狸或者灰狼,若是猜错了,仙君可不要笑我啊。」 「不会不会,姑娘这边请,我有些伤药,看看你可否用得上。」 傅里又一个白眼。 偏生这淮安还越说他越来劲儿,迎着那女子进了院门,抬手把身后的结界再度闭合。 这偌大的结界是那些神仙为他设置的,所以即便随意开合,也并不耗费太多淮安的神力,他自然就从容不迫。 傅里哒哒哒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热闹。 只见淮安跟那女子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示意她披好刚刚他递给她的外衫,然后请喝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傅里很是欣慰。 还行,挺会的,倒也不用她太操心。 正当傅里盯着那女子的眼睛继续出神时,淮安又开始新的一轮节目了。 本该轮到姑娘家脸红,可淮安颊边却起了红晕,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一样。 「敢问姑娘的名字是什么酒啊?」 话音刚落,傅里只觉这问题窒息无比,四处在脸上摸索着自己的人中,片刻不愿再继续多留。 怎么还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上神,但凡你矜持一点,收着些自己的馋鬼本色,你也不至于单身好几百年啊。 「呵呵……」 那女子掩着朱唇笑了起来,看得傅里忍不住跟着她露出了姨母笑。 成,没把姑娘惹生气就没大事。 可女子接下来说的话,恨不得让傅里当场冲进去将她撕碎。 「回仙君的话,小女子名叫无汐,在这山上迷了路,故而寻到了这里。」 末了,她还颇为挑衅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傅里。 操!妈的!淦!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淮安根本不知道无汐是那只白狐狸的名字,此时也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无辜可怜的受伤姑娘。 这无汐也不知道抱住了谁的大腿,受到了什么程度的帮助,竟将周身的灵气掩盖得一丝都没有泄露出来,倒真的像是普普通通的良家女子。 傅里简直快要气死了。 她目眦欲裂地瞪着坐在桌边的无汐,如果眼神能杀人,傅里现在早就把无汐戳出成百上千个透明窟窿了。 「仙君,您的灵宠似乎不怎么喜欢我,我是否应该现在就离开啊……」 无汐总是会适时地装柔弱,这一技能在她变成人形之后,更加被她运用得出神入化。 「不必,我的里里只是长得兇悍了些,她其实很可爱的。」 淮安挥挥手,在示意无汐不必害怕的同时,抬手又替她倒了杯茶,甚至还有空践踏一脚傅里的尊严。 不知道这是无汐之前,傅里对自家上神的懂事表示很满意,但得知了真相之后,她只想抡圆了爪子抽醒淮安。 醒醒啊上神,快恢復一下你的神力,看清楚她是个吸人精气的臭狐狸啊! 想到这里,傅里眨巴着小眼睛愣了一下,虽然自己也是只狐狸,但是是一只兢兢业业靠着做任务成长的乖巧小狐狸,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哪有无汐这样的,上来就惦记人家精气的无耻下贱之狐啊? 无汐怯弱地摇摇头,朝淮安的身边又凑了凑,「可我还是好害怕啊……」 淮安大手一挥,朝傅里展开怀抱。 「来,里里,跳上来,给人家看看你有多可爱!」 傅里无语至极。 这真真纯傻子一个。 可转念一想,淮安又不知道剧情的发展,他现在没有神力,她也是早就知道的,此时也不该怪罪于他。 傅里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缩着胖胖的小后背朝门外走去。 罢了,拯救苍生的任务终究还是落到我一狐的头上。 无汐倒是有备而来,与淮安相谈甚欢了许久,还哼哼唧唧地让淮安帮她涂药。 淮安毕竟是有身份的人,面对这种不合理的要求,自然是会义正言辞地表示拒绝。 在淮安明里暗里的提醒下,无汐终于像是突然想起了之前许诺的酒,忙迈着碎步走出小院儿。 她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背起一个背篓,仅仅几步路而已,竟被她小题大做地哎呀了半天,倒像是便秘一样。 傅里没好气地看着她。 【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变成人?我想弄死她,不然就凭上神现在这点可怜巴巴的神力,根本不够这死娘们塞牙缝的。】 【宿主完成任务就可以化形了,主系统禁止我告知宿主目前进度。】 淮安上前接过那个竹篓,好奇地朝里面看去。 傅里并不觉得那里面会有什么好东西。 肯定就像是白骨精变出来的癞□□一样。 yue! 淮安用伤药换了美酒,喜滋滋地卧在榻上喝了起来。 傅里自是追着无汐到了厨房。 「你能要点脸吗?」 「哟,我不找你的麻烦,你就应该庆幸自己的好运了,」无汐将手中的布巾啪地一声摔在桌上,俯身盯着傅里的脸仔细瞧着,「你可真丑啊,如今还掉了毛。」 第35页 「干你鸡毛事,我告诉你,你最好抓紧滚远点,别把我逼急了!」 愤怒情绪控制了整个大脑,让傅里来不及思考她究竟能不能打得过面前这个成了精的贱女人,就一股脑儿地沖了进来。 被一把掐住脖子的时候,傅里才有点后悔的意思。 大意了。 无汐漂亮的脸孔因着极重的妖气而显得有些狰狞,「丑东西,被逐到下界时,我就已经立下誓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傅里一翻白眼。 听听这小磕唠的,动不动就要杀人放火,反派就只会说这几句话吗? 看她眼神狠厉起来,傅里惊觉她要认真,急忙挣扎起来。 「里里?」 屋内传来淮安的声音,无汐吓了一跳,尖锐的指甲还没来得及收回到指尖里,就那么直直地刺进了傅里的肚子。 眼看着淮安就要走出来,傅里的肚子已经滴滴答答地流出了血。 傅里疼得喘不过气来,正想反击,却被一把抓住了爪子,用力折向背后。 「嗷呜——」 无汐记得在归歧宫中的教训,作案要做得圆满,于是她在傅里的爪子上注入灵力,朝着自己纤薄的肩窝用力一挠,继而躺在地上。 復又朝傅里受伤的地方悬空一抹,傅里肚子上的伤口顿时消失不见,但无汐不会好心到将她的痛觉一起抹掉。 「啊……救命——」 淮安听着动静朝她们两个走了过来,入眼便是满爪鲜血的傅里蹲在被血迹浸透了胸前白衣的无汐身边。 「里里,你做了什么?」 第二十章 傅里疼得顾不上瞪这个傻逼上神,佝偻着嵴背就想要逃走。 淮安看她不理人,上前几步俯身抱起了她,轻轻握住她的爪子询问。 「里里,你伤人了?」 回头看了眼地上楚楚可怜的无汐,傅里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我说不是我你信吗?我都不信。 傅里捂住腹部的伤口,垂着脑袋等待淮安的责骂,可却听到淮安冷然开口。 「无汐姑娘,你是否擅自碰了我的灵宠?」 喔唷。 傅里听到淮安这么问,眼睛突然一亮。 不容易啊,那么喜欢看脸的老东西竟然不以貌取人,而是站在我小狐狸这边? 心中油然而生的自信甚至让傅里有点想叉着腰嚣张地站在无汐面前好好嘲讽她一阵儿。 小贱人,跟你傅姐斗,吃了点旺仔牛逼糖就以为自己是葫芦小金刚? puei! 听到淮安这么说,无汐也颇感意外,莹润大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仙君,是您的灵宠伤了我,您看她身上可有半点伤口?」 闻言,淮安低头看了看傅里的身子,发现小东西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透着些苦痛的意味。 这小傢伙平日里虽然挺讨人嫌,但终归是可爱调皮的小狐崽,这样低落的情绪在她的身上倒是真的很少见。 他又看了一眼无汐,未曾理会她身上的伤口,转而走到窗前,将傅里放在屋外的窗台上,俯身细緻地拨弄着她身上的皮毛。 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探着傅里软软绒毛下的皮肤,从颈子抚摸到前爪,从胸毛探寻到尾巴。 淮安手指的温度凉丝丝的,碰到因受伤而变得发热的皮肤让傅里觉得很舒服,以至于一时间竟忘记了害羞,老老实实地被他左手抵着靠在窗棂上,任凭他检查。 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双手已经从傅里片片凋零的狐毛中抽离,她不可抑制地红了脸,虽心知淮安看不出她脸上的颜色,但仍是觉得羞耻无比。 即便她是个狐狸,那也是个姑娘家啊! 单纯是查看有无伤口的淮安自是不知道这小狐狸的内心想法,碰到那掉了毛的皮时,只觉得有些发烫,且越摸越烫,心中不悦更甚。 「无汐姑娘,你将我的灵宠吓得受寒发热了。」 无汐:「(o_o)……」 傅里:「 ̄□ ̄||……」 她这体温高都能怪到别人? 论胡搅蛮缠,淮安上神当属九重天实至名归第一人。 「仙君,受伤的人明明是我……您怎会,怎会如此冤枉我……」 无汐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淮安,捂着肩头勉力坐起身来,眼泪扑簌簌地掉,委屈得不成样子。 她握着肩膀的力道似乎加重了几分,殷红的血不断地从伤口渗出,染红了鹅黄衣裙,看起来甚是可怖。 傅里看得直呲牙。 大姐,不至于吧。 看热闹的间歇,傅里发现淮安的手指就护在她的脸前,想着那上面冰冰凉凉的温度,她抬头看看淮安的动向,忍不住偷偷把脸贴了上去。 唿,好凉快,感觉空气中到处漂浮着淡蓝色的泡泡,软软地弹在她的脸上,然后破掉,碎裂的泡泡散做水珠再次洒在她脸上,好舒服…… 傅里眯缝眼睛享受着,感到安逸时,竟像犬科动物一样下意识地舔了舔淮安的手心,丝毫没有发觉无汐嫉恨的目光。 而面对这个场景最惊讶的人,就是淮安。 掌心传来湿漉漉的感觉时,他勐然发觉了自己的灵力虚虚实实地在指尖凭空环绕着,低头一看,是这小傢伙在舔他。 久违的法术回到身体里,淮安跃跃欲试地朝院外打了一掌。 第36页 他的动作幅度不小,且十分潇洒俊逸,装逼意味儿十足,勾得院里的一猪一狐连带着无汐都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只听轰隆一声,院外碗口粗的小树毫髮无损,还不如春风吹到它身上掉下来的落叶多。 傅里率先失望地垂下脑袋,却发现无汐和豪彘早已各干各的,把目光从淮安的手上收了回来。 也就轰隆一声而已,废物还是那个废物。 淮安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诧异地皱起了眉头。 分崩离析的碎裂声持续传入耳畔,傅里又抬起头看向院外。 这一次她惊声尖叫起来。 在那小树十丈开外的位置,有一棵极其高大的老树,老到傅里估计它已经成了精,比淮安的年纪还要大。 可它却一点一点地寸寸断裂,刚开始萌发的枝丫剧烈颤抖着,僵持在原处片刻,继而轰然倒塌,堪堪砸在小院边缘,被结界挡住,带起呛人的扬尘。 傅里高亢响亮的叫声还没飈到最高,就被淮安一把捏住了嘴巴,「里里,冷静点,虽然我也很激动。」 无汐被淮安随手打出的这一掌吓得差点现了原形,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忍着剧痛向后退去,警惕地看着淮安。 青檀明明告诉她,淮安的法力连一只初有灵识的狗都不如,可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随便挥了挥手,就将那么粗的一棵老树击得被雷噼了一般焦黑,连渣儿都变成了黑色。 这样的男人,谁敢去吸他的精气? 任凭她眼睛在咕噜咕噜地转着,坏心眼子琢磨着,淮安也没看她一眼,迳自惊喜地抱着傅里,亲亲她的额头。 「里里,你好厉害。」 傅里没听清他说什么,只知道自己被亲得脸又开始发烫,而且他离开自己脸的时候,嘴唇又夹走了她的一撮毛,现在脑门儿凉飕飕的,她很不高兴。 淮安尴尬地伸手扯下自己嘴上粘着的狐毛,摸摸傅里的脑袋,「我,我也不知道你的脑袋也开始掉毛了,抱歉啊里里。」 你这么有礼貌,我一只小狐狸又能把你怎样呢? 只要你不像刚刚打树一样打我,我还是会把你当做一个好吃懒做的老baby的。 趁着自己还有灵力,淮安急忙抬掌,悬空在傅里的身上扫了一圈儿,眯着眼睛看她。 被那双桃花眼盯得头皮发麻,傅里紧张得脸颊发热,像是怀春少女一样揪住了自己身体两侧的衣角。 可她想起自己没有衣角。 那爪子缝里是什么呢? 傅里伸开肉爪,放到眼前看了看。 哇哦,是她的毛。 淮安捏住傅里捣乱的小爪子,轻轻捏了捏,「里里乖,先别闹,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检查身体…… 这么正义善良且令人感怀的话,从你这张脸上的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那啥呢。 心中乱跳的想法让傅里忘记了腹前的痛楚,直到被淮安碰上才疼得弹了起来。 那娘们儿把指甲都插进她的肉里了。 也不知道感染没有。 「无汐姑娘。」 淮安沉声说道。 「……啊?什么?」 无汐本就已经很慌乱,突然被淮安叫住,不免愣了一下,不敢看他。 「这是什么?」 淮安已经用术法使傅里的伤口现回了原状,血也继续渗了出来。 傅里看看面色不悦的淮安,又看看神色慌张的无汐。 心道一声妙极了。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的意思就是: 只有绿茶能打败绿茶。 上神,劳烦您看看小狐狸我够不够绿吧! 等待无汐答案的淮安手上微微松了几分力,盯着她的视线冷冽淡漠。 突然手中一空,傅里骨碌碌地从窗台上掉了下去,虚弱地趴在地上难以起身。 不好了上神,我好像要死了,兇手就在这个院子里,但是我敢肯定不是院儿东头的豪彘。 为了气抽无汐,傅里还特意用兽语又说了一遍。 无汐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几乎要蹿出火来,若不是因为淮安在场,估计已经把傅里生吞活剥,连小棒骨都嚼碎了。 「无汐姑娘,回答我的问题,还有,请不要用你的眼神恐吓我的里里。」 傅里得意地趴在地上甩甩舌头,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憨很傻,但她很开心。 淮安俯身将她又抱在怀里,抬腿走回卧房,将她放在床榻上,半蹲在床前给傅里肚子上的伤口上药,随后盖好被子,低声对她说道。 「里里,不用做这些,我也会帮你撑腰的。」 震惊!九重天高级公务员淮安上神竟会洞悉动物心理! 傅里紧忙闭上眼睛,因为她担心淮安看到她眼中的难以置信。 这男人太可怕了。 看着不知自己动作实在太过明显地表现意图的小狐狸阖上眼睛,淮安满眼笑意,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 看到掌心又粘了一把狐毛,他心虚地藏在身后期盼傅里不要发现。 转身离开卧房出去和无汐对峙。 淮安丝毫没有喝人家嘴短的羞耻心,侧头瞪了一眼仍旧石化在原地的无汐,站定在窗下擦拭傅里滴落在上面的血迹。 「无汐姑娘,我本是看你受伤才收留你,而你却伤我灵宠,这你怎么解释?」 第37页 无汐咬着嘴唇柔柔弱弱,小步小步地朝淮安走去,「仙君,你看我这肩上的伤口,真的好痛。」 没等淮安说她转移话题,无汐又继续说道,「我本站在这里想要打些水来为仙君洗脚,可仙君那顽劣的小狐狸突然跳到柴禾上来朝我叫,我看她可爱,便弹了滴水在她脸上,谁想她突然发了狂,扑上来挠我,我也是情急之下才抓住她的肚子往下拉,不慎伤了她,女子的指甲总归要尖些,这事怪我……如若仙君要治我的罪,要我的命,我也……」 淮安抬手打断她的狡辩,「我不管理由,也不相信别人说的,只信我亲眼看到的,里里确实受伤了,也确实是你伤的没错,因为我的里里不会主动伤人,她有灵识,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憨傻。」 偷偷伏在门槛下偷听的傅里气得一口啃在木门上。 这个老东西,说我有灵识就说有灵识,跟我憨不憨傻不傻有个屁的关系! 「仙君,是我的错,你莫要气坏了身子,我这就去给里里赔个不是。」 「不必,你也受伤了,去客房上点药吧,天色已晚,今日留你一宿,明日就离去吧。」 淮安说罢,拎起豪彘进了屋,大力地甩上房门,留下无汐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清冷的院里。 豪彘破天荒地借着傅里的光进了屋,兴奋得到处乱窜。 「小猪,再乱跑把你丢出去。」 傅里躺在被子里听得清清楚楚,而豪彘和她最大的区别就是,虽然能与她交流,但是经常听不懂人话。 在他的耳朵里,只能听到淮安发出了声音,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想着外面那个坏透了的娘儿们,傅里实在不放心让豪彘出去睡,于是怒喝了一句。 「再他妈蹦跶你就会被扔出去变成食材了!」 豪彘正撅着屁股往桌上跳,闻言连头都没回,立刻绷紧了身体,直挺挺地躺在原处,就地安睡。 淮安只当这小猪听力不好,这么半天才听到他说的话,满意地熄了灯,抱紧傅里躺进被子里。 傅里受了伤很是疲惫,也不管被淮安抱着的动作,迳自闭上了眼睛。 刚要睡着,她耳边就传来了淮安不怀好意的声音,和伸到她嘴边的两根手指。 「里里,舔我一口呗。」 第二十一章 「……」 你是个什么品种的精神病。 淮安自然听不到傅里的心里话,他只是执着地将手指放在傅里嘴边,等待她像之前在院子里一样舔上他一口,那他就可以心满意足地安睡于这个美好的夜晚。 身体酸痛发涨,傅里十分想阖上眼睛睡觉,可一只大手横在她眼前,她总觉得抱着她的这个老东西随时会再揪掉一把她所剩无几的珍贵狐毛。 于是傅里权衡再三,迟疑着伸出舌头,碰了一下淮安的掌心。 妈的,这可真他妈羞耻。 「里里你好棒!真是我的乖里里!」 傅里无语地挪挪屁股,把尾巴收进自己怀里抱着,闭上眼睛懒懒地准备入睡。 真是搞不明白,她现在除了唾液淀粉酶分泌得比他多之外,还有什么值得被夸着说棒的。 还没等到傅里睡熟,身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响动,加之放到她犬科动物的耳朵里,声音便又被放大了几倍。 她烦躁地睁开眼睛。 这老东西现在又想干嘛? 淮安蹑手蹑脚地穿上鞋子离开床榻,小心翼翼地将被子盖在傅里背上,以免她着凉。 傅里被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尾巴,反应了好半天才发觉这是淮安上神的一种安抚性动作。 就这个手劲儿,实在是让她怀疑这个动作的真实目的。 但凡她骨头再脆一点儿,现在这个世界都没有小藏狐了。 不过傅里现在没有闲工夫想这些,她对淮安的去向十分好奇。 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位上神在大半夜里连觉都不睡,抛下她这个漂亮可爱的小灵宠,一路奔着外面的世界而去? 是她小藏狐错付了吗? 傅里揉揉肚子上被包扎得十分整齐的伤口,龇牙咧嘴地踹翻被子,踉跄着跟了上去。 这样子的淮安实在是不太对劲,如果有异常情况出现,她作为寄生小狐狸,可是要出手阻止的,不然她就永远都没办法变成人了。 跟着淮安一路到了太华山的西边,傅里藏匿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身为狩猎者,狐狸需要捕食其他的小动物,所以天性就十分擅长藏匿,加之傅里此时的谨慎小心,若不细听,真的无法听出隐在风声中的她的脚步声。 傅里自信地盘卧在被自己体重压扁的草窝里,眯着眼睛看仍旧向前走的淮安。 不得不说这老东西的外形条件是真的好。 要放在别人身上,这大半夜的行走在荒芜的深山里,不是把人吓死,就是被人吓死。 可他的样貌会让人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闯入,而惊扰了他的独处。 再往前一段路,就没有了草木的遮蔽,傅里不敢再进行尾随,只能趴在原地,努力将目光放得长远盯着他。 做人时,傅里的想像力就尤为丰富,轮到做狐狸时,她本以为会有所收敛,结果却因为这场穿越,思想反而变得愈发天马行空起来。 这个老东西该不会是跟无汐偷偷约好,大半夜一起来树林里采蘑菇的吧? 第38页 刚想完这一可能性,傅里就看到淮安抬手撸了一把头顶上的枝条,扯下不少握在手中,修长手指灵活地翻飞着,很快,那些树枝就被他编成了一个精緻的小篮子。 傅里腾地一下跳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住那只篮子。 有了! 作案工具有了! 又被她逮到咯! 傅里顺着树影蹭蹭蹭地一顿穿梭,在被自己体重压垮的两棵小树绝情地抛下来后,傅里放弃了蹲守在高处监视淮安的想法。 她十分愤怒地踢了一脚其中一棵可怜巴巴的小树。 这小破树太能侮辱狐! 按照现实生活中计算体重的方法,她现在这个年纪的小藏狐,也只有六斤左右,怎么就不能坐坐它了?! 自诩睿智的傅里没能被树的侮辱击昏了头脑,她灰熘熘地夹紧了尾巴,继续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尾随淮安。 终于到了一片平地处,淮安才停下脚步。 他弯腰放下那个精巧的小篮子,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静静地站在月色下,衣袂翻飞,遗世独立。 突然他抬起手,腕边的衣袍滑落到手肘,露出肌肉线条极为漂亮的小臂。 傅里艷羡地蹬蹬后腿,挠挠脑后发痒的皮毛。 她意识到自己做出了狗的行为,很是生气,回头朝着后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嗷呜……」傅里痛得低叫了一声。 这个智商,基本上也就告别做人了。 傅里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自己的底线,也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失败。 她的腿上留着自己的牙印儿,心里摒弃着自己的弱智行为,视线却还是没有离开淮安的手。 默默揉着被自己咬得生疼的小粗腿儿,傅里逐渐放缓了动作。 淮安的手掌心冒出了漂亮的辉光,比皎白的月色还要耀眼夺目。 傅里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直到被风吹得口干舌燥才反应过来要闭上嘴。 她看到淮安双手微微合拢,凝眸盯着远处的一点,中指食指併拢在一起,骤然朝那方向轻扫。 被他盯上的那片山头儿应声而裂,噼里啪啦地落下石子,继而掉进无底的悬崖。 傅里吓坏了。 她吞咽着口水连连后退。 这男人实在是可怕。 上一瞬还能跟人和风细雨地说话,下一刻就能将山头掀翻,连渣儿都不剩半块儿。 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她还是赶快变成人,然后果断离开他下山去也罢! 随手噼了座小山后的淮安好像很开心,他俯身捡起了那个小篮子,低头整理着被风拂乱的衣襟。 发现淮安似乎有回家的意向,傅里大惊失色,急忙撒开四条短腿疯狂地朝家里奔去。 柔暖的春风吹在傅里毛髮尽褪的耳边,由于她跑的速度属实不慢,再温和的春风也稍显冷冽起来。 像软刀一样缓缓剥去了傅里脸颊上所剩无几的毛髮。 她顾不得腾出只爪子来按住弃她而去的毛毛,只想着在淮安回到家之前躺在床上,装做自己熟睡的样子。 果然,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的,傅里先于淮安很久便蹿上了床榻。 等到他进屋的时候,傅里已经再次将被窝捂得暖乎乎,假装打着鼾证明自己睡得死沉。 「……啧。」 淮安站在床前似乎有些不满,他坐到了床榻边上,低头不知道在捅咕些什么。 傅里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眼睛偷偷睁开一丝缝隙看淮安的动作。 「毛掉得有些严重啊……」 听到淮安这么说,傅里不禁当场气抽。 你还有脸说,肯定是因为舔你才过敏了,不然怎么会掉得这么勐。 淮安听不到傅里的心里话,他脱掉鞋子躺回床上,将软乎乎的小狐狸抱在怀里,轻轻捏捏她没有受伤的耳朵,满足地阖上眼睛。 周身都被温暖地环抱着,傅里将掉毛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傅里迷迷煳煳中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安全感。 她探出软乎乎的爪子向身后摸了一把,什么都没有摸到。 傅里好奇心极重,对淮安消失在她身边的事情感到十分诧异。 于是她又伸爪摸了过去。 这次她碰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东西,温温热热的。 傅里努力地将爪子上那几根小指甲分开,戳了戳那个东西。 Σ(⊙▽⊙\"!!!!! 「唔……」 淮安的声音让傅里惊恐地把爪子收了回来。 她这是他妈的碰到了什么,这老东西怎么这个动静?! 傅里睡意全无。 她嗖地一下坐起身来,睿智的目光望向淮安的脸,循着方才她爪子伸过的方向看去。 妈的,胸肌啊。 还以为是…… 淦,睡觉睡觉! 天光大亮。 傅里像猫一样伸展着身体,悠悠转醒,眯着眼睛看向大开的门外。 无汐殷勤地跟在正噼柴的淮安身后,羞怯地端酒递酒,似乎生怕淮安将她赶走。 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升了起来,傅里以优秀的矫健身姿从床榻上一跃而下,几步跳到淮安的脚边,仰头顶他的膝盖。 「哟,里里醒了。」 「淮安仙君,这小狐狸,怎的一晚上真的变成了这副样子?呵呵呵……」 第39页 无汐不知道做出了什么保证和忏悔,竟然非但没有受到淮安的责骂和驱逐,还得知了他的名字。 傅里不解地抬头看她。 什么样子? 老娘什么样子都比你这副贱样好! 「啊,好兇,」无汐攀住淮安的胳膊朝他怀里凑去,「淮安仙君,我好害怕……」 「怕就离我远点儿,里里喜欢待在我身边,你再往那边站一站,莫要踩到她的尾巴。」 淮安侧身躲过了无汐微露的香肩,浑身都写着嫌弃。 傅里听到淮安给她撑腰,嚣张地把尾巴上的毛努力炸开,平铺在自己身后的一小片土地上,眼神恐吓着无汐。 「还看个屁,还不赶快滚。」 无汐气得嘴唇发抖,抖得傅里一度担心那上面艷红的口脂会脱落下来。 淮安抱起傅里,掸落她尾巴上沾着的灰尘,「无汐姑娘,你答应我的事情,还希望你真的可以做到。」 「我与仙君的承诺,我自然会放在心上,还请仙君也莫要担心。」 啥事情? 傅里用耳朵顶顶淮安的耳朵。 跟咱兄弟也说说呗。 淮安被她这与人极为相似的小动作瞬间萌化,他也用额头回顶着傅里的额头,「里里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无汐一翻白眼。 这么个丑东西,简直是给狐族丢人,从头到脚,她哪里有半分与可爱相关的地方? 实在搞不懂这位上神的喜好到底如何,青檀让她投其所好,带酒前来,可却被那丑东西打乱了她的计划,好好的美意被淮安定性成了她有所图谋。 虽然她确是有所图谋,可是由于出师不利,此时就被淮安发现,这种错误在青檀那处,实在是令她难以启齿。 傅里被淮安顶到脱毛的脑袋,有点不高兴。 她抬起短爪怼怼淮安的额头。 让你说你俩的小秘密,在这里顶我干啥? 淮安只当是傅里不喜欢被这样对待,忙顺顺她的毛,抱着她朝屋里走去。 「看看我们里里的小肚肚,再看看伤口好了没有。」 被放在床榻上的小胖狐狸四脚朝天,任凭人摆布。 傅里很生气。 你明知道我肚子受伤是被那死娘们戳的,你还留她作甚! 「里里,今晨我想逐她出去,可是她说她能够医治你掉毛的问题,我便将她暂且留下了。」 淮安沾着药膏给傅里涂抹肚皮上的伤,低声对她解释道,「不是不为你报仇。」 上药的时候,淮安离傅里极近,他温热的鼻息就唿在她的脸前。 倒是把小狐狸搞得小脸通红。 啧,注意尺度,你再往前半步,在绿江就变成口口口了! 「你现在受了伤,要多休息,虽然刚醒,但还是睡一会儿吧。」 淮安不由分说地将上好药的傅里推进被子,只露出一张憨憨的傻脸供她唿吸。 对淮安的这份无微不至,傅里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正要幸福地睡去,可嘴边伸来的东西让她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里里,再舔我一口,就一口,我再试试。」 傅里睁开眼睛盯住自己眼前的那几根漂亮的手指,顺着那只胳膊望向手的主人。 你他妈假酒喝多了吧? 第二十二章 傅里刚想要摇头拒绝,突然想起了昨晚震碎山石的那位,和自己背后这位是同一个人。 她怕挨揍,更怕死。 即便再要面子,傅里也还是伸出了粉红的小舌头,满脸无奈地碰了碰淮安的指尖。 「里里,你这是什么表情?」 淮安得了便宜又卖乖,揉着傅里的脸笑眯眯地问道。 傅里的两只眼睛被他揉得挤在了一起,心中怒火翻飞。 刚刚我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现在的表情是痛苦面具。 「淮安仙君……」 无汐娇弱的声音在淮安的身后响起,傅里怒不可遏地瞪向她。 变人的欲望越发浓烈。 这几天安生日子过得竟让傅里心安理得地真正做了一段时间的宠物,此时被这无汐一激,所有的愤怒都有了发泄的出口,随之也有了奋斗的动力。 【我到底怎么才能快点变成人,上神他现在已经不讨厌我了,我天天被电太痛苦了,毁灭吧,我麻了。】 【宿主不要着急,我……】 【被电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着急!麻的是我,笑的是你!赶快给我一个干脆利落的解决办法,别逼我给你跪下。】 【……】 这段时间,傅里只能靠淮安的被动技能来博得他的厌恶,就是于每个他熟睡在温暖被窝的夜晚,叼开他身上的被子,卷到自己身上。 每当那个时候,淮安心中下意识的厌恶度,都会加上不少。 结合着白日淮安撸她脑袋的举动,任务完成的倒是顺利,但数值实在是不够理想。 所以傅里想搞波大的,让淮安狠狠地讨厌她一顿,加个几百的经验试试看。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有魅力,淮安在主观立场上完全不会对她产生厌恶负面的想法。 无汐扭着细腰走了进来,端着让傅里闻起来都觉得香的甜酒,递到淮安唇边,完全不顾被他抱在怀中的傅里。 被她的嚣张成功激怒,傅里没等淮安对那碗酒做出反应,抬起柔韧性极强的小胖脚,使劲朝着碗底一蹬。 第40页 然后得意地等待着双喜临门。 可是本应该生气的无汐并没有生气,脑袋里应该传来的系统增加厌恶度的提示音也没有出现。 傅里纳闷儿地抬头看着他们。 淮安掸掸衣襟上的酒渍,无奈地笑笑,「里里,你不喜欢,我不喝就是,何必又弄脏件衣裳呢。」 她又看向静静站在一边,等待上演年度大戏的无汐。 「仙君,你的衣裳湿了,让我来伺候仙君换件衣裳吧?」 傅里恍然大悟。 合着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上神之衣也啊。 死娘们儿,敢惦记我的人,是真的活腻歪了。 看起来十分兇悍的傅里却被无汐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挑衅意味极其浓厚。 口不能言的小狐狸焦急地在床榻上蹦蹦跳跳,抱住淮安的衣角不肯放手。 上神离她远一点啊呀,她要吸你的精气! 淮安看傅里这野蛮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抱起她揉了揉,顺手藏起不小心弄掉的狐毛,温柔笑道,「里里,我要换衣裳,你先出去好不好?」 他俯身将傅里放在地上,拍拍她的屁股示意她出去。 转而面对着无汐,淮安就换了一副模样。 「无汐姑娘,若是你真的对里里的情况束手无策,那烦请你尽快离去吧,我看姑娘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至于姑娘带来的酒,我会按照市价一分不少地给你。」 傅里听了淮安的话,蹦跶着离开了卧房,从门槛上跃来跃去等待着失落地走出来的无汐。 「哟,这不是无汐姑娘吗,」傅里摇晃着掉了一半毛的秃尾巴,啪啪地抽打着门框,也不觉得疼,「怎么出来了,不是要伺候上神换衣裳吗?」 你傅姐永远年轻,说话永远难听。 无汐狠狠地瞪她一眼,又碍于淮安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只能忍气回到自己的小屋里,一把将门摔上。 过了一会儿,她换了身衣裙,背着小行囊走了出来,傅里本以为她要走,忙叫上豪彘准备欢送,结果无汐余光却瞟着屋中正往外走的俊逸男人的身影,先对她说道。 「我出去给仙君买酒,里里,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吗?」 「吃你妈,离里里远点。」 豪彘哼哧哼哧地竖起身上的尖刺,蹿上来拱无汐的腿。 傅里挑挑眉,惊讶地看着豪彘。 作者太勐了,给猪安排的脏话桥段都这么硬。 无汐吓得惊叫着离开小院,狼狈地下了山。 她刚关上院门,淮安就穿了身淡蓝的长袍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傅里仰头望着他,小眼睛默默打量着他身上的弱点。 有哪个位置能被她攻击一下,他就会变得十分愤怒呢? 淮安蹲下身子,「里里乖,好好跟小猪玩一会儿,我去烧水沐浴,等我洗完了,给你们两个也洗洗。」 「里里,听到了吗?上神要给我们沐浴!」 傅里有心事,没太听清他说的话,倒是豪彘兴奋得不行,鼻涕乱飞,喷了傅里一脸一身。 按照民间说法,豪彘目前的状态应该是属于大灾害前的动物行为反常现象。 傅里在心里默默回想着寡言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宿主,男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让他丢了面子,他会十分生气,从而也会讨厌这个让他丢面子的人。】 【所以宿主,您不妨让淮安上神出丑的程度严重些,以达到完成任务的目的。】 傅里看到淮安扛着大木桶,缓步走进了卧房。 见状,她几步蹿到了门边想要一起进去,却被淮安挡在门外,俯身拍拍她脑袋,「不行哦里里,你是女孩子。」 还没等傅里再做努力,他就已经关上了门。 「你,去那边待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靠近这里!」 傅里昂起脑袋命令着豪彘。 看着领命而去的豪彘,傅里陷入了沉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淮安当成了她的所有物,下意识就不想让包括豪彘在内的任何人兽看到淮安洗澡。 依靠着优秀的弹跳力,傅里从开着小缝隙的窗户跳了进去。 屋中有淮安撩水的声音,所以她爪子划到窗棂上的声音并不是十分明显。 【我该怎么做能让他丢透脸?】 握着一手好牌不会打的傅里迫不得已向寡言提出了疑问。 【淮安上神现在在浴桶中沐浴,宿主可以摧毁他的浴桶。】 傅里闻言大惊。 【我还能有能力摧毁他的浴桶?】 【系统给宿主以锋利的牙齿,不光是让您偷吃东西用的。】 「……」 【果真吗?】 【宿主放心,果真。】 她的牙真能把淮安的浴桶干碎? 【这要是……我的牙掉了,你们能给我重新换副身体吗?要求不高,比无汐的原形好看一点就行。】 【宿主今日任务已计时开始。】 傅里对寡言这时常迴避问题的态度十分不满,但也只能忍着。 她匍匐着到了淮安的浴桶边。 尝试着呲起短而锋利的小犬牙。 面对圆滚滚的木桶,傅里又犹豫了一会儿。 这……这怎么下嘴啊? 反覆思量着无汐的可恶来为自己打气,傅里张开嘴巴,一口啃在了淮安的浴桶上。 第41页 没想到嘴张得小了点,咬了个寂寞,反倒把牙龈震得发麻。 傅里舔舔爪子,绕着木桶走了一圈儿,仔细端详着好下口的地方。 她寻到了一个破绽,咬住那块凸起微微用力。 咔滋咔滋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 傅里紧忙闭上嘴巴,担忧地用尾巴挡住自己,试图和灰暗的地面混为一色。 「什么声音?有老鼠吗?」 淮安果然听到了。 他停止了撩水的动作,凝神细听了一会儿。 【恭喜宿主,厌恶度+150.】 生怕自己发出兴奋鸡叫声的傅里忙按住自己的嘴,担心淮安要是发起疯来,自己吓得打颤的牙齿,会被他下意识地出手打碎。 淮安歪头听了半天,发现好像又没什么动静,便又继续在水里泡着,悠闲地撩水。 傅里紧随其后,发觉目前情况还算安全,她也跟着一起张开了嘴,欢快地啃着对她的牙齿来说,属实不算太硬的木桶。 突然,木桶裂开了一丝缝隙,细密的水线从缝隙里渗了出来,打湿了傅里的前爪和伏得低低的肉乎乎的小肚子。 来不及躲避弄湿她毛毛的水,傅里高兴地在心中大叫起来。 【成功了,漏水了,看到没!快,快给我加经验啊!】 寡言没吭声。 傅里又喊了几声。 【宿主,刚刚不好意思,系统延迟,现在就为您重新计算厌恶度数值,您再坚持一下。】 【好好好,你快清算,不够的话我再接着啃。】 心中满满的期待让傅里目光晶亮地站在原地,小脚无意识地刨着漫过她后爪的水渍。 哒哒哒的水声引起了淮安的注意。 「里里?」 桶中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臂,揪住傅里的后颈就将她带离地面,拎到自己眼前。 看到面前的湿发男人,傅里不大的眼睛瞪得熘圆。 这……这……这谁他妈顶得住啊! 「里里,刚刚是你在啃我的浴桶?」 淮安的眼尾被水蒸气熏得微微发红,一双桃花眼此时更像浸了水似地温柔。 傅里呆呆的看着他,满脸痴汉笑。 人……有点姿色也就行了,倒也不必帅得如此明显吧?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太牛逼了。 长相牛逼的淮安顺手在浴桶漏水的缝隙处随意一拂,流光闪过,地上还带着傅里牙印儿的碎屑顷刻间便恢復了原状,堵住不断漏水的浴桶。 还没等傅里惊讶他的法术,耳朵里忽然传来了声响。 【数值计算完成,恭喜宿主,完成『做个人吧』系统所派发的任务,任务总额已满,五秒之后,您就可以化作人形,现在开始倒计时。】 【五,四,三……】 卧槽!药丸药丸! 第二十三章 【二, 一……】 伴随着深情dj寡言为她播放的童声版《生日快乐》在脑海里以立体环绕声的形式疯狂迴响,傅里在异世界里所拥有的新身体就此哌哌坠地。 真他妈服了,生日快乐, 这谁想出来的? 不过此时的傅里还来不及思考这些。 【寡言,我是怎么了……这也太他妈疼了, 就好像吃了apotoxin4869一样, 我是不是要从藏狐变成工藤新一了啊?!】 【这是宿主做人所必须经歷的痛苦, 祝你生日~快乐~】 背景音还是迴荡着生日快乐歌,扰得傅里烦躁地捶打着额头。 四肢百骸被无限放大的痛楚让她疼得哼了出来,她惊恐地看着自己没剩多少毛的爪子飞快地变幻成了手的形状,从灰呛呛变得白兮兮,因为长度的变化,手指顺势就被搭在了淮安的肩上。 没等傅里反应过来想要动动手指,两条短粗的后腿也开始来节目了。 这种本应漫长渡过的生长痛令傅里在瞬间便体会了个淋漓尽致。 「唔……好痛……」 她指尖用力抓紧淮安身后的木桶边缘, 原本碰不到水的小短腿儿已经踩到了木桶的底部, 期间还踩到了淮安躲闪不及的脚腕。 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尾滚落,傅里觉得自己此刻哭得像鬼一样。 等待双腿的痛楚稍微好转了一点点, 她急忙用力抓握着于她而言已极为陌生的五根手指,反覆打量着这几根手指的真实性。 桶里水波荡漾,傅里被浮力影响,空有两条长腿却难以在一时之间进行很好地控制。 面对着身前的淮安, 她有点尴尬, 整个人跌向前方的时候,强行扭转了身体, 不让自己扑进淮安怀中。 然而还是被淮安一把掐住腰,帮她站稳在桶里。 手上的动作虽然显得十分自然从容,但眼睁睁地目睹着这一切的淮安面上已经惊呆了。 面前突如其来的剧变让他没办法在瞬间反应过来, 只能微微瞪大眼睛向后缩了缩身子,收回刚刚揪着小狐狸后颈的手,默默看着傅里。 从痛苦中艰难地回过神来,傅里背靠在浴桶中轻喘着气平復唿吸。 「里……里……里里……是你?」 她抽空扫了一眼瞠目结舌的淮安,忍住心中骤然蹿起的笑意。 造孽啊,好好的一个上神活活被她吓成结巴了。 傅里从小就不怎么怕痛,方才的程度已经是她经歷过的极为罕见的痛苦了,此时缓过来半天,浮着细汗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第42页 她点点头,咧开嘴巴笑了一下,「惊喜吗,上神,我是里里。」 淮安好像还是没法立刻接受,自己养得好好的一只小狐狸,没有任何徵兆地就这么在他的浴桶里化形了。 发现淮安似乎不怎么想看她,傅里再粗神经也是个女孩子,马上就觉得是自己长相出了问题。 她急忙摸上自己的脸描绘着形状,发现并不再是方脸阔腮之后,顿时放下了心。 「上神,我现在是个人样儿没错吧?」 淮安侧头应声,「……昂,是,是人。」 「丑不丑?」 「秃不秃?」 「我是什么颜色的?」 「黄的还是灰的?」 对傅里刚一化形就能说人话的行为表示很惊异,淮安迟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丑,不秃……白色的。」 「太好了太好了,」傅里高兴得抱住淮安,仍旧把自己当成了小狐狸,脑袋在他肩窝里蹭了起来,使有点乱的头髮变得更为凌乱起来,她也不在意,「上神,我变成人啦!」 淮安红着脸推开她的肩膀,垂眸回答道。 「是,是啊,真好……里里,你先转过身去,我,让我把衣服穿上。」 做动物做得久了,以至于傅里彻底忘记了穿衣服这事,被淮安这么一说,她刷地红了脸,忙惊恐地低头看自己的身子,心中已经做好了如果真的没有穿衣服,就杀人灭口的准备。 两层深灰色的衣裙将她的身体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除了白皙的脖颈,连露半寸肉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但是淮安……他刚刚可是在沐浴。 身子自然是…… 「好的上神,您慢慢穿,我这就出去。」 说完,傅里就抬腿想要爬出桶去,拄着胳膊趴在桶沿上用力,回头望着愣在原处一动不动的淮安,「搭把手呗上神,这太高了,我使不上劲。」 淮安被她奇怪的语言节奏搞得晕头转向,木然地抬起手臂,又突然后悔,别扭地低下头抠手。 「你,你,自己,你自己爬。」 傅里:「(o_o)」 他怎么还娇羞上了? 对男人的心理从未有过深层次的理解,傅里找了个支点,用力往上一蹿,整个人坐在了桶沿边,她甩甩被水浸透了的衣裙,轻盈地跳到地上,光着脚跑出门去。 「小猪猪,你傅姐变成人啦!」 淮安眸色深沉,手上抓着中衣没穿,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无奈地笑了起来。 里里变成人还真的……挺好看。 他穿好了中衣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什么傅姐? 傅里兴奋极了,她顾不上去寻找一面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只是在告诉了豪彘她变成了人的这个喜讯后,趴在院门上东张西望,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 「里里?」 淮安走出卧房门,看到变成漂亮姑娘的傅里,眸中闪过一丝羞赧,连叫她名字的时候都觉得很难为情。 他极力说服着自己,傅里现在只是外形看起来像个成熟的人,但其实内心里还是属于他的那只可爱的小胖狐狸。 反覆将这个理由在心中默念了好多次,淮安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提高声音,「里里,回来。」 傅里潜意识还是将自己当成了上神的小灵宠,听见他唿唤,急忙转身,并且竟差点直接趴在地上跑回来。 「上神,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何事要如此心急,竟会让你连鞋子都不穿……」 淮安说到这里才恍然想起,傅里是没有鞋子的。 他急忙垂眸看向了傅里在野地中踩着的赤裸双脚,心疼地朝她走去,刚要像往常一样把她抱在怀里,又反应过来她现在已经是个姑娘家,遂垂手作罢,脱下自己的靴子递到她脚边。 「来,里里,把鞋子先穿上,恐扎伤了脚。」 傅里被他攥住手腕动弹不得,惊讶地看着俯身给自己穿鞋的淮安,心中涌上感动的同时,不禁还有些悲戚。 妈的,她真的是太惨了,做狗做久了,鞋都穿不习惯了。 嫩白纤瘦的脚踝被淮安的大手握在掌心,傅里突然有些害羞起来,弯腰拉过淮安的鞋子自己麻利地蹬上,转而后退两大步,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以掩盖颊边的红晕。 「多谢上神!」 傅里这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些,导致身上先前的伤口裂开,疼得她一皱眉。 「怎么了?」 淮安只穿着双系带的白色长袜站在地上,凝眸看蹙眉捂着肚子的傅里担忧地问道。 被腹部的疼痛闪得喘不过气来,傅里把指尖搭在了淮安来扶她的手臂上,微启唇瓣迳自调息着。 「里里?」 淮安又问道,看到她难受得额角上都是细汗,他心里不禁有点生气,如果她没有变成人形,他现在就可以把她抱回到屋里给她疗伤了。 傅里刚想应声,却身子一软,倏地坐在了地上,饶是眼疾手快的淮安都没能反应过来,眼看着她摔到了地上。 「里里,」淮安剑眉紧皱,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是在下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上前一大步俯身抱起傅里,「得罪了。」 身体腾空而起的感觉让傅里吓得搂紧了淮安的肩颈,但面上仍旧装作镇定的样子一声不吭。 第43页 可能是因为做藏狐做得久了,变成人后,傅里的眼睛里也依然闪烁着充满哲理和睿智的淡定情绪,盯着淮安侧脸瞧的时候,活生生让他紧张得变成了顺拐。 躬身把傅里放在床铺上后,淮安忙转过头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傅里惊讶地偷偷捏捏自己纤细的长腿,又回头看看从院子到床榻的这几十步路,她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费解且耐人寻味的表情。 「上神……您好像有点虚……」 她说的时候,是抱着尝试的态度说出来,话音刚落,傅里也不由有些心虚。 可能是造孽了,保不齐要挨打。 从古至今,从玄幻到现实,就没有一个男人能听不懂「虚」这个字所代表的的含义,包括淮安上神在内。 无论这个程度副词是「有点儿」,还是「很」,或是「特别」,听在男人的耳朵里,都带有极强的挑战意味和侮辱性。 这只刚化形的小狐狸以一个最尊重的语气对他说出了最具有伤害性的话,这让淮安很难接受,他是因为跟她的距离太近才变成这样,而不是…… 算了,怎么解释看起来都有些不正常。 淮安的脸色迅速黑了下来,他语气微沉,「里里,不可以乱说话。」 傅里瘪瘪嘴,意识到自己确实可能伤害到了他,急忙道歉,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藏狐独有的智慧光芒。 「是是是,上神不虚了。」 「我本来也不……你加这个「了」,是没有必要的,里里。」 淮安无奈地向她解释,权当她是刚做人,还不知道每句话中的每个字所代表的含义,看起来便还算有耐心。 傅里乖巧地应了一声,向后拂了把垂到胸前的长髮,捂着停下话头就开始疼的肚子不再吭声。 看她疼成这副模样,淮安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他的灵力时续时断,经他这几天找到的规律,发现确实只有傅里的口水可以帮他法力大增。 所以淮安沉默了一下,在心里默默揣度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时不时还偷眼看看傅里的表情,担心她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呃……」 傅里曲着胳膊肘拄在自己枕得最习惯的小枕头上,疲惫地喘着气。 之前在浴桶里直接化了形,被无汐伤到的地方浸了水,偏生她从桶里出来的时候太过兴奋,没有对伤口加以小心保护,导致刚出门就被她弄裂了。 淮安在心里怒不可遏地骂了自己几句。 她可是你的灵宠,为什么要避嫌? 重明化形之后,每次受伤不也是你亲自给他伤药给他疗伤,那时候怎么没见你不好意思? 现在在这里装什么矜持? 你已经飞升上神多年了,心中早就没有了那种世俗的欲望,里里只是你的灵宠,无关男女,无关风月,她受伤了就只能依赖你。 要是连你也不管她了,她岂不是要生生痛死? 百般纠结下,淮安终于走上前来,从容不迫地坐在床榻上,张开手掌悬在傅里脸前。 没开口说话之前,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嘆了一句。 里里的脸真是小得厉害,与从前的方脸竟完全不同。 淮安又迅速反应过来自己的胡思乱想,忙摇摇头,将这些想法甩出脑袋里。 他眯起眼睛笑道。 「来,里里,舔我一下,我给你疗伤。」 听到他说这句话,傅里勐地抬头,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伸到自己唇边的手。 她吸了口气,努力将情绪放到平稳。 「上神,我现在是个人,我们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淮安拿出在脑中劝说自己的那一套歪理,仍旧伸着手对着她侃侃而谈。 还没等他说完两整句,傅里忍着疼痛噼手捏住他的胳膊,扯到自己唇边,伸出舌尖迅速碰了一下他的掌心。 「好。」 被舔了一下,淮安竟好像连精神头儿都变了。 整个人龙睛虎眼,精神矍铄,丁点儿都不像快要上千岁的老头子。 「上神,您和九重天里那些做神仙的,是都保持着飞升时的容貌吗?」 淮安点点头,指尖的流光因为主人的漂亮手指而带着几分温柔的色彩。 傅里瞅着他的睫毛瞅得出神。 一直以来她都是以一只小藏狐的形象出现,每次都只能仰着头看他,从前只知道淮安长得好看,现在凝神盯着一处看,竟然都有些看不够。 「里里?」 淮安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这小东西正发着呆,样子还怪可爱,仍旧像是原形一样,目光呆滞着瞧着自己,眼睛一转也不转。 「啊?怎么了上神?」 傅里被抓个正着,丢脸地清清嗓子低下头抠手。 淮安也有点不好意思,又把手伸到了傅里的唇边。 「得再来一口……」他尴尬地笑笑,「里里变成人之后,口水好像变得不那么多了……」 在这句话里,傅里觉得自己听到了惋惜的情绪。 ??? 人跟犬科拼口水量,那本来就是必输无疑的好嘛? 念在淮安是在给自己疗伤,傅里即便再纠结,再难堪,也捞过他的手,低头再次轻碰了一下。 真是邪了门了,怎么会有傻逼成这种程度的金手指?傻逼作者傻逼文。 淮安隔着衣服施展法术,不能亲眼看到傅里身上的伤口,所以需要的法力也就更多。 第44页 直到傅里把自己舔得连咽口水的水量都没有了,淮安才把她身上的疼痛尽数驱走。 「谢谢您,上神,您可真是个好神。」 被谢过却没有很高兴的心情,淮安诧异地歪头看看她,摇摇头表示不用谢,没再说什么。 「上神,您可以……」 「里里,不必称唿我为「您」,你已经化形了,我们都是人,自然平等。」 淮安站起身来将榻上的被子叠得整齐,弯腰又把傅里之前掉落的毛积攒了起来。 「上神这是做什么?」 看到他收集自己的毛毛,傅里不禁又开始腹诽他。 这老东西八成真是个变态。 「里里化形了,以后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毛毛了,收集起来做一个小的假里里,给你留作回忆。」 听了他的话,傅里羞愧难当。 小了,格局小了。 怪她鲁莽了。 「上神,您飞升了之后,是否不需要吃东西呢?」 傅里盘着腿坐在榻上看他贤惠地叠着换洗下来的衣裳,眼中满是敬佩。 淮安看她一眼,笑了起来,「里里饿了?」 明白人儿! 内心被淮安窥探,傅里也不觉得没面子,忙也呲牙笑了一下,殷勤地将枕头递给淮安,自己顺手也摘了两根毛毛放在指尖玩。 「那我去给里里下碗面吃好不好?」 傅里连连点头,正想要下床来跟淮安一同前去,却被他拦住。 「里里你躺在榻上好好休息罢,刚化了形是很辛苦的,等煮完了面,我给你端来便是。」 淮安记得重明当年化形时险些要了他半条命,虽然傅里看起来非常轻松,但没到绝对稳定的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从未拥有过男僕的傅里不禁受宠若惊地抿着嘴唇,看着淮安翩然离去的背影,满眼都是欣喜。 她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化形小狐狸啦! 淮安做什么都既精緻又迅速,傅里还没细緻地欣赏完自己的十根手指,他就已经端着碗走了进来,将碗放在榻边的小桌上。 「里里,可以吃面了。」 傅里闻着这个味道就觉得很好吃,一骨碌坐了起来,抬眼去看面碗,刚要开吃,手就僵住了。 「上神,您看它烫不烫?」 傅里食指中指併拢,以京剧唱腔的姿态指向锅中的热汤。 淮安点点头,面带笑意地看着傅里。 「那我说我现在敢徒手抓盆里的面条,您信不信?」 淮安摇摇头,「很烫的,会烫伤里里的手。」 傅里欣慰地捋捋长发,眼中堆起笑意。 「那您能给我拿双筷子吗?」 吃相近乎狼狈地用完了这碗面,傅里刚要感谢赐给她食物的人,突然听到院外传来那道她最讨厌的声音。 「仙君~我回来了,带了刚开坛的酒……」 无汐话音未落,便看到了一名踩着淮安靴子的高挑女子站在她面前,眉眼生得极美,以至于让她瞬间就自卑了起来。 「你是谁?为何在仙君的卧房中?」 傅里挑挑眉,好整以暇地对她勾唇笑了起来。 「你的有缘人啦。」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里里吃饱了,要大干一场啦 (今天本章留2分评论发红包哦,快来快来~) 预收小甜文《明知故犯》专栏点一下收藏嘛,谢谢各位崽崽啦~ 文案: 十二岁的夏天,考砸了期末试的杨鸯鸯跟着家人去明家赴宴, 在妈妈的威逼之下, 她气沉丹田,字正腔圆地高声向明家老爷子贺寿, 得到了周围一众亲朋的拍手叫好。 考场失意,饭局得意的杨鸯鸯余光突然瞄到了坐在老爷子身侧,那位一直拄着下巴笑呵呵看着她的眉目舒朗的浓颜少年。 杨鸯鸯麻了。 * 明知第一次见到杨鸯鸯,是他十六岁那年。 在爷爷七十大寿的寿宴上。 他自小受到的教育都是食不言寝不语,说话要温柔和善。 可当他再三确认了那个祝寿时声如洪钟,吼起来比自己还像明家孝子贤孙的小朋友确实是个小姑娘后, 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感谢在2021-02-24 18:50:19~2021-02-25 23:0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兔子老阿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线宝宝时间 40瓶;兔子老阿姨 20瓶;讨厌买股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四章 「有缘人?什么有缘人?」 无汐诧异地看着傅里, 媚态横生的眼睛里满是妒意。 这女子明明穿着一身破烂湿透的灰裙子,怎的无端就有种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从上到下认真端详她一番的气势? 傅里一看她歪头装可爱的样子就他妈来气, 发现无汐噘起嘴巴刚要发「淮」的音,便扬起手, 朝着她那张脸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你是我化形后来不及照镜子就想要见的人。 如果是去打你, 那我一定会是用跑的。 这一巴掌打得傅里的手掌发麻, 她嘶哈着甩了甩手,向无汐解释道。 「姐妹,咱俩太有缘了,你说这偌大的一个院子,你的脸怎么偏生就撞到我手上了呢?」 第45页 「你!你这贱人!竟敢打我!」 无汐丢下手中的酒罈,也抬起胳膊想要还手。 「住手。」 淮安重新找了一双鞋子穿上,刚走出卧房门, 就看到她俩剑拔弩张地在院子里对峙。 还没等他开口, 就看到无汐抬手要打傅里,这还得了? 他担心傅里手脚笨重, 躲避不及,挥起宽袖便在傅里身前迅速设了一道结界。 于是,无汐这一巴掌好死不死地抽到了金光闪闪的结界上,炙热的痛感立刻袭及了她的全身, 疼得她嘶声叫了起来。 「啊——好痛!我的手!淮安仙君……」 傅里倒是很佩服无汐即使疼成这样, 也不忘记要叫仙君而不是上神,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 看到她尖利的指甲断裂了两根, 傅里突然有点内疚,但转念想起如果此时不干她,将来被干的就是淮安。 赖以生存的煮面男僕要是不见了, 她可能也就跟着没命了。 她现在没有灵力,刚刚打到无汐纯属趁她不备,现在要是再出手,肯定被她噼头盖脸地捶得鼻青脸肿,搞不好打回原形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傅里狠下了心,回身想要将所有的事实和盘托出,让淮安来动手。 傅里深吸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朝向无汐就开始进行陈述,「我今日便要告诉……」 【ooc警告,如果宿主说出自己的身世,那么您将遭受甜蜜电击……】 【5ma而已,我还能承受得了,眼下先把这娘们儿解决了才是最重要的。】 傅里扬手打断了寡言的话,自信非凡,水润的眼眸里闪烁着淮安极为熟悉的从容不迫。 淮安满意地点点头。 还是他的小傻狐狸没有错。 【宿主,再次提醒,如果您说出自己的身世,电击程度会适当加大一点点,以防您不长记性。】 big胆! 傅里有点生气,她这可是在拯救世界,这破系统为什么三番五次地阻拦她? 【一点点?你今天就是烧仙草我也要说!】 发脾气的时候任谁都会沾点虎,傅里的虎劲儿上来了,便谁说什么都不好使。 【好的,宿主可以开始说了,2万伏电压已就绪。】 听到这句话后,傅里瞬间偃旗息鼓,脸上那个「诉」的嘴型顺势收了回来,她颓废地坐在门槛上嘆口气。 「怎么了里里?」 淮安看傅里突然没了方才的气势,不由有点奇怪,走到她旁边俯身看她,担忧地问道。 该不会是化形时出了什么问题现在才体现出来吧? 没有道理啊,之前她坐在床榻上抱着面碗狼吞虎咽的时候,看起来一丁点问题都没有啊。 听到淮安叫她的名字,无汐惊怔着抱住自己的手向后退两步,「你,你,难道你是那只丑东西?」 「放肆!」 淮安正蹲在傅里身前轻碰她的额头查看情况,听到无汐这样说傅里,不由愠怒,挥袖生起一道剑气。 念在她是个姑娘家,淮安便也没太过分,直接打到无汐的膝弯处迫使她重心不稳,摔坐到地上。 他轻车熟路地抱起傅里回到卧房,将她放在床榻上躺好,拿起她平日里最喜欢躺的小枕头塞进傅里怀中。 「乖,里里,你好好抱着它休息。」 傅里愁容满面,被他放下才缓过神来,一骨碌坐起身摸摸自己的脸,「上神,我还是那么丑吗?」 淮安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里里知道自己未化形的时候丑?」 废话,猪都知道她丑,她自己能不知道吗? 刚把问题问出口,淮安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里里真乃绝色也。」 傅里半信半疑地眯着眼睛看他,伸出白净的手掌朝向淮安。 「那我要镜子。」 淮安一个大男人,又是初来乍到这太华山,自是没有镜子可以给傅里用。 他瞄到了傅里方才吃面时用的碗,眼睛一亮,抬手拿起它,伸出一根手指递到傅里唇边,挑挑眉表示「你懂得」。 「唉……」 傅里老态龙钟地嘆口气,同样伸出一点点舌尖示意淮安自助,心里腹诽道。 这蠢作者写的傻逼剧情真的他妈绝了,怪不得没人看她写的这破玩意,溢出屏幕的尴尬谁会愿意承受? 淮安自是不知她在心里想什么,得到法力后,顺着碗沿一拂,面碗便瞬间装满了水,他颇为得意地递给她,那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等她的夸奖。 「照镜子吧里里。」 傅里满脸堆起了职业性的假笑,状似激动地接过了淮安的面碗大礼包。 「多谢上神,有被浪漫到。」 碗里装满了水,自然要将它端平,否则刚刚干了的衣裙肯定又会被淋湿。 就着这个死亡角度,傅里满脸无奈地在水中打量着自己的模样。 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她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儿,这不就是前世的自己嘛! 稳了! 拄着下巴打量她照镜子的淮安被傅里突如其来的这声口哨儿吓了一跳。 怎么会有姑娘家如此,如此不加掩饰地那般欣赏自己的容貌,倒像个登徒子一般! 粗,粗俗! 傅里单手端着面碗,盘腿坐在床榻上拨弄着自己的睫毛,觉得自己一个人欣赏实在是对不起这张脸,便抬头朝淮安挑挑眉。 第46页 「上神,您说句实在话,我长得咋样?」 「里里生得很好看,只不过……」 淮安希望她尽量收敛一点,不要太过于嚣张,可傅里将碗塞回到他手中,兴奋地跳起来蹬上他的鞋子就沖了出去。 无汐还在结界外面可怜巴巴地等待淮安来解救她,却只等到了行为乖张的傅里。 她被傅里一把揪住手腕,逼迫她看着自己的脸。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丑的?」 无汐自然是不可能承认傅里好看,其实内心里已经羡慕得发狂。 不说傅里的外貌,光是她身上那股淡定从容的气势,她就知道自己永远学不来。 本来青檀就是觉得她貌美,有些利用价值,可以在勾引淮安的同时弄死傅里。 结果现在淮安没勾引成,这丑狐狸还化了形,无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傅里知道淮安就在自己身后,在无汐没有把握一招将她弄死之前,肯定是不敢随便再对她动手,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凑到无汐耳边低声说道。 「我劝你早点离开这里,别打我家上神的主意。」 无汐不会轻易放弃,但知道傅里在淮安心中的分量,于是跟着傅里一起放低了声音。 「就凭你?能把我怎样?」 「里里……」 淮安的声音在傅里身后响起,傅里被无汐挑战到了尊严,扬手示意淮安暂且住嘴。 还没等她开口,整个人就被淮安打横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抱回屋中。 「里里,刚刚从浴桶跳出来的时候,你是不是被木屑扎到了屁股,怎会有血?」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夸奖,不是我说的,里里说的 嘻嘻~(专栏小甜文球球收藏鸭,疼疼孩子吧qaq) 感谢在2021-02-25 23:03:55~2021-02-27 23:3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lute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老阿姨 20瓶;逾渊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五章 傅里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 还没等她反应,整个人就被淮安扯着腰带掀翻过去。 脸朝着枕头的姿势实在是有点没有安全感,她腾地一下跳起来, 连连向后退去。 「上神,我……我……并未受伤。」 淮安蹙着眉, 面色不虞, 「我已经看到了, 里里,不必担心我会训斥你淘气,你既已经变成人,我也会用平等的态度对你说话。」 傅里仍旧摇摇头,心中犯了疑问。 她也没坐到木屑上啊,怎么会像他说的一样有血? 「你这个年纪贪玩受伤很正常,我来看看伤口。」 淮安仍在语重心长地劝她, 甚至单膝跪在床边想要伸长了手臂去拉她过来。 对他的执着实在没有办法对抗, 傅里只能自己先确定一下到底有没有伤口。 她回头看了一眼裙子上的红色印记,顿觉丢脸丢到南天门外。 脚下的唇齿王陵已经开始动工。 她尴尬地看了一眼淮安, 扯起他丢在床榻上的一件外衫虚虚地罩在腰上挡住那片血迹。 「上神……我没事的。」 要死,丢脸丢到她这种程度实属罕见。 做动物做久了,外加她的身体一直很皮实,从来就没有感受过什么叫姨妈痛, 所以突袭而来的时候, 她根本无法察觉。 「怎会没事?」 淮安十分紧张她的伤口,便严肃地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 用了点力就要把人转个方向准备检查她身后。 傅里及时发现了他的意图,大惊失色地按紧那件外衫,「上神, 我真的没事!」 「里里,你要乖,不能因为化形了就不听我的话了,」淮安眉心微蹙,抓着傅里胳膊的手臂没有半点想要放开的意思,「你这样让我感到很难过。」 看着他这副关切的样子,傅里不禁觉得自己捂着后腰拒绝他诊视的行为,此时若是在外人看来,定然认为她这化了形的灵宠实在是乖张逆反且不识好歹。 你讲道理的样子显得我是那么的不讲道理。 傅里深吸了口气,脸色涨红着难以启齿。 这事让她怎么说? 面对一个大男人说,你觉得我受伤了,其实并没有,我是来姨妈了。 不要! 「上神,我自己可以解决好的!」 说完傅里就抓起几件淮安的白衣裳沖了出去,走到院门前甚至还有心情嘲讽一番被关在结界里的无汐。 良久,等在门口的淮安才看到她面色自若地从茅房回来,脸上果真没有半点痛色。 这才放下了心。 看着傅里无聊地坐在桌案前对他养的小花折腾了三日有余,淮安不由无奈地摇摇头。 他还未飞升之前,总能看到成亲后的隔壁王哥,每当自家夫人生气后,他都会拿着银钱去街上给她买些可爱的小玩意儿来让她开心。 此时看到傅里这副郁闷的模样,和那位王嫂子十足的相像,他眼睛一亮,想到了方法。 淮安摊开手掌,上面出现了两锭金子。 他弯着眼睛将金子递给傅里,「里里,拿去买喜欢的小玩意儿吧。」 小玩意儿…… 你是有多瞧不起自己手里这两坨东西。 第47页 傅里颤巍巍地接过活了两辈子都没碰到过的东西,心存疑虑地问了一句,「上神,您这金子,属于官方货币发行范围内吗?」 她随便用了不会被打被抓吧? 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她刚用完这钱,然后金子就在店主人那里变成了一团废纸,当然,这是金子,变成的也可能是一团废铁,继而店家就发动周围的邻里邻居追上她,届时她将会变成一只人人喊打的狼狈人形小狐狸,孤立无援。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罪魁祸首的假金子制造者——淮安上神! 傅里的代入感极强,想完这些事后,她的拳头已经很硬了,甚至觉得此时自己手里的金子就是假的无疑。 淮安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傻里里,怎会是假的,我的金子比谁的都真,放心吧。」 听了他的保证,傅里放下心来,忍不住心中的喜悦,竟直接扑到淮安的身侧揽住他的胳膊,像没有化形之前一样蹭他的肩窝。 「上神,您可真好,真是个大好人。」 软乎乎的小脸就贴着自己的肩膀轻蹭,淮安微微将视线挪开,不敢看她。 可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地描绘着她鼻尖翘起的弧度,嘴角挂着些欣喜的笑意。 真的……好可爱啊。 傅里正要松开淮安的手臂请他走在前面带路,突然听到耳中一阵久违的声音。 【很遗憾地通知宿主,厌恶度-500.】 听到寡言说的这句话,傅里有些慌了。 这是什么意思?拜託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五秒之后,宿主将重新回到化形前的藏狐状态。】 我操!一夜回到解放前!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 专栏预收小甜饼《明知故犯》求宠幸~ 感谢在2021-02-27 23:31:31~2021-02-28 23:4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酱酱 5瓶;. 1瓶; 第二十六章 傅里难以置信地感受着逐渐变小的自己, 眼看着白皙的手指变成毛茸茸的爪子,视线也从高处降到了低谷。 就他妈的像西游记里被自家神仙喊了一句「孽畜,还不现出原形」一样, 口令到位了,狗也下跪了。 操! 她简直要疯了。 还能有比她再惨一点的小狐狸吗? 每天辛辛苦苦, 起早贪黑地完成任务, 全力以赴才化成的人形, 就因为身后那老东西简简单单一句喜欢,就功亏一篑了! 心烦之余,傅里还犹自庆幸了一下姨妈已经走了。 这要是带着姨妈变回小狐狸,她可能真的需要换一座山头儿生活了。 人家都是失而復得,她这是得而復失,这种巨大而惊人的落差简直轻轻松松要她狗命。 傅里狂躁地咬住眼前的椅子腿儿,目光如炬, 似是要将它生生咬断一样用力。 看她这副疯狂的样子, 淮安眉头微蹙,费解地嘆了口气。 她总是这么和别的小狐狸不一样。 从第一眼见到她时, 就觉得她与众不同。 丑是丑了点,但若是细看之下,却别有风味,尤其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淡定中透着睿智, 平静中暗含着风暴, 低调中带着些狂傲,每一刻都在昭示着自己的非同凡响。 有时候还会飘出些许姑娘家才会有的害羞情意, 这一点他已经在傅里前几日化形成人后证实过了,那总是对着他藏着掖着的情绪确实是女儿家的小心思。 心情极差的傅里自是不知她家上神站在那处揣测着她的内心,洞察着她的情感。 她只知道她要疯了。 不甘心地跺着四只小脚, 傅里只当自己在发天大的脾气,殊不知在淮安眼中的她此时有多可爱。 【很遗憾地通知宿主,厌恶度-5】 ? 傅里满头问号地回头盯着淮安的脸。 他俊逸的容颜上满是平静的笑意,那副光明磊落的样子,丝毫不像一个无端对她增加了喜爱值的老流氓。 上神,你不要喜欢我啊……qaq…… 怜惜地看着可怜巴巴缩成一团的小狐狸,淮安一时竟有些心疼她的苦楚。 不过首要任务还是要先安抚她的情绪。 「里里……你太暴躁了,你现在的粗鲁模样和下界的山寨狂徒几乎没什么分别。」 淮安上前两步,站定在傅里身前,俯身抱起炸毛的小狐狸,顺毛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低声安慰。 傅里对他充满贬义词的遣词造句早已经习惯,闻声也没有回头想要报復他而去狠咬一口。 「我知道你的心情可能会很差,但是你刚刚化形,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重明也曾变回过原形。」 听见他说这话,傅里突然精神起来。 真的吗? 我不是唯一一只无功而返的小狐狸? 傅里伸出舌头哈着气,抬起有力的后腿儿一脚蹬掉了她现原形之后,从身上脱落下来的并不属于她的淮安的衣裳。 那上神你快点教我怎么变回去嘛,给你金手指好不好,快帮我变回来! 她亲昵地凑近淮安的手掌,忍住满心的尴尬轻舔一下他的指尖。 操,好羞耻。 明明他们以人的姿态互相见过面,现在她却低人一等,沦落到只能当金手指来舔手指谋生的地步。 第48页 淮安嘆了口气,躲开傅里的小舌头,抬手摸摸她的头,「里里,要不休息一会儿?」 因为他其实在骗傅里。 饶是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神仙,也没见过化了形后还会恢復原样的灵宠,更别说天赋异禀的重明。 这样对傅里说只是想让她不要气馁,继续好好修炼,听他讲学,也许不日之后还会有机会化成人形。 听到淮安让她休息,傅里突然明白了医生们所说的那句话的意义。 回去之后想吃什么就多吃点,尽量让心情保持愉快的状态。 那意思……她现在就是完犊子了呗。 「里里,我去给你拿些吃食,你最近心情不好,吃点好吃的东西也许会高兴些。」 淮安这样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留傅里一狐在屋里。 傅里绝望地一头栽倒在现原形后对自己来说大小正合适的小枕头上,眨巴着眼睛望向屋顶。 【我还有机会吗?】 【宿主,您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让自己做人,除此之外,系统没有办法帮助您。】 小狐狸郁闷地嘆了口气。 她刚闭上眼睛准备睡一小会儿,可膀胱不答应,偏要命令大脑让她起来向茅房请安。 既然变过人,也就不能像真正的小狐狸一样随处大小便。 傅里跳下床榻,蹭蹭蹭地顺着门槛熘出卧房,径直奔向茅房解决大事。 解决了生理问题,傅里的脚步也轻盈了许多,小爪子抓挠在地上发出的沙沙声引来了另一个人。 「哟,哈哈,这是个什么东西,里里姑娘呢?」 看到变回原形的傅里,无汐笑得不能自己。 傅里甩甩尾巴,几下跳到了属于她的粮堆上,轻蔑地瞪她一眼。 傻逼。 你他妈好像那个黑魔仙。 她眯着眼睛趴在那里晒太阳,心想如何才能让淮安讨厌她,并且在下次化形后稳住做人的形态。 没想到无汐在下面又开始发出刺耳的鸡叫。 「喂!」 傅里出脚如电,抬起右后腿朝她脸的方向使劲儿一蹬,顶层枯黄的草叶被她强有力的一腿踹到了无汐脸上。 「啊——!什么!这是什么!好噁心!啊——!」 无汐惊叫着推开,使劲挥打着傅里蹬到她脸上的枯草,里面夹杂着豪彘的金坷垃,味道奇特无比,撒在脸上更是让人觉得自己瞬间与众不同。 击中目标后的傅里满意地站了起来,鄙夷地看着满脸猪屎的无汐。 「最合适你的装饰品而已,不用感谢我,」傅里在枯草上蹭蹭自己沾到了一丝丝黄色污迹的尾巴,悠闲地开口,「祝你早日滚出去。」 「哼,你的上神现在有求于我,」无汐显然是油盐不进,死皮赖脸,面上的表情明显比傅里更为得意,「你可别忘了你掉毛的问题可是我医治好的。」 碍于系统的规范,傅里不能对淮安道出真相,况且现在即便想说她都没办法开口,只能跟这死娘们儿比命长。 一想到这个,她就更心急地想要化形,然后打到这娘们儿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哭着嚷着去找祁修,和那只种狐生死相依,莫要再觊觎她的上神。 「里里,来,」淮安从端着装满新鲜水果的盘子走了过来,无视站在原地没脸没皮的无汐,朝傅里张开手臂,「下来,我们回去吃点东西。」 只有跟淮安待在一处才有机会完成任务,傅里顾不得自己的烦闷,从粮堆上一跃而下,经过无汐时,她努力地翘起尾巴尖儿,将剩余的一丝猪屎假装不经意地尽数抹到了她的手臂上。 也许是来回变化,导致体力消耗太大,被淮安抱着餵食的小狐狸吭哧吭哧地吃了好多才住嘴。 「好了里里,我们该歇了。」 淮安给她擦擦嘴,将傅里放在床榻上,熄了灯在她身边躺下。 傅里变成狐狸形态的时候,淮安便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还愿意搭着她软软的小后背给傅里当做被子盖。 伴随着背上的温暖,疲惫的傅里满足地进入梦乡。 是夜。 【恭喜宿主,厌恶度+500.】 【恭喜宿主,厌恶度+500.】 …… 傅里被脑中聒噪的声音活生生地震醒,一骨碌从床榻上坐起来后,勉强数清楚了响起的次数。 一共加了十次。 属实是够淮安好好地喜欢她一段时间了。 傅里麻了。 被人这么厌恶也不是一件极其高兴的事情,凡事也要有个度。 【寡言!这是干什么?你们的系统难不成和绿江一样也喜欢抽?】 【回答宿主的问题,并不是,请不要用某些糟心的系统来侮辱我们的主系统。】 无语,你们谁也别瞧不起谁。 【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上神突然会这么讨厌我吗?我这一直睡觉,也没做什么让他生厌的事情啊?】 寡言又不吭声了。 傅里面朝着床榻内侧,疑惑不解地抬手挠挠后脑。 等等! 抬手?挠挠后脑? 卧槽卧槽卧槽!她又变回人形了? 怎么毫无徵兆地就变回来了? 还有,为什么这次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痛意,难不成是她的身体素质上来了? 想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藏狐生活在高原上,体力本来就相当不错,刨坑抓土拨鼠向来都不在话下,加之又有她这么个属于人类的膨胀灵魂来作为加成,肯定是如虎添翼。 第49页 心中这样分析着,傅里觉得自己连骨髓都自信了起来,忍不住想要观察一下她隐藏在娇嫩皮肤下的兇勐肱二头肌。 傅里撸起袖子,放肆地抖动着宽大的袖口,露出那只光洁的手臂来,像是曹操即将指鹿为马时的那种嚣张,又像是马超于万军之前举着扎枪大喊「曹贼,纳命来」一般的狂放。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傅里手臂薄薄的一层肌理上,她的皮肤泛着柔润的光芒,即便她做了风吹日晒的狐狸,也没有改变傅里的细腻本色。 肱二头肌微微隆起,幅度大概和她昨日早间吃的小甜饼差不多一样扁,但傅里相信,这薄薄的一片肌肉下,蕴含着无数的能量。 抚摸着自己的肌肉,傅里沉醉地噘嘴亲了一口,带着三分感激三分快乐四分漫不经心,脸上时常保持着的淡定彻底消失无踪。 看完了肱二头肌,就轮到了位置刁钻的肱三头肌,傅里十分自负地抬起手臂,将脖子努力扭到一个似乎只有狗才能做到的角度,欣赏起了自己的肌肉。 嘶……腋毛?美女怎么能有腋毛? 八嘎,看来明日要寻一把剃刀,刮去她的烦恼。 让她看看她的身体还有哪个部位在造反,等到明日一併将它们…… 「……里里?」 正当傅里沉醉在她充满美学奇蹟的身体上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唿唤,语速很慢,以至于傅里还有空分析了一下说话人的情绪,里面好像隐约带着一丝担忧。 她不知这担忧从何处而来,但想明白说话的人是谁的时候,傅里已经回过头看到了拢着自己的一身黑色里衣,披散着长发坐在床榻外侧看着她的男人。 淮安那双仿佛浸着一汪春水的漂亮眼睛里涌动着毫不掩饰的愁闷。 「里里……你到底是怎么了……」 回忆起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傅里嘴角抽动着扯出一抹看破俗世的笑意。 失望已攒够,心已经死透。 要不……她还是换座城市吧。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夸夸我嘛~小藏狐大型社死现场 感谢观阅,鞠躬~ 感谢在2021-02-28 23:46:26~2021-03-02 23:4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可爱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橙汁味的葡萄、咸鱼职业代言人 5瓶;小巴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傅里望着淮安的眼睛, 久久没有办法平復内心的波盪。 她该说什么? 上神,我刚刚其实是在看衣裳内侧有没有线头? 我的手臂后方可能长了冻疮,所以要仔细地看一眼才能确认? 正当傅里转动着眼珠子苦思冥想的时候, 淮安坐在对面给了她一个极为正当的理由。 「里里,你是否做噩梦了?」 淮安刚睡醒, 声音有一丝沙哑, 听在傅里的耳朵里无疑是更为愧疚心疼。 虽然很好听, 但他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不好好睡觉才导致的。 手中握着面前人对自己数不胜数的厌恶度,傅里说话都硬气了几分。 「是,是啊上神,我……我梦到了很可怕的事情,真的是快吓死我了。」 其实并没有很硬气。 淮安随意地拂了拂前襟,浅淡的月光照得他的脸似乎有些不自然。 傅里没太看清, 但是隐约捕捉到了那上面的一丝薄红。 这老东西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她对淮安的身体健康情况十分重视, 见状急忙往前凑凑,打算细看一下他的脸, 没想到却被淮安迅速躲开。 ……嗯? 傅里做狐狸做得久了,无论什么动作都有点和狐狸相像,此时朝前探去的时候,两个膝盖跪坐在床榻上, 两手握拳抵在膝盖尖, 歪头看着淮安的样子和小狐狸形态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做狐狸这样固然很是可爱,但若要是变了人, 顶着这么一张脸做这个动作,那对其他人来说便是一种折磨了。 而此时这间屋子里并没有别人,所以这个「其他人」只能是淮安来当。 看到她这副样子, 淮安直接转身背对着傅里,「你,你做了什么噩梦……会,会变成这个模样?」 这个模样?什么模样?倒是他现在为什么会结巴? 傅里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确认了好几遍她确实有穿好了衣服,可为何她家上神用这种眼神看她? 联想到方才耳朵里那一阵铺天盖地的杂音,傅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将视线落到了淮安的身上,鬼鬼祟祟地上下打量了半天。 ……他也好好穿着衣服呢。 淮安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亦或许是傅里琢磨他时的目光太过炽热,导致他如芒刺在背,坐卧不安,只得拢着衣襟站起身来走向桌案,坐在椅子上和傅里保持了距离。 「……上神……您这是做什么?」 傅里被他小小的动作伤害到了重新化形后的脆弱心灵。 你不是说过我不丑的吗? 现在躲我这么远是什么意思? 「我这……有点热了,在这边吹吹风……」 淮安彷徨地望向窗外,状作悠然闲适的样子。 「可是……门这边明显会更凉快些啊上神?」 第50页 傅里伸出一根手指,指指距离床榻正前方的卧房门,侧边的两扇小窗正大开着,和傅里身后的那扇窗正好形成过堂风。 呆坐在那里的淮安久久没吭声,末了突然站起身抄起桌上的笔。 「奥,记起来了,我是想写写字……时间长了没有碰笔墨纸砚,都有些生疏了。」 「可是……现在是丑时……」傅里看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又看看点起灯烛的淮安,「上神不歇息吗?」 她仍以为自己是只小狐狸,可以和上神亲密无间地在一起睡觉。 「夜晚,是最美好的学习时光。」 淮安头也不抬地磨着墨,心中暗自计较着。 看来她当真是不记得她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其实一开始他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感觉自己的裤子被人用力拽住,紧接着甚至想要将它撕扯下来。 这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答应,更别提他堂堂九重天的淮安上神,要是被人在睡梦里把裤子扯下来,他以后还要不要做神仙了? 于是他迅速清醒过来,开始兇勐地反抗,可先不说刚被惊醒过来的手甚是无力,连抓握都费劲,更别提使出蛮力,加之身边小狐狸的牙齿咬合力令他惊异,一时间竟难以于她匹敌。 淮安朝傅里看去,顿时又是一身冷汗。 她,她怎么,怎么又变成人形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保住自己的裤子,淮安顾不得珍惜自己所剩无几的法力,直接抬指划出一道金光,将傅里手中的布料和自己身上剩余的裤子果断分开,没让自己吃一点亏,露半块肉。 然而心灵受到的伤害是难以轻易平復的,这短短的几秒,可能需要他用一生来治癒。 从小到大,从飞升前到飞升后,敢动手来扒他的连男人都没有半个,更别提女子。 淮安真的害怕了。 他害怕傅里的一身蛮力,同时也怕了自己在那一瞬间,被某些情绪激盪起来的凌乱心跳。 所以他只能赶快逃离傅里的身边,并在心中大声叱骂着自己的思想。 身为上神,他恐怕比傅里祖宗的年龄都要大上不少,为何还会有那些俗世之人才会有的低级情感? 看着穿着一身里衣站在桌案前洋洋洒洒不知道在划拉些什么东西的上神,傅里内心里的敬佩油然而生。 上神这好学的模样,放在当代那至少也是名双一流大学的教授啊。 傅里低下头挠挠自己发痒的肚子,上面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外面的天气有点阴,估计天亮之后也可能会下雨,这旧伤上发痒的感觉估计要几年才能彻底过去。 她隔着衣料挠肚皮的声音有些明显,听得淮安手颤了一下,一滴墨落在纸上,随后又迅速洇开,他的睫毛也跟着颤了一下。 「……伤口不舒服,也不要抓挠,那样只会……越来越痒的。」 「奥,好。」 傅里困得要命,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后,倏地倒在淮安的枕头上昏睡起来。 躺在枕上的动作是下意识的,她之前的那个给小狐狸枕的枕头实在是有点太小,此时困意泛滥,眼睛自然直接寻找着会让自己枕得舒服的地方。 听见她轻浅的唿吸声慢慢响起,淮安似乎是担心笔尖扫在纸上的声音都会影响到傅里的安眠,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笔放在架上,没有回到榻上继续睡,只静静地穿着中衣靠在椅背上睡了一晚。 第二日的天气果然不出傅里所料,外面下着小雨,泥土的芬芳气味渗入唿吸,傅里惬意地张开了眼睛,像狗狗弓背一样伸了个懒腰。 动作还没结束,傅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变了形态。 昨晚发生的一切让她觉得像是个梦,可现在的情况让她彻底明白过来,她真的又变成人了! 傅里一个鲤鱼打挺想要从床榻上蹿起来,奈何腰力不行,但她向来不愿服输,并且谁硬碰谁。 于是她以腰为支点,两条腿勐然发力,朝身体上方蹬去,又是一声重重地砸在榻上的动静。 没能用帅气姿势起身的早晨,会让她这一天都不开心的。 又试了五六次后,傅里终于听到书案前传来一声低沉的劝慰。 「里里,歇一会儿吧,」淮安嘆了口气,「让我的床榻也歇一会儿。」 傅里:「……?」 她是化形的时候难不成是把脑子落在小藏狐的身体里了吗? 对自己智商感到无比上火的傅里灰熘熘地从床上爬起来,乖巧地坐在榻上望向淮安,「上神早上好。」 淮安点点头,没再说话。 这次化形后的傅里十分珍惜自己的形态,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淮安就又会拼命地喜欢她。 傅里承认这样想有些自恋,但不排除淮安当真自暴自弃地喜欢上她这只小狐狸。 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晚上的淮安终于琢磨明白一件事,抱着试试的想法,他站起身来清清嗓子。 「睡了一晚,里里,随我去后山练功吧。」 听到淮安这样提议,傅里眼睛一亮。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奥。 我喜欢。 淮安看她面露喜色,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很遗憾地通知宿主,厌恶度-200】 「不许笑!」 傅里吓得从床榻上站起来大声制止着淮安的笑意,末了又感觉自己的态度似乎不太好,缓和了一下语气,「上神……别笑!」 第51页 「……为何?」 淮安不解。 「您……年纪大了,会出皱纹,知道皱纹是什么吗?就是眼周这里,会长一些小纹路,会不漂亮的,您这么好看,肯定不愿意变得难看吧?」 傅里硬着头皮给淮安做出解释,还要随时防备他会不会出手灭她的口。 但是傅里低估了淮安的胸怀,他听完之后抬手碰碰自己的眼尾,表情似乎有些受伤。 「……里里,我很老……很丑是吗?」 ?? 听了他的话,傅里惊得魂不附体,她并不觉得淮安唇角的那抹平淡是对她这番狂言的宽容,反之是来自死神的怜悯,因此她只能赶快解释。 「不不不,我,上神,我没有这个意思!」 「里里,你可以说实话的,其实我一直以来做出的那副自信样子,都是内心自卑的表现。」 淮安抿抿嘴唇,虽觉难以启齿,但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傅里眼中那副沉着冷静的样子让他觉得心安,还是单纯地对傅里有着无限的信任。 总之对她说心中的芥蒂时,不会觉得没有面子。 然而这话听在傅里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他这是在说啥? 很老很丑? 老是老了点,丑……这个定义,是他给自己下的? 他如果丑的话,那她是什么?血肉模煳吗? 不过看淮安的表情似乎是认真的,丝毫没有凡尔赛时该体现出来的那种漫不经心的狂妄,连头髮丝儿都仿佛带着失落。 「上神,您真的很好看,您也说了,飞升的时候您就长这样……」傅里整理好衣裙走到他身边仰头端详着他的脸,「所以,您飞升的时候年纪一定很小吧?」 还没等淮安说话,她就又接着说道,「您现在多大年纪了?」 「……九百岁。」 淮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傅里哽了一下,这……这实在不太好劝,也很难圆啊。 「九百岁的话,您现在的长相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这样一算的话,您现在只不过是第四十五个二十岁呀,真的一点都不老的。」 「真的吗?」 淮安抬眼看向她,狭长的眸子里泛着些许孩子气,晃得傅里心脏加速,突然有点不敢看他。 「真,真的。」 傅里掖掖衣领,越过他朝门外走去。 她知道淮安在哪里练功,所以一出了远门就轻车熟路地朝那处走去。 淮安打着伞追上来,将她罩进伞底,「怎的不打伞就出来了?」 傅里抬头望望天空中的小毛毛雨,无所谓地耸耸肩。 「雨又不大,没必要打伞的。」 上一世的时候,她除了坚持涂抹防晒霜外,粉底彩妆她什么都没有买过,全靠天生丽质来硬抗,对自己身体也不太好,不然也不至于拼命工作导致自己猝死。 因此下雨忘了带伞,别的人会有家人爱人来送伞,也有的人等雨停,她没有人照顾,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只能屡次冒雨走向站台,回家好好烧上一大壶热水慢慢喝进肚。 傅里一直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里里,你是个姑娘家,总不能被雨淋了。」 淮安抬手蹭去傅里脸上之前淋到的雨水,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身后的长髮。 她心中一动,扬脸望向淮安。 「……谢谢您啊上神。」 淮安笑笑没吭声。 两人走到了练功的地方,淮安这才怀疑地看了傅里一眼。 「里里,你好像知道这条路。」 阿巴阿巴。 傅里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傻乎乎地朝天空中看。 淮安无奈地笑笑,其实他全都知道。 他伸出手指,放在傅里脸侧,微挑眉梢,「来。」 「……」 懂了。 一切准备就绪,淮安也积攒了不少法术,甚至还能抬手在两人方圆一里内布上挡雨的结界。 傅里羡慕地看着他的技能,不甘落后的本性在驱使她也做些什么。 于是傅里双手背在身后在周围熘达了一圈儿算是热身,这才半蹲下身子,拿出当年练太极和八段锦的气势,给淮安稳稳地扎了个马步,炫耀着自己雄厚的基本功实力。 对她骤然间做出的这个动作,淮安看不太懂,但也不是很想问。 他右手朝身侧一探,一柄长剑俶尔出现在他手中,闪着富贵的金光。 讲真的话,这金光实在是高雅,只是在傅里的眼中,所有的金色都属于富贵之光,因此她看到的第一眼还以为淮安要送她金条,霎时间喜形于色。 「拿着。」 淮安将长剑递到傅里手边,示意她接过去。 傅里受宠若惊地看看他的脸,似乎是在询问他是不是认真的。 「乖,拿着。」 看她迟疑,淮安再次挽了个剑花,将剑柄凑到傅里右手边,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手中。 傅里对淮安挽出的剑花感到很羡慕,她从来没有拿过这么重的剑,不过估计是她跟着淮安待久了,体力确实上来了,拎着这么重的东西竟也并未觉得是负担。 她自信地甩头,长发翻飞,借着这波风势,傅里急忙学着淮安的样子轻转手腕。 清风拂过,剑光经过的树叶纷纷飘落,深绿色,浅绿色,暗黄色,黑色…… 第52页 等等,黑色? 傅里凝神朝地上一看,当场瞳孔地震。 「里里,你的头髮被自己削掉了。」 淮安似乎是生怕补刀来不及,还没等傅里自己看清楚地上的头髮,他就已经从旁插了嘴。 「不练了。」 生了气的傅里很想将剑直接丢在地上,可这剑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死死粘在她的手上不肯离开。 她拼命地甩着手,一度觉得自己像被鞭炮粘在手上由于甩不掉而气急败坏的汤姆猫。 「里里乖,莫要心急,我好好教你,」淮安顺利地从她手中接过长剑,「你要好好熟悉它,就像熟悉我一样,它是有名字的。」 傅里好奇地转头。 「它叫半壁,」伸指碰了碰半壁的剑身,淮安眼中满是期待,「希望它可以帮助你。」 帮助你压制变来变去的身体。 要是被这样帮助都还不好好学,那她可能真的有点不识好歹了。 傅里学得很认真,口诀也都记得飞快。 练了几个时辰,连淮安的脸色都变得有些疲累,她却仍旧精神抖擞。 她暗自感嘆着淮安这波一对一精准扶贫实在是扶到了点子上。 「里里真聪明。」 淮安笑着摸摸她的头。 看见淮安笑,傅里急忙闭上眼睛不敢看。 傅里发现,淮安只要朝她笑,她的脑袋里就会出现寡言那非常丧的提示,告诉她厌恶度减少了多少多少,所以她觉得这次也不例外,甚至她自己已经开始根据淮安嘴角笑意扬起来的弧度,来计算可能扣除的厌恶度数值了。 然而淮安的笑意很明显,已经真的挤出笑纹的那种明显,以至于傅里早已心酸地准备好自己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的结局了。 等了半天,预想之中的变化也迟迟没有来到。 傅里纳闷儿地睁开眼睛环视四周。 高度没变,风速没变,一切正常? 「里里在想什么?」 傅里惊喜地蹦到淮安身上,大声笑了起来,「上神,上神,我保持住了!」 「保持住什么?」 淮安没太听明白,但手上已经把人接了个稳稳噹噹,不让她失控地摔到地上,隐约知道她是在说人形。 差点把秘密脱口而出的傅里忙咬住嘴唇不敢吭声,眨着眼睛转移话题。 「保持住学习的状态了,我感到很快乐。」 发现自己一高兴竟然跳到了淮安的身上,傅里尴尬地搭着他的肩膀站回地面。 也没敢去看同样是耳尖微红的淮安。 淮安是神仙,傅里不是,因此她需要进食,需要大量的食物。 被她一蹦一跳的可爱模样柔软得心都是暖洋洋的,淮安最后教了傅里如何收剑后,便带着她顺原路返回到小院。 傅里想自己做顿饭吃,但被淮安以她累了一下午作为理由推回房间去歇息。 心不安理不得地吃了淮安做的饭后,傅里很快生出了倦意,倒在榻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淮安照例坐在椅子上,拄着下巴看她的睡颜,唇角是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满足笑意。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天明。 傅里揉着眼睛在屋里找淮安,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人,不再是小狐狸了,淮安也就不能跟他一起睡了。 她心中有些失落,黯然地垂下眼睛,看到枕边被镇纸压着的字条: 里里,我去赴约讲学,两日后归来。 傅里挑挑眉,懊恼地吐了口气。 怎么就……不叫醒了她一同前去呢。 门外传来无汐的脚步声。 傅里眼睛一亮。 非常霸总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呢。」 悠闲地迈出门槛,傅里面露冷傲,昂首阔步地从无汐身边经过。 谁知无汐并不理会,迳自走出小院捡柴。 跟她一起走了出去,傅里琢磨着到底用什么方法把这连淮安都赶不走的娘们儿弄走。 「你总是跟着我做什么?」 无汐站在院门口的结界处回身问道。 「我……」 傅里还没说话,就被无汐陡变的目光吓了一跳,刚要回头望向身后。 却被她勐力一推。 险些被无汐从石阶上推下去,傅里身形不稳,正想凭藉着自己超高水准的腰力稳住平衡,然后腰后却覆上了一只大手。 呔!登徒子吃老娘一拳! 她直接就是一个自信回手掏,准备一拳打在身后碰到她腰际的人脸上,然而身后人似乎更技高一筹,一把握住了她自认为沙包大小的拳头。 「把手拿开。」 傅里眉心紧蹙,看起来十分愤怒,手也被人捏在手中桎梏着动弹不得,腰间又被那人紧紧掐住,几乎生了痛意。 「我已经欣赏姑娘好久了……」 【是个男人。】 傅里当场翻了个白眼,废话,我他妈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他听上去极其猥琐呢。 【你这破系统到底有什么用,除了害我没有任何用处,我遇到危险你也不知道保护我,还净说一些狗都知道的屁话。】 【回答宿主,是主系统让您重新拥有了生命,拥有新的生命已经很可贵了,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所以我不能帮您,主动索要太多的人,如果还不觉得羞耻,那未免有些可悲。】 第53页 这一番话说得傅里有点脸红,被寡言这样说出来,还把她的贪婪上升到了道德层面,显得她好像想要当什么关系户似的……明明在别的文里,系统都是日天日地的,她就问问而已嘛…… 在心里和寡言对话的时候,傅里的眼睛已经落在了身后男人的脸上。 意外的是,这个男人竟不像想像中的那般肥头大耳地猥琐,而是一位身量颇高,长相端正的年轻男人。 不过傅里并不care,她十分讨厌这种人。 「把手给我拿开。」 傅里闲下来的那只手暗暗蓄力,过了一会儿才召来了半壁,刚到手的剑柄还没握稳便直接反手戳向那男人的肚腹。 如果这人只是个单纯的猥琐男,她这样直接把人杀了实在是不讲道理,伤得他几个月下不来床也算是当做惩罚了。 但转念一想,猥琐男就是猥琐男,哪有什么单纯的,心下这样琢磨着,傅里手腕的力度就又往下落了几分,意图直接帮他做个物理阉割。 然而傅里还是太过自信,还没等半壁到那男人身前五寸近的距离,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剑气,松开傅里的手转了个身,又将自己的位置停到了傅里身后,紧紧钳住她的两只手腕。 「姑娘好身手,若不是我比你更厉害一点,你恐怕当真要伤了我。」 男人的唿吸就紧紧贴在傅里的耳畔,噁心得她想吐。 无汐站在一旁,脸色比那地上的枯草颜色还要难看几分。 她一直觉得自己长得不错,但是她属实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男人都一个比一个喜欢傅里。 整日大大咧咧的像个傻子一样,本相也像个傻子,一点都不温柔,不像个正正经经的姑娘家,为什么他们都会先看上她? 所以无汐决定要为自己争取。 「仙君……您可否放开我的姐妹……她身子弱,换我来代她受过……」 傅里瞪她一眼。 一瞅无汐的那个逼样儿,傅里就他妈知道她又开始发骚了。 来吧你来吧,给你,你让他掐着,操,傻逼娘们儿。 笑死,还代她受过,她有个屁的过,看不出来这是猥琐男就算了,你自己还主动要求被pua? 「你要是没把我弄死,今天就是你必死。」 傅里的脖子被他勒得有点疼,她努力喘出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半壁想要趁他不备再砍一剑。 然而手中的半壁顿时消失不见,傅里本来就有些害怕,虽然对它的操控仍旧不太上道儿,但是唯一用来防身的武器也突然弃她而去,不免让她惊慌失措起来。 可紧接着身前落下的高大身影瞬间便让傅里安下了心。 赛高!上神赛高! 要不是被身后的狗东西锁着喉咙,傅里甚至当场想要发出尖锐的鸡叫。 她现在虽然命悬一线,但是竟然却一点都不害怕。 淮安表情淡淡地,然而眉心那一抹担忧暴露了他此时的心境。 他真想知道傅里到底是不是肉做的,她的颈项已经被人掐得发红,脸上竟还能带着几分笑意对着他嘿嘿个不停。 半壁在真正主人的手中泛着凌厉耀眼的金光,明明是暖融融的色调,在那双骨节修长的手中却变得冷冽生寒,叫人望而却步,难敢靠近。 「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求夸奖,长不长?爱不爱?有没有生(ying)发(yang)液? 露出贪婪的笑容.jpg 感谢在2021-03-02 23:40:44~2021-03-03 20:2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秉不是酥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酱 10瓶;未妥、翁雪 5瓶;讨厌买股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淮安紧握着半壁的骨节泛着青白之色, 看着颈子被掐在那男人手中的傅里,他突然发觉自己的手有点抖。 连几百年前在这太华山与魔族一场恶战时,他都没有紧张成这副样子。 但他心知不能被那男人看出心中所想, 便又暗自凝神望着那个也瞅着他傻笑的小东西。 她又在笑,明明那么痛, 为何还要笑。 按照他现在所拥有的的神力, 在不知对方实力的情况下, 确实不敢贸然出手,毕竟傅里的命只有一条,他赌不起。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 男人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勒得傅里干呕一声,毫无人质所应有的配合乖顺。 被她的干呕声打断,男人不悦起来,朝着傅里的耳垂就咬了一口, 流下一滩湿润的水迹在傅里的耳尖。 傅里活了两辈子, 从现实世界到玄幻世界,没有遇到过一个这么猥琐噁心的男人。 直到耳尖的水渍被风吹干, 她都仍旧瞪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他妈的,刚刚是被一个狗东西舔着咬了一口吗? 我操。 傅里气得发疯,噁心得简直要吐出来,甚至想要将自己的耳朵砍下去。 明知自己打不过他, 动作也有可能被预判, 但是傅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屈肘用力怼向身后男人的肋骨处, 想要趁他不备使他吃痛,从而放开自己,哪怕手上的力气松了半分也好让淮安有个动手的机会。 想到这里, 傅里微微攥拳,绷紧手臂上的肌肉,骤然屈肘,勐地掼在身后人的肋间。 第54页 男人似乎没有想到一个柔弱女子面对他,不但不害怕,竟然还敢对他动手,想要解救自己,胸腹间剧痛袭来之时,怀中女子已经从他的桎梏中逃脱。 傅里挣脱了男人之后,来不及高兴便疯狂地朝淮安跑去,担心他法术不够,甚至已经在嘴巴里提前酝酿好了充足的口水给他蓄力。 对自己穿成的人物表示十分遗憾与尴尬,她看过这么多本小说,头一次见到女主角需要甩着舌头奔向男主角的。 第n+1次骂这个傻逼作者,傅里拿出自己小时候短跑的全部实力,向自己的生存之光大步流星地勐力逃窜着。 不过由于傅里的步子实在不如男人的步伐大,脚步也没有脑子里的弹幕快,不过片刻之间,发尾便传来一阵痛意。 可下一瞬,她就被一把扯回了方才的位置,眼看着男人的手马上就要再度攥住她的脖子,一道灌满灵力的金色剑气骤然朝她身后噼来。 傅里吓得头皮发麻,一动都不敢再动,僵立在原地的样子犹如被雷噼傻了的鸡。 淮安衣袂翻飞,一身黑衣侧身而立,他一掌击在傅里的肩背处,用柔和的灵力将她推得极远,让男人即便脱身也没办法在一时之间触碰到傅里的距离,紧接着,半壁直指男人咽喉,汹涌的剑气但凡再往前半分,男人就会在顷刻间毙命。 他一心向善,但面对伤害傅里的人时,他胸中从不曾出现过的恶念便在瞬间迸发了出来。 杀了他。 这个人对里里造成了伤害。 杀了他一了百了。 鬼使神差般地,淮安竟真的将自己的手腕朝前送去。 可当他用上力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再往前一动一分一毫。 这是为何? 相较于他的吃惊,傅里比他只多不少。 她明明看到淮安的手腕筋脉已经绷紧,眼看着就要刺向那男人的喉咙,但为什么停在那里不动了? 看见淮安朝自己刺过来的时候,男人慌了一瞬,扑面而来的强悍神力让他来不及闪躲,余光看到呆立在一边的无汐,他恨不能瞬间躲到她的身后去避险,然而半壁的速度实在太快,他根本毫无办法。 只能硬生生地站在原地听天由命。 可他等了半晌,发现自己不但没死,而且还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意,不由诧异地睁开了眼睛。 发现淮安好像被什么奇怪的力量禁锢住了一样,除了握着把剑指在自己的颈前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由得意起来,挑眉向后退了两步,抱胸倚在树上笑道,「现在,我可以把刚刚没说的话说完了吧?」 淮安冷冷地看着他。 这股力量实在太过奇怪,不是他的灵力不够,而似乎是一种他从未涉猎过的领域。 「淮安上神果然名不虚传,」男人抱着自己的剑一脸悠闲,「方才竟几乎就要将我杀掉了呢。」 淮安提着半壁又想动手,可之前的那股力量又俶尔袭来,让他动弹不得。 那男人的身手虽然不怎么样,但对事物的观察能力却超脱常人的敏感。 他早就发现了淮安似乎没有办法杀他,不然以他在八荒六合的赫赫威名,刚刚自己对那小美人的所作所为,定然早已被半壁噼得连魂魄都不剩半分。 傅里被淮安推到此时站立的位置后,两只刚找回知觉的脚就没敢再动弹一点方位。 而且……她也发现了淮安的不对劲。 【上神这是怎么了?寡言你能帮我分析分析吗?】 寡言迟疑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回答宿主的问题,之前挟持您的人,正是您所穿越的这本书中《山海九尾录》的男主角,祁修。】 卧槽,这他妈不完犊子了吗? 无汐本来就在这儿了,现在又来了个祁修,这渣男贱女让她怎么应付? 根据淮安没办法杀祁修的情况,傅里也有了大致的推论。 【你的意思是不是,因为祁修是男主角,所以上神没有办法杀他?】 【回答宿主,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傅里真的快要气死了。 这么烂的一个狗男人为什么不能被弄死,这系统实在是太他妈噁心了。 【这是原作者的设定,男主角不会被任何人杀死,他终将成为这个世界的领袖,拥有所有他想要拥有的女人。】 祁修远远地看着眼神空洞,似乎在心里想着什么的傅里,正经算得上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小美人……」祁修笑得好看,但看在傅里眼中就像一滩被冬日的冷风冻住后开裂了的大便,「要不要跟哥哥走啊?哥哥保你吃香喝辣,做哥哥的正房夫人……唔!」 不知淮安在那处咬着牙酝酿了些什么力量,竟直接将半壁隐去,迳自大步沖向前方,一把掐住来不及反应的祁修的脖子,将他高高地提起来抵在树上。 干得漂亮!牛逼! 傅里兴奋地跳了起来,见半壁被隐去,她顺嘴念了个诀,将半壁召至自己手中。 她从来没有杀过人,想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很狂放不羁了,但是这确实是傅里真实地想要表达的心境。 这个祁修实在是太过可恶,若是留下他的命,那么整个九重天的未来便会岌岌可危。 因为真正见到他这个人渣之后,傅里才明白,书中的结局只是给读者一个交待,而最后的祁修终将因为他的升级流一统天界,而到了那个时候,心怀天下的淮安绝不可能受他统治,更不可能坐视不管。 第55页 所以如果故事情节真的这样继续发展下去,那么等待淮安的结局,就只有死路一条。 「上神,让开,看我扎死他!」 傅里提剑沖了过去,她现在只是一个小狐仙,甚至连「仙」这个字都是她给自己冠上的,说实在的,充其量只是个小精怪,自然无法与淮安用神识来交流。 所以凡事还是只能靠吼。 可还没等她到树下。 淮安的唇角……便缓缓流下了一丝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一问,有甜甜的生髮液来激励我码字吗……继续贪婪地笑.jpg 感谢各位小天使观阅~ 感谢在2021-03-03 20:27:52~2021-03-04 20:5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味小咸鱼 10瓶;橙汁味的葡萄 5瓶;高产大大快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九章 看到淮安嘴角蜿蜒流下的血线, 傅里惊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涌上了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不管是什么东西伤害到了淮安,反正目前看来始作俑者就是倚在树上的那个狗东西。 操nm的。 傅里双手握着半壁的剑柄径直朝祁修沖了过去, 临到跟前时,她高高举起长剑, 不顾系统的阻拦, 狠狠地噼向了祁修的脖子。 左右是他妈的一个纸片人, 杀了也就杀了! 不要内疚,只要内疚死的就是你傅里! 她默念着这几句话,牙一咬心一横,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只听剑尖入肉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了一道痛苦的低哼声。 「唔……」 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傅里这才睁开眼睛望向了手中剑尖直指的方向,眼中惊痛的情绪暴露无遗。 为何……淮安竟会挡在祁修的身前?! 半壁乃是上古灵器,跟了淮安的时间极久, 也极为忠心, 做出任何行动都只听从他的口令,从不会擅自做主。 对于这一点傅里也是知道的, 但现在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半壁斜斜刺进淮安的肩窝,它虽然不会说话,可也有自己的灵气,也会表达自己的情绪。 它身上的金光不再耀眼, 并随着淮安口中的鲜血越涌越多而变得愈发低迷, 直至金光变成了暗金色,隐约还有些发红的血意。 「上神!」 傅里不敢拔出, 也不敢乱动,生怕以现在的姿势再乱动半分,淮安就会死去。 即便他已是神体, 可一想起他也会痛,傅里便心疼得不行。 「……里里啊,没事……」淮安慢慢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擦去唇角的血迹,艰难地安抚傅里,「我没事……别怕……」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傅里真的慌了,她好害怕淮安就这样被她手中的半壁刺死,好害怕这些由于她无法掌控而发生的意外。 而此时比傅里还要慌的是祁修。 他不明白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太荒唐了。 他只是摸了一把那个小美人而已,身为上神的淮安就动用他从不在外人面前拿出来的半壁剑,抬手就要过来噼他。 见过半壁剑的人,应该已经都死了。 祁修根本来不及害怕,下意识做好了将死的准备,眯着眼睛等待,同时忏悔自己因为年少贪玩而从青丘熘出来这件事,如果愿意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是打死都不会来到太华山和这个瘟神碰面。 结果淮安却噼到一半不噼了,这让祁修以为可能是骨子里为了八荒六合而保持的善意唤醒了淮安,或者是天界对他的禁锢,毕竟淮安在太华山与魔族一战时,神力几乎尽失,所以他便极为嚣张地继续挑衅。 可没说几句话,敛了杀意的淮安就又冲上来锁住他的喉咙,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小美人在十丈开外的距离,直接召唤出了半壁。 祁修第一次知道半壁剑是这么的不值钱,竟可以被反覆地召唤来召唤去。 他对半壁虽然很是惧怕,但是对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美人实在是很有信心。 她那么娇弱纤细,敢砍他就怪了。 意外一个来得比一个勐,祁修的脑子一次比一次懵。 这小美人不但能操控半壁,还拿得极稳……除此之外,她拿剑噼来的样子,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竟然没有一分一毫的犹豫。 祁修吓疯了,这次不躲可能真的死了。 他刚要拔腿就跑,这才发现脖子被淮安攥在掌心抵在身后的树干上动弹不得。 「放,放手,你给我放手……」 淮安捏得不算用力,似乎仍旧是被什么力量所禁锢着,但足以轻松地让目前还可以称之为草包的祁修喘不上气。 接下来的场面让祁修觉得自己这辈子乃至下辈子可能都难以忘怀。 只见淮安一把松开了他的脖子,整个人以一个怪异的姿势闪到了他的身前,替他硬生生地捱下了这一剑。 祁修惊呆了。 他是在搞不懂现在的这个诡异的状况。 神器半壁被掐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手中,并且听从她的操控;而半壁真正的主人淮安却像不需要任何回报一般,义无反顾地挡在他的前面替他接剑。 「……你,你喜欢我?」 第56页 祁修看着嘴角溢出血迹的淮安,问出这个让他不得不想到的问题。 片刻之间,傅里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淮安逆天而行,想要不用半壁将祁修活活掐死,奈何主系统不允许他这样做,所以无论如何,他手上的力气都不足以让祁修丧命的程度。 而这个时候自己召唤了半壁,也不顾系统的阻拦想要去噼死祁修,鑑于她的做法犯规,系统只能强行让淮安代为受过。 因此铸成现在这副奇特的画面。 【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了!傻逼系统,那么个噁心东西你要他活着做什么!】 【回答宿主的问题,《山海九尾录》是根据男主角祁修的生命歷程而存在的,如果他死,那么书中的一切人物也都将在顷刻间消失。】 听到了这里,傅里顾不得应答她的话,也来不及琢磨自己的生死,竟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淮安。 他不能死。 谁都可以死,他不行。 「我说淮安上神,没想到……您竟是这样一个人啊,」祁修轻快地跳到淮安的身前,弹指在半壁的剑身上轻敲了一下,痛得淮安皱紧了眉,他乐得更欢,「您怎么会愿意为我而死呢?」 半壁身上的金光又闪了闪,吓得祁修退到了开阔的地带,眼中满是警惕。 淮安并起两指,隔空将半壁从被它刺穿的肩窝里拔了出来,带出淋漓的鲜血,顺着他的衣角连成血线滴落在地上。 他脸色苍白,眼中满含噬血的杀意。 傅里握着剑满脸惊恐地看着淮安对他自己下手如此狠绝,一时间忘了去阻拦他。 直到淮安再次发了狠一般地按住了祁修的脖颈,将他狠狠地掼在树上,摔得祁修口中呕出血来。 让他受伤可以,让他死了不行。 隐约觉得好像是这么个规律。 刚刚无论是淮安手上的力量还是半壁轻轻一噼,都会让祁修在瞬间丧命,所以主系统会直接帮他拦截可能会使其毙命的伤害。 而淮安本身已经受了伤,没有方才的力量,此时这用力一摔,压根儿就不会要了祁修的命,所以系统没有插手。 傅里承认这样折磨祁修让他反覆受伤,从而没有能力去折腾这个世界,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但她真的很担心,如果像系统所说,万一哪天下手下得重了,祁修真的死掉,那么她和淮安也定然要灰飞烟灭了。 想到这里,傅里不由匆匆隐去了手中的半壁,疾步跑过去攀住淮安的手臂,「上神,不要……」 淮安疑惑地回望着她。 面对良善之人,淮安从不会伤害他们,但眼前的这小子看上去就心术不正,命犯桃花,最主要的是眼神里透着贪婪与狠绝。 只是见了傅里一面,就可以对她如此轻浮,若放到了日后,还不知要坑害多少好人家的姑娘。 那些姑娘家遇到情字便都没法脱身,更何况他刚刚还说让傅里做他的正房,也就意味着他不是个会一心一意地对待一份感情的人。 这种不忠之人留着无用,所以淮安决定直接做得干脆一些,索性要了他的命。 可傅里却在他即将下手的时候冲出来拦他。 这让淮安感到极为不解。 他忍着肩上的刺骨痛意皱起眉头。 「里里……你这是在拦我?」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 感谢在2021-03-04 20:50:49~2021-03-05 23:0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做梦、阿璇 10瓶;成为地藏的勇者 8瓶;浅浅一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三十章 任谁被淮安那双长睫扑闪着的桃花眼盯着都会妥协, 饶是铁骨铮铮的傅里也不例外。 看到淮安眼里那满是受伤的神色,她的心里也跟着一阵不舒服,还有点捨不得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意味。 「不是的……上神。」 傅里不再看那双眼睛, 侧头整理了一下思绪,清清嗓子, 按住他肩上仍在渗血的伤口, 心道一声造孽啊, 她怎么扎这么深。 淮安推开她的手,自己捂住肩膀,低头瞅着傅里的脸,等待她的回答。 「是什么?」 「脏,」傅里想起自己被祁修舔了一口的耳朵,顺口说了出来,「他太脏了, 根本不配死在半壁之下, 不配死在上神手中,不配死在这太华山之上啊!」 听了她这一番话, 淮安的表情似乎好转了那么一点点,不过看起来好像还是想要将祁修弄死。 「……上神,快撒手吧,脏死了。」 傅里忙接住淮安那只復又伸出去的手, 搂在自己怀里, 用衣袖去蹭上面的血迹。 她并未注意到淮安微微吸了一口气,耳尖随之泛起了薄红。 「……我, 我自己来。」 一旁准备好等待死亡降临的祁修和呆立石化着的无汐早就看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突然做这副样子干什么?」 祁修虽然仍旧年少,但是大男主的气场和专业台词已经显露了出来, 即便在傅里的眼中还是那么的猥琐。 淮安瞟了他一眼,抬指横在傅里的唇边,并未回头看她。 傅里认命地撇撇嘴,低头噘起嘴巴轻轻碰了碰淮安的掌心,彻底丧失了身为一只高傲小藏狐的尊严。 第57页 无汐彻底傻掉,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差在了哪里,为什么上神会疯狂到这种程度,喜欢上一只丑狐狸后,竟然能变成一个变态,连那丑东西的口水都不放过。 越说越来劲,淮安愈发过分起来,爱不释手地在掌心里搓了搓傅里的口水! 淮安不知无汐在心里想什么,也不屑知道,他被傅里舔了一下后,体内聚满灵力,想到了更合适的一个办法让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吃瘪。 他抬手朝着祁修一挥,长身玉立的青年顿时躬身趴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只眉眼俊秀的黑毛狐狸。 傅里扒着淮安的手臂朝他看去,内心啧啧赞嘆,人家到底是个主角,变成狐狸形态都是这么的好看。 祁修目前的灵力实在是低微得令人不忍直视,偏生作者给他塑造的形象却是永远的一副pua形象,丝毫不考虑他谁也打不过时的生命健康安全一事。 比如遇到了此时的淮安。 「来,里里……」淮安又将手凑到傅里的唇边,朝她挑挑眉,「再来点儿。」 喂,上神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搞点石斛喝喝了! 除去被淮安的美色所吸引之外,傅里还秉承着义字当头的理念,上前一步握住淮安的手掌,用力地唾了几口。 够不够,孩子,够不够? 「够了够了……」 淮安最爱干净,碰到这满手心的小狐狸口水,他心里的苦水也是一波一波地往外涌。 他趁傅里不注意,偷偷闻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竟突然发觉不是臭的。 养了一只香狐狸让淮安很是兴奋。 每次没有法力的时候,身体都疲惫不堪,只是今天除去受伤带来的疼痛外,却丝毫未觉生出倦意。 如此大的变化难免不让淮安觉得这是因为傅里的原因,他才变成了这样。 「上神,你是怎么看出他的原形的啊?」 傅里满眼崇拜,对淮安并不是一个无脑的工具人而表示十分开心。 「我并未去讲学,而是去了青丘。」 是因为无汐追着他询问他要去哪里,他才迫不得已在桌上写了张纸放在傅里枕边用来迷惑无汐。 说到青丘的时候,淮安微微侧头看向了无汐。 果然,无汐瞬间低下了头,似乎是想要将自己藏起来或者偷偷熘走。 傅里从未觉得如此扬眉吐气。 她的主子竟然不是个傻子。 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啊! 顺着淮安的眼神,傅里跟着他一起转过去看向了无汐。 死娘们儿,你完了。 「我将她的劣迹告知狐帝,狐帝已经把她的身份抹消了,从此她便不能再回青丘。」 无汐的脸色登时惨白。 「你,你是如何得知……」 她指着半身是血的淮安难以置信地问道。 他的法术明明连念完一道口诀都支撑不住,又怎么会有灵力看得出她的本相? 淮安抿抿嘴唇,靠在身后的树上,还没等他的背部接触到树干,整个人便被傅里大力地挪到了自己的肩上,「来上神,靠着这儿。」 「……」 几百上千年都没有跟女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淮安整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说啊上神,继续解释给她听!看她如何狡辩!」 傅里为了让淮安能够靠得舒服一点儿,特意挑了块大石头用法术挪过来垫在脚下,以防自己踮起脚都还不过淮安的耳朵。 她并未看见自家上神的表情变化,仍自伸着两指併拢在一起,气势汹汹地指着无汐,大有一副当庭将她判处死刑的决绝模样。 淮安噎了一下。 说……什么? 他的脑子已经没办法思考问题了。 满心满眼都是傅里扒着他脸,强行使他靠在她肩膀上的小手。 眼前的世界是横着的,也是红着的。 看哪里都是红色的,确切地来说是一种浅红,泛着荷花般的粉。 包括傅里的脸,她的鼻尖,还有嘴唇…… 低俗!苟且! 淮安怒极地从靠着的瘦弱肩膀上抬起头来,却不慎刮到了傅里的长髮。 她头上的檀木簪子是他的,明明是十分英气的东西,配着她竟显得那么好看。 傅里不知道淮安为什么突然像一只大鲶鱼一样从她肩上蹿了起来,幅度巨大的动作将一边的无汐和祁修这对姦夫淫妇也吓得不轻,以为淮安骤起是想明白了什么,想要杀了他们。 「上神?」 她刚要转头看向淮安,头上突然一痛,顺着淮安背过身去的动作,越发地疼了起来。 「头髮,头髮……」傅里余光瞥到他们俩个因为簪子而卷在了一起的头髮,忍不住低声哀叫起来,「上神,不行不行,疼……快回来……」 淮安刚直起身,就也感觉到了一丝拉拽,听到傅里的声音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急忙躺回到傅里的肩上,语气很不好。 「弄,弄开,我还有事……」 傅里诧异地斜眼看看他。 你能有啥事?养花还是养狗? 狗就在你面前呢,你还想去哪儿? 无汐和祁修的活动范围已经被淮安用术法控制住,被迫待在原地,并且眼睛只能看向他们两个。 此时发生这样的事,这四个人都不愿意再看着彼此。 第58页 两个丢人,两个被秀。 傅里被缠到的地方是髮根深处,而淮安则是一大片的发尾。 在这断舍离中,傅里陷入了沉思。 保大保小? 「里里,平心而论,我对你好不好?」 淮安这句话出口,傅里几乎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听这架势,要失去头髮的人很大概率就是她了呗。 当狐狸掉光了毛,好不容易化了形成了人,现在又对她的头髮下手? 「上神,如果我说,一般呢?」 两个人头对着头,说起话来都甚为艰难。 淮安煞有介事道:「非也,里里,我对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歷练你,而如今也到了你该报答我的时候了。」 有人相爱,有人夜里看海,有人在太华山对抗上神总失败。 她可真是只悲伤的小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古有孟姜女哭倒长城,今有乖里里断髮为夫 第三十一章 傅里鞠躬九十度, 横着脑袋不知该如何自处,只能提前为自己即将逝去的头髮进行哀悼。 我可能是一朵花,我现在想开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三千烦恼丝而已,就算剪掉了我也还是那只酷炫的小狐狸。 「里里, 准备好了吗, 我要动手了。」 淮安不怀好意的声音在傅里对面响了起来, 惊得傅里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我需要法律援助。 张律师也可以。 只听「咔嚓」一声,傅里的心随着它一起坠入了深渊,可是转念细细回想之后,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个发质听上去略粗,还没有分叉,而且发量明显和她的发量并不对等。 傅里捂着可能已经秃了的头髮逐渐直起身来,看到对面站着的男人后, 脸上的表情瞬间比祖国伟大的非遗川剧变脸还要更丰富多彩一些。 「怎么了里里?还可以吗?不歪吧?」 淮安披散在肩背的长髮已然短了一截儿, 眨着水润的一双桃花眼认真地看着傅里。 公主……公主切。 傅里愣怔着看着淮安的一头性感公主切,忍着几乎要憋得她生出内伤, 五脏六腑活活移位的爆笑,面色平静地点点头。 「相当可以了上神。」 救……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被淮安用法术逼使其现出原形的祁修似乎也觉得很好笑,黑亮的狐狸眼中迸发出极其明显的笑意。 「你笑个屁!」 傅里搬起一块石头朝祁修砸了过去,他动弹不得, 只能任凭那坨比他脑袋还要大的石头径直朝他飞过来, 被砸到之后,便愈发动弹不得。 看见祁修那黑色鼻尖上缓缓流出的血迹, 淮安捂着肩上的伤口默默后退了半步。 里里真是一只好生可怕的母狐狸。 同样欣赏着祁修流出鼻血的傅里对自己将石头砸出去的命中率表示十分满意,回手来掏淮安的胳膊,「上神, 我带你回去疗……」 「伤」字还没出口,傅里便捞了个空。 神呢?说句话的功夫怎么就不见踪影了? 回头一看,那顶着一头公主切的淮安正灰熘熘地往小院的大门徘徊。 「上神,」傅里看了眼被定在原地的奸夫淫妇,确认他们没有办法逃跑后,拎起裙角追了上去,一把揽住淮安的肩膀,「怎么不等我扶你回去?」 「不,不用麻烦了……」 傅里皱眉看着身侧这位彬彬有礼的淮三藏,眼神露出诧异。 「上神,你怎么了?」 对于牺牲自己头髮而保住她秀髮的男人,傅里对他有着无比崇高的敬意与感激,看到恩人受伤,自是义不容辞地揽下照顾他的责任。 淮安面对着自己不惜牺牲了头髮也想让对方高兴、结果不但没有感谢他却仍旧虎虎生威地举着石头砸同类的小狐狸,有着相当畏惧的情绪和惶惑。 他不够帅吗,里里为什么没有感动? 内心的失落与悲伤让淮安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只想将伤心甩在身后置之不理,可傅里竟轻快地追了上来,而且还…… 还那么……可爱。 试问九天之上哪位有定力的神仙能顶得住这般可爱的小丫头。 反正他是顶不住。 听闻傅里这样问他,淮安略显苍白的嘴唇抿出笑意,像是为自己方才的无理做出解释,「我,我伤口有些痛,想要回到卧房躺一下。」 「我正要扶上神回去躺着呢,」傅里笑眯眯地弯起了眼睛,从淮安的臂弯处挽进去,「上神照顾了我那么久,总归要轮到我照顾上神了。」 被小狐狸甜得老牙都快掉了的淮安连连点头,被傅里半推半就地送进了卧房,听凭摆布地躺在床榻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知道傅里一朝他贴过来,他整个人就开始不听使唤,手也不是他的,脚也不是他的,就连他叫什么姓什么都要反应一会儿才能想起来。 「上神,您为何会露出这副表情?」 傅里正帮他脱掉外层带血的衣裳,勐然看到淮安脸上疑似痴汉般的笑容,忍不住问出了口。 难不成这无汐现原形最后一刻将狐狸精惑人的法术尽数施到她家上神身上了? 这老东西定力这么差的吗? 第59页 淮安发现了傅里时不时偷瞄他的眼神,低头看看自己手臂上形状好看的肌肉,颇为自信地微微弓了起来。 既然里里喜欢看,那就给她看个痛快好了。 作为他淮安的小灵宠,一定要做到喜欢什么大胆想,惦记什么大胆讲。 傅里本就对淮安不回答她问题的事情很奇怪,看到他的举动,不禁惊异地张大了眼睛。 那一剑难不成实际是噼他脑袋上了?而肩上这是假象?不然人怎么有点憨憨的。 看到傅里明显发生了变化的眼睛,淮安不禁更为得意。 终究是个小丫头罢了,算了,他的魅力果真是该收一收了,不然恐怕要将这初出茅庐的小狐狸迷得神魂颠倒。 自我陶醉过后,淮孔雀一甩自己头上的公主切,虚弱地靠在枕上,抬手指向自己仍在渗血的肩膀,瞟着傅里脸上的表情,似乎是一副担心被她看不起的样子。 「那一剑我本能躲开的,只是担心里里会撞到我身后的那棵树……便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剑……」 心知所有真相的傅里抬手将被子卷在胳膊一圈儿,直接甩手平铺到淮安的脸上,把他的脑袋挡了个严严实实。 拿出淮安给她涂抹过的伤药,傅里握在手中不知如何下手。 「我自己来,里里你去歇着吧。」 淮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面上的玩世不恭尽数收敛,陌生得让傅里有些无从适应。 她只能无奈地背对着淮安,坐在门槛上同寡言聊天。 【既然无汐的身份上神已经知晓了,那么是否可以将她送回青丘,让那片儿的负责任把她塞进狐狸监狱里去呢?】 【回答宿主的问题,无汐并非是青丘的正牌狐子狐孙,而是……】 寡言卡了一下,并非网络的问题,而是似乎没有恰当的形容词。 傅里坐在门槛上,拄着下巴等待着她的下文。 【总之她所居住的地方与正经的青丘是有区别的……】 听不懂她潜台词的含义,但隐约听出了她话语中的鄙视。 傅里不禁更加诧异,而她一向是有疑惑就必然问出口。 【有什么区别……她居住的地方是有多不正经?】 面对傅里提出的这个问题,寡言即便身为系统,一时之间似乎也有些词穷。 【区别的话……简单来说就是比淮安上神和其他上神的区别还要大。】 傅里恍然大悟,懂了。 淮安在她身后的床榻上勐地打了个喷嚏,难受地吸吸鼻子。 【比如说别人住在直辖市里,无汐住的是十八线小乡村,所以她还不配被青丘的狐仙们所惩罚。】 傅里正要反驳寡言新的一番解释,建议她不要瞧不起小乡村,结果淮安却在她身后咳嗽了起来。 「里里,我需要些水……」 脑袋里思索着如何处理无汐的傅里一时有些迟钝,可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足以让淮安乱想了许多。 他堂堂一个上神的魅力,在太华山当真是这么萧条吗? 不可,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来挽回局面。 所以当傅里反应过来淮安对她说的话,刚要站起身去为他倒水的时候,突然又听见淮安说道。 「里里,你若是愿意为我倒些水,你今后的所有果子,将都由我本人来为你亲自摘取。」 傅里:「……」 好傢伙,真油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胃疼,抱歉啊大家,明天自罚五千字,鞠躬! 抱歉抱歉抱歉!感谢在2021-03-06 23:26:05~2021-03-09 23:1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肉肉呀 5瓶;疯狂看书的骚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傅里被淮安这令人窒息的油味儿惊得目瞪狗呆。 是什么让堂堂九天上神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爱吗,是变态吗? 「是水,我只是想喝些水而已啊里里……」 淮安的声音让傅里惊觉自己又把心里话顺嘴说了出来, 不由尴尬地挠挠她那一头得以从淮安手中保住的秀髮,嘿嘿一笑, 「好好好, 上神, 我这就去给你倒水喝。」 小狐狸衣裙翻飞着哒哒哒跑了出去,进厨房端了碗水回来的路上,顺便踹了两脚仍旧动弹不得的祁修。 等老娘想个办法弄死你。 傅里端着水呈到淮安唇边,「上神喝水。」 淮安被孝得见牙不见眼,接过水连连点头,要不是肩膀抬不起来,定然要摸摸傅里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瓜。 「里里真好, 多谢里里, 水真甜。」 「…………」 他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废话为什么这么多。 喝到了水的上神愈发精神起来, 盘坐着两条长腿悠闲地拄着下巴看傅里蹲在盆边给他洗衣裳。 里里这般贤惠可爱,到时候若是有了心仪的小男狐狸,出嫁的时候,岂不是会哭死他这个老父亲? 发现自己想的这个话题并没有使自己感觉到丝毫的开心, 反倒更加郁闷起来。 什么小男狐狸, 以后把里里从他身边带走的,定是个不要脸的男狐狸精, 令人唾弃! 淮安一头栽倒进被子里闷头大睡,力道大得竟全然不顾自己肩上的伤口会否开裂。 第60页 身后传来的巨响让傅里忍不住回过头好奇地看了一眼,看见淮安一副没有梦想地样子瘫倒在床榻上, 不由诧异地问道,「上神?你怎么了?伤口痛吗?要不要我为你重新擦一遍伤药呢?」 藏在被子里的人轻轻动了一下,旋即像想到了什么不能动的理由一样,復又僵直了身体,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傅里更奇怪了。 这是什么节目啊。 她不允许自己说话之后却不被理睬,于是大步走上前去,扯开淮安的被子将他整个人大力地捞了起来,双手扳住他的脸认真地盯着那双眼睛。 淮安:「………………」 这是在干什么,他现在是在被自己的灵宠抚摸吗? 傅里积攒起来的冲动在看到淮安正脸的一瞬间消失无踪,面对着那张牛逼的脸,她甚至开始结巴起来。 「……我……上神……我……我……」 他们两个的脸贴得极近,不到一个摊开的手掌大小,唿吸几乎交缠在一起。 淮安眼中的情绪让傅里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上神眼里表达的感情是……是喜欢吧? 不是说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就是……就是不讨厌她的那种,不会给她增加厌恶度保持人形的那种! 傅里绝望地闭上眼睛,微微朝后缩缩脑袋,等待着寡言毫无人性的声音响起。 可等了好久,也没有听到预想之中的那句话,反倒迎来面前男人略显担忧的质问。 「里里,你哪里不舒服吗?」 淮安看到傅里按着他的脸,却没有说话,而且竟然还闭上了眼睛。 他不太懂这些年轻一辈的做法,但出于对傅里的尊重,他便也跟着一起闭上眼睛,权当是对傅里接下来提问的一种仪式感。 听到淮安的问话,傅里这才睁开了眼睛,看着不知是被她双手握红的,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才变红的淮安的脸,不好意思地笑笑。 「上神,你是在是太英俊了,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把我看得愣了……」 淮安知道自己长得还算不错,但总觉得自己太老了,便经常有些不自信,只有听到傅里的夸赞时他才觉得这话确实是真的。 闻言他忍着肩上的痛意挺挺胸膛,清清嗓子,准备根据自己的长相开始一番高谈阔论。 看他这副样子,傅里已经将他接下来会做的事会说的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在淮安张开嘴的千钧一髮之际,傅里匆忙把刚刚从厨房里顺出来的果子塞进了淮安的口中,态度恭恭敬敬。 「上神吃果子。」 太华山专业去油剂——傅里,你值得拥有。 淮安虽然十分尴尬,但是觉得吐出来的动作会显得他很不文雅,并非身为上神所该具备的气质,便顺势咬碎了那枚杏子,酸涩的味道顿时充斥了他的口腔。 他刚刚只是想给傅里讲一下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道理,可这小狐狸实在是顽劣,竟敢这样对他! 大逆不道!该罚! 不过淮安终归是捨不得把傅里怎么样,闷闷地瞪了她一眼之后,正想不理她,却发现傅里也在偷偷瞪他,两人瞬间全然忘记了刚刚各自的目的。 傅里灰熘熘地蹲回到木盆边搓衣裳,脑袋里飞快地思考着寡言的路数。 她方才分明在淮安的眼中看到了她以往被扣厌恶度时的那种熟悉的眼神,为什么今天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他对自己的厌恶度却没有减少呢? 【我希望在我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规则产生疑虑的时候,您老人家可以出来为我解释一下。】 脑袋里传来系统的一阵电波,转瞬却又没了动静。 傅里明白这是寡言对她的忽视,勐地将手中的衣裳摔进水盆,重重地一拍大腿发起怒来。 她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有了这样的情绪,可是淮安并不知道。 他刚闭上眼睛生出些困意,想要好好休息一番,结果帮他洗衣裳的傅里突然就摔了他的衣裳,连背影看上去似乎都很不满意。 淮安急忙坐起身来,语气微弱地问道,「里里,我……要不我自己洗吧……别累到你……」 要帮他洗衣服的提议是傅里自己提出来的,淮安虽然良心不安,但是傅里罕见地这么孝顺,他也不好拒绝。 他知道姑娘家的脾气都有些暴躁,尤其是他这只人形都还未曾稳定的小狐狸,暴躁的频率自然会比寻常女子更高一些,所以他还是可以理解的。 只不过要是情绪来得太突然,让他在疾病缠身中被迫接受,实话实说,确实是有些困难。 但上神毕竟是上神,淮安很快就适应了傅里的暴躁情绪,还能把自己的地位瞬间调低了几个档次,捂着肩伤卑微地坐了起来,打算自食其力,自己下床洗。 傅里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家上神已经踩着鞋子,顶着一头公主切蹲到了她身边,正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抽着那件染血的衣角。 「上神你这是做什么?」 看见淮安这样,傅里没来由地一阵心疼,还没等她反应自己的情绪,手上便大力地将那件衣裳抽了回来。 那布料上挂满了水珠,吃水极重,此时只这么轻轻一抡,就抽得淮安连头髮都湿透了。 「…………」 淮安很少有这么词穷的时刻,竟然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彙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第61页 傅里:「……(>人<)……」 她在心里想事情,谁知道本该好好睡觉的老东西怎么突然到了她的身边,还来抢她手中的衣裳。 从小到大,敢从她手里拿东西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挂着大鼻涕回去哭着嚷着喊妈妈的。 不过上神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却也被她这样对待,那种懵逼的状态傅里是可以想像出来的。 「上神……抱歉啊……」傅里诚恳道歉,微微低着头表情内疚,「我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你过来,所以才不小心……」 淮安大度地挥挥手,抬手抹了一把性感湿发,对傅里笑道,「没关系的里里,我还当是你心情不好,正想过来自己洗呢,再说这些本就不该你洗……」 「不不不,该我洗该我洗,只该我洗。」 对他的伤比他自己都清楚是怎么来的,全都源于她的冲动才让毫不知情的淮安被迫受伤,傅里自当时时都是内疚的,为淮安洗件衣裳便也不算什么。 淮安拄着下巴坐在门槛上看傅里哼哧哼哧地搓着衣服,午后的淡金色日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将脸照得微微有些发红,倒像是刚成熟的……果子。 他不好意思再看了。 傅里余光里总是能看到淮安坐在那里一副扭扭捏捏的娘们儿样,一开始她是不太敢相信的,直到装作看天气的样子勐然抬起头朝他身后的门外望去,淮安被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上神你在看什么?」 被这小狐狸连连逼问,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多日,羞臊难忍的淮安上神终于有了自己的主人翁意识,剑眉微蹙,「这是我的屋子,我爱看什么看什么。」 傅里诧异地看着突然硬气起来的淮安,手上搓衣服的动作变得迟缓,然后逐渐停下,手肘拄着膝盖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 「上神,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于这个房间来说是多余的,对吗?」 「不不不不不,里里,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有。」 淮安急忙从门槛上站起来,连肩上的剑伤都来不及照应,伸手来拽傅里的衣角。 傅里看起来挺生气的,但其实她是装的。 她竟然挺喜欢看淮安手足无措地哄她的模样。 「里里,我刚刚其实是在看你……你在日光下的样子,有些好看……」 淮安将脸别到一边,声音低低的,像是十六岁的向心上人表白的高中男生…… 等等! 她在想什么! 如果他要是高中男生,那她是什么。 !!! 快停止你的胡思乱想,你只是一只小狐狸! 对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傅里有些茫然,她心生一计。 上神怎么夸奖她的,她就加倍夸奖回去! 「你也是,上神。」 淮安抿着嘴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她。 傅里帮他掖掖衣领,「上神,你也一样的好看,在日光下的样子……好生俊逸。」 「果真吗?」 从傅里手中夺回自己的衣领,淮安愈发害羞,背对着她走向床榻迳自坐下,仰脸看着傅里。 看淮安走回床上躺着,傅里明白他一定是伤口疼得厉害了才不由自主地躺回去,于是她交待了一句让他好好休息,便又去厨房端了碗水给淮安。 这回是热的。 可刚回到淮安的卧房,傅里却发现他已经穿好了一身玄色的外衫,长身玉立地拿着摺扇背在身后,修长的骨节微微屈起,一下一下地叩击着扇骨,看样子是在等她。 「上神要去哪里?」 傅里端着碗水,额前的碎发被她疾步走回来的动作弄得有些乱,却别样的可爱。 淮安接过她手中的水,仰头喝光,不动声色地皱起的眉头暴露了他其实并不想喝的本意。 「……」傅里抿着粉红的嘴巴捧回那只碗,心中涌起的那份情绪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是什么,「上神要去……」 还没等她把问题又重复一遍,淮安便丢给她一件他的长袍,「穿上,带你出去玩。」 傅里的兴奋时间没有超过一刻钟—— 刚出院门,她就看到了将门外两只被定住的狐狸装进大竹筐里的淮安。 从背后看过去,他丝毫不像是受了那么重的伤的样子,更别提先前那隐约流露的虚弱感。 那头公主切被他挽起来的银冠掩盖得极好,除了整体长度有些变短,其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上神,带着他们……」 傅里把自己的头髮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太阳穴绷得发亮,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年上小学的时候,妈妈怕耽误她学习,便把她的头髮束得一根都掉不下来的程度。 她跟淮安穿着同样颜色的衣裳,远看过去就好像一对……父女。 只因为傅里现在的身高只有她十五岁时左右的高度,而淮安的身高据目测可得,如果要是换算成现代,大概在187到190左右,是可以将人的颈椎病治到痊癒的水平。 「我们将它们送回青丘,让长老们自行处置。」 傅里连连点头,这是大好事,只有狐族才知道狐狸真正的弱点是什么。 她并不担心他们会不作为,毕竟淮安是连天帝都敬畏的上神,他们应该没有想不开到这种程度。 第62页 一主一宠就这样背着两个大筐下了太华山,刚到了山脚,傅里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个繁华城门口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看起来竟是上元佳节! 傅里兴奋极了,扛着筐蹭蹭蹭地健步如飞,丝毫不考虑筐里的无汐的感受。 「上神上神,那边在……」 进了城门,傅里兴奋地扯着淮安的袖子想把他拽到远处那座热闹非凡的石桥边上去,却被淮安伸手将她捞回到身边。 他抬手捋捋傅里额前的几绺稍显凌乱的碎发,无奈地笑道,「里里,在外面就不能叫我上神了。」 做神仙做了这么多年,淮安深知着凡人的贪念,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自己是神仙下凡,即便他有着法术,都没办法轻易从这层层叠叠的人群中脱身。 若是他们肯将这份求神拜佛的执念放在对生活的努力上,那岂不是人人都会成仙。 傅里没有回过头,仍旧看着远处的灯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瞧,口中敷衍地问道,「……啊?上神,那我该叫你什么啊?」 淮安对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向来毫无办法,只能屈指轻弹一下眼前那光洁饱满的小脑门,白皙的脸上不知是被光线晕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是挂着些许薄红,好看得紧。 「里里觉得……叫哥哥如何?」 「好的上神,叫哥哥也行,上神我先去看看!」 傅里听到了淮安给出的答案后,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拔腿就朝灯市跑去。 被她背在筐里的无汐原本就被限制了法术,这时候被傅里这样疯狂地带着她跑起来,不由更是噁心得想吐。 淮安无语地扛着另一只装着祁修的大筐跟在傅里身后,水亮的桃花眼微微垂着,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只见脱离了淮安掌控的傅里此时欢快得像只脱了缰的小马,背着大筐在集市里上蹿下跳,揣着一颗老父亲的担忧之心的淮安皱着眉紧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她碰到什么登徒子,再被吃了亏去。 两人的视线被一座戏台所吸引,可刚走到跟前,戏就结束了。 傅里喜欢看热闹,便站在原地等下一场节目,娇俏的脸上满是笑意。 「这一对才子佳人属实般配啊!来,大傢伙儿,让我们一起为这对恩爱眷侣送上祝福,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dj在戏台上控制不住情绪了,随着起闹声,伸出手指指向背着两个大筐站在台下挤在一起看热闹的傅里和淮安。 被指到的时候,淮安还跟着他们一起嘿嘿地傻笑,可顺着那根手指的方向朝身后看去,发现身后的人都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 淮安不禁有些诧异地回望他们,这是做什么? 不是说相爱的眷侣吗?眷侣呢? 傅里也慌了。 眷侣呢? 愚蠢的纸片人! 淮安低头看看傅里,又回头看看dj,脸上写满了茫然。 「亲她,亲她,亲她!」 傅里:「……」 这作者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气氛烘到这了……不做点什么是不是……不太好。 突然,傅里被一股大力推搡着撞进淮安的怀中,估计是背后装着无汐的大筐挡到了哪位行人的路。 她来不及转身道歉,只想先稳住自己尽量不要摔倒,可脚下却好死不死地踩到了一块属实不小的石头,径直朝淮安的身前栽了过去。 唿吸交融的瞬间,淮安微微抿住颜色漂亮的嘴唇,宽袖拨开那个碍事的大筐,轻轻拢在傅里纤细的腰后。 低头贴上了她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肥不肥,夸我夸我。 上神行不行……哈哈哈 感谢在2021-03-09 23:14:34~2021-03-10 20:4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做梦 10瓶;逾渊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三章 !!! 傅里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她这是被做了什么? 被亲了? 虽然贴上来的嘴唇很软, 温度合适,颜色也很好看……但是,但是……! 不对, 这跟软不软,温度颜色什么样没有关系! 她从来没有跟淮安有着这么近的距离, 近到可以看清他有多少根睫毛, 那汪盛着春水的眸中里隐隐泛起的……莫名其妙的情绪。 周围群众的欢唿声并未让傅里感到吵闹, 反倒觉得有些朦胧。 因为她的听力好像出问题了。 满眼只有淮安的脸,阖上眼睛也还是会浮现出他的样子。 淮安的亲吻规规矩矩,浅尝辄止,片刻便扶着傅里的肩膀站直身体,低头抿着嘴看她。 那副略显委屈愧疚的样子,就像是在等待着责罚。 唇上的温度变凉,傅里竟突然有些失落, 她怒骂两句自己的不争气, 仰头看向淮安。 两个人的亲吻不过身边人抬手放飞一个孔明灯的时间,可在傅里看来却漫长得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 低头回味间, 又觉得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 「操。」 傅里又骂了一句。 品味个屁,有什么好品味的,她在想什么! 「里里……我……」 淮安想道个歉,但是却不敢说出口, 若是真的被傅里破口大骂回来, 他是不是就要失去她了。 第63页 他也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做,只知道再反应过来的时候, 傅里轻颤的睫羽在刮动着他从来没有悸动过的心。 「里里……」 看傅里仰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淮安内心的愧意更为浓烈,他忍不住拉着傅里的袖口轻轻摇晃, 看上去甚至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这位爷,您倒是抱抱您夫人啊!」dj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吃瓜之魂,半蹲在台边怂恿淮安,大有一副「兄弟你再不抱我就来替你」的架势。 傅里无语地回头瞪他一眼。 她现在十分怀疑台上的这个傻逼dj是那个傻逼作者也跟着她一起穿书里来了。 淮安抿着嘴唇呆呆地站在那里有点像个傻子。 要不怎么说dj赚钱多,他刚活跃完气氛,周围的吃瓜观众便纷纷开始拍手起闹叫好,更有甚者还想推着傅里的后背,将她塞进淮安的怀抱里。 原本在等待着傅里答案的淮安突然看到小狐狸身后的女子正伸手来推她,连忙长袖一挥,把傅里拢进怀中,温润的桃花眼微怒地瞟了一眼那女人。 那女子被吓了一跳,但周围人总算如愿以偿地观赏到了自己想要看的节目,越发激动地欢唿起来。 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一乐么,今有如此般配的才子佳人在现场为他们演绎平日在画本子里才能看到的神仙爱情,他们又怎么能冷静得下来。 「里里,你可愿意……」 淮安憋着一口气不敢唿出来,只怕唿吸时会让耳朵有一丝的朦胧从而听不见傅里的回答。 「愿意……」傅里的话让淮安的嘴角翘起,他几乎已经准备好在傅里话音刚落的瞬间,就抱起她欢唿着转上几圈了,然后却听见傅里继续说道,「……什么?」 「愿意同我在一……」 这个时候淮安终于明白了这么久以来他的心意。 他从不相信一见倾心,也不信青檀口中的日久生情,他只相信美酒美梦,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从这些美好事物中抽身,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 好像有了。 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总能给他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无论是人,还是狐狸,她的灵魂都是那般有趣可爱。 因此他要在这场浪漫大于理智的欢唿声中,放弃自己一贯遵循的理念,孤注一掷地将自己的心意说给傅里听。 他刚要说完最后一个「处」字,dj又开始刁难人了。 「公子,向夫人表白总要称唿她的姓名吧?您这么不真诚,夫人恐怕会不高兴奥。」 淮安的眼睛一黯。 糟糕,竟未曾给里里取过姓氏。 跟他姓? 怕是不太好吧…… 淮里……淮里……似乎也挺好听。 「里里,你的姓氏我觉得可以叫……」 淮安屈肘抓着身前的筐带,紧张地舔舔嘴唇。 在这期间,傅里一直都是傻着的。 她看着淮安露出奇怪的情绪,在旁人的瞳孔中,她得知了那好像是叫深情。 听到淮安要给她改姓时,傅里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声拒绝,「不,上……哥哥,我有姓氏!」 傅里环视一周,发现那些人都在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她的答案,她不由在心中咒骂起来。 【这群npc是不是傻逼作者派来刁难我的?】 【也许吧。】 寡言的回答还是那么令人窒息,傅里绞尽脑汁,终于憋出了一个答案来保住自己祖传的姓氏。 「各位,这位公子是我的师父,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感谢他对我的教导与宠溺,」傅里这一番话说得情深义重,在场之人皆无比动容,「所以我以『傅』代『父』作为自己的姓氏,就是想要时刻铭记师父的大恩大德啊!」 看到淮安微微闪烁着水光的眼睛,傅里霎时有些良心不安,别过头去装作没有发现他视线的样子,语重心长地握着身边npc姑娘的手劝道,「姑娘,遇到对你好的人,一定要嫁了,否则……」 淮安身后大筐里的祁修突然挣动起来,估计是听不下去这两人的你侬我侬了,还没等到傅里和淮安两个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挣开筐口那层看不见的结界,宁可撞得七窍流血也要离开这个地方。 浑身皮毛锃亮的黑狐狸从人群中迅速蹿过,惹得无数姑娘和少妇惊叫起来,纷纷避让。 不知道有何人暗中相助,祁修的速度快的吓人。 傅里大惊。 这个狗东西要是跑了还得了? 虽然他们没有办法弄死他,但交给狐族的长老总归能让他消沉一段时间,没有兴风作浪的实力。 眼见黑狐狸越跑越快,越跑越远,傅里蹭蹭蹭地追了上去,边跑边煽动围观群众帮她的忙。 「抓狐狸啊!拜託不要挡住我的路啊大家!能不能帮我一起抓一下啊!」 傅里练习得多,召剑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脚步加快的间歇,她侧手一伸,半壁已经出现在掌中被牢牢握住。 「快抓住那只黑狐狸,他随地大小便,污染环境,还肆意繁殖……」 淮安闻言诧异地看了傅里一眼。 听了前面的话,他面前还可以理解,只是这肆意繁殖……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总是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难道真的是他学得不够多,懂得也太少? 第64页 这样的他会不会难以与她匹配? 他真的配拥有这样优秀的傅里吗? 群众们很热心,但也很无用,鸡飞狗跳地帮了傅里半天,只勉强扯到了几根祁修尾巴上的黑狐狸毛。 两人之前的话被脱逃的祁修打断,只能沿着城门顺着踪迹寻往城外。 想着方才的话,淮安有些激动,以至于微微红了脸,娇羞得不敢去看傅里的眼睛。 「里里,你真的是以把我当做师父来作为你的姓氏吗?」 「对,对。」 傅里敷衍地点点头,眼睛在半人高的草丛里寻找着祁修的踪迹,根本没太在意他说什么。 又走了两步,她才忽然反应过来,但觉得这个理由也没什么差池,便继续往前走。 谁知淮安又开始不说人话。 「里里,那你为何不以『师』为姓呢?」 傅里回头看他,郑重其事地审视着淮安的眼睛,心中默默回味着他那明显是发自内心的认真问话。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 要夸夸 感谢在2021-03-10 20:44:37~2021-03-12 12:2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做梦 10瓶;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上神, 你觉得你说这话合适吗?」 傅里着急找祁修那个狗东西,语气听上去可能不怎么好,是她自己都觉得不好的程度, 所以听在淮安耳朵里,定然是如同晴天霹雳般恐怖。 完了, 没可能了, 他和里里的缘分就在她这一声怒喝中断得利利索索了。 淮安绝望地嘆了口气, 默默站定在原地,幽怨地看着前方拿着半壁在草丛中乱戳的傅里,没想到却迎头接到了来自树上的一坨鸟粪。 「…………」 他想尖叫。 傅里在前面走了老远,发现淮安并没有跟上来,于是回头高声喊他,「上神,你能快点吗?要是你不想找那死狐狸, 你就回太华山去。」 淮安:「………………」 欺神太甚。 仗着他对她的喜欢, 竟然可以为所欲为到这种程度! 简直是不可理喻的小狐狸! 他也不是不想赶上去,只是, 只是被……被鸟屎缠住了啊! 淮安欲哭无泪,憋着心中的委屈,背着个空空荡荡的大筐疾步追过去。 「里里,等等我~」 丛林外有溪水淙淙, 待到出了林子之后, 再清洗肩上的鸟粪也不迟。 傅里也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很差,于是站定在原地, 回头等了他一会儿。 看着淮安衣袂翻飞地朝她走过来,此间傅里不由回想起刚刚在灯会上的那个万众瞩目的亲吻。 她的脸烧了起来。 红艷艷的灯笼,被光照得脸色薄红的淮安, 泛着健康粉润的唇色,半阖着眼向她凑过来。 那么个身经百战的……她说战争的战,老东西……竟然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的羞涩,揽着她腰后的手几乎在发抖,长指蜷缩又舒展,极力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感。 停止!别再想了。 说来……说来这还是她两辈子加在一起的初吻呢……就这么,就这么被这个老东西夺走了? 那些围观群众的话明明只是为了消遣,可是听进当事人的耳朵里,就觉得是那么的羞耻,羞耻之余……甚至还让人觉得有点期待接下来的日子。 傅里晃晃脑袋制止住了自己的危险想法。 虽然他长得好看,嘴唇很软……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可是神仙啊!而她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只小狐狸。 配不上他的吧……那么多女神仙哭着嚷着想要嫁给他,他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中意她呢,搞不好是一时兴起想要逗逗她而已! 可恶!她就知道是这样! 傅里的定论下得极快极简洁,还没等淮安走到身边来,她就已经决定不再对他「虚伪」的感情有所回应。 女孩子应该好好保护自己。 不能被美色所诱惑,做好眼前的这些事,保住淮安的性命后,她就可以离开太华山,找个山头当狐狸王了。 傅里迷茫地用半壁的剑尖滑动地上的沙粒,幽幽地嘆了口气,「…………克星抓不到,家也回不去,我好惨啊。」 姗姗来迟的淮安只听到了傅里的最后一句话——「我好惨啊」。 他卑微地低下头审视着自己。 其实他应该还算长了个人样儿吧? 可为什么里里一点都不喜欢他? 难不成在狐狸的眼中,他的这个长相果真是极丑无比? 里里每次说他好看的时候,都是出于善良,其实是在安慰他的? 淮安有些伤感,看到傅里身上还背着那个大筐,便走到她跟前接了过来,落寞道,「给我吧,里里,我来背着,你歇一会儿。」 感情这个东西果然是说不准的,想要追求里里这么优秀的姑娘,确实还需要付诸努力与行动。 傅里看了他一眼,顺从地把背上的大筐让给淮安,刚碰到他的手,勐然想起那肩头被刺穿的伤,摇摇头,「不行,上神,你还受着伤呢。」 「……里里,我没事的,」淮安的心底泛起一丝暖意,轻笑着去拿傅里的竹筐,「一点都不妨碍行动。」 第65页 「不行。」 傅里侧身躲过,示意他好好跟在自己身后慢慢走,回头继续拿着半壁在草缝中戳动。 她迳自在前面走着,过了一会儿就又忘记了身后的淮安,直到听见一阵「嘤呜嘤呜」的声音,她才回头看去。 只见自己那位长身玉立的清逸上神正蹲在地上,不顾自己肩上的伤口,低头抱起一只两巴掌大的小狗,指腹在它头顶轻轻按揉。 「找不到娘亲了?」 小狗崽子呜呜直叫,似乎是能听得懂淮安所说的话。 傅里并不意外,在这个奇妙的玄幻世界中,若是说她身边的这棵老树能突然长出两条腿来追着她打,以此来报方才傅里扯它树叶之仇,傅里也是相信的。 淮安越摸越来劲儿,到最后竟然直接亲了它的脑瓜顶一下,「乖,一会娘亲就能来找你了。」 心中的妒火烧毁了傅里残存的理智,她放下大筐,查看了一下禁锢无汐的结界确认安全无虞后,转身朝淮安大步走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本她也是喜欢小狗的,看到奶狗崽子也会想要去爱抚,只是她自己如今当了犬科动物,便接受不了自己主人去触碰其他的宠物。 「你在干……呜呜……」 傅里正朝他走过去,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狼狈不堪地滚了两圈,直接滚到了淮安的脚边。 「………………里里你……」淮安惊恐地看着又变回原形的傅里,满脸讶异,「怎么……怎么又变成这般模样了……」 到了这个时刻,淮安摸不摸别的狗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傅里难堪地胡撸着爪子站起身,愤恨地瞪了淮安一眼。 滚,美女的事你少管。 竟然敢摸别的狗,你属实是欺狗太甚! 摸就算了,还害我变回原形! 女孩子的蛮不讲理在这一瞬间占据了傅里的全部思想,她没办法再继续正常思考关于自己变回原形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只还用眼睛死死盯着淮安抱着狗崽子的手。 还抱着是么,抱得还挺紧。 傅里十分生气,四条腿倒腾得极快地往远处走去。 「里里!里里快过来!不要四处乱跑…………」淮安抱着狗崽子追了上去,企图拦住傅里奔向远处的进程,可两条腿毕竟抵不过四条腿,很快傅里便将他落得极远。 肩上的剑伤刺痛,紧跟着便泌出冷汗,刺激得伤口痛得愈发难以忍受。 淮安单手握着小狗,站定在原地扶着树干急喘了几声,復又不放心地追了过去。 「……里里!」 傅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先藏起来,不然让淮安看到这个模样的自己,那种羞耻感可不是她一只小狐狸所能承受得了的。 其实傅里感觉到很奇怪,明明淮安见过她所有丑陋的样子,可是当她变成人之后,为什么再在淮安的面前变成小狐狸,她就会觉得丢人丢到极点了呢? 正思考间,傅里便被淮安追上来一把攥住了大尾巴。 傅里正要捂住脸挣动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 可刚被他碰到了尾巴,她还没来得及呜完,四肢竟开始迅速伸展,整个人也跟着恢復了人形。 傅里趴在地上,极其无语:「………………」 这么随心所欲的吗? 就不能让她保持着一番和她这张脸匹配的气质吗? 看见傅里变来变去的,淮安不禁陷入了沉思。 里里的变化向来都是毫无规律可言,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只有他在里里身边,她才会重新变回人形。 发现淮安陷入思考,傅里在这头也自己琢磨起来。 好像这个老东西一碰她,她就会恢復人形,如果惹怒她,加之她自己气性要是再大一些,就会变成小狐狸。 拿捏了这个规律的傅里表示轻松了许多,并决定日后不要让自己的脾气那么急躁,上神不过是摸了一只小狗而已,她为何要做出方才那般过激的行为? 傅里的目光落在淮安怀中的小狗崽子身上,上下打量着它鼓熘熘的肚皮。 小东西,还挺胖,挺可爱。 「呜呜呜………………嗷呜呜呜…………」 脚边传来略凶的犬吠声,傅里低头看过去,是一只还在哺乳期的狗妈妈,她呲牙锋利的犬齿盯住淮安,不管他长相如何武艺如何,只要动了她的孩子,就都是她的敌人。 「上神,还不快将她的孩子归还于她?」 傅里戳戳淮安的手臂,挑眉示意他将小狗崽子递还给狗妈妈。 淮安又摸摸它的小脑袋,蹲下身子将小狗放在狗妈妈身边,推推它的屁股,「去吧,去找你娘亲。」 大狗叼着狗崽子的后颈开开心心地离开了,留下一脸不舍的淮安站在原地目送它们母子二人。 直到它们走远,淮安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处境似乎有些窘迫。 按照目前两人站位的形式,其实若是心思细腻些,淮安定然可以发现,傅里已经不再生气了。 可是他若真的是心思细腻的上神,也不至于单身了好几百年,每天只能和动物待在一块儿。 因此,作为天界第一光棍儿,淮安上神就又开始作妖了。 他其实也很侷促不已,但仍旧努力装着淡定,一脸正气盎然地看着傅里,「对,我是摸了那只小狗,但那又怎么样?」 第66页 傅里站在原地动了动脚尖,淮安吓得连退数步,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上神的气场了,于是清清嗓子继续说道: 「它,它,它是只公的,更何况周身并无丝毫灵气,还有,还有,这外面的小狗都是逢场作戏的,它们都很现实的,如若我当时手里没有那根鸡腿,是绝对摸不到它的。」 好好的一个上神,活生生长了张嘴。 「绝对摸不到…………」傅里咀嚼着这句话,微挑眉梢去看淮安略显慌张的眼神,「…………奥,原来是上神主动的啊?」 淮安还没回答,傅里眼睛一瞪,「不对,银钱都在我这儿,你哪来的鸡腿儿?」 青丘。 傅里还是没能拗得过淮安,被他将竹筐抢到自己的背上去赎罪,以求在小狐狸心中得到宽恕。 由于整日都待在淮安的身边,傅里可能忽略了他的魅力与实力所在,不怎么重视淮安的所作所为。 直到来了青丘,她才明白,一位上神的概念在这个世界里,相当于现实世界里的顶流影帝。 傅里第一次觉得这个玄幻世界里是如此的热闹。 她活了两辈子的人生中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么多的活狐狸。 果然小说里的世界什么样子全靠作者的想像,可能这书的作者想像力太过于天马行空,以至于傅里看到了许多色彩缤纷的狐狸。 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 其实别的颜色她也是勉强可以接受,可以看得下去,只是这绿的…… 是不是有点太过命苦了。 先不说看客的感觉,就是它自己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傅里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是只小藏狐,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最起码毛色正常,不像基因突变了一样奇奇怪怪。 「这是青丘的狐狸,在外行兇,作恶多端,我本着不杀生的原则,故此将她送归于青丘,还望青丘各位长老严肃处理这件事,并且以后莫要让她出青丘。」 淮安不放心地叮嘱道,冷厉的眸子没再在无汐身上多停留哪怕半瞬。 长老身后的小狐狸接过那个大筐,十分慎重地又在上面布了一层结界,防止无汐临死反扑沖将出来。 「上神放心,我狐族定会对她严惩,绝不会再让这只狐狸出去兴风作浪。」 狐族长老的声音听上去就很有信服力,听完他说的话后,傅里同样认可地朝淮安点点头。 那副认祖归宗的架势让淮安一度以为傅里就要留在这青丘,再也不同他回去一样慌乱。 「上神?」 傅里叫了他半天,终于把这老东西叫得回过了神。 「…………嗯?里里怎么了?」淮安的视线从傅里脸上移开,不自然地清清嗓子,「什么事?」 「上神……长老问你要不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日?」 傅里好心地帮助那位风烛残年的狐族长老复述了一遍问题。 「里里呢?」淮安急迫地问道。 「哈?」 傅里被他这句问话问得懵住,迟疑着点点头,「我……我想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祁修那狗东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目前没有什么能耐,只能依靠青丘狐族的庇佑才得以兴风作浪,之前从集市上逃跑,他最终也还是会回到这个地方来重整旗鼓。 更何况,她很想替这原身的小藏狐报仇。 她的记忆里还有着小藏狐被堵在山洞里欺负的景况,决不能让这可怜的小东西白白死去。 等明日她休息好了,先从那些长相奇怪的狐狸身上下手询问。 听见傅里犹犹豫豫的决定,淮安朝狐族长老一点头,「住!我也住这儿!」 长老大喜过望,那副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和他嫁了女儿一样高兴。 「好嘞上神,老夫这就亲自去帮上神整理床铺!」 看见他的反应,傅里摇摇头。 不,似乎是比他嫁女儿还要高兴。 「这位姑娘是否是上神的……」长老老成持重的脸上露出八卦的气息,色眯眯地盯着淮安,「……嘿嘿嘿。」 淮安:「………………」 傅里:「………………」 相比之下,淮安时而露出的猥琐那简直是清新脱俗,是她高攀了。 两个人不言语地跟在狐族长老的身后走到所谓的客房。 那客房实则是两个狐狸洞,紧挨在一起,连对方的声音都听得真真切切。 与这一路上走过来时所看到的狐狸洞做比较,眼前的这两个狐狸洞真的是青丘里最好的居所了。 狐族长老诚不欺我。 傅里疲惫得要命,进了狐狸洞便一头栽倒在石床上唿唿大睡起来。 隔壁淮安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晰,隐隐约约中,傅里听到了淮安的一声低哼。 傅里勐地清醒过来。 他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想到这件让她揪心的事情,傅里睡意全无,蹭地一下坐起身来,蹬蹬蹬跑到淮安的洞里。 听见动静,淮安急忙穿好刚脱下来的外衫长袍,愠怒着回头看去,「何人………安敢造………里里?」 傅里露齿一笑,担心他觉得没面子,便挤到他宽大的石床上躺下,眯着眼睛等待他的求助。 这老东西实在是很能装。 半壁乃神器,凡人但凡若是碰到那剑身,便即会殒命,就算命大的也会苟延残喘,奄奄一息。 第67页 而淮安虽为神体,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勉强能保住一条命,剩下的就看自己的修为造化了。 单凭淮安已失掉的那大半神力,他如今能抗住这神器的一击,足以见他当年风头无两时的高超修为。 淮安回头看了一眼貌似已经睡着了的傅里,背对着她再次褪下肩头的黑色里衣。 他是故意穿了这个颜色的衣裳,否则血渍从伤口中渗出来,画面可能不会太好看,反倒影响了天界的形象。 傅里做了个颇为烦躁的梦。 漫天的黄沙,被风吹得翻飞在空中。 她仰着头,迎上了一脸的灰土。 「…………上神?上神?」 傅里在狂风中无力地唤着淮安的名字,抱紧自己的肩膀在原地不断徘徊,脚上的动作一下都没有停过,但就是不敢离开原地半步。 这天气真的好冷,她有点害怕…… 突然一把长剑从风中迅速朝她刺了过来,傅里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的剑尖直指自己咽喉,却没办法动弹半步。 就在千钧一髮之际,淮安从侧面一把攥住了剑刃,鲜血从他手指缝里滴滴答答地滚落下来,殷红了地上的黄沙。 那剑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在淮安的手中不停挣动着…… 别伤害他! 傅里拼命朝那把剑的剑柄奔去,企图抓住它,不让它再对淮安构成威胁。 「……里里?」耳边传来轻唤,无尽温柔。 忽远忽近,听得不甚真切。 「里里?里里?」 淮安轻轻推推傅里的肩膀,视线刻意瞥向一边,不让自己去看傅里露出来的雪白肩颈。 傅里仍在呓语。 「不要…………住手,别动他…………不,不行…………」 不知道她在梦里看到了什么,一滴眼泪从眼尾滑落,然后傅里惊叫着醒了过来。 「不行!」 睁眼便看到淮安的脸凑在自己面前,傅里瞬间红了脸,坐起身来朝后退去。 少女的单薄肩背眼看着要撞到身后冰冷的墙面,淮安抬掌覆在她背后的墙上给她当做垫子。 掌心扣在墙上的一瞬间,淮安突然想狠狠地打自己两耳光。 他为什么要下意识把掌心朝向墙面,朝向里里的话,不就能抱着她了? 心思单纯的淮安轻轻舔了舔细微的唇珠,垂眸看着小狐狸羞赧的薄红脸颊,心中不由翻涌起一阵怪异的情绪。 这天气怎会突然如此炎热? 淮安清清嗓子想说些什么缓解目前二人间的气氛,没想到却被口水呛到,丢人现眼地捂着嘴咳嗽起来。 「上神…………」 傅里担忧地看着他。 他这样……怕不是又犯了病了…… 「上神……你没事吧?」傅里眼角还带着方才睡觉时不自知而溢出的眼泪,眼角被她自己蹭的发红更显妩媚,她抬手搭在淮安的颈侧,十分不专业地探探他的脉搏。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淮安好好站在这里,唿哧唿哧地喘着属于活人的气息,可她却总是担心他死了。 傅里刚要收回手,但触手的温热皮肤让她呆了一下。 「上神…………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人的心跳要是快到这种程度,还能活了? 完了,八成是要长大病,得赶快让他躺下休息身体! 「上神,你快来这里躺下……我,我给你打点水洗洗脸……降降温度……」 傅里忙要从石床上站起身来逃离现场。 淮安现在的心跳速度估计是因为他肩上的伤口导致的。 若是变得严重导致化了脓,即便他是个神,也可能会死神的。 可淮安的状态看起来又不是那么太差,目光也还是一副炯炯有神的模样,好看得紧。 淮安朝傅里凑去,将小狐狸慢慢堵到身后的墙壁上,犹豫了半晌,用指腹蹭去傅里颊边的眼泪,温柔的动作让傅里无法抗拒,抬眸愣怔着看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满是深情,看得傅里指尖都在泌汗,不由十分期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这是要说什么? 莫非是要说:里里别哭,能不能有个老爷们儿的样儿? 随便他说什么吧,只要好好活着就行。 淮安的声音低沉,给人一种莫名地愿意无条件去相信他的感觉: 「里里,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只有我,才有资格让你流泪。」 傅里:「………………」 感恩的心,感谢油腻。 作者有话要说:  胃疼,好久没有更新,抱歉抱歉,这章粗长吗,粗长请夸我 晚安啦各位~ 感谢在2021-03-12 12:26:23~2021-03-17 00:0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可爱 20瓶;日日上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五章 忍下心头的呕意, 傅里勉强用眼前那张好看的脸来说服自己。 长成这样的脸,腻一点就腻一点吧,也不是不能原谅。 于是傅里愣了愣, 情不自禁地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上神……我就是因为…………你才哭的。」 听见傅里的情绪会因为自己而产生变化, 淮安下意识一喜, 但又很快落寞起来。 第68页 「原来……即便是身为上神的我, 也并不是会让里里一想起来就感到开心的人呢…………」 傅里:「………………」 好傢伙,这又开始日系了。 八嘎。 「上神……我梦到你受伤了。」 傅里手搭在淮安拢在她腰后墙壁的胳膊上,轻轻从自己身后抽出来,低头看那只手。 「……就是这只手,一直在滴血。」 墙壁上覆着湿润的青苔,淮安的手按在上面给她隔冷,再拿下来的时候, 掌心都是湿乎乎的水渍。 淮安抿着嘴, 低头看自己的手被好不容易严肃起来的小狐狸握在手中,眼尾润满了温柔的笑意。 她这个一本正经的样子竟比笑着的时候还要可爱。 可爱到让他几乎再感受不到自己肩伤的痛意。 傅里似乎也注意到了淮安看她的眼神, 心跳不由有些加速,垂着脑袋扯住淮安的手腕走向石床。 淮安:「…………???」 随即又,「……(*^▽^*)……里里,你想做什么?」 傅里回头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我自然是要给上神换药。」 心知想多了的上神并未将自己的尴尬表达出来, 反倒神色如常地跟着小狐狸走到石床边上,坐在了那片软褥上面, 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将手落在膝盖上不敢看傅里。 「脱衣服。」 傅里回身走到桌前,去找放在桌上包袱里的伤药,头也不回地对淮安说道。 「…………不用了吧, 里里,我的伤无妨。」 淮安担心傅里看到自己肩上的惨状,急忙出言拒绝,「我觉得再休养两日便可…………」 「脱衣服。」 在包袱的最下面找到了药瓶,傅里握在手中掂量了两下,边回过神来,边用指节叩叩石桌,示意淮安识相一点。 「好的。」 淮安不理解为什么明明自己好歹也算个神仙,为什么会如此听从一只小狐狸的话,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行,日子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要找回自己,做一个真正能掌控自己身心的男人。 「快点。」傅里不耐烦地催促道。 「哎好好。」淮安被口水呛了一下连忙应声。 算了算了,改日再掌控吧。 傅里手脚麻利地给淮安换好了药,捏着小瓶子背过身去不看他,「躺,躺下吧,好好休息,应该很快就会恢復了。」 「多谢里里。」 淮安系好衣带,表情轻松得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傅里摆摆手,刚要从狐狸洞中离开,突然想起自己方才的那个寓意极其不好的梦,转身坐在了放置茶杯的桌案边的小凳上,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着。 「里里?」 淮安压下心中那些旖旎的想法,刚刚和衣而卧准备休息一会儿,结果发现傅里的脚步声走了一半儿就不走了,不由转过头诧异地看着她。 「你的房间…………」说完意识到这个洞如果要称之为「房间」,实在是太过勉强,于是淮安换了个词,「你的山洞…………躺起来不舒服吗?」 傅里将手中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豪迈地一抹嘴,「上神,你睡吧,我守着你。」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所带来的安全感与心动让淮安瞬间心跳加快。 「…………里里,你,你怎能守着我?该是我守着你才是…………」 淮安拄着手臂坐起身来,掖紧了里衣看向傅里,作势要下床让她躺上来。 「躺下。」 傅里废话很少。 「好,好,好……马上。」淮安受宠若惊地躺下身子,赶快阖上眼睛装作自己十分积极入睡的样子。 半晌,洞里响起了酣睡的唿吸声。 但却不是淮安。 听见那阵舒适惬意的喘息声,淮安抿嘴笑着回过头来,屈肘将胳膊枕在耳畔,侧躺着看傅里趴在桌上熟睡的样子。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潇洒,不羁,放肆,美艷,羞怯,所有男男女女的身上可以吸引人的特点,都被完美地集中在了傅里的身上。 看小狐狸睡得香极了,估计轻微的响动不会导致她轻易醒过来,淮安这才小心翼翼地从石床上坐起身,只穿着系带的白袜蹑手蹑脚地朝傅里走过去,俯身将她抱起,又缓缓走回到床边把人放在上面。 然后回到傅里刚刚趴着睡觉的地方章 拄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 他好幸福呀。 突然,小丫头伸出手挠了挠后颈,不舒服地骂了两句,淮安这才发现她的腰带被她不老实的睡相弄得缠到了脖子上。 「yue——」 傅里被勒得发出一声干呕,吓得淮安回过神来,忙起身去拉她的衣领,解救她于将死之际。 带子缠得有点儿紧,淮安拽了好几下都没能将其扯开,想要用蛮力硬扯,又担心把傅里吵醒,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缓缓蹲下身子,半跪在石床边,修长的手指探到傅里的颈后摸索起来。 要不怎么说他为什么不喜欢女子,光是这些衣裳就太过繁复,好好的一根带子,偏要繫到这里,又连到那里。 淮安仍旧蠕动着手指探进傅里的脖子后面,如此近的距离,不免要碰到她的皮肤。 温热滑腻,皮肤紧緻,无时无刻不在洋溢着专属于少女的朝气。 第69页 淮安的脸色微红,扭脸避开傅里的睡颜,手指倏地碰到一根衣带头,轻轻一扯。 唔—— 为何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松动,还挺…………紧? 淮安又扯了扯。 可依旧纹丝不动。 上神的脾气上来了。 无暇顾及傅里是否睡得熟,淮安只想解救此时唿吸极其困难的傅里。 他勐地一拉—— 嘁。 这很简单点儿事嘛。 淮安得意地将那根长长的带子拉到自己眼前。 可当他看到手里的东西后,视线一僵—— 赤、赤色鸳鸯肚兜? 这不是,这不是女子所穿的,用来………… 淮安大惊失色,抓着那个红肚兜难以置信地望向傅里,心中暗戳戳地寻思着。 脱了扯出来倒顺利,怎么给她穿回去…………这是个问题啊。 正思考间,淮安已经望到了傅里的脸,紧接着,他从头到脚的浑身血液便在剎那间冰凉。 傅里正眨着眼睛,躺在枕上好整以暇地歪头望着他。 淮安麻了。 现在该怎么解释,他应该说什么? 里里,你的肚兜颜色真好看,我也好喜欢,想给自己也做一个,所以才拿出来看看的。 …………那纯属是有病。 实话实说? 她会相信吗?别说她不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狡辩,还不如将事实真相说出来,也好让自己死得体面些。 于是淮安上神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手中还抓着那个还带着傅里体温的肚兜,「…………里里,我,我若是说…………我是担心你被腰带勒伤,才蹲在这里解救你,然后不小心将这个扯出来的…………你信么?」 傅里脸上的僵硬表情和淮安没差多少。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意味深长地盯着淮安的眼睛,「……你说呢?」 淮安唿吸一滞,从地上缓慢地站起身,失落地背对傅里,黯然神伤地欲要离开狐狸洞。 「……对不起,里里,是我的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待我去处理一下身后事,就任凭你……」 傅里皱眉打断他,耳垂髮红,「别的先不说……上神,你能先把你手上的东西还给我吗?」 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握着的东西是什么意义的存在,淮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抬手将肚兜扔回到了石床上。 一片布料轻轻软软,自然是飘不了多远,偏生淮安早已预料到了这点,用的力气也就大了些。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块红布料慢慢悠悠地,在空中打了个转,不偏不倚地落在了—— 傅里的头顶上。 对此情景,傅里实在是无话可说。 这种种画面所带给她的冲击实在说不上哪个更严重,所以在反覆思索之下,傅里的脑子麻了。 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想要对淮安讲: …………淮答应还是有些功夫在肚兜上的嘛。 从脑袋上默默拿下那个肚兜,傅里在心里怒骂一句,也未曾指责淮安,只是轻轻问了一句,「上神帮我脱下来,还要看着我穿上吗?」 听到她这么问一句,淮安骤然被口水呛到,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口水,便惊慌失色地逃出洞外。 青丘的景色极美,但因归属凡间,时间过得很快。 他们只是在洞中上了个药,又睡了个觉,外面的天就已经越过白日,直接到了傍晚时分。 洞外的夕阳让淮安突然爱上了这人间。 傅里在石床上穿好了肚兜,无语地看着被淮安的蛮力拽掉一块的布料,慢吞吞地下了床。 她也跟着走出了洞外,站在淮安身后准备宽慰他。 他是什么人,她还是知道的,即便平日里再怎么腹诽他是个猥琐的老男人,但归根结底,淮安的单纯心思,是傅里所见过的所有人里,最为纯澈无暇的。 用纯澈无暇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上千岁的老东西,听起来不怎么恰当,可在傅里心里,淮安确实是这样的。 夕阳为淮安的背影镀了一层金光,懒洋洋的惬意感。 十足的神仙模样。 他是真的真的很好看。 「上神。」傅里听见自己轻声唤道。 淮安转过身来,脸上不知是羞得发红,还是被夕阳在上面流连忘返地轻吻。 「…………里里,抱歉啊。」 「上神没有错。」 傅里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但听在淮安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他觉得这是姑娘家对男人的冷嘲热讽。 潜台词是:错的是你,还不快过来哄老娘! 被自己先入为主的思想所领导,淮安犹豫了半天,唯唯诺诺地朝傅里走去。 手指在身侧颤了一下。 然后缓缓地抬起来,握住了傅里的手腕。 「…………里里,我…………」 傅里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目前的状况,心跳快得仿佛比祁修逃跑的时候还要厉害。 「…………」 她是不是要死了。 淮安掌心满是薄汗,他看着小狐狸也抬起了自己的手,慢慢覆在胸口,喃喃道,「……上神,我怎么好像要死了一样,我好难受……」 第70页 心中的喜爱溢满了胸腔,淮安好想吻一下傅里那挂着融浓暖意的纤长睫毛。 眼前压来一道黑影,傅里惊讶地发现,本该让她感到压迫的影子,却让她倍感心安。 微凉的唇瓣覆在她单薄的眼皮上,停留在上面许久,又带着不甘离开,「里里好好的呢。」 「…………」傅里懵了。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全新版本。 耳边有风声有花香有鸟叫声,可傅里只听得到淮安喉结悄悄吞咽了口水的声音,和他嘴唇离开自己眼睛的轻微摩擦声。 她睁开眼睛,看到淮安的喉结并没有蠕动,反观是自己已经咽了好几口。 …………小丑竟是她自己。 淮安闷笑了一声。 傅里气愤不已地抬头看他,「笑什么?」 「笑我的里里可爱。」 听他口中的「我的里里」,傅里紧张得连手指尖都泛了红。 「上神……」 淮安脚尖动了动,上前将小狐狸轻轻拥在怀中,扣住她的后脑按在自己肩头。 「……里里啊,我是真的很喜欢里里……喜欢就是没来由的,说不出理由,可又有很多理由。」 「你是小狐狸我喜欢你,你变成小仙女我也喜欢你,是你就好,怎样都好。」 男人的声音温柔低沉,傅里的心在慢慢沦陷,她需要唿吸,需要让自己从这个男人所构建的温柔中逃身出来。 傅里小心翼翼地从淮安怀中抬起头,望向他背后的夕阳。 如愿以偿地抱着柔软的小狐狸,淮安满心欢喜,正欲待说些什么情话的时候,傅里突然在他耳边怒吼一声。 「那只绿的,你给我站住!」 说完,还没等淮安来得及反应,她便蹭蹭蹭地蹿了出去,甚至险些将淮安推了个趔趄。 淮安:「………………」 傅里朝着那只绿色的狐狸狂奔而去,边跑边喊,「站住,再不站住我开枪了!」 淮安:「…………???」 他越来越听不懂了。 那只绿色的狐狸还未修成人形,周身也只有一点少得可怜的灵气,偏生还是只绿色的,看起来在狐群中就更为悽惨。 但是傅里丝毫不可怜它。 脑袋里的记忆告诉她,当小藏狐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是这只绿色的狐狸张嘴咬了它第一口,因为有了开端,后来的狐狸也纷纷来欺负小藏狐,由此造成了恶性循环,导致它孤零零一只狐狸藏到后山,结果却被狗贩子抓走。 若是主观一点说,其实傅里应该是要感谢狗贩子将小藏狐捉走的,因为这样才促成了她和淮安的相遇相识。 但人毕竟是需要客观的,饶是傅里身为当事人,她也不认为自己应该由一只无辜的小生命的死来促成自己的姻缘。 所以在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之后,她唯一要做到的,就是尽她所能地为小藏狐报仇,别的狐狸打了它一下,她傅里就要还手十下。 别的狐狸若是咬它十下,那她傅里就要…… 生咬狐狸的话……算不算吃野味儿? 算了算了,也还是打它们好了。 追狐狸的过程中,傅里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她个高腿长,加之有身为狐狸时所练出来的身体素质,所以二者放在一起,傅里几乎觉得自己是暮光青丘之太华山狐人。 很快,傅里就抓到了那只听到她声音后就开始狼狈逃窜的绿狐狸,揪着它的尾巴将它倒竖起来。 「你绿得很特别嘛,自己说说你干过的亏心事,我就从轻处理。」 绿狐狸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这样倒着我很难受,你把我横过来我就告诉你。」 傅里自然知道它想用后腿蓄力,随时准备蹬开她的手逃跑,所以不可能答应它。 「不说现在直接让你变成肉干。」 她只用了一只手抓着绿狐狸的尾巴,另一只手在身侧一探,半壁便凭空出现在了傅里的手中。 绿狐狸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看这剑身的模样后,它也不傻,当然能分辨出来眼前的兇悍女人不是它能够惹得起的。 于是便求饶道,「我,我没做过什么坏事,女神仙饶命……」 傅里捏捏它的尾巴,「放屁,你没做过坏事?」 绿狐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没有!」 它还没说她就已经知道它做过坏事,就已经要把它弄死,要是说出来的事是她不知道的,那岂不是更罪加一等了? 「…………嘴还挺硬,」傅里将它甩在树上,用地上的柳条接成了几根绳子,迅速将它绑起来,「我看你还怎么嘴硬。」 「我给你到天黑之前的时间,交代出来你的共犯,就饶你一条狗命。」 傅里拍拍它的脑袋,收起半壁,叉腰站在它对面悠闲地等待着。 「…………我,我说了之后你真的会放过我?」 绿狐狸动摇了,它想把同伴们都咬出来以此保全自己的小命儿。 「当然,只要你说,我就放过你。」 才怪…… 老娘就是那么的睚眦必报。 在绿狐狸接受审讯的空当里,淮安早已被周围在暗处围观他容颜的小狐狸精们团团围住。 「……听说,听说您是上神?」还没等她说完,便被一只微胖的白狐狸打断,推到了一边去。 第71页 白狐狸说着,摇身一变,也成了和无汐差不多的模样身段儿。 「上神,上神,我知道您是上神,上神您看我化形后的样子好不好看?」 淮安不懂得现代科学,但他此时的反应若是被傅里看到,恐怕是要给他归结为一种病。 无汐ptsd。 现在他只要一看到白狐狸,就仿佛当年神力大失般无力无奈。 他连连向后退去,无助地望向远方的傅里。 里里,你真的不考虑回来救救我吗? 「淮安上神,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家啊?」 白狐狸懂得保持距离才能让男人喜欢,但是淮安实在是每一幕都像幅画,实在叫她难以把持。 淮安舔舔嘴唇,目不斜视地看着站在树下叉腰打狐狸的傅里,「…………仗……仗义的……义薄云天的……那种。」 围成一圈的母狐狸纷纷露出费解的表情。 姑娘家里有……义薄云天的? 用这个词来形容是不是有些过于……粗犷了点? 淮安脸上挂着笑意,见傅里将手中的柳条又抽到了其余后来的狐狸身上,也未加阻拦。 她的里里做什么都是对的,更何况她从不会无缘无故做伤人的事情。 他无条件地相信着她。 抽碎了手中的最后一根柳条,傅里疲惫地活动着手腕,扫寻记忆里是否还有遗漏掉的漏网之狐,确认无误之后,转身大摇大摆地回了狐狸洞。 面对淮安端茶递水的待遇,刚暴力输出了一下午的小狐狸突然有些于心不安,但想到是为了给小藏狐报仇,便又安心了不少。 她接过水杯慢慢地喝着,偷眼看向淮安。 被这么样的一个男人表了白,她却晾了他一下午。 是不是不太好…… 出于被动地位的傅里有点慌。 得想个办法让淮安变得被动起来,她才能逃身于这漩涡之中!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上神。」 傅里开始找茬。 「嗯?怎么了里里?」 淮安放下茶壶,温柔地应道,抬手蹭去傅里唇边的水渍。 「我在树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过来搭救于我?你不担心那些狐狸咬死我吗?」 你那副样子……我不担心你咬死那些狐狸已经不错了。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淮安还不至于傻到直接说出来,他揉揉傅里的脑袋笑道,「……我是因为相信里里的战力,所以才不过去帮倒忙呀。」 傅里自是不知他的心里话,将脑袋转到了另一边去,又开始了新的节目。 「你就是给我买十只鸡腿儿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淮安手足无措地拉住傅里的手臂,低头亲亲她的脸颊。 傅里满含希望地等待他哄自己,然后一齐去集市里买上十只鸡腿儿大吃特吃。 谁知她还没畅想完,就听淮安说道。 「……好好好,里里不要生气啦,不买不买,我们一只都不买。」 作者有话要说:  夸我!理直气壮.jpg 第三十六章 盯着淮安那看似纯真无邪的大眼睛, 傅里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聪明。 淮安以为傅里还在生气,伸手将她搂到怀里, 两只手却僵着不敢乱动。 而傅里看似淡定,实则心跳比他还要快。 要死, 她这是要恋爱了吗? 那, 那是不是应该亲一下啊现在? 「……上神……我……」傅里比较勇敢, 勐地伸开手臂环住淮安的腰,骤然收紧,闭上了眼睛,「来吧上神!」 淮安低头便看到了那张泛着粉润色泽的嘴巴,霎时慌乱起来。 「…………里里,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这样已经很……」 已经很让人知足了。 我眼睛都闭上了你说我要做什么?! 傅里只觉得自己的主动未免太过丢脸,生气地松开抱着淮安的双手, 「我冥想呢!」 她转过身朝石床走去, 准备将淮安拦在外头,手腕突然传来一股大力, 紧接着便被抓着手抵在墙上,两瓣微凉的嘴唇碰了上来。 「……好生可爱的里里。」 傅里颊边滚烫,正想要在嘴上找回几分气势,没想到刚一张口, 就被淮安的舌尖更深地探入。 他的吻始终是浅尝辄止, 温柔缱绻,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一样地热烈澎湃。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至少在傅里心里是这样想的。 因为最奇怪的是她的心,是她那份被自己心底所认同的甘愿。 淮安思想保守,觉得亲一下已经很对不起傅里了, 所以当小狐狸的手搭在他胸前的时候,淮安自己反倒吓得一把按住她,警惕道,「……做什么?」 傅里尬笑一声,「我,我腿软,站不住,想借上神肩膀搭一下。」 听了傅里的解释,淮安也脸红起来,暗自批评自己多想。 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就听见洞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狐族长老迈着孱弱的步子来到狐狸洞前,站在洞门口高声唤道,「上神——淮安上神——劳烦淮安上神出来一见——」 其实他的步伐本身并不孱弱,只是被那些遭到傅里毒打的各色狐狸缠的没了精气神儿,非要逼他将傅里从青丘逐出,保他们一方安宁。 第72页 狐族长老日日繁忙,自然是无心处理这些小事,挨了打也要来跟他抱怨,他本不欲理会,但偏偏他的小孙子也被傅里抓着尾巴抽了几个嘴巴子,这他就不能忍了。 在哄好了自家小孙子之后,狐族长老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了復仇之路。 听见这老头子的声音,傅里就已经猜到了他是因为什么而找到了这里的,下意识便想出去同他好好理论一番。 你的狐子狐孙欺负外族小狐狸可以,她报仇就不行?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遇到困难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扛着,即便刚与淮安互生情愫,也没办法事事都指望人家,更何况这事儿是她自己惹出来的,淮安没理由替她收场。 心中这样想着,傅里按下淮安的手臂,迳自朝洞外走去,边走边撸袖子,准备好好跟这老狐狸正面刚一下。 身侧的手指蓦地被握住,温热抵达她的指尖,男人的声音覆压到耳边,低沉好听,「里里,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 傅里的耳朵里装不下其他的事情,满心满眼都是父亲的背影…… 跑题了。 手上还存留着淮安的体温,傅里愣愣地盯着他,心里仿佛翻腾着滚烫的岩浆,热得她背后汗湿了一大片衣裙。 难不成他知道老狐狸来找她是因为什么事情? 淮安走到洞外,声音温润有礼,「长老来此有何贵干?」 狐族长老吓了一跳,本以为能将傅里叫出来,没想到唤出来个他也招惹不起的。 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既然能被淮安上神带在身边宠着的,自是个极有底气的小丫头,打他青丘狐孙也是不畏惧青丘的权势的。 「……上……上神……」 老头子躬身作揖,诚惶诚恐地同淮安打招唿。 「嗯,寻我出来做什么?」 淮安理了理衣领,抬眸看向他。 做这个动作完全是因为淮安平日里的习惯,衣着要时刻保持整洁,可看在老狐狸眼中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他觉得这是淮安为了隐藏之前在狐狸洞里的行为,出于被人撞破的尴尬而故意做出来的掩饰。 不过碍于身份,他什么都不敢说,只得低眉顺眼地说自己的事情。 「……老夫,老夫寻的是那位姑娘……」 「同我说。」 淮安不多废话。 藏身在各处看热闹的小狐狸们都在盯着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有没有替它们出气,看到淮安冷然的模样,不禁都缩了缩脑袋。 「……哎,是是是,」狐族长老连连点头,明显有些畏惧,不过还是咬牙说了出来,「那位姑娘……殴打了我们狐族的一些小辈,即便是来自于九重天,也不该有这样粗鲁的脾气和秉性,这样的人物存在于淮安上神您的身边,岂不是会给上神抹黑吗?若是被天帝知道了,上神纵容身边人肆意行兇…………」 老头子还没说完,淮安便挑了挑眉,像是有话要说,然而出于礼貌,他并没有打断。 但狐族长老害怕了,他忙住了口,双手示意淮安先说。 「长老……这是在威胁本上神吗?」 淮安的声音始终都是不卑不亢,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听他这样自称的时候,狐族长老登时两股战战,怕得不行,忙道,「……老,老夫怎敢,老夫并没有威胁……威胁上神啊!」 「那长老想表达什么呢?」 他仍旧是漫不经心地发问,美眸看向远处,老老实实藏身在石头后面和大树下的小狐狸们觉得自己已经被他发现了一样,拼命往地上扎。 淮安手臂垂在身侧,微一弹指,远处的山石崩裂开来,藏匿着的狐狸们再无所遁形,被他施了法术,继而动弹不得。 「上神……上神这是……这是做什么啊……」 狐族长老敢怒不敢言,只得心疼地看着自家被倒挂在树上的小孙子,连连向淮安讨饶。 「上神,还请上神高抬贵手,放过我狐族子孙吧……方才一事,就当我没说……上神……都是老夫的错,要罚就罚老夫罢!」 淮安后退半步,避开狐族长老上前想要来抓他胳膊的手,「方才一事怎可当长老没说,长老与我明明都已经听到了,又怎么会不做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式呢?」 听他这话说得疏离,狐族长老面上一喜,还当是淮安并不会包庇傅里,便高兴地回头招手,示意躲在暗处的手下们将那些被定住的小狐狸都扛过来,让淮安当面给它们一个说法。 「里里,出来。」 淮安侧头向洞里唤道。 坐在凳子上的傅里抬头望向洞口,心下一凉。 终于还是要被推出去抛弃了吗,对于权势和人情世故来说,她还是没有比这些东西重要是吗。 傅里站起身来,深深吸了口气。 她本来也没有打算要躲在谁的身后,她可以做自己的底气,只要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结果无所谓,重要的是过程爽了就足够。 想到这里,傅里蹭了把额角的汗,抬步走了出去,抱了个拳,带着几分男子的豪迈,「上神,长老。」 看她那副失落的样子,淮安就知道她可能实在胡思乱想,刚要握住她的手给她以安慰,那群狐狸便被带了过来。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未开灵智的小狐狸,听懂人话的程度和豪彘差不了多少,甚至比豪彘还要差上许多,但也不乏和傅里化为人形前智力水平差不多的狐狸。 第73页 它们被迫乖顺地伏在狐狸洞前,明明是等待道歉的一方,却仿佛对洞口那人有什么亏欠一样。 「被打的狐狸都在这里了吗?」淮安问道。 「上神,都在这儿了。」 狐族长老瞟了一眼脸色略为苍白的傅里,得意地朝自己的小孙子看了看。 看着吧乖孙子,爷爷这就给你报仇。 小狐狸们虽然动弹不得,但个个都兴奋不已。 淮安并未忽略他们的小动作,不过没有多加理会,只是垂眸审视了一圈儿,确认并没有从他下午所看到的那些狐狸里面遗漏出去的,这才点点头。 「好。」 他半蹲在洞口的岩石边,低头问那只明显要通人性一点的红狐狸,指尖一抬,解了它身上的术法。 「她——」淮安扬手指指身后规规矩矩站在洞口的傅里,问红狐狸,「就是她打了你们对吗?」 红狐狸连连点头。 「她打你们的理由是什么,」淮安自是知道它不会说话,所以继续问道,「是为了报仇对吗?你们在她化形之前伤害过她?」 嚣张惯了的生物时间久了是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它们只会记得自己被伤害到,而从不会去想自己伤害别人,是不是也可以归为错处。 红狐狸继续点点头,甚至还有时间瞪一眼傅里,似是在提前庆祝自己的胜利。 等会儿它一定要十倍百倍地奉还回来,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所受过的痛苦。 淮安瞭然地点点头,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手掌伸开,掌心向上伸向傅里。 几乎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傅里微微眯着眼睛,看到那白净的掌心中缓缓现出的物件儿。 一条通体漆黑的鞭子。 傅里的代入感向来很强,她已经觉得开始疼了。 却听见男人说道。 「里里,问清楚了,可以动手了。」 别人站理,我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上神可还行。 感谢观阅,鞠躬啦~ 感谢在2021-03-17 18:49:01~2021-03-21 16:2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涵宝贝 50瓶;肉球噗噗~ 3瓶;流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听到淮安说的这句话, 狐族长老顿时慌得一批,忙拄着拐棍儿上前两步挡住那只小狐狸,躬身同淮安请罪。 「…上……上神……不可, 不可啊!」 淮安负手侧过身看他,微挑眉梢, 「有何不可?」 狐族长老匆匆将自家的顽皮小孙子隐藏在自己身后, 有些卑微地笑笑, 但态度没变,「……上神……淮安上神不可如此对待我青丘子民。」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淮安嗤笑一声,「长老倒是说说,本上神将你们青丘的子民如何了?」 「……这,这……上神这样问倒是为难老夫了……」老狐狸不卑不亢,倒真有几分一族长老的气场, 「……您纵容宠婢在我青丘大肆行兇, 伤我青丘子民,这若是被天帝知道……」 傅里没接那条鞭子, 也没听淮安的话去对那些狐狸动手,只抓着身侧的衣角静静地听着他们交谈。 上神这样对她,真的……没什么必要。 她自始至终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想要报仇, 自也能接受对方的报復, 与淮安无关,便也不希望他掺和进来。 「天帝知道又能怎样?天帝即便在此, 若是本上神有理有据,说句难听的,本上神就算要屠你青丘, 也得给我受着,别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这太平盛世,是我散尽修为给你们换来的。」 淮安的话让在场的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狐族长老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再者,里里不是宠婢…………」淮安正色道,「她将是我的妻子。」 「你们辱她,便是辱我。」 傅里讶异地瞪大眼睛看着淮安,眼中的惊恐丝毫不亚于周围的一众狐族。 ……他在说什么鬼东西? 谁,谁要做他的妻子? 那群小狐狸早已吓得浑身瘫软,若不是不能动,它们已然大小便失禁,昏死过去了。 毕竟谁也想像不到堂堂九重天之上的淮安上神…………竟会对这么一只丑陋的东西动了千百年不曾动过的真心。 手被淮安从身侧握住,傅里紧张得眉头一跳,慌忙去看他的眼睛。 在她无数次的恐惧与茫然中,只有淮安那双时时沉静的眼睛能够给她以安慰。 「……上神。」 傅里指尖有些发颤,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里里,所以你想报仇,就尽管去……」 听到淮安这样说,傅里一时之间是有些疑惑的,还没等她再度顺着淮安的视线看向地上的狐狸们—— 傅里便惊觉自己突然矮了不少,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竟重新变成了小狐狸。 「化作人形打狐狸确实有些粗蛮,」淮安蹲下身子摸摸傅里毛茸茸的脑袋,低笑着说道,「去吧里里,咬它们!」 「…………………」 傅里好他妈想笑。 她活了两辈子,没有见过淮安这种恐怖如斯的男人。 严肃的时候是真的帅破天际,气场横扫战场。 第74页 可一旦愚蠢的时候……也是真的傻逼。 面对一群五颜六色的小狐狸,傅里实在是下不去嘴,只得冷着脸抬头看淮安。 你能做个人吗?你不做人的话,最起码让我做个人成吗。 小藏狐当时被欺负的那些所有记忆,在下午的时候,通通被她还给了那些狐狸。 现在若是再打它们一顿,那岂不是变得和之前欺负小藏狐时候的黑心狐狸一样了? 傅里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动手了。 狐族长老松了口气,连连向傅里作揖行礼。 淮安方才说的那一番话,让他觉得自己几乎再也做不成这狐族长老的位置了,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怪懂事的,没让淮安继续针对青丘。 「多谢里里姑娘……多谢淮安上神……」 老狐狸自是明白自己道谢的时候把傅里的名字放在前面,淮安明显会更开心一些。 小狐狸们身上的禁制还没被解开,不过狐族长老不敢再叨扰淮安了,且将它们带回去用时间来化解术法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傅里一脸淡定地瞧着远处,末了,抬起那张时刻散发着「你有事么」情绪的脸看向淮安。 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意图是什么?我丢透了人之后,现在你满意了? 淮安像是不曾发觉傅里的不悦一样,俯身把小狐狸抱了起来,侧过脸贴贴傅里的耳朵,转身进了狐狸洞。 「里里,我们再在这里安歇一晚,明日便回太华山如何?」 由于被淮安施了法术才变回的原形,傅里没有办法靠一己之力重新化作人形,只能任凭淮安抱着她,揉捏她的大耳朵。 老东西,过分了! 淮安时常面对傅里所营造出来的痴憨状态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效果。 傅里还当他是真的傻,不知道她想要便成人形,只能郁闷地等待他长出脑子,或者是想同她说话时,再将她变成人。 「……里里,我其实……其实是想这样……抱你一会儿……」 心中纠结了半天,淮安终究还是将心中的想法对傅里说了出来。 傅里:「…………」 你要抱就抱好了,干嘛把我变成这样?我又没说不同意………… 「……我没有过喜欢人的情绪,所以面对这样的感情,我觉得脱离了自己的把控,觉得又惊喜又害怕……」 淮安揉捏着傅里肉乎乎的小爪子,嘴唇贴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傅里惊讶地张开了嘴巴,然而她这副呆样子实在是有点傻憨憨的,并没有两人谈情说爱该有的温柔气氛。 「傻里里。」 伸手握住傅里因为不可思议而微微张开的嘴巴,淮安在她耳朵上轻轻亲了一口。 「喜欢竟然是这种美好的感觉。」 「觉得心里被装得满满的,做什么都会想到你。」 「虽然离你很近,但抱着你的时候,还是会想念你。」 傅里的脸发烫起来。 ……他……他在说什么啊他…… 淮安抱着傅里躺在石床上,「我的里里毛茸茸的……真可爱。」 你把我身上的法术解了,我来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可爱。 似乎是能听到傅里的心里话一样,亦或许是怀中小狐狸的爪子实在太不安分,四处拱来拱去,让淮安觉得还不如人形老实,便点点她的额头,流光一闪,傅里正抬爪碰淮安的脸,突然变成了皙白修长的五指,她瞬间尴尬得僵在原地。 「…………呃……呵呵哈哈,上神……」傅里「蹭」地一下从淮安怀中坐起身,保持了安全距离不靠近他,背转着身子,「嘶——这天色渐晚,是不是该歇息了,上神您好好歇着,我回…………」 话音还未落,傅里就被一股大力再度扯回到石床上躺得板板正正,「回哪儿去?」 傅里感觉自己的心简直快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了,她急忙捂住胸口侧过脸去不敢看淮安。 「……回,回……自然是回……我的住处去。」 淮安闷声笑笑,松开桎梏着傅里腰身的双手,放她自由,好整以暇地躺在枕上。 「……去吧。」看你自己舍不捨得走。 果然不出淮安所料,傅里造反般地勐力躺在床上,故意不去看淮安的方向,闭着眼睛哼道,「你让我去我就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被她的口是心非彻底击垮心中的最后一道城墙,淮安长臂一伸,将小狐狸揽进怀中,轻拍她后背,感知着她如擂鼓般的心跳。 傅里魂不守舍地等待着淮安做些什么,可他却只是老老实实地抱着她,并未有半分逾距的行为。 「……睡吧,我的里里。」 听着他的声音,傅里的心中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平和与静谧,眼皮发沉,逐渐阖上了双眸,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两辈子加在一起二十几年,傅里还从来没有在男人的怀中醒来。 和影视剧中演绎的完全不同,她并未赤身裸体地出现在床上,而是衣衫整洁,身侧的男人也是手脚规规矩矩,平放在身侧,连分毫都没有挨到她。 说不出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开心?满足?兴奋?都不是。 …………怎么他妈的有点失望? 傅里意识到这种情绪后,勃然大怒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75页 荒唐!无耻! 她,她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都怪这个老东西! 傅里瞪着淮安沉静的睡颜,怒不可遏地想要咬他一口。 咬哪里? 端详着淮安高挺的鼻樑和丰润的嘴唇,傅里有些蠢蠢欲动。 却还在心里告诉自己,她这只是……只是为了报復他才…………才咬人的! 傅里悄咪咪地拄在淮安的枕边,低头打量了一会儿他的五官,心生妒意可又觉得得意。 从哪里下口好呢? 「里里是在想……从哪里下口好呢?」 男人刚睡醒的微哑嗓音闯入傅里的耳膜,惊得她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 傅里哑口无言地盯着离自己咫尺之隔的嘴唇,目光移向男人水亮的眸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喘气还是说话。 淮安笑了起来,抬手覆在傅里的后脑勺上。 还没等傅里反应过来他做这个动作的原因时,淮安的手上就已经用了力气。 他缓缓地压着她的脑袋—— 按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 傅里简直要惊呆了。 这老男人果真没谈过恋爱吗? 为什么做起这些事会这么熟门熟路…… 一吻既罢,傅里连指尖都在微微地发着抖。 淮安抬手替傅里绾好凌乱的长髮,末了又捏捏她的耳垂,笑着说道。 「天亮了,我该带我的新娘子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的功能好像失灵了呢怎么…… 感谢观阅,鞠躬~ 感谢在2021-03-21 16:24:34~2021-03-23 14:2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可爱 20瓶;啾啾栖鸟过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太华山下的城池向来都热闹得很。 傅里搂着淮安的手臂, 蹦蹦跳跳地挨个儿店铺细看,有相中的衣料和小玩意儿,就仰头看一眼淮安, 男人自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吟吟地递上银子。 得到两句「百年好合」的祝福后, 淮安笑得比傅里还要开心, 又掏出几锭银子想要作为打赏, 被傅里一把按住,掏出自己的小钱袋,摸了两块碎银递给他,「啧,你这憨货怎么这么败家,用这个……」 话音未落,傅里就发现自己似乎被淮安给绕进去了, 为什么被祝福就一定要给赏银呢? 如今的这个时代啊, 物慾横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仿佛只剩下了金钱交易, 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多的人情味儿了。 傅里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感谢对方对他们的祝福。 他们给了自己多深程度的祝福,她就加倍地祝福回去!这样一来,人类的幸福指数瞬间增多了二倍。 「小兄弟,我也祝你幸福!祝你和你的娘子百年好合, 长生不老!」 然而卖珠翠的小老闆并没有多开心, 只依依不捨地看着被淮安收回到钱袋里的小碎银子,僵着礼貌的笑容接下傅里的祝福。 淮安挑挑眉, 搂着小抠门儿的肩膀朝下一个摊位走,低头亲亲她的耳朵笑道。 「里里,人家小商贩做点生意也不容易, 你还去讨价还价,让不让人赚点钱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傅里兇悍的眼神朝他射来,淮安忙懂事地改了口,「我也觉得他们的货物吧,来价很低,而售价又太高,正应该由我们里里这样的正义之士去对他们稍稍『惩戒』一番,方才能让他们深知人生的波折,人性的险恶……不不不……美好,是美好。」 两人在集市上逛了许久,淮安虽不觉得累,但已经注意到了傅里一直都在假装自己不累,仍自欢欣地扯着他走来走去。 他捨不得傅里受累,于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淮安,你看,前面的花灯好漂亮,我们买两个回去挂在院子门口好不好?」 傅里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拥有的遭遇,笑盈盈地拉着淮安的袖子朝卖灯的小贩走去。 「老闆,这盏金鱼灯怎么卖啊?我要是多买几个可不可以便宜…………呜……」 还没等傅里说完,摊位老闆的视线便从平视直接落到了地面,俯视着方才还极为美艷的姑娘,却突然变成了一只形容极为猥琐鬼祟的灰狗。 傅里简直是惊呆了。 这个老男人总是愿意给她出其不意的惊喜(吓),她砍价砍得好好的,突然把她变回原形是要做什么? 淮安俯身抱起傅里,揉揉她的大耳朵,对摊位老闆说道,「老闆,两盏金鱼绢灯,给你银子。」 傅里快要气疯了,一口咬住淮安朝老闆递银子的手,心中拼命大喊。 给多了!多了!这是三个绢灯的价钱! 心中虽然跟淮安很生气,但不可否认的是,自从淮安将她变小抱在怀中,她真的一点都不累了,路遇相中的东西和物件儿,只要咬咬淮安的衣领,他就会明白她的意思,出手买下来,然后把两盏金鱼绢灯挂在她的大耳朵上,一左一右,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一人一狐满载而归,顺着山路慢悠悠地回到了小院儿。 傅里也走了半日有余,早就窝在淮安的怀中睡得香甜不已,连淮安把她变回人形放在床榻上抱在怀里入睡都没能察觉。 第76页 民间成亲的礼节和程序在淮安和傅里二人之间并没有存在的意义,他们只需穿上吉服拜过天地,便可成为夫妻。 即便如此,淮安还是十分重视这虚无的仪式感,每日都蹲在傅里身边,乖巧地看她一针一线地将龙凤绣在大红的布料上,满眼都是关不住的温柔。 傅里想到两日后的成婚,指尖紧张得一颤,尖细的针尖刺入指腹,带起一熘细小的血珠落在大红的嫁衣上。 她向来皮实,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可看在刚给她倒水回来的淮安眼中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他忙丢下茶杯,在身上擦了擦手,疾步跑过来。 倒真的像是憨厚的农夫见到妻子受伤一样紧张无措。 他抓着傅里的手,轻轻挤了挤污血,「痛不痛啊里里?都怪我,来,衣服放在一边我来做,你去屋中歇着。」 傅里看到他丢杯子的样子实在是像极了沙和尚,又恍若看到了尔康的影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嘶,你还笑?你这小狐狸……」 淮安不满地皱紧了眉,气得捏了一下傅里的脸颊,直接把人抱起来丢进柔软的床榻上,扯过被子盖好,「等着吧里里,看为夫给你做一套让你毕生忘不掉的嫁衣!」 月宫。碧莲殿中。 「啪——」 精緻小巧的茶杯被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色泽浅淡的茶水迅速洇满一小片地面。 「贱婢!贱婢!都是贱婢!都得给我死!」 青檀纤长的五指握住桌角,时常泛着红润的指节隐隐泛白,想来是气得不轻。 碧莲殿中的侍女乌压压跪倒了一片,皆颤慄着不敢吭声。 当年她们都是听闻青檀上神是这九重天上唯一一位女上神,性子温柔,待人有礼,所以才争着抢着来她的身边伺候的。 可是没想到时间久了,这位女上神竟是这么一个多疑狭隘的妒妇,一有不顺心的事情时,轻则打骂,重则挥手令人成灰。 晶晶蹦蹦跳跳地来到主人面前,乖巧地跳舞给她看,嘴里发出讨好的哈气声。 就在大家以为青檀上神定然会被她素日里最为喜爱的晶晶哄好时,她却一脚将小狐狸犬踹飞出了殿门。 小狗不可抑制地痛叫了几声,嘴角迅速流出血来,染红脸上的白色软毛,旋即低低地呜咽起来,最后渐渐没了声息。 侍女们身子一颤,将头伏得更低,趴在地上哆嗦着,努力压制心中的恐惧,不敢发出任何可能会再次激怒青檀的声音。 「贱人!骚狐狸!我定要杀了她!包括淮安!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她的声音属实不低,连在外面的守卫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见青檀并未将这九重天上的其余神仙放在眼中。 他们自是不敢对此表示有什么不满,老老实实地站在宫门口置若罔闻,可听在重明的耳中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自从淮安离开归歧宫,重明便替他待在宫中饲养着那些还未化形的灵宠。 他的听力要较寻常灵宠与神仙都强上许多,听到青檀宫中传来尖利的怒吼时,重明正在为那簇映山红修剪着枝丫,被淮安送回九重天的豪彘正哼哧哼哧地跟在他脚后捣乱,听到月宫传来的这句话,重明不由冷了脸色,放下大剪刀,拂袖朝宫外走去。 对上神不敬者,即便是天帝,他重明也愿与其殊死一搏。 淮安上神于他而言,亦师亦友亦父,重明绝不允许有人轻贱于他心中唯一的神祇,就算付出生命,也要保他性命与清名。 说得自信些,青檀上神的战力并不在他之上,若是单打独斗起来,他的胜算有八成。 月宫门前的守卫对重明怀着惧意,他们深知在这九重天之上,只有淮安上神能够控制得了重明的一举一动,如今淮安上神不在天界,谁都不知道这重明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于是他们默默后退了半步,将宫门让出可供重明通过的宽度。 与其被他打死在这里,还不如主动让开保命,反正他们对殿里头那位主儿也没有什么好印象,被分派到这里原就不是他们本意。 「青檀上神,归歧宫重明求见。」 重明声线冷冽,饶是刚说了要对淮安下手的青檀什么都不怕,勐然间听到重明的这声音,还是吓了一跳,没忍住地脸色一僵。 她挽挽鬓边碎发,慢悠悠地从美人榻上起身,温声软语地笑笑,「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重明仙君啊,快请仙君进来。」 青檀心知自己宫中之人已不再忠心,竟连阻拦和通报都没有,便将重明随意放了进来,待到她处理完了这重明,外头那些个背主的废物,她也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重明没跟她客气,一撩衣袍,刚要抬步迈进门槛,便看到了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狐狸犬,眉头一皱,俯身将它抱起来拢在怀中,以术法为它疗伤。 看到这一幕,青檀的脸色变得极差,她虽然不想掩盖自己的情绪,但总觉得自己公然伤害爱宠的行为会让她身份大跌。 碍于所修并非所用的术法,重明并不太擅长疗伤,只能勉强保住小狐狸犬晶晶的性命,回手将它递给殿门外侍立的侍女,继而迈进殿门,微微颔首向青檀抱拳行礼。 「青檀上神。」 「仙君来此有何贵干呢?」 青檀挥挥手,示意跪在殿中的侍女不必在此伺候,她手还没收回来,侍女们已经迈着急促的碎步离开了碧莲殿。 第77页 重明挑挑眉梢,好整以暇地立在原地,等到最后一个侍女将殿门关上后,他才看向青檀。 「烦请青檀上神将方才说过的话,再说上一遍。」 重明容貌虽是俊美,但眉眼之间极为冷厉,肤色又是白得透亮,光是站在那里就叫人移不开视线,偏生说起话来冷冰冰,给人心里徒增一抹凉意。 总觉得他随时都可能会大开杀戒,不讲情面地大杀四方。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 青檀正在气头上,见重明一个奴僕都胆敢这样同她讲话,不由气得眼睛发红,指甲几乎攥得出了裂缝。 退出殿门的侍女们见来寻青檀的重明生的俊俏,同时心知大家脱离了危险,也就有空闲去偷偷听听重明是如何敢胆大包天地来寻青檀要说法的。 她们皆知重明的战力,若是真的气到极致,打起架来便不会顾及周围,所经之处皆为焦土。 所以她们老早地便退得远远的,不敢过近地接触二人的战场。 青檀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微微一笑,「重明仙君此话何意,本上神倒有些听不懂了呢,方才晶晶顽皮,我小小地惩戒了它一番,并未说什么得罪仙君的话吧?」 重明没什么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青檀,一字一句地警告着,「在这九重天上,还没有能够与我匹敌的神仙,还请青檀上神珍惜自己的性命。」 他这话说得极其大逆不道,并未将青檀放在眼里,言语之间也没有半分的敬意,连「小仙」都不自称,就敢同她如此讲话。 「大胆!重明!你是要造反吗?!」 青檀终于没有办法再继续忍耐下去了,她勃然大怒,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到重明身前两步的位置,狠戾地盯着他的眼睛。 重明仍是微微勾唇笑笑,「造反?莫非青檀上神想要先造反不成?难道这九重天上,除了天帝,还有别人有资格说『造反』二字的吗?」 俏丽的容颜被重明这一番话气得扭曲狰狞,青檀抬手就想要打重明一耳光,可突然却将手放了下来,换了副笑靥如花的样子,眉目含情地望向重明的眼睛,轻轻抓住他的衣襟。 「青檀上神自重。」 重明蹙眉拉回自己的衣衫,嫌恶地后退半步。 「我今日来,便是要青檀上神的一个赔礼道歉,我家上神近日虽不在归歧宫,但也容不得青檀上神如此肆意咒骂。」 青檀的脸上仍旧保持着浅淡的笑意,不死心地上前抓紧重明的衣襟便往床榻边上带,视线时不时地瞟向重明身后的矮窗。 「是是是,都是我的过错了,」青檀退到榻边,神态里似乎隐约露出几分愧意,低着头看自己浅粉的鞋尖,嘴上道着歉,「还请重明仙君莫要再同我一般见识了…………」 突然,她一把攥紧重明的领口,厉声喊道。 「祁修!」 青檀自知不敌,引诱重明将背部完全暴露于殿门之时,声嘶力竭地高喊了这么一声。 只见一道周身漆黑得不亚于重明的身影闪了进来,重明还来不及反应,一柄长剑便在瞬时之间被推进了他的胸腔。 重明痛得一怔,缓缓低下头看穿过自己胸膛的锋利剑刃,难以置信地盯着笑得极为嚣张的祁修,嘴角溢出血来。 「……你……是何人……」 祁修双臂环胸高声笑了起来,低头满意地欣赏着满口鲜血的重明,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重明登时瘫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真是一条好狗啊,和你家主子一样『忠心耿耿』呢……」 祁修俯身捏住重明的脸,噼手就是两巴掌,打得本就奄奄一息的人又抑制不住地呕了几大口污血,狼狈不堪地垂着脑袋。 他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呛咳着,奋力朝着身后的祁修进行反扑,想要将他一起拖进地狱,可竟被提早反应过来的祁修将插进他身体里的剑倏地拔出,再度重重插回重明的胸口,剑刃肆意翻搅了几圈,直到他再动弹不得。 「好生忠诚的狗。」 祁修啐了一声,抹掉粘在自己身上的血迹,使劲踢了脚已经一动不动的重明的身体。 「他对淮安也算是忠心一场,将他葬了吧,正好也别脏了我这宫殿。」 青檀虚掩口鼻走向床榻,打算好好地歇息一会儿,毕竟突然弄死了个神力非凡的仙君,对天帝,对淮安,都不是一件好交代的事情。 「那上神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祁修也没理会躺在地上重明,而是转身坐在了凳子上,拎起茶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地上的重明已经悄悄睁开了眼睛,他视线盯紧了青檀的颈项,将所有的灵力尽数逼到右手上,趁祁修放下茶壶的不经意间,纵身跃起,以手为刃,生生将青檀纤细的脖颈划破—— 青檀的鲜血争先恐后地从脖颈间涌出,她难以置信地指着重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但终究是无力回天,饶是她再对医术研究得有多高明,仍是没办法抗拒这一击毙命的攻击。 很快,她便瘫在了地上没了声息,祁修在大惊失色间,慌忙去念青檀所教授他的法诀,想要召唤出方才那柄长剑,可青檀人已经死了,剑灵也跟着她一起消失,任凭祁修如何召唤,也没有办法将武器重新握在手中。 重明勉力在地上站直身体,满面血迹地盯紧浑身发颤的祁修,嘴角露出笑意。 第78页 今日他将生死抛出,只要护得淮安上神周全,他也就毫无遗憾。 月宫中有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会将九重天上的其他神仙都招过来,到了宫门口,发现守卫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众神发现没有阻拦,自然一窝蜂地涌入碧莲殿。 进门便看到青檀死状悽惨地倒在大殿正中,脖子上开了好大一道血口子,满地都是她的血,似是身体里的所有血都流光了一样。 但离她尸体的不远处,还有一大滩颜色与她有些差异的血迹。 侍女们趴在青檀的尸体边高声痛哭着。 她们并非是假慈悲,也不是捨不得青檀就这样死掉,而是害怕与恐惧在心中交织,看到自己的主子就这么在青天白日下被杀死,是谁都会害怕的。 临死前的信念让重明咬牙追着祁修冲出了天门,看他一路朝太华山而去,重明不禁慌了神。 他是想要去对淮安上神不利! 站在被淮安亲自从山下扛上来的铜镜前,傅里红着脸看向镜中的女子。 她觉得有些想笑,又觉得甚是荒唐。 经歷了两种人生后,她反倒将日子过得简单起来,爱就是爱,厌恶就是厌恶,没有必要去纠结一下让自己犹疑不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就要去做,错过了反倒会成为心中的遗憾。 淮安焦急不安的脚步声在院外响起,傅里忙整理好裙角,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这会是她在惶惑的异世中最幸福的一天。 小巧的红色绣鞋迈过门槛,傅里盖着盖头,小心翼翼地隔着薄红的布料看向脚下的路。 离淮安越近,傅里越觉得胸腔发烫,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也微不可见地发着抖。 「里里,小心一点,别摔到了。」 淮安带着笑意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笑道。 傅里面朝院门,刚要回应淮安的话,便隔着盖头远远地瞧见有两道在湛蓝天空中尤为夺目的黑影—— 从天上直奔着太华山而来! 潜意识生出的恐惧让傅里一把扯开盖头,大步朝淮安跑去。 「淮安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长吗,爱吗 感谢观阅,鞠躬~ 感谢在2021-03-23 14:27:16~2021-03-24 15:5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网友一号 16瓶;讨厌买股文、高产大大快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九章 在傅里朝他扑来的前一瞬间, 淮安也早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里里,别过来!」 他不知道前面那道黑色的身影究竟是什么来路,但是后面的重明, 是他只听声音、即便闭着眼睛都可以分辨出来的人。 淮安抬掌布了一道结界,骤然横在他与傅里之间, 阻止她朝自己奔过来, 右手朝身侧一挥, 半壁便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 「淮安!」 傅里双手用力砸着坚硬无比却并未出现在视线中的结界,声嘶力竭地怒骂着,「混蛋,你放我出去!」 淮安听见她的叱骂,回头看了她一眼,温和地笑笑,「乖里里, 没事的。」 眼见着那两道黑影越来越近, 近到连傅里都能用她这近乎于肉眼凡胎的视力看到了来人的脸。 她惊怔着瞪大了眼睛,双手凿得愈加用力。 「淮安……你让我出去, 你放我出去,让我陪着你好吗?」 重明原身本是重明鸟,在空中飞行的时候,鲜少能有生物追得上他的速度, 可是此时他身受重伤, 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咽气,速度自然不比祁修, 不过祁修的修为不算极高,所以勉强可以在他身后不远处与他纠缠。 「上神!闪开,进到结界里面!」 对祁修这副殊死一搏的架势表示十分担心, 重明怀疑他可能有还没拿出来的致命武器,只为了与淮安同归于尽,因此这么久都没有与他缠斗,只一心朝着太华山而来。 曾经能散尽修为只为芸芸众生的淮安自是不会抛弃重明,与傅里躲进结界中看他活活被杀,他飞身而起,掠到半空中正面迎上了祁修的身影,远远地施了一道符咒,将重明打进傅里所在的结界中动弹不得。 「唔!」 重明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捂着胸前的血洞便又要冲出去保护淮安。 虽然傅里对重明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毕竟是淮安的重要之人,即便再厌烦,他也是为了淮安而变成了这副样子。 傅里跌跌撞撞地跑进屋中,拿出淮安素日里为她备着的伤药,其间踩到裙角摔在地上也来不及看一眼手臂上的伤口,只想着赶快从这个结界里出去,就算死,也要跟淮安死在一起。 「你有办法出去吗?」 不知道淮安的药到底是用什么炼成的,素日里傅里的小磕小碰都用这个伤药来涂抹,便让傅里以为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山下城中小药铺买的金疮药差不多,可涂到了重明胸前的血口上时,那血淋淋的、仍旧在流血的伤口竟瞬间止住了血,不再肆意流出。 转瞬之间,重明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他低喘着向傅里道了谢,被傅里骂了句废话多后,愣了一下,随即端坐在结界前,闭眼念了个诀。 这道结界对于淮安来说自是简单无比,挥手便可成,但对于比他等级低的小仙来说,却是要破一会儿的。 第79页 而在重明想办法努力破开结界的过程中,淮安已经在空中与祁修打了起来。 淮安毕竟是上神,加之朝夕与傅里相处的原因,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傅里对他来说,竟会有恢復神力的效果,总之比起从前的巅峰时期,他的战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重明破诀的过程看起来极其不顺利,外加他身上还有着如此恐怖的伤口,即便已经保住了性命,但在这里过度消耗灵力,谁也不知道过后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傅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淮安面对的不是别人,是祁修。 是书中那个即使所有人都死光了,他也不会轻易死掉的祁修,傅里没有任何办法,就算让重明伤况加重,跟淮安的性命比起来,也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里里姑娘,」重明缓缓喘了口气,没理会傅里朝他望过来的惊讶眼神,继续说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护上神周全,还请姑娘莫要太过担忧。」 他明明没有见过自己从原身化形成现在的样子,怎的会知道她就是之前那只傻乎乎的小狐狸? 不过傅里无暇顾及,重重地点点头,目光担忧地望向占据上风的淮安。 她并不觉得目前体力还算领先的淮安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因为他们所有人的结局都已经是註定好的了,谁也没有办法做出改变。 傅里真的很想和淮安好好生活在这座太华山上,不要被闲杂人等所打扰,不用去管世俗的纷争。 可现在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只是她的痴心妄想。 与祁修有了纠葛的人生,这让他们如何活下去。 「你打不过我的。」 淮安挡住祁修朝小院子看过去的视线,让他只能与自己胶着,直到体力耗尽,再将他一击毙命。 祁修笑笑,「是嘛?淮安上神还是那般自信……难道忘记了上次在这太华山中,您是如何将周身修为尽数散去的吗?」 「……就凭你?」 淮安右手挥剑,左手食指中指併拢在一起,抬到与眉尾齐平着的位置,骤然射出一道金光,直奔祁修的颈项。 想来他是被高人所救,短短一段日子,已是不低的灵力被他运用得出神入化,虽不至于击败淮安,但足以成为牵制住他的威胁。 傅里看着满头汗水的重明,紧张地攥住了衣裙,「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重明摇摇头。 「无需里里姑娘做任何事,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上神的。」 这句话里又比方才的保证多加了一个傅里,重明面上看不出情绪,心中却波盪起伏。 他曾经错怪了身边的这位姑娘,如今她与淮安上神一起面对着危险,他重明即使是死,也要死在保护他们的阵线上。 两方都在各自专注的事情上努力,竟无人注意到从院子后面绕过来的纤细身影。 那道身影藏匿在暗处,默默观察着结界的状态,直到重明收回双手,结界消失无踪,锐利的短剑才俶尔出现,刺向傅里背对着方才的结界的后心口。 重明勐然反应过来,睁开眼睛,一把将傅里按在自己身后,咬牙迎下这一剑,正中心脏。 金属翻搅着血肉的声音让傅里浑身登时都是鸡皮疙瘩,她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身后的黑衣男人,看到他溢出乌黑血迹的嘴唇在浅浅淡淡地说着「抱歉」,心中的酸涩跟着眼泪一起冲破桎梏,铺天盖地地涌出。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成为牺牲品? 淮安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看到栽倒在地上软塌塌的重明的尸体,淮安目眦欲裂地想要奔过去,却被祁修抓到破绽,挥出一剑,挑破了他肩头大红的喜服。 「想走?淮安上神不是很自信吗?现在怎么会有这么紧张的情绪呢?」 肩头一痛,淮安惊怒地盯着胆敢挑破他婚服的祁修,使劲闭了一下发烫的眼睛,红着眼底朝祁修的心脏刺去。 无汐自从前几日被青檀从狐狸洞中救出来后,便敛息藏在这太华山中,只为等到祁修行动之时,她从旁助力一把,将她所记恨在心的傅里一剑刺死,谁知却半路杀出了个重明,挡掉了她那把淬了毒的短剑,白白让傅里捡了一条命。 赤手空拳间,无汐自是打不过每日被淮安当成弟子教诲的傅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傅里便已经抽出插在冰凉僵硬的重明尸体里的短刃,回身飞快而利落地刺进并穿透无汐的颈项,鲜血飞溅到傅里的脸上,她却仿若无感一样,站在原地抬头望向淮安。 如果今日定要分出个胜负来,那她愿意与淮安一同赴死。 大红吉服被劲风卷得猎猎作响,傅里脸上满是无汐的血迹,她顾不得去擦拭,只愣愣地仰望着她的英雄。 祁修见无汐死了,想起同样惨死在碧莲殿中的青檀,以为自己的下场也会如此,便孤注一掷地将灵力尽数输到自己手中这把并不出奇的长剑身上,虚晃一招,纵身朝傅里的胸口刺去。 若是不能杀了你,便杀了你最爱的女人! 而淮安比他还要早地预判了接下来的情况,在祁修抽身想要杀了傅里的瞬间,淮安已收了半壁,以同等的速度飞身挡在傅里身前。 他们两个的速度都实在太快,当傅里有意识想要躲闪的时候,那柄剑已经齐根没入了淮安的胸膛。 第80页 半壁绽出从未有过的耀眼金光,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直挺挺地沖向祁修的咽喉。 鲜血在空中四溅,祁修的头颅被淮安再次用尽毕生修为注进半壁的神力瞬间割断。 霎时,整个天地间竟有着山崩地裂的徵兆。 「…………」 淮安重重摔在地上,唿吸滞了一下,眼中逐渐失去光彩,耳边再听不到温柔拂过的风声、漫天的血红,只有傅里抱着他的低低啜泣声。 他勉强勾勾唇角,想要抬手摸摸傅里满是血迹的脸颊,却在屡次抬起后,终究无能为力地垂落在地上。 傅里大滴大滴地掉着眼泪,哭得发不出声音来,抓着淮安的手扣在自己的脸上,哽咽着哭道。 「……我……我在这儿,里里在这儿……你别……呜……淮安,你别死……别这样……别让我一个人……我该做什么?我做什么能帮得上你?你快告……呜……快告诉我……告诉我啊……」 淮安艰难地喘息着,沾满鲜血的指腹用力按在傅里的唇角,时常挂着抹笑意的嘴唇微微翘起。 「……真……遗憾啊……不……不能亲手揭开我的……新娘子的盖头了……还没能……」 口中又溢出大口的鲜血,淮安呛咳了一阵儿,喉咙里几乎发不出声音。 「……唔……咳咳咳……没能,没能……合乎规矩地……叫里里……一声……」 「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夸,双更。 感谢观阅,鞠躬~ 第四十章 「滴——滴——滴——」 耳边想起只有现实世界才会出现的电子仪器声。 意识逐渐回归, 痛觉越发明显。 「唔……」 傅里头痛得像是被从中间噼开了一样,忍不住轻哼出声。 仪器声越来越清晰,清晰得像是真实存在般明显, 傅里倏地睁开了眼睛。 她回来了?还是死透了? 「里里?」耳边传来温柔的轻唤声,「里里, 你怎么样?能听到妈妈说话吗?」 妈妈? 傅里疲惫地转动着眼珠, 果然, 离她的脸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面色憔悴的女人正是她朝思夜想的妈妈。 「……妈,妈……」 傅里艰难地开了口,嗓子已经干哑得不像话,却还是坚持着把这两个字叫完。 这是梦吗? 在她死了之后,也仍旧会回到现实世界所拥有的天堂吗? 那淮安呢,淮安去了哪里?地府吗? 妈妈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她在现实生活中也去世了吗? 「妈妈……」傅里的嘴唇被傅妈用棉签沾了一点水, 看上去湿润了很多,她人也舒服了不少, 「你……来这里多久了?」 傅妈擦着激动的眼泪,「妈妈一直都待在这里啊,在这里等着你。」 听到这里,傅里不禁担心起她那个毫无生活常识的老爸, 艰难地抬起脖子问道, 「那,爸爸呢?」 「爸爸, 你爸爸在外面,」傅妈见她精神好了不少,急忙朝外面喊, 「老傅,老傅啊,里里醒了,快进来!」 傅里:「???」 傅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我爸爸也……来了?」 她家全军覆没了? 傅妈连连点头,「当然,我怎么会丢下你爸爸一个人呢?」 傅里惊呆了。她妈竟然…… 「妈,这可是刑事案件。」 不过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傅妈义正言辞,「对,这就是刑事案件,我们得到了教训,以后就不能再犯。」 还有以后? 傅里觉得她妈妈可能没有意识到他们如今所处的地方是有一种什么样的意义。 她刚要解释,就看见傅爸扛着个果篮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看见傅里醒了,表情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转身的时候,傅里看到他的眼泪掉在了她的被子上。 傅里正想问他感觉怎么样,门口鱼贯而入的医生们吓得她立刻闭上了嘴。 在这里救她,怎么救,救活了送去投胎吗? 那淮安怎么办? 她不要丧失有他的记忆,她不要投胎。 傅妈按住挣扎不停的傅里,温声安慰着她: 「里里,你不要怕,医生只是来检查你的情况的,不会痛的,你放心,他们动作很轻的。」 傅里眼中落下泪来,她不想被救活带走。 她想记得淮安。 她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了。 「里里,等你康復了,我们还要去见你的恩人呢。」 听到这里,傅里的动作一僵。 恩人? 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难道她真的回到了现实世界? 那淮安呢?淮安去哪里了? 在傅里发呆的间歇,医生已经动作麻利地检查完了傅里的基本情况,转身道,「病人的情况很好,现在的反应大概是因为车祸后的一种应激障碍,多陪她说说话,缓解一下她的焦虑情绪,对她的病情会很有帮助。」 傅爸送医生出了门,只留下傅妈一人守在傅里床边,看着逐渐发傻的女儿,她又侧过头去抹眼泪。 傅里脑子里还没有完全接受目前的状况。 按照寡言的说法,她在现实世界里估计都成灰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81页 她来不及惊喜,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情。 【寡言,寡言你在吗?】 【宿主好,恭喜回到现实世界。】 她还在。 【淮安呢?淮安去哪里了?我回来了,那他去哪里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傅里侧耳听着寡言的动静,即便寡言是在她脑袋里面发音,但心里的急躁还是让傅里微微支起了脖颈。 然而寡言不再吭声了。 傅里绝望地躺回到枕头上,眼泪顺着眼尾扑簌而下。 「来里里,乖,喝点水。」傅妈轻轻抬起傅里的脑袋,然而她却突然听到寡言的声音。 【他还活着。】 「妈妈,帮我拿件衣服。」 傅里觉得自己只要站起来,出去就可以见到淮安。 她手肘撑着身体,还没等傅妈来扶她,就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傅妈边给傅里穿衣服,边嘆了口气。 「恩人为了救你,现在还在icu呢。」 「妈妈,恩人叫什么名字啊?我想去看看他。」 傅里伸手穿好衣袖,看向傅妈,等待她的答案。 「他叫淮安。」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高考终于结束啦!感谢大家的陪伴!mua!鞠躬!有番外! 第四十一章 番外 混沌间。 淮安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他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 这里的人和他所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 行路的时候,会钻进一个个圆滚滚的金属箱子,当箱子后面冒出一阵青烟之后, 里面的人就会被箱子带动着驶向远方。 就像是……大户人家的马车一样,只不过速度要快上许多。 所有的男人都剪短了头髮, 穿着仙门弟子练武时的劲瘦衣袖, 而身上却和弟子们的装束有所不同, 都是量身裁衣,十分贴合走路的姿势而制成的。 被这些陌生的景物所震惊到,淮安在路边站了良久,眯着眼睛看面前状似路口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红黄绿三个圈圈不停地变换颜色。 他想要使用法术离开这里,却发现丹田空空,毫无真气涌动的迹象。 一定是因为跟里里分开太久了的缘故。 里里呢? 淮安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掌心, 心道这一定是梦, 只要醒来,他就可以继续跟里里生活在那个宁静祥和的小院里, 生不生小狐狸全看里里的想法,她要是喜欢,大可以生一堆,要是不喜欢, 他也乐得轻松, 只宠里里一辈子。 可是他死了,里里该怎么办。 「卧槽, 是我看错了吗?」 「操,真的!天上掉下来了个人!」 「卧槽,快看, 真的有人!」 淮安听不太懂他们说话时候的前缀,但是勉强可以听懂后面半句。 天上掉下来了个人? 淮安跟着他们一起朝空中望了过去—— 大红色的吉服翻飞,一个身形纤细的姑娘正飘然坠落,周围并无其他的着力点,像是凭空出现在半空中一样诡异。 淮安瞳孔紧缩,那是—— 里里! 他来不及思考傅里为什么不用法术,也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此时并无半分灵力傍身,只想着飞扑上去将傅里从空中接住,单凭她现在全无准备的下降速度,待到落地之时,必然粉身碎骨! 淮安不顾一切地朝着傅里所坠落的正下方跑去,同时伸出双臂呈接人之势,口中唿喊: 「里里,别怕!」 周围人被这一身红衣的男人的做法惊呆了,见他一副谪仙模样,还当是哪个剧组未曾告知路人就冲过来拍戏的,然而却并未在他和空中哪个女演员的身上看到威亚的钢丝缚绳,不禁感嘆如今的特效真是越来越好。 傅里的头脑昏沉着,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感受不到耳边的风声,只知道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样播放着她的过往。 有曾经在现代的快乐生活,也有……和淮安的婚礼。 傅里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在那里跟淮安永远在一起。 没想到死了两次,都没能守得住淮安的性命。 耳边突然传来淮安的声音,傅里紧紧闭着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 可能是真的大限已到,她已经开始出现幻听了。 「嘭」地一声,耳边传来重重的撞击声。 紧接着,傅里就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觉得这种温度让她感到分外的熟悉。 「报警!快报警!拍戏出事故了!」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这个剧组完蛋了!拍戏拍出人命了!」 傅里被这阵惊叫声吵得微皱眉头,疑惑地睁开眼睛。 什么拍戏,剧组,出人命…… 她从高空坠落,虽然被淮安在接触到她的瞬间唤醒了部分的法力,从而化解了极大的重力,然而淮安毕竟也是刚恢復一些,就要在骤然再度将法力施展出去,身体受到的损伤并非一时半会儿就可以重新復原如初的。 傅里还没来得及看清将她抱在怀中、护佑得小心翼翼的男人是谁,便被脑袋里突如其来的钝痛击晕,下一秒就变得不省人事。 . 淮安躺在病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82页 不是梦。 他还活着,还能听到真实的声音。 「醒了!病人醒了!」 耳边传来惊喜的女声。 紧接着,就是急促的步伐跑出门的声音。 眼睛被刺目的阳光侵袭得生疼,淮安只能微微眯着眼睛,想要将这屋中的事物看得再清楚些。 可进入视线的场景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慌乱。 「……里里。」 脸上套着一个奇怪的东西,让淮安发声有些困难,但他的恢復能力和平常人自是不同,单单恢復意识没一会儿,身上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癒合起来。 「赵医生,车祸受伤的病人醒了,您看……天哪!」护士看见淮安的脸,不禁惊唿道。 淮安侧头看向一身白衣的女子,立刻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里里若是知道了她看其他的女子,岂不是会很生气。 但是这女子看上去并无恶意,身后还进来了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男人,听她唤他「医生」,或许是郎中也说不定。 淮安慢慢扭头过来,嘴唇微动,「傅里在哪儿?」 医护人员对淮安的这个恢復能力感到异常的惊讶,虽然腿骨还没有癒合,但是脸上的伤口已经尽数消退,连道疤痕都看不到。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这种情况可以真实存在。 见床前的两个白衣人不回答他的问题,淮安又追问了一句,「二位,我想请问一下,傅里在哪里?」 护士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对淮安给他们的这个称唿虽然觉得很奇怪,不过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说话方式: 「傅里女士在另一间病房,淮……先生,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好好休息,让身上的伤口……」 越说道后面,护士就变得越发没了底气,「……尽快恢復。」 除了腿骨骨折之外,淮安身上的伤口目前属实是拿着放大镜都没有办法找到分毫,而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他那条本应动不了的腿,竟因为不耐烦,而微微曲起,看上去竟跟那些早就癒合的伤口一样,已无大碍。 「里里就在另一件屋子里?」 淮安难以置信地支起了上半身,作势就要下床来。 「淮先生,您还有伤,不能下床……」 护士急忙上前,想要按住,但她的动作不如淮安快,走到跟前时,发现淮安已经站在了地上,缠着绷带的腿稳稳噹噹的样子,看似比身边的赵医生都还要结实几分。 他们没有立场再阻拦淮安的行动,只能以防万一地跟在身后,担心他随时会倒下。 淮安穿上床边似是为他准备的鞋子,稳步走出病房。 他正要回头询问傅里的病房是在哪间屋子,结果余光一闪,视线里冲进了一个踉跄又熟悉的身影。 淮安瞳孔微缩。 是她! 「里里!」 淮安惊喜地喊着前面那个娇小的背影,许久未曾高声讲话的嗓子微微发干,却难掩他的激动。 那道身影怔住,下一秒才缓缓回过身来。 看到走廊尽头那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傅里的眼眶顿时通红。 在没见到这一幕之前,她的脑海里每一秒都是淮安满身是血的画面。 就算在这里醒来后,知道淮安没死,可还是觉得一刻都耽误不得地出来找他才安心。 傅里来不及说话,来不及叫淮安的名字,也来不及掉眼泪,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推开了淮安朝她张开手臂的怀抱,直接当着医护人员和周围病患的面儿,上上下下地就开始检查淮安身上的伤口,倒是让淮安又羞又恼起来。 「里里……你这样,不好……」 傅里哪管什么好不好,检查一番、放下心来之后,她直接按着淮安的肩膀,将他推到了墙上,接着就是又凶又狠的亲吻落在了淮安的嘴唇上。 淮安一愣。 他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这么……亲密的事情,这是在是太…… 算了……不管! 淮安抬起手,轻轻握住傅里纤细的后颈,直接调转方向将人按在墙上,手掌护在傅里的脑后以防她碰到冰凉的墙面,然后低下头,温柔地含住她的嘴唇。 这是连他在梦里梦到都会眼眶发烫的场景。 「谢谢你。」 傅里不知道淮安在谢她什么,不过她此时也想跟淮安说这句话。 所以暂且就当做他俩说谢谢的初衷是一样的吧。 傅里拉拉碍事的病号服,愈发将淮安的腰身圈得极紧,罕见地露出温柔笑意: 「谢谢你。」 让我所念终有归宿。 淮安握紧傅里的手腕,紧紧抱住以同样力度抱住自己的爱人。 就算千万年也要追随而来,只要她还活着。 就永远是他的小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啦快要军训啦,这段时间实在有太多事要忙,所以真的没有办法码字写文。 如今开始新的征程,同时也祝大家心想事成,学业进步呀!我们下一个故事见。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