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以为一根香蕉就把我搞定了?》 第1章 如果倒霉有段位 许见卿推开门的时候,卸下衣物且摆好了一个婀娜姿势的芸娘正躺在他的那张破床上朝他勾手指,如果在电视上播的话,那一定是满屏的马赛克。 但如果是小说中时,接下来的剧情要么就是男人冲进屋内对着女人惊恐大喝道“你是谁快离开我家”,或者直接脱了裤子进去这样那样。 但许见卿面无表情地对着屋内扫了两眼,便“啪”的一声关上了门,转身走到大街上。 叉着腰深吸一口气,朝着来往路人气沉丹田出声:”大家快来看啊!房子里有个没穿衣服的疯婆子!” 然后就看着芸娘手里抱着衣服光着屁股从后门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沿着墙根快速行走,还不忘恶狠狠的回头对自己比了一个中指。 许见卿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对围观的路人摆手,笑着解释道:“哈哈开玩笑的,路过的请继续路过。” 待人群散去后,他才疲惫地坐到墙根的一个破旧凳子上,轻轻捶着腿开始思考人生。 相同的剧情在这个月已经发生了第五次,而自问虽然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一枚但是绝不存在乱搞男女关系的资深宅男许见卿,之所以会被女人如此纠缠。 纯粹是因为这根本不是现实世界,这尼玛是在一本小说里面! 没错,尼玛还是他自己写的小说! 这是一本名为《仙途逆苍穹》的小说,讲述了主角晏如尘的修真历程。 故事围绕这位独特的种马型人物展开,呈现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打怪修真情节。晏如尘年幼时,不幸被遗弃在河边,幸得一群来自秦楼楚馆的女倌人救助并抚养长大。 然而,烟花之地的生活并非安乐窝,暗无天日、受尽欺凌是他的家常便饭,用尽心思也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每日都在为生存而挣扎。 晏如尘所在的村庄多年来饱受天灾的困扰,还时不时受到魔族的侵扰。为了寻求解决之道,村长决定派遣一批年轻人前往南方的仙门宗派学习修真之道,希望他们学成归来后能保护村民。 晏如尘在机缘巧合下,与村中的年轻人一同踏上了求学之路,这也标志着他逆天人生的开始。 宗门试炼,偶遇世外高人,学习绝世武功,获得无数美女青睐,智斗书中大boss,从此过上比龙傲天还要傲天的生活,他的名字“晏如尘”在苍穹之上经久不息地回荡,成为永恒的传奇。 当然其中还会穿插着一些伏笔剧情揭秘,比如自小被遗弃的男主角竟有魔族血脉,表面无辜善良的他其实是一朵黑莲花,还有全文最温和慈善的仙门长老竟是幕后大boss,仙门无故失踪的弟子竟是这人所为等等…. 但是哪怕这篇巨着金手指逆天,男主角后期收服美女后宫无数,一茬又一茬的仙草灵丹应接不暇,伏笔和反转设置了一个又一个,但是! 还是无法阻止这本小说的扑街。 许见卿,就是这本扑街小说的作者。 这本书他码了一百多万字,但是烂番茄网站上连一千阅读量都没有破过。 虽然嘴上打着“文学无价,热爱万岁”,但是在持续走低的阅读量中,许见卿终于越写越放飞自我,到了最后有坑不填,文字天马行空,刷到个美女网红主播就把她写到文里去但是又不给她补充结局,越写越随心所欲,当然最后阅读量就更惨不忍睹了。 没有阅读量,就没有收益,许见卿在家里宅了一个多星期后,实在没忍住饥饿,终于“纡尊降贵“的决定去超市囤两箱泡面。 但是就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不知道哪里来的逆行的汽车送上了天。 像一道抛物线从天空划过的许见卿,在闭眼之前心想:早知道就听他奶的话,去考公务员了。 许见卿死了,又没有真的死,他睁眼后,眼前只有一片黑漆漆的世界,还有一块控制面板说着比谷歌翻译还要僵硬的话: “欢迎《仙途逆苍穹》作者许见卿来到门的世界,本世界接收各种因为意外死亡的作者进入系统体验自己笔下创造的小说剧情,并本着100%还原和100%尊重原着的情况下,协助帮忙填坑和修正完整剧情,不断提升小说逼格回馈广大读者朋友。” 许见卿一脸懵逼:“啊?” 那个声音继续道:【由于异常网络波动,本世界剧情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偏移,目前尚未确定源头所在。恳请作者在剧情推进中协助修正,一旦剧情回归原轨,宿主将有机会在原世界重生。在此期间,本系统将全力配合宿主进行必要的剧情修正工作】 许见卿继续一脸懵逼:“啊?” 那个声音继续道【系统激活成功,人物绑定成功,关山羽,14岁,激活地点,仙缘村】 许见卿抬头望天,心想他不是作者吗,穿越到自己的小说里,那他应该体验主角晏如尘的人生才对吧,关山羽是谁,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说话:【重生倒计时,10,9…】 “等等!”许见卿急忙打断那个人工智障,问道,“喂,把我带到这里,既然我是作者,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先吧?” 那个声音道【当然可以,宿主请问】 许见卿提问:“关山羽是谁?” 一秒后,面前的控制面板亮了,闪过几行大字,那个声音随之讲解到【关山羽,《仙途逆苍穹》第八十六位配角,晏如尘同村人氏,早年家道中落,十四岁与晏如尘一同前往天璇道宗求学,拜入灵草轩,因妒忌晏如尘天资傲人,常与宗门各派弟子结伴羞辱晏如尘,后来…..】 “等等。”许见卿浑身冷汗的打断人工智能,不可置信的回忆起了这个人物。 关山羽这个角色在这本小说中是个边缘到不能边缘的炮灰角色,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在男主前期开挂之路上充当一些绊脚石的作用,比如偶尔霸凌恶心一下男主角,目的就是为了衬托晏如尘求学之路的坎坷,不被外人理解的酸楚,被同门欺凌的心酸,从而强调男主角不屈不挠的高尚品格。 这个角色似乎当时写到第三十章就送他去领盒饭了,并且为了让他下线显得合情合理一些,当时自己还给他设计了一个断袖并且勾引灵草轩长老的不知羞耻的身份,最后在晏如尘的正义审判下,揭露了关山羽两面三刀,心胸狭隘的真面目,被赶下山门落得一个客死他乡的结果。 不过在这本小说中类似关山羽的这种配角人物简直多如牛毛,就连亲爹作者的许见卿都一时想不起来这货是谁,可是! 就因为他是亲爹作者,就算分不到男主角,分到个男二号宋子夜或者混个什么闲散派系的长老也行啊! “凭什么我会被分配到一个连十八线配角都够不上的角色啊!!!还是个死断袖!!!你踏马的是不是搞错了啊!!!” 许见卿激动的用手握着那块控制面板晃得它咔咔作响,系统君只是略停顿一秒,随即面板系统画面一转,居然露出了一块作者排名。 许见卿停下手,看着在烂番茄作者排名上连一千名都没有够到的自己的名字,心里隐隐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问道:”这啥意思?” 那个声音响起【系统根据作者排名、作品受喜爱程度等综合因素进行角色分配。原本大大应担任配角李启,但鉴于修正剧情需要更多戏份,系统已尽最大努力为宿主争取到了关山羽一这一重要角色】 尼玛那你也不能给老子分个短袖啊! 许见卿盯着那块板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列着众多作者的名字,以及他们各自的作品和角色名称,令人眼花缭乱。 他眼皮子不停的跳着,问道: “这些都是作者和他们将来会分配的角色吗?” 那个声音回答【我们会根据现实世界的具体情况为作者大大们提供对应的角色,以便作者大大们在现实世界终结后,可以迅速的无缝衔接来到本世界进行人生体验】 许见卿指着他信息旁边的另一个作者问道:“这个作者,吴燃之楠,她也死了吗?” 那个声音道【目前还没有】 许见卿头痛的揉着眉心,看着这作者排名上的老熟人还有给她准备的“侍女,寿终正寝”一角,当真无奈的心想难道自己的小说就因为比隔壁作者吴燃之楠的扑街小说《我看诸君多有病》还要扑街,居然分配的角色比她还不如,这还有天理吗!自己的小说可是比她多出整整七十万字呢,凭什么她可以分到寿终正寝的侍女而自己却只能分到客死他乡的断袖啊!!! 许见卿大喝一声,抱头哀嚎道:“我不甘心啊!” 四周灯光骤亮,系统随即发出清脆的“叮”声提示,无视许见卿的哀嚎,它温柔地发出提示【为确保您的旅途顺利,系统将全程陪伴为您保驾护航。请在不干扰原剧情的前提下,勇敢修正偏移,力求在新世界中生存。待您完成主角团所有主线,系统将解锁官方精心准备的神秘大礼包,并引领您重返现实世界】 【亲爱的大大,祝您游戏愉快】 题外话:首更八章哈~接下来一日一更。 关于为啥封面这么潦草。emmm听我狡辩,因为没钱请人做封面,我自己画的,嘿嘿,其实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天赋的 第2章 下辈子再也不写文了 天上黑压压的,还刮着风,一滴水正好滴在关山羽的脸上,也不知道是下雨了,还是他的眼泪。 这是套着关山羽壳子的许见卿,来到《仙途逆苍穹》的第二天。 现在走的剧情刚好是他们这帮人从村里出来,前往天璇道宗拜师刚刚到仙缘村的第二天。 才第二天,他们身上为数不多的盘缠便告罄,领头的是一个叫做李启的小伙子,他提议在仙缘村歇脚的这三天,可以外出做些零工来赚取些盘缠,以备不时之需,尤其是到了天璇道宗后说不定可以作为上下打点用。 李启的考虑并非没有道理。 在原着中,即便是前来求学的弟子,在抵达山门之前,也需要准备足够的资金以应对各种开销。 而原着中晏如尘就是因为辛辛苦苦赚到的盘缠这群同村出来的伙伴抢了,所以在上山途中就被拦在了门外,苦苦哀求无果甚至被一脚踢下山门,还好一位宫门小姐路过,慷慨解囊为他解了围,才得以让他顺利上山。 这段剧情极其老套,但是受众群体很多,许多读者就喜欢看被虐身虐心的主角关键时刻总有美貌女子搭救最后把美女纳入后宫的故事。 但是关山羽这作者本人如今身在其中,觉得很无聊。 他赶紧晃了晃头,自己写的玩意儿要是连自己都觉得没意思,那还怎么行。 而且现在他觉得没意思,主要是因为他不是主角,是个死炮灰才觉得没意思的,要是他来当晏如尘,那有意思的不要不要的好不好。 关山羽看了看自己这白嫩小手,又开始抬头望天。 原着中的关山羽是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虽然内心阴暗嫉妒心强,但是外貌生的清冷孤傲,阴柔美丽,远远站着颇有一丝弱不禁风之意。 不过当时他写的时候只是一笔带过了这个人物的外貌描写,细节之处均是空白。然而,在当下这个世界里,对人物形象的刻画需要更为真实和具体。 所以他在这里醒来的第一天,就去河边照了自己,尼玛关山羽居然和他在现实世界里的许见卿长的一模一样。 尼玛的垃圾系统,自己好歹也是一米八四的大高个,浑身用不完的阳刚之气,和这阴柔美的断袖有个毛的一样。 他骂了多久系统就装死了半天,直到骂累了,才思考起自己的悲催前半生。 要不是单位那个中年女领导整天调戏他,他也不至于一气之下辞了职,但是没想到现在行业环境如此不景气,居然在家里抠脚了半年都找不到下一份工作。 为了避免自己在家里躺平的时候被活活饿死,才迫不得已捡起年少时的作家梦,想着现在网文不是很火么,他也去写写分一杯羹,谁知道肝了一百万字无人问,出门买个泡面还被车撞。 早知道就答应被那个中年胖富婆包养算了,下辈子就当个混吃等死的小白脸,尊严,值几个钱啊? 人生真是挺没意思的,隔三差五崩溃一下,又把认怂的剧情走着,破罐子破摔都不敢。 关山羽狠狠的朝地上“呸”了一口,尼玛别人穿书他也穿书,怎么他就分配个这么个角色。 原身人物是个内心阴暗的断袖,虽然和男主角晏如尘一起出来拜师学艺,但是在仙缘村停留的这段日子里,私底下没少去秦楼楚馆鬼混,虽然没有找到喜欢的男人,但是却因为长相帅气被青楼里的女倌人们看上,有事没事来勾引他想成就一段露水姻缘,原身虽然喜欢男人,但是寂寞难耐的时候也是来着不拒,原着剧情就是晏如尘他们在外面打工赚钱,而他在家里和青楼女子颠鸾倒凤。 至于为什么说好了一起出去打散工,他却在这里抠脚,因为原身本来长的就弱不禁风,还喜欢卖惨茶言茶语,唬的那群降智的配角一愣一愣,不仅无需外出劳作,还能坐享其成,依赖他人的辛勤劳动来维持生计,甚至借此机会对晏如尘进行欺凌。 如此一想,这个角色似乎,还不错啊… 关山羽摸摸下巴,仔细思考起来,他在这个世界只需要保证自己活下去,然后不改变主线剧情就行,那么就是说,霸凌反正有别的配角会干,只要他不去勾引灵草轩的长老,那不就是不会被晏如尘赶下山然后沦落客死他乡的下场了。 可是原着中关山羽勾引灵草轩长老为骗取门派秘籍才被赶下山去的,也正是因为晏如尘“大义灭亲”丝毫不因为关山羽是同村就偏私,这才获得了晏如尘在原着中的大老婆司鸿音的青睐。 所以如果他不去勾引长老,那么晏如尘很可能就得不到老婆了? 尼玛这傻逼剧情,居然还是自己写的。 关山羽懊恼的把头撞到墙上,一下一下的撞着,悔不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写小说,为什么要拒绝富婆包养…撞了了一会儿磕的脑袋生疼,关山羽才阴恻恻的半抬起头喊道:”系统,我不骂你了,给我出来。” 耳边传来”叮“的一声,谷歌翻译腔机械的响起【欢迎大大使用本产品第1001.0版本,作为您的智能伙伴,您可以试着向我提出任何问题】 关山羽面无表情问:“我要是现在就跑路,会怎么样。” 空气安静了一秒,突然面前浮起一大块控制面板,几行大字和自己的头像就投影在上面,关山羽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个声音很快回应道【本世界由于近期出现频繁异常波动,于近日才修补完成,故未及时向大大发布任务指令以及补充条款】 关山羽:”什么玩意儿?补充条款?” 那个声音继续僵硬回答【本世界本着充分遵守原着设定的理念,致力打造100%还原原着剧情。大大目前体验角色为“关山羽”一角,需严格遵守关山羽人物设定的行为,在不影响主角剧情发展的基础上可由大大进行角色二次创作,但若违反规定,会对大大进行不同程度的惩罚。在完成关山羽一角色在原着中的所有剧情后,这个身体将完全由大大做主】 关山羽眼睛一亮,问:“意思是不是,只要我按照原着剧情那样,让晏如尘和司鸿音互相产生好感,然后我再自己下山,就可以了?” 毕竟,原着中他这个角色就是为了促成男主角和宗主女儿之间的情感发展,只要最终的结果不变不就等于任务完成。 一秒后,那个声音响起【理解正确】 关山羽开心的一跺脚,卧槽还以为有多难呢,不就是让晏如尘找老婆么,简单的要死好不好,毕竟他许见卿可是从小看《回村的诱惑》长大的,牵线搭桥他可不要太会哦。 但喜悦之情尚未消退,那个声音继续提醒【在完全解锁角色之前,宿主需完成霸凌晏如尘100次,勾引灵草轩长老1次】 泥煤的!!!还是要勾引长老啊,勾引了他不就嗝了屁了。 关山羽正要发作,只见长街尽头突然金光闪烁,耀眼夺目。他回头望去果然好生刺眼,绝逼是本书第一男主晏如尘登场了。 题外话:和关山羽一样,混吃等死也是我的梦想。不过关山羽的写文不行的原因很大一点就是为了爆款去借鉴了很多小说的情节,融梗太多了导致大家不爱看,这个是背景,所以前期有一些情节大家会发现在许多的影视情节里都出现过,不过等角色ooc功能解冻后就是不会按照《仙途逆苍穹》的剧情进行发展了 第3章 当炮灰的基本素养 好吧,其实什么金光闪烁都是关山羽脑补的。 虽然他在网络上有着当十年键盘侠的经验,但是其实骨子里又怂又软,一想到自己将来会死在自己创造的主角手下,他就不由得两腿发软。 虽然当时写文的时候只是一笔带过了关山羽的结局,草草用了“死性不改,浑身烂疮,客死他乡”十二字结束了他的人生,但是! 在这个世界他可是要亲身经历的啊,他可是划破个手皮都要一天吃不下饭的柔弱男子,让他长满烂疮而死,还不如直接把他送回原来的世界让他入土为安算了。 于是在这又惊又怕的心路历程中,关山羽在这个世界重生的第一天,睁开眼睛刚看到晏如尘远远的站在外面就“嗷”的一声被吓晕过去了。 但也还好本身关山羽就是霸凌主角团中的一份子,他晕过去不出去打散工根本没有人会怪他,于是他就在这破屋门口唉声叹气的坐了一天,赶跑了三四个想和他成就露水姻缘的女倌人,心烦意乱的思考自己如何破局。 就是还没来得及问那破系统要是他ooc的话到底是什么惩罚,要是惩罚比较小…他就… “山羽!你今天怎么样了!” 关山羽直起身子,见到长街上几个少年朝他挥手,这些便是原着中与他一起霸凌晏如尘的另外几个同村伙伴。 关山羽矜持的朝他们挥了挥手,但目光却紧紧锁定在队伍末尾,一个弓着背、背着竹篓、步伐略显踉跄的少年身上。 天空乌云密布,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但云层间仍有几缕金光穿透,洒落在湿润的长街上。 那少年迎着阳光缓缓走来,身上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粗布衣服,脸上和手上都带有伤痕,也不知被欺负的还是不小心摔的,但是! 就是这么一张受尽折辱的脸上,丝毫不掩饰晏如尘那未来会长成迷倒上至八十老妪下至襁褓婴儿的大帅哥潜质。 眉目如画,目似星河,浓眉大眼,宽肩窄腰。 在创作这个人物之初,关山羽曾经晚上做梦梦到过他,少年如玉立世间,黑袍如夜映星寒,手中长剑寒光闪烁,眼神清冷似秋潭。 如今,这样一个鲜活的人物站在自己面前,关山羽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 自己把他写的这么帅,但是未来却要死在他的手下,这尼玛合理吗? 关山羽眼见他们越走越近,强行压下自己那抑制不住颤抖的嘴角,把头看向另外几个少年。那几人果然长的尖嘴猴腮,一看就是典型的炮灰样。 关山羽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自己这个角色虽然边缘,但是好歹保留了他的美貌。 消化了一下自己的外表温和内心阴暗的人设,他抬起头来朝他们抿嘴淡淡一笑:“辛苦了,操劳各位,今日如何。” 虽然话语是面向众人说的,但说话人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默默站在最后方的晏如尘身上。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位少年,脸上满是尘土,他挥了挥手,略显沮丧地说道:“别提了,那码头搬货的工钱太低了,搬了一天才一吊钱,都怪这死小子晦气,我们走到哪都不想收我们,内门选拔还要三天呢,也不知道后面几天咱们哥几个再去找什么路子,到时候上了山上下打点的地方还不少呢。” 言毕随口啐了一口唾沫,不偏不倚地落在晏如尘脚边。然而,晏如尘只是微微低头看了看,默默地挪开了一步,继续安静地站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原着中晏如尘是被女倌人们…咳咳简称妓女带大的,下九流养大的孩子自然也是下九流,晏如尘从小在村子里没少被欺负羞辱,尤其是当那些抚养他长大的女倌们相继离世后,村民们的欺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言语的羞辱和心情不佳时的打骂成为了家常便饭,他一路走来的艰辛和痛苦鲜为人知,这也为他后来的性格转变埋下了伏笔。 而目前几人所在的村子叫做仙缘村。村名之由来,源于它毗邻一座名扬四海的仙山——天璇道宗的驻地。得益于仙宗门派的庇护,此地人才济济,物产丰富,各种奇珍异宝应有尽有。村民们安居乐业,从未受到过天灾或妖魔的侵扰,因此得名仙缘村,寓意着与仙道有着深厚的缘分,感激天璇道宗带来的无尽福泽。 不过连做小工都不给机会,仙缘个屁啊。 关山羽内心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眼见那领头少年抬起脚就想往晏如尘身上踢,关山羽下意识就想厉声喝止,阻止他这作死行为,但是“不”字刚出口,耳边突然如一百辆消防车从他耳边压过似的警铃大作,那个谷歌翻译又出现道【警报!宿主正进行与原身不符行为,一级处罚】 话音刚落,关山羽便感觉有一股电流顺着头顶流到脚底心,刺激的他浑身一颤,一瞬间失去了意识跪倒在了几人面前。 那几名少年脚还没有踢出去,便看到关山羽两腿一软便倾倒下来,赶忙回头去扶他,一名少年把头凑到他面前,问道:”李启,山羽是不是一天没吃饭,头晕了?” 叫李启的少年朝晏如尘喝道:”听到没有!有没有眼力见啊,还不赶快把背篓里的馒头拿过来,站在一旁杵着跟块木头似的,真是贱胚子。“ 晏如尘懵懂的点点头,急忙走上前放下背篓,掀开一块脏布后露出几个雪白的馒头,但是也许是怕自己手脏便没敢直接帮忙把馒头拿出来,只是眼神焦急的看着关山羽。而那几个少年本就没有打算让他动手,他们迅速拿起一个馒头,递到关山羽的嘴边,道:”快吃两口。“ 关山羽看着眼前这几张陌生面孔,虽然完全不记得他们叫什么名字,但是还是感激的朝他们道了谢。等装模做样的啃完几口馒头,便被几人扶着进了屋子。 刚跨过门槛,便看到了床上芸娘落荒而逃时留下的肚兜。 几人把头默默的转向关山羽,毕竟原着中他表面道貌岸然私下乱搞的人设是公开的秘密。 关山羽心虚的避开他们的目光,一脸正色道:“唔,如果我说,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会信吗?“ 夜幕降临。 作为前期饱受欺负的男主,自然是晚上休息是连床也不可能分到的。 白天芸娘还在这张床上抛着媚眼勾引着关山羽,晚上这里就被四五个少年横七竖八的躺成了大通铺。 关山羽眼见着晏如尘拖着一条伤腿边走到墙角,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布衣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便打算就寝,自己就浑身像爬满了虱子一样的躺不安稳了。 旁边几个少年因为白天做工累到了,现在正躺着鼾声震天响,但睡前还是没有忘记把晏如尘的那一吊钱搜刮干净。如今这外头正是入秋,这样睡一个晚上准感冒。 关山羽本人,虽然胆小但心软,心里怕晏如尘怕的要命,一想到后期黑化后杀人如麻一统天下的晏如尘吓的浑身哆嗦不停。 虽然推动剧情的发展至关重要,但关山羽深知绝不能真的欺负晏如尘过头了,不然往后自己偷偷下山可没这么容易,毕竟黑化后的宴如尘是连路边的蚂蚁窝都要浇开水烫一遍的恐怖存在,现在当然是能不和他发生冲突就不要去,能帮一点是一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想去帮忙又不能ooc,不然那个脑残系统会电他。 尼玛这破系统的程序员是从杨永信毕业班出来的吧,他就想拦着他们霸凌晏如尘就被一级处罚,那往后不会还有什么四五六七八级,他身子娇弱怎么受得了。 想罢,关山羽定了定心思,小心的起了身,见系统并没有任何反应,便朝晏如尘慢慢走去。 第4章 断袖就不能有洁癖? 关山羽走到晏如尘面前停下,眼见他紧紧抓着衣袖取暖,哆哆嗦嗦的甚是可怜,关山羽便择了一个不这么严厉的语气叫醒他:”晏如尘,醒一醒。“ 晏如尘被惊醒,有些茫然地看着关山羽,虽然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但眼中的清明却难以掩盖,一双眼睛又是不解又是担忧的眨着,看的关山羽心里一阵心虚。 霸凌这事,他还是真的没做过。 关山羽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尽量使语气听起来自然:”你睡的很香啊,但是今天我要睡在这里。“ 晏如尘低头看了看这块湿漉漉的角落,迟疑的问道:“那我去哪里睡?“ 关山羽指了指床,理所当然回答:”睡床上啊,快点起来吧,我要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晏如尘难以置信地盯着关山羽,见他面色坚定,毫无玩笑之意,便问道:“山羽,这里有些湿润,你确定要睡这里吗?” 关山羽故作深沉地回应:“这你就不懂了,你现在躺的这个地方,月光自窗外洒落,石板天然凝聚水汽,汇聚天地之精华。对于我们即将参加内门选拔的弟子而言,这无疑是成本最低、效益最高的修炼宝地。亏你还要去拜师学艺呢,这都不懂,咳,快起来吧我要睡。“ 系统果然没有发出任何提示,关山羽心里暗自得意,他巧妙地将让出床铺的事情说得仿佛是在戏弄男主角一般,心想这人工智障怎么可能识别出他的真实意图。 他目送着半信半疑的晏如尘躺下,才慢吞吞地坐下。屁股刚接触到石板,他准备迎接冰凉的触感,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关山羽低头一看,卧槽,这石板下面居然铺着一层棉絮??? 虽然四周的墙壁挂着水珠,但是晏如尘睡的这个地方铺了一层黑灰色的棉絮,虽然有些潮湿但甚是暖和。 关山羽望着虽然已经和衣躺着但是仍矜持的只缩在床铺边缘的晏如尘,心想,这小子,还挺聪明,原着里自己可没帮他安排这段剧情,但是原来在完整的世界里,他也是会为自己想一些办法的。 就是,要苦了自己了。 而且宴如尘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一点,本以为把他叫到床上去睡觉会让他被另外几个同村少年嫌弃然后再被教育一顿,但谁知天不亮宴如尘就自己默默的从床上起身,推门出去继续找散工做,而自己却要腰酸背疼的缩在墙角,然后应对早上那群少年醒来之后的询问。 虽说这地上铺了一层棉絮,但是这几天都是阴雨天,关山羽每天雷打不动的晚上去“霸凌”宴如尘抢他的墙角。 如此几天下来,就在关山羽觉得再这样睡下去自己都要得风湿的时候,内门选拔这天终于是到了。 尽管他们与宴如尘一同从村里走到这里,几天里同吃同住,但在内心深处,他们从未真正将宴如尘视为伙伴。内门选拔这一日清早,那几个少年就把还在墙角哆哆嗦嗦的关山羽叫醒,往他手里塞了一只沉甸甸的钱袋,毫不避讳的大声说道:“山羽,虽然你体弱这些天都没有帮忙,但是今日咱们上仙门,少不得要有打点的时候,这些钱你拿着用。” 关山羽扶着僵了半边的屁股从墙根站起来,托着这沉甸甸的盘缠,不用想都知道这钱是哪里来的,不就是从那站在门口一脸不知所措的宴如尘身上搜刮下来的。 想来这些天他半点活没干,躺在屋内说自己这里痛那里痛的就可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仅有同伴们的关心,临了还得得到一笔不少的盘缠,简直比嗟来之食还要轻松。 妈的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电视剧里那些人如此热衷于霸凌别人和在小团队里当老大,这不劳而获的感觉真的不要太爽好吗。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主角,那么关山羽觉得他就一直摆烂下去理所当然的得到大家的爱护也是一桩天大的美事,毕竟摆烂本来就是他的人生目标啊! 但是梦想与现实总是边界线清晰,真正的唯一大男主正站在一旁,满脸写着委屈,小心翼翼开口问:“可是如果钱都给了山羽,我怎么办呢?” 宴如尘手上还都是这几日做散工留下的伤痕,旧伤的疤痕还未痊愈,上面又覆盖了新的伤痕,也不知在外面是受了何等的欺负,身上的衣服几乎没有完整的一块,只是一条一条的挂在身上,眼角嘴角也是淤青,关山羽不是没有见过李启他们动不动就踢他一脚,推他两下,嘴里不干不净的对他嘲讽两句,完全是把宴如尘当成个玩意儿对待。 如今的宴如尘才十三岁,还是个半大孩子,辛辛苦苦的劳作别人抢夺,也只敢委屈巴巴的站着一旁,眼里泛着泪光但脸上还是尽力的堆出讨好的微笑,仿佛这样就可以让他们可怜他一点,把钱还给他一点。 关山羽这钱根本就拿不住在手上了,他根本见不得这种霸凌现场,他从小可是就算见到一只野猫野狗找不到家了,也会陪着哭一会儿的感性男人,如今要他就这么抢了别人的东西,他着实狠不下心肠,更何况面前这可怜兮兮的小帅哥,还是他亲自创造的人物。 哪有老子抢儿子钱的道理,虎毒还不食子呢。 正想着把钱如何不动声色的还给他,这念头刚刚响起,脑子里突然又响起一阵狂躁的警铃声响起,面前突然闪过一块面板,那个僵硬的声音响起提示: 【警报!警报!大大正进行与关山羽不符合人设的思想行为,如您不尽快停止,本系统将会对宿主进行一级处罚,请对宴如尘进行言语攻击,修正您的人设】 泥煤啊!想也不行,想也有罪啊!他又还没有做出什么实事来,不会又要对他电击疗法吧。 在万般惊悚的后怕里,关山羽立刻把钱袋子丢到了宴如尘的脚边,冷冷吐出几个字:“我不要,嫌脏。” 李启他们虽然有些错愕,脸上却浮现了一种赞赏之意。 耳边警报声终于停止,关山羽忐忑的看向宴如尘,见他只是小心翼翼的低头捡起了那打满补丁的钱袋子,然后慢慢起身,眼里带着一丝难受与错愕的表情,眼神只是交汇片刻,关山羽立刻转过了头,咳嗽了一声补充道:“那钱袋子上全是泥,我有洁癖。” 李启他们想起关山羽从前可是连樵夫菜农等人物都要勾搭着玩闹一番,不禁低声议论道:“你竟有洁癖,还真是,不太看的出来。” 一句话连成几段才说完,关山羽自然知道他们脑子里都是脑补现下这个人物之前的种种不堪恶行,更是觉得可笑。 私生活烂透了的断袖没有人嫌弃,这靠着自己双手生活的小杂草宴如尘却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还有天理吗? 当然这没天理的剧情是自己写的,关山羽也着实骂不出口,这不就是观众爱看的吗,帅必起于卒伍,宰相必起于州部。不在红尘洗礼一番,你成佛了也不能服众,哪个观众爱看啊。 想到这,关山羽抬抬手指,悄声问道:“喂,系统,我现在霸凌了宴如尘多少次了,还缺几次。” 僵硬的声音响起【宿主有效霸凌0次,还剩余100次,再接再厉】 关山羽:“你他妈!” 题外话:因为许见卿和关山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演一个和自己价值观、性格、道德观念、生活习惯等完全不同的人,是比较困难的,所以许见卿很容易下意识的按照自己原先的性格去演绎关山羽,也没想过融入他,且把这些只是当作一个任务来完成,当然容易ooc啦。 小许加油~ 第5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虽然关山羽以身说法,但出门后,李启他们还是把宴如尘的钱袋子重新抢了,还细心地把铜钱擦了干净,才分到关山羽手里。 关山羽内心很感动,大家都是炮灰,但起码李启对待伙伴还是不错的,就是有差别的针对宴如尘而已。 他抬头看天,回忆剧情,后面李启他们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一百多万字的情节中,数之不尽的炮灰成了宴如尘一路黑化和一统天下的垫脚石,不要说结局,甚至大部分的名字,关山羽都记不住。 剧情多一点的他会起个不错的名字,出场一两章的炮灰,名字就是他当时手边看到了什么,就起什么名字。 例如李启,李康,杨师,陈傅(康师傅牛肉面),黄宝,许粥(八宝粥)... 几人结伴走在长街上,谈笑风生,向山边进发,而宴如尘则远远地在后面跟着。 李康走着走着,突然没留神被路边冒头的土堆绊了一跤,回头恶狠狠地朝宴如尘骂道:“不是叫你别跟着了吗!真晦气。” 出现了!不管发生什么意外都要往前期悲惨男主身上推地戏码。 关山羽默默的回头望了一眼宴如尘,只见他蓦地停顿脚步,涨红了脸远远的站着小声回应:“可是,前往仙宗只有这一条路啊。” 李启嘿道:“那你就等我们到了你再来,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和娼妓之子一道前行呢,万一着了晦气不收我们,你赔得起么。” 陈傅在一旁叉腰附和:“就是说啊,反正就你这德行,也不可能被拜入仙门的,还不如就留在那码头上卸货算了,你力气不是很大的么。” 李康笑着补充:“是啊,他一个人可是能搬三四个人的份量呢。在码头上干个四五年,说不定就能攒钱娶老婆了,何必来这里丢人现眼。”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没来由的对着宴如尘进行嘲讽和挖苦,这便是小说桥段中经典的【主角前期弱小必受欺凌】,以便为后期的【成长逆袭打脸所有人】剧情做铺垫,简直是爽文必备桥段,但是若亲身在现场观摩,还挺令人揪心。 关山羽无奈的扶额,不忍再看被群嘲攻势之下仍然保持微笑,不愿与同乡结恶缘的小杂草宴如尘,哪怕他已经被言语攻击的体无完肤,眼角发红渐渐的泛起泪光,辛苦赚的钱也被尽数分完,但却丝毫不敢反抗,瘦弱的身体在秋风中如同一棵倔强的蒲苇,将倒不倒,惹人恋爱。 关山羽本想打个圆场让他们别在这时候逞口舌之快了,等会儿上山怕误时辰了,但是耳边突然又响起提示【大大,此为嘲讽宴如尘最好时机,原作关山羽会一同附和伙伴进行嘲讽,请大大完成原作人设行为】 你妹的。关山羽闭上眼睛,矜持的回了一句:“就是就是。” 话音刚落,浑身上下突然有一阵细微的电流通过,刺激的关山羽浑身一颤。 眼睛蓦然睁开,正对上宴如尘几人有些诧异的眼神,关山羽便立刻别过了头,心里对着系统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我不是附和了吗,你干嘛还电老子!“ 系统回应【原作关山羽并不是一个言简意赅的男子】 关山羽骂道:”到底你是作者还是我是作者,关山羽本来就是一个阴晴不定,朝令夕改的小人,想话多就话多,想话少就话少,非常的符合人设!“ 停了片刻,系统也没有回应,关山羽心里冷笑一声,又道:”这次你多电了我一下,那下次我再出错,你可不能再电我了哟。“ 就这沉默的间隙,一声突兀的爆笑划破了宁静。 众人疑惑回首,只见不远处,一队人马骤然出现,两列仪仗严阵以待,再往后看一名少年威风凛凛地骑在高头大马上,随从们簇拥前行,有的手捧香炉,有的高举灯笼,有的摇扇助威,场面十分壮观。最后更有手持兵器的卫队压阵。 沿途的百姓纷纷驻足,有的低头行礼,有的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关山羽心中暗自思忖:这是来拜师的,还是来攻打天璇的。 那少年手上拿着一根红缨枪,指着关山羽他们道:“我还当是谁呢在这里搞歪风邪气,原来只不过是一些流民啊,怎么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拦在路上欺负一个乞丐。“ 关山羽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家伙他成流民了,宴如尘成乞丐了,不过马上这人是谁啊? 李启见这人来者不善,且一看就是名门出身,不敢反驳,递上一张笑脸讨好道:”阁下有礼,我们是从凤萍村来的,也是上山拜仙门的。“ 那少年低头斜斜的瞥他一眼,笑出声来:”就你们?过来凑数的吧。还不给本小爷让开,挡在道上耽误了时辰,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众人不敢再多说,纷纷退开一边。 关山羽悄悄地抬头打量这少年,心里暗暗想这人到底是哪个人物,余光却突然瞥见李康虽说退到了一旁,却不动声色的站到了宴如尘背后,在马队经过的时候,突然朝他伸出手去。 关山羽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喊出“小心!”但是为时已晚,宴如尘没有防备被这一下大力推搡,一下子摔在那大马面前,惊得马匹仰起了蹄子,背上的少年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此变故发生,马绳还未拉紧,就一下子被掀翻在地。 耳边的警报声响起,不等那人工智能开口,关山羽立马抢答道:”我可不是叫宴如尘小心,我是叫那少年小心,按照关山羽的性格,这种有来头的人是一定要上赶子巴结的,我出声提醒很符合他的人物行为。“ 系统似乎刚开机”叮“了一声,控制面板还没有在面前完全浮现完,就被怼的哑了火,停顿了一秒便又隐了回去。 关山羽心里呵呵,就这人工智障,还想和他这高智慧灵长类生物斗,它脑子转的过来么。 面前的少年从马背上跌落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人形深坑,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吃屎,等随从们七手八脚的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晕乎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抓起红缨枪就朝众人发作道:”哪个混账不长眼挡我路,赶紧给我死出来!” 李启当即指认:”是他!“ 被指认的宴如尘也结实的摔了一跤,在满是泥土乱石的地上默默的爬了起来,膝盖上蹭破了一大层皮,前几日那块地方也破过一次,刚刚才结了痂,如今又添新伤,伤口处往外淋淋地冒血,鲜血、灰尘和石子交织。 宴如尘起身后,也只是茫然了一瞬便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回望一眼李康,随即向那少年深深一揖,平静地解释:”对不住,是他推我的。“ 李启等人立即反驳:”你个小杂种!你自己冲到前面还不承认,竟想往我们身上推锅。“ 李康道:”就是!敢做不敢当,娼妓之子,品格就是如此低劣。“ 陈傅也附和道:”这位公子,你千万别相信他,我们都看到了,刚刚就是他突然挡到您面前,才惊了您的马的。“ 几个少年纷纷点头:”是啊,我们都看见了“ 关山羽在一旁未置一词,系统已经开口提示【大大,请立即对宴如尘加以嘲讽,否则违反原身人设,会进行处罚一次】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关山羽一直没有说话,也或许是这几天他假装霸凌实则照顾的行为引起了宴如尘的注意,当关山羽正思考要怎么不动声色的出声嘲讽,既完成系统指令又不真的伤害到宴如尘时,竟居然看到宴如尘鬼使神差般的看向了自己。 那眼里是期待以及委屈,关山羽心念一动,不自觉收拢了五指,心想儿子啊,不是爹不想帮你,是这破系统他是杨永信毕业班出来的,他要电你爹啊。 但是和宴如尘对视了两三秒,关山羽实在有些遭不住他那湿漉漉的目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是啊是啊。“ 这算附和了吧.... 随即一道微弱的电流从身身划过,关山羽咬着牙没有哆嗦一声。 那少年见众人均是如此指认,拿着红缨枪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直指宴如尘,厉声斥责道:”你个臭乞丐,如此不长眼敢惊扰我的踏雪,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不长眼是什么下场!“ 关山羽猛地睁开眼睛,还未将头转向那少年,一旁的长街上又传来一声嘲讽:”我当是谁呢!好大的威风啊!“ 题外话:男主角原书中的老婆出场噜~ 第6章 自古美女救英雄 自那少年喊出他的爱马踏雪的名字,关山羽就想起了他是哪位仁兄。 胡起,当朝宰相的儿子,蛮横霸道,性格乖张,前期也是霸凌宴如尘配角团的一位,还和他抢过女主司鸿音,不过为人其实不坏,就是跋扈而已。 宴如尘在他遇险的时候帮过他几次,后期就变了宴如尘的小弟之一。 本来关山羽还想着给他安排一个貌美的老婆,不过还没写到那段剧情,自己就嗝屁了。 至于为什么叫胡起,是因为那段时间他灵感枯竭的厉害,他肚子里那点墨水都给前期几个重要人物取名去了,是真的想不出别的名字了,便想着先胡起一个用着先。 谁知道写着写着,发现这名字还挺契合他的。 关山羽默默的看了一眼在地上傻站着的另一个”亲儿子“,然后满意地转过头,望向长街。 不用猜,这便是宴如尘后宫的一位老婆登场了。 长街上,一队气派的马车队伍远远站立,众随从簇拥间,一辆豪华马车尤为瞩目。 车身饰以繁复花纹,焕发活力;车顶流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气势非凡。红色丝绸覆盖的顶棚,流苏随风摇曳,风情万种。两匹大黑马牵引,车厢由深色樱桃木精制,雕刻精美花纹。 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衫的少女轻轻掀开车帘,约十四五岁年纪,面庞白腻如玉,容颜清丽绝俗。关山羽看的眼睛登时一亮,目光马上转向宴如尘,内心狂喜的无声呐喊:儿子!是陈容容啊!你看看,这是你爹给你安排的老婆啊!好不好看! 出乎意料的是,宴如尘并没有把目光转向陈容容身上,反而是回头望了关山羽一眼又重新把头低下了,但是眼里的几丝迟疑与探究被关山羽看的清清楚楚。 关山羽刚扬起的嘴角不由得僵住,他看了宴如尘几眼,心虚地转过头去,对系统问道:”人工智能,他不会是听到我在想什么了吧。“ ”叮“的一声响起,系统回应到【并没有】 话音刚落,突然又一声提示声在耳边响起【剧情悬疑度+1】 关山羽以为自己听错了,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又问道:”什么鬼,哪儿来的悬疑。“ 那个声音回应【暂未发现原因,也许是剧情走向有偏差,请宿主继续正常走剧情,ooc功能解冻前若导致主体剧情偏移,会受到系统惩罚】 关山羽翻了个白眼,默默的在心里对着这个从杨永信电疗班毕业的人工智障比了个中指,继续站在一旁默默围观剧情开展。 这厢陈容容已经出了轿子,向众人走来,看到胡起也只是掩袖笑道:”怎么,胡少爷不怕误了上山,倒在这里和一群无名之辈纠缠,还真是拎不清轻重缓急。“ 胡起不屑道:”那我教训别人,陈小姐还纡尊降贵的来掺和热闹,难道就不怕耽误时辰了。“ 陈容容瞥了一眼胡起,道:”你挡路了,我还怎么走。“ 胡起往后退一步,道:”那你走吧,我不挡你。“ 陈容容见他如此敷衍,一跺脚道:”你在路上欺负人,就不怕我告诉你爹吗?“ 胡起一摊手,道:”你尽管去说,是他们先招惹我的,横竖都是我有理。“ 见两方马上就要吵起来,关山羽琢磨这时辰在这样吵下去一定会耽误上山,便想出言调解两句。 反正都是自己的“亲儿子们”,他知道要怎么说,但是话还没出口,却被宴如尘抢了先。 他拖着一条伤腿,踉跄地走到两人面前,抱歉道:“二位,实在抱歉,此事因我而起,如果需要赔偿,我会尽力弥补,但切莫耽误二位去仙门的时辰了。” 关山羽挑了眉,嘴角的笑容又勾起来了。 这小宴还挺会说的,先前只有胡起在的时候,坚决不背这个黑锅,现在有个妹子挡在前面了,便立刻揽下了责任,说出口的话还都是为了他们着想的,再配上他这低垂的眉眼,愧疚的神色,满身的伤痕,还有这小帅哥胚子的长相。 陈容容只看了他一眼,瞳孔瞬间放大了。 关山羽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这是爱上了的表情。 陈容容怔怔地看了宴如尘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宴如尘这满身的伤痕但是不掩风姿,只觉得他备受欺凌但却傲骨铮铮,转头便朝胡起道:“不就是惊了一下你的马吗,自己学艺不精连马绳都拉不住,还怪到无辜路人身上。” 胡起一听便不乐意了,瞪圆了眼睛想反驳,陈容容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道:“况且你看他浑身伤痕,定是长途跋涉而来,走了这么远的路腿脚一时发虚也是常有的事,虽说惊了你的马,但你也没受多大的伤,何必在这里斤斤计较,这点容人气量都没有,亏你还要上仙门拜师呢,谁惯的了你。” 陈容容步步紧逼,言辞犀利。本来原着设定胡起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这连珠炮似的发难,他脑子根本就转不过来,站在原地”我“了半天也没想到应对之词。 关山羽眼见时机差不多了,再说下去这午时都快过了,仙门要是关门了可就走不了剧情了,便偷偷站在后面假装是路人出声提醒道:“哎呀,快午时啦,这要是错过报名时间,再等可就要过五年啦,我得快点赶路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方才他是学着电视剧里方法捏着嗓子说话的,不过鉴于这是他第一次实操没有经验,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声音原本就比较阴柔,这么一掐嗓子,竟然有一点娘娘腔的感觉,好像宫里没了命根子的公公,这才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关山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默念自己就是个死炮灰,你们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赶紧上山报名吧。但是最不想发生的事情一般都会发生,胡起队伍里有个青年随从探头出来,打量了关山羽几眼,便迟疑道: “这是关山羽吧?“ 关山羽一惊,心道这里居然还有我的剧情吗? 另外一个随从问道:”这是哪位?“ 那名认出关山羽的随从道:”前几日我们在凤仙居喝酒,不是见过他的吗,那会儿他还搂着,额搂着...没想到也是来拜仙门的吗?竟和这位小兄弟是一路的?“ 搂着什么,那不是很明显,原身去那边厮混,搂着男人呗。关山羽的汗登时就从额头上下来了,他想起来这是哪一段了。 原着中他在这里被人认出,因为找男人厮混被众人唾弃,上山时也没能有效的把锅甩到宴如尘身上,导致原身愤愤不平,后面他进入仙门,一直耿耿于怀此事,将所有怨恨都发泄在宴如尘身上。 他不仅添油加醋地编造了宴如尘与司鸿音之间的关系,塑造了一个攀附权贵的虚伪形象,并偷偷告知陈容容,导致陈容容对他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后面宴如尘要泡陈容容的时候花了足足四章的篇幅才把她哄好。 但是作为亲历者,关山羽觉得这个剧情设计的根本毫无意义,弄一个这么个绊子只是为了让男主角泡妞的路上多那么一点点坎坷,可是男主后面大杀四方的时候一句话都不用说妹子们就集体贴过来了,自己居然在这种内容上浪费篇幅,丝毫不符合种马宴如尘迷死天下少女的魅力男主人设。 莫非这就是自己小说扑街的原因。 关山羽默默的闭上了眼睛,耳边尽是传来”他是个断袖啊“”去勾搭男人“这种人如何拜仙门”“不会要和断袖同窗吧”等诸多言论,按照原剧情这时候他就该甩锅了,关山羽喊了两声系统也没听到回话,人工智障和死了一样根本没有半点提示,也不提醒他这段剧情的台词是什么。 关山羽挠挠头,心道反正这段剧情的主要任务就是甩锅失败记恨宴如尘,那其实他说点别的其实也不会影响剧情走向,为了保护自己的小命,这锅就不方便甩给宴如尘了,但是他也不愿意为了原身去背这口锅,“要留清白在人间”才是他活着的重要宗旨。 想罢,关山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题外话:比起被电,关山羽更在乎清白,但是若为生命顾,清白皆可抛 第7章 不愧是男主,这么快就把人拿下了 一睁开眼,一旁的风言风语尽数散去,因为关山羽此刻,满眼都盛满了泪光。 本身许见卿就是清冷孤傲与阴柔娇弱并存的长相,因为原着关山羽的长相未着过多的描写,所以在这个世界里直接继承了许见卿的样貌。 如今的他眼眶微微发红,像是镶嵌了两颗即将滴落的晶莹露珠,闪烁着泪光,却将泣不泣的垂着眸子,满脸哀伤的看着地面,等到身边的声音尽数消失,关山羽才缓缓抬起眸子,看着众人哑声道: “诸位失礼了,我与几位同村出来,长途跋涉,身上的盘缠早就花完了,但是几位同村们比我有力气,比我有能耐,可以干一些体面活攒点盘缠,可是我...” 关山羽吸了一下鼻子,才继续道:“可是他们瞧不起我是个断袖,我走到哪里都被人嫌弃,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去烟花柳巷这种特殊场所找找路子,看能不能帮大家分担一二。我自然是也很难堪,可这断袖是天生的,我也没有办法改变,若是各位嫌弃,等会儿我自己上山就好了。其实我走了几天几夜过来,也没有想过自己能入选的,只是家中母亲的夙愿便是希望我能找个仙门拜入,学一点傍身的能力,总好过在外面被人欺负。” 几句能说完的话,关山羽硬是拆成几段来讲,讲的欲语还休,用词情深意切,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陈容容听完,见他仿佛饱受摧残的可怜模样,摇着头宽慰他道:“断袖是天生的,你若是不招惹其他人,你又何错之有,切莫妄自菲薄啊。” 关山羽做作的抬起头,轻轻的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轻声道:“谢谢姐姐安慰。” 果然是自己亲手写出来的本书几大降智女主之一,这你都信。 胡起在一旁拧着眉看了半天,正打算说些什么,被关山羽敏锐的捕捉到,立马发问道:“只是不知道这几位仁兄,去凤仙居是做什么呢?” 胡起一愣,回头面色不善的看着那几位随从,那几人也没想到话题会引到自己身上,愣神了一下便打着哈哈道:“哈哈,路过路过。” 关山羽满意的点头,进而发力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是去…抱歉,我失言了。时间不早了,各位还是尽快赶路吧,不然错过时辰便不好了。我,我就在后面慢慢跟着就好了。” 见他又哀伤的低下了头,李启立刻走上前揽住了他的肩头,铿锵有力道:“走,我们哥几个陪你走。我如今才知道你竟承受了这么多,从今往后谁还敢瞧不起你,哥几个帮你出头。” 关山羽面上感动泣泪,心里暗忖,要是这断袖的主意打到你身上了,恐怕你就不是这么说的了。 胡起眼见自己的随从可能趁着自己不注意在外头厮混,也不好再与众人纠缠,哼了一声骑上踏雪,狠狠地瞪了那几名随从一眼就先行上了山。 关山羽见陈容容和宴如尘王八绿豆看对眼了,也不打算留在此地当电灯泡,拉上李启几人也跟了上去。转身瞬间,却正好看到站在原地的宴如尘回头看过来,眼里看不出情绪,仿佛就是随意的瞥过来看看,但关山羽心里却生出了一丝自豪。 儿子,你爹可是保护了你一次,虽然你不知道,但是你得记着你爹的好,等到你一统天下的时候,可千万别来为难你爹,让你爹找个乡村田园安稳享受退休生活就好。 关山羽边想着,边悠哉悠哉的搭着李启他的肩膀上了山,耳旁却突然传来一声僵硬的提示音【剧情悬疑度+1】 什么玩意儿? 蜿蜒盘旋的山梯上,来拜师的门生们络绎不绝地往山上走去,平日里宽敞的山道此刻已被人群填满。 一上山,便有仙门弟子在山梯旁引导,并严肃告知所有前来拜师学艺的人,不得骑马或搭乘轿撵上山,更不可有随从相伴,否则会失去拜师资格,于是一些贵公子和娇小姐们,在络绎不绝的唉声叹气和抱怨声中只得下了马车亲自行走。 天旋道宗位于山顶,太阳逐渐升高,炙热的阳光洒在每一位攀登者的身上。 在这烈日炎炎之下,爬山的人们纷纷汗流浃背,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起初上山时李启他们还会偶尔交谈几句,但是时间一长,个个都没了说话的力气,只管一门心思的爬着山坡。 胡起自从下马后,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大步流星地往山上跑去。身形矫健,步履轻快,显然平日里经常锻炼,体质极佳。他迅速超越了众多同行者,一路领先上了山。 这厢关山羽却有些力不从心,他本就不是个擅长运动的人,活着的时候除了在学校体测前会临时抱佛脚跑几个1000米外,毕业后便彻底沦为了死宅。再加上他现在所占据的身体,原本就是个用脑不用体力的柔弱男子,此刻在这漫长且陡峭的山梯上爬行,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但哪怕爬的快中暑,关山羽也不忘回头看“亲儿子”一眼。 宴如尘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旁边便是提着裙子走的东摇西晃的陈容容,尽管走的艰难坎坷,满身香汗淋漓如雨倾盆,却仍然努力维持着仪态。宴如尘一路小声的对她说着什么话,多半是鼓励之词,陈容容一面害羞的低头微笑,一面拿出手帕来轻轻擦汗,就在关山羽忍不住想要叹气时,宴如尘终于把手递了过去。 没叹出的气咽了回去,“老父亲”欣慰的回过头,继续手脚并用的爬着山,心道宴如尘啊,这可是你未来老婆啊,主动才会有故事,疼老婆才会发达,以后你修炼的路上少不了有陈容容帮忙呢。 继续走了没两步,关山羽便发觉面前出现了一双漆黑的靴子,再顺着靴子往上看,只见一个面无表情的门派弟子正冷冷地站在他们面前,开口便道: “报名费。” 关山羽爬山走得头晕目眩,正当他有些恍惚时,李启他们已经满脸堆笑地将钱袋子奉了上去,见关山羽还愣在原地,李启急忙用手捅了捅他,催促道:“快拿出来呀。” 关山羽这才恍然大悟,急忙从怀里掏出钱袋,学着李启他们的样子双手递上。 还没来得及问报名费要交多少,那名弟子已经面无表情地接过钱袋,数了数银两,随后高声朝身后喊道:“带去丁列队登记。” 关山羽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入道宗拜师学艺,除了看灵根外,还有相对应的门槛来过滤掉部分低阶门生。 为了体现宴如尘拜师学艺之路的艰辛,他特意借鉴了《西游记》中《波生极乐天》的桥段。 唐僧师徒在灵山领取真经时,阿难、迦叶二尊者索要人事,那么这天旋道宗的门槛费便用银两来代替,根据银两多少分配排队登记与测试灵根的顺序,合情合理。 名着中引用的精妙桥段。关山羽当时美滋滋的设计完大纲便立刻着手码剧情了。 如今自己亲身经历却有些好笑,这看钱办事的宗门,到底是怎么在世间立足的?还自称大门派呢,万一有灵根极佳但兜里没钱的弟子,那岂不是错过了沧海遗珠? 关山羽想罢,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还落后在后面攀登的宴如尘,他辛苦劳作几天的钱都被他们抢了去,要如何给出这门槛费。但是只看一眼,他就知道他白操心了,从陈容容那盈盈秋水的目光与娇羞绯红的脸庞不难看出,这钱自有人替他付。 不愧是男主啊,这么快就把人拿下了。 第8章 主角在没有成长前,哪里都嫌弃 虽说告示上对外公示的报名时间是午时截止,但是稍逾时间片刻,那些弟子也是酌情给放进来了。 关山羽站在队伍里满头虚汗,方才爬山运动过量的后劲还没过去,眼冒金星的看着人群心道,早知道自己就爬慢一点了,这早饭还没吃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低血糖晕过去。 参加内门选拔的人们便是由交门槛费的多少被有序分为甲乙丙丁四支队伍。 甲级队伍尤为引人注目,其中不乏出身名门望族的贵公子们。 他们身着华服,举止优雅,彼此间虽频频投以审视的目光,却都保持着一种矜持的沉默,个个站立笔直,高昂着下巴,如同一只只傲娇的丹顶鹤。烈日炎炎下,也就只有甲乙两支队伍能得幸身处树荫的庇护,享受着一丝凉爽。 这厢关山羽却被晒得天昏脑胀,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已被晒得通红,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还好一直躲在李启的后面用他身体挡着太阳,不然就他这身子板,还没等宣布比赛开始就已经中暑昏厥了。 “系统,有没有什么小风扇空调或者藿香正气水之类的东西提供下,我快热死了。” ”叮“的一声,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抱歉大大,暂时没有此服务】 尼玛,垃圾系统。 关山羽被烈日晒得双眼模糊,他艰难地用手扇着风,远远的看着在甲级队伍里的宴如尘。,在那群身着绫罗绸缎、贵气四溢的少爷小姐中显得格外扎眼,虽然穿了一个补丁都没有地方打的旧衫,但脸上却不见丝毫自卑之色,神色平常的和陈容容说着什么,当真是让人不禁感叹哪怕主角披个麻袋也比npc要夺眼球。 这么帅的少年,可是自己亲手创造的,以后可是称霸一方的魔君呢。 关山羽心里美滋滋的看着宴如尘那略显单薄的背影,连周围的炎热似乎都消退了几分,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翘了起来。 谁知一个猝不及防,宴如尘不知是否感应到他的目光,竟然突然把头转了回来。 两双眼睛在空中交汇,关山羽心中一惊,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 自己这边刚抢了他的钱让他落单,又在一旁偷偷对着他笑,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背后嘲笑他,即便他那是欣赏的眼神,也不能叫他看出来了,还不如把头低着拉倒。 关山羽低头继续扇着风,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双草鞋,他缓缓抬头,只见宴如尘正站在他面前,脸上满是伤痕但是温和的堆着笑脸。 ”宴如尘?“关山羽盯着他,又往陈容容那边看看,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不是他过来干嘛啊?! 宴如尘略显拘谨地点了点头,轻轻攥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是我,我可以排在这边吗?” 话音刚落,李启等几人已转过身来,目光斜睨着他,嘴角挂着阴阳怪气的笑意:“哟,这不是傍上了小姐混进甲级队伍了吗?怎么,还来我们这下等队伍里找存在感,是想炫耀吗?” 宴如尘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关山羽心中暗自叹息。 这人都是因为被你抢了钱交不了门槛费陈容容才出手搭救的,而且仙门一向注重学生品德,你在这里和人产生口角之争,旁边都是有弟子们看着的,等会儿说不定就因为你寻衅滋事就把你赶出去了。 不过你只是个走剧情的npc,存在的作用也仅限于此了。 他扫了一眼甲级队伍那边,见几位小姐少爷正翻着白眼往这边看,显然是宴如尘在那边时也没少受到这样的待遇。 关山羽深知,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极强,这怎么还待的住,肯定还是找回自己的位置上待着比较安心。 那边,陈容容还在与一群小姐们争论着什么,不时地绞着手绢跺脚。关山羽收回目光,心道这么热的天就好好排队吧,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 他举起手,握拳挡在嘴前,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哎,这日头也太毒了,我的头都有些晕了。你们不热吗?” 李康闻言回头,见关山羽双眼发虚,面色通红,不禁惊讶道:“山羽,你这脸色不太对啊,是不是中暑了?快喝点水吧。” 一个水壶递至他面前,关山羽掩着衣袖,以一副娇弱的姿态轻抿了几口水,随后对众人微微颔首,以示自己好多了,顺势靠近宴如尘,不动声色地将他挤入队伍之中,带着喘息和一丝虚弱,轻声说道: “你肩膀还挺宽的,帮我挡挡太阳吧。” 李启等人见状,便将宴如尘拉至关山羽前方,并嘱咐道:“山羽身子弱,你给他挡住了,可别叫他晕过去。” 宴如尘听后,果然站在关山羽面前不动了,仿佛站军姿似的站的笔直。关山羽则假装柔弱地扶着额头,站在一旁,偶尔抬起眼皮,不经意间发现宴如尘虽比自己年幼一岁,但身高却已与自己相仿。 他心里不服的往宴如尘背后靠了靠想比比谁高,目光却对上李启那几双关心的目光,慌忙尴尬地笑了笑,又佯作柔弱状倚靠在宴如尘背上,感觉到他背脊一僵,虽然满头是汗却岿然不动,心里不免暗暗叹息。 宴如尘是个天煞孤星的命,连关山羽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都有朋友,但是宴如尘是没有的。 关山羽心道:儿子啊,别难受,虽然你没有什么朋友,但是我给你安排了很多的老婆。 想罢关山羽又想去偷瞄陈容容,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笑声。众人抬头,只见一个体格健壮、肤色黝黑的汉子站在一旁,他抱着手臂,眼神中透露出些许不屑瞥过来,嘲讽道:“如此柔弱,竟也发奋想来参加内门选拔么?” 冲他来的,关山羽直起身子,轻飘飘的看他一眼,道:“仙门选拔,重在灵根而非肉体。别看我现在虚,那也是被太阳晒的,真论起天赋来,大家孰强孰弱可不一定呢。” 毕竟他可是手握剧本的男人,他就算是真中暑倒下了,测试灵根的时候肯定不会掉链子,不然进不去天璇宗,还怎么掰正剧情。 一旁几个热得发虚、正在连连扇汗的路人甲们闻言也纷纷附和。 那汉子见状,不禁仰天大笑,道:“既如此,你便好好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测试吧。选拔即将开始,切莫错过良机。” 话音刚落,练武场上顿时响起一声清脆的锣鸣,随后鼓声雷动,连绵不绝。众人立刻停止交谈,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台上。 只见几名弟子合力推着一个被布覆盖的庞然大物缓缓走出,与此同时,看台上原本空置的五把椅子已被宾客们悉数坐满。关山羽在远处望着这一切,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激动。 是宗门长老们啊!武林掌门人天下武功绝学拥有者啊!卧槽真气派啊,妈的自己写的场景现实中居然这么有派头。 台上的众长老们自然没有注意到双眼放光的关山羽,浩瀚如海的两千余名学生中,各个眼睛都是闪着向往的光芒,关山羽早已隐匿于人群之中。众人认出长老们已就位便纷纷安静下来,整装待发的等待着接下来的选拔指令。一位打扮严谨的男子站在台上,对着众人清咳一声,道: “各位久等,稍后马上便开始要进行天旋道宗五年一次的门派选拔,先由我介绍规则,如果没有听清或者不理解的地方,请及时提问,若没有问题,则由甲级队伍开始,一人一次的前来试炼,各位可明白?” 众人齐道:“明白。” 天旋道宗的入门选拔标准,即灵根测试,即随选拔使者进行气息练习后,击一掌于特制石灰木鼓,距离长短揭示灵根强弱。 而宗门内部又分设五个小派系:天剑阁,主修剑术,冠绝宗门,如清华北大之地位;紫薇社,专注天象观测与风水推算,且仅纳女修;灵草轩,精研医术与药理,亦涉及毒药研究;琼华顶,司职兵器锻造与管理;玄霜居,则统筹内务,宛如后勤之柱。各派长老将依据灵根测试结果选拔弟子,确保宗门之传承与发展。 规则宣布完毕,待确认众人都无问题后,选拔正式开始。 第9章 装什么啊你 “王一统,三米。” 监考官毛笔一挥,宣布成绩,一个壮实的汉子听完,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如打了霜的茄子一般蔫的不行,垂头丧气的从鼓前走了下来。 这种成绩,便可以断定灵根几乎没有,基本上没有任何入选的可能了。 少年少女们排着长龙站在测试的木鼓面前,有的人不敢松懈,不断的重复着气息练习,争取着想博个不错的成绩;有的人则探头探脑的打量着那木鼓,想着能否用什么巧劲儿来提高掌击的距离;更多的人则是交头接耳,相互讨论预测榜眼到底会花落谁家。 烈日如火,甲级队伍却连半程都未走完。 原本喧闹嬉笑的学生们,此刻已被烈日晒得低垂了头,闲谈声渐渐稀少,大家都开始默默地保存体力。 关山羽本就精神不振,此刻更是像一根晒干的狗尾巴草,无精打采地靠在李启一群人旁,吐着舌头。宴如尘却像一棵松树,笔直地站在他面前,为他遮挡阳光。 这种对比让关山羽感到心虚,他差点就伸出手去,想让宴如尘也休息会儿,但手刚动,耳边就传来了“叮”的一声,他急忙把手缩了回来。 罢了罢了,儿子你就好好晒着吧,晒太阳补钙。 突然,前方队伍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大家纷纷抬头望去。关山羽等人也好奇地站起身,望向台上。只见监考官挥动大手,高声宣布:“胡起,十九米!” 队伍中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和吸气声,大家纷纷向胡起投去羡慕的目光,低声议论道:“这得是第一了吧。” “是啊,这下拜入天剑阁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在校场的台子上,那本成绩簿前,胡起的名牌和成绩稳稳地占据着第一名的位置,他的得分遥遥领先,与第二名选手的差距几乎达到了一半,如此显着的差距让看台上的长老们都情不自禁地身体前倾,惊叹于那石灰被击出的惊人距离,随后又带着赞赏的目光投向胡起。 但胡起本人面上却没有什么惊喜的表情,淡然地扫视了台下众人一眼,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袍,向监考官点头致谢后,便插着兜,仰着头昂首挺胸地走下台子,走到休息区后悠闲地坐下,翘起二郎腿。 这少年,当真是自信又嚣张。 想罢关山羽突然感到背后有人轻轻捅了捅他的肩膀。再回头只见李启满脸兴奋,指着台上低声道:“快看,司鸿音来了!” 卧槽。 关山羽登时眼睛一亮,司鸿音啊,那可是他原着中的第一女主,倾国倾城,婀娜多姿,天下绝色的美人儿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这位“儿媳妇”登场了,哦对了,按照剧情,司鸿音确实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因为…… 关山羽的视线不经意地飘向宴如尘,后者原本平静地注视着台子,察觉到关山羽的视线,也回望过来。谁知正好撞到关山羽满眼兴奋亮晶晶的眸子,登时有些意外,愣神片刻,小心翼翼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关山羽按着激动的嘴角,努力不让它颤抖起来,但是语气仍是一丝不苟道:“没有。” 在宴如尘一脸疑惑的表情中,关山羽转过了身,抬起激动的嘴角看向看台,但是嘴角才翘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尼玛司鸿音站在帷幕后面,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啊! 除了能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白衣少女站立在帷幕后,从姣好的身姿和如瀑般的长发堪堪可以判断出性别为女,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关山羽有些失望,但随即又释然了,心道没事,反正等会儿她也会出来的,不急于这一时看美女,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心里正想着,李启几人在前面低声催促道:“哥几个准备下吧,马上就要到我们了?” 关山羽猛的抬头,问道:“这么快?甲级队伍不是还没结束么?” 李康往边上一指,道:“好多人弃权了。” 关山羽顺着他的手指指向看去,果然见到一些学生陆续离场。他心中正疑惑,杨师搭上了他的肩头,同样不解地问:“他们干嘛弃权呢?” 许是他们的对话声音不小,叫那黝黑汉子听去了,那汉子回头望向关山羽几人,些许不屑道:“这些世家子弟,都是冲着天剑阁来的。其他派系他们看不上,也没兴趣。胡起已经打出了十九米的成绩,那些自知无望的自然就不愿再浪费时间,不如早点下山回去吃晚饭。也就一些普通学生,还想着博一搏别的派系资格。” 众人听完缄默不语,相互间交换着眼神。 是了,对世家子弟来说,他们要么追求最好的,要么就干脆放弃,反正家族实力雄厚,总能找到更好的出路。 明知实力不足,及时止损、改变方向是他们的常态。 而关山羽他们这群人,从遥远的山村跋涉而来,虽说天剑阁是他们的终极目标,但即便达不到这个高度,能进入其他派系也是光大家族的荣耀。 对他们来说,很多时候并没有太多选择。 关山羽轻轻一笑,突然有些理解自己笔下这个角色的心情了。一个落魄的世家子弟,即使家道中落,那份傲气依旧未减。与一群山野村夫争夺内门弟子名额,却未料一直被自己轻视的宴如尘脱颖而出,夺得了魁首。 这种境遇下,心中定然充满了不甘。 眼睁睁地看着曾经被自己轻视的人越走越顺,而自己却停滞不前,甚至因为断袖的身份而遭受他人的耻笑,就算天生不是个坏种,难保后期不会黑化。 只是创造一个爽文男主的绊脚石角色而已,居然在自己身临其境之时意外的与笔下的角色神交了,还真是稀奇,莫非自己天生当炮灰的命? 关山羽还在暗暗的嘲笑着自己的脑洞,这边李启他们又对宴如尘开始了新的语言霸凌,他们听完那汉子的话,转头就丢到了宴如尘身上,用鼻孔对着他,挑衅道:”喂,小叫花子,你听到没有,没有这个实力你也就早点下山,免得等下推个两三米的笑死个人。” 李康和杨师等人也在一旁附和,仿佛找到了乐子。宴如尘显得有些局促,攥紧了衣袖,却也没有反驳,只是低声回应:“若是我真的无缘于此,自会下山去。” 李启好笑道:”你不下山去还能去哪,难道死乞白赖的不走留着当杂役么?” 关山羽冷眼旁观,他并没有收到系统让他加入这场霸凌的指令,加之天气炎热使人烦躁,他便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口舌。 于是他便解围道:”甲乙队伍走了好多人哦,似乎马上要到我们了,要么我们再练一遍准备动作?” 听到这话,众人都回头看了看,发现原本望不到头的队伍现下就只有一二十人排在面前了,紧张感顿时涌上心头,竟真的就放过了宴如尘,迅速地在地上开始练起动作,调整起气息来。 关山羽回头间,感受到宴如尘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不知是不是疑惑自己怎么会突然帮他解围,不过关山羽心里笑笑,阴晴不定两面三刀本来就是他的人设,有什么好疑惑的,他可没有ooc。 随着面前的学生们逐渐减少,很快就轮到了他们这一组。但是李启他们估摸着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前面跃跃欲试此时纷纷谦虚起来,互相推搡着不敢先上去,原本排在后方的那汉子,看到这一幕,有些不耐烦地喊道:“去不去,不去就让我先。” 关山羽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那汉子也不客气,他撩起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上台子。深呼吸几次,在众人的目光下,稳稳的击出一掌。 一名白袍弟子“噌噌”跑了几步,拿起卷尺测量了距离后,向监考官做了一个手势。监考官心领神会,拿起毛笔一挥,大声宣布:“汪天阳,六米二。” 几人见状,噗的一下笑出了声,关山羽翻了个白眼,暗道还以为是什么高手呢,才六米多,之前那傲气的样子是装给谁看啊。 待汪天阳脸色铁青的下了台子,关山羽回头便朝宴如尘示意,道:“上去练练?” 第10章 总有刁民质疑主角 李启几人闻言便看向宴如尘,以为关山羽是在故意让他上台想他出丑,于是纷纷附和开始推搡他道:“试试啊,给我们哥几个打个样。” 宴如尘略显迟疑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有些不自信的不敢挪动步子,关山羽见状有些好笑,上前拍拍宴如尘的肩头,以示鼓励道:“别怕,再差也不会比六米二差的,上它!” 李启几人听不懂上它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知道这一定是关山羽故意为之激将法想让宴如尘出丑的伎俩,于是也纷纷效仿,上前一步拍拍宴如尘的肩头,附和道:“上它!” 宴如尘看看几人,心里自然知道他们肚子里没有好水,但是试炼总是要轮到自己的,早晚其实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深谙这个道理后,宴如尘也不再推脱,朝众人点点头,道:“好,我去试试。” 在众人表面期待实则看戏的目光中,宴如尘慢慢的登上了台子,他模仿着监考官们教学的动作,深吸几口气后,稳稳的击出一掌。 关山羽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台上,甚至比宴如尘本人还紧张的捏紧了自己的衣袖,李启在一旁看到关山羽瞪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问道:“山羽,你是不是又中暑了?” 话音刚落,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监考官跑到那木鼓后反复检查几次,竟是对着看台上的长老们振臂高呼道: “宴如尘!四十八米!榜首啊!” 关山羽心里大石头落了下来,兴奋的脱口而出道:“yes!” 李启几人正因为听见宴如尘的高分而恍惚,突然耳边传来关山羽来了这么一句话,侧头问道:“谁死了?” 关山羽兴奋道:“没谁没谁,你看啊!宴如尘第一啊!” 李启等人错愕的看着他,心道知道啊,不过你这么高兴干嘛,你不应该站在一旁冷笑呵呵然后出言讥讽几句吗。 果不其然,关山羽没笑两下,人工智障的声音“叮”的一声响起,冷酷无情提示道【ooc警告,宿主正进行与原主人设不符行为,一级惩罚一次】 话音落下,一道电流穿身而过,关山羽一下子脚软跪在了地上。 李启等人见他这反应,才欣慰道山羽这是被气疯了吧,如此才像他啊,都被气的腿软了。 除了他们这边的小动作外,旁边已然炸开了锅,众学生纷纷探头探脑的打量台上这个其貌不扬穿着粗滥的小伙子,不可置信的低声议论这四十八米究竟是个什么水平。 什么水平,自然是天纵奇才的水平。 关山羽抬起头,腿软了半天才慢慢恢复知觉,心里连骂了那智障系统十几句,才又慢慢把头抬起来望向台上的宴如尘。 宴如尘同样震惊地僵立在台上,伸出自己的手左看右看,似乎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击出如此成绩来。 他忐忑不安地望向台下的人群,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直到门派中的几位长老纷纷起身,倾身向前审视他,他才如梦初醒,连忙恭敬地行了一礼。 但是台下的议论声并未平息,反而如同沸腾的开水般愈演愈烈。 但原本充满惊讶和羡慕的声音,逐渐转变为质疑的声浪。关山羽紧紧盯着宴如尘,心里暗道要来了。 主角在内门选拔时的经典桥段马上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一声洪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一个汉子质疑道:“这不可能吧?莫不是作弊了?” 众人闻声望去,竟然是方才击出六米二水平的汪天阳汪兄台。 关山羽摸摸下巴,当时他写这段剧情的时候,这个戏份是加在他的身上了么。 只见汪天阳大步流星走上前,直指宴如尘,质疑道:“兄弟,我并非针对你,只是方才似乎有一阵风刮过,莫不是给你助力不少,要不你再击掌一次。” 关山羽站在台下,眉头微挑,心中明镜般清楚,心道你就是针对他。 监考官朝汪兄台摆摆手,解释道:“试炼用的石灰乃是特殊材料制成,哪怕是十级大风刮过,也不会影响分毫。” 监考官都如是说,汪天阳霎时间有些心虚起来,指向宴如尘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但台下马上便有另一人发声道:“那要是真有这水平,再击一次给我们看看呗,台下的各位可从未见过这么长的距离,怕是连内门弟子来都不一样能达到这水平吧。” “就是啊,方才风沙吹过迷了眼,没看清这掌怎么打出去的,不如给我们再展示一次呗,好叫我们开开眼,领略一下这超越内门弟子的高超技艺究竟是如何展现的。” 此言一出,天剑阁的几位内门弟子瞬间感到尴尬,彼此交换眼神后,望向宴如尘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许微妙。 毕竟这是第一男主,他这距离哪怕是内门弟子也望尘莫及的,但是直接被人如此戳破,他们脸上自然挂不住,虽有心上前比试一番,但又深知若真这么做,不仅会显得自己心胸狭窄,而一旦在比试中落败,更是颜面尽失。 关山羽面无表情的瞥向李启他们,如此挑拨离间的话,自然是他们说出来的,宴如尘尚未正式入阁,便已与师兄弟们结下了这样的梁子。 宴如尘望望台下众人,脸上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他向监考官微微一礼,正欲开口解释,却被一声娇脆的声音打断。 陈容容挺身而出,为他辩护道:“你们这般刁难,莫非是技不如人?试炼乃是公开公正,怎能因他人成绩卓越便心生嫉妒?阿尘,你无需理会,若他们不服,你大可再展示一次,让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开开眼。” 如果方才宴如尘或许真有意再试一次,但现在被陈容容这么一出头,那想重来的这话是真的不敢说出口了。 毕竟,“狗眼看人低”这句话虽是指向质疑者,但若他真的再次展示,那便是骂了所有人了。 真当是骑虎难下,陈容容啊,你真是好一个毒奶。 关山羽不禁摇头,看着陈容容那义愤填膺涨红的小脸,心道这妹子虽然漂亮,但是脑袋不好使啊,有这么坑自己老公的吗? 宴如尘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转身向长老席位微微躬身,虽未言语,但是这个动作便很明显,是要长老们定夺。 如果长老们觉得他成绩有水分,需要他重来一次,那么他便遵从指示,不至于得罪别人;若认为无需再试,他亦无需多言,避免白白的激怒众人的火气。 关山羽点点头,心道他还挺聪明。但是台下一群降智的配角们自然没有参透这个道理,依旧不依不饶对宴如尘发难,甚至李启等人还翻出了宴如尘的陈年旧账,如“娼妓之子”、“出身卑微”、“惯于撒谎”等,将这些标签刻意放大并散布出去。 这些负面信息一经传播,众人更是群情激愤,仿佛宴如尘这击出的“四十八米”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行为。 关山羽想上前捂住李启几人的嘴,生怕他们这拱火以后死的不够快,但是步子刚迈开,耳边便“叮”地一声响起提示,系统道【请大大附和众人质疑言论,在此处完成言语霸凌宴如尘一次】 关山羽挑眉,道:“前面你没叫我说话,怎么这地方有我戏份了。” 系统没有感情的回应【宿主总共只有一百句关键台词,霸凌需在剧情关键时刻使用】 切,合着他这小人物,一百句也要省着点用呗。关山羽翻了个白眼,于是出言“霸凌”道:“啊对对对对,黑幕黑幕黑幕。” 虽然此话声音不大,但是一旁的李启杨师几人见关山羽终于恢复人设开始攻击宴如尘了,感动的涕泪横流,拿开关山羽捂着自己嘴巴的手便也附和起来,一齐喊着“黑幕黑幕,”不消多时,满场便回荡起“黑幕”的质疑声。 关山羽把头低了下去,假装这话不是自己喊出来的。 系统温馨提示音响起【恭喜大大完成霸凌任务1次】 第11章 自古美人救英雄 在如此浪潮一般的质疑声中,宴如尘始终未发一言,依旧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恭敬地面向座席上的各位长老。 这场上也闹了一会儿了,坐在正中央的长老微微挥手,监考官便迅速上前,长老伏耳低语几句,监考官认真倾听后,点头表示明白,才又重新跑回了试炼台上。 众人见宗门长老有所指示,便不再喧闹,静待监考官的发言。 监考官向众人示意安静,待场上完全沉寂后,他高声宣布:“各位请稍安勿躁,本次试炼秉承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对任何质疑都会给予回应。根据宣清长老的指示,宴如尘,请你再试一次。既然你有如此天资,自然真金不怕火炼,再来一遍也好让各位心服口服。” 这话官腔味十足,表面上是堵住悠悠众口,实则是这帮老头们也是不可置信这小乞丐模样的人能击出近五十米的距离吧。 宴如尘缓缓起身,对着看台上又拂了一礼后,才又慢慢转身往石鼓前走。转身之际,他无意中瞥见台下的李启朝他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宴如尘脚步微顿,仍立即站到了石鼓前。 关山羽无奈的“啧”了一声,拉过李启捂住了他的嘴,少年,你真的不作死就不痛快啊。 石鼓经过快速清理后恢复了原状,监考官与众弟子们各自归位。但不知是否是因为方才被如此多的人上下指指点点了一番影响了宴如尘的心态,他深吸几口气击出一掌后,监考官看完成绩,大手一挥宣布道:“三十二米。” 此言一出,台下立刻响起了一片不屑的“切”声,仿佛这成绩已经确凿无疑地证明了宴如尘的成绩有水分,新一轮的嘲讽声此起彼伏。 关山羽莫名其妙的看着众人,心道你们切个鬼啊,就算只有二十二米那也是第一好吗? 汪天阳更是高声质问道:“两次成绩差距如此之大,这其中当真没有什么问题吗?我并非质疑宴兄的能力,但若是各位的成绩也受到了一些不公正的影响,那这场比赛就失去了它应有的公平性。” 得,把锅扣到那石鼓上了。 关山羽眼珠子转向宴如尘,只见他紧紧的捏着双手,低着头未置一词。 但汪天阳此言确实份量很足,毕竟这可是把所有人都拉下了水,别人的成绩固然重要,可要是这石鼓有了问题,那大家的成绩岂不是都失去了真实性。 最后该考清华的烤起了地瓜,该学造航母的学起了美容美发,这谁能愿意。 此处绝对没有说烤地瓜和美容美发不好的意思绝对没有。 此言一出,如同火种落入干柴堆,瞬间引发了众人的激烈讨论,大家纷纷开始质疑起那石鼓是不是陈年老旧不准确了。 本来排名第二的胡起坐在一旁就有些按耐不住,纯靠着世家子弟那一点涵养忍着没有发作,若是技不如人拿个榜眼也就算了,可若是因为石鼓有问题让自己堪居第二,那便是万万不能忍了。 如此想罢,他也愤慨的起身道:“不如监考使仔细检查一下石鼓是否完好,让大家都重新试炼一次。” 重新? 卧槽前面一百多号人呢。 关山羽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幸好李启及时扶住他,关山羽才勉强靠在李启背上,捂着心口喘息,心道赶紧结束吧,求求了晒死了啊。 但胡起此话却获得许多学生的认同,纷纷举手,高声呼喊着“检查石鼓,重新试炼”。宴如尘站在台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无助地看着监考官,可是满场闹做一团,监考官和众弟子们朝他们压着手以示安静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就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下,座席处突然想起来一声女声,那人道: “天旋道宗向来注重秩序和公正,不偏不倚。诸位既然来道宗求学,就应该了解我们道宗一向注重礼数和规矩。如今在这里大声喧哗,质疑这质疑那,是否有些失态了。” 关山羽眼前一亮,只见帷幕轻启,一女子款款走出,众人看清她的样貌后,瞬间呆住了。 来人肤若凝脂,眉如远黛,眼似清泉映星光,目光清冷如寒月,红唇微启似花开。一头乌发垂肩后,紫色绸缎披于身上,飘逸脱俗,宛若仙子下凡一般。 关山羽看直了眼睛,心脏激动的狂跳,出来了,司鸿音出来了,本书第一女主出来啦! 不过宴如尘你小子怎么就看了她一眼就把头继续低下了,这不对啊,人家可是为你出头来了你怎么也不感激的多看你老婆几眼,真是一点不懂事。 关山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李启在一旁犯着花痴道:“真美啊。” 关山羽嘴角一勾,心道那可不,这可是他照着刘亦菲的样子描写的人物啊,能不好看吗。 司鸿音淡淡的扫了台下的众人一眼,又继续开口道:“这位小郎君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乞丐,穿着打扮皆差于各位,没理由我们天璇道宗偏私他。况且各位如此刁难,难免干扰心性,如此情况下他还能击出三十米的距离,足以证明实力。如果各位不服,那便上台比试也可,不过此次较量过后,也希望各位愿赌服输,不要再多生事端,避免影响后面的各位学生们试炼。” 言毕淡淡的扫了一下台下众人,一半学生折服于司鸿音的美貌中,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傻愣愣的点头;另一半人则听完便有些摩拳擦掌想要重新试炼一番,万一能够击出更好的成绩,那搏一搏天剑阁也不无希望。 虽然各有心思,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最终规则敲定仍需长老们认可才行,便也静静的等在台下等着长老发话。 秋水剑姬本来坐着纹丝不动,并不打算淌这浑水,但是自己座下弟子已经当出头鸟发了话,便也不能再一旁安静看戏了,轻轻咳嗽一声示意司鸿音退后,安心看她的热闹便好不要当出头鸟,心里却想这掌门的女儿还真的难管,关系户啊管不住。 司宣清微微侧过头看向司鸿音,面上有些许不满,本来这种场合身为内门弟子的司鸿音便不该出声,更不应为个乞丐辩护。 他轻轻地向司鸿音摆了摆手示意她退回帷幕,司鸿音察觉父亲面色不善,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拂了一礼款款退了回去。 台下众人见美人走开了,仍有些意犹未尽的伸着脖子去捕捉她的身影,此时座席间却传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司宣清道:“正如小女所言,我门派历来重视秩序与公正。若各位对我门派的作风行事有所质疑,大可另择他处,此时便可自行离去,我门中弟子绝不会为难各位。” 此话一出,台下再也不敢有任何反驳的声音了,毕竟大家只是想再为自己的成绩拼一拼,但可不是真的想得罪天璇道宗。 司宣清见场面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便沉稳有力地继续道:“此子天赋异禀,连续两次试炼成绩均名列前茅,各位都亲眼所见,无需多言。既然已经给了他两次机会来证明自己,那么为了公平起见,台下的众人也都可以拥有两次机会。已经试炼过的弟子,可以再来一次,成绩以最高为准。汪天阳、李启、胡起,你们对此可有异议?” 被点名的李启三人皆是一愣,没想到掌门居然能记住他们的名字,并在如此场合下当众点名,他们心中既惊又荣幸,哪里还敢有半点反驳,纷纷拱手向左,齐声回应:“掌门如是英明。” 每人两次,等到天黑,这怕也是试炼不完了吧。关山羽看着重新排队的人群,两眼一黑感觉自己低血糖又犯了。 第12章 好孩子不能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太阳渐渐落入西山,前方的人群才慢慢的变少,就在关山羽饿的有些头昏眼花的时候,终于是轮到了自己。 本来晏如尘结束后面两个就到自己了,结果汪天阳来了这么一出,一下子全部人都要重来。 关山羽早晨本来就只吃了一个馒头,这么挨了一天,早就已经手脚发虚,双腿无力了。 妈的我为什么要设置这么个桥段,让晏如尘去天剑阁慢慢被那群npc折腾不行吗,反正到时候我和他也不会待在一块,哪有连带倒霉倒到自己身上的,配角的命不是命吗。 等到李启等人分别击出5米以下的“好成绩”后,关山羽终于拖着软的不行的腿上了台,熟练的做完几次深呼吸,调整完几次气息后,稳稳击出一掌。 待弟子审查完,对着监考官比了一个手势,那监考官便面无表情大声宣布到:“关山羽,六米三。” 不对啊。 关山羽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盯着那落在地上的石灰仔细的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明明他连…五米都没有到啊。 六米二? 关山羽狐疑地瞥了一眼监考官,注意到他那张面无表情却从容不迫的脸,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暗自揣测莫非这试炼的距离不是一般的测量方式。 监考官看见关山羽愣愣的站在原地抓着后脑勺发呆,便问道:“还要再来一次吗?” 关山羽下意识立刻摇头:“不了。” 这成绩搞的他心里慌慌的,万一再试一次被发现他成绩其实真的连五米都没到,他不是连入门资格都没有,那还怎么走剧情。 关山羽朝考官拂了一礼,边想边迅速的往台下走,到台阶时正好目光瞥见晏如尘坐在休息区朝他这边看过来,便下意识的朝他点头微笑了一下,那边晏如尘没有想到关山羽会主动朝他打招呼,微微一愣,随即也礼貌回应。 不负所望,晏如尘夺得了本次的首冠,如愿以偿的拜入了天剑阁,纵然李启等人再有不满,那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咬着手跺着脚。 剩下的人按照名次顺序,被另外的四个宗门挑选走了,直到关山羽听到监考官报道自己的名字,才发觉自己是最后一名,好歹被青元子选进了灵草轩。 到目前为止,剧情没有发现任何偏移,关山羽松了口气。 后面晏如尘进入天剑阁当内门弟子修炼后,自然会有其他的npc陪着他走剧情,而自己只需要在一旁仔细观察,确保剧情不会偏移,同时顺水推舟地促进男女主角之间的情感发展。 完成了任务,他就可以顺利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如此想想,好像也不难嘛。 幸好不是给他分的宋子夜那种人物,不然得一路陪着男主到大结局,想想就让人心力交瘁,现在这么个配角的剧情正正好好,突然好像明白了系统的良苦用心,它似乎一下子变得没有这么弱智了。 关山羽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希望,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动力,嘴角也抑制不住的勾了起来,身旁突然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山羽,咱们哥几个就你入选了,你往后,可要好好跟着师父修炼啊,苟富贵,勿相忘。” 关山羽回头瞬间,李启等人一脸丧气的围在他面前,强忍着眼泪没有流下来的样子既可怜又好笑,关山羽拍拍他们的肩头,宽慰道:“我手里还有点积蓄,这些你们拿着,下山去后在山下做点小本生意也好,等攒够了钱,再回乡盖大房子娶老婆。” 关山羽叹口气,按照原作李启他们的配角剧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既然没有此等机缘可以修仙问道,但好歹这个架空的世界应该也不存在重农抑商的政策,那去做点小生意攒点钱,也许是真的不错。 几人抱头痛哭了一阵,原本关山羽心中并无太多伤感,毕竟这些都只是npc而已,但是看他们哭的如此情真意切,自己竟也生出了一丝悲伤来。 他连连叹了几口气终于把李启他们送出山门,李启还不忘说出npc下线前最关键的一句话:“山羽,你可千万不能放过晏如尘那小子,叫他这么得意!” 关山羽有些无奈的苦笑出声,敷衍道:“好好好,你放心,在我手下他讨不了好。” 得到关山羽的保证后,几人在愤愤不平中,带着几分伤感,频频回头地跟随着那群同样落选的学生们,趁着夜色渐浓走下了山梯。 直到李启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梯的尽头,关山羽才缓缓转身回去。 谁知一回头,正好看到晏如尘就站在他身后,距离自己极近,差点以为他是要把自己推下山似的。 关山羽惊悚地眨眨眼,问:“尘哥…啊不对…”他之前怎么称呼他来着,好像是“小杂种”、“小畜生”、“赔钱货”之类的,不过现在可不能随便叫,毕竟人家后面可要一飞冲天统一全宇宙的。 关山羽咽了咽口水,换了个比较平淡的语气,问:“晏如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晏如尘回答:“送送李启他们。” 关山羽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他们都走远了。” 晏如尘回答:“在李启说不能放过我的时候,我就来了。” 卧槽! 关山羽脚立刻打起了颤,那他岂不是也听到自己说的话了,这这这这还得了?! 关山羽努力的打开被吓麻了的牙关,结结巴巴的狡辩道:“尘哥,你听我说,那个…” “无妨。” 晏如尘低下头,淡淡的打断他,目光侧向别处,看不出表情,轻声道,“我知各位一直不喜我,不过既然你我都已经入了道宗山门,我今后必定会勤勉努力,也尽量不出现在山羽兄面前,叫你看着心烦。” 说罢便低着头飘然离去,独留立在原地举着尔康手泪流满面的关山羽僵成一块雕像。 少年,你听我解释啊! 拜师学艺的流程是非常繁琐的,虽尽管他们已被宗门选中,但还需经历一系列严格的流程。 包括登记入册、根骨测试、规矩讲解以及校服分发等,方才算正式成为宗门内的弟子。 灵草轩的校服主打一个和灵草相映,颜色为鸭卵青色做主调,这种淡雅至极的青绿色,犹如清晨的露水轻拂绿叶,尽显清新脱俗之美。不同于天剑阁的校服为白袍龙纹,一溜儿的白色如同披麻戴孝,灵草轩的校服更显一份自然与和谐。 其校服正中央,金线精心绣制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鹤,金绣工艺使得白鹤形象贵气非凡,仿佛随时准备振翅高飞。那鹤纹线条柔美流畅,羽毛装饰华丽,鹤的优雅与灵动展现至极,穿在身上便觉得自己的气质似乎都瞬间拔高了。 简直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但是这些都是表象而已。 灵草轩顾名思义,整个门派的奇珍异草都是由他们培育和看管,每天就是扛着锄头提个小水桶下地干活,看看这个草有没有发芽,那个灵芝有没有长歪,什么拔草除虫都是弟子们亲力亲为,刚发下来的校服才一天就已经穿的脏污不堪。 关山羽在身上抹了一手的泥,突然心里有些羡慕起天剑阁“披麻戴孝”的白衫了,毕竟人家都不用种地只要每天修炼灵力就行。 而且最坑的是,天剑阁一入门就能学习法术,灵草轩只有入门两三年的中阶弟子们,才可以去学习制药配毒,医理药术。 两年诶!两年后宴如尘都已经学习了一身的绝世武功大杀四方了,而他却刚刚可以学习制药?那这剧情还怎么走,难道真的要和长老有一腿才可以快速的学习核心功法吗? 他不想去勾引老头,也对学习功法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如果不这么做,那他岂不是回不了家了,难道真的要在这破地方惶惶不可终日才行吗? 关山羽把一整条水沟通完,满是泥巴的双手毫不顾忌的往自己脸上一擦,抹下一把汗水,天上正好几个天剑宗的弟子御剑飞过,白衣飘飘,穿林而过,荡起阵阵微风拂在关山羽的脸上。 妈的一点都不凉快。 第13章 生活处处是惊吓 关山羽瘫在地上,看着还有七八条沟子没有通完,仍在兀自含恨不休。 明明这种种花种草的小事,在修真文里应该挥挥手就能搞定的,说来说去也是怪他自己,好死不死非要搞什么低魔设定,脏活累活都要亲自干,说好了是来修仙的,结果居然是来学种地的,最后坑的还是自己。 罢了罢了。 关山羽重新起身,心道学习点种地的知识也好,等到他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就tm种地去,搞个农货产品直播带货,md再也不写小说了,哪怕任务失败回不去,就在这个世界当个快乐的农夫也不是不行,他照样可以带货。 他从前学的什么造肥皂啊制作香水啊算术口诀九九乘法表什么的,足够他在这个世界混的风生水起了,只要避开宴如尘那个挂王,他不管去哪里都能把日子过好。 关山羽一边锄地一边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突然一声呼喊远远响起,惊扰了他的美梦:“关山羽,长老叫你去药库拿药本子送到善堂。” 关山羽呸的一声,吐出了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 他在心里凶神恶煞的对着那位使唤他的x师兄竖了一千个中指,但是转身瞬间脸上笑靥如花绽放,腆着脸小步迎了过去:“来啦。” x师兄啐道:“你这厮惯会用脸蛋骗人的,长老每次都叫你去,我来这这么久还一次没去过善堂。” 阿巴阿巴阿巴。 关山羽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送东西这种活都上赶着要抢,真这么想要,去长老面前申请啊,在我这里蛐蛐什么。 赔了一个假笑脸递过去,关山羽便提着衣角跑到了药库,先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熟练在书架上找到了药本子,便锁好门往善堂去。 一路的林间小路,层层薄薄的青苔长在台阶上,关山羽怕脚底没注意绊倒,便一手拿着药本子一手提着衣角小心的往石阶上走,拐过一棵参天大树,突然听见树林间传来一阵笑声。 笑声?莫非是紫薇社的女修们。 关山羽本不敢误事,但是紫薇社的女修们个个样貌赛天仙,此时正值盛夏,在此处嬉戏打闹,林间蛇虫鼠蚁众多,万一咬了她们那可就不好了。 我就去提醒一下。 关山羽挪了挪步子,往林间的方向走了两步,刚兴奋的扬起嘴角,但看清了那群人后,嘴角瞬间压了下去。 男的啊,不就是刚才在他头顶上飞来飞去的天剑阁的那帮弟子们吗,聊天找个别的地啊,待他们菜园子里干嘛。 关山羽兴致骤减,提着衣角就打算离去,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只听那几名弟子道:“不过是天赋好一点,卖相俊俏一点,怎么那司小姐就如此袒护他。顶撞师兄都不用受处罚。” “人家宴如尘是破了内门选拔记录的人,你呢,你差人家一半呢,怎么可能偏袒你啊。” “那长相也差人家一半呢,不然怎么能让司小姐如此偏爱,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嫉妒了吧。” “所以你们叫我来干嘛,就想说这些?” 熟悉的声音,关山羽下意识转头望去。 只听那几名弟子继续道:“胡起,你难道不气吗?这风头都叫他出了,长老过几日要带他去琼华顶挑选宝剑呢,这是决心要培养他了,我们几个修炼了一年多,都没有这个资格呢,到时候啊你少不得和我们一样,每天累的半死一点好都没讨到。” 胡起道:“所以呢,你们想怎么样。” 那弟子道:“怎么样,教训一下他呗?” 关山羽一听,心道不对,这种大声密谋要霸凌男主的桥段自己要是不能去给男主通报,那就千万不能在场,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想罢,关山羽转头便打算离开,但谁成想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枯树枝,随着分枝踏叶的轻微声音响起,胡起等人立刻发现了他,惊觉到:“谁?” 关山羽马上反应过来,转头理所当然道:“咦,你们站在我们菜园子里干嘛?” 胡起面无表情道:“纳凉。你在这里做什么,来了多久了?” 关山羽道:“刚来啊,我走到一半就被你们叫住了,你们可别是来偷灵芝吃的吧。” 另一弟子道:”笑话,外人来取是偷,我们同为内门弟子,真想吃了直接取便好,我们每月可是有二十支灵芝补给的额度的。“ 关山羽撇嘴,心道行行行,我们辛苦种的灵芝你们能吃二十支,老子只能吃五支,好意思在这里炫耀呢。他继续道:”哦,那你们继续纳凉吧,我还要给长老送药本子呢。“ 刚欲转身离开,胡起便立刻叫住了他,凝眉严肃地问:”你当真什么都没听见?“ 关山羽回头,理所应当道:”听见什么,莫不是你们在这里说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 另一弟子听罢立即讪笑道:”没有没有,山羽兄你快去吧,别误事了。“ 关山羽点头,面色从容道别:“嗯,各位告辞。”说罢便提着衣角迅速离开,身后几人远远的看他跑远的身影,其中一人嘲笑道:”你瞧瞧他,这走路还提着裙摆,跟个姑娘家似的。“ 顺利到达善堂,关山羽激动的小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没想到居然撞见宴如尘被人大声密谋的第一现场,自上次两人在山门门口分别,已经过去十来天。 看来宴如尘在天剑阁的修习之路如原来一般,功法方面是一路顺畅,但是人情世故方面还是亮了红灯,不过他居然这么快就获得司鸿音的好感吗,原着里面好像是在坞子尖猎场救了司鸿音一命才得美人倾心的。 想罢,关山羽问道:”系统,剧情偏移了吗?“ “叮“一声,系统道【主线剧情偏移10%,暂未发现偏移具体原因】 关山羽问:”是司鸿音的这个剧情偏移了?“ 那个声音回答【系统检测结果,是,又不全是】 死系统,说话云里雾里的,那不全是的那部分到底是啥,他努努力看看能不能修正也好啊。正心烦意乱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询问:”山羽,茶,好像满了。“ 关山羽一惊,迅速放下茶壶,退到一边行礼道歉:”弟子失礼,请师父勿怪。“ 青元子看看他,和善笑笑。一只手轻轻的拂去案上的茶渍,摆手道:”辛苦你今日做完功课后又来给我送东西,等会儿回去你便先休息吧。“ 所谓做功课便是种地,关山羽一听等会儿回去不用种地了,激动的心脏怦怦跳,他拂了一礼,正欲拜谢道别,突然听到坐在一旁纹丝不动的司宣清缓缓开口道:“元子,你很喜欢这个弟子啊。” 关山羽正要弯下去的腰僵着不动了,心道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青元子笑笑回应:“你不是也很喜欢你新收的那个弟子宴如尘吗?怎么,我体贴我的内门弟子,难道叫你怕你自己显得不够体贴宴如尘了吗,听说你还打算叫他去凤岭镇历练,难道不是太快了吗?” 司宣清轻啜一口香茶,抚了抚胡须道:“总要去的,此子天资过人,但是缺少实战经验,法术精进总有郁结,不如下山实战一番,看看他到底能不能顶事。你也别站着了,你师父都叫你去休息了,便快退下吧。” 关山羽忐忑的看了青元子一眼,见他也微笑着朝他拂了拂手,便连忙道谢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关山羽心里觉得怪怪的,多少都是因为司宣清那句“很喜欢这个弟子”给膈应的,毕竟原着里他和那老头是一对来着。 不过关山羽这个人物是弯成了蚊香不假,不过青元子究竟是天生弯的还是被关山羽掰弯的,当时他写小说根本没有写这一段啊。 突然听见自己原着中的“姘头”“喜欢”自己,还真是,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关山羽一边踩着枯叶子下山路,一边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绕到方才那大树旁,他才猛然想起正经事。 卧槽,他们要去霸凌宴如尘啊,这里不会是第一现场吧。 第14章 我只是个种菜的,哪敢得罪你们哟 关山羽脚步微顿,停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智障系统的提示声音传来,转身便提着衣角往反方向跑去。 没有提示就说明这一段并没有自己的剧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千万别给他撞上啊。 一路踏着枯树叶子狂奔向前,绕了一大圈差点自己都要迷路时,关山羽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 此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几乎没有什么弟子的身影出现,静心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见,心道都绕路绕了这么远,绝对不可能再撞上霸凌现场。 关山羽抹了一把虚汗,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开始气定神闲的往山路上下去。 刚刚踏出几步,就见眼角处似乎捕捉到些许若有若无的白色身影,他心中微惊,迟疑的把头缓缓的转过去,待看清楚那白色身影后,关山羽简直要一口老血吐出来。 “墨菲你大爷的,让你提出墨菲定律,居然这都能让老子碰上。” 关山羽心惊的僵在原地不动,方才就在这转头瞬间,已经看清了那群少年的脸。 可不就是胡起他们几个,那人中被围的紧紧的那人,可不就是一脸不屈不挠,誓死不从的宴如尘么? 那边争论的声音愈来愈大,似乎下一秒这群血气方刚的少年们就要打成一团了。 关山羽提着衣角,小心的转身,慢慢的踏上台阶,尽量不踩到那些枯枝败叶发出声音惊扰他们,但是墨菲老爷子的定律一向不会出错,这脚刚刚抬到半空,呵斥的声音已经从身后传来了:“喂!关山羽,你还真的来了,我就说你会给这厮通风报信吧,怎么,想来当帮手吗?” 关山羽冷汗直冒,心道你看我这鬼鬼祟祟想逃命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来帮忙的吧。想完突然心念一动,低声问道:“喂,系统,你别装死啊,这一段到底有没有我的戏份。” 那个声音回答道【并没有,原着中关山羽是在宴如尘被同门弟子暗算后,冒充证人嫁祸在宴如尘身上,导致宴如尘被惩罚去冷泉静心】 所以现在这个时机下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而自己却提早来了?不科学呀,自己也没有刻意来找他们,反而就是因为怕撞到,特意绕路,怎么就会遇到这第一现场。 关山羽问:“剧情现在偏移多少了?” 系统回答【13%】 关山羽眉头跳了跳,又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系统回答【此剧情的目的是为了让真正的目击证人司鸿音出现由她帮宴如尘洗脱罪名,并且在宴如尘遭遇冷泉处罚后仍不屈不挠的坚贞品德下对他暗生好感,为接下来的感情戏铺垫】 不过在这帮少年的口中,司鸿音似乎已经对宴如尘情根深种了,虽然目的是为了让男女主感情线发展,但其实在这剧情发展中,感情线的发展历程也会直接影响到剧情走向,所以这男女主的感情线早晚顺序与深厚程度也是非常重要的。 那么这个剧情中,原本他不该在场,应当在宴如尘被送去天剑阁审理的时候冒充证人栽赃嫁祸他,但是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反而变成了真正的证人,其实对他栽赃更有说服力,只是为了推动剧情,不得不要得罪男主了。 想罢,关山羽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回过头,见那群少年仍一脸不满的注视着自己,便也不走,反而不疾不徐的朝他们走去,佯装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似的发问:”好巧呀,各位在此处做什么?“ 胡起等人一愣,本来以为关山羽是在坏他们好事,没想到他是来装聋作哑的,那么不是敌人便是友人了,想罢一名弟子道:“宴如尘方才弄坏了胡起的玉佩,我们在向他讨要说法呢。” “是啊,这可是胡起他娘给胡起留的遗物,就这么被他打碎了。怕不是平时看胡起行为举止比较不羁随意,没把他这试炼第一放在眼里,所以存心毁坏他人物品泄愤呢。” 关山羽一看地上,那碎在草地上的一块翡翠玉佩很明显就是个西贝货,这是欺负宴如尘从小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故意诓他呢。 还胡起老娘送的,就是编个比较严重的由头欺负他,哪怕后面被带到天剑阁长老面前叫宴如尘辩解成功,这师出有名也不用遭受什么处罚,若是宴如尘辩解不过,这毁人遗物加上嫉恨同门可不是小罪,宴如尘少不得要吃苦头。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个稳赚不赔的霸凌。 关山羽状似无意的收回目光,把眼睛转向宴如尘,道:”真的吗?如尘啊,你怎么如此不小心。“ 宴如尘很明显已经被揍过一顿了,雪白的衣袍不知在地上被踹了几脚,灰灰黑黑的差点辨不出原本的颜色,嘴巴眼角都破了皮,原本一丝不苟的束发此时也凌乱不少。 不过胡起等人也没讨到多少好,几人脸上都挂了彩。宴如尘皱着眉,转头看向关山羽辩解道:”不是我弄坏的,是我在这里练剑,他们突然围了过来,把一块玉佩丢到我脚下,非说是我弄坏的。“ 胡起等人一听便不服气了,讨伐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吃了空专门来诬陷你吗?你多大的面子啊,还值得我们哥几个费这个心思?“ 宴如尘轻轻垂下眼眸,冷声道:”谁知道呢。“ 此话一出,几名弟子彻底被激怒了,纷纷拔剑出来对着宴如尘道: “混账,你个娼妓之子以为自己多大的本事啊,不就是选拔拿个第一就敢出言不逊,谁不知道你是抱着那司鸿音的大腿,整日在她面前大送殷勤才得来长老的赏识,如此下作手段你以为宗门有谁服你的,今日我们就替天行道收拾你这个烂货!” 关山羽一看不好,这打架归打架,拔剑出来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就算没有砍伤人,砍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他抬起手制止这群冲动的少年,劝解道:”各位稍安勿躁,宗门有规定,不可内部斗殴,若是被长老们知道了,各位少不了要受到一些惩罚。“ 毕竟本来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们要是拔剑打起来,那可是大家都有错了,岂不是最后到一起整整齐齐的去泡冷泉静心? 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后果被关山羽如此一点拨,几人也稍许冷静下来,慢慢把宝剑放低,胡起在一旁冷声道:”山羽兄既然你有心劝架,不如你评评理,此人不仅毁坏我母亲遗物,还在这里出言不逊,应该如何?“ ”就是啊,还说在此处练剑,谁不知道这里是灵草轩的地盘,莫不是在这里偷灵芝回去吃吧。山羽兄你评评理。“ 你们也知道这里是灵草轩的地盘啊,密谋和斗殴都挑我们的地儿,分明就是想拉我们下水。 关山羽佯装思考,片刻后道:”我了解,诸位中不乏有一些是我和宴如尘的师兄,宗门有规矩,不可对长辈师兄出言不逊,应当尊敬勤勉,敬爱兄长。所以如尘啊,方才你那话,确实说的不对了,这个你需要给师兄们道歉。“ 宴如尘有些茫然的抬头望向关山羽,目光却敏锐捕捉到胡起等人脸上幸灾乐祸的模样,心中了然关山羽并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怕是连中立都不是,有些自嘲心酸的低下了头,心道今日这无妄之灾避无可避。 关山羽看到宴如尘脸色乌云密布,明知自己受了委屈却也不敢再出声反驳,咬着嘴唇低着头红着眼眶的模样煞是可怜,心中一紧,便想了想又说道: “不过宗门另有规矩,初阶弟子初入宗门,礼数规矩方面多有不懂者,长者应当耐心教诲,循循善诱,不可出言狠厉,折损弟子信心,所以各位...方才对如尘说的话,确实也有不妥善的地方。” 闻言,宴如尘却没有再抬头,紧紧的攥着手。 胡起等人见关山羽真的分析的头头是道,有些好笑道他不也是个初阶弟子吗,整日就会下田种菜,以为他是站在他们那边的才让他评理,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居然敢把宗门规矩都搬出来了压他们了,真当可笑。 关山羽见他们面色不善,心知这话他们是不受用的,但当务之急不是较这个真的时候,走剧情才是重点。 他直起腰杆,朝胡起他们走边提议道:”不过我也只是一个初阶种菜弟子,此事绝非是我可以评理的,胡起的玉佩自然重要,所以不如咱们去长老面前——卧槽!“ 话音未落,不知道地里哪里长出来的一根潇洒的树根,狠狠的绊倒了关山羽。 第15章 我成罪魁祸首了? 关山羽往前一扑,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还没等反应过来,浑身一股电流穿身而过,他就这么躺着打了几个哆嗦。 直到恢复知觉,他才愤怒地质问那个傻逼系统:”你他妈电我干嘛?“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警鸣声,仿佛一台警车从他的脑袋上压过去,关山羽抱住了头,眼前出现一个硕大的红色大字: 【警报!警报!剧情出现严重偏移】 你他妈非要电老子一下,害我在地上哆嗦了半天,估计他们都以为我犯癫痫了吧,等会儿爬起来还得找借口解释,能不剧情偏移么。 关山羽狠狠的翻了两个白眼,才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立刻挂上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正想编个借口应付过去,但是抬头对上身旁那几个人震惊地表情,突然明白为什么剧情严重偏移了。 方才他摔这一跤,正好摔在了一个弟子身上,那弟子被他这一撞也重心不稳朝后倒去。 本来是平地摔跤倒还好,谁知身后正好有个坑,他就这么绊倒进去在地上滚了两圈,不过滚两圈也不是什么大事,最重要的是他手上还握着一把已经出鞘的宝剑,这么一滚,宝剑划上了大腿,正朝着外面汩汩流血。 卧槽! 怎么会变成这样。 关山羽忐忑的从地上爬起来,已经不敢看那倒在坑里抱着大腿嚎的声嘶力竭地少年了,胡起等人就站在一旁,脸上表情震惊有之,愤恨有之,也不知是对谁,倒是宴如尘往关山羽面前一挡,虽然自己也哆嗦着身子但仍是坚定道:”山羽,谢谢你帮我,但是你快走吧,他们可不好对付。“ 关山羽欲哭无泪的挡下宴如尘拦在他面前的手,心道儿子啊,谢谢你站出来,但是现在走就死定了啊!这叫做肇事逃逸啊! 关山羽大脑疯狂转动,思考片刻后,放下手狠狠的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眼眶瞬间红了。 他脸上还挂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对众人可怜兮兮道:”我不小心被这树根绊倒了才扑倒的,谁知道会撞到人,都怪我。如尘,胡起,你们知道我只是路过而已,谁知道生出如此事端来,你们带我去见长老们吧,怎么罚我都行,但是千万不要迁怒如尘了。“ 这句话说得颇为微妙,表面上是在道歉并承认错误,但最后一句话还是把话题扯到宴如尘身上。 本来胡起等人就是为了教训宴如尘才整这么一出的,有弟子真正受了伤,这比打碎玉佩要严重得多。 胡起等人原本的目标并不是关山羽,若是将他们带到长老面前,他们很可能会将责任归咎于宴如尘。考虑到关山羽之前为了帮助宴如尘而卷入这场纷争,按照他给宴如尘安排的知恩图报人设,宴如尘是绝对不会翻供的,关山羽届时只需假装因惊吓过度而昏沉不语,这“冷泉惩罚,美人相救”的剧情也算是达成了。 妈的自己反应真快啊,关山羽心中暗暗表扬自己。 看着胡起等人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但是眼神都凌厉的瞪向宴如尘,关山羽就知道自己想的没错,毕竟都是自己笔下创造的人物,知子莫若父不是。 关山羽这厢心里对宴如尘又是有些愧疚,但却又有些得意的站在一旁轻轻“拭泪”。 就在胡起等人准备上前按住宴如尘之际,山道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悦耳的女声:“好,那便一起去长老面前请罪吧。” 山路上,一个紫色身影款款而立,眉眼清冷的看着他们,在几人错愕的表情中道:”要我下去请你们吗?“ 直到跪在天剑阁的大殿中,关山羽也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应该是宴如尘因为打架斗殴被众长老审理,并且因为原着的关山羽搅浑水做伪证受罚冷泉,但是为什么现在被众人审理的对象,会变成自己... 已经跪了半天了,青元子才从殿外疾步赶来,他提着衣角快步前行的模样,关山羽竟然觉得似曾相识。 自己的腿早就跪麻了,那被划伤大腿的弟子已经失血过多被抬走了。宴如尘陪伴在关山羽身旁,一同跪着。 周围聚集了众多师兄同门,司宣清、秋水剑姬、岳凌梧坐在高座上,秋水剑姬在一旁端坐如山,但很明显就是在发呆,岳凌梧更是在一旁打着瞌睡,本来就是与他们两个派系没什么关系的事情,过来也只是起到旁听作用。司宣清轻啜一口香茶,睥睨众生的眼睛斜了关山羽一眼,登时吓的他哆嗦了一下。 青元子步入大殿,一边走一边高声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要紧之事,如此紧急地召集大家?” 虽然事情早就在弟子通传他时把来龙去脉细说一遍了,但是进殿后青元子仍佯作不知的询问一遍,是要探探司宣清的口气,毕竟这人伤的是他门下的弟子,得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才好做周旋。 青元子路过关山羽,关山羽特意又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双目含泪一脸无辜的抬头望向青元子,和一旁铁骨铮铮,不屈不饶的宴如尘形成了强烈对比,青元子脚步微顿,随即恢复平常走到客座坐下。 这屁股刚坐稳,司宣清便道:”鸿音说,你派系弟子与我门下弟子打架斗殴,还砍伤了鸣路的大腿。“ 鸣路便是那宝剑砍伤腿的倒霉蛋。关山羽一听,下意识立即为自己辩解道:”不是这样的,我...“ “我“字还没说完,青元子一个眼刀丢过来,关山羽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眼见关山羽老实了,青元子才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山羽他体质虚弱,手无缚鸡之力,平时挑水都只是普通弟子的一半,下地干活不到半日便会头晕眼花。即便他与天剑阁的弟子有矛盾,也不可能有力量挥动宝剑去砍伤对方的大腿。” 关山羽使劲点头,是啊是啊我这么废柴怎么砍的了你们这专门修剑的弟子啊。 司宣清目光轻轻扫向司鸿音,司鸿音接收到示意后,在一旁开口回应道:“元子师叔,事情是这样的。早些时分我在林间观测日落,突然听到一旁密林深处有声响,所以好奇前去查看,谁知刚刚赶到,便看到关山羽没有站稳扑到鸣路的身上,鸣路被撞击后摔了一跤,手上的宝剑也正好出鞘没有拿稳,故而砍伤了自己的大腿。” 此话确实不假,也并没有添油加醋掺杂臆断成分,但是听着就是怪怪的,没有站稳这一词发挥空间极大,故意和不小心都可以做延申,那么关键的便是看长老们如何定夺了。 关山羽想罢,便先喊冤道:”我...我是被一个树枝不小心绊倒的。“ 司宣清依旧沉默不语。 司鸿音继续道:“若是在原地站得好好的,自然不会轻易绊倒。只有在向那个方向移动时,才存在被绊倒的风险。那么,关山羽你当时为何在宝剑出鞘的关头突然靠近他们?” 关山羽还未辩驳,宴如尘便急忙在一旁抢道:”当时鸣路等人围困了我,山羽是路见不平才过来帮忙的,走上前也只是为了劝架,并没有存心为之,请长老们明鉴,此事皆因我而起,我愿一力承担所以责任。“ 关山羽感动的看向宴如尘,心道关键时刻还是儿子能顶事啊。 看到宴如尘发言,司鸿音的面色稍缓,接着说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查清楚了,这事皆由胡起他们引起,罪罚避无可避。但我也听闻鸣路等人在私下里议论关山羽颇受元子师叔青睐,引起了众多弟子的不满。甚至关于入门名额的分配,也存在一些...传言。所以难不成是,与如尘积怨已深属实,同时与关山羽也存在某种不和,才...” “鸿音,不可臆断同门,退下。” 在一旁发呆的秋水剑姬终于开口喝了一声司鸿音,毕竟是自己明面上的师父,司鸿音便不敢再多言,拂了一礼,表示歉意的往后站了一步,便没有再说话了。 事到如今关山羽就是个傻子也能明白是什么情况了,这根本就不是事关同门弟子斗殴的审理,根本就是天剑阁和灵草轩之间的较量。 第16章 我成那个美人了? 关山羽脚底跪的有些麻,看着这满堂满人的阵仗,本来是被吓得没有反应过来其中的关窍,现下被司鸿音那几句话点拨了,脑中也清明了。 这场打架斗殴,无论其本质如何,都属于天剑阁的内部事务。 然而,正因为只涉及天剑阁的弟子,所以无论是惩治胡起他们还是宴如尘,在外界看来,最终都只会归咎于天剑阁长老教导不力,其门下弟子品行不端,常有欺压同门之举。 而如今有一个灵草轩的炮灰关山羽参与了进来,还不小心划了天剑阁弟子的大腿一刀,那这局面便今非昔比了。 如今是两个派系之间都有所牵连,还有个司鸿音在一旁”多嚼口舌“,便是涉及到三个派系,随着被卷入其中的人越来越多,责任也将被更广泛地分摊。 就好比上学的时候全班只有你一个人没写作业,你会很慌,但是如果全班三分之二的人都没写作业,你便不用怕了。 难怪这司鸿音如此ooc的费口舌出来臆断他一番,这不是故意想叫他们抓住把柄。 看秋水剑姬这又在一旁发呆的样子,估计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但懒得参与,毕竟这师父可没有亲爹重要。 而关山羽只要在一旁,协助青元子把这口锅推出去即可,毕竟在这段剧情里面,根本就不应该重头戏都在他身上啊! 宴如尘才是主角啊! 系统已经装死很久了,没有温馨提示也没有播报剧情偏移度,摆明了就是想让关山羽自己处理。 关山羽把头转向青元子,等着看他有没有什么指示。 青元子沉思了片刻,随后转向关山羽,问道:“山羽,你是否知晓如尘与胡起等人之间积怨已久?当时你赶到现场时,如尘是否已经与胡起等人产生了争执或矛盾?” 关山羽一愣,心道尼玛你问的这什么智障问题,你应该问我和胡起他们是什么关系有没有结怨,你问宴如尘不是相当于把他择出去了吗?况且,你这问题我要如何回答,这口锅要么得往宴如尘头上扣,要不就是把他的罪责择出去,那自己怎么办?难道这浑水还得往自己身上泼一泼? 想了想,关山羽还是决定遵从剧情,回道:”是,当时,确有矛盾。“ 他不过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刻意抹黑,只是这水绝对不能让宴如尘不淌,不然这冷泉遇美人的桥段,还怎么进行下去。 听完关山羽的话,几位长老皆淡淡的瞥了一眼宴如尘和跪在最后的胡起等人,司宣清将茶盏放在桌上,浅浅的挪动了一下杯身,将杯上那白鹤图纹转向青元子,关山羽还在留意到这个细节,还在思考这莫非是什么暗示。 便只听青元子举起茶杯抿了一口香茶道:”事情我都听明白了,山羽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伤了鸣路都是事实,如何处置,且听司师兄安排。“ 关山羽瞪大了眼睛,这剧情不对啊,怎么就不再辩解了呢,几个专门修习御剑的弟子被一个整日只会下地干活的废柴伤到,这其中必定有问题啊! 虽然关山羽一时想不出其中的关窍,但是这一段剧情,绝对不应该这么走的啊。 正当他慌忙之际,司宣清已经掷地有声的宣布结果:”关山羽,伤及同门,念及无意为之,暂且处置入冷泉,静心一晚思过;胡起,鸣路,宴如尘等人,与同门师兄弟有多口舌争执,处以藏书阁抄送宗门规矩三遍,抄不完不许休息。都退下去各自领罚吧。“ “师父,山羽他身子骨弱,这冷泉一晚如何吃得消,此事皆由我所起,不如便让我替他受罚吧。” 宴如尘听完司宣清的处置结果,慌忙上前请愿,关山羽感激的几乎落泪,看着宴如尘圆乎乎的后脑勺心道儿啊,你要是一辈子不黑化就好了。 司宣清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几近落泪的关山羽,平淡道:”这点小惩都受不住,如何当我宗门弟子。无需多言,都退下吧。“ 夜间山间,一股冷泉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在月光下蜿蜒流淌,闪烁着清冷的光辉。 带着山间的清新与冬日的凛冽,撞击在周围的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四周空旷无垠,只有那冷泉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 关山羽慢慢吞吞的挪到那泉边,心想好歹这司宣清有点人性,让他吃过晚饭才来的,不然这白天受这么一惊吓还滴米未进,非低血糖死这水里不可。 关山羽用手轻轻拭了点泉水,冰冷刺骨的泉水流过手指,瞬间给他冻得一哆嗦。 这冷泉是门中专门设立惩处的一个地方,但是平日里若是想要锻炼意识,磨练意志也可在这里感受一番,天剑阁有时的团建活动便是在这里打水仗,泉边露营什么的。 但是这鬼地方真的过于寒冷,明明是要入夏的天气,这冷泉阴森森的硬是有了种寒冬腊月的既视感。 关山羽在泉边踌躇了一番,等会儿时不时会有巡视的弟子过来查岗,看看他有没有好好静心思过,所以这假装泡冷泉的想法是行不通的,不过到底自己要不要脱衣服呢,这个好像没有规定。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外袍脱下,等会儿泡完冷的时候还能有件干衣服取取暖。 想罢,关山羽一边张望四周一边解着腰带,解着解着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个男人啊,怕谁看的啊,便大胆的把外袍一扒,叠成个小方块整齐的放在泉边的大石头上,转身看着那冒着白汽的泉水,心一横捏着鼻子便往下一跳。 噗通一声,整片泉水便没过了关山羽的脖子,冰冷刺骨的泉水接触肌肤的那一刻,冷的关山羽”卧槽“一声的从水里蹦了起来。 尼玛,真冷啊。 关山羽站在这泉水里哆哆嗦嗦,心里骂自己好死不死干嘛设计这么个场地,本来写文的时候是专门给宴如尘和老婆们在这里调情用的,结果到头来居然坑了自己。 但是这泉水实在是太过于冰凉,冻的关山羽脑子都没有办法好好思考了,没有那个精力复盘一下到底剧情怎么会走成这个样子,牙关哆哆嗦嗦的都不受自己的控制,直到几声清脆的鸟鸣划破天际,关山羽才想起来什么,哆嗦着牙关开口喊道: “系统,你给我出来。” “叮”的一声,面前徐徐展开一个控制面板,系统声音响起【第1001号版本系统很高兴为大大服务,您可以向我提问】 关山羽哆哆嗦嗦道:”有没有什么取暖的东西啊,我快被冻死了。“ 【无】 ”你妹的,那你给我解释下为什么泡冷泉这段处罚会变成是我啊,那宴如尘和司鸿音的感情进度怎么办?说好的美人救英雄呢?“ 系统回复【当前男主女感情亲密度50%,剧情偏移度10%】 什么情况? 男女主亲密度都快过半了,不对啊,按照原来的剧情得在坞子尖猎场那个环节才会迅速升温啊。 关山羽有些烦躁的想抬手抓头,但是由于这泉水实在太过冰冷,手抬到一半便又放了回来,死死的抱住自己的手臂。他往那山路上看去,见并没有弟子来巡逻什么的,便想先上岸去取取暖,等人来了再跳下去。 于是他一边哆嗦着往岸上走去一边嘴里不忘交代道:”这次剧情偏移你可不能算到我头上啊,我可是尽力的再往原剧情上拉了,但是不知道那青元子到底咋回事,居然一点不护犊子直接就给我定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 话音未落,树林间穿过几声尖锐的鸟鸣,如同被惊吓一般四散惊飞开来,关山羽半个身子还浸泡在水里,眼前视力却有些模糊了,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抬头,却发现山坳拐出一个白色身影来,正疑惑间,嘴巴已经替自己回应了:”请问来人是谁?“ 那人并未回应,仿佛突然在山路上驻足不动。 关山羽再次眨了眨眼,试图看清前方的情况,但突然间,他感到脚下失去支撑,整个世界开始旋转,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噗通”,是自己摔进了冷泉里。 四周感觉轰鸣一片,随着黑白色不断在自己脑中切换,从一片苍茫逐渐转向清晰,关山羽有种回到现实世界的感觉,他以为是那傻逼系统幡然醒悟自己靠不住,放弃让他来完成任务把他传送回真实世界了,兴奋的刚想睁开眼睛,却突然感觉腰上一松。 似乎是有什么人在脱他的裤子。 嗯? 关山羽猛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有一猥琐中年大叔正在解他的裤带,关山羽下意识猛地曲起膝盖把他用力一踹,等那人”哎哟“一声被踢翻滚落床边。 关山羽才一脸惊恐的认出此人居然是青元子! 第17章 帮你检查男人尊严,莫慌 关山羽哆哆嗦嗦,一脸懵懂的卷起被子盖住自己,蜷起膝盖缩到床脚,宛若一只受了惊吓的鹌鹑结结巴巴道:“师父…您这是…” 青元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没想到关山羽脚劲这么大,一脚把他踹懵了,在地上眼冒金星了许久,才撑着凳子从慢慢站起来。 看着青元子这略显迷茫的动作,关山羽已经迅速的意识到了什么。 尼玛,这个青元子,他不会本身就是个基佬吧!!! 原本他一直觉得奇怪,这小老头看他的眼神就有些许奇怪。 本以为是听说关山羽这断袖的名号,所以才对他加了一层有色眼镜,但是平常青元子对他也算是有所关照了,日常学业上也并无不同,怎么也不像是歧视他,但是为何关山羽会如此判断呢。 因为刚刚他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对上青元子那双眼睛,那眼神,上辈子他读大学的时候有个学长想泡他,就是这个眼神!!! 关山羽内心疯狂呐喊:“系统!难道青元子他也是个断袖人设吗!!!” 很快便听到系统回应【大大作为本书作者,应该更加清晰各个人物的设定身份】 言下之意便是你才是这本破书的作者,你自己写的东西还来问我? 关山羽摇摇脑子里的水回忆起来,本来青元子、胡起这类型的角色人物创造出来本就是为衬托主角而设,其人生轨迹多留白。 在原着中,青元子和关山羽本身只是为了主角在打怪升级和撩妹路上的垫脚石而已,最后的结局不过是一个名誉尽毁一个客死他乡,除了明确写了关山羽是个死断袖,青元子天生弯还是被掰弯,谁知道啊。 关山羽不确定青元子是不是,反正自己不是啊,那他脱自己裤子干嘛,难道是想…玷污自己?! 现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连锄头都拿不稳,万一青元子霸王硬上弓,他就完了,他除了乖乖的躺下配合,还有什么办法吗? 这边关山羽的天已经塌了一半,靠在角落里灵魂出窍,那边青元子已经从地上起来坐到了凳子上,揉了揉被踹的生疼的肩膀,道:“山羽啊,着实看不出来,你脚劲居然如此之大,我这肋骨差点叫你踢碎了。” 关山羽的天还在崩塌着,青元子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道:“如尘说你在冷泉晕过去了,胸膛以下被冻得通红,估计是冻伤,也不知道那司老头在冷泉里添了多少冰块。山羽啊,我和你说这冻伤可不是小事,轻则丧命重则丧失男人尊严,本来想给你掀开衣服看看,你居然半道醒了,不过看你这脚劲,估摸着没事,那案边的药膏你记得抹,很快就好了。” 关山羽魂归身体,恍然大悟,原来是误会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腰身,还真是红彤彤一片 ,再转头看桌案边的白瓷药瓶,又瞅见青元子胸前那白鹤上被踹出的一个黑脚印,有些心虚道谢道:“多谢师父。” 青元子饮下一口热茶顺了气,摆摆手道:“无妨。醒了便好,这如尘大晚上一路把你从冷泉背回来的,有时间你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关山羽望望竹舍外的天,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想到昨夜自己大约是戌时去的冷泉,大约泡了一个多时辰就被冻晕了,这昏厥前看到的人影,莫非真的是他。 本来有疑问必解开的原则,关山羽小心问道:“师父,如尘是何时发现我的,何时把我背到竹舍的。” 青元子抬头望天,仔细回忆,有问必答道:“何时发现你的我不知道,不过戌时去的冷泉,是根据你身上这冻伤程度,估摸着最多泡到丑时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了,如尘背着你被弟子发现的时候,差不多卯时。” 关山羽皱了皱眉,从冷泉到灵草轩竹舍最多二里路,哪怕背着一个人,怎么着二刻便可到了,那中间这两个时辰,宴如尘在干啥? 青元子很容易就看出关山羽心中疑惑,解释道:“这如尘没有来过竹舍,晚上山路又黑,一路上跌跌撞撞,绕了好几次路才把你背到这里,刚把你放下来又去天剑阁上早课去了。” 原来如此,关山羽心虚的摸摸鼻子,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来还在想宴如尘会不会是记恨着早前自己和李启他们一同霸凌过他,所以趁自己昏厥报复一番什么的。 不过仔细想想如今的宴如尘还是小白花一枚,就算被同门欺凌黑化,最多也才黑化到5%,哪有这么多歪曲心肠暗害自己。 正巧青元子看到关山羽又在出神,便也好奇问道:“山羽,为师没来得及问你,你平日里小心翼翼,究竟是如何招惹上天剑阁那帮弟子的,莫非真的是帮宴如尘出头?” 关山羽些许迷茫的抬头看他,只见青元子笑道:“别以为我们年纪大了就耳目闭塞了,宗门中贵族子弟众多,他们自幼娇纵,见到比自己优秀的同门,难免心生嫉妒。宴如尘出身贫寒,却天赋异禀,深受长老器重,那在弟子之间,少不得要在人情世故里吃点苦头,古往今来皆如是。你与他是同乡,若你是看到他被欺负才误伤同门,师父也是能理解的。” 关山羽微微愣神,心道你他妈你们明明知道为什么没有多加阻挠啊,任由宴如尘被欺负和自己被罚去泡那冷水啊。 不过只一瞬自己忽然记起来,这剧情是自己设计的,而他设计之初,也只是为了体现宴如尘在遭遇种种困难孤立无援之际,靠着自身出类拔萃的韧性度过一关又一关的坚韧品格而已。 关山羽心中摇头,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猛然眼前闪过宴如尘那稚嫩但是已经可以看出是小帅哥胚子的脸,这人年纪不大但是饱受摧残,每次见面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好地方,那日他被宣布冷泉受罚时,宴如尘还想着替自己受罚,但是却没有想到给自己那破了皮的手擦点药。 心念一动,关山羽回道:“我等皆因家境贫寒而投身宗门,如尘在我们之中吃苦最多,但是他心性纯良,淳朴敦厚,如今幸得被入选进天剑阁能有一番大造化,但是这条修行之路或许很长很久,同乡之间自然互相照拂。我也不愿见到我们在世俗的磨砺中失去这份本真,失去…自己的本心。” 此话不假,但是本心,那便是守不住的,未来宴如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白眼,辱骂,嘲笑要承受,最后黑化成一个大家都愿意看到的男主。 但是一想到他为了救自己的冻伤,大晚上在山路上跌跌撞撞的身影,心里难免的柔软下来。 “叮“地一声,关山羽以为那个破系统又要进行ooc警报处罚了,刚想辩解却听到系统道【剧情bug修正10,剧情合理度+10,剧情悬疑度+10】 纳尼?关山羽刚想提问这是什么破指标,却见门外拐进来一个白衣少年,他忙捂住嘴,却见是宴如尘风尘仆仆的走进来,对青元子拂了一礼,才远远的站着对关山羽问道:“山羽今日好些了吗?” 关山羽慌忙回身,矜持亦礼,回:“好多了,多谢你搭救。” 宴如尘浅浅的笑了一下,屋外的阳光似乎突然刺眼起来,关山羽瞪大了眼睛,心道卧槽不愧是主角笑起来真他妈好看。 第18章 帅气的武器配上帅气的我 青元子朝对面凳子一指,示意宴如尘落座,道:“下早课了啊,我们正说到你呢,一起坐下休息会儿,聊聊天。” 宴如尘踌躇了一会儿,恭敬道:“弟子专门来帮家师拿跌打药给师兄们用,不便久留,只是挂及山羽伤势才特意绕路来看看,山羽若是没事,弟子便要回去了。” 专门来看我的? 关山羽荣幸的咳了两声出来,青元子一指关山羽对宴如尘道:“你看,他还咳嗽呢,哪里没事。你既然来了就坐会儿,这跑腿的事情你着什么急,我教你啊,你稍后返回时,去药库最上层取那红瓶,里面是一些假血,你回去的路上往手上腿上抹一抹,就说自己拿药的路上跌了一跤,却忍痛护药,一滴未洒。既已承担这份辛劳,何不将其放大,省的那司老头老找你跑腿。” 卧槽,亏你的想的出来,那你还老叫我送药本子。 关山羽面无表情的冷眼旁观,宴如尘一听青元子如此教学,噗哧一下被逗笑,浅浅行了礼便没有推辞坐下了,道:“我小时候肚子饿了就常去林子里抓野鸡吃,所以对这山路颇为熟悉,腿脚也相对灵活。” 青元子听后笑道:“那你晚上可就不一定了,早上你背着山羽过来,身上不知摔了多少次。不过山羽确实体质较弱,上次紫薇社那女弟子在这冷泉里泡了三个时辰才晕过去,山羽居然……哈哈哈,不提也罢。” 宴如尘若有所思道:“这可能与先天体质有关,山羽在体能方面确实不如普通人,但也许他有其他方面的天赋。” 关山羽脸上一红,附和道:“就是啊,师父,我这若真的练习法器,或许我很在行呢。” 闻言,青元子倒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最近都忙着打叶子戏,差点忘了正事。你们来这儿已经快一个月了,虽然灵草轩的专长不在武器修炼上,但武器在日常修炼中也是不可或缺的辅助。比如琴能问灵,白绫能治愈伤口,长笛可驱赶凶尸等。是时候安排你们去琼华顶挑选一些合适的法器了。” 宴如尘两人惊喜道:“当真?” 青元子道:“自然。如尘肯定没问题,不过山羽你刚因为砍伤同门受罚,按照规矩得推迟三个月。” 推迟三个月? 那可不行,关山羽有些激动的掀开了被子。 毕竟在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剧情。按照宗门的规矩,新入门的弟子在一个月后,将会下山进行历练测试。 宗门设立的初衷,除了追求长生不老、修仙得道之外,最为核心的目的便是为民除害,斩妖除魔,维护正道。面对一些妖魔作祟的小规模骚乱,通常交由这些初阶弟子去处理。这样既能够提升仙门的声望,又能够让弟子们积累宝贵的历练经验。 原着里面下山历练这次自己会和宴如尘他们一起去,而这段剧情是关山羽的作用就在一旁负责捣乱,结果却让妖魔误伤了胡起,但是宴如尘拼死相救,通过既往不咎的高尚品格使拉拢了胡起的心,是胡起后面变成宴如尘小弟的一个关键情节。 那关山羽要不去,谁在旁边负责捣乱?而且没有武器要怎么捣乱?不捣乱胡起怎么能被宴如尘折服成为他的小弟? 天哪,居然现在没有那个死系统提醒,他都知道自己去走剧情了。 关山羽认真又严肃的望向青元子,问:“师父,我还有机会吗?我想学习真正的功夫。” 青元子抿口茶,道:“我知道你会这么问,当然有机会。受了罚的弟子想要跳过三个月,只需在宗门每周日常考核里拿到第一即可。” 关山羽迫不及待的问:“如何拿到第一?要怎么做?” 青元子道:“我们宗门嘛,初阶弟子不就是灵草养的最好,通沟通的最多,耕翻翻的最快,就是第一了。” “明白了。”关山羽掀开被子便下床开始往脚上套鞋,青元子见他当真如此认真,便又问:“真的这么想练法器啊,可是有什么中意的了?” 关山羽一抬头,恍惚着没有想起原着里面他是用什么武器来着。 宴如尘在一旁坐着听了一会儿,此时看到外头天色已经不早,不便再久坐,已经起了身拜别青元子,青元子点头示意,关山羽还愣愣的看着宴如尘出门的方向,着实没有想起来自己使的武器是什么,愣愣的回答:“好像,没有中意的…” 话音刚落,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宴如尘却突然回过头,迎着灿烂的阳光回头对关山羽真诚建议道:“山羽可以考虑萧,应该非常适合你,自是雅量。” “系统,我是不是最近太给他脸了,没有对他冷嘲热讽的,他居然敢给我提建议了?”关山羽一边在地里锄地一边暗暗的和系统交流。 天上日头很大,几乎人人都是汗流浃背,闷头干活谁也不理谁,也没有人注意到关山羽这边的动静。 系统很快给了回应【是,大大昨日霸凌失败,在竹舍醒来后,还帮主角说了好话】 关山羽反驳道:“那是因为关山羽这个人设本来就是个道貌岸然两面三刀的,表面上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私底下心眼小的要死处处给人使绊子,我可是很尊重这个人设的。” 系统不说话了。 关山羽一个锄头锄进地里,嗤笑一声,老子写的书你还能有我懂?给你脸了你个破系统。想罢,他又想起另一桩事情,问道:“话说我原着里用的是什么武器来着,我想不起来了。” 系统回答【唢呐】 what??? 关山羽嘴里叼的草掉到地上,不可置信的问:”are you 确定?唢呐?我用唢呐干嘛?“ 系统冷酷无情的回答【唢呐,灵器排行榜第二百八十六位,主要攻击能力:静心,安定,催眠,夺命】 一把唢呐你和我说夺命合理,静心安定,你妈的逗我吧? 不对卧槽,这武器是我自己设计的来着。 关山羽咳嗽一声,心道估计当时写剧情的时候,大部分体面的武器都给主角们分光了,剩下来几个脑子里想的出来能作为武器的道具,自然是给配角们用了。 关山羽问:”换别的行不行,比如,萧?“ 系统回答【抱歉大大,如果您选择与原着人物不符合的武器,则可能会影响后续的剧情发展,那么系统本着尊重原着,阻止剧情偏移的原则,会对大大进行…】 “好了好了。“关山羽手忙脚乱的打断它,道,”我不选不就好了,本来觉得萧比较帅一点,才随便问问的。“ 系统听完,沉默了几秒,才又道【作为为大大保驾护航的强力伙伴,若是大大在走剧情时有任何的困难,可以随时向本系统提问,本系统会为大大排忧解难,一起携手走完剧情】 这样啊。关山羽思考片刻,道:”你有没有觉得,系统偏移的有些厉害。“ 系统很快回答【是】 关山羽又锄了几下地,又道:“我这小说写了几百万字,连载了两年多,前面有些剧情我是有点记不清了,不过这剧情我现在越走越奇怪,我老觉得我们这剧情后面会偏移的更加厉害,你有没有这个感觉。” 系统回答【是的,因为此前本世界有强烈的异常波动,所以各方面的数据变化较大,目前仍未找到具体原因,在系统修复之前,请大大不要放弃,努力的完成剧情】 关山羽道:”明白,你修你的bug,我走我的剧情,等我这段剧情走完,宴如尘也基本上黑化的差不多了,前期容易出现偏移,但是到了后期,基本上很难出错。” 系统答【正解】 关山羽一锄头锄到地上,一条完美的地沟就展现在他身后,关山羽顶着日头自信道:”我可以的,你就准备好我的惊喜大礼包吧。“ 第19章 晚上不要轻易模仿人猿泰山 很快关山羽就发现自己不可以。 锄了半个月地,结果自己养的这块地生的苗还没有旁边那个三天打鱼两天打网的小胖子高。 关山羽蹲在田埂上头痛了半天,正好那小胖子背着水桶路过,袍角蹭过关山羽抓头的手背,关山羽伸手便拉住了他,真诚道:”大佬,你教教我,你为什么能把地里的仙草养护的这么好。“ 那小胖子呸掉嘴里的草,居高临下的瞥了关山羽一眼,道:“你想学啊,叫声大哥来听听。“ 关山羽立即毫无尊严的回道: “大哥。” 小胖子哆嗦一下,没想到关山羽来真的,挣开他的手臂回答道:”施肥咯,你整日就会浇水除草犁地,但是不施肥就等于不给饭吃,还怎么养的大。“ 关山羽恍然大悟的站起来,愣怔的望了一眼小胖肥沃的土地,再转头看小胖这张肥脸似乎都变得格外顺眼了起来,他继续虚心请教道:”请问大哥用的什么肥料。“ 小胖子一指不远处的茅房,理所当然道:”喏,这不是现成的吗?“ 关山羽心里卧槽了一声,心道他怎么没有想到,这谁还分得清这小胖子和爱因斯坦的区别。 若是论起施肥的话,关山羽猛然想起来了一样东西,那可比粑粑要有用多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远处山路上有位师兄喊道:”长老让人送药本子去善堂,你们谁有空帮忙跑一趟。“ 关山羽立即举手:”我来!” 夜晚,屋外的蝉鸣渐渐没了动静,似乎是也随着夜幕一起沉沉睡去。 关山羽轻悄悄的下了床,利索的穿好鞋袜,拿起早早准备好的绳索,轻轻的推开了房门,隔壁竹舍的几个师兄师弟们正睡的香甜,时不时的会传出几声绵长的鼾声。 他悄悄掩了门,踩着月色出了门。 白天小胖给的灵感,关山羽猛然想起了一样好东西,那是他设计的一个疗伤仙草。 原着中是宴如尘的某一个老婆受了伤,急需一味药做药引,但是无奈那味药却不是成熟的季节,生出来的果实无法入药,于是宴如尘听闻青元子道,这宗门后山崖壁上有一种仙草,可有催熟之效,于是宴如尘不畏艰难,愤然上山寻药,最后感动美人,从此后宫又多一位。 关山羽一边踩着树叶爬山梯,一边心里美滋滋的笑着,这可是他亲自写的种马文,这种修仙种马小说最不缺什么,自然美人和仙草了。 这好东西可比粑粑快多了,毕竟还有半个月就到下山历练的时间了,半个月,他得浇多少的粑粑那仙草才长得出来,到时候还怎么走剧情。 罢了,也怪他,居然忘了问系统,不然这半个月就不用如此辛苦了,还白叫那小胖子占了他的便宜,下次绝对要不懂就问。 关山羽站在崖下,望着这高耸如云的山崖,心道这么高,也不知道那好东西长在哪里了,自己带的这一捆绳索应该没问题吧。 他有些犹疑的在地上踱了两步,还是心一横,把手上的绳索高高的抛上去,感觉到爪钩牢牢的抓住了什么,用力的往下一拽,感觉还挺牢靠,便把绳子往自己身上缠了两圈,便朝那山崖上慢慢的爬了上去。 很快他就发现攀岩根本不是他想象的这么容易。 关山羽自小就不是个擅长运动的,上辈子去健身房撸铁最多才能举个三十斤,这辈子来修仙又是整日研究种地开荒,根本没有好好锻炼自己的肌肉,这双手抓住那绳索向上爬上两三米就支撑不住自己这一百多斤的身体重量了,双手发软脚底也在发抖,从绳索上摔下来四五次后,关山羽仍没有放弃。 他瞅见一旁有根粗粗的藤蔓,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人猿泰山》,心生一计,效仿其模样,抓住了藤蔓站到一棵歪脖子树上,企图把自己荡到高处看看能否看到那仙草的下落,谁知道自己脚下刚用力一晃,人却没有及时刹住车,高处还没有荡过去,半路就被另一棵歪脖子树拦腰拦住,手没抓稳一下摔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实在,关山羽终于忍不住疼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他一边捂着摔成几瓣的屁股一边悲催的找系统做主:“系统,我要去找那催熟的草药,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我弄上去啊,或者让那草药自动掉到我手上也成啊。” 话音刚落,便听到远远传来呵声:“谁?” 嗯? 关山羽马上噤了声,揉着屁股的手停在半空,那问话之人见无人回应,冷着声音又问了一遍:“谁在那里,为何不现身?”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关山羽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躲在草丛后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探出一个头来查看,竟然发现刚刚朝他问话的,当真是宴如尘。 宴如尘正泡在冷泉里,月光如霜,洒落在冷泉之中,宴如尘裸着上半身,下半身沉浸在这清冽之中。他皮肤白皙如玉,但上面斑驳的红痕却格外显眼,不知是否是因为日常修炼受的伤还是从前被人欺负留下的历史老疤。 他看到关山羽从草丛里探出半个脑袋来,原本冰冷严肃的目光稍稍柔和下来,出声询问道:“山羽?” “额…”关山羽尴尬的起身,挠挠头看看头顶那棵歪脖子树,心道这里原来是在冷泉附近吗? 他原着里是这么设计吗?怎么一点没有印象。 哦对,上回他是从另一条路来的,难怪没认出来。 关山羽撇撇嘴,看向宴如尘半个身子浸在水里,甚至在他把目光望过来的时候,还稍稍的把身子沉下去了一些,仿佛是怕人偷看似的。关山羽不以为意的拍拍身上的枯树叶,道:“你怎么大晚上的在这里泡冷泉啊,这泉可冷的紧,你小心…” 本来想提醒他小心也因为寒冷冻晕过去,可刚说到“小心”二字,“叮”地一声系统提示就在一边响起来了,关山羽连忙住嘴,转而问道:“这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受罚吗?” 宴如尘稍稍垂眸,点头默认,又有些疑问的问关山羽道:“山羽你也是来受罚吗?” 关山羽心虚的看向一旁,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回答道:“唔,睡不着,出来闲逛。” 宴如尘有些惊异的问道:“在冷泉附近逛吗?此地温度极低,这么深的夜,在这附近容易着凉,山羽还是尽快回屋歇息吧。” 关山羽有些不好意思,这自己还在冷泉里泡着受罪,居然还关心他容易着凉,心里一软,便下意识回到:“你冷不冷,要不…” 【ooc警报!警报!请大大立即…】不等那系统警报声说完,关山羽立刻转了话风,道:“要…要你管啊!” 这耳朵里几百辆警车的鸣笛声终于消失,关山羽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脑袋让自己缓一缓,宴如尘听完他的话,稍作愣神便失笑道:“山羽如果你是想要去崖上摘什么东西,其实我可以帮忙。” 关山羽一愣,道:“你…你怎么知道。” 说完立即反应过来,这冷泉距离这么近,他方才又是攀岩又是学着人猿泰山在这里荡来荡去的,他没注意到才怪呢,但是等自己摔下来才出声提醒,这热闹都给他看完了。 关山羽想罢老脸一红,扭捏狡辩:“我在这里…荡秋千而已。” 宴如尘有些失笑,但还是尽力忍耐没有笑出声,关山羽见他那副想笑不笑的样子,破罐子破摔道:“我腿受伤了,想去崖上摘点草药敷一敷,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此话编的极其拙劣,灵草轩最不缺的就是草药,何必大晚上的偷偷来这么危险的地方采,但是关山羽就是看准宴如尘现在还是没有黑化前的单纯小白花一枚,不管他说些什么宴如尘也不会质疑,所以在谎话上根本就不用心,脸上还维持着一副“怎么样,你不服吗”的表情。 果然听完关山羽理直气壮的扯谎,宴如尘也只是不出所料的乖巧点头,道:“不告诉。” 第20章 当电灯泡是一门体力活 关山羽继续理直气壮问: “那你会去帮我摘吗?你也看到了我根本爬不上去。” 宴如尘继续点头:“自然,如果山羽需要帮忙的话。” 好吧好吧,关山羽挖挖耳朵,心想这还真是前期那个单纯天真的小白花无疑。 挖完耳朵,关山羽看向仍泡在水里纹丝不动的宴如尘,问道:“那你怎么还不起身,泡上瘾了吗?” 宴如尘摇头,道:“还有半个时辰才结束处罚。” 关山羽恍然大悟的摆摆手,无奈的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道:“好吧,你继续。”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两人都陷入了极其诡异的沉默中。 宴如尘站在冷泉里安如磐石,关山羽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拍着蚊子,又一巴掌下去一个蚊子在他掌心一命呜呼后,他终于没忍住发问:“你为什么被罚?” 宴如尘有些茫然的抬头,见关山羽正好奇的望着自己,轻轻垂了眸,缓了许久才答:”不尊敬师兄。“ 关山羽有些了解什么情况,但还是继续追问道:”看你也不像是会不尊敬师兄弟的人啊,你做什么了,莫非是,挑衅他们了?“ 宴如尘苦笑着摇摇头,却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对关山羽发问道:”我怎敢,倒是山羽,自从入了宗门后,脾气习性变了许多,当真是灵草轩仙草仙树养人,青长老教人有方。“ 关山羽有些惊异的微微睁大眼睛,果不其然那熟悉的警报声在耳边响起,没等他狡辩,那系统已经冷漠无情的说道【被重要主角发现人物存在ooc,二级处罚开启】 随着一道比原先还要刺激的电流划过身体,强烈的刺痛感从感官袭来,关山羽感觉到浑身肌肉都开始痉挛起来,立刻倒地抽搐不止,等到那系统报警声结束,他缓了好一阵才渐渐恢复意识,耳边听到的第一声呼喊便是宴如尘在急切的喊着他的名字。 但是回头看去,发现他急切归急切,居然整个人泡在水里仍然半点没动。 真是个自律的男人啊… 关山羽默默爬起来,不等宴如尘出声询问,便继续扯谎道:”咳,有点冷,刚才冷过头了所以抽两下暖暖身子。” 说完便把那系统的祖宗十八代设计师都问候了一遍,在宴如尘有些狐疑的眼神中缓缓的又坐回了原本的石头上。 “当真没事吗,我方才瞧见,你似乎痛苦异常…“宴如尘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开口关心道。 关山羽故作潇洒的捋捋头发,打断道:”别瞎想,我很好,倒是你,身上这么多伤,也不知道到底是你不敬师兄还是他们把你揍了。“ 宴如尘稍愣,又缓缓的低下了头,关山羽偷偷的瞥他,见他似乎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似的一言不发,便心想换个话题聊聊,比如他和他那几个老婆的进展如何了,不过还未开口询问,却忽然听到山路上似乎有说话声。 关山羽与宴如尘两人都默契了噤了声,均转头往那山路上看,只见山路上层层叠叠掩映的绿叶中,有两道纤长身影并排走近,身形被繁茂的树叶遮的严实辨不出身形,但是听声音是两个女人。 关山羽稀奇,这月黑风高的,冷泉这么偏的地方居然也有女人在这边闲逛,莫非是什么山野精怪成了精。 那两道声音由远及近,只听一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你父亲亲自罚的,你半夜又巴巴的跑到这里来献殷勤,你们紫薇社就这么闲吗?” 另一人道:“那么你呢。” “我是看不过你们都欺负他,这么大个宗门就针对如尘一个人,明明是搬烛台的时候被人恶意绊倒才把烛台摔碎的,至于罚这么重吗?冷泉处罚四个时辰,谁不知道那个灵草轩的关山羽,上次冷泉受罚一个时辰都挨不住就晕过去了,养病都养了三日。天剑阁简直就是…” …... 原来是宴如尘的两个老婆来了啊。 关山羽回过头,没有在听陈容容后面的话,无非就是一些维护宴如尘痛斥师门善恶不辩之类的言论,不过尼玛为什么要带上他? 什么叫做一个时辰都挨不住,他明明挨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好。 宴如尘还有些茫然的望了望关山羽,但是关山羽已经识趣的对他对口型轻声道:“找你的,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宴如尘虽然没有反应过来寻他的是谁,但是却朝关山羽摇摇头,示意他无需回避,便又朝那逾走逾近的人影问道:“来者何人?” 陈容容两人一听到宴如尘的声音,立刻加快了脚步小跑过来,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宴如尘面前,关山羽一瞧,这另一人竟真是司鸿音,但是瞧她脸上那有些担忧的面色,心里却觉得怪怪的。 陈容容两人果然完全忽略了一旁关山羽的存在。 见到宴如尘裸着上半身泡在水里,先是羞涩的一齐挪开了眼睛,羞红了脸又矜持的把脸慢慢转过来。一同软声细语的关心道:“如尘,你怎么样。听说这冷泉寒冷异常,上回那灵草轩的就没有受住冻晕过去了,若不是你恰巧路过相救,恐怕他就冻死在泉水里了。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关山羽冷眼旁观,心道好家伙他现在连名字都不配拥有了,就简称为灵草轩那个。 不过有一点倒没有说错,这冷泉还真冻死过几个体弱的弟子,说不定现在就变成了怨鬼趴在她们头顶看着他们呢。 宴如尘感激的点点头,有些难为情地转头看了一下关山羽。关山羽在一旁出声提醒道:“两位姐姐,灵草轩的在此。” 司鸿音两人闻声看去,均是一愣,陈容容没好气道:“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关山羽倒是莫名其妙,自己可没对陈容容做什么吧,原着中她虽然胸大无脑但好歹是个善恶分明的少女,没理由对他有敌意啊,于是关山羽问道:“姐姐们又过来做什么呢?” 司鸿音淡淡的转过了眼睛,陈容容依旧没好气:“如尘被欺负了我们来看看他啊,倒是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又想对如尘不利吗?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关山羽立即反驳:“我何时…” 刚脱口而出,突然想起他这个角色原身在出村拜师的那段路途中,确实没少给宴如尘好果子吃来着,多半是之前劣迹斑斑叫他们知道了,于是关山羽答道:“我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干,就是来逛逛。” 陈容容道:”山规有云,晚间不得随意外出,你这么晚在这里晃悠,难道不怕被别人发现送你去领罚吗?” 关山羽默默无语,单纯的目光扫了扫陈容容两人,无声的发出疑问:你们两个难道不是随意外出吗?陈容容收到关山羽狐疑的眼神,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心虚的别过了头,望向宴如尘没再理会关山羽,道:“如尘,他欺负你了吗?” 关山羽也默默的转过眼珠子,见陈容容刚刚和他争执的这段时间,宴如尘和司鸿音已经眉目传情许久了,听到陈容容的问话,宴如尘也只是礼貌的朝她摇摇头,道:“多谢两位的记挂,山羽是来这边寻药草而已,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司鸿音有些狐疑的转头看关山羽,陈容容已经把话丢了过去:”灵草轩还会缺少药材吗,需要弟子这么晚来采摘。” 关山羽撇撇嘴,心道我上山后对你老公真的没做什么啊你这对我说话是什么态度。 转念一想,他悄悄问系统道:”系统,我要是装模作样,可是符合关山羽人设的,你可不许电我。” 停了一会儿,系统没有回答,关山羽权当他默认,便深吸一口气,转头便摆出了一副委屈苦涩的表情,道:“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两位姐姐千万别生气,我马上滚。” 第21章 男主装x我让路 此话一出,几人猛然为之一愣。 只见关山羽委屈的垂着眼眸,略显拘谨的绞着衣角,说完便转身想走,毕竟想到现在两个女主正在和男主角私下见面,说不定又是什么自己曾经一笔带过但是在这里需要补充完整场景的剧情需要进行。 要是因为自己去偷偷摘灵草耽误了他们谈恋爱,那罪过可就大了,说不定就不是区区小电流而是什么天雷劈下来了。 是非之地,赶紧走赶紧走。 虽然关山羽总觉得这两个女主都这么快就被宴如尘迷倒然后拜倒在他的校服裤子之下的进展有些快,但是除了这个,起码结果还是这个结果,老婆还是他的老婆。 这种关键剧情自己趁早回避才是上策,大不了等会儿偷偷躲在一边等他们走了再出来。 陈容容蹙着眉望向关山羽,道:“你这厮矜情作态的模样,当真…” 但突然被身后传来的一声呼喊打断:“且等等,山羽,我来帮你。” 关山羽提着衣摆刚跑出去几步,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下意识停住脚步,反应过来是宴如尘的声音,他立刻回头摆手道:”不不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随意哈别管我…“ 话未说完,传来”哗啦“一声水声,宴如尘已经从水里站起来急迫地往岸边走过来。 关山羽一顿,愣是没想起来回避,等到他走近,皎皎月色恰好映出他那恰到好处的腹肌和雪白肤色,岸边的两位少女只瞥一眼便面红耳赤害羞的匆匆别过了头,倒是司鸿音见惯大场面,虽然害羞至极但是还不忘捡起宴如尘放在一旁地上的校服,提醒道:”如尘,衣服。“ 宴如尘礼貌接过,点头致谢,边穿边朝关山羽快走几步过来,等站定在他的面前,才道:”这山崖凶险,你没有练过御剑,要上去采草药难于登天,还是我来帮你吧。” 冷泉的水汽还附着在宴如尘光滑的胸膛上,虽然他已经在手忙脚乱的穿戴衣服,但是冷冷的水汽还是飘到了关山羽的脸上,宴如尘和他站的很近,也就是这时关山羽才发现,宴如尘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刚上山时明明和自己差不多,怎么现在马上就快比自己高半个头了?吃什么的长这么高。 关山羽狐疑的双脚退了一步,正斟酌如何开口再次拒绝,想着千万不能打扰他们的好事,毕竟这两位女主看自己的眼神多有不善。 果然自己心里正想着,陈容容已经在一旁开口质疑道:”究竟是要采什么草药,大半夜的出来,莫非是什么禁药不成。“ 司鸿音淡淡的看了一眼关山羽,默然开口道:“山门有规定,私自采摘禁药,属于违禁,需要到长老面前领罚。“ 关山羽一听软了脚,心道自己可是为了让你们老公能顺利走剧情才想办法半夜来找灵草的,你们要是把我送去领罚,我这一年都没机会再去选兵器了,你们老公还怎么收服小弟。 想罢便服软道:”二位姐姐说的是,我需要草药去灵草轩申领就行,自己这么晚出来找药当真是不对,我马上走,你们当作没看见我行不行。“ 司鸿音公正的摇头,但“不“字还未出口,宴如尘却已经回头替他辩解道:”鸿音,容容,山羽因上次为我出头,受长老责罚于冷泉,因此未能前往琼华顶挑选武器。为追赶同门进度,他日夜苦练,不慎受伤。我听闻灵草轩草药申领有限,山羽或许已用尽额度,不得已才深夜寻药疗伤。我与山羽同乡,望二位看在我的情面上,不要为难他了。“ 关山羽愣愣的听着他的辩护,再转头瞥向陈容容两人,见她俩果然面色和善下来,柔声回答:“如尘果然重情重义,既然是治疗腿伤,我们又怎么会阻扰呢,但是听他说这草药长在悬崖上吗,如尘上去可得多加小心。“ 卧槽! 主角说什么你们就信,老子说什么你们就处处为难!还有天理吗! 关山羽不敢相信的望着他们,深深感觉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他应该老老实实的去挑粑粑浇地。 宴如尘点头”嗯“了一声,回头再次看向关山羽,问道:”山羽,那草药,长什么样子。“ 关山羽一脸懵懂的抬起头望他,脑子里回忆之前自己描写这仙草的模样,手上比比划划道;”唔,大概这么大,长得形状和枫叶有点像,不过隐隐有点暗紫色,纹路非常清晰,叶面上还有一点点淡淡的暗光…” “好。“宴如尘双脚轻轻一点,一跃便飞上山崖,在陈容容两个迷妹捧脸的惊羡中对关山羽问道,”需要多少?“ 林荫小道上,月亮已经快落到了树梢中,关山羽抱着一打仙草在石阶上狂奔,生怕回去晚了被青元子发现要被送去领罚,也怕耽误了宴如尘他们三个谈情说爱。 直到一口气从冷泉跑回竹舍,把仙草放在床底下藏好,躺到床上盖上被子,这怦怦乱跳的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 原着他记得很清楚是没有这一段的,不过既然叫他撞上了,估计就是充当男主在迷倒自己的老婆们时的工具人角色,所以既然仙草已经拿到,这个x也叫宴如尘装到了,自己麻溜的赶紧远离现场就行。 如此一个小插曲关山羽并未在意,毕竟他知道接下来还安排了无数个让男主装x的剧情。 于是他蒙头就睡,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弟子摇响起床的风铃,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爬起来,套了鞋子在袖子里带好仙草便一阵风似的跑出了竹舍去了菜地,身上带起一阵风刮到了坐在一旁雅舍门前喝茶的青元子,正好一棵草屑随着关山羽带起的风吹到他的茶杯里。 青元子刮了刮茶水上的草屑,转头望向一头扎进地里埋头苦干的关山羽,喃喃道:”真的这么热爱种地吗?” 他喝了一口茶汤,心念一动,对着田里便喊道:”需要一位门生帮忙跑腿去玄霜居拿种子,谁有空?“ 关山羽锄地锄到一半,立刻抬头道:”我!” 仙草仙草,其名即意,乃拥有非凡特性的草类。 关山羽是第一次感谢自己安排的这些拥有奇怪药力的草药,这才不过三日,他地里那些原本半死不活的草药已经纷纷探出了头,枝干挺拔,长势喜人。 连平日里对他不加理睬的同门师兄弟也纷至沓来,围观这些又粗又壮的仙草。先前那个小胖子蹲在一边研究了半天,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这是浇了多少大粪啊。“ 关山羽已经被开心冲昏了头,嘴巴笑的根本停不下来,摆摆手故作谦虚道:”小意思小意思。”低头拔了一株最粗最大的仙草便昂首挺胸的往雅舍去,这么多天他努力的在宗门里表现,跑腿,种地,通沟,养草事无巨细,就他手上拿的这株,这灵草轩到现在没有一个弟子能培育出这么大的吧。 这下总该可以让他去挑选兵器了! 当然关山羽这一月的勤奋青元子自然看在眼里,看他平时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但是居然为了能修炼武器拼成这样。 于是青元子先是对着他手上那株仙草按照流程赞叹一番,便写了帖子就让关山羽去了琼华顶,关山羽接了帖子丝毫不敢怠慢,道完谢转身便马不停蹄的跑上了琼华顶。 到了地方,关山羽给门口的弟子递了帖子,弟子一边引路一边嘟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来挑兵器”,关山羽默默不语,跟着那弟子在廊下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库房,进去挑挑拣拣了半天,入眼之处所有的兵器都是已经被人预订了。 那弟子抓耳挠腮半天,只得无奈耸肩道:“要不你直接去锻房挑吧。” 锻房是琼华顶锻造兵器的地方,那弟子的意思是让关山羽直接去锻房挑一个现成出炉的当武器。 关山羽兴致勃勃的,心想不如到地方了就顺便提点需求,比如在他的唢呐上刻几个字diy一下,不然每个人手里拿的都差不多,一点个性都没有。 第22章 流水的老婆打铁的陈容容 再从廊下绕了几个圈,终于到了地方,锻房里叮咣叮咣火星四溅,弟子们有的稳砧,有的握钳,有的打铁,一群男人裸着上身,打得浑身汗津津一片。 关山羽一进屋,一股子火味扑鼻而来。他跨在门槛上,用手扇了扇鼻子前面的空气,听那弟子眯起眼睛冲里头喊:“哪位有新出炉的兵器没有,灵草轩的弟子来挑。” 话音刚落,房里便响起来抱怨声:“又有来挑的,前面预订的几批还没有做完呢,让他等着。” “他要什么啊,别和那紫薇阁的女修似的,还要求在兵器上绣花呢,真想捶死她们。” “让他排队去吧,这批打完还有山下的几批订货要做,估摸着年底能好。” 那弟子看了关山羽一眼,又朝屋内喊道:”青长老亲自写的帖子,估摸着有急用,各位手上有没有余力帮忙先造一把。” 话音刚落,满屋子又想起抱怨,混着叮呤咣啷的敲打声,一群男人道:“没空没空,这么急叫他自己来打呀。” “就是,地里的驴也不是这么使唤的,每个都说有急用,通通给我排队去。” 那引路弟子严厉的咳嗽两声,表示这些抱怨说出来叫外人听去不好,但是这满屋子人都手里正干着活,压根眼皮都没抬一下根本不知道门槛上跨着个关山羽,只是被催促的有些心烦气躁,纷纷抱怨起来。 有一人听到那弟子“咳咳咳”不停,气的烧火钳子一丢,愤愤道:”咳什么咳,真的这么急,我这边有个新烧出来的要不要,不要就给我等着!老实排队去!” 话音刚落,关山羽一愣,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一堆赤膊的男人堆里,探出一个脑袋出来,那脑袋主人脸上被灰扑的黑黢黢的,插着腰穿过人群看向关山羽,认出他后,“切”了一声道:“是你啊。” 关山羽愣愣的盯着她,居然是陈容容! 他五雷轰顶的心想,她在这里干嘛,原着是这么安排的吗?心里这么想着,嘴巴也就问了出来,道:”你怎么在这里?” 陈容容拿了一块帕子,抹了抹脸上的细汗走过来,没好气道:”造兵器啊,不然呢?像某人一样到处闲逛么?“ 纳尼? 关山羽使劲抓头,原着里自己确实没仔细介绍陈容容最后去了哪个门派,毕竟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宴如尘的迷妹,也是最早期就被宴如尘给收在身边的老婆之一,所以她的职责在原着里已经完成了,当然不用费笔墨去描述她到底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所有在原着中被一笔带过,或者毫无描写的情节也会被补充完整,居然给陈容容送来了琼华顶? 关山羽看见陈容容灰扑扑的脸蛋,一手还握着烧火钳子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陈容容疑惑蹙眉,道:”笑屁啊。” 关山羽闭了嘴,但还是憋笑道:”陈大小姐,你这金枝玉叶的,在这里干这些体力活,还适应吗?” 陈容容扬起脸,还没来得及反驳,一旁的一位男弟子已经转头替她回答道:”容姐可是我们这里一把手,咱们一天只能打一把,她一天能打三把呢。“ 关山羽惊叹的望过去,道:“如此厉害?那容姐可不可以帮我也打一把,我这手上没有个趁手的兵器,修炼落后人家一大截了。” 陈容容有些受用的仰起头,道:“好说,看在你是如尘同乡的份上,你想打造个什么兵器。” 关山羽立刻答道:”我想要把唢呐。” 陈容容“噗哧”一声,怪嗔道:”唢呐?你确定?你这是修炼用的还是嚎丧用的。” 关山羽坚定的胡诌:“修炼用的,我小时候常常在老家帮人办红白喜事,唢呐用的比较趁手。” 提到他老家不免想起宴如尘,陈容容面色缓和一点,转头道:“一把唢呐还大喊大叫的,你坐门口等着吧,马上好。” 关山羽老老实实点头,站在门口安静如鸡,那引路弟子见安排妥当,丢下一句“容姐手艺你就放心吧”便翩然离去。 于是关山羽开始坐门前数着地上的蚂蚁,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热气腾腾的唢呐丢到了自己面前。 关山羽震惊的抬头,道:“这么快?” 陈容容一边抹汗一边道:“不快,这是之前的就造好的半成品,一直没人要也就没人管了,正巧遇到你这么个点名要的,我就加工了一下,喏,给你了。” 关山羽捧起这还有余温的唢呐,昆山竹的身管,银色的吹嘴和喇叭,身管上系着红色的麻线,仔细看管上似乎还刻着两个字,关山羽举到眼前,还没来得及细看,便听陈容容解释道:“上面纹的是它的名字。” 关山羽恍然大悟,抢答道:“星河?” 陈容容蹙起眉,些许惊讶道;”你知道?” 废话他可是作者本人啊,自己取的名字自己会不知道?不过关山羽仍是摇头,道:”这不是刚看到的吗?“ 陈容容撇撇嘴,道:”之前不知道哪位前辈取的,便宜你了。” 关山羽掂了掂这唢呐在手中的重量,轻巧无比,幻想起自己就算最后完不成任务回家,但是快乐奔向贫农生活的时候还可以坐在牛背上一边放牛一边吹唢呐,想想也是挺惬意的。 关山羽收起唢呐,彬彬有礼的朝陈容容作揖道:”多谢容容姐。” 陈容容没好气白他一眼,道:”不谢,你以后少欺负点如尘。“ 关山羽估摸是指自己上山前的那段事迹,便领教道:”是是是,我与如尘兄如今各有所在,应当发奋图强一心修道,绝对不会再有不成熟的心思了。“ 陈容容满意点头,道:”既然下个月我们要一起下山历练,我也会盯着你,你可千万不能言行不一,给如尘下绊子。” 关山羽无奈的心里苦笑,心道卧槽我敢下绊子么我,要不是还有这破系统牵制,自己早就跑下山去当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再娶几个貌美的老婆过上田园生活了,用得着在这里如履薄冰的。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另一件事,问道:”你如何得知我也会下山历练的?“ 陈容容理所当然道:”这山门口告示栏不是贴着了么?你没看到啊?“ 卧槽他每天都在地里干活哪有时间去山门口闲逛? 关山羽摇完头就匆匆道别,拿起唢呐就一溜烟跑到了山门前。 外头太阳刚刚落下去,还有几缕残阳洒在石阶上,门口一个扫山梯的弟子看到关山羽跑出来,连忙提醒马上就要关山门了,切不可外跑,关山羽只得解释自己就是在告示栏看一眼,马上就回去,等人站到告示栏面前,果真看到那下山历练的弟子中,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关山羽的转身蹲在地上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告示是五天前就贴着了,但是那会儿自己既没有兵器地里也没有种出仙草来,那青元子是为何就已经安排了自己? 按照原着情节,只有格外优秀的弟子才有下山试炼的机会,那这个安排岂不是很出入,青元子是如何能够知道自己一定能培育出优质仙草,能够在众弟子中名列前茅的? 莫非就因为自己长得帅? 关山羽在地上的水坑里照了照。 嗯,帅的很依旧,但是这符合常理吗? 正当关山羽一边疑惑一边对着水坑欣赏自己的美貌之时,系统冰冷的提示自动想起: 【大大,此段剧情并无偏移,原作中您同男主角一同下山是因为灵草轩今年总共就只收入了两名弟子,所以以人数名额来看,你们都会一同入选下山进行历练】 关山羽眼睛瞥向那扫山梯的弟子,见他还在专心的扫地,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些心虚的起身往回走,回答系统道:“知道了,这不是剧情老是偏移,所以我多留几个心眼吗,到时你我都能完成任务,不是皆大欢喜。“ 系统回答【是的】 关山羽又道:”不过上次我在冷泉撞到宴如尘三个人,对他们的剧情走向没有任何影响吧?“ 系统回答【没有,大大在原着中,并不是关键人物】 艹,关山羽道:”你礼貌吗?” 系统答【并没有轻视大大的意思,但是大大也知道蝴蝶效应,虽然大大的角色并不是最关键人物,但是您的一些小改变,也可能造成整个剧情翻天覆地的变化】 关山羽翻翻白眼,真要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现在马上就能做到,要不是为了回家,谁愿意这么战战兢兢的走任务。想罢,关山羽想起另一事,问道:”不过系统君,你要是顺利完成任务,你会有什么奖励么?“ 系统回答【什么都没有】 第23章 男主出门,必有一吵 下山历练这一天万里无云,天气晴朗。 各个门派纷纷挑选出了一批新晋但是修炼不错的弟子,让他们下山打打小怪积攒一些实战经验,俗称下山试炼。 而那些修为尚浅的弟子,则继续留在山中,静心修炼,等待下一次的试炼机会。 四个门派此次共派出近十位弟子,其中陈容容、宴如尘、胡起等人皆在列。至于司鸿音,早就是高阶门生了,这种初阶门生试炼自然没有她。 山门前,弟子们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行囊,各自门派的协助官们纷纷上前嘱咐,等到注意事项都介绍的差不多了,众弟子们便迎着朝阳下了山。 山间小道上,一群少年少女策马奔腾,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个个手持着地图和任务册子,热烈地讨论着即将面临的挑战。 第一次下山试炼,每个人都怀揣着激动和期待的心情,恨不得快点骑马赶到地方大展身手,把这几月所学知识都通通展现一遍。不过兴奋的只有他们,还有两个人不这么想。 尘土飞扬的山路上,却两个少年默默地奔跑着,他们一前一后慢慢跟着队伍,时不时擦擦额头上的汗,再顺手扇一扇面前的灰尘,不至于吃进去一嘴灰。 陈容容从后面骑马跑近,看到宴如尘便立即停下了,愤愤不平道:“怎么不给你备马,他们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宴如尘停下脚步,有些尴尬的望了望陈容容,见她气鼓鼓的脸挤作一团,往前面那群骑马骑的正欢的少年们看去一眼,低着头小声道:“没有,本来马厩就没有准备我的马。” 关山羽气喘吁吁的抱着背包从后面追上,停在他们旁边插着腰喘着粗气,见陈容容把宴如尘拦在半路,心道估计又是在为他愤愤不平了。 现在宴如尘是前期的可怜小白花一枚,别说出行没有坐骑可以挑选,甚至马厩里的马们喂养和铲屎都是他来做的,没有跟脚的弟子在仙门中便是属于食物链最低端,不仅脏活累活都是给他们干,甚至好处都落不到一点。 尤其是宴如尘这种出类拔萃又毫无根脚的弟子,在仙门中的日子活得那更是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就容易让人抓住小辫子穿小鞋。 始作俑者关山羽在一旁把气喘匀,眼看着陈容容又想帮宴如尘出头,心里明白自己不能坏人好事,默默的抱着背包就打算如一团空气一般从他们边上溜过去。 谁知刚挪一步,便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质问:“你为何也不骑马,莫非灵草轩也没准备你的么?” 关山羽犹豫的抬头,低声回答:“唔…那个…” 陈容容皱眉,道:”你唔什么,没有就没有呗。” 宴如尘横到两人中间,帮忙解释道:“山羽好心与我同行,容容你不要为难他。” 关山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系统突然出声【大大,请纠正男主角的想法,表明你与他的对立身份】 关山羽无语的微微睁大了眼睛,问:“这是什么重要剧情吗,还有我的台词啊?” 系统道【是的,因为需要制造出男主角孤立无援的局面,女主角的雪中送炭才能显得弥足珍贵,有利于感情线的有效推进】 关山羽“哦”了一声,站直身子认命的对宴如尘两人坦白:“我没有特意和他同行啊,我只是不敢骑马,所以才用脚走路的,你们没事了吧,没事我先赶路了。” 陈容容稀奇道:“你不敢骑马?” 关山羽停下脚步,理所当然回答:“对啊。”本来原着关山羽是不会骑马的,傍上青元子之后,都是坐马车的,但是现在这壳子里的作者本人是铁了心不去勾引青元子,自然没有马车可以坐,不过骑马也确实真的不会骑… 宴如尘回头望了关山羽一眼,道:“那早上师兄们给你分的马匹,你不是接下了吗?” 关山羽回答:“我说了不要,他们硬要塞给我的,我就牵出来绑在那个路边了,等完事了我再上山把马牵回去。” 闻言宴如尘微微别开了眼神,关山羽意识到失言,人家求而不得的马匹放在自己这里居然会不屑一顾,这换谁心里会不难受。 关山羽心虚的咳嗽一声,系统提示任务完成,他便想立刻迈步离开,谁知陈容容又在马上喝住了他,道:”等等,马在哪里,你不骑就让如尘骑,刚好他可以带你。” 关山羽瞪大了眼睛,道:“你不是也有马吗,他干嘛不带你?” 陈容容脸色一红,迅速的扫了宴如尘一眼,道:”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马在哪里,我去给你们牵过来。” 关山羽愣愣的指了一个方向,陈容容双腿一夹马背扬土而去,他再转头看向宴如尘,只见宴如尘略有歉疚道:“介...介意吗?” 羊肠小道上,两匹马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追赶着,关山羽紧紧的抱着自己胸前背包,背挺的直直的,生怕碰到身后的宴如尘。宴如尘双手紧紧握着缰绳,若不是关山羽脸色僵硬腰杆挺直,从旁边看来似乎宴如尘是把他牢牢的圈在了怀里。 一路上陈容容都在和宴如尘搭话,宴如尘答话时气息会时不时轻飘的吹到关山羽的脖子里,每每此时都吓的他一激灵,身上刚一抖陈容容的骂声就落下来了。 “关山羽,你身上长虱子了你。” “容容,别这么说,山间风大,山羽可能是着凉了。” 一直到太阳西斜,三人才迟迟的赶到地方。 前面先出发的弟子早就在门前等着了,见到一脸拘束在马上坐着的关山羽面色还好,但是瞧见在他身后探出半个头来的宴如尘便开始吹胡子瞪眼起来,放声骂道:”属蜗牛的啊!走这么慢!” 陈容容“呔”了一声,回道:“要不是你们不给马匹,如尘能这么慢吗?没叫你们道歉就不错了,你们倒找起茬来了。” 关山羽惊恐的抱住了背包,僵在马背上希望他们不要注意到自己,宴如尘已经跃下了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举起在空中摆了摆,示意陈容容不要和他们争执。 但劝阻的话还未出口,一直在一旁站着冷眼旁观的胡起突然道:“我竟不知这内门选拔第一的弟子脚程这么慢的吗?那平日考核时是如何在悬崖陡壁和山涧激流中取得第一的。” 关山羽眼珠子默默的转去看宴如尘,此话讲的极其不讲道理,两条腿怎么可能跑的过四条腿,无非就是看不惯想找茬罢了。 关山羽默默的从马背上爬下来,晏如尘也无兴趣自证,只道:“此番下山是为除祟,咱们内部就不要多起干戈了。” 一个瘦弟子不屑嘲道:“谁和你咱们,我们可和你这个娼妓之子不同,要不是师父选中你来,你以为我们愿意和你同行?” 陈容容一拍马鞭,“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喝道:“住嘴!都是同一个仙门的师兄弟,何必总是如此针对如尘!” 胡起瞥了一眼她,道:“那我们同派系的师兄弟之间谈话,轮到你这么个打铁的外派系什么事?” 陈容容吃瘪,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反驳,气的鞭子又往空中一扬,虽然没有打到胡起他们身上,但是正正好好落在关山羽脚边。 本来他只打算默默无闻的站在后面,但这一鞭子力道不小,砸在地上“啪”的一声,宛如爆竹在耳边炸开,吓的关山羽下意识躲到晏如尘身后抓住了他的衣服,惊魂未定的偷偷瞪了陈容容一眼,谁知胡起突然阴测测的又说道: “还有这个死娘炮,上次替你出头,这次跟着你,莫非宴如尘你也是个断袖?和他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关山羽猛的把头转向胡起,正要摆手辩解,陈容容居然比他还激动,拿着鞭子又扬了起来,但手刚刚举到一半,一声响亮的招呼就从宅邸里面传了出来:“各位小修士,可千万不要在我家门口打架呀。” 第24章 开启无头女鬼副本 陈容容手上的鞭子还扬在半空,但脑袋已经随着几人转向了一旁。 只见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穿着宽袍大袖,腰束玉带的青年男子从门里出来,一边跑一边招呼道:“各位修士久等了,少安毋躁少安毋躁,最近天气热容易动气,各位要不先去我府里喝两杯香茶?” 闻言几人神情迅速恢复了庄重,纷纷摆上了少年修士的模样正经八百起来,方才的争吵仿佛没有发生过。 领头的胡起上前打躬作揖,问道:”阁下可是递拜帖的陈秉陈员外?” 那青年男子亦礼,道:“正是在下。各位器宇不凡,一看就是仙门大派所出,方才忙着照顾我儿怠慢了,请各位谅解,先进屋里来,茶点与晚膳都已准备好了。” 众弟子纷纷作揖道谢,陈秉吩咐小厮给他们牵走了马匹去安顿,众人也一前一后跟着陈员外进了宅子。 跨过门槛的时候,关山羽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和宴如尘解释一下,凑到他身边认真道:“你放心,我虽然喜欢男人,但是对你绝无非分之想。” 宴如尘:“嗯?” 这座府邸位于天旋道宗不远的一处山脚下,虽然城不算大,但是颇为繁华。 这陈秉世代经商,宅邸修建的更是华丽,虽然这场景是关山羽自己描写的,但是看着宅邸的小桥流水,假山绿树,连绵交错的连廊,仿佛是自己从前去苏州旅游时看到的园林景观一般,也不由得赞叹真有钱啊,一路看花了眼才悠悠转到大堂。 在拜帖上虽然已经把所求之事来龙去脉的写了详细,但是真的见到仙门道宗派下来的弟子,陈秉还是声泪俱下的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原来他们家搬到此处近十年了,本来日子一直过得相安无事,但是从去年的某一天突然发生了个怪事,起因是他们家的小厮起夜时总能在院子里看到个衣不蔽体的姑娘在走路,本来以为是丫鬟半夜梦游就没当回事,便自己私下里和丫鬟们提醒了几句半夜睡觉不要把衣服脱光,小心梦游出去不得体云云。 但是提醒过后的日子,仍是每晚都能看到那姑娘浑身赤裸的在院子里闲逛,那小厮为人也算正直,没有起什么歹念反而是想到既然梦游者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不如上前给那姑娘批个衣服也好。 但是这时候,才是真正的怪事发生了。 “什么怪事?” 几名女弟子聚成一团,好奇地眨着眼睛问道。 关山羽认出她们是紫薇社派来的弟子,显然并未仔细研读拜帖的内容。其他弟子见状只是轻轻蹙眉,扫了她们一眼,并未多言。胡起向陈秉示意继续讲述。 陈秉端起一杯香茶,猛喝了一口,仿佛想起了什么骇人的事情,他边摇头边压低了声音说: “我那小厮见那姑娘衣着单薄,好心上前想为她披上件衣服。然而走近一看,那姑娘竟然没有脑袋,脖子上空无一物,整个人如同随风飘落的柳叶一般在院子里游荡。小厮被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无头女鬼走近了我家西边的厢房,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天亮后,他连滚带爬地跑到我房里通报此事,自己则因惊吓过度而高烧三四天,醒来后便递交了辞呈离开了。之后的几天,我带着其他几个管家在半夜里守在院子里,没想到,还真让我们遇到了那个无头的女鬼。唉,真是晦气啊!” 关山羽远远地坐在最后,微微点头,心道这段剧情倒是和他写的一字不差。那几个女修又惊又奇的让陈秉接着说下去,陈秉重重的叹了口气,又道:“你说本来若只是个女鬼衣不蔽体的半夜在我家院子里闲逛,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坏就坏在,自从那女鬼出现后,我那刚满月的儿子突然在夜里发起了高热。起初我们以为只是着凉生病,但请了几位郎中都束手无策。白天时病情稍有缓解,但一到晚上便烧得厉害,半夜时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我夫人担心儿子是中邪了,于是请来了几位道士做法事,但女鬼依旧未散,我儿子的高烧也未见消退。我怕再这样烧下去我儿子就没命了,这才写了拜帖求仙门的各位修士帮我瞧瞧,我家五代单传,到我这里快三十了才得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事了,我真的…我…” 说罢便从凳子上下来,曲起膝盖就要给众人跪下,大家连忙慌手慌脚的扶起他,连连宽慰了几句他才缓和下来。 见他作罢,胡起等人才道:”陈员外,不如就带我们去西厢房那边瞧瞧吧。” 陈秉这才反应过来,连道好好好,站起身来就带着众人往外走。 关山羽磨磨蹭蹭的起身,慢腾腾的跟在最后面欲言又止,低着头走了一会儿后,宴如尘终于发现他神色不对,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关山羽连忙摇头,但是在宴如尘关切的眼神中,还是没忍住提醒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去吃饭?” 声音不大,但是众人都听见了。 胡起没好气的回头道:“真要这么肚饿就自己去吃,说出来做什么,不嫌丢人么?” 关山羽立刻又把头转到一边了,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说。 宴如尘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出声道:“山羽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是女鬼那便对活人的阳气极其敏感,况且前面这么多道士都来过却没有完全铲除,说明这个女鬼实力非同小可。我们赶路到此片刻没有休息,若是再没有进食,阳气有损,晚上怕是不能对付。” 胡起嗤笑道:“我们十几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难不成没吃一顿饭就会打不过女鬼么?真要这么废物,你们自己去吃好了,现在不去探查虚实,晚上如何对付?不懂什么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关山羽默默的别过了头,果然男主和npc的智商永远不在一条线上,这仙门里学过的知识出来就忘光了。 这拜帖里该详细说明的地方不都说清楚了么,就算是去现场勘查,女鬼除了会留下一丝鬼气外还能有什么能让他们探查到的。 但关键只在于要保证男主角最后英勇杀敌解救众人就行,其他的也不重要。 想罢,关山羽垂下了眼眸,摆出一副头昏眼花的神情,对宴如尘道:“哎呀,如尘兄,我一天没吃饭了,实在头晕,我看你今天也驾马驾了一天,刚才你肚子还在叫呢,要不咱们先去吃一点?” 宴如尘有些迟疑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道:”我肚子叫了吗?” 关山羽正色道:“当然,我刚才就坐在你前面,你肚子叫了一路呢。” 旁边有一位女修笑出了声,宴如尘有些尴尬的点点头,道:“那去吃一点也好。” 胡起冷眼旁观,鼻子冷哼道:“既然如此,你们不如再去睡一觉再来好了。我们走,别管他们。” 说罢胡起便甩了衣袖带着他那几个面色不善的小弟走开,其他几个派系的弟子们偶有几个肚子也有些饿的咕咕叫,但是正事当前不好怠慢,犹豫了一番也跟着走了,陈秉叫来一个小厮吩咐去安顿关山羽两人,交代完后又客套了几句表达照顾不周,便心切的提着衣袍去追胡起他们了。 陈容容倒是没走,站在原地上下审视的盯着关山羽看。 关山羽自然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八成就是担心自己对她的心上人做点什么坏事,站在这里看着自己呢,不过她跟着也好,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晚上真的打起来不至于出事。 关山羽扶着额头,轻声道:“饿的头晕,咱们赶紧吃点东西,吃完赶紧去帮忙。” 陈容容站在后面偷偷翻了两下白眼,宴如尘沉默的点点头,跟上小厮引路前往大堂用膳。关山羽还在一边弱柳扶风的扶着额头走路一边心想晚上要如何应付那女鬼,突然听到耳边沉沉传来一句: “山羽,我觉得你和之前,变化好大。” 第25章 这辈子第一次见鬼 几人脚步都没停。 宴如尘说话声音很小,后面跟着的陈容容和前面引路的小厮都没有听见,就只有听到了关山羽的耳朵里。 他脚步稍稍放慢,屏气凝神静静等着,确认那智障系统也没有传来ooc警报,关山羽这才松了口气,心道估计是上次被电过不会再来一次了,脚步才又恢复之前的速度往前走了起来。 废话,变化能不大吗?之前这壳子里是炮灰关山羽,而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你亲爹! 关山羽简直想冷笑两声,估摸着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像上山之前欺负他,再加上上次“为他出头”被罚冷泉,这次又拉着他一起去吃饭,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了吧。 关山羽撩了撩头发,这原主本来就是个两面三刀心口不一的人设,有外人在和单独在你面前当然是两副面孔了。看着宴如尘那有些忐忑却又狐疑的眼神,关山羽真想像个老父亲一样敲打他两下,但是嘴上还是道: “我一直都是这样,你扶我一下,我头晕。” 宴如尘迟疑的“哦”了一声,伸出手去想抓关山羽的,但是却被陈容容一掌打断,听她气愤道:“你又不是他的侍从,为什么他叫你扶你就扶呀,如尘你就是心太软了。” 关山羽心里默默勾起了嘴角,这话正中他下怀,他脸上摆出满不在乎的表情道:”不扶就不扶,我还不能找别人扶吗,哼。” 说罢顺手捞来旁边带路小厮的手,抱着他的手臂在小厮惊诧的表情迅速离去,到吃饭的地方也是远远坐着低头干饭,生怕留不出单独空间让这小两口培养感情。 但是这段剧情到底还是除祟为主,宴如尘和陈容容也只是远远的坐着一并吃了点东西,补充完体力便捞着关山羽起来迅速的前往了西厢房处,等到了地方才看到胡起等人基本上把院落四周全部都布置好了。 但布置也只是除祟最基本的摆阵和贴符纸。 符咒关山羽是没有修习过的,看着那一圈一圈的挂的像彩旗一样的鬼画符只觉得头疼,以往除祟的主力军也不是灵草轩的弟子,于是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找到了同样在一旁坐着当“观众”的玄霜居的弟子们,毫不客气的上前挤在他们中间。 此番下山历练的弟子选配也是有一番学问在。 一般天剑阁和琼华顶的弟子负责输出,主要冲在最前面和妖魔鬼怪打斗,紫薇社的女修们则是对当天出任务时的天象,风水做观测,必要时负责与神鬼通灵,辅助天剑阁的弟子们更好的斩灭妖魔,灵草轩则主要是在弟子受伤时及时上前医治,主要是作为奶妈的存在。 不过灵草轩的静心咒是一绝,偶尔遇到凶戾的妖魔可以吹奏静心,有助于快速解决战斗,玄霜居就不用说了,主要负责战斗结束完的收尾清理工作。 关山羽看着身旁玄霜居的那几个弟子抱着扫把簸箕坐在大石头上打瞌睡,时不时肚子里还传出几声咕噜,心里暗叹npc就是脑子不好使,反正都是最后收尾才轮到他们,不如先去填饱肚子。 心里暗暗的鄙视了他们一番,关山羽这才转头望向自己同系的第一位坐着扣脚的弟子,问:“等会儿我们坐这里会不会太近了,万一打起来会不会波及我们?” 那弟子还一边抠着脚一边对那几位布阵的紫薇社的女修们犯花痴,突然被人打断没好气的回头瞥了关山羽一眼,道:“区区一个女鬼不是三两下就制服了,再走远点我们就真成围观群众了。” 关山羽讪讪的回过头,眼睛找到人群里的宴如尘,见他一起帮忙布阵,协同勘察,再见他被同门弟子排挤,然后又是陈容容上前理论,几人又不知因为什么和胡起打起了嘴仗,陈秉在一旁拼命打圆场,吵作一团好不热闹。 关山羽却托着下巴看的起劲,心想现在吵的再凶一点,等会儿胡起等人被打脸就有多痛快。 不过热闹看的嘴角正起劲,嘴角刚刚勾起宴如尘就忽然把头转到他这边来了,两人隔空对视在一起。 宴如尘不知被胡起他们说了什么话刺激到,面上有些难堪的表情,但是关山羽这边却是扬着笑容,这表情分明是看好戏一般。虽然确实如此,但是对上宴如尘那双黑眸子,关山羽立刻心虚的把头低了下去。 如此不尴不尬的挨了半晌,天终于是黑了下来。 太阳落入地平线那一刻,陈秉便如临大敌一般对着众弟子又是抱拳又是作揖,哭抹着眼泪道“各位仙人们,我家就全靠你们了啊”后便带着小厮们跑开了。 院落这下便只剩几个灯笼陪着众弟子们。 昏暗的灯光照映下,气氛终于是多了一些凝重与阴森,原先还兴致勃勃偷看紫薇社女修们的那位弟子此刻也有些背后发凉,悄悄的拉了一下关山羽的衣角,小声道:“要不我们还是往后坐坐?” 关山羽露出“我都明白”的表情,往后一指道:“坐那边去,那里安全。” 那弟子道:“你不去吗?” 关山羽摇头,胡诌道:“我晚上看东西模糊,坐太远了看不清,等会儿怕耽误事。”毕竟坐远了等会儿还怎么捣乱。 那弟子听罢讪讪道:“那我也不去了,这里…也挺好。”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布阵的弟子们已经完全退出了院落,分别找了隐藏位置躲好,但是等了许久那院落里却没有半分身影出现,一些弟子不免有些急躁起来,纷纷探出脑袋在四周观察起来,怀疑那女鬼是闲逛到别的地方去了。 关山羽身旁那几个抱着簸箕的弟子早已昏昏欲睡,小声的交头接耳的议论那女鬼今天是不是不会来了,但是关山羽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那空地上。 果不其然,等到灯笼里的油灯完全燃尽,灯芯一瞬间熄灭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终于是出现在了地面中央。 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几个弟子不受控制的小声惊呼起来,喊完才发现不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关山羽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人影,心里明白这不是因为惊喜才出现的呼喊,而是因为被吓到才发出的声音。 虽然这段描写是自己写出来的,但是真的活生生摆在面前时,关山羽一时也有些无法承受。 只见那院落中央突兀地站着一个无头的女人。 她身体赤裸着,只是有些破布一条条的挂在她身上,但是根本遮不住什么,整个人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她那苍白而扭曲的躯体上,可以隐约的看到她那本该立着一个脑袋的位置上,如今空空荡荡的,皮肉连着筋完全暴露在外面,黑血凝结在缺口上,还有一些血迹在没有完全凝固之前从缺口里流出来过,宛如黑色的虫子爬在上面皮肤上面,往下看的话,可以看到苍白的皮肤上映着青青黑黑的瘀青,宛如怪异的纹身一般盘踞在她每一寸肌肤上,有的深紫如墨,有的青黑如夜,交织在一起奇异有可怖。 一位女修没有忍住,在一旁干呕起来。 另外几个女修手忙脚乱的捂住她的手脚,但是这一声似乎是被那女鬼听见了,只见她僵硬的把身体往那群女修处转去,然后便挪动了步子往那边慢慢走去。 那几名女修惊得大气也不敢出,也不敢随意走动,生怕又刺激了这女鬼让它暴走便不好了,只敢几人缩在一团瑟瑟发抖。 关山羽看的正起劲,突然感觉手上一紧,是身旁那个弟子被吓得握住了自己的手,但是关山羽不习惯和人如此亲密触碰,举起手挥了挥把他甩开了,嘴里宽慰道:“你别怕,我们坐着远着呢,这地上画了符阵,那女鬼就算暴走天剑阁的也会上去收拾她的,我们只要…” “恶鬼!还敢上前,看我怎么对付你!” 关山羽宽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严厉的一声怒喝打断了,他一回头看去,正好瞧见有几名弟子按耐不住拔了剑便迎了上去,关山羽见状下意识制止道:”住手!” 下一瞬间,一股强大的灵气自院落中央猛然爆发,冲击力使得众弟子猝不及防,纷纷跌倒在地。 第26章 吃饱饭很重要! 变故来的突然,众人皆措手不及。 那女鬼虽然看着平平无奇,竟释放出惊人的灵力波澜,不仅将冲锋陷阵、剑指法阵的弟子们震得四散,连结界外守候的弟子亦受波及,摇摇欲坠。 关山羽猝不及防间没抱紧柱子也被震得踉跄了几个跟头摔在地上,臀部传来阵阵痛楚。 一时间四处都有弟子们被摔疼的“哎哟哎哟”声,紫薇社的那几名女修更是被吓的坐在原地就哭出了声。 陈秉远远的看着,见状不妙,忙不迭地带领侍从远遁,口中念念有词似是祈祷弟子们平安然后就跑的远远的了。 关山羽捂着摔得生疼的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无奈的看了一眼陈秉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暗暗摇头,转而望向院落中心,只见那女鬼之状愈发骇人。 她浑身瘀青的颜色越发重,似乎是一条条黑虫爬满了皮肤,脖子切口处竟然开始往外渗出了黑血,宛如一条条活生生的虫子爬出来,映着她惨白的皮肤上越发恐怖,难怪那群女修会被吓哭。 关山羽捂住了嘴。 这也太他妈恶心了,自己写的玩意儿现实中居然这么恐怖,想完就立刻往结界外爬去。 那几名被震飞的弟子虽然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但是眼见那女鬼朝自己走过来,还是硬生生的拖着两条腿往外挪,谁知那女鬼一走近,那几名弟子便是再也动弹不了了,睁着惊悚的眼睛看着那女鬼,身子竟慢慢的瘫软了下去。 胡起察觉异状,骇然高呼道:“快把他们拉开!那女鬼在吸他们阳气!” 藏于草丛中的灵草轩弟子与关山羽面面相觑,满是不可思议:道:“她都没有头,怎么吸阳气啊。” 关山羽在一旁小声解释:“鬼魂和人不一样,人有七窍,但是鬼魂只需要用灵力来吸收,尤其是这种恶灵,挥一挥手都能吸人阳气的,你快别说话了,等下她发现我们了。” 那名弟子胆战心惊的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庭院中央,只见几位同门虽然浑身瘫软,但是仍保留着意识,强撑着想往外爬出去,但是身子却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鬼步步紧逼,终于是吓哭了声:“她为什么只吸我阳气啊,我不会被吸死吧。” 关山羽无奈的摇摇头,心道你们这一天着急赶路,饭也没吃也没有好好休息,正是体虚的时候,再加上现在都快子时了,正是阳气极弱之时,不正好是她取食的好时候。 所以说吃饭啊,补充体力很重要! 那几名弟子奋力在地上爬着,眼见那女鬼的手都要戳到脸上了,终于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耳边传来“叮呤哐啷”脆响,宴如尘身形一闪,横亘其间,长剑一挥打退女鬼,带着胡起几人便架着那群瘫软的弟子的胳膊便往外拖。 关山羽眼睛一亮,心道来了,主线剧情要来了。 但是突然另一边传来一声哀嚎,转头看去发现是胡起刚从另外一边的法阵闯进来,但是不知为何一进法阵双腿就软了,拖拽弟子未果就纷纷又摔回地上,那弟子本来前边被灵力震得那一下就崴了脚,这下更是雪上加霜,躺在地上彻底起不来了。 女鬼被宴如尘那一剑劈的有些愣神,但也只是迟钝了几秒,浑身焦黑的血液竟然变得猩红起来,体表青筋暴突,宴如尘望了一眼便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要发狂的前兆,对着另一边也在帮忙拖着弟子出法阵的陈容容喊道: “快闪开!” 话音方落,灵力狂潮汹涌而至,法阵瞬间崩毁,宴如尘等人均被这股力量抛飞,重重的砸在柱子上、墙上和地上,陈容容在地上滚了几个圈,狠狠的吐出了一口血。 宴如尘面对突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愕然,瞬间洞悉了先前道士们束手无策的原因,这女鬼的力量比他们原先设想的厉害太多了,单凭法力怕是他们全加上也难对付。 他迅速决策,沉声对众人道:“这恶鬼灵力过于强大,我们怕是对付不了,须得尽快布阵撤退。“ 言犹在耳,那女鬼已经幽灵般闪现到了胡起面前,轻而易举地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悬空提起。 胡起面色涨红,青筋毕露,竭力挣扎,声嘶力竭:”先别撤啊,我还在她手上呢。“ 宴如尘心急如焚,却深知硬碰硬绝非良策,急呼:”武力不是她的对手。灵草轩的弟子呢?还有没有受伤的吗,吹奏静心咒或可一试啊。“ 关山羽目光微凝,环顾四周,方才还和自己躲在一处的那位同伴已经被女鬼打出来的暴击灵力给掀飞了,现在还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呢,于是关山羽便慢吞吞的从草丛里探出一个脑袋,回应道:”在这里呢。“ 宴如尘焦急的望向关山羽,道:”山羽,你试试静心咒能不能压制住她,不然胡起就被掐死了。“ 胡起被掐得眼神涣散,濒死边缘疯狂点头,一副马上就要被吸死了的感觉。关山羽默默的从怀间掏出自己的那把唢呐,心里七上八下。 静心咒,他根本就不会,但是这段的剧情,重点根本不在静心除祟,而是捣乱。 反正这女鬼现在已经很凶了,自己随便吹吹就好了吧… 关山羽抱歉的看了一眼胡起,深吸一口气,举起唢呐吹了一首《极乐净土》。 这首是他大学的时候最喜欢的一首歌,学竖笛的时候专门去找老师教过。 但是正当关山羽声情并茂越吹越大声的时候,一旁刚刚吐完血的陈容容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是静心咒吗,吹的也太难听了吧!“ 关山羽放下唢呐瞪她,切,不懂的欣赏,多好听啊。 他没有理会风言风语,闭着眼睛继续吹着,但是另外一道声音突然炸开,朝他喊道:”山羽小心!“ 关山羽猛然睁眼,见那女鬼不知何时松开了胡起闪现到自己面前,在宴如尘错愕的目光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耳光。 关山羽被扇飞了,还重重的滚到了宴如尘的脚边,屁股刚刚落在地上就被宴如尘捞了起来,对上他焦急的眼神,关山羽没忍住疼哭出声,道:”我的牙,我的牙好像被扇掉了。” 宴如尘神色复杂看他,回答:”是掉了,不过好像,可以再补。“ 他妈的吹的有这么难听吗,那女鬼阳气都不吸了就为了来扇自己一巴掌。 关山羽刚哭两声,宴如尘便突然松开了他,关山羽一下踉跄倒地,见原来是那女鬼又朝胡起过去了,吓的胡起在地上连连后退,避之不及拿着剑挡了一下。 剑光闪烁间似乎又激怒了那女鬼,只见她对着胡起的天灵盖便要一掌劈下去,宴如尘提着剑便飞身过去帮忙,但是剑还未挡下去,女鬼却似有所觉,掌风骤转,重重击在宴如尘胸膛,将他击飞数丈,撞墙而止,呕血不止。 “如尘!” 陈容容惊呼,胡起也被吓破了胆,没想到宴如尘会替他挡下,语无伦次道:”你…你为什么救我…你…没事吧…“ 耳边突然传来“叮“地一声,系统突然提示道【大大,请继续吹奏捣乱,促使男主角潜能爆发,刷新配角好感度】 关山羽愣怔片刻,已然有些被吓傻,他低头四处看看,才发现自己的那把唢呐就掉在宴如尘脚边不远。 他弓着身子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过去,但指尖刚刚摸到唢呐,便见那女鬼已经上前闪到宴如尘身旁,右手一抬又要朝他劈下去,宴如尘此刻被前面那一掌击的还未回过神,鲜血吐得的满口都是,眼见这一掌又要重重的砸在他的头上上,关山羽本能地伸手一拉,将宴如尘拽开,急呼:“小心!” 这轻轻一拽,虽使那致命一掌偏离了宴如尘,却仍在他们周遭引发了一场灵气风暴,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震得四散开来。 关山羽是好意帮忙,但是系统却不是这么想,它冷漠的播报完惩罚,关山羽便在一边浑身被电的哆哆嗦嗦,双脚根本站不稳。 天旋地转中,他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身体重心不稳往后一倒,瞬间被吞噬于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第27章 背你出去 关山羽以为自己又要嗝屁了。 他一边骂着操蛋系统一边往黑暗处落下去。 但是才骂骂咧咧几句,他的背后就重重的砸在地面上,身下还有几颗碎石子硌的他腰疼。 关山羽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了许久,嘴里也没有停下骂系统,但是自己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系统似乎也终于忍受不了辱骂“叮”地一声响了起来。 【剧情偏移15%】 关山羽头晕目眩、呲牙咧嘴的回答:“废话,我当然知道剧情偏移了?原着老子根本就没写这一段好不好,你电我就电我,你把我丢到这破坑里干嘛。” 系统回答【尊敬的大大,系统君并不能凭空安排剧情】 关山羽停止在地上打滚的动作,质疑道:”这破坑不是你安排的?“ 系统回答【不是】 关山羽慌忙爬起来盯着那块展开的控制面板,上面还显示着这坑底的外面世界的场景: 宴如尘一人挥着剑与那女鬼搏斗,身旁就一个陈容容还有力气挥着大铁锤帮忙一二,其余弟子不是被吓得躲在一旁哭,就是被吸了阳气倒在地上昏昏沉沉,关山羽蹙着眉眼睛一眨不眨,心里却隐隐泛起了嘀咕。 他原先以为是因为自己下意识的救了宴如尘导致系统判定他ooc才把他摔到坑底来,但是如果这个场景不是系统安排的,莫非是凭空出现的? 关山羽问道:“原着根本就没有这个坑,如果不是你安排的,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别的人在操控么?难道你们系统被黑客入侵了?” 系统道【该世界由小鸟卫士全天执行网络安全保障,并无被入侵的迹象。也有可能是是因为此前本世界产生过严重的网络波动,在修复期间导致该世界的一些场景产生了偏移,甚至出现了新的场景】 关山羽心念一动,道:“那如果是你们系统bug造成的剧情偏移,可不能算在我头上吧?” 系统沉默了许久,答【…自然】 关山羽心里呵呵,又问:“现在剧情偏移主要集中在哪些问题上?” 系统很快回答【一、男女主感情线发展过快,宴如尘与司鸿音的感情线如今进展虽未过半,但是司鸿音对宴如尘的感情深厚程度,已经到了情根深重的地步;二、宴如尘武力修炼过快,本该在坞子尖猎场归来后门派长老教其的法术如今已经开始修习了,按照这个进展,便很难触发坞子尖猎场被围攻从而能力不够掉落悬崖击败远古凶兽获得铸剑灵识的剧情】 关山羽等了一阵,确定系统没有再说下去,便好奇问:“没有三吗?没有我因为还没有和青元子有一腿造成的剧情偏移吗?” 系统冷酷回答【原着关山羽和青元子的剧情只是为了树立宴如尘大公无私,毫不偏私的形象,在与门派长老的情谊与世俗道德中苦苦挣扎从而刻画这个人物的复杂性,以便让女性角色对于宴如尘的人格魅力更加崇拜,但是按照目前的剧情发展,即使大大与青元子真实发生什么了,也对剧情推动毫无助力了】 关山羽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有些忐忑问道:“如果这个世界剧情偏移越来越大,会怎么样?你们会把我送去哪里?” 系统道【本系统虽本着100%还原剧情宗旨,但是若剧情偏移过大,直至原着作者都无法挽回的地步,最差的结果便是让大大继续呆在本世界生活】 关山羽道:“你不是有办法把我送回原本的世界吗?为啥不把我送回去?” 系统道【大大在现实世界已经身死,身体都被火化了,即便送回原来的世界,也只能择一位濒死的植物人让大大夺舍,但是此举非常不道德且非常耗费精力,大大需在本世界完成所有任务并且保证剧情毫无半分偏差的情况下才可进行特殊申请】 得,这是判自己死刑了呗。 关山羽叹口气,又问:“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恐怕那一百句霸凌也已经没什么用了吧?” 系统道【大大如今相当于是在扮演关山羽一角,但是经过两个月的观察,发现大大与关山羽一角的性格相差过大,扮演期间难免ooc。所以系统在反复斟酌后决定,大大接下来只需牢记一个原则,哪怕不能坚守人物本来的性格特点,也不要与宴如尘有过多的接触,避免因为你的偏差从而影响到宴如尘一角色的走向,系统会再挑选一位宿主进入本世界,协助掰正剧情。如果顺利,我会按照原本的计划特殊为大大申请返回原世界,如果不顺利,大大最差的结果便是留在本世界】 关山羽松了口气,其实留在这个世界的准备,他也是有了心理准备了,毕竟只要自己剧情走完他就逃下山去,从此避开宴如尘那个挂王回凤萍村找李启他们,小日子怎么也能过下去。 关山羽热泪盈眶,道:”系统,你真是个好禽兽。” 系统沉默一秒,回答【大大请继续完成剧情,如需帮助,可随时呼唤系统1001版本】 说完不等关山羽回应,系统“咻”一声就把显示面板给关了。 关山羽心里暗笑这系统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但是这系统一消失,方才显示面板隐隐照亮的光亮也随之消失了,这坑底重新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关山羽抬头向上望,除了头顶能隐隐的渗进来一丝明亮,几乎便是伸手不见五指。 关山羽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此刻孤立无援,既无绳索以攀援,又无灯火以照明,也不知道自己这掉下来有多深,徒手能不能爬出去。 他站在原地抓耳挠腮了半天,在地上踱步了一阵,刚想再把系统叫出来问问它手上有没有什么照明的或者逃生道具可以提供的,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凸起物。 他猛地站定,用脚在那凸起物上踩了踩,蹭了蹭,反复碾磨,感觉到这东西平滑异常,似乎还有弧度,应该是个圆形的物体,八成是破碗之类的。 关山羽好奇心起,他蹲下来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把这圆形物从泥里拔出来,放到那坑外照进来的几丝朦胧光线下一照,想看看是不是古董什么的。 但是光洒到物体的瞬间,关山羽嗷的一声就晕过去了。 尼玛,那居然是个骷髅头。 再睁开眼,关山羽是被晃醒的,眼前朦朦胧胧的是宴如尘那张俊脸。 但是对方似乎没有发现关山羽醒过来,仍心急的捏着他的肩膀使劲晃悠,末了还不忘在他脸上拍打几下想把他拍醒,关山羽吃不了痛,抬手就抓住宴如尘又要落在自己脸上的手掌,嘴巴漏风道:“别打了,再打我别的牙也保不住了。” 宴如尘见关山羽悠然转醒,急步上前搀扶,欣喜道:“你终于醒了,我方才怎么都叫不醒你,还以为…” 关山羽见他欲言又止,心想估摸他是以为自己嗝屁了吧,于是无奈的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但是突然又想起系统的警告,连忙把手缩了回去,转而指向一边道:”那里有个骷髅头。” 宴如尘颔首确认,道:“看见了,我下来的时候,你正抱着它昏迷不醒。” 闻言,关山羽毛骨悚然,连连后退远离它,哆嗦道:”我不会是掉到谁的坟里了吧,尘哥,你赶紧把我救出去好不好?” 宴如尘点点头,转头却拿起了那骷髅反复观察,在关山羽一阵又一阵的惊悚中缓慢开口道:“你看这骷髅的颈部切口完整,我在这里也没有发现别的尸骨,很明显这里不是坟冢,估计是个抛尸现场,这骷髅主人怕是被人杀害的。山羽,你怎么看?” 关山羽忍着恶心闭紧嘴没有吐出来,盯着那骷髅黑洞洞的眼窝,心里嚎道:我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是你别拿这个对着我啊卧槽太恐怖了它眼窝那里还有蛆虫爬出来了! 宴如尘看关山羽马上又要因为恶心晕过去了,轻叹摇头,将骷髅轻置地面,随后转身蹲下,背向关山羽,沉稳言道:“上来吧。” 关山羽惊恐的把手从嘴上拿下来,片刻犹豫后,问:“你这是…” 宴如尘回头,认真道:“背你出去。” 第28章 你刚刚是翻了个白眼吗 关山羽愣神一瞬,随即立刻摆手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有绳子吗,我可以自己爬出去。” 夭寿啊,让男主角背,他这命不够硬怎么承受了了。 宴如尘有些迟疑的望向他,解释道:“你爬不出去,方才我下来后帮你检查过了,你左脚崴了,摔下来后…” 话未说完却突然不再继续了,关山羽抬头看他,只见宴如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略显迟疑继续道:“不过要是因为介意被我背,我上去叫其他弟子下来。” 关山羽瞥见他脸庞沾满泥土,身上的伤痕犹自渗出丝丝血迹,莫非是觉得自己嫌弃他身上脏才不给他背? 关山羽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尝试着动了动左脚,一阵隐痛随即袭来,心想估计是方才被那骷髅给吓得摔的太狠了,于是他又一记白眼瞪了那骷髅头一眼,转而望向宴如尘,只见对方脸上仍挂着几分尴尬与不解。 为免误会加深,关山羽轻叹一声,解释道:“我还以为我四肢健全才想自力更生爬上去的,但是没想到脚这么不争气居然崴了,那就麻烦你背我一下吧,哈哈。” 宴如尘抬头,看着关山羽满脸的泥印和故作自然的表情,缓缓点了头。等宴如尘蹲在关山羽面前,关山羽忐忑不安的爬到他背上时,脸上也尽力保持着并不感激的表情,生怕露出一点感激之色就会导致剧情再偏移,可是等他矜持的趴在宴如尘背上准备闭目养神时,一个阴森森的骷髅突然举到了他的面前。 没等他尖叫出声,宴如尘已经把骷髅递过来了:“山羽,你帮我拿一下。” “卧槽!!!!” 原先掉进坑里的时候感觉不一会儿就落地了,但是从坑底往外爬的时候才发现是真的深。 关山羽趴在宴如尘背上,绳子把两人牢牢的绑着,胸膛挨着后背的,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是关山羽这正事还是没有忘的,他把手上拿着的那骷髅远远的举着,生怕它挨着自己太近。 一时间恐惧胜过了尴尬,连现在和宴如尘紧紧贴着的不自在都忘了。 但是宴如尘却抓着绳子爬的辛苦,重量全压在他身上,攀爬了不一会儿便开始气喘吁吁,关山羽担忧的望他一眼,生怕这绳子不结实或者宴如尘没抓稳两人重新摔入坑底,毕竟这出口似乎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关山羽一边担忧着自己会再掉下去,一边又惊恐着那骷髅头里的蛆虫别爬自己手上,余光还不忘扫两眼宴如尘的侧脸。 这小子虽然如今才十四五,却已初露大帅哥的绝世风姿,五官立体而精致,宛如雕刻般细腻,美得近乎不真实,引人遐想。看了忍不住想让人摸一下,但是关山羽是有贼心没贼胆,这挂王的脸哪是他这等炮灰可以随便触碰的。 但是想归想,摸的机会却很快来了。 这宴如尘爬的费力,额上沁出了不少细汗,其中有一颗甚是不听话,顺着眉峰便流了下来,关山羽立即眼疾手快的伸手过去给他擦了。 这手还没放下,宴如尘立刻僵住了,他迟疑的回头,半张疑惑的侧脸对上关山羽人畜无害的眼睛,不等发问关山羽便抢答道:“有滴汗下来了,我怕流到你眼睛里。” 宴如尘轻轻“哦”了一声,转过头继续攀着绳子往上爬,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在这诡异的沉默中,终于是爬到了出口。 外头已经天光大亮了,关山羽刚刚被放到地上,那名灵草轩的弟子就扑了上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着关山羽哭诉道:“你还好没事啊,有事我就完了啊。” 关山羽费劲扒开他,问:“你为什么会完。” 那弟子泪眼朦胧,道:“师父说你身子弱根骨差法力低,叫我好生照顾你,你要是掉这井里摔死了,我可不就是失职了,那我肯定要被罚去抄书不可。” 我死了你只是被罚去抄书,好小众的文字,妈的我的命这么不值钱吗? 关山羽轻轻的推开了那弟子被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脑袋。 本来下山历练就存在意外,他们自入山门开始都是签了知情书,就算这里所有人都因为斗不过那女鬼而死绝了,也只能算是他们学艺不精,在这嚎丧似的哭成这样,平白的叫别的派系弟子看笑话。 四周围满一圈弟子,果然个个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两个,关山羽心虚的把头低下来,等宴如尘丢了绳子从井里翻身上来,众人才纷纷转为关心状,问:“没事吧?” 关山羽把眼珠子悄悄转过去,见宴如尘浑身上下的伤痕比他在井里瞧见的还要恐怖,几乎是满身都是血痕,但他潇洒的抹抹脸上的血污,道:“无妨。今晚还需要好好准备一下,争取把那女鬼一网打尽。” 关山羽眼珠子又往围观众人身上看了一圈,很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那女鬼发狂了击伤众人,但是晏如尘一人首当其冲护住了大家,不仅一直与那女鬼搏斗,甚至还护住了平日里一直欺负他的胡起,导致之前对他颇有微词的npc们现在心情复杂,心里感激但是又不敢轻易示好,围在旁边一圈巴巴的看着,倒是关山羽自己前面拉了晏如尘这一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注意到。 他把头又悄悄抬起来扫了各位一眼,立刻心凉了半截,好吧他们的星星眼现在都望着晏如尘呢,自己这舍己为人根本无人在意。 关山羽没意思的把头别到一边,继续安静的当一名合格的npc。 不是不在乎,是他真没招。 陈容容见到晏如尘与那女鬼打斗已经浑身是伤还跳下井去救关山羽,但关山羽会掉下去也是因为拉了宴如尘一把让他避免被女鬼伤到。陈容容心中五味杂陈,对关山羽既怒且无奈,道:“你救了如尘一次,他也救了你一次,你们就还清了,往后你要记得如尘的好,万万不可再欺负他。” 关山羽一脸无辜,心道,你也看到了他一人能敌恶鬼,还能抽空保护你们,我欺负他?你是瞧不起他还是太瞧不起我了。 但是表面上还是敷衍点头,僵硬回道:“谢谢。” “谢谢!” 关山羽话音刚落,又一声谢谢响起,他还以为是自己说话产生的回音,但是自己声音明明挺小的,他狐疑的抬起头,却发现是一旁面色难看的胡起。 什么情况?关山羽缩了缩脖子,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眼见胡起蹙眉凝视晏如尘,深深的拂了一礼,郑重道:“多谢你为我挡那一拳。” 哦,原来是原着里以德报怨,收复小弟的剧情。关山羽在一旁默默不语,当一名合格的旁观者。 晏如尘也正色道:“无妨,同门之间应当如此。” “此前我对你多有防备!没想到今日你以德报怨,真是对不住!” “不必客气,你我都是同门,互相帮助互相爱护是应该的。” “晏如尘!我敬你是个有骨气的!” “胡起兄,不必多言!”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关山羽只觉得头皮发麻。 妈的有这寒暄的功夫能不能先给他治一下伤,还有旁边那几个弟子怎么回事,陈容容一脸的星星眼也就算了,你们在旁边学什么,难道胡起被收服了他们也一同改变看法了?还有没有自己的主见? 但是这狗血淋头的剧情居然是自己写的。 关山羽把头转到一旁,默默的叹了口气,一旁那位先前被女鬼打的口吐白沫的弟子坐在他一旁,好奇问道:“你刚刚是翻了个白眼吗?” 第29章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日出一升起来,陈秉就带着小厮匆匆赶过来了。 时间不早不晚,生怕来早了那女鬼还在,来晚了错过收服女鬼现场。 人匆匆赶到,满地除了伤痕累累的一群年轻人们,那女鬼的半分残影都不见。 陈秉大喜过望,忙冲各位弟子行了礼,双手合十冲着太阳连连道谢,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那女鬼可算是除掉了。感谢各位修士们,小腿子,你快去东厢房看看少爷高烧退下去没有,小凳子,你快去把赏金给各位修士们拿过来,今天我定要…” “陈员外。”陈秉话未说完,就被晏如尘拦下,他抱歉道,“那女鬼仍未解决…” 陈秉不可置信道:“各位伤成这样,莫非不是经历了一番厮杀后,将那女鬼制服了,莫非…” 晏如尘继续抱歉道:“是厮杀了一番,但是没有制服…” 闻言陈秉“嗷”了一声就要晕过去,小厮们连忙上前扶住他,等他在地上重新站稳,悲怆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大声嚎道:“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儿莫非当真没救了!” 胡起往前一步,坚定回答:“陈员外你放心,不铲除这个女鬼,我们是不会走的!” 一旁的众弟子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 陈秉泪眼婆娑,真诚发问:“各位修士打算如何铲除?” 众弟子纷纷沉默,胡起尴尬道:“暂时还未想到办法…” 陈秉又“嗷”了一声马上又要晕过去,关山羽看一旁看着头疼,有些饿的受不了了,开口提醒道:“员外郎,你看我们各个都负了伤,这忙活了一晚上累的累饿的饿,不如吃个饭休整休整,再好好想想办法晚上怎么对付她行不。” 毕竟经历了一晚上大家都疲惫不堪了,与其在这里左一句“没有办法”又一句“我儿完蛋了”,不如先去填饱肚子。 一群弟子一听说吃饭,肚子立刻开始咕咕叫起来,陈秉被这么一提醒,晃着颤抖的手指向小厮,吩咐道:“快…带修士们去用膳,顺便扶我去躺会儿,哎哟我头疼啊。” 但是真到了饭堂,除了关山羽他们两个灵草轩的弟子和玄霜居那帮弟子吃的香喷喷,饿的恨不得把碗都给舔干净外,其余人几乎不动筷子。 紫薇社的女修们不知是为了保持身材还是被昨晚那女鬼吓的,嚼着几片菜叶子入口后便再也吃不下了,而胡起和关山羽几个天剑阁的弟子则是围在一旁商讨策略。 关山羽把头埋进饭盆里大吃特吃,本着“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的想法,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现在不吃饭等会儿饭就被吃完了,昨晚的教训还不够啊,一群人围着美食居然都不为所动,莫非npc们是真的专心走剧情不会肚子饿的神奇生物。 不会饿肚子还会勤干活,要是放到现代,是多好的打工人啊,简直就是永动机的存在。 这边关山羽扒饭扒的辛苦,那边晏如尘他们似乎没有商量出个结果,便在一旁喊他,关山羽一开始没听见,等胡起举着那骷髅头放到他面前,才吓的关山羽一口饭差点喷出去,胡起没好气道:“这头颅,你是怎么发现的。” 关山羽嘴里被饭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老实交代:“我掉下那枯井后,它就在我脚边呢。” 胡起道:“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关山羽道:“没了吧,我那会儿掉下去黑漆麻乌的,什么都看不清,就是被这个头颅绊倒我才发现的,别的我真的不知道。” 胡起又道:“如尘怀疑这个头颅和那女鬼有关系,毕竟一个没有头而一个只有头颅,你再好好想想。” 关山羽把饭咽下去,道:“唔…这样吗,我真的不知道,没看到别的了,要不你们再下去看看?” 话音刚落,突然一名弟子激动的拍桌起身,道:“反正这都是一名恶鬼,头颅不管是不是她的,在别人屋子里作祟都是该死,我们昨晚就是因为布阵不够周密,才没有把她一网打尽,等会儿我们再去加几层符纸,难不成我们这么多人还击杀不了一个区区恶鬼了!“ ”就是啊!哥几个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起来干活了!“另外几名弟子激动的附和,拍下碗筷就决定不吃了。 关山羽和那群玄霜居的弟子们默默扒饭,他眼睛瞥向如今的主心骨晏如尘身上。 只见他沉思片刻,在众人群情激愤的叫嚷中又把头转向了关山羽,关山羽立刻避开了目光闭着眼睛继续嚼饭,但是耳边却听见声音问道:”山羽,你怎么看?“ 卧槽?我怎么看?这段剧情你是主角啊大哥,根本没有我的台词,我又不是元芳你老问我怎么看! 关山羽默默的咽下一口饭,摇头道:”唔…没啥看法。“ 晏如尘凝视他片刻,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点点头,便也收拾起身,将骷髅头弃置一旁,沉声道:”好,那便去布阵消灭恶鬼。“ 关山羽一惊,筷子掉到地上,他清楚的记着这段剧情不是这么写的,晏如尘找到那女鬼头颅后,就应该去挖尸体才对啊,这把骷髅头丢一边是什么操作,强攻根本打不过她的啊! 关山羽立即起身,面色凝重的望着晏如尘。 晏如尘几人刚刚背了剑起来,却正好看到关山羽这异常举动,胡起和陈容容倒是以为他又在抽风,扫了他一眼就走了,但是晏如尘还是停了脚步,疑惑的看向关山羽问道:”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关山羽心里七上八下,深知若是不按照原本剧情设置的桥段进行,他们别说打败那女鬼了,剧情出现更大的偏移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自己不仅回不去现实世界,甚至连在这个世界当个快乐的贫农也很悬。 想罢关山羽便立刻义正言辞道:”我觉得这个头颅很有问题!“ 陈容容没好气的看他,道:”刚才问你有没有建议你不说,我们决定出门了你才讲,你要不再说慢一点,等我们死了再说。“ 关山羽咳嗽一声,正色道:”这个头颅你们不觉得很眼熟吗,那女鬼没有头,这头颅又刚好只有头,说不定就是她的呢,那女鬼每日都游荡到西厢房,也许就是为了找什么,比如自己的身体啊之类的…“ 闻此言,众人皆是一怔,胡起嘴角微扬,带着几分讶异:“倒是小瞧了你,看着傻头傻脑的,关键时候和如尘想的一样。“ 废话,也不看看剧情谁设计的,你才傻呢。关山羽笑笑,小心问道:“那各位怎么不去西厢房看看。“ 晏如尘答:”岂是昨日夜里不小心摔进去过,里面除了一些破旧家具,什么都没有。” 关山羽又提醒:”那地下呢?要不挖挖看?“ 不等他们回答,陈秉的哭喊就从门外传来了,几人回头一看,他自己踉跄着走进来后,身后还有一位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小儿的年轻妇人跟了进来,一大一小哭的起劲,简直叹为观止。 陈秉一边哭一边从门槛跨进来,道:”怎么又要挖我家的地啊,各位修士可千万不要乱来啊,若是能力有限不好除鬼,我也是可以找别人的,你们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一名弟子没好气道:“万一人家就是因为尸首分离所以怨气散不去才变成恶鬼整天在你家晃悠的呢?我们去挖挖看,要是真的没有再把你家的地砖铺齐不就好了。“ 那陈夫人一脸焦急解释:”使不得啊诸位修士,那西厢房是我家老爷的父亲病逝的地方,我们民间有传统,这逝世者的房屋被破坏,是对逝者的大不敬啊。各位就别为难我们了。“ 胡起道:“到底民间传说重要还是你们儿子性命重要,你看他脸都烧的通红了。” 陈秉抹着眼泪疑惑不解,道:”可是就算西厢房有那女鬼尸体,把它们拼在一起也是驱散恶鬼,可是你们直接把恶鬼斩杀了不也一样啊,为什么多此一举要挖我家的地呀?”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脑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倒是晏如尘解释道:“除祟根本是超度,若真是因为尸首分离导致怨念不散,哪怕我们直接斩杀恶鬼,但是恶鬼残留下来的尸身也会影响你家风水,轻则改变气运,重则家破人亡。” 陈夫人人一听便不乐意了,质疑道:“小修士你可别乱说,平白拿家破人亡来唬人,你们要是真的不行,我们再换一家仙门便好了。” 其余弟子一听自己仙门被质疑,纷纷便起身争论起来。 关山羽眼见众人又要吵作一团,连忙解释道:“员外和员外夫人别急,是这样的,咱们这边的女修们有修灵的能力,如果可以挖出完整的尸体,可以靠着尸体进行通灵,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才方便我们更好的驱除恶灵呀,要不万一咱们这西厢房下还疑似埋着半截尸身,你们也睡不安稳是不是。”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关山羽这话一出,不仅是陈秉夫妇二人连连拒绝,连紫薇社的女修们都给整破防了,纷纷站起身来反驳道:“我们修灵也不是问尸体的呀,何况…何况你们灵草轩不是也要静心咒吗,难道没有什么问灵咒之类的吗?” 晏如尘冷静分析道:“哪怕那尸体不是那女鬼的,这个房子里有别的死者在的话,就可以指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院子里还有别的怨灵,也可以一并消灭,有时候死人比活人诚实。” 陈秉夫妇二人还是拦着不让,哭着说“没天理啊,修士不抓鬼要拆我家呀”,场面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得热闹,关山羽正不知所措间,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巨响。 第30章 讲道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不堪一击 众人朝巨响的方向看去,正是西厢房传来的。 本以为是他们吵得太激烈埋在地下的尸体诈尸了,谁知一阵烟尘散去后,众人才瞧见是陈容容拎着她那把大铁锤砸碎了地面。 一名琼华顶的弟子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震惊道:“容姐!” 陈容容又举起铁锤,在众人震惊的表情中,又一锤子直接抡了下去。 陈秉”嗷“了一声几乎要晕过去,陈夫人惊声尖叫道:”老爷!他们要…” 要干嘛还没说出口,陈容容已经在屋内惊讶响起了一声喊声,直接打断了陈夫人,只听她大声呼喊:“如尘!你快来看这个!” 众弟子没有再管头昏眼花的陈秉,直接越过他往西厢房跑去,甚至还有几名弟子饭碗都没来得及放下直接端着就去了。 但是众人一进屋,扑鼻而来的臭味便熏的众人连连后退,伏在门边干呕起来,宴如尘几人往那大坑里定睛一看,果然有一副无头的白骨赫然其中。 那所谓的白骨,细看之下,其实并未全然沦为枯骨,其上仍挂着丝丝缕缕、未完全被大地与鼠蚁吞噬的皮肉,零落而凄凉地依附在骨架之上。 再仔细一看,甚至还有些蛆虫在这尸骨的身子底下蠕动。 陈夫人怀里那原本昏昏沉沉的孩子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啼哭,几位奶妈闻声立刻围拢过来哄着。 紫薇社的几名女修躲在门口远远的,关山羽和玄霜居的几名弟子倚着门毫无风度的呕吐起来。 晏如尘拿着骷髅头上前,把头骨接在那尸骨空荡荡的脖子上,凝神看了一会儿,抬头面向众人道:“哪位有修过解剖之法?” 胡起答:“药理方面,怕是只有灵草轩的弟子专门修习过。” 灵草轩的弟子总共两位,一个现在在门口呕吐不止,另一名站在一旁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问:“还…还要解剖啊,我现在就学了点皮毛,我最多能辨认出是不是同一个身体。” 晏如尘笑道:“是,就是让你帮忙看看这头颅是不是这具身体上的。” 那弟子一愣,没想到歪打正着了,在众人期待又急切的眼神中,捏紧了鼻子慢慢靠近,接过晏如尘手上的那个头颅,浑身颤抖的放在那尸体上比对了一番,几经辨认后,惊喜道:“是同一具!” 众人心中交织着震惊与惊喜的复杂情绪,只见陈容容紧握铁锤,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外,对着不远处手扶额头、面露痛苦之色的陈秉大声呼唤:“陈员外,您亲自来瞧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秉闻言,脸色骤变,慌忙点头应允,在一众小厮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步入厢房之内。 刚跨过门槛,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气息迎面扑来,几乎让他窒息,险些与门外已显不适的关山羽一般,呕吐当场。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颤抖着手指向那堆白骨,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骇:“这……这西厢房内,怎会有如此骇人之物!” 一名弟子道:“这怕是要我们问你吧陈员外,你屋内埋着一副尸骨,你这个做家主的竟会不知道?” 陈秉确定道:“我真的不知道,不骗你们,我也是头一回知道这里还埋着这种东西!” 胡起冷笑,反驳道:“那你若说你不知道,那为何前边我们说要来西厢房挖一挖,看看虚实,你非要阻拦,难道不是做贼心虚吗?” 如此一提醒,众弟子也纷纷回忆起来,猜测道:”对啊,莫非是你们家杀害了这女子,把她埋在此处,所以那女子怨念不走,在你家游荡作祟呢!” “那你这不是贼喊捉贼吗?我们辛苦帮你除祟,结果居然恶人是你?” “就是啊,你不知道那女鬼多凶,你看把我们揍的。” “被你埋在地下,这怨念多深啊。” ”你怕不是杀了人,想用民间的镇魂之法,才把她埋在这地下的。“ ”镇魂之法我也听过的,据说是把童男童女的尸骨埋在地下,画上符咒,便可保佑自己一家顺风顺水。“ ”不过这尸骨怎么看也不像是童女吧。“ 众弟子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离谱。陈秉满头大汗,焦急的在地上跺脚,拼命为自己解释:“诸位修士,我是当真不知道!我家世代都是正经商人,哪能搞这种邪门歪道呀,说不好听点,这种东西反噬极强,若是稍不留神,不是把家里积攒了几辈子的阴德都损完了,我家本来就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干这种事情啊!我前面拦着是因为这地方是我爹逝世的地方,按照我们习俗,随意挖土翻地,就是对逝者的大不敬呀!“ 胡起质问道:“那这个女子,你当真不认识吗?” 陈秉看了一眼坑底的尸骨,那身上还能看到一些没有被腐蚀完的衣服碎片,他仔细辨认了一阵,有些迟疑道:“似乎…似乎又…” 陈容容道:“似乎什么!是不是认识!方才又说不知道,你这厮嘴里我看根本没有半句真话。” 陈秉心急如焚,这衣服看着是有些眼熟,但是到底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更不知道这死者又是谁,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 屋外奶妈那边传来一声呼喊:“老爷!小少爷哭的更大声了!”陈秉听罢厉声回道:“那还不赶紧找大夫!叫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看病!” 现场再度陷入一片纷扰,弟子们虽未再高声争辩,却私下里窃窃私语,眼见陈秉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心中已给他定性为杀人凶手,打算稍后就把他扭送官府处理。 晏如尘立在一旁,脸色沉静的围观众人谈论许久,终于是迟迟出声:“若陈员外对此毫无头绪,不如问问你家管家?”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随即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在陈秉身后的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管家。 那管家被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手足无措,他略显慌张地回应:“我这…看我做什么。” 晏如尘解释道:“管家别怕,只是问你点事情,方才我一直注意到你的神情不对,尤其是在初见那具完好无损的遗骸之后,我猜想您是知道些内情的人吧?” 陈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转身,问道:“老李!你知道?不会是你干的吧!” 管家哭笑不得,连连否认:“当然不是我了,就是这人,老爷你也认识…” 陈秉瞪眼,道:“胡说!我怎么就认识了!” 管家再看那尸骨一眼,叹口气,面向众人道:“诸位修士们,要不借一步说话,这当着尸骨谈论那事,实在是渗的慌。” 听闻此言,众人这才恍然觉醒,屋内那股刺鼻的异味依旧让人难以忍受,长久逗留恐非上策。既然已有知情者在此,何不先探明原委,再做计较。 于是,众人纷纷颔首赞同,决定先返回大堂,待落座后再细细聆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行人走出房门,陈容容路过关山羽时,没好气道:“你肚子里哪儿这么多东西,到现在还没吐完。” 关山羽:“…”是真的很恶心啊。 大堂内,众弟子不等坐好,便把陈秉和管家二人围了个圈,均是目光炯炯的盯着管家看。 那管家拂了一脸的汗,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众人审视的眼神,把头转向陈秉,陈秉同样死死盯着他,问道:“老李,这人到底是谁,怎么就埋在我西厢房里了。” 那管家老实回答,道:“老爷,那人是秀芝啊。” 陈秉当即脸色一变,震惊道:“秀芝?!” 陈容容敏锐捕捉到陈秉脸色变化异常,拍桌起身道:“你知道内情是不是!这人是不是你杀的!” 晏如尘按下她的手,安抚道:“容容,别急,先听员外他们怎么说。” 陈容容尴尬的收了声,忙整理好仪态又乖巧坐下。陈秉有些不可思议的问管家道:“她什么时候死的?” 管家道:“不知。” 陈秉又问:“那你怎么确定是她?” 管家道:“那衣服的图纹,是苏绣,秀芝老家就是那边的,府里平日只有她穿,就因为之前穿着苏绣在府里招摇,还被老夫人打过,老爷你还记得吗?还有就是秀芝少时在宅子里做活,摔断过左腿,那尸骨上同一位置上有相同的伤口。” 陈秉恍然大悟,却没有再说,沉着脸转到一旁。胡起在一旁提醒道:“你们还是没有把前因后果说明清楚。” 管家面色微怔,道:“此事,老夫不便叙述,还是老爷来说为好。” 众弟子一听又开始指责起来,纷纷议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扭扭捏捏的,更有甚者决定立刻报官把他们抓起来,场面又开始乱作一团。 晏如尘及时出声,道:“员外,令郎如今还高烧不退,若我们不知此事前因后果,就没办法帮你们驱除鬼魂,那令郎的性命也堪忧,您不可再等了。” 陈容容在一旁附和道:“就是,难道你们觉得天璇道宗都难以处理的恶鬼,别的宗门有办法吗?” 众弟子也纷纷附和,在众人群情激愤中,陈秉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此事,是我家家丑啊。” 第31章 男人不可勾三搭四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在讲故事。 讲的什么呢? 曾有一位商人,他行走四方,足迹遍布南北,以勤劳和勇敢着称。他与妻子情深意笃,夫妻二人同心协力,凭借着智慧与努力,这些年里积攒下了颇为可观的财富。 然而,随着财富的日益增长,人到中年的商人渐渐迷失了初心,开始贪恋起美色来。他频繁地与一些女子纠缠不清,享受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后来,由于朝廷政策调整,盐商的生意逐渐转移到了南方。 于是,商人便带着家人迁往了那个被称为“仙缘地带”的南方水乡。他们在那里购买了一座宽敞的大宅院,过上了舒适安逸的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商人父亲五十有余,却依然不改风流本性,与院中一位年轻貌美的丫鬟产生了私情,甚至使那丫鬟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一丑事很快就被商人的妻子发现了。 她性格刚烈,无法容忍丈夫的背叛。愤怒之下,她找到了那位丫鬟,与其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并在盛怒之下动手打了她,导致丫鬟流产。 事后,母亲将丫鬟赶出了家门,从此这户人家再也没见过那丫鬟。 “不过你怎么知道那丫鬟是真的被赶出去了呢?”一名紫薇社的女修托着下巴好奇发问。 陈秉老实回答:“我母亲说的。” 宴如尘问:“什么时候赶出去的?赶出去之后呢?” 陈秉继续道:“这事情已经是五六年前了。后来我真的不知道了,再就是今天你们挖出了一副尸骨,给它接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找到的头颅,然后管家就说是那尸骨是丫鬟秀芝。” 关山羽补充道:“头颅是在西厢房西边那枯井里找到的。” 陈秉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环顾众人审视的眼神,问道:“所以是怎么样,你们怀疑秀芝根本没被赶出去,而是被我家杀了泄愤吗?” 众人面无表情的点头,陈秉一拍脑袋又要昏厥过去,连忙喊冤:“没天理啊,赶出去就行了干嘛杀她啊,我们家都是良民,难道不知道杀人偿命吗!” 宴如尘问:“陈员外,你家是何时开始闹鬼的?令郎何时高烧不退的?” 陈秉答:“去年七月份。” 关山羽汗颜,心道去年七月份到现在都快一年了,这小孩儿居然还没高烧烧死呢,看来下次再写文这个细节得注意下。 宴如尘继续问:“您母亲是何时去世的?” 陈秉思考了一下,迟疑道:“也是...去年七月份。” 众人一下子便激动了,纷纷七嘴八舌的开始说道:“你看你看,我就知道!” 但是“就知道”之后又不知道是知道了个什么,站在原地激动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到了宴如尘身上。 宴如尘也未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陈秉,似乎是暗示他“这其中的关联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陈秉瞪着眼睛瞧了他半晌,突然气急拍桌子道:“不可能!她生前和我父亲不清不楚,你们怎么不推测她不是和别的男人也有一腿,所以被赶出去后被别人迫害了,凶手把他埋在我家嫁祸给我家呢!” 众人被噎到,关山羽在一旁嘟囔:“那尸骨的头骨脸庞处有一些划痕,看来生前还被划了脸呢,若是一般女子被划了脸,那后果不堪设想呢,紫薇社的几位姐姐,你们说是不是。” 紫薇社的几名女修一愣,倒是却提醒了陈容容,陈容容拍桌起身,恍然大悟道:“到底是不是一探便知,紫薇社的弟子们学过问灵,让她们问问这尸骨的身份和死因便可水落石出了。” 众弟子恍然大悟,纷纷投以期待的目光转向紫薇社的几位女弟子。这些女弟子紧紧围拢,身体微微颤抖,齐刷刷把头转向关山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紫薇社的问灵方法,其实便是取清水一杯,融入深厚灵力,再将逝者遗物,如发丝或指尖,轻轻置于水中。随后,以灵力催动,向水中发出询问。 此法召唤而来的鬼魂,被灵力所约束,无法言虚,也必须有问必答。而答案便会在桌前,以水渍的形式展现给大家。 但是此举非常消耗灵力,若是消耗过度,轻则低血糖重则休克。 那几名女弟子见众人已经把水杯和桌椅都准备好了,围了一圈就等她们行动了,实在是没办法在推脱下去,于是便先内部猜拳定输赢派出了一人坐在桌前。 那女弟子看着那尸体身上还没有分解完的残肉和毛发,强忍着恶心扯了一点毛发放到水中,关山羽见状在一旁又呕吐起来。甚至因为这次呕吐的动作太大,左腿被崴到的位置又被崴了一下。 女弟子完成所有准备后,抬头向宴如尘示意可以开始提问,并善意提醒道,她们目前只修了一点皮毛,仅能就“是”或“不是”的问题作答,其余则无能为力。 宴如尘闻言,沉思片刻,缓缓问道:“你,可是秀芝?” 不一会儿,桌上便浮现出一个水字:“是。” 弟子们瞬间沸腾,兴奋地跳跃,异口同声地欢呼:“你看!我就知道!!” 陈容容转头瞪了他们一眼,把食指放在嘴前比了个噤声,那群弟子才讪讪地收了声在一旁安静观看。 宴如尘继续追问:“死因是被杀吗?” 桌上水波轻漾,渐渐显露出“是”字。 弟子们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胡起更是急不可耐问:“是不是陈家老夫人杀的你!” 水字回答:“是。” 此言一出,弟子们情绪再次高涨,纷纷怒视陈秉。陈秉一脸不可置信,也提问道:“为什么杀你!是因为你和我父亲有私情吗?” “是。” 水字刚回答完,紫薇社那名操作灵力的女弟子突然鼻血横流,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旁边站着的一名女弟子解释:“...灵力损耗过大。” 陈容容举着铁锤,对那名女弟子道:“那你上,我们还没问完呢。” 另外几名女弟子把晕倒的那位扶走,而被指到的那名弟子坐下来进行操作,那女弟子落座后请求道:“额...请你们尽量挑重点问。” 话音刚落,胡起便问:“是不是你在这里作祟,所以陈员外家的公子才高烧不退。” 水字回答:“是。” 陈容容抢问道:“是不是为了报复陈员外一家才这么做的!” 答:“不是” 众人一愣,另一名弟子挤上前问道:“那是不是就为了当恶鬼?” “不是。” 又有人问:“那你在这里作祟是不是为了吸人阳气,复活后当妖怪。” “不是。” “是不是觉得好玩才这么做的!” “不是。” 水字刚写完答案,桌前的那名女修也突然流下鼻血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一群人问了一圈问题,越问越离谱,但是不管怎么回答,那水字都回答不是。 那几名紫薇社的女弟子都昏过去了三个,还是没问出大家想要的答案,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纷纷抓耳挠腮该怎么办时,最后一名女弟子哆嗦着坐在桌旁,恳求道:“各位大哥大姐们,你们要不先商量下问什么,再提出来好不好...” 众人见一旁昏死的另三名女弟子,有些抱歉的挠头,确实有些不敢再问了,胡起又小心翼翼问出一个作祟动机,待秀芝又回答“不是”后,再也没有人敢提问了。 就在场面陷入到一阵诡异的沉默中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一边呕吐一边含糊不清的声音:“你是不是,想要找齐身子好投胎,才出来吓他们,想让他们,把你尸骨挖出来接上的?” 众人疑惑回头,发现是扶着门槛吐了半天的关山羽。 见他吐的浑身都虚了,还倚着门来凑热闹,陈容容刚想骂他又浪费了一次提问机会,却突然听到一旁的宴如尘低声惊讶道:“竟真是...” 众人再回头,只见那桌上浮现出答案:“是。” 第32章 背我?? 屋内回荡着阵阵惊叹,众弟子一脸不可置信望向吐的软绵绵的关山羽,心道这小子这小子吐归吐,脑筋倒挺灵光。 关山羽心领神会,挥手示意众人不必在意他,继续追问。 被关山羽这问题一点拨,宴如尘果真是开了窍,迅速接茬:“倘若我们为你妥善安葬并超度,你是否愿意放过这户人家?” 水面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肯定的“是”字,答案昭然若揭。 众人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秀芝的目的,陈容容转头狐疑的面向关山羽,问:“你是怎么知道她想要找齐身子好投胎?” 关山羽一愣,吐得有些发虚了,不过迅速想到解释,道:“我们老家有个说法,尸骨不全者,来世恐遭厄运,所以我问问看,谁知道真的这么巧是,如尘你说是不是?” 宴如尘点点头,没有回话。玄霜居的一名弟子又问:“不过秀芝出现时浑身赤裸是什么原因?况且秀芝到底是陈员外看到把她赶出去那一年死的,还是和陈老夫人一个时间点死的?” 众人点头,这个问题前面倒是好解释,因为鬼魂一般会保持生前死状的样子,至于是哪一年死的,这个确实也需要弄清楚。 众人又把眼睛转向那紫薇社的女弟子身上,那女弟子犹豫的望着宴如尘,卑微提醒:“请...请问重点。” 宴如尘看了一眼还晕死在一旁的另外三个紫薇社女弟子,点点头,沉思片刻,便推理道:“秀芝姑娘,你是否是在被赶出陈府后便被陈老夫人杀害了,而你生前畏惧老夫人,即便死后也不敢轻易现身,直至老夫人仙逝,你才敢出来寻求公道?” 话音落下良久,桌上才慢慢浮现出水字,“是”字清晰可见。 众人顿时哗然,纷纷对陈秉一家的行为表示愤慨与谴责。 关山羽则靠在门边,看剧情算是顺利走完,终于松了口气,转身便朝门外走。 终于结束了,皆大欢喜,早点回宗门吧,自己这腿现在还崴着,再不赶紧回去不知的会不会变成瘸子。 但是迈出一步,关山羽低估了这门槛的高度,抬脚一步还没跨出便被潇洒的绊倒了。 “卧槽!” 陈容容的骂声马上就落下来了:“关山羽,你喊什么啊!” 众弟子们在宅院中确认完没有别的恶鬼在作祟后,便让紫薇社的弟子给秀芝超度,而玄霜居的弟子们顺道留下完成后续的收尾工作。 陈秉一边哭诉家门不幸一边拿了许多的赏钱出来,众人按照帖子上的赏金领完应拿的那部分,天剑阁的弟子们便公正无私的把陈秉一家扭送了官府。 毕竟是杀人,该有的处罚不可免。 此剧情算是圆满完成了。 众弟子围在一起复盘,但是中心思想还是夸赞宴如尘沉着冷静,不计前嫌云云,充满了浓重的剧情结算时npc发言赞赏主角的感觉,首当其冲的便是陈容容,一脸的星星眼恨不能把眼睛都挂在宴如尘身上,胡起在一旁倒是神色有些复杂,想要上前和搭话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站在一旁踌躇。 踌躇的还有关山羽。 他腿崴的厉害,虽然抹了灵草轩带来的跌打酒,但是一点用都没有,估计是伤到骨头了,但是他和另一位弟子又没学习过接骨,现在自己就荡着条腿金鸡独立站在一旁,心里思考等会儿是单腿跳上山还是双手撑着爬上山。 “这三名女弟子该怎么办?”一位弟子在一旁问道,那三名紫薇社的女修还晕过去没醒,等会儿几人上山便不好带上去。 陈容容指着一旁的一块破旧板车道:“用这个把她们运上去呢?” 胡起皱眉,道:“这么麻烦啊,那谁来拉,让三名男弟子一个带一个骑马不行么?” 陈容容瞪他:“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胡起道:“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你平时,咳,算了。那谁来拉这个板车?” 宴如尘道:“我可以的。” 众弟子又开始赞叹了一轮宴如尘有担当,关山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心道自己要不要开口表示也需要帮忙,毕竟爬上山的话,也不知道要爬多久… 恰在此时,宴如尘突然回过头,看向关山羽道:“山羽,你的腿如何,若是不能走路,要不也上这车休息会儿。” 那敢情好啊!关山羽心中大喜,连忙点头应允,立刻单腿跳着蹦上了板车,完全不在乎主角为他拉车会不会折寿,只想着赶紧回去才是。 但是走了没一百米,关山羽就发觉不对了。 这条路崎岖不堪,地上石子多如牛毛,板车在地上碾过一震一震的,震的他那左腿生疼,另几名弟子还在一旁嘲讽他这么多弟子都完好无损,偏偏他身体不行一会儿呕吐一会儿崴脚,就会当拖累。 关山羽低着头忍痛,也懒得和他们辩驳,倒是这疼痛确实难以掩饰,额头上细汗沁出来时,还是叫宴如尘看到了。 宴如尘略显疑惑,轻声问关山羽:“山羽,坐着不舒服吗?” 关山羽老实点头,道:“这个路太不平了,震得腿疼。” 众人闻言,纷纷驻足,目光中透露出些许不耐,关山羽低着头脸上带一点无辜,陈容容骑马路过,道:“那上马让人带你可以吧?” 关山羽还没来得及拒绝,宴如尘已经替他反驳道:“不可,骑马更颠簸,山羽恐怕受不了。” 陈容容一个白眼甩过来,道:“你真是比小姑娘还娇气。” 关山羽撇嘴,心里思考或许下车找根树枝固定腿部,再寻根拐杖自行归去更为稳妥。正欲开口提议,宴如尘却再次抢在他前头,道:“山羽,我来背你。” “不不不不不!!!“ 夭寿啊! 但主角发话了,哪有配角的反对的道理。 关山羽再怎么惊恐的拒绝,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事多矫情,然后平白地被众人一顿指责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爬上了宴如尘的背,至于那辆板车,被突然正义感爆棚的胡起接手了。 ”系统,有没可以让自己腿伤立刻恢复好让自己活蹦乱跳的办法?“ 系统冷漠无情回复:【没有】 关山羽质疑:”为什么啊!你看我因为腿伤现在都给男主角背了,这合理吗?他从前背上都是背他老婆的啊!“ 宴如尘突然脚步一顿,有些疑惑的回头问:”山羽,是不是不舒服?“ 关山羽冷汗直冒,心道估计是方才自己有些激动被他察觉了,立即解释道:”没有没有!你的背非常宽厚,走路也非常稳,在你背上比躺床上还舒服。“ 宴如尘一愣,嘴角浅浅的抿了笑,陈容容在一旁骑马路过,又悄无声息的瞪了关山羽一眼。 关山羽见他们没有再追究,立即又怒目指向系统,系统的控制面板只是稍作停顿,便似乎有些无奈回答【大大,虽然现在是在小说世界中,但其实这也像在虫洞里一样,属于另一个真实的世界。真实世界便不可贸然出现不讲常理之事】 你妹的这里出现的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还不够多吗?关山羽简直想对他破口大骂,恶狠狠问:”难道作者都没有什么特殊权力吗?“ 系统道【您知道所有完整剧情,就已经是最大的权力了】 关山羽泄了气,丧气的头靠在了宴如尘背上,唉讲不通啊讲不通,下辈子还是不要写小说了,遭这个罪干嘛。 上山的路上,众弟子也没有下山时那么活跃,估计是这两日一刻不停地在除鬼累到了,一路上大家都是沉默不语,精神不振的样子。 关山羽趴在宴如尘背上,心里稀奇这山路也算是崎岖,这宴如尘走路居然一点大气都不喘,背着个一百多斤的人走路就这么四平八稳的,难道真的是奇才都这样。 没事干思想便会容易发散,关山羽在脑子里暗暗思考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回了宗门后,接下来就是参加初阶门生比试,自己还是负责捣乱,让宴如尘在猎场被野兽撕咬,被众人围攻,然后掉到谷底遇到妖兽,从而获得铸剑灵识,然后宴如尘回来就戳破了自己的面目,并且戳破自己还和青元子不清不楚的关系,虽然有意放过自己一马,但是因为关山羽在原着中和主角对立的人遇到坑害了多次宴如尘,最后落得客死他乡。 原着剧情是这样,但是现在剧情偏移的七七八八,也不知道后面是不是能顺利走下去,不过反正事在人为,实在不行就逃下山去。 宴如尘背的很稳,关山羽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沉沉睡去。 第33章 不求运势红又紫,但求寿命粗又长 人哪怕在做梦时,墨菲定律也无处不在。 比如梦到捡钱了,钱还没花出去,床头的闹钟就响了;或者梦到有人请客吃饭,面对满满一桌的美食,还没咬上一口就必会被什么惊醒。 关山羽就梦到了回宗门的路上,天上开始下雨,但是落下来的不是雨,而是一个个汉堡和炸鸡。 那个香啊,关山羽都快半年没吃到汉堡了,捧起一个香酥脆嫩的汉堡就要往嘴里塞,但是这汉堡离嘴巴还有0.01公分的时候,天上突然打雷了。 雷声非但非寻常轰隆,细辨之下,竟似女子的声音,他抬头仰望,只见云端之上,陈容容身着雷公戏服,立于其上,对着他劈头盖脸地呵斥:“再不醒,我真将你丢下山去了!” 关山羽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仍安稳趴在宴如尘背上。 陈容容在一旁怒目圆睁,双手叉腰,似乎碍于宴如尘在场而强忍住朝他动手的念头,只得以眼神和夸张的表情表达不满:“你这觉睡得,比猪还沉!一路呼噜震天响,怎么叫都不醒!” 众人已至宗门入口,几位弟子冷漠地收拾行装步入山门,偶尔路过关山羽时,目光中难掩一丝好奇与戏谑。 宴如尘依旧稳稳背负着他,关山羽迅速清醒,急忙挣脱他的背往地上一跳,正想道歉不料双腿发软,整个人侧倒在地,摔了个踉跄。 “哎哟,这孩子,回家也这么兴奋,门槛都差点不认识了。” 青元子从大门内跨步出来,一眼就瞧见关山羽摔了个狗吃屎,连忙叫弟子上前扶他。关山羽见师父出来了,忙爬起身瘸着腿行礼道:”师父安好。“ 陈容容一惊,连忙噤声没有再骂。 青元子挥手示意免礼,其余弟子亦随之行礼。青元子看看宴如尘又看看关山羽,欣慰道:”你们俩感情真好啊,听说如尘居然一路把你背上山来的。“ 关山羽心中一紧,连忙澄清:“师父,弟子学艺不精,下山做任务时扭伤腿了,这骑马也骑不得,车子也坐不舒服,只能麻烦如尘兄背我。“ 青元子一惊,道:”还有这种事,我瞧瞧。嗯,也不是学艺不精,你们还没学到这个内容呢,看来下次我这课业得抓抓紧了,不然叫你们下山受伤可不好。快别在门槛杵着了,都先进来,各自回去休息吧。“ 只见青元子独自迎候,其余派系并未有人现身,众弟子投以关山羽及另一灵草轩弟子羡慕的目光后,便各自背负行囊,鱼贯而入。宴如尘等人与青元子简短寒暄后,便纷纷告退,各自返回住处。 按照规矩,山门试炼结束后回来的弟子有三日的假期,主要是要各自总结在历练时经验教训,以及阐述自己在其中的贡献与缺点,有点像上班时的工作总结。 写总结这种事情对关山羽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他花了一个时辰唰唰写完,交上去后剩下来的时候都躺在竹舍里睡大觉,一天就吃一顿饭,除了如厕之外就躺着养伤。 如此三天下来,感觉自己浑身都痛快了。 盯着竹舍的屋顶,关山羽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一条快乐的小咸鱼,每日有弟子送饭,还有人来帮自己换药,甚至不需要出门社交,这日子根本就是自己梦中生活。 如果以后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哪怕把他的腿全都打断也在所不惜。 但是系统很残酷,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 在关山羽又在用毕生所学辱骂这智障系统时,青元子却突然推门进来了。 这老头进门后,摆出一脸疑惑又担心的表情,让关山羽以为自己闯祸了,见到人来立刻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青元子过来絮絮叨叨的和关山羽问了许多下山的事情,顺带问问关山羽下山感受如何,但是关山羽回答了几轮后就觉得这老头醉翁之意不在酒,便直接问道:”师父,您有什么问弟子的,弟子定知无不言。“ 青元子踌躇了一会儿,手上的蒲扇摇的厉害,似乎是在考虑措辞,过了许久才问道:”你们下山有没有出现什么不愉快呀?“ 关山羽闻言一愣,随即想到“不愉快”或许并非针对自己,而是涉及到了其他人,问自己莫非是哪个派系弟子为了抢夺功劳打起来了?于是谨慎地回答道:“弟子并未遇到什么不愉快,师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青元子实话实说:”这次述职报告的主编写,几乎没有写你参与的部分。“ ”...“ 关山羽问:”这报告是谁写的呀?“ 青元子道:”胡起。“ 关山羽问:”写了宴如尘了吗?“ 青元子道:”自然,他的功劳非常大,你司长老准备好好奖赏他呢。“ 关山羽松了一口气,写了他就行了,自己有没有功劳反正也是无所谓的,没给主角挡枪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思索片刻,立即把没有任何功劳的锅丢到了自己的左腿上,杜鹃泣血的绞着衣角哭诉都怪自己体质太弱帮不上忙,随后再画个大饼表示自己将来一定勤奋用功,下次再下山绝对不会给师父丢人。 画大饼的开始,等我下次巴拉巴拉... 但是npc很显然吃这一套,青元子见关山羽如此懂事,连连夸奖他虽然没帮上忙也不要气馁,以后有的是机会下山去历练的,到时候学艺精进不怕没有功劳。 结束还不忘提醒他,再过三个月就要去猎场参加各个仙门的初阶门生比试,由于这种主攻武力的比试都是天剑阁去争抢名额,灵草轩基本上都是去陪跑的,所以也不要求他们击杀什么妖兽,只要别被伤到就行。 青元子轻摇蒲扇,语重心长道:“徒儿,切记,修炼之途,静心为本,世间虚名皆如过眼云烟。” 关山羽很感动,青元子这么好一个师父,平时对他们也不苛求武学精进,既不严厉也不极端,平时不是打叶子戏就是和他们一起在地里种菜,偶尔去善堂上上课,如此梦中情师,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 但自己却给他安排个断袖的情节,还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不过青元子来找自己这事,原着里倒也写了这段。 他的初衷本是善意提醒关山羽,在初阶门生比试中无需过分较劲。不料,此番话语却意外触动了原着中的关山羽的自尊心,使其在猎场试炼中,非但未能收敛锋芒,反而对竞争对手施展诡计,甚至不惜将宴如尘推落悬崖,就为了能博一个好名头证明自己。 不过现在的关山羽体内是一条咸鱼。 不求运势红又紫,但求寿命粗又长。 往后的日子里,关山羽继续做他的懒散米虫。 除了每日不变的下地干活和医药课业,基本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因此与宴如尘的碰面也少了许多,日子清闲的快把剧情偏移一事彻底忘记了,偶尔还会冒出如果一直在天璇道宗呆着也不错的念头。 毕竟他是咸鱼,师父也是半条咸鱼,在这里苟到后期,还能学一学御剑飞天之术,这简直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啊! 不过话虽如此,但每当他偶尔前往天剑阁送草药时,也总能巧遇宴如尘,那想苟在山上当一辈子咸鱼的念头便会马上被敲碎。 有时遇到宴如尘独自在烈日下受罚,有时则独自一人在竹林里练剑。偶尔,陈容容和司鸿音会陪在他身边,但更多时候,挂王宴如尘是独来独往的,而这个世界有这么个能掀起腥风血雨的挂王在,便不可能在山上老老实实的摆烂躺平了。 并且关山羽每次游手好闲的路过,总是能被宴如尘发现,然后宴如尘看到他都会非常礼貌的点头致意,倒是关山羽怕角色ooc又怕靠挂王太近,大多数时候都是扭头就走,转身就跑。 关山羽这人不惹事,但也怕事。 离初阶门生试炼的时间越近,关山羽也渐渐偶尔开始断断续续做噩梦。 要不是梦到生前出车祸的画面,要不就是梦到大夏天热汗淋漓的在地里种菜却怎么也种不完,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梦到自己客死他乡浑身烂疮,每每醒来关山羽都有些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便会一边种地一边拉着系统复盘。 如此“混吃等死“过了三个月,终于熬到了门生初阶试炼那一天。 第34章 人被骂多了容易变态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 这烂大街的词语关山羽是真不想用,但是这还真是他原书中初阶门生试炼那一章的开头语。 这一段剧情算是本书的第一大高潮。 挂逼宴如尘本应在这百家门生试炼中拿下烫金金榜,却被阴险小人关山羽联合其他门生将其推下山崖,但意外遇到收服妖兽获得铸剑灵识,从此走向打怪升级,当上天剑宗宗主,统一天下仙门,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的第一步。 也是《仙途逆苍穹》这本书的一个小高潮。 如果说在这里之前《仙途逆苍穹》一直不温不火,但这一章剧情出现之后,这本小说也算小范围的火了一把。 被骂火的。 毕竟十本修真剧情十一本都是主角前期被虐然后莫名其妙掉下山崖\/被打重伤\/遭受误会等剧情洗礼后大杀四方,但由于剧情同质化过多,观众的口味早就被养叼了,这种千篇一律的剧情根本毫无新意还容易和别人撞设定。 于是此篇一发布,无数的路人和原读者就盖楼疯狂吐槽,例如“你们这帮作者能不能搞点创新啊,整天你抄他他抄你的,看都看烦了。” 尤其是一个id叫做“日系少女八嘎酱”的网友,盖了一百多层楼来骂他抄袭和脑子没墨。 比如骂他“蛤蟆跳悬崖,装小说界的蝙蝠侠”,还有什么“豆腐都有脑但是他却没有”,还有“写的东西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那嘴也不知道腌了几年,这么入味,但就是这么个极品黑粉,硬生生的把阅读数据一万多名开外的《仙途逆苍穹》骂到了三千多名。 人被骂多了容易变态,关山羽从前写文还喜欢咬文嚼字斟酌一下剧情,在这高强度的谩骂下,他也逐渐心理扭曲了,从此就舍弃了自己原本就不多的节操,各种香艳擦边剧情和稀奇古怪的美女野兽都哐哐往小说里送。 越写越放飞,彻底成了一本注水文。 早知道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忍,那个八嘎酱这么盖楼骂他,就该把她举报了好好查查她是不是五十万,毕竟中国人谁会叫自己八嘎酱,多半是个汉奸!要是真有这举报金,他还写个毛线的文。 也不至于沦落到没钱吃饭出门买泡面还被一车轮送上天的悲惨下场。 马上就要到本书的关键剧情,要么关山羽把宴如尘推下悬崖,要么关山羽借刀杀人,让别人把宴如尘推下山崖。 此刻的关山羽,蹲在灵草轩的门口看着来往的车马正紧张的预备着前往坞子尖猎场的行李,突然想来根华子。 青元子妥善安置好帖子后,转而引导弟子们有条不紊地清点行装与车马。眼角瞥到一旁蹲在墙根的关山羽面如土色,愁云满面。 想到他自从听说要去参加初阶试炼开始,便一日比一日吃不下饭,每天在地里不是叹气就是抬头望天发呆,甚至这几天干脆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心道这孩子居然对试炼如此上心,莫非是担忧自己到时候技不如人血洒当场。 想罢便上前拍拍关山羽的肩头宽慰道:“山羽,这只是普通比试而已,就算被别的弟子打倒也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去年能帆就拿了个倒数第一,还不是照样开开心心的,你啊千万别有压力。” 叫能帆的那个小胖子从一旁路过,面色不善地嘟囔:“师父,不是说好不提这个吗?” 关山羽立即解释,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因为想争名次才如此无精打采,纯粹就是早饭吃少了,青元子找人往他怀里塞了几个馒头,又宽慰了几句之后才再去忙正事去。 关山羽一手捧着馒头,一边啃一边继续灵魂出窍。 灵草轩的车马行李准备的差不多了,众弟子开始纷纷各自清点自己的部分,关山羽一手撑着地一手抱住馒头颤巍巍地想从地上站起来。 但是因为这几日实在没有好好吃饭,腿居然都使不上力气,站了一半又想坐回去继续把馒头啃完再说,谁知这身子刚蹲下去,一双大手稳稳的扶住了他的胳膊。 “多谢多谢。”关山羽顺着那大手的力道从地上站起来,回头想看看这好心人是谁,只见一名白衣少年站在他身后,唇角带笑目光温和的看着他:“客气了,山羽。” 关山羽差点又从台阶上摔下去,一个馒头从他手里掉出来,骨碌滚到地上。 卧槽!挂逼怎么在灵草轩! 关山羽腿上这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弹开了,努力地定神道:“竟然是如尘兄,你怎么在这里啊。” 宴如尘声音温雅清冽,道:“青长老叫我来的。” 关山羽恍然大悟,手忙往边上一指,道:“我师父在那里!” 宴如尘转头看去,正好青元子也看过来,忙朝他们两个挥手道:“如尘,我们这边都收拾好了。等会儿山羽就拜托你了。” 宴如尘礼貌点头,欠身回礼,关山羽一脸懵逼,问:“啥叫我就拜托你了。” 宴如尘指指一旁的黑马,道:“你不是不敢骑马吗?等会儿去坞子尖的路程比较远,青长老让我带你,你收拾好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不了…”关山羽愣愣的回答。 泥煤啊!可恶的墨菲定律! 于是去坞子见猎场的山路上,只见一匹乌黑光亮的黑马背上驮着两个俊俏少年。 一个坐在前面抱着几个馒头哆哆嗦嗦,另一个身长玉立,面如冠玉的少年坐在身后,双手握着缰绳将前面的少年稍圈入怀中,每一次两人不小心碰触,对抱馒头的少年都是一场残酷的心理折磨。 司鸿音骑着马在一旁不经意路过,眼神状似无意的扫过关山羽那张惊恐的脸,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关山羽已经被吓得浑身不敢动。 陈容容倒是一看到关山羽就来气,但是宴如尘还在场,骂人的话不好说出口,哼了一声就走了。 赶在正午前,众弟子终于到了坞子尖猎场。 坞子尖猎场地处西南方,群山环绕,峰峦叠嶂。 猎场外草木葱茏,小溪潺潺,野花遍地,猎场内地势陡峭险峻,明涌暗流,怪石嶙峋,灵兽穿行。因为其中一处最高山峰直耸入云,宛如一根神针般矗立山谷,故而其名“坞子尖”。 参加初阶门生试炼的弟子们来自百家仙门,但是主力只有四大修仙门派。以天旋道宗为首,随之其后的是紫霄灵境、云祭禅和玉宸宫。 在四大宗门之中,天旋道宗与紫霄灵境实力相当,难分伯仲。紫霄灵境更设有凌霄十二宫,各宫绝技纷呈,涉猎广泛。 虽然天旋道宗在修习类型方面不及紫霄灵境多,但是在本修的几种修仙之道上却造诣颇深,任何一脉独立出来都能独当一面,实力非凡。此外的云祭禅,则是作为佛门的一片净土,专修佛法,汇聚了众多高僧大德。而玉宸宫,则源自人间,初为皇室所建,本为文人雅士品茗论道、琴棋书画之所。岁月流转,宫内弟子逐渐涉足奇门遁甲之术,凭借朝廷的鼎力支持,逐渐在修真界崭露头角,稳稳占据了四大门派之一的位置。 此外,还有数不胜数的修仙小派和各路散修会来参加,毕竟这获胜前五十名的奖励便颇丰,灵丹灵草像不要钱似的哐哐送,甚至还附赠一些精妙绝伦的武器装备,任谁都想来沾一沾福利。 所以哪怕不算上围观群众,这参赛者就高达千人以上。 猎场四面山峰早已搭好了高台,甚至在各个休息区还放置了灵镜供各位路人观看猎场内的最新状态,各派纷纷在驻扎此地搭起一个个大本营,门派的彩旗在楼台上招展飘摇。 诸位掌门的特首在高台上落座,只待各派弟子进入猎场,争夺这场金榜之争。 关山羽已经被吓麻了,他这辈子参加过最大的活动就是学校组织的运动会,而当时自己每次坐在备赛区时的那种紧张心情和现在是一毛一样的。 虽然他所在的灵草轩不是主力,在坞子尖猎场也是打打酱油的,但是这猎场里面可是真的有凶残猛兽出没的,被抓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四周人头攒动,各派的弟子都在各自的大本营里准备稍后进入猎场的准备物品,参赛规定每人可带一样武器和一样防御装备进入猎场,于是可以看到各种奇奇怪怪的装备出现在场地上,什么头盔啊,盾牌啊,狼牙棒啊,帐篷啊,隐形斗笠啊应接不暇。 关山羽一低头瞧自己的腰间,除了一把唢呐别无其他。 于是他转身就猛的扎进了营地帐篷里,不找点防备的东西恐怕是真的要死在这坞子尖。 第35章 偷听密谋,歪打正着 把一圈粗粗的麻绳系在身上缠好后,关山羽激动的小心脏才终于稍稍平复下来。 按照猎场规则,毒药暗器是带不进去的,所以一些灵力低微的弟子会尽量携带一些逃生工具,哪怕打不过妖兽和其他参赛者,有个防身物起码能让自己苟的久一点。 关山羽没有趁手的道具可以携带,原着写的那几样救命法宝居然一样都没有带过来,大腿拍断的同时,关山羽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另一项技能。 他学人猿泰山荡树非常厉害。 毕竟小时候在村里长大,没事就上树摘杨梅捉蛐蛐,在树上荡了一整个童年,这童子功到现在都没有生疏。 等到时候进了猎场,只要别遇到什么黑蟒花豹之类的妖兽,他就往树上一爬,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关山羽心里很得意,为了让自己不笑出声,他特意避开人群去一旁的休息区接水喝,清水从水管灌出来那一刻,他才猛然想起自己似乎水壶也没有带,又站在原地猛拍大腿。 眼看自己这大腿都要给拍紫了,突然一边传来了有人碎碎念的声音。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关山羽猛的就转身打算离开,但是转身之间衣角居然好死不死勾住了门栏的铁钉上,他停下脚步轻手轻脚拆线的时候,那几人的议论也被他听进去了个明明白白。 “你说他们都押宝了天旋道宗的宴如尘,那应该是个厉害人物吧,咱哥几个能打得过他吗?” “按照原计划来,到时候天阳先去抓一头妖兽来,把那宴如尘引到命无涯边上,那陷阱早就布置好了,等他过去就会踩空。” “踩空?不会闹人命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闹什么人命啊,人家是修御剑的,掉下去再飞起来不就好了。最多是拖他一会儿,好让我们好多去抓几头妖兽。” “那万一还有更厉害的角色怎么办?不是听说紫霄灵境那边还有几个大弟子挺厉害。” “反正排名是实时刷新的,到时候谁厉害咱们就去给谁使绊子。” 关山羽拆完了挂在铁钉上的衣服的线,把那几名弟子的话听的明明白白,等他蹑手蹑脚的走出休息区,嘴角差点就压不住笑出来了。 尼玛他还在苦恼到底怎么把宴如尘弄到命无涯下面去,谁知道居然能让他碰到同道中人,那他还苦恼的屁啊,到时候他就愉快的加入他们然后麻溜的把宴如尘弄下去他就完成任务啦! 哦对对对,这妖兽不能找普通的,得是霸王蝾螈那种才行,普通妖兽不是宴如尘对手,不然他他手起刀落就嗝屁了,但是对付霸王蝾螈那种角色宴如尘就很费劲了,到时候把他在涯边一引,陷阱一放,宴如尘“嘭”的往下一掉。 关山羽快乐的贫农生活立刻开启。 关山羽捶着胸口,简直要笑出声来,他妈的他脑子怎么这么好,清华大学没有得到过他真是一大损失。 他一边笑的肩膀耸动一边往集合地走,谁知刚转过一棵大榕树,就因为看路不认真撞到了人,正压抑着笑容抬起头打算和那个被撞的倒霉蛋道歉,谁知两眼一对焦,笑容立刻僵住了。 尼玛又是宴如尘! 不对啊,他现在应该去剑宗的集合地准备出发才对,怎么还在这里闲逛。 试炼设有明确规则,鉴于修习剑道与武学的弟子在技艺上较一般弟子更为精湛,故特设更为偏远的集合地,以区分开来。 相比之下,普通弟子则统一在猎场中心集结出发,此举旨在确保试炼的公平性,避免剑道武学弟子独占鳌头,从而失去了试炼作为全面评估与竞技的真正意义。 虽然从往年来看,这样的安排其实并不会改变什么结果。 宴如尘也有些抱歉的看着关山羽,注意到关山羽眼眶微红,满脸不解地望着自己,料想是方才不慎撞伤头部所致。他先行一礼,温声道:“山羽,真是过意不去,我手不慎划伤,想找你要点草药。” 关山羽疑惑道:“你怎么不去找别的灵草轩弟子要?还绕这么远来找我。”不会是以为我在暗暗盘算什么方法暗害你吧。 宴如尘略显尴尬,解释道:”抱歉,没找到他们。” 关山羽心中明镜,估计是遇见了讨要了人家也不给,毕竟宴如尘在门派中的口碑,除天剑宗外,并不十分广为人知。而今赛事正酣,谁愿意浪费自己的药分给他呢。 一想到入场后自己还要暗算他一把,关山羽也不免泛起一丝愧疚,宴如尘一直表现的礼貌谦逊,也是在这一场后不复存在,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了。关山羽一时间有些感慨,便伸出一只手示意宴如尘把划伤的手放上来,道:”涂药见效慢,我帮你包扎下吧,等会儿入场了血腥味容易吸引妖兽。” 宴如尘见状,迟疑片刻后递出手去。关山羽接过他的手,便从浑身裹得厚厚的麻绳下掏出纱布和草药,开始帮他包扎起来。 周遭弟子穿梭不息,而关山羽专注的像一尊雕像,他心里又是存着自己的小九九。 要是在猎场内偷袭宴如尘失败,就凭自己这帮他们包扎伤口的功劳,宴如尘应该也不会太过记恨他。 于是关山羽便认真的给宴如尘清理好他手上的草屑和石灰,再涂上草药卷好纱布,确认好包扎的万无一失后,最后在掌心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一个简单的包扎便完成了。 宴如尘低头看着那蝴蝶结,突兀又惹人好笑,没来由轻声感慨道:“灵草轩果真养人,弟子们都教育的格外友善。” 关山羽自然是知道他在天剑宗过的不好,也估计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真的给他包扎伤口,但没有回答,只包扎完毕后拍拍他的肩头道:“时辰不早了,快去集合吧,比赛加油。” 宴如尘报以浅笑,恭敬地向关山羽行礼致谢,随后大步流星离去。 入场钟声悠扬,十二响后,弟子们已各就各位。关山羽所在之处,修灵弟子云集,女修更是占据半壁江山。 他还在踮着脚尖想看看门里面到底长什么样子,一旁灵草轩的弟子突然用手捅了捅他,关山羽有些吃痒的回头,见他探头探脑望着高台道:“怎么没见到司长老?他没来吗?” 关山羽敷衍的回头望了一眼,回答:“可能是去解手了吧,师父来了不就好了。” 那弟子还想八卦两句,关山羽却看见一黑袍鹤发道人已经缓缓登上高台,便立即示意那弟子噤声。众弟子逐渐注意到那道人在高台站立,便也渐渐肃静,屏气凝神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那道人是云祭禅的长老,资历深厚,修为颇深,说话来气息绵长深厚,不用喇叭整场都能把他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欢迎各位修士参加一年一度的门生试炼,本次试炼为期三天。诸位进入猎场后,除非弃权、被击败、出现生命危险被强制退赛外,不得再随意进出,所有参与者也将隔绝与外界联系,观战者可通过石台与灵境观察场内情况。” “进入猎场后,所有的参与者则互为对手,你们可以自由组队,也可独自行动,但是最终的获胜者只有一名,若出现第一名平局的情况,则平局的参与者进行加时赛。而获胜的规则为,击败对手以及场内妖兽最多者,则为获胜,妖兽可以直接杀死,而击败对手需点到即止,对方投降或抢夺成功对方的名牌则为获胜。” “各位可看到胸前系着的名牌以及一枚小针?” 台下众人齐声应和,道:“看见了!” 那道人继续道:“诸位将小针拿出,扎破自己的手指取一枚血滴入名牌中,名牌已被灌入灵力,各位只要击杀一枚妖兽,人头则自动被名牌计数在内,各位的排名则会实时滚动显示在排行榜上。” “参与者入场前,各个集合点的教官们需检查参与者是否已经准备好各自名牌,并且需要严格检测各参与者不得携带烈性毒药、暗器等危害其他弟子生命的武器,若入场后再被灵境发现,则终生不得参加各大仙门的试炼,诸位参赛者可明白!” 来参赛的选手除了各大宗派外,不乏一些小地方出来的无赖混混,散修新秀,没有参与过如此正式的比赛,很容易用烈性毒药以及凶猛暗器投机取巧,而试炼主要讲究的是各凭真本事夺冠,放任武器滥用容易使场上混乱不堪,更严重的可能会让弟子在其中丧命,所以入场时的武器检查颇为严格。 弟子们深谙其中道理,立刻朗声回复道:“明白!” 道人点头,对着诸位年轻面孔表以祝福:”祝卿好运。“ 第36章 指宴如尘针 关山羽在猎场已经独自走了整整一天了。 猎场内植被覆盖率极高,树木葱郁,古木参天,雾气弥漫,但是几乎看不到鸟语花香,映入眼帘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怪石和植物,偶尔可能看到树干上攀爬着几条吐着猩红杏子的毒蛇和蜥蜴。偶尔,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如山间精怪低语,每阵风吹过都能让本就胆子不大的关山羽打几个寒颤。 众弟子从门外走进猎场前是成群结队一同进入,但是当人一走入猎场,周遭景致骤变,仿若两重天。原本今日太阳高照,但是猎场内却阴森沉郁,雾气弥漫,进入猎场的弟子除了自己之外,别的弟子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再往后看,进入时就在自己身后的那扇大门都消失不见。 溪水沿着山势蜿蜒而下,形成了许多瀑布和深潭,关山羽也不知淌过了多少条小溪。别说找宴如尘,连别的弟子都没有碰上过,倒是遇到几个小妖兽,但是关山羽根本打不过,也不知逃了多远越走越偏,直到彻底走到一个无人区去了。 要不是头顶上那金灿灿的金榜不停滚动着弟子排名,关山羽觉得自己再走远一点,说不定就要走出这片大陆了,但是比起这个,还有更倒霉催的。 为什么他遇到妖兽打不过,灵力高低倒是小事,主要他发现他的唢呐不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让他本来就不富裕的战斗力雪上加霜。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这段剧情里他根本不需唢呐的帮助,实在找不到回去让琼华顶的再给自己敲一把新的。关山羽想罢,便坐在地上开始休息起来。 天已经黑了,要不是头顶那金榜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四周还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关山羽把头靠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宴如尘的名字不出所料的登顶榜首,心里莫名的开始焦虑起来。 一共杀了两百多头妖兽,还打败了四五十个弟子,现在他正好就是精疲力竭神经衰弱的时候啊,这段时间简直就是把他骗去命无崖的最好时机,再等下去拖到决赛圈,那会儿个个想着冲名次,宴如尘杀红了眼怕是自己还没靠近就领了人头了。 本想着还能和那几个心思叵测的弟子们合作一波,谁知道在这里头绕了这么多圈连个弟子的影子都没瞧见。关山羽心里暗忖估计是人群都集中在妖圈中,自己这着实走的有点偏了,才撞不上他们。 想罢,关山羽赶紧呼喊求救:”系统,我需要帮助!” “叮“地一声,系统上线【大大请说】 关山羽道:”我要去找宴如尘,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系统回答【大大,如果需要使用特定道具,您需要完成系统指派任务三个才可进行兑换,很可惜,您一个都没有完成】 关山羽道:”喂,你讲讲道理,语言霸凌和修正剧情线就两个任务,而且修正剧情线属于大任务吧,你说的三个任务肯定是小任务啊,成功入宗门、获得武器道具、顺利参加初阶门生试炼,这三个怎么不算完成了。“ 系统犹豫了,关山羽继续道:”你可就快点吧,我再晚点找到宴如尘,这推他下命无崖的剧情就完不成了,到时候我俩都得完蛋。” 系统又沉默了几秒,关山羽见它动摇便趁机继续洗脑,终于在关山羽的几声恐吓下,系统松了口【合理,那便提供大大导航道具一枚】 话音落下,地上传来清脆的“叮咚”声,关山羽低头一看,俯身一捡,是一枚精巧的指南针,但是关山羽不会用,他问道:”怎么操作这个指南针啊?” 系统回答【大大,这不是指南针,是指宴如尘针,你只要顺着这个指针方向走去,就可以找到宴如尘】 关山羽翻了个白眼,有这好东西不赶紧拿出来,又要他完成剧情又不提供实质帮助,傻逼系统。 匆匆道谢完,关山羽立刻摸黑趁着夜色上了路。 漆黑如墨的夜幕下,关山羽手脚并用的在崎岖的山路上蹒跚前行,脚下是散乱的岩石与潺潺暗流的溪涧。因为夜色极深,又担心有妖兽出没到时候他根本打不过,于是关山羽便在路边捡了一根还算是光滑的木棍充当登山棍,轻手轻脚的在山路上簸行。 这山谷属于西南方一处深山老林中,这一带都是有名的地界,比如什么苗疆毒蛊,赶尸招邪的发源地便是这里。故而不仅这里的树木长得比外面的那些要大几倍,连妖兽都要比外面的凶猛一些。 不过毕竟是初阶弟子试炼,不会真的放一些格外凶残的妖兽进来。在每年比试之前,几大宗门便先到场清理了一波,挑挑拣拣择了一些有难度系数但是不至于伤人性命的妖兽放进来,但是又为了能够区分出顶级弟子,也会适当的放一些猛兽进来。 比如那黑蟒和霸王蝾螈这类就是。 不过这种好东西一般都是给主角留着的,关山羽自信的认为只要躲避小妖兽和不被其他弟子发现就行,但是墨菲老爷子的定律一向不会有错,人在担心什么事情时,这个事情越会发生,但是反之,人在越觉得什么事情一定不会发生时,这件事情发生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 关山羽在眼前黑黢黢的山路上看到了两个灯笼拦在路中间。 他走了已经差不多大半夜,远方的天际已悄然泛起破晓的微光,然而坞子尖深处,林木葱郁,遮天蔽日,使得四周依旧沉浸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但是现在大家仍然处在猎场中狩猎,居然有弟子敢堂而皇之的点灯笼。 要么是脑子瓦特了想吸引对手,要么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不管是什么,关山羽觉得自己敬而远之比较好。 他缓缓的挪动了步子,并不打算让这陷阱主人发现他,他从一旁的山路上爬上去,绕了个路便继续朝宴如尘在的方向赶路。此时天色转明,太阳渐渐要从东边升起,关山羽抬头一看,宴如尘的名字已经在那金榜上排到第一位了。 啧啧,不愧是男主,厉害! 关山羽赶路时没有忘记观察宴如尘的动向,主要就是根据金榜上的排名滚动,宴如尘名字后面的人头数一直在不停的增加,说明他也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趁着他现在应该很虚很累,赶紧去找到他把他往崖下一推完事。 关山羽信心十足,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一些,但就是有些奇怪的是,明明太阳都快升起来了,这头上怎么在下雨? 卧槽不会是那种虫子在树上拉屎掉他头上了吧。关山羽浑身一哆嗦,使劲的往脸上抹了一把,抬头一看,头顶上有两个灯笼。 那两个灯笼下,居然还在滴水。 “卧槽!!!”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长空,惊起林间的鸟儿四散飞走。 关山羽今天突然明白了一句话,什么叫做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从前他连跑一千米都连呼带喘的,但是现在居然可以在山路上跑的飞快一点气不喘,甚至可以一脚越过小溪,两三步就跨过乱石堆。 如果后面那条粗如石柱的黑蟒不跟在自己身后那就更好了。 尼玛它怎么会在这里啊!!!要死了要死了!!!宴如尘你妈的你在哪里啊赶紧给我出来弄死它啊,你爹快被蛇吃了啊! 关山羽人在前面跑,眼泪在后面飘,边跑边哭,边跑边骂。那黑蟒扭动着硕大的身躯,身上闪着五彩斑斓的黑色鳞片一起一伏,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宛如一条黑色的幽灵般在林间快速游戈,信子在空中微微摆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嘶嘶声在夜空中回荡,身体游过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扭曲的痕迹。关山羽跑的命都不要,这时正好路边遇到了一位也在游荡的散修,回头一见跑的命都不要的关山羽,正想举起武器拿下关山羽的“人头”,但是猛然见到跟在关山羽身后的那条黑色大花蟒,“妈呀”一声也加入了逃命队伍。 关山羽跑了不知道多远,但是理智起码是清明的,他就顺着这指宴如尘针的方向一路狂奔,差点把嗓子哭哑了,终于在重重叠叠的绿树掩映中,看到宴如尘站在一头鼻涕怪的身上,正把剑插入那妖怪的身体里。 关山羽一口气还没有喘匀,便朝他跑便带着哭腔喊:“宴如尘呜呜呜呜救命啊!!!”但是谁知脚下突然一软,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倒,下一秒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往脚下一看,一个大大的捕兽夹夹在他的腿上,妈的居然是入场前那几个打算暗算宴如尘的修士布置的陷阱,居然叫他受用了。 黑蟒还在后面追,前面的宴如尘似乎没听到关山羽在喊什么,只看到一个满脸泥巴的弟子摔在自己面前,便立刻下意识从背后抽出一箭射过去准备拿下这个“人头”,关山羽眼见那箭就要击中自己,腿疼的也挪不动,正闭眼接受疼痛来袭,突然耳边传来炸裂的一声警报。 【警报!警报!剧情偏移100%】 第37章 居然有人领了盒饭 这次的警报声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更加大声,更加震耳欲聋,穿云裂石,整个耳膜瞬间充盈,万物之音皆被其掩盖,显得渺小无比。 关山羽的头都快被震碎了,抱着脑袋捂了耳朵许久,才慢慢缓过神来,脑袋晕晕乎乎眼前一片模糊,丝毫没留意到宴如尘正焦急的呼喊他的名字,关山羽便立即因为被淘汰而传送回了起点。 起点聚集了许多一起被淘汰的弟子。关山羽迷茫间,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被淘汰没有把宴如尘骗下悬崖所以导致剧情完全偏移,正懊恼不知所措间,却发现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因为宴如尘也很快的就被传送回起点了,不仅是他,连许多没有被淘汰的弟子都被传送回了起点。甚至还有几名弟子当时正在互砍,手还保持着战斗的动作就这么被传送回来了。 正当众人满腹疑惑之际,场中响起嘹亮的号角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黑袍道人立于高台,面色微异,略显气息不匀地宣布:“本场试炼,提前终止。下半场待日后续行,天旋道宗弟子速于山谷前集结,随引路官返回宗门。” 天旋道宗的弟子们面面相觑,见原先在高台上观战的众长老已经不见,便迅速意识到宗门或有变故,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没人说明,众人一头雾水的跟随引路使集合返回。别的宗门弟子更是疑惑不解,但好歹都是名门正派出身,即使心中疑惑也没有四处打听,倒是一些赶了许久远路来参赛的散修们情绪高涨,纷纷在出口处朝使者们发难:“喂,这‘择日再续’是何意?你知道我们走了多远的路才赶到这里吗?你是要我们住在这里还是要我们赶回去再赶过来啊,赶路费和住宿费难道不是钱吗?你们给啊?” 黑袍道人见状,轻挥衣袖,示意众人静谧,其威严之下喧闹声竟真的戛然而止。他沉声道:“诸位,可于客馆小憩半日,以待后续。天璇道宗弟子另作安排。若有疑问,请向各山门引路使垂询。但是若有扰乱秩序、寻衅滋事者,即刻剥夺参赛资格。” 此言一出,掷地有声,原本心存不满的众人也收敛了声息,转而低声细语,场中仅余细碎议论,纷纷猜测天璇道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关山羽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小说里根本没有这一段,这临时取消比赛的剧情到底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还有系统提示的剧情偏移100%,这到底什么情况。 关山羽跟着天璇道宗的众弟子一路有秩序的被引路使带着返回,他没空再管身旁的弟子们是如何疑惑如何慌乱如何猜测,自己心里早已经乱作一团,连问一问系统发生什么都忘记了,只顾跟着众人盲目前行,不时回望。猎场外,集中点处,使者们神色凝重,交头接耳间偶有摇头叹息,也不知到底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天璇道宗此次没有安排弟子们自行骑马回程,而是直接派出了会御剑的弟子们来接他们,就这么不一会儿功夫,关山羽尚沉浸于思绪之中,众人已稳稳当当地被护送至山门之前。 直到被山门前那金灿灿的大牌匾闪了一下眼睛,关山羽才反应过来,跟在众人身后立刻悄无声息呼唤系统:“系统,你,你快出来解释下,现在什么情况。” 往常很快就会回应的系统,这次关山羽等了许久却都没有听到它回复,关山羽跟着弟子们乱糟糟地往山门里走,心急如焚的连连呼唤系统。在人群中,走在最前方的宴如尘恰巧回过头来,两人都是不经意地抬头,脸上均挂着不解神情,但是隔空对视了一瞬间,关山羽却有些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浮萍一般,下意识喊了一声宴如尘的名字。 作为本世界地第一主角,剧情偏移了100%,但是只要男主角没事就好了。 关山羽远远的隔着人群看着宴如尘还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见他甚至还有时间四处张望时,方才压在心里压抑的不解与忧心瞬间轻松了不少。 毕竟不是宴如尘死了这种剧情偏移,那么就还有的救。 但是关山羽显然忽略了表情管理,在宴如尘的视角来看,关山羽望到自己的时候,原本眉头还是一片深深的阴霾,但是看到自己那一刻竟然一扫而空,咧起了嘴角露出一口白牙朝自己笑了起来,居然还朝自己挥手。 宴如尘有些疑惑不解,喃喃:“山羽...你这是...”在笑什么,看到我很高兴的样子? 不过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宴如尘就见关山羽嘴角扬起来的笑意突然猛地僵在嘴边,并且爆发出一声听不懂的喊声。 “卧槽!” 众人被这一声喊声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发出声音的人,只见喊叫的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瞪着大眼睛不知道在惊讶什么。 因为就在关山羽不自觉对宴如尘流露出爽朗笑意的时候,系统也活了过来开始了生硬的播报,虽然平时它的语音就像未经调校的谷歌翻译器一般机械无比,但是这次却更甚往昔,像信号不好般一卡一卡的。 【亲爱的大大,为您播报本世界最大剧情偏移的详细情况,情况,今早7时分,发现,发现天璇道宗长老,司,司宣清死亡,死亡时间为昨日23时,时,死因雷击身亡。目前剧情完全,全脱离控制,世界系统故障,人物角色ooc功能特殊解冻,系统以立即排查事故原因,找到原因之前,请,请大大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本世界活下,活下去,或者...】 随着一段乱码电流响起,关山羽被吵的捂住了耳朵,而这声音在持续几秒后,彻底消失在了耳边,关山羽又连连喊了几声,却再也没有听到系统的任何回复。 关山羽随即愣神几秒,立刻尖叫起来。 尼玛谁死了???? 你是说本书第一女主的爹本世界第一大门派长老拥有至高武学造诣的至尊皇者修仙斗气玉尊灵感无上天地宗师司宣清死了??? 身旁原本乱糟糟的人群顷刻安静了下来,转而疑惑又嫌弃的瞪向关山羽,有人骂道:”有毛病啊大喊大叫的,吓我一跳。” 还有人直接喊出来了:“关山羽,你踩到狗屎了啊,喊这么大声。” 关山羽还在愣神,沉浸在本书出场至少五十章以上的大人物居然在这么大前前前期就身死的消息里无法自拔,倒是一旁似乎有守山门的弟子听到了有人喊关山羽的名字,立刻朝山门内高声喊了一句:“师父!那人就是关山羽!” 这一声非常不善,如同是发现了嫌犯一般。本来还站在关山羽一旁的弟子们听到这声清晰的喊声都迅速回过头来,不知关山羽是犯事了还是什么情况,但是都很默契的往一旁退了一步,不一会儿关山羽身旁就没人了,众人退出去留了一个小型包围圈,关山羽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里面。 岳凌梧从山门内跨步走出来,一身的腱子肉还跟随着他急切地脚步抖了两抖,但满脸的凶神恶煞根本让人没空去留意他的身材,他看到关山羽便立刻指挥弟子道:“把关山羽带下去!” 直到关山羽双手双脚戴上镣铐被架在石架上,脑子里完全无法理解目前发生的情况。 他明明什么都没干,但是居然被带到了审讯室? 关山羽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深不见底的牢房,四周弥漫着一种阴冷而压抑的氛围。这座牢房坐落于地下,四周是高耸而湿漉的石壁,仿佛一座巨大的石窟,将一切光明与温暖都隔绝在外。 牢心之处,立有一汪幽邃水池,池水漆黑如夜,深不可测。间或有水珠自石壁滑落,溅起清脆回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孤独的低语。池畔边缘嶙峋不平,锋利如兽齿,仿佛随时欲吞噬落入其间的任何生灵。 下至地牢深处,乃囚禁之地,空间逼仄,湿气逼人,空气中混杂着霉变与腐朽的刺鼻气息,令人窒息。地下还有数不清的犯人在下面哀嚎求饶,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关山羽对这里再清楚不过了,尼玛这里不是水牢吗! 他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长老死了不去抓凶手,把他带过来干嘛,有毛病啊! 他简直想当场骂街。关山羽暗骂了一句“妈的”,他今天右眼皮跳的厉害,受的刺激过多,导致他一直处在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四周无人,那几名弟子把他绑好就走了,关山羽自己一人被绑在原地挣扎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倒是那铁链把他的手磨的生疼,他才有些回过神来想起应该仔细复盘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是他一天没吃东西又受到了惊吓,脑子怎么都转不过弯,正在心烦意乱欲哭无泪之时,岳凌梧已经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盯着关山羽那战战兢兢的脸,冷酷无情的把一个东西丢到他面前:“这是你的吧。” 关山羽愣愣的望了那地上一眼,看清楚那是一把唢呐,里面还纹着“星河”二字,便有些愣愣的点头,声若蚊蝇道:“是...” 岳凌梧又问:“这唢呐,一直是你自己佩戴吧,最近有没有丢失?“ 关山羽慢吞吞回忆道:”前日进入猎场前不见了…“ 岳凌梧又问:“丢之前可有人接触过这把唢呐。“ 关山羽不知道为何他的问题都在问自己的唢呐,这么一把平平无奇的武器到底有什么玄机在,于是在没有理清头绪与似乎真的没有回忆到有谁接触过自己这边唢呐后,关山羽还是稳妥的回应:”没有。“ 岳凌梧冷哼一声,坐在审讯室的凳子上,审视的看着关山羽道:“那你就交代清楚,你是怎么杀的司长老。” 第38章 谁是凶手 宛如一道天雷砸在头上,要不双手现在被箍着,他真想指着自己问岳凌梧一句:“我吗?” 岳凌梧点头:“对,我们查过了,就是你。” 关山羽简直想跪下喊一句青天大老爷,您明鉴啊我可什么都没干啊。他颤着嘴抖着腿,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问:“岳长老,您是如何判断就是我干的啊,我…我哪有这个能力。” 你这不是等于让一个应届毕业生去单挑阿里巴巴一样离谱吗?一个锄地种草的弟子去谋害一代宗师?你自己听听这合理吗? 这当然不合理。 岳凌梧与关山羽静默对视片刻,岳凌梧语调沉稳而直接,道:“我们召回你们时,对外隐瞒了所有变故,带你至此亦未透露司长老不幸离世之事。倒是你仿佛早就知道这事一般,对司长老身死一事毫无讶色,反而直呼冤枉。难道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你干的,前些日子你们都在坞子尖猎场参赛,怎么就能提早知道此事呢!“ 关山羽一惊,眼睛瞬间放大。糟了,暴露了。 不是暴露他是凶手,这事他根本就不知道谁干的。自然是暴露了他提早就知道了这场事故,但是总不好说他是因为身上带着个系统,系统和他通知的? 尼玛这说了谁信啊! 关山羽喉咙动了动,咽下一口心虚的口水。岳凌梧就坐在对面,明明坐着比他这站着矮一截,但是居然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身旁几个凶神恶煞的弟子恶狠狠地盯着关山羽,仿佛已经把他当作杀人凶手来看待,诡异地气氛就在这阴森潮湿地水牢里蔓延开来,混合着地下牢房不断地传出哀嚎和哭喊声众,关山羽真是想扇自己一巴掌,居然这都能给他炸出来。 不过关山羽脑筋马上转过弯来,生死一线之时感觉脑子都快了很多,他沉默几秒立即回答,焦急地辩解:”我当然是不知道的。我们这在坞子尖猎场比试好端端的突然被召回,自然知道宗门是出了不小的事情,而我又突然被抓过来,听到岳长老把我当成作案凶手了,这正常情急之下肯定是先给自己喊冤啊。“ 没毛病,这都被怀疑是杀人凶手了,谁还有功夫八卦到底谁死了怎么死的,肯定先把自己的嫌疑择干净再说。 岳凌梧眯了眯眼,眉头那紧锁的川字又深了一些,显然关山羽这话同样也是符合常理,但是在事实证据面前,这种解释也显得苍白。岳凌梧没有在这个事情上和他过多纠结,直截了当的把查到的事实摊开来和关山羽叙述:“我们当然不是仅凭这一个异常就判断是你。你可知,长老身死时,你的这边贴身唢呐就在他的附近扔着。“ 关山羽明白他的意思,道:“长老是凭这个怀疑我吗,可是若是我做的话,那么把自己的贴身兵器遗落在地不是嫌疑很大,我有这个能力杀司长老,难道没有能力清理现场吗?“ 岳凌梧嘴角勾起一抹轻蔑,淡淡说道:”牙尖嘴利。你那时在坞子尖猎场,故意遗落贴身兵器的举动,看似漏洞百出,实则狡猾。这等明显线索,反倒让人怀疑其真实性,认为真凶不会如此草率行事,从而误导调查方向。我们若不是查到别的事情,不然不会认定你就是凶手。“ 关山羽闻言,一脸困惑:“什么证据?” 岳凌梧眼神一凛,直言不讳:“那便是,我们怀疑你暗中与魔族勾结,实为奸细。” 又一道天雷炸开,关山羽激动的差点从石柱上跳下来,要不是自己还被绑着他真想冲上去学咆哮哥猛晃岳凌梧的肩膀在他耳边大喊:你傻了吧你,你看看清楚我是个人啊! 但是极致的刺激下,关山羽整个人反而冷静了一些,他知道在这么一个大宗门面前,武力是一定对抗不过的,唯有讲道理,那既然说他是魔族的奸细,总要拿出点证据来吧,不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这屎盆子往他头上扣。 ”岳长老,您说我是魔族奸细,可有什么证据?“ 岳凌梧料到他会这么问,打算摊开证据摆在他面前,道:“你应当知道,司长老死的那晚…“ ”我不知道。“关山羽正色道,”岳长老,事情还没有查清,你不可直接把我就定性为凶手。“ 岳凌梧一愣,似乎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硬气,反而不气反笑,正色回答:“好,那便当作你不知情,那事件经过我就同你娓娓道来,你莫说我冤枉了你。“ ”近几日正值雨季,天璇道宗每到傍晚便大雨不止。司长老因为近日连续突破结丹不顺,郁结在身,不便出门,故而没有去坞子尖参观你们的试炼,而是每晚都去藏经阁查阅书籍寻找突破之法。昨日戌时,司长老同样在藏经阁看书,准备拿一些书籍出门时,突然几道天雷劈了下来,那几道雷极其诡异,没有征兆甚至目的性极强,司长老躲避不及,十几道天雷迅速下来,直接将他五脏六腑都劈碎了。等弟子发现赶到现场时,人已经断了气,手上只拿着一个驱鬼法器。事情发生后各派系立刻联合进行排查,首先是在藏经阁不远处的树林间发现了你的贴身武器,再就是从司长老死亡时手上握着的法器,经过辨认,这法器上附了魔,是从魔界流通出来的。“ ”于是我们迅速对你的住所进行排查,虽然在住所里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在路过你们灵草轩的菜地时,秋水长老无意中看到你的那一片菜园子里的仙草长的格外茂密粗壮,于是便留了心眼带回去探查,结果发现你那园子里的地里,查出不少魔族的植物碎屑。司鸿音立刻就指出了你有一日晚上独自一人去冷泉上的山崖摘草药被撞见,明明灵草轩中什么珍馐草药没有,你非要大晚上自己去,难道不是去取魔族给你带的东西吗?并且那晚天雷经过秋水长老的测验,根本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人为,且有弟子听到那晚有人吹奏的声音,你听听,耳不耳熟。“ 话音落下,一名瘦瘦矮矮的弟子面无表情的走进来,从地上捡起那把成为众矢之的的唢呐便吹了起来,关山羽皱着眉正向提醒他麻烦不要随便用他的唢呐吹奏好不好,他有洁癖的啊!但是曲声一响起,关山羽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他吹的是《极乐净土》。 卧槽。 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曲目的来源,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考察到曲谱,自然是谁吹奏的第一曲,这便是谁发明的曲子了。灵草轩中的三百二十八首曲目中均未收录此曲,而上一回当众吹奏这独一无二曲目的人。 只有他了。 关山羽冷汗立刻下来了,这是有预谋的,妥妥的污蔑栽赃。 岳凌梧看关山羽一脸“被拆穿后极力思考如何强行辩解“的苦恼神情,叹息着摇摇头,实在没想到面前这秀气少年怎么就敢干如此欺师灭祖之事,虽然自己与天剑宗交情不深,但是听闻此事也是愤恨异常,尤其是与司宣清交好的玄霜居长老金云澈,闻讯悲痛欲绝,几欲晕厥,醒来后更是怒不可遏,誓要要扒了关山羽的皮,还是自己和青元子二人极力劝阻,才决定先把那作乱的魔族挖出来后再把关山羽的皮扒掉。 但就是因为这么一劝,自己反而被接下了这审理案子的破活。 岳凌梧沉重地叹了口气,想开口劝关山羽招了算了,起码后面留个全尸。谁知关山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情绪骤然激动,对着他急切辩解,甚至唾沫星子都喷到他的脸上:“你听我解释啊!这些都是可以解释的!那个曲子是我老家招魂的曲子,因为我学艺不精,没有学会灵草轩的曲子才吹那个的,那个曲子就是个很普通的谱子,和这个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而且我去山崖摘的草药是催熟的,绝对没有问题,不信您去看看啊,那个叶片大概长这么大,上面还有暗暗的纹路,然后晚上会发光…“ “行了行了。“岳凌梧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面露不悦。颇有些嫌弃道,”人或许非你所杀,但你与魔族勾结之事确凿无疑,其中定有诸多猫腻。若非有人指使,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都在你身上,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赶紧招了吧,不然我还争取给你留个全尸。“ 关山羽两行清泪瞬间流下,他万念俱灰道:”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岳凌梧望着关山羽涕泪横流的脸庞,再次叹息,挥手示意:“既如此,只好用强了。” 话音未落,岳凌梧身后两名魁梧的络腮胡弟子应声上前,手中各持粗大的藤条。关山羽“救命“还未喊出口,尖叫声便随着藤条落下响彻了整个水牢。 第39章 这是个废物啊 关山羽觉得打铁的都是超雄,具体表现为话不投机就开打,不听人好好说话就举鞭子。 陈容容是,岳凌梧也是,一个明明是大户人家出身但是却拎着个铁锤砸人家地板,一个聊不了两句就打算用极刑让他屈打成招。 鉴于关山羽从小就没有被爸妈打过,对于挨打毫无经验,那两个络腮胡的藤条落在关山羽身上第一下的时候,他就爆发出了尖叫鸡般的喊声,让两个络腮胡惊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这轻轻落下的力度居然这么大,能让人发出如此声音,难道是近日功力又提升了? 等第二鞭子落下去,关山羽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下把那两个弟子给整不会了,这说是要打到他服,打到他招,但是也没说要把人打死啊,但是摸摸关山羽的脉搏,探出人还没死,再看关山羽这白嫩小脸和干柴的身子骨,得出一个结论。 这是个废物啊。 半夜的时候关山羽才悠悠醒过来,因为已经鉴定完毕他是个废物,所以也没有再把他拷在那石柱上绑着怕他越狱,而是将他随意丢在一个空荡荡的囚室内关着,四周既无守卫巡逻,也没有其他犯人关押,面前也没有摆放什么馒头白粥之类的吃食,颇有点让他自生自灭的意味。 关山羽浑身酸痛,头昏脑胀,在地面上翻转至平躺,身上才舒服一些。他望着右侧墙垣间零散洒进来的月光,两行清泪又夺眶而出,回忆了自己悲催的前二十年人生,待情绪稍定,他强打精神,决心细细梳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妈的贱人!混账系统!就留他一个人在这里面对突发状况,看他被打的浑身是伤还怎么叫都不出来,情绪根本就稳定不了! 早知道自己被车撞飞的时候直接让他死了拉倒,投胎到下辈子算了,到这么个什么破世界来体验生活,体验就算了系统也不做的完善些,妈的进来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难道都不内测一下就对外开发吗!难道不怕玩家投诉吗日了狗了! 关山羽躺在地上连骂了十几分钟才停下来,狠狠的喘了几口污气,才终于是真的要认真复盘一下了,毕竟找线索查案翻案都先别说,就这毒打再挨几顿他可能就真的要上西天了。 不过说到魔族,关山羽心头倒是有一些推测。 原作在这个世界的设定剧情中,魔族属于上古邪族,但是已经衰败很久了,仅余零星小魔在世间苟且偷生,不然有着魔族血脉的宴如尘也不会沦落到流落街头被妓女收养的悲惨童年。 所以到底是什么魔族,居然有能力暗害司宣清,且能把锅嫁祸到他头上。 关山羽翻了个身,尽量让自己躺的舒服一些,看着窗外细细想来,这个世界大部分剧情都是围绕着宴如尘运转发生的,那么在出现某些重大事情的时候,最坏的结果与最终的矛头一定是指向宴如尘。 虽然现在看似是把锅扣在他头上,但是若真的了解关山羽的人,知道他胆小怕事,摇摆不定,早晚会把宴如尘给供出来。 毕竟入校场前唯一和他接触过的就是宴如尘,那催熟草也是宴如尘帮他摘的。 若是一般人,在这个时候是一定会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把宴如尘供出来的,那那位藏在暗处的人是不是就能得手了? 能够提前预知剧情,并且把整个剧情路线都给推翻,说明这个世界混入了其他的穿越者,要么就是某个角色生出了自主意识,开始反抗他安排的剧情设定了。 不管是谁,对这个世界的危害都巨大,如果目标是宴如尘的话,那么最终的目的,难道把宴如尘取而代之? 毕竟宴如尘可是挂王一样的存在,现在挂王失去了在命无崖底击杀妖兽获得铸剑灵识从而提升武学造诣的机会,那么在这个关键的时期,提前知道剧情的那位只要能够顺着宴如尘的路走下去,不就是可以取代掉宴如尘,成为新的挂王。 关山羽浑身酸痛,抬头望月。他这番推测,基本上属于是最坏的结果,虽然对他来说,谁当挂王都不影响,但是一个自己知道未来剧情走向,另一个则是不可预判的变量因素,这要他怎么选,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那个人既然可以把魔族的东西挖出来,那多半和魔族也有点关系,但是这本小说里和魔族有关的人物简直多如牛毛,就这么一点线索根本推测不出是谁。 至于司宣清被雷击身亡这事,确实也和人物设定有关。毕竟这是低魔设定的世界,修仙者大部分还不能以肉身抵挡天雷,不然一代宗师也不至于沦落到被人暗算惨死的下场。 唉,看来下一本小说,设定还是得再强一点,不然让女主他爹被雷劈死真的是… 呸呸呸,还写个锤子小说,再写小说他就是汉奸! 关山羽把想法过了一遍脑子,脑洞开的巨大,杀人动机被他推理出几十条可能,唯有一条铁律他坚定不移:绝不能将宴如尘卷入其中。现在就是担心宴如尘没有在坞子尖比试,便错失接近命无崖、获取铸剑灵识的机会,可别叫那另一位穿书之人捷足先登了。 关山羽有些心烦的从地上爬起来,从他被关进来到如今,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若再不想个办法提醒宴如尘,那不就错过时间了,等坞子尖猎场关闭了,在想进去就麻烦了。 正心烦意乱间,熟悉的铁链声和藤条拖地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如催命符一般,关山羽浑身上下还没有愈合的伤疤似乎又开始痛了,他浑身一颤,转头朝牢外看去,果不其然那两个络腮胡阴魂不散的站在外边。 “你还是不打算招吗?”一个络腮胡语气阴冷,阴恻恻地问。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能不能...啊!你们听我说完啊!别别别用这个,这个太疼了,啊!!!” 超雄的人一般没什么耐心,关山羽话还没说完,就被那铁链子一把捆住,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毒打。 有时候关山羽常常想,他们是不是平时打铁打习惯了,没耐心听人把话说完,最好上来就直接动手,不过难道不担心因为下手太重把人直接弄死了,还怎么撬开他的嘴找真相。 关山羽被这么一揍,又晕死过去,但是昏过去也好,起码不会感受到身上那道道伤痕透出的,宛如有尖刀在身上雕刻似钻心的火辣辣的疼。 两名络腮胡弟子望着轻易便在他们三鞭之下再次失去意识的关山羽,彼此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随即摇头叹息,相继离开牢房复命。今天又没有问出任何问题,一个弟子边走边道:“下次要不问完再打吧。” 另一个回答:“也行,这么个废物再打估计没被我们打死也被我们吓死了,真的能暗害长老吗?” “可能是装的吧,晚上再打打看。” 关山羽还昏着,但是身上一阵一阵的疼把他又疼醒了,但是一醒因为实在太疼又昏死过去,于是关山羽就在这又昏又醒的状态下如此往复,朦胧间似乎有人进了牢房,关山羽意识模糊间以为又是来揍他想让他吐出些什么线索的,便含含糊糊的求饶:“不要,别打了…疼…”但是懵懵懂懂间,居然在身上感受到了一阵清凉,似乎是有人在给他上药。 感觉到身上的痛感慢慢减轻,关山羽这几日神经过于紧绷,有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舒适,让他立刻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但是这一觉却没有持续太久,不过是闭眼睁眼的功夫,关山羽立刻就被吓得醒了过来。 毕竟是在牢里,阴森森潮湿恐怖的水牢,四周还围绕着数之不尽的死囚,身上疼痛骤然消失他便完全睡不着了,毕竟深知自己现在基本被定性为是杀人凶手,这稍不留神,便悄无声息的被人弄死了也说不定。 关山羽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靠在墙角边往身上一看,还真的有涂抹过药草的痕迹,正疑惑间到底是谁这么好心此时还会想着给自己送药,便听到牢外从远及近传来了谈话声。 “多谢,是青长老特意要我来看看的,诸位若是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一起过来。” “不会不会,您现在可是鸿音仙子指定的案件特使,您要审问犯人,我们哪有阻拦的道理。” “倒不是审问,就是先来看看。此事,我也毫无头绪,还是要您几位多多上心。” 关山羽靠在墙边坐的正正的,虽然知道来这里的多半就是冲着他来要兴师问罪的,但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 是宴如尘? 第40章 探视 宴如尘也是奉命前来,这几日一直协助各位长老处理天剑宗的事务。除了要协助收集藏书阁那日被雷击的线索,便是地毯式排查宗门所有地方有无结界破损,有无魔族痕迹,弟子的起居室与各个重要地点有无魔族迹象。 除了做这些,便还要安抚住人心惶惶的众弟子。天剑宗长老身死一事暂时还未对外同步,一直是封锁在宗门内部处理,但是因为这两日高强度的搜查压力,已经有弟子隐隐扛不住压力,有想要跑下山去的迹象,宴如尘如今作为天剑宗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位,自然各种协查和安抚工作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其中自然有司鸿音的帮衬。 自己还好和她关系不错,之前路过紫薇社帮过她几次,也看的出来这姑娘对自己有意思,此时正值她难关之际,父亲身死,死因不明,凶手竟然可能是宗门内部的弟子,种种打击之下,司鸿音的精神早就羸弱不堪,仅在司长老的灵堂前哭晕过好几次。即便如此,司鸿音仍强忍悲痛,力保了自己当作天剑宗的协理大弟子,虽然与理不合,但是天剑宗如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人选,这重任便落在了自己身上。 宴如尘有些疲累的揉揉眉心,这两日又要去宗门各个地方做大排查,还需要照顾司鸿音的情绪,免得她气急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直接提着剑把关山羽直接砍了。 说起关山羽,宴如尘又有些头疼。自从上山后,关山羽整个人的性子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从前在村里和刘启等人对他非打即骂,各种欺辱,但是上山后,关山羽对他的态度却明显好了许多,甚至似乎有些…怕他。 具体表现在本来在路上和别的弟子有说有笑的去挑着水桶去挑水,但是看到他后马上收敛笑容掉头就跑;从前对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挖苦讽刺,但是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如临大敌一般不知所措,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坞子尖猎场明明大家互为对手,但是他被黑蟒追赶时竟然会哭着朝自己跑过来,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如此种种,让人摸不着头脑。宴如尘将他归功为是青元子教导有方,不管多么顽劣蔫坏的弟子在他手下都能拨乱反正。 如今这被拨乱反正的弟子又因为涉嫌暗害长老被关押在这暗不见天日的水牢里,出于青元子的指示与同乡的情谊之中,宴如尘觉得自己应该来看看,或许能从关山羽口中知道些什么,对于这场事故调查能有什么突破性进展。 与那两位络腮胡弟子道别前,那二人还好意提醒宴如尘:“这人脆弱的很,给两鞭子就晕了,你可别说些什么吓他,真要问什么,建议你循循善诱更好。” 宴如尘低头看看这二人手上握着的那粗如手臂的藤条,上面还钉着几排锋利倒刺,莫非他们就是如此”循循善诱“的?宴如尘不自觉的微挑起了眉头。他礼貌与二人道别,接下他们的“善意”提醒,转身往水牢暗处走去。 这水牢的墙壁通体漆黑,用特殊材质造成坚不可摧,水火不侵,更兼其下暗流涌动,若水混水银,灵力至此亦难施展。再加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这里要在这里越狱,真当是难于登天。 宴如尘环视周遭,阴冷潮湿之气扑面而来,空气中蔓延着一股腐烂与发霉的味道,让人身处其中很不舒服,便想着速战速决,赶紧远离这里。 牢门“吱嘎“一声被宴如尘推开,但是在满地泥泞和乱七八糟的干草中,竟然没看到关山羽的身影。他有些疑惑的把头向两边转了转,才看到缩在一旁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关山羽。 确实是狠狠打过几顿的样子,宴如尘仔细的盯着他看了几眼。关山羽浑身鞭痕累累,遍体鳞伤,雪白的校服被打的支离破碎,破破烂烂的挂在他的身上,一道道血红的鞭印如同蜿蜒的毒蛇,深深嵌入皮肉之中,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则仍在汩汩淌血,将衣衫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雪白的肤色和猩红的伤痕形成鲜明对比,触目惊心。 关山羽愣愣的他坐于墙角,双腿紧抱,发丝凌乱,草屑沾身,脸上虽然没什么伤痕,但是在这牢里滚了一圈,脸上总归是沾上了些尘垢,灰扑扑的脸蛋上挂着一双又大又湿的眼睛,双眼泛红眼角带泪,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 看上去真当是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 宴如尘见关山羽一直迷茫的盯着自己,也不说话,也不意外自己为何到来,关心道:“山羽,你还好吗?” 此话一出,关山羽本来有些失焦的双眼聚拢了一些,木木的脸上那张失了血色的嘴巴瞬间垮了下去,带着哭腔控诉道:“好个屁,他们总是打我,他们还…” 说到这里眼睛终于聚拢了,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是宴如尘,关山羽立马警惕起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道:“你怎么来了?” 宴如尘如实回答:“青长老让我来的。” 关山羽脸上一副警惕,问:“他叫你来干嘛?” 宴如尘迟疑了一下,他想起青元子焦急地跑到他面前,握着他的手和他说自己去给关山羽上药的时候,关山羽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喊着他的名字,一定是有什么很急迫的事情找他… 宴如尘不觉得关山羽此时找他会有什么好事情,按照他对关山羽的刻板印象,关山羽应该是要么打算把锅往他头上甩,要么就是喊冤求他帮忙洗脱嫌疑。 毕竟长老院那边传来的消息,怀疑关山羽是魔族奸细的两个证据时间线,他也是当事人。 不过宴如尘还是如实说了,道:“青长老午时来给你上药,说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希望我来。” 关山羽还是迷迷糊糊,又问:“那师父呢,师父去哪里了?” 宴如尘道:“似乎是去长老院了。不过山羽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关山羽“哦”了一声,混沌的脑子终于清明了一些,想起自己起先还想提醒宴如尘去命无崖下面,谁知这人就真的闪现到自己面前了,这措辞还没想好呢,难不成直接叫他过去?和他说去了之后能获得铸剑灵识? 这他妈谁信啊! 现在他还是阶下囚,脑子被门夹了才可能听他的话从那崖上跳下去。 宴如尘很明显脑子就没有被夹啊! 本来是打算想好具体策略再想办法叫宴如尘过来的,没想到这话术还没有想清楚,人先来了。面对宴如尘疑惑不解的表情,关山羽咽咽口水,干巴巴转移话题,道:“师父去长老院…干嘛呀?” 宴如尘看着关山羽一脸又惊又怕,沉吟片刻后,轻轻摇头:“抱歉,山羽,我确实不知情。那么,你特地唤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关山羽低垂眼帘,抠着自己手背上刚刚结痂的的伤,头上还乱糟糟的显得甚是可怜。他实在是没想到如何开口,两人诡异的沉默了半晌,关山羽才细若蚊蝇的回复道:“要不你过两日再来…过两日再来…”等我想好了怎么和你说,你再过来。 宴如尘闻言,心中不禁泛起疑惑,眉头微蹙。他察觉关山羽似乎总是话里有话,毕竟在严刑拷打昏厥的时候不停喊自己的名字,但是等人来了之后却又一副不好开口的样子,要么就是被打的惊吓过去失忆了,要么就是别的。 他从小和关山羽等人在凤萍村一同长大,关山羽几人的性格他最清楚,不要说是自己没有干过的事情,就算真是自己干的,也绝对是极尽可能的把锅甩出去,那既然现在宴如尘就是当事人之一,把这个锅扣在他头上,对关山羽来说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毕竟他这么讨厌自己,这种拉人下水的事情,他没理由不做。 宴如尘的心思在脑中过了一圈,也基本判断了关山羽是在试探自己,或许是这几日的严刑拷打让他有些惊吓过度,一时间没有想到该如何措辞,但是既然自己来都来了,就没必要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宴如尘直截了当道:“山羽,长老院此前审理之前几次,我明明接触过你,你为何在长老院审理时,没有提到我?” 第41章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看 密不透风的水牢里,只凿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微风偶尔穿窗而过,轻轻拂动,为这潮湿逼仄的空间带来一抹难得的清新与畅快。 外头现在正是夕阳西下,浅浅的阳光从那小窗透进来,洒下几缕慷慨的照耀,但是这几缕早已是残阳,不过是半死不活的打在地上,但是正好照在了关山羽身上,他好几天没见太阳了,此时这光线照下来他也不挪地方,想着正好给自己杀杀菌去去霉气。 宴如尘站在暗处,目光如炬,紧紧看着关山羽,眼里是怀疑与审视。关山羽坐在阳光下,眼睛被那夕阳照的晃了眼,像只小猫似的眯起了眼睛,嘴角的破皮还没有愈合,在光影交错间闪烁着细微的血光。 关山羽说:“我提你干嘛?” 宴如尘看着关山羽眯着眼睛抱着腿,在阳光照耀下,他白皙的肌肤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活像一只饱受欺凌的小猫。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扯,他觉得关山羽在装蒜,但还是耐心的循循引导:“凡是接触过的人,都应该算作是嫌疑人,你在被审理时,应该如实说明。” 关山羽觉得他脑子好像坏掉了,大家不都是巴不得不要淌这淌浑水的吗,他怎么还想把自己拖下水,关山羽没把他说出来他不是应该感恩戴德谢天谢地吗,居然还在质问他为什么不老实交代? 哦对,现在宴如尘没掉下命无崖,并没有黑化彻底成为一个心思叵测的大魔头,所以按照他铁面无私的脑回路,谁有问题都应该查一遍,涉事人员不管是谁都应该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但是关山羽铁了心不能让宴如尘淌这趟浑水,他若是真的把宴如尘交代出来了,那长老院把宴如尘绑去审理这时间一耽误,万一叫那藏在暗处的穿越者给抢先了,这世界就乱了套了。 关山羽觉得自己真的是为这个系统做了太多贡献了,可是只能当个无名英雄的感觉不太好,所以他决定等那系统活了一定要马上向他邀功。 于是关山羽面无表情故作随意答道:“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好提及的?” 闻言宴如尘微微的挑了眉,关山羽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措辞不当了,于是摆正身子立刻又解释了一遍:“我是觉得和你没有关系,没必要牵连到你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宴如尘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对关山羽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这个回答与关山羽的人设太不符合了,关山羽怎么肯放弃这甩锅的机会的,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难道是帮他翻案吗? 宴如尘道:“山羽,你为何相信此事与我无关?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洗脱嫌疑。” 关山羽原先还有一些把宴如尘莫名叫到这里,恐怕会拖累他的那点惭愧心思现在彻底没了,毕竟眼前这人居然上赶着想往坑里跳,但是关山羽现在脑子清醒了一些,他没忘记掉现在自己ooc功能解冻了,也想到了该怎么样骗宴如尘去命无崖。 关山羽叹了口气,抿抿嘴,低下头继续抠着手背的那块疤,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我很清楚,你品性纯良,璞玉浑金,怀瑾握瑜。从小苦吃得多,好不容易能上山修习,你平日里是如何刻苦修炼的,如何历经辛苦的,诸位弟子们都看在眼里,你不可能去和魔族串通干这欺师灭祖的事情,所以有什么嫌疑呢?” 关山羽一连串成语信手拈来,每个都恰如其分且不重样,他确信自己的言辞既真挚又自然,没有丝毫刻意雕琢之感。随后,他悄悄抬眼,想看宴如尘的反应,发现他果然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心里暗喜一定是因为没想到自己这刻苦艰辛能被人所知,所以很感动很震惊吧。 但宴如尘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觉得关山羽一定是疯了。 这话怎么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他从前可是最讨厌别人压自己一头的,哪怕是根糖葫芦被抢走都要想办法往死里报复的,现在自己遭此劫难,居然还想着不连累别人,居然还有余力夸赞他刻苦用功? 宴如尘像看鬼一样的盯着关山羽。 关山羽没有参透宴如尘的心思,只当他是因为感动与震惊,不知该说什么所以愣在原地不动。于是继续趁热打铁道:“不过也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勾结魔族,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是什么的话,你就去命无崖底看看吧。” 过去就能遇到妖兽,获得铸剑灵识觉醒你的魔族血脉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清白了啊,说不定还能帮我翻翻案。 关山羽目光炯炯盯着宴如尘,宴如尘脸上依然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但是眼里的质疑根本藏不住,他不知道关山羽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犹豫了一会儿后,才缓缓道:“为何不和长老院的人说,要单独和我说?” 关山羽立刻回答:“我不相信他们,我只相信你。” 宴如尘愣住,不知自己何时竟然成为关山羽信任的人了,看着眼前这浑身是伤的人看了许久,着实没有在他眼里看出一丝欺瞒和狡诈,于是迟疑了许久才道:“前两日我们从坞子尖回来后,那边的猎场就被人为破坏了,许多妖兽都被放了出来,长老院那边指派了我们一些弟子去协助除妖。所以山羽,你是提前知道了我会去坞子尖吗?” 关山羽连连摇头:“我整日被关在这里拷打,我怎么能提前预判呢?但如果你是觉得我和魔族有勾结,那真的是冤枉了,我发誓真的没有,虽然我贪生怕死,胆小怕事,但是我根本没有这个胆量和魄力去与宗门作对啊。” 宴如尘狐疑问:“那什么叫做想知道真相,就去命无崖底下看?” 关山羽道:“我不说,你自己去看。” 宴如尘微微皱眉,又问了两遍,但是关山羽咬死了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激动之余呕出一口血来。宴如尘怕他急火攻心直接死过去,便不敢再多问了,去命无崖底下看看这事他也记在了心里。可既然问不出话了,他觉得也没必要在这里逗留了,于是他便立即道别:“山羽,你且放心,如果你与此事无关,长老院定会查明还你一个公道。” 关山羽也不考虑什么公道不公道了,他想着只要宴如尘没事,剧情能走下去,自己不要和宴如尘对立,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情况下,起码要不了自己的性命,最多就是赶自己下山去。 这不就是他要的结果吗,下山奔向快乐的贫农生活,公道不公道的,哪有命重要。 关山羽低着头,终于把手上的痂抠掉了,鲜血一下子从伤口里冒了出来,在阳光反射下亮晶晶的还挺好看。宴如尘微微皱了眉,好意提醒他道:“山羽,痂结好了就别动了,免得以后落疤。” 关山羽有些恍惚的回过神来,抬头望向宴如尘,见他脸上确实是一副关心模样,顿顿地笑了一声,回道:“无所谓啦,他们说我要是不供出到底是谁指使的,就每天打我三顿,说不定我哪天就被打死了,这痂结了反正也没啥用。” 宴如尘说不出话来,皱着眉看向关山羽。关山羽吐槽完,突然福至心灵,想到现在自己这副可怜兮兮的德行,正是抱大腿卖乖的好时候,于是立刻补充道:“如尘啊,从前的事情对不起啊,之前在村里的时候不懂事,做了很多欺负你的事情。我们都无父无母的,其实应该互相帮助才对,现在我遭此灭顶之灾,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要是我真的死了,我在竹舍里的床底下还藏着很多的盘缠和草药,你去收拾一下就拿走吧。” 现在自己是嫌疑人,这些都是赃物不可随意处理,但是他偏要这样说,能在宴如尘面前卖个好也行,赶紧扭转一下他对自己的不良印象,说不定哪天他当了大魔王打算大赦天下的时候,把自己放了下山去。 关山羽觉得自己聪明极了,这种关头还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想到这里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觉得做戏的话要做的更足一点,于是撑着地奋力的从地上站起来,生怕宴如尘逗留太久连累到他似的把他往牢房外面去推,还嘱咐他千万不要没事来找他,万一被人怀疑就不好了,说完便自己退回牢房把门锁好,继续坐回墙边背对着他。 宴如尘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完成了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着他居然还自觉的把门锁上关好自己,然后缩到墙角默默的开始抽泣起来。 宴如尘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钥匙,整个人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一直到出了水牢外,他依旧恍若梦游,神思不属。关山羽莫名其妙的说了那些话,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搞的好像是自己欺负了他,受了莫大的欺辱似的。 宴如尘在水牢外站了许久,心里默默的思考关山羽这些话到底在暗示什么,直到不远处那道紫影出现,宴如尘脸上阴晴不定的脸色才缓和下来,柔声唤道:“鸿音。” 第42章 宗门难混 夕阳彻底隐没于山峦之后,夜幕悄然降临,吞噬了白昼的最后一抹光亮。道路两侧一盏接一盏的烛火自动燃起,宛如天际繁星降落人间,为这幽暗的大地铺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一缕轻风悠然掠过,轻轻撩动了宴如尘额前的几丝碎发,他顺手将这些不安分的发丝捋至耳后,整理好复杂的心情,朝前方那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紫色身影走去,语气中满是关切:“鸿音,这么晚了,你怎会从灵堂那边过来?” 司鸿音这几日遭遇的打击过大,面色非常不好,似乎哭过许多回,眼里全是红色的血丝,仿佛一夜之间被抽离了所有的色彩与活力,本来应该算作是珠圆玉润的身材,如今已然清瘦了不少,她嘴唇紧抿,偶尔抽动,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内心深处翻涌的悲痛,哑着声音道:“你是去杀他的吗?” 宴如尘知道她说的是关山羽,但是自己前来的目的并不是这个,有些抱歉道:“不是,来问话,看看有什么线索。” 司鸿音似乎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惨白的脸嗤笑一声,道:“问出什么了么?他交代是谁指使他做的么?还是到底他串通了魔族的哪位里应外合杀了我父亲!你们要是不去处理了他,就不要拦着我替天行道!” 说罢司鸿音便提着剑要往水牢里去,宴如尘见她情绪骤然激动起来,赶紧上前拉紧她安抚道:”鸿音,你先别急,如今长老院那边还在审理,若此时把他处理了,岂不是半点线索也没有了?况且山羽从前确实贪生怕死,爱慕虚荣,但自从上山之后,在青长老的教导下性格已经变好许多了,到底是不是凶手,此事还需要细细查明清楚。” 司鸿音在宴如尘怀里挣脱十几下挣脱不开,终于扑进宴如尘的怀里大哭起来,断断续续道:“可死的是我父亲,是你的师父呀,你怎么让我冷静!查了快三天了,半点眉目都没有,这关山羽的嘴怎么也撬不开,如果不是他与魔族勾结,天下有谁能如此顺利进出天璇道宗,能如此轻易就谋害了父亲!” 宴如尘深深的叹了口气,用手安抚的轻拍着司鸿音的背,嘴里一直说的宽慰的话,司鸿音哭声逐渐变大,哭了许久后似乎是哭累了,声音又慢慢变小,倒在他怀里一个劲抽泣,宴如尘无奈道:“现在有人怀疑山羽是凶手,也有人怀疑他内外勾结,但真相如何,还当从长计议。鸿音你别担心,我一定会仔细查明,还师父一个真相。” 被宴如尘安抚许久,司鸿音才慢慢平复下心情,可是她一想起父亲那可怖的死状,心里这怒气与悲伤便如何都压不下去。但是她最气的是,连她自己也怀疑关山羽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毕竟事情一发生时,长老院把关山羽押到灵堂去过一次,本是叫他当着众长老的面好好思过坦白自己的罪行,谁知道他就刚到灵堂看了棺材里的人一眼,就被吓的又吐又哭的晕死过去,除了求饶别的根本说不出什么,如此笨头笨脑实在让人怀疑他能作为凶手谋划此事。 但是这事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可凶手不是他,还能是谁呢?三天找不到凶手,往后还能找到吗?三天时间那凶手是不是早就逃之夭夭了。 思及此,司鸿音红红的眼睛里又慢慢迸发出愤怒,她一向知道宴如尘与人为善,不轻易把人往坏处想,连关山羽这大逆不道之人都愿意为他辩白几句,可是司鸿音却不能轻易放过他,她现在恨不得进水牢去活剥了关山羽,扒了他的皮挖了他的心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乌黑心肠。 宴如尘还在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安抚道:“事情未水落石出前,莫伤了关山羽性命,但若他真的与此事有关系,我们必要撬开他的嘴。”司鸿音咬着唇愤恨道:“三天,若是岳师叔没有能力从他嘴里挖出线索,还不如尽快换人。我就不信像关山羽这种乡野出来的人,没有什么阅历也没有什么骨气,随便给他点好处连爹娘是谁都能忘的人,还真如此难查案?这种人,他…” 霎时间,宴如尘轻拍司鸿音背脊的手微滞,司鸿音即刻察觉,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分寸。毕竟关山羽和宴如尘同村一起出来,当着他的面说关山羽是乡野村夫,等于把宴如尘也骂了一顿。 她连忙自宴如尘怀中坐起,歉意溢于言表:“如尘,你知我并非此意。” 宴如尘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温柔回应:“我自然知晓,不必介怀。“ 这笑容如同春日暖阳,司鸿音原本阴霾一片的心情终于是舒坦了许多。她凝视着宴如尘俊逸的侧颜,忽而忆起一事,匆匆从怀中取出一精致荷包,轻轻置于宴如尘手中:“说起关山羽,你之前好奇青长老为何对他如此偏爱,甚至不惜违规相助。这其中的隐情,你只需查看青长老房中便知分晓。” 宴如尘低头,见荷包内藏有一令牌,眉头微蹙,显露出几分忧虑:“我虽好奇,但弟子擅入长老居所,确有违规矩。” 司鸿音轻按宴如尘欲退回荷包的手,脸颊微红,轻声道:“如尘,你我已私定终身,这荷包便是我的心意,你怎能拒绝?再者,青长老因违规之事已自请长老院责罚,而你正负责调查我父亲之案,此乃公务所需,不必拘泥于常规礼数。” 闻此言,宴如尘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他朝司鸿音温柔一笑,轻声细语道:“先送你回去吧,你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 话虽然是关心司鸿音没有休息好,但宴如尘自己同样是在连轴转,未得片刻闲暇。 他除了要深入调查那起事件,还肩负起诸多后续工作的重担。藏书阁遭雷击损毁,典籍散失,修缮与书籍补全的工作繁重异常,需细致整理清单交予玄霜居采办。再加上此前众弟子从坞子尖急忙返回,外头如今还不知天旋道宗发生了何事,但是这阵仗倒是惹了不少人好奇,近来总是有人聚在山门前打听消息,还需派弟子镇守并准备说辞以应对询问。 此外,查案、审理、筹备司宣清的丧仪、安葬事宜,以及清理逃逸妖兽等任务,基本上都落在了天剑阁弟子身上。但是天剑阁弟子一向是埋头苦修,对人情世故居然几乎人人一窍不通,面对如此复杂局面,根本显得力不从心。旁的派系虽然说是和天剑阁同宗同源,但是现在传出弟子勾结魔族一事,各派长老都纷纷忙于自查内部,根本没有余力能帮到天剑阁分担一些。 因为司鸿音与宴如尘这层交情在,她便一力推举宴如尘作为主查,于是这每一样单拎出来都是令人焦头烂额的事情,便都压在了宴如尘的头上。 宴如尘平生第一次,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明明距离事情发生才过去三天,但是似乎过了半辈子。 他把司鸿音送回紫薇社安顿好,又是哄又是安慰,直到司鸿音睡着,他才回来。他一边捶着被司鸿音靠麻了的手臂,步子虚浮的走回了天剑阁,一进大堂入眼便是满地的卷宗与玉简,卷宗堆积如山高,弟子们捧着卷宗圈圈画画,埋头苦干,正在清点那晚雷击后损失的书籍与盘查那魔族是不是有偷偷从宗门顺走的东西。 宴如尘凝视着满地的杂乱,心中涌起一丝疲惫,正欲转身回舍小憩片刻再来帮忙,谁知这左腿刚一抬,一弟子的目光恰好掠过,笔尖一顿,随即移开目光,嘴里却不阴不阳道:“我当是谁挡我光了,原来是现在的首席大弟子啊,哄人倒是挺在行,帮忙就看不见人影了,累死我们算了。” 周遭几名弟子闻言,纷纷抬头,目光闪烁间,又迅速低下头去,私下里窃窃私语:“别往心里去,人家修为高、相貌好,自然有人疼,咱们还是老实查卷宗吧。” “说的也是呢,按照司小姐对他的喜爱程度,保不齐以后这天剑宗就他接手了,我哪敢不干啊,这大腿以后还得抱呢。” 几人话语间一来一往把宴如尘钉在了小白脸的柱子上,宴如尘在门槛上尴尬的站着,酸话听在耳朵里,但却半点没有回击之意。只是无奈苦笑两下,思忖着众人或许只是太过劳累,言辞方显刻薄,决定还是先不去休息了,在这里一起帮忙。 想罢便抬脚往大堂里走,正打算开口劝众人回去休息,剩下的卷宗自己来看。但是话未出口,突然感觉自己手臂被人拉了一把,他回头望去,胡起正面色不善的站在他身后。 胡起不满地瞪了宴如尘一眼,随即转身对大堂内的弟子们厉声道:“都找死是吧。这是在替师父查案子,难道是在帮宴如尘干活吗?一个个嘴里怪里怪气的,要是真这么不愿意干,我去长老院替你们说说,往后都不用干了!” 众人被胡起的气焰吓到,纷纷住了嘴埋头干活,假装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宴如尘苦笑一下,正要给胡起道谢,却被他拉着往外走,边走边道:“你早上交代我的事情都办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第43章 做作 两人步出大堂,走到一处空地上。胡起往亮堂堂地大堂里头望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跟出来,才压低声音说道:“坞子尖那边倒是没什么,妖兽跑出来后就四散逃开了,无非是毁了一些山道和仙梯。倒是澄兰镇那边,因为离得比较近成了妖兽聚集地,不过你前日安排我们去把北边那条栈道堵了,把妖兽赶到乱葬岗去围剿,这才避免了人员伤亡。我一直好奇,你是怎么想到的?” 宴如尘笑笑,解释:“东、西、南三面皆是官道,常有朝廷仙家修炼往来,坞子尖猎场中的妖兽多为驯化后捕获,比野生的要聪明点,自然懂得避开这些是非之地。” 胡起闻言,恍然大悟,自嘲地摸摸鼻子:“原来如此,还是你心思缜密,我却是未曾想到这一层。” 宴如尘轻轻拍了拍胡起的肩膀,笑道:“各有所长,你此次领队围剿妖兽,功不可没。” 胡起大笑,摆摆手道:“你就别取笑我了,这不都是听你安排的,徐师兄都没有留意到,谁知在澄兰镇路口就被妖兽给办了,到现在还在玉宸宫养着。说到玉宸宫,那澄兰镇就是玉宸宫的所处,本以为仙门百家会迅速反应,但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封锁栈道,导致越打妖兽越多。说起玉宸宫,嘿,你是没去不知道,他家的小姐真的是个奇人。修仙门派从小就和妖兽打交道,遇到些弟子看到妖兽打不过只能逃跑的就够废物了,他家小姐居然见到妖兽跳她面前就晕死过去,害我背了她一路,不然我这手上也不至于添条疤。” 宴如尘闻言,想起同样看到妖兽就昏死,且还在水牢里哭哭啼啼的某个人,不禁皱了皱眉,无奈摇摇头道:“可能有人天生怕妖兽也不一样,就像惧怕血腥一样。” 胡起摸摸鼻子,道:“反正他们都挺废物的。不过还好现在有你在,长老院已经知道了你安排围剿澄兰镇妖兽的事情,对你很是赞赏,往后真把司鸿音许配给你也说不定。” 宴如尘面色稍敛,认真道:“此类言辞需谨慎,以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胡起笑得更欢了:”知道了,你用得着这么严谨吗?上次在坞子尖你救了我一命,这个恩情我是不会忘的,况且你在天剑宗这么长时间来,武艺与品行有目共睹,怎么就配不上她了。” 胡起在坞子尖猎场时,也被几个参赛者围攻过,那几人不知来自哪一家修仙门派,出招阴险,步步紧逼,除了要击败他外,还想抢了胡起身上那些有价值的配饰和宝剑,几人对一人,几乎是差点把力竭的胡起逼下山崖,幸好宴如尘出手相救,胡起才免遭不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经此数番相救,胡起对宴如尘的戒备与敌意早已烟消云散,甚至因为自己曾对宴如尘多次为难,但宴如尘却以德报怨,如此更是让他心悦诚服,主动和宴如尘交好。 这段剧情在《仙途逆苍穹》里用了整整十章来歌颂宴如尘的高尚品德。又因为几乎每个修仙小说都得来这么一段“原本看主角不爽的配角最后折服于男主魅力成为他死心塌地的马仔”剧情,此篇一发布后,“日系少女八嘎酱”又盖了一百多层楼骂。 宴如尘颔首,道:“走吧,回舍馆休息,明早我们就出发去澄兰镇,接徐师兄回来。” 胡起“嘿”了一声,打趣道:“你啊,明明困得眼皮打架,见弟子们私下议论还想插手帮忙,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真的要在那里面坐着看一晚上卷宗。” 宴如尘笑而不语,避开了这个话题,道:“容容呢,今天一天没见到她。” 胡起不屑地哼了一声:“她胆子小,和玉宸宫宫主千金有得一拼。昨天晚上她和琼华顶的师兄们去搬兵器,那帮人好奇长老雷击之事,居然想着夜半去偷窥。谁知道灵堂大殿因为昨晚在布置保存尸体的机关,还没来得及封棺,一群人直接看到了师父被雷击后的焦黑尸体,吓的当场晕过去三个弟子,陈容容也被吓的做了一晚上噩梦,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宴如尘闻言,无奈摇头,轻拍胡起肩膀:“罢了,我们走吧。” 次日清早,天还未破晓,山坡上的鸡还没有打鸣,宴如尘就匆匆起身出了门,临行前不忘前往青元子居所的竹舍,确认心中所惑后,便整装待发,毅然下山除妖。 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关山羽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盯着升起的朝阳心想,又要被打了。 而宴如尘一早上便和胡起等人去了澄兰镇。 近一年来,宴如尘在天剑宗内武学修为突飞猛进,可谓顺风顺水,同时他待人温和,多次下山历练时慷慨解围,救助同门,且谦逊不争,乐于分享功劳,逐渐在宗门内赢得了人心,慢慢的在宗门交到了朋友。 但虽说是朋友,却更像是心腹,或是上下级关系,平时聚在一起都是听宴如尘的指示行动,处处以他为先,虽然这样相处起来似乎有些奇怪。不过宴如尘从小也没有交到过朋友,从前见刘启和关山羽那帮人,也是以刘启和关山羽为主的,便也觉得现在身边跟随的这群人与自己的相处方式倒也算合理。 至于那些因为觉得他攀附司鸿音才在宗门站稳脚跟,从而不服他的弟子,宴如尘也不甚在意,他对自己有信心,早晚可以以自己的实力赢得所有人的认可。 一行人御剑疾驰,仅半时辰便抵达澄兰镇。途径路线中,不乏能看到一些背着行李拖家带口避难的凡人们稀稀疏疏的在路间行走,扶老携幼,步履匆匆,景象凄凉,看来这次从坞子尖逃出来的妖兽不少,已对当地民生造成重创。 宴如尘几人不敢怠慢,直奔澄兰镇中心的玉宸宫。此镇乃边境官道要冲,规模宏大,商贸繁盛,人流如织,胡商异客亦屡见不鲜。但是因为近几日妖兽四处乱窜,导致平日繁华热闹的镇子行人都少了许多,除了能在长街上看到一些仙门中人在处理妖兽尸体,其他的普通人家几乎是闭门不出。 几人赶到玉宸宫,刚到门口就被门上挂着的两幅金字对联闪了眼睛。那两幅对联对联以黑匾为底,金漆勾勒,于阳光下熠熠生辉,耀人眼目,几人都下意识抬起手臂挡着,避免被闪瞎。往那对联上仔细一瞧,其上镌刻着三十二个字。 上联:龙腾盛世风云变,金碧辉煌映日边 下联:凤舞神州锦绣展,玉宇琼楼接天边 横批:福满乾坤 宴如尘看着这字默默不语。这副对联采用了较为夸张和浮夸的词汇,上联“龙腾盛世风云变”描绘了盛世之下,龙腾云起,风云变幻的壮阔景象,同时“金碧辉煌映日边”则以金碧辉煌的辉煌景象映衬出日出的壮丽,寓意家门兴旺,光芒四射。下联“凤舞神州锦绣展”则以凤凰在神州大地上翩翩起舞,展现出一幅锦绣山河的美丽画卷,而“玉宇琼楼接天边”则进一步夸张地描绘了居所之豪华,仿佛与天边的仙境相连,寓意居住者生活美满,境界高远。横批“福满乾坤”则是对上下联内容的概括和升华,寓意着福气满满,遍布天地之间。 胡起嗤笑道:“这老宫主还真当以为自己是遨游天地的凤凰呢,写这么个东西还以为他厉害死了,谁知道连几只普通妖兽都打不过。” 另几名弟子在一旁偷笑,宴如尘没有回应,只道:“谨言慎行,此番前来,还有其他要事。” 胡起敛起笑,朝宫门口喊了一句:“天璇道宗弟子前来,劳烦通传一声宫主。” 门口守着两名眉目清秀的弟子,俱是唇厚齿白,玉冠粉巾,可谓卖相十足。两名弟子见门外站着几名身着白袍、胸前绣鹤图案的少年们,认出是确实是天璇道宗的弟子,不敢怠慢立即进了宫门内通传。不消多时,一个肥胖圆滚的身影就从门内急急跑出。 “众位小修士 ,你们可算来啦!” 第44章 乐不思蜀 那洪亮的声音非但源自门内,更似穿透四野,响彻八方。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仪表堂堂,仙风道骨的玄袍道人跑出来,此人头戴紫金冠,身披金羽凤凰氅,打扮极为煊赫,但是衣服大了一圈,显然是被那圆滚的肚皮撑开的。 众弟子瞧见玉宸宫宫主李修齐出来了,赶忙拱手迎接。李修齐快跑临近众人面前时,连忙收敛了步伐,换做迈着沉稳的四方步走来,脸上的焦急一扫而空,变脸般换做满脸笑容,朝众弟子回礼道:“诸位弟子久等了,你们的师兄正在舍下安养,大家是先享用膳食,还是先去探望?” 众弟子一致决定先探视师兄,一番寒暄后,随李修齐步入玉宸宫。一进正殿,宴如尘抬头便看到正面挂着“宇宙”二字,出于礼貌询问:“仙师,为何供奉这两个字?” 胡起正要阻拦,但是宴如尘已经脱口而出,那两个粉巾弟子对视一眼,立刻朗声回答,像是回答过许多次似的熟及而流:“吾师乃三官五帝亲封之修仙高人,与先祖义结金兰,共列仙班。他穷极一生探索宇宙奥秘,而宇宙之广袤,远超凡人想象。因此,门前仅书‘宇宙’二字,既表对浩瀚宇宙的敬畏,也彰显对自然法则与宇宙秩序的至高尊崇。” 一通文言文酸倒了众人的牙,宴如尘惊了一下,没想到这玉宸宫的跟脚这么深,本来对李修齐便是敬仰尊敬,如今更多了一些敬畏。胡起从小家世显赫,与玉宸宫有过几番往来,此时在后面站着默默叹气,提醒站在一旁淡然自若的李修齐道:“仙师,我们师兄在哪里?” 李修齐睁开微闭的双眸,手指一侧紫木雕花、黑漆涂饰的居所:“在那边。” 众弟子默默无语,眼看着明明可以直达的路居然拐了个弯先带他们来正殿转一圈,估摸着就是想让他们见识一下这牌匾,好歹宴如尘问出了口,不然要是大家一直没注意到,他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站上多久。 众弟子看破不说破的默契噤了声,跟着粉巾弟子一路走去了舍馆。房门一推开,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异香袭来。众人不自觉扇了扇鼻前的空气,更有几人直接捏住了鼻子,问:“这什么味道?” 粉巾弟子忙答:“这是西域进贡的乌兰香水,是用梵天净火莲、幽冥玄冰草、九转龙涎芝等十几味珍稀草药调配而成,具有清热降火,安神补血,舒筋活脉,增年宜寿的作用。” 众弟子见这香水像不要钱似的在房间内洒着,也不敢再多问什么,怕是再多问两嘴,这其中的物件都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再听他们这么讲解下去,怕是天黑都回不去了。 几人往内屋走,只见徐风羽靠在床边,一个女侍给他按着肩,另一个女侍则在一旁给他念着话本喂着葡萄,徐风羽则闭目躺着,脸上看不见断腿的痛苦之色,倒是叫人看出了一点惬意与享受。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宴如尘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李修齐面露痛惜之情,沉声道:“徐小弟在北面截杀从坞子尖跑出来的妖兽时,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十几头妖兽围攻他,还被一条不知哪里来的黑蟒给缠住了,情势危急。幸得我派弟子及时援手,施展绝技救下徐小弟,但是徐小弟还是断了一条腿,唉,造孽呀。” 胡起在一旁猛地咳嗽一声,徐风羽恍如梦中惊醒,猛的睁开眼睛,见自己同门师兄弟们站在不远处尴尬的望着自己,便赶忙的从一名女侍的腿上滚了下来,忙道:“师弟们,你们来接我回去啦?” 宴如尘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语气中带着歉意:“师兄,昨日归宗便闻此不幸,今早急忙赶来,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师兄海涵。” 徐风羽没有半分被怠慢的样子,摆手笑道:“哪里哪里,你们来得正好。” 李修齐在一旁捋须笑道:“玉宸宫哪敢怠慢各位英勇除妖的小修士们,你们也看到了,徐小弟在我处休养的很好。” 确实休养的很好,就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徐风羽平日里阴云密布的眉头都解开了,吃饱喝足还有人照顾,真要让他走了,还真心舍不得。 徐风羽希望能在这里再多待两天,能再晚一点回宗门去,反正现在宗门里有个宴如尘,这么勤劳能干仍差仍使,缺他一个也不缺。自从自己十岁上山到十七岁,过的都是苦行僧的日子,如今享受这一次被人伺候的生活,还真有点乐不思蜀,腿都不疼了。 众弟子当然看出来徐风羽那不想回宗门的心思,毕竟那陶醉的模样都写在脸上了,几名胆大的弟子已经在背后议论起来,觉得这大师兄看起来颇为不靠谱的样子。 虽然当前宗门内外事务纷杂,宴如尘等人实难分心照料一个断腿的大师兄,但是于情于理都是应该把徐风羽接回山上去的,毕竟没有一直把自家人放在别人家里养的事情。宴如尘遂再次提议:“师兄,咱们收拾一番,即刻启程返回宗门吧。” 徐风羽环顾四周,除了那条尚未复原的腿,似乎并无他物需整理,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惆怅,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的伤腿上。 李修齐留意到徐风羽那依依不舍的表情,毕竟自己这玉宸宫广厦万间,物资丰饶,家仆千千万,那山间道所怎么能和自己的地方比,如今这天剑宗大弟子就待了一日便乐不思蜀了,传出去得叫外人更能知道自己这宫殿的厉害。 李修齐颇为自豪道:“诸位小友,徐小弟的腿伤极为严重,骨骼几近粉碎,一日之休养远未恢复。无论是御剑飞行还是乘车颠簸,对他而言皆是重负。我玉宸宫既为仙门之首,自当承担起照料伤者的责任。不如让徐小弟再留几日,待伤势稍缓再议归期。” 这仙门之首的称号不知道是谁封的,不过李修齐就很自然的说出来了。此言一出,众人面露疑色,宴如尘正欲回应,李修齐已悄然靠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另外,我闻贵宗近日似有波折,不知是何事?若需援手,但说无妨。” 宴如尘闻言一愣,迅速与胡起交换眼神,胡起立刻会意上前:“宫主言之有理,大师兄伤势未稳,强行搬动恐不利恢复。既蒙宫主关照,我等愿将大师兄暂留此地,待宗门事务处理妥当,再来迎接。” 李修齐察觉到这些弟子对天剑宗事宜的回避,心中好奇更甚,但表面却恢复正色,宽慰道:“诸位放心,徐小弟在此,我必让他养尊处优,恢复如初。不过要是贵宗..” “李仙师!”胡起打断,认真道,“我们宗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群弟子站在后面点头如捣蒜,李修齐没意思的撇了撇嘴。 一群人站在房内又是客套了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寒暄过后,众弟子见没有接到人回去,便也不敢再怠慢,毕竟仍需继续出门清除其余的妖兽。李修齐亲自带着众弟子送出门,却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的给他们介绍这宫门内的大小布置,上到假山是从江南一代巧工亲自雕琢的,下到小小的一盏灯笼是五帝中的某一位亲自赏赐的火凤凰花纹,天下独一份绝无仅有等。 众弟子听的耳朵生茧,出门的脚步不自觉地快了一些。正此时,对面走廊款步走来一位妙龄女子,正是大病初愈的玉宸宫宫主女儿李素吟。 李素吟刚被乱七八糟的丑陋妖兽吓的病了两日,今天终于感觉身体康复了一点,便出来透气。不期然间,一群俊朗少年映入眼帘,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位,简直是看了一眼此生难忘的程度,她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和美男,如今见到一个顶级的俊俏人儿,两眼都泛光了,忙问一旁的侍女明月:“他们是谁呀?” 明月回答:“他们?哦,天剑宗来的弟子,接他们师兄的。” 李素吟回忆了一下,又问:“天剑宗的?那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大帅哥是谁?” 明月答:“那个啊,就是他们目前的协理,叫做,唔,宴如尘?” “谁?” 明月看小姐没听清,又答了一遍:“宴如尘。” 李素吟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第45章 换人 众弟子垂头丧气的听着李修齐滔滔不绝,没有发现远处的李素吟。 李修齐还在热情地和弟子们诉说着他这条曲径走廊的来历和设计理念,余光却瞥见自己那女儿又在不远处晕倒了。 想起她最近这段日子看到俊俏少年就双眼泛光,想必是年纪到了春心萌动,如今这反应这么大,八成是因为这群天剑宗的弟子相貌出众,所以一时间气血上涌居然晕倒过去。 李修齐暗自摇头,感慨自家女儿竟如此没出息,虽然这天剑宗的弟子们确实相貌非凡,尤其是这宴如尘,年少有为,样貌出众,但是玉宸宫也有不少好儿郎,怎么李素吟平时就爱答不理的,对着那断了条腿的徐风羽都格外殷勤。 思及此,李修齐又觉得把徐风羽留下似乎不是个好决定,万一他把自己女儿拐走怎么办。 众人心思各异的走到正殿口,见前方便是大门,宴如尘等人正欲辞行,却被李修齐拉住了手,听他道: “诸位小友出身名门,皆是宗门之骄子,今日屈尊驾临,实乃我宫之幸。不妨一同参拜宇宙,共祈福祉,如何?” 宴如尘一脸懵懂,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到了牌匾下面,四周突然出现了其他的粉巾弟子,推搡着把天剑阁众弟子往牌匾下推。 等人都站在一排后粉巾弟子们便四散走开,只留下天剑阁的弟子们和握着宴如尘手的满面红光的李修齐,最先站在门口守门的两名粉巾弟子一个取纸轴一个寂笔墨,转瞬解衣盘礴来,一看就是常做。 不消多时,纸上便绘出一幅《仙缘悟境图》,画上一排风神俊朗的青年们以宇宙二字为背景,携手而立,天边隐现金色异象。李修齐在画中比本身更加俊俏年轻,双眼灼灼有神,倒是宴如尘几人,看起来竟比本人要成熟几分,像是三十来岁。 宴如尘不明所以,李修齐倒是动作很快,手一挥画像就飘到正殿顶上,众人抬头望去,见那房顶上摆着不下三四十张画像,皆是李修齐和各路人士的同框画像。 唯一相同的便是一样的背景,一样英俊的李修齐。 宴如尘等人:“...” 另一侧的水牢里,关山羽又被那两个络腮胡弟子好好的“教育”了一顿,他之前被打的时候还能嚎上两声,现在是嗓子也哭哑了眼泪也流干了,除了还会继续晕死过去外,已经给不出任何其他反应了。 两个络腮胡弟子觉得很没有成就感。 问不出话,这人又半死不活昏昏沉沉的,藤条抽在他的身上好像打在棉花似的。 见关山羽两眼一翻又死过去,两位络腮胡只得悻悻然将他拖回牢房继续关着,等明天再继续公事公办。 不过今天却有些不同,他们刚刚把关山羽丢到牢里,这门锁还没有锁好,便听到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一名身着白鹤纹校服的天剑阁弟子匆匆闯入,说要把关山羽带去正殿。 络腮胡一听,有些兴奋道:“如何?可是查出什么了?” 毕竟这俩络腮胡虽然长得其貌不扬,但却实实在在是通过自己的能力跻身宗门的,这几日就在水牢里看着这嫌疑犯了,这水牢阴暗潮湿容易得湿气就不说了,别的弟子们都在宗门外去清理妖兽,就他们在这里守着个嫌犯,难道除妖不比在水牢里待着有意思? 传讯弟子摇头回应:“尚无实质进展,只是外头来了位协助查案的高手,帮咱们查案呢。” 那两个络腮胡一听,觉得不对,赶忙问道:“帮我们查案?不是说这事不许流传出去吗,怎么还找了外人,是什么来头?” 这种事情最好打听打听清楚,毕竟琼华顶负责审理关山羽,但是人抓进来快四天了,半个字都没有撬出来,若新来之人背景深厚,一旦问责,他们这些小角色恐难逃干系。 因此,探清来者底细,预备说辞,成了当务之急。 那传报弟子与这两位络腮胡平日里认识,见他们询问,心中无碍,觉得大家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隐瞒的,也闲聊起来。 他把头四处看了看,确认这里除了牢里那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关山羽再没有其他人,方才轻声细语道:“长话短说,今晨我们请来了紫霄灵境的大弟子,据说专擅克魔与邪术破解之道。他已在灵堂与藏书阁间徘徊多时,闭门与长老们密谈,刚刚才吩咐我将这疑犯给带过去。” 络腮胡师兄弟听后,面露疑惑,连珠炮般发问:“咱们宗门紫薇社不是也研习通灵克魔之术吗?何必舍近求远?这位大弟子何方神圣,与我们宗门交情如何?” 传报弟子耐心解释道:“是修习不错,不过,诶,你们别告诉别人呀,我就和你们说。之前秋水长老他们去藏经阁和灵堂那边作法通灵过几次,但是半点用都没有,我听别的弟子说啊,说是司长老的魂被天雷劈碎了,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两个络腮胡弟子猛吸一口冷气,道:“这么严重?那魔族真是可恨!呸!” 一口痰正好吐到关山羽脚边,但是关山羽一动不动,络腮胡弟子继续问:“魂都震碎了,咱们都不行,那紫霄灵境就行了?去年仙门评比,他们不是还排我们后面吗?” 传报弟子摇摇头,分析道:“此言差矣。仙门评选是评的百家综合实力,咱们是靠着天剑阁实力极其突出才排在他们前面的。不过要论克魔修灵,那紫霄灵境的修为还真在咱们紫薇社之上。“ 紫薇社主修通灵风水,确实在魔族邪术上并没有深入研修,如此一听来,请外援确实合理。 不过两名络腮胡弟子还是不解,问:”不过请的这位高人是谁?口风紧吗?我不是听说不能把司长老身死一事传出去吗? “ 传报弟子道:”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请的那位又不同了,他是鸿音仙子,就是咱们司长老宝贝女儿的青梅竹马,就宋子夜,你们知道不?“ 两个络腮胡连连摇头,传报弟子一拍手想起来,道:“嗐,你们俩去年才来吧,那不知道正常。这宋子夜是紫霄灵境袁掌门的亲侄子,早年双亲殒命于除妖途中,后被袁掌门接入紫霄抚养。鸿音仙子幼时在紫霄求学过三载,与宋子夜青梅竹马,情谊深厚。上次咱们从坞子尖急急撤离时,外界流言四起,宋子夜私下询问鸿音仙子,仙子心中悲恸,便告知了实情。宋子夜与长老院交好,得知主动请缨来相助,长老院便修书紫霄求援。哎哟,我怎么说了这么多,你们千万别说出去啊!“ 那两个络腮胡连连点头,但是缘由听了,还是觉得怪怪的,心想反正都八卦这么多了,不如再多问两嘴,便道:”不过你们那边那个宴如尘和鸿音仙子不是据说关系密切,鸿音仙子还力荐他任协理,查司长老案,这回又请宋子夜,岂不是让宴如尘难堪?“ 那传报弟子连忙在嘴前比了个噤声,示意他们小声说话。觉得他们看问题太浅似的”啧“了一声,继续道:“这宋子夜不是鸿音仙子叫的,是长老院那边叫的。你们想啊,关山羽与宴如尘同乡,恐有偏袒之嫌。宗门正值多事之秋,能者寥寥,宋子夜与我们交好,且精通克魔之术,不就是最佳人选吗?” 经此一番解释,络腮胡二人恍然大悟,偷偷庆幸还好不是在怪他们没有撬开关山羽的嘴挖出什么线索来责罚的。 三人一番八卦后,不敢再耽搁,急忙开锁将关山羽带往长老院。 关山羽虽然躺在地上看似昏迷,其实从那传报弟子刚进来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一路偷听,本以为是要把他带出去斩立决,没想到居然是宋子夜要来了。 他的男神宋子夜,居然要在这种场合和自己见面了? 第46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宴如尘一行人返回宗门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 历经一整日的激战,终于是将澄兰镇附近的妖兽清理完了,只余妖兽遗骸与废墟亟待玄霜居的善后处理。 此次行动虽名义上乃仙门百家联手,实则天旋道宗一力承担了大部分重担。 因坞子尖猎场之变,天旋道宗骤然成为众矢之的,再加上天璇这边如何也不对外公开宗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有几家质疑这场乱动是天璇那边引起来的,自然在剿灭中不甚发力,甚至遇到了天璇的弟子还要多加嘲讽几句。 司宣清身死一事,宗门上下达成统一,暂时在事情查清前不可对外透露,所以真的遇到了外家那些冷嘲热讽的弟子,天璇的人也就吃了这个亏,咽了这口气,只管埋头苦干奋力除妖。 如此低调沉稳的做派,反而在百姓间受到了赞赏。 当然这也是宴如尘要求的,少做口舌争辩,只埋头做事,是非功过自己心中有数则可。 宴如尘如今已经十六岁了,但是做事沉稳,一丝不苟,天璇的弟子与他几番配合下来,昔日对他攀附司鸿音之非议,逐渐转化为对其能力的认可,反倒觉得司鸿音确有识人之明。 不过虽然赢得外界的赞赏许多,那些脏活累活也是实实在在的干着的。 一行人疲惫不堪的剿灭完妖兽,已经累的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匆匆在山下找了一间客栈歇脚,连晚膳都没有吃几口,就纷纷各自回了房间呼呼大睡起来。 倒是宴如尘,站在房里到了半夜都没有入眠。 下午时分腰间的笏板就震个不停,不过那时忙着和妖兽打斗,一直没有来得及打开笏板看一眼,二来是那时外人太多,不方便看。 此笏板是司鸿音偷偷给他用来日常联络的,这笏板不仅可以集灵力千里传声,还可以录制影像以备不时之需,甚至可以作为妖兽指南针,五十里内妖兽动向尽在掌握。 不过笏板的制作难度极大,他们这些弟子现在还没有到可以用笏板的时候,平日一般都是用指南针等低阶法器代替使用,若是叫他们看到自己手上有一块笏板,恐怕又要多想了,到时候不定会对司鸿音有什么麻烦。 思及此,见四下无人,宴如尘把笏板从腰间拿出来,手指解印划开,司鸿音的声音随即跨越千里而来:。 “如尘,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位我自小相识的朋友吗?他今日来天璇了,一同协助长老院帮我查明父亲的死因。非是对你不信任,实因你近日除魔辛劳,分身乏术。子夜专研克魔之道,有他相助,定能速破迷局,严惩关山羽,还我父清白。!“ 言罢,一缕紫烟袅袅,伴之而现的是一帧影像: 一名青衫少年立于石阶,背负长剑,英姿勃发,正是宋子夜无疑。 窗外月色皎洁,宴如尘立于窗前,一旁房间里的胡起鼾声震天响,看来这两日是真的累着了。 他凝视笏板良久,最终苦笑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次日晨光初破,宴如尘早早唤醒众弟子,一行人睡眼惺忪的返回天璇道宗。 连日辛劳,众人疲惫不堪,连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胡起大手一挥,在客栈外豪爽地包下一辆马车,趁着长老师兄们都不在,偷偷的奢侈了一把,请弟子们坐马车回去,众弟子又是道谢又是奉承,连连感叹“胡大少爷慷慨啊”,便连忙爬上马车继续补觉去了。 “什么?不是说了不给泄露出去,为什么还让外人插手?” 胡起听宴如尘说起宋子夜介入查案之事,宴如尘轻描淡写提及,却激起胡起强烈反应,“这人谁啊,司鸿音找来的?不是让你协理了,怎么还找外人,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你?” 宴如尘只是有些郁闷和胡起提了一句,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大,安抚胡起勿要声张,解释道:“鸿音自有考量,此人定非等闲之辈。我分身乏术,听岳长老那边也毫无进度,请外援也是无奈之举吧。“ 胡起”啧“了一声,恨其不争道:“如尘,我就说你人真的太好了,这也不介意那也不计较,咱们下山的时候外面是怎么骂我们的,说这妖兽都是我们放出来的,再自己去除掉,想博个好名声自导自演呢。你在宗门这脚跟还没站稳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有这么多余力分心查案,她找个外援来,不就是摆明了说你没能力吗?你这协理的凳子还没坐热呢,叫那些本来就不服你的弟子又有文章可做了。” 宴如尘苦笑,道:”我本就出身贫寒,无父无母,能入仙门已是大幸,其他的,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胡起摇摇头,把手敲在桌子上”啪啪”作响,道:“妈的都怪那个关山羽,还是你同乡呢,胆子忒大还敢勾结魔族,不然我们哪用的着天天在外面除魔,我这手这几日挥剑挥的,我都抬不起了。咱们回去看看,这宋子夜到底什么人物,不是会克魔之道吗,要是也查不出来半点眉目,也趁早滚下山去。” 宴如尘未再言语,闭目养神,眉宇间难掩忧虑。 胡起见状也闭了嘴没有再吐槽下去,正巧自己也没有睡饱,也靠在一边的窗台上补起觉来。 马车悠然穿梭于蜿蜒山道,山林间万籁俱寂,其行如摇篮轻摆一般,也不知道是胡起租的这豪华大马车太舒服了,还是这车里点了什么香薰,宴如尘坐着方才有些紧绷的神经竟也慢慢松弛下来,不知不觉也慢慢睡去。 然而,宁静未久,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的尖叫声。 众弟子因连日斩妖除魔,警觉性极高,闻声瞬间清醒,条件反射般提剑跃出马车。正欲戒备,却发现马车已经带着他们到了山门口了,眼前站着一手握着鞭子一手抓着一个眼生的小孩的陈容容。 因近日想要上山来打探消息的人实在太多了,赶都赶不完,现在天色还早,太阳都还没有升起来,正好是两班站岗弟子交接的时候,陈容容早上刚一推开窗户,便见居然有人敢大摇大摆的坐着马车上来。 陈容容当下就举着鞭子从琼华顶上跳了下来,刚冲出门口就瞧见了一旁的墙根处趴着一个正准备翻墙的小孩,当即擒下。 本来还想提着这小孩上前去喝退这几辆鬼鬼祟祟的马车,谁知道车上下来的居然是宴如尘他们。 两方人马都很吃惊。 宴如尘见陈容容气势汹汹的揪着那小孩的脖子,一下就明白了这个估计又是想来山门打探消息的,然而,一见宴如尘,陈容容怒气顿消,转而惊喜:”如尘,你回来了?” 她手里的小孩奋力挣扎着,大喊大叫道:”老妖婆,你装什么装!你刚才和我说话可不是这个口气,来的是你爹还是你娘啊,这么谄媚…啊!!“ 不等那小孩说话,陈容容一脚就把他踢下了山。 胡起默默的站到宴如尘身后,阴恻恻道:”这母老虎真是大力出奇迹。“ 宴如尘点点头,回陈容容道:”回来了。听闻宗门请了外援协助调查师父之事,我们特意赶回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陈容容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自责道:“哦哦,你看我,这几日忙的我都忘记说了,来的人叫宋子夜,紫霄灵境的,听过对魔族颇有研究,昨日便到了,和长老院那边在藏经阁里待了整整一个晚上呢。” 宴如尘虽已知情,仍感激陈容容的提醒,并询问:”鸿音呢,也在藏经阁吗?“ 一听到司鸿音的名字,陈容容的脸一下子垮了。 胡起他们识趣的退到一旁,八卦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流转,陈容容语气明显平淡下来道:”在呢,也在藏经阁,关山羽也在。“ 宴如尘问:”山羽也在?从水牢里放出来了吗?“ 陈容容撅起嘴,有些不悦道:”是。关山羽在被打,司鸿音在哭。“ 第47章 他是冤枉的 一行人赶到藏经阁的时候,便看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画面。 大殿之内,长老们面色凝重,唉声叹气不绝于耳,连闭关多日没有出现的玄霜居长老金云澈都破了闭关提前出来了。 几位长老满面阴云,在大殿内踱步的踱步,叹气的叹气,挠头的挠头,愁云惨淡一片。 青元子站在关山羽的身边,脸色倒是比其他长老轻松一些,之前因私下操作把关山羽招进山门自请去受罚,如今终于出来了。 虽然这每届招生都有一些小动作,哪怕被戳破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这被招进来的弟子涉嫌谋害长老,迟迟未招供,青元子自知羞愧,自请受罚,承担责任,现在站在这藏经阁的审理现场,本应该满脸羞愧,悔不当初,谁知道他居然是脸色最轻松的那个,似乎是什么大石头从心口搬走了似的,松了好几口气。 司鸿音端坐于长老之中,嗓音嘶哑,眼眶鼻头都泛红,甚是可怜,一脸愤怒的看着关山羽,眼里的火恨不得把他直接烧死。 而一旁的关山羽,抱着腿缩在角落里发抖,这两日似乎是又被收拾的狠了一些,遍体鳞伤,两日不见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打烂了,红通通眼睛的望着众人,眼里又怕又惊,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整个人看着…比一旁的司鸿音还要可怜,更要惹人怜爱… 站在门口的众人都不自觉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给晃出去。 司鸿音虽泪水涟涟,手绢紧握,但多年来养成的好教养也没叫她失了仪态,虽然心里伤心的紧,但是坐姿端正,面容严峻,只是一抽一抽的鼻子和眼里翻涌的泪水看出她此时并不冷静。 她余光瞥见了站在藏经阁外的宴如尘,呼喊道:“如尘?” 宴如尘点头回应,随即向众长老行礼,询问是否能入内。 长老们刚欲回应,司鸿音已不顾一切地冲向宴如尘,先前的端庄瞬间瓦解,扑入他怀中泣不成声:“出事了!如尘,出事了!” 众长老见状,觉得自己同不同意没什么意义,继续回头愁云惨淡地唉声叹气起来,陈容容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冷眼旁观,没忍住“啧”了一声,被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岳凌梧留意到,挥手示意道:”除了宴如尘,你们都先退下吧,记得把门关好。” 陈容容蹙起眉,小声喊道:“师父…” 岳凌梧瞧她一眼,无声的说:“不懂事呢,快下去,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胡起等人本来就没兴趣八卦这里发生了什么,这几日舟车劳顿,早就累死了,既然没他们的事就趁早回去补觉,于是立刻回头毫无留恋的纷纷告退。 陈容容见宴如尘被司鸿音抱着,胡起几人跑的远远的,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便也不情不愿的带好了门回了琼华顶。 藏经阁内烛火辉煌,昔日雷击之痕虽已修补屋顶,但柱梁与大殿内的焦黑遗迹依旧触目,因案情未明,现场还不能被破坏,所以暂时就保留了这个状态。 宴如尘身姿挺拔,虽然怀里有个美人哭的可怜,但是他还是纹丝不动的保持着仪态。一手轻轻拍拍司鸿音的肩,以眼神示意此举不妥。二人互有好感,却未明言于世,此番亲昵,确有失体统。 但是司鸿音并没有反应过来,如今她骤然丧父,案子又查不出结果,看到心上人自然而然就把他当作依靠了,就想抱着他寻找一丝安慰。 而角落里的关山羽努力的把身子缩成一团,希望他们千万不要注意到自己。 宴如尘拍了司鸿音两下,见她毫无反应,便也作罢,任由司鸿音依偎,同时目光流转,注意到一旁还站着一个负手而立的俊秀少年,便是笏板里告知的来协助查案的宋子夜了,于是他主动打招呼道:“阁下便是宋子夜宋仙师吗?” 宋子夜回以微笑,假意没有看到他和司鸿音这男女授受不亲的画面,道:“阁下便是如尘师弟吧。客气,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我宋师兄即可。” 秋水剑姬在一旁沉沉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个还有心情搂搂抱抱另一个还有心情寒暄的,她道:“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做多余寒暄了。子夜,如尘如今是你师妹一举推选的天剑阁协理弟子,便直接向如尘说明你对司长老一案的见解吧。” 宋子夜点点头,正色对宴如尘道:“我遍访天璇,耗时一日,所得结论是:关山羽,这位被指为凶手乃至魔族奸细的弟子,实则既非真凶,亦无魔族背景。” 话音刚落,关山羽的眼泪就流下来了,虽然此前宋子夜当着长老院众人说这个结果的时候,他就因为激动好好的哭了一遍,但是如今这结果再听一遍,还是如此让人觉得温暖。 不愧是按照自己理想型写的人物啊,男神啊,还我清白啊! 宴如尘颔首,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解:“宋师兄何以确信?” 毕竟,长老院先前已详尽列举了关山羽与魔族有所关联的蛛丝马迹,如今骤然反转,自当有充分的理由。宋子夜深知需以理服人,条理清晰地阐述道:“判断基于三点:一者,关师弟身上并无丝毫魔气缠绕;二者,更无魔印留存。魔族常于手下施加魔印,以便于操控与追踪,此印虽可隐匿,却难以根除。我亲自查验,确未发现此等痕迹。再者,诸多事件疑点密布,看似针对山羽,实则逻辑难圆,如某些现场他根本无缘涉足,更别提预设陷阱;三者,便是众长老所说的唢呐声,我听了几遍那曲子,也找了青师叔验证,除了有些振奋人心外,无别的作用。尤为关键的是,他灵力浅薄,仅勉强达到入门水平,欲以此伤害修为深厚的司师叔,无异于蚍蜉撼树,难于登天。” 关于灵力不足这一点,长老们虽已验证,却因先入为主的认定关山羽与魔族勾结之疑,未曾深究其中他能否独自作案。 然而宋子夜专研克魔之术,对魔族气息极为敏感,无论是留下再小的线索,总能探查一二,所以既然宋子夜如此说了,几乎可以证实关山羽是冤枉的。这也是方才诸位长老息连连的原因,因为线索断了,如今唯一的嫌疑人消失了,此事几乎成了无头之案。 但是秋水剑姬听完宋子夜的解释,关注点却略有偏移,她狐疑的问道:“你亲自给关山羽做的检查?确定全身都检查过了?” 宋子夜神色自若,坚定答道:“是,秋水师叔,从上到下都被我细细检查过。” 他没有觉得这个有什么问题,倒是众长老听完他的描述,纷纷挑起了眉看向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关山羽。 关山羽脸上不自觉的飘起一抹嫣红,紧紧地抓紧了衣服,眼泪又流了下来。 宴如尘淡淡地看了关山羽一眼,没有说话,倒是他怀里的司鸿音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指着青元子道:“可是青师叔可能会把令牌给他啊!那他很多地方不就可以自由出入了吗!” 青元子听完立刻摇头,在他身后的关山羽也马上摇头否认起来,两人的摇头的节奏几乎一致,看起来颇为滑稽。 青元子道:”我是喜欢这娃娃不错,但是我也没有喜欢到把令牌赠与他用的地步啊。” 关山羽也立刻点头,多日未进食进水,嗓子早就哑了,要是不修了一点仙法,恐怕他早就跷辫子了,他道:“是啊…我没有了…” 宋子夜进一步说明:“令牌之事,我也有所考量。藏经阁进出需令牌与口令双重验证,各派系口令各异,唯有宗门高层及大弟子方能持有。经查,青师叔近半月仅访紫薇社与天剑阁,关师弟获取此二派令牌的可能性极低,故此我已排除。” 秋水剑姬随即澄清:“我上次来是十天前啊,和鸿音一起来拿通灵乐谱的。” 宋子夜微笑点头,示意并无猜疑,但却话锋一转,面向宴如尘道: “其实,我方才便心存疑惑,如尘兄非天剑阁大弟子,是如何有令牌可以进入藏经阁的?” 第48章 他跟着我 现在手里有天剑阁的出行令牌的只有两人,一个是长老司宣清,一个是大弟子徐风羽。 而一个身死,一个断腿在山下养伤。 宴如尘手里应该是没有出行令牌的才对,但是方才他却能如此轻松的穿越结界,带着胡起他们走了进来,那么他手上的令牌到底是谁的? 宋子夜心里明镜似的,这令牌绝不属于陈容容或胡起,那几人一看就是宴如尘的跟班。 尽管刚为一名弟子洗清嫌疑,转而又对另一弟子生疑似有不妥,但既然参与调查,任何疑点都需解开。 于是,宋子夜继续追问:“昨日询问关师弟时,琼华顶的容容师妹无意间透露,关师弟深夜摘取催熟仙草时,是如尘兄协助的吗?”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宴如尘。 此前几番拷打之下关山羽都死活没有说出有谁帮忙,只说是自己一人所为,除了喊冤之外什么都不说。如今居然又冒出一个宴如尘和此事有干系,那关山羽这举动,莫非是包庇宴如尘不可?这其中难道又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关山羽心中自有计较,他知道不能拉宴如尘下水,就怕宴如尘要是也像他一样一日被打三次的被关在牢里审理,那真正的魔族出来捣乱那怎么办,自己这良苦用心宁死不屈死活都没有供出来宴如尘的心意,陈容容就这么无意间提起了? 那他算什么,他的毒打都白挨了吗? 关山羽疼得白眼一翻,眼看就要晕过去,本来只是身上痛,现在头更痛了。 宴如尘脸上却闪过一丝惊讶,惊讶的不是自己被宋子夜发现了他与此事有关联系,也不是陈容容无心之言,而是关山羽都被打成这样了。 居然真的一点都没供出自己? 毕竟就在他来藏经阁这短短一炷香时间,关山羽已经在角落里哭了三回了,他有这么坚强? 宴如尘正欲开口解释,司鸿音却抢先一步,焦急地替宴如尘辩解:“子夜哥哥,令牌是我给如尘的,但事先征得父亲同意的。如尘在派中一直受排挤,又因为幼年身世坎坷,根子有些先天不足,导致后期修行受阻,父亲惜才,才同意让他来藏经阁借古书修习的。” ” 至于那草药之事,我和陈容容亲眼所见,如尘在冷泉受罚时偶遇关山羽偷偷上山,只是顺手相助,绝无预谋。“ 宴如尘轻拍司鸿音,示意她自己来说。司鸿音这才意识到不妥,立刻住口,只是把眼睛瞪向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关山羽出气。 在场众人一时无语,看着比当事人还激动的司鸿音,秋水剑姬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这顶天立地的女中豪杰怎么教出这么个恋爱脑弟子,这种事情居然还上赶着帮人解释,死的可是你爹好吗? 没查出真凶来谁都有嫌疑啊。 但众人见司鸿音都已表态,也没什么好说的,纷纷把目光投向宋子夜,毕竟如今自家里头乱成一锅粥,内忧外患,现下有个能查案的可靠之人在,便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宋子夜听完司鸿音的话,倒是不惊讶,浅浅一笑表示了解,转头望了一眼关山羽,虽然这眼没有带有任何质疑,但是关山羽因为近两日的连续高压审查,有些pdst了,下意识就觉得得把宴如尘的嫌疑择干净,不然后患无穷,于是都不管身上还在哆嗦着立刻起身附和道: “对,是我自己要去的,碰巧遇到宴如尘,与他无关!” 众人把目光移到关山羽身上又移到宴如尘身上,心道宴如尘这小子人缘真好,居然人人都抢着帮他说话,关山羽这小子自己泥菩萨过河了还想着为他开脱,这种脑子真的能勾结魔族杀害长老? 青元子默默的瞥了自己的傻徒儿一眼,倒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宋子夜见状,轻笑出声,抬手安抚众人:“诸位不要紧张,我只是好奇一问。此事尚且没有眉目,还得细细查明。这样吧,我暂且在藏经阁继续勘察,天色也不早了,诸位前辈便先行回去休息吧。“ 众人抬头望了望外面刚升到正午的日头,也不知道这天色不早是不早在哪里,不过各派都还有不少善后工作要做,既然现在查案的烫手山芋有人接了,他们也乐得抽身。 尤其是岳凌梧,他本来就是个粗犷的汉子,一身力气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是用头脑他就头疼了,前几日审理关山羽一点眉目都没有,除了每日打三顿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但是又怕最后查不出来什么东西叫人笑话,于是连着几日夜夜都睡不踏实,如今有人接盘顶包,他想都没想就立刻起身告辞了。 还有金云澈刚刚出关,本来闭关修习的好好的,眼看这武力突破近在眉睫,说不定等他法力更上一层楼时,就不用在玄霜居整日做那些安排内务处理善后之事这种没有任何前途的工作了。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武力没有突破,宗门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匆匆被叫出了关整个人还恍恍惚惚的,一时不知道是该先难受武力修习失败还是先难受同门惨死哪件事。 秋水剑姬瞥了一眼自己那个和宴如尘站的紧紧的徒儿,头就开始发痛,本来她爹在世的时候还能帮她管教一二,现在她爹不在了,自己不仅要照顾她的情绪,后面还得规划一下她的修习策略。 虽说关山羽是青元子给走后门放进来的,可是司鸿音怎么不算是呢,要不是当初看着司老头的面子,以司鸿音的天赋,应该和陈容容一起在琼华顶打铁才对。 岳凌梧早已跑得没影,金云澈却还愣在原地魂游天外。青元子如今是半个戴罪之身,虽然走后门放个弟子进来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但他自觉有违师门规矩,内心有愧,主动请缨自我禁足,此刻在一旁站着也不说话了。 看来这收尾还得秋水剑姬自己来,她深深叹口气,道:“子夜,你这几日操劳,实在麻烦你了。如果有任何需要天璇相助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你在天璇这几日,任何场合任何地点你都可随意进出,不需要与任何人通报。” 宋子夜连忙回应:“秋水师叔言重了,司师叔对我有恩,师父得知此事,也命我务必协助查明真相,还司师叔公道,何来麻烦之说。” 秋水剑姬欣慰点头,望向一边的关山羽,道:“他呢,你准备如何处置?“ 司鸿音激动的抢道:”自然是关回水牢里!不可随意放过他!“ 晏如尘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宋子夜略显为难,摆手说:“关师弟与此案关联尚不明确,再行严刑恐怕不妥。放回竹舍也非上策……不如这样,我在藏经阁期间,就让他随我左右吧。” 关山羽原本死气沉沉的低着头等待发落,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和男神待在一起,当然好了! 不过他迅速反应过来,怕脸上表情太明显又叫人怀疑,于是他又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秋水剑姬没有异议,环视众人,见司鸿音虽有不满,但在宴如尘的安抚下也未作声。确认无误后,她又客套的做了几句收尾发言,立刻起身抓着茫然的金云澈和沉默不语的青元子出了藏经阁。 关山羽很紧张,很忐忑,很后怕。后怕的部分是来自于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要面对什么未知的剧情,会不会又跳出来一个什么隐藏“惊喜“,然后再每日打他三顿。 说真的,关山羽上辈子真没受过这个苦,虽然只被关了三日,但真的被他过出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幸好宋子夜把他带在身边了,不然把自己关在竹舍里,他还真的怕会被司鸿音私下报复,毕竟她那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眼神,光想想就心有余悸。 第49章 我来帮你吧 天色渐暗,黑夜如同厚重的黑布,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大地。还好烛火在大殿里被点亮,及时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殿外一阵微风拂过,烛火被吹的在风中摇曳,跳动的火光晃的关山羽醒了过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远远望见宋子夜还在烛火下看着卷宗文献。 除了午时和晚间有几个弟子送饭进藏经阁外,大部分时间只有他和宋子夜相伴。 关山羽自知那些送饭的是不可能给自己准备饭食的,加之连日来的疲惫和精神恍惚,也许是为了少动少消耗点热量也好,又或许是身体实在太疲惫想好好休息,反正他缩在角落里头不一会儿便入了梦乡。 但是到了晚间,他还是必不可免的被饿醒了,四天没有吃饭,要不是自己修了道法,恐怕早就死翘翘了。 睁开眼,烛火的光芒让他有些恍惚。 宋子夜坐在卷宗堆中,专注地阅读着手中的材料,关山羽放下揉眼睛的手,有点冷的缩了缩脖子。 动作间突然眼睛瞥到脚边似乎有什么异样,他仔细一看,居然是一盘吃食。 关山羽愣愣的望着那盘东西,还以为是自己饿出了幻觉。 等肚子又咕咕叫了两轮,一旁的宋子夜察觉到关山羽的动静,转头笑道:“醒啦?别傻看着了,快吃点东西吧。你这几天应该都没能好好吃饭吧,我看你都瘦的有些脱相了。” 关山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干巴巴的手,有点犹豫的慢慢往前挪了两步,够到盘子后小心翼翼地抓起一个馒头慢慢的往嘴里送,边嚼边警惕地看着宋子夜,吃了两口后见宋子夜只是一脸温和的盯着自己,并没有戏弄的意思,便扑上前去抓着馒头和饼大口大口吃起来。 人在饿极了的时候是不管不顾的,关山羽从前也是个细嚼慢咽的优雅少年。在家里的时候,还因为吃饭太慢被他妈说过吃饭像个姑娘家,但是真的体验了一把饥饿后,什么仪态风度通通不在乎了,他现在只想大吃特吃,最好把自己撑死才好! 这辈子第一次有一个念头冒出来。 md咸菜加大白馒头居然这么好吃! 宋子夜见他埋头吃得急,无奈地摇头笑道:“馒头可能有点硬,喝点粥搭配着吃对胃好。本来下午想叫你起来的,不过你这两日应该受了苦没有好好休息,就让你多睡会儿了。“ 关山羽正点头猛啃馒头,但是一听到宋子夜说他这两日应该受了苦,他嘴里的馒头一下子就嚼不动了,眼泪不自觉地就从眼眶里汩汩往外流。 人在受了天大委屈的时候,诋毁和责难不一定会打到他,但是路人的一句关心却容易叫人破防。 关山羽可不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莫名其妙穿越,莫名其妙的接受任务,再莫名其妙的变成杀人凶手,被关在水牢那种破地方天天被打,这谁受得了。 他不止一次觉得他的人生和内裤前面那个蝴蝶结一样没用。 肚子还在咕咕抗议,关山羽边哭边啃着馒头,眼泪混着鼻涕一起往肚里咽,边哭边不忘喊冤:“我真的没有勾结魔族啊,我真的是冤枉的!” 宋子夜望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关山羽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头发乱如蓬草,身上的衣服在泥里不知滚了多少遍,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灰扑扑的一条条的挂在身上,浑身血迹斑斑。 狼狈的模样似乎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一件破布娃娃,还坐在地上捧着馒头嚎啕大哭着,既可怜又让人心酸。 等关山羽哭的没气了,终于停下来想起来抱着白粥“吨吨吨”喝起来,宋子夜这才轻声安慰:”“我相信你没做那事,和这案子应该没什么关系。” 关山羽泪眼朦胧的放下碗,眼眶还红红的像只小白兔,他一抽一抽的哑着嗓子问:”是的啊,可是宋仙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子夜微笑道:“叫我宋师兄吧。我查过你,背景很干净。而一般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帮魔族效力,换取一些奖赏或者实现某些心愿。但是你在天璇这些日子,我走访了你在天璇的师兄弟们,他们对你的评价就是手无缚鸡之力,每日把日常功课完成后就想找地方偷懒,并无大志向,也不像有非要通过魔族才能实现的心愿,所以这一点不符合。哈哈,不是说你不求上进的意思。“ “再就是,唔,你的修为也暂时不满足你能够为魔族效力的门槛,因为魔族近年来几乎销声匿迹,若是有需要帮忙的是,他们要找也要找修为高的人,能够一击致命的人,不是你想帮忙他就来给你帮忙了。结合我前面说明的那几点,你确实嫌疑不大,多半是得罪了谁,被人陷害了。“ 简言之,动机不足能力不够,白送给魔族也不一定要你,最多就是个背锅侠。 关山羽看了一眼手上的馒头,又想哭了。 他当然想过是有人故意嫁祸给他的,可是他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选择了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这么做。 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事情便后面慢慢再想。好歹现在宋子夜来了,虽然凶手到底是谁还尚未定论,但还好他已经算还了自己半个清白了。 不用每日被打三顿,就够了。 关山羽低头啃了一口馒头,肚子饱了,他也有心思想别的了。两人静静地在藏经阁里待了许久,直到窗外的风声都停了,手里的粥碗也空了,关山羽才敢偷偷的把头抬起来,悄悄去瞧宋子夜。 创作晏如尘的时候,只是把他当作爽文大男主来创作。一层又一层的buff往他身上叠,市面上有哪些火热的金手指都往他身上送,只求这个人物的故事够爽够炸裂,能让他的文章火一火,好歹能养活自己才好。 所以晏如尘只是为了取悦大众产生的人物,而创作宋子夜这个男二号时,关山羽便是存了自己的一些私心了。 小时候,他很喜欢邻居家的一个哥哥,那个哥哥有礼貌,性格温和,长相帅气,还超级大方,每次来都给他拿很多的没吃过的小零食,又因为成绩好,是胡同里公认的“别人家的孩子”,自然也成了关山羽心中的小偶像。 因为父母工作繁忙,关山羽常被送去哥哥家做作业,那里不仅能蹭饭蹭零食,还有帅气哥哥辅导功课,是他苦涩的童年里不可多得的美好回忆。 都说创作源于生活,每个人物原型多少都会和自己生活中的认识的某个人相似,所以关山羽在写宋子夜这个人物时,便把与晏如尘性格截然不同的温润男二号,描绘成了自己童年里那位哥哥的影子。 此刻,关山羽坐在地上,烛光摇曳中,凝视着宋子夜那仿佛被温水细细打磨过的侧脸,思绪飘回了从前。 那个邻居的哥哥上了高中就出国读书了,后来听说在国外成家立业,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再见过他,但是如今因为自己这意外的穿书,似乎又见了他一次,而且似乎见到的还是那个哥哥长大后的模样,有种穿越时空的重逢一般。 想到这里,关山羽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宋子夜听到声音,从成堆的卷宗中抬头,也报以一笑问:“怎么了?” 关山羽摆摆手,认真地说:“宋师兄,我还没正式谢你呢。要不是你来了,我现在恐怕还在水牢里每天被打三遍呢。” 宋子夜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关山羽未愈的伤口上,说:“岳师叔下手确实重,往后你若是还留在天璇,伤不养好了,恐怕会影响你修行。这个,你拿着,早晚涂一次,对伤口愈合有好处。“说着,他抛来一个银色小瓶。 关山羽稳稳接住,一看是药,心里更感激了,连忙双手合十连声道谢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瓶子,开始往伤口上抹药。 其实影不影响修行关山羽并不在意,他觉得自己多半往后也没办法在山上呆着了。只是想这身上的鞭痕能消得快一些,别叫他以后身上留疤,影响他逃下山去后娶不到貌美的老婆。 不过这擦药往手臂,双腿这种地方倒是好处理,但是受伤最严重的背上就不方便了,自己看不到手也够不着,不小心摸到还没有愈合的伤上又疼的关山羽龇牙咧嘴的。 宋子夜在一旁默默关注了许久,见关山羽都快扭成麻花了也抹不好药,终于忍不住开口:“算了,还是我帮你吧。” 第50章 你和我表妹是什么关系 晏如尘推门进来的时候,关山羽的衣服正脱了一半。 但也只脱下了一半衣服。 关山羽露出半个肩膀和胸膛在外面,雪白的肩头点缀着触目惊心的鞭痕,宛如雪中红梅,而半裸着的关山羽神情忧伤的低着头看向一旁,身后文质彬彬长相的宋子夜正在他的背上不知道做着什么,灯光昏暗,气氛怪异。 两人身处卷宗堆中,大门正对着他们。 晏如尘的手在门框上顿住,一时语塞,场面颇为尴尬。 关山羽正低着头,想起昨天宋子夜还在帮自己检查身上的有没有魔印,今天居然又在他面前脱了衣服。 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但是自己这动不动脱个衣服,还挺让人难为情的。 不过话说回来,不知道是身上的结痂都好了还是他真的上药很专业,宋子夜给他上药不仅一点都不疼,反而觉得还挺舒服的。 但没想到的是自己走神这一会儿,大门就被人给推开了,关山羽脑袋一抬,仔细一看居然是宴如尘。 他大晚上来这里干嘛? 关山羽就这样疑惑的盯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关山羽才终于打破这诡异的氛围,小声问道:”如尘?你来这里有事吗?” 宋子夜闻声抬头,暂停了手中的动作,见是晏如尘,便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晏如尘应了声“嗯”,心里却有些不自在,实在没想到自己进门会看到这番光景。 他有些不自在的把头扭到一边,心里纳闷这人大半夜把衣服半脱不脱的搭在身上和宋子夜在这里做什么,烛火掩映,夜深人静,难道关山羽看上宋子夜了?想对他…那什么? 宴如尘表情有些僵了几分,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但表面依旧维持着冷静,礼貌地询问:“我现在进来方便吗?要不回避一下。” 话音落下,宋子夜和关山羽异口同声回答:“方便。”不过关山羽反应更快,他立即就反应过来宴如尘这是误会了,说不定是以为他这断袖的人设现在在勾引宋子夜吧,连忙澄清道:“我身上伤痕太多了,宋师兄给我上药而已,你别误会啊!” 宋子夜有些狐疑的转头看关山羽,真诚问道:“误会什么?” 这下轮到关山羽和宴如尘异口同声答道:“没有。” 宋子夜被逗笑,他这常年在山间苦修的脑子根本不能理解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见他们眼神闪烁,宴如尘一会儿瞥关山羽的肩膀一会儿瞧关山羽的脖子的,而关山羽几乎是立刻把衣服套在身上把自己裹好朝自己仓促的道了谢便立刻又滚到了角落里缩着,这回避的样子怎么看都怎么像… 宴如尘从前欺负过关山羽,关山羽很怕他。 见关山羽努力的把自己缩在墙角里,像个鹌鹑似的一动不动,仿佛把自己缩的小一点他们就能看不到他,宋子夜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然白天的时候关山羽干嘛这么急着帮宴如尘解释,这害怕的样子不就是平日里受过欺负所以下意识举动。 宴如尘见关山羽这样子,以为是这几日被打的狠了,有了心理阴影,说不定宋子夜白天执意把他留在身边,晚间却不定对他说了什么威胁的话,所以关山羽才见到人就怕。 宴如尘想的确实不错,不过也只是猜对了一半,宋子夜威胁是假的,真的就是因为宴如尘晚间独自造访,关山羽觉得他一定是有要事和宋子夜商量,恐怕还是商量什么大事,但是具体商量什么就不是关山羽能知道的了。 俗话说的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所以就要赶快回避。 但是又不敢随便走动给他们腾地方,万一走远了被司鸿音抓住徒手撕成两半都有可能,不如躲远一点给他们留出谈话的空间。 想罢,关山羽又懂事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宴如尘二人见关山羽缩在墙角里抖啊抖的,又是抱头又是捂耳朵的,各怀心思的互相看了各自一眼,便也就暂时把他放在一边不管。 宴如尘问道:“宋师兄,白日里你给我使眼色,让我单独来找你,可有什么事说?” 白日他们离开前,宋子夜特意给宴如尘使了一个眼神,让他晚些来找自己一趟。 不过宋子夜理解的晚一些是等人走后再来就行,谁知道宴如尘一直到天黑了才来,本来宋子夜都以为他是没看懂所以没来。 宋子夜倒是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他只管问正事,他抬头一点自己对面的桌凳,示意宴如尘坐下再说,等人坐正,他便开口问正事:“如尘师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闲话家常。我想了解一下,你现在和鸿音表妹是什么关系?” 他来这两日,宗门内是如何议论宴如尘与司鸿音两人的,他们又是怎么在他面前亲昵的,宋子夜不是没有看到。 不过天璇道宗一向家风严谨,行事又刻板,其中以天剑阁尤为严重,弟子之间的相处交往,注意事项,男女有别等等规矩,司长老在世时恪尽职守,说一句严厉都不为过,而自己手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若是为她挑选夫婿,那更是严之又严,条件苛刻到宋子夜都觉得这世间找不出司长老期望的好男儿了,怎么会同意宴如尘与司鸿音相处的? 宋子夜虽然不在天旋道宗,但是他却与各位长老交好,也听说过天璇来了一位天纵奇才,不过这位奇才的根脚不深,甚至连白丁都不是,司长老可是连徐凤羽那种根脚的弟子都琢磨再三,何况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竟然也同意将女儿交付出去? 还把令牌都给了他。 白日里司鸿音的辩解其实宋子夜半信半疑,不过司鸿音都当着众人面展示出和宴如尘的关系了,那即便是问她估计说的话也差不多,基本不排除是给宴如尘说好话的,不如就问问这个如今的新秀弟子,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也由这个机会,正面了解一下宴如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关山羽本来耳朵捂的好好的,但是还是叫他听进去了一点,宋子夜居然在八卦宴如尘? 于是手又不自觉的从耳朵上移开了一点,鼠头鼠脑的回头悄悄瞥宴如尘的反应。 宴如尘当然知道宋子夜是在试探自己,这里面怕也是存了不少的疑心在里面。 不过常言说的好,感情一事又哪有这么多的道理可说,宴如尘也深知解释的越多破绽越大,更容易叫宋子夜多疑,便道:“如你所见。” 关山羽和宋子夜两人默契的一同皱起了眉,这回答实在有些不痛不痒了,什么叫做如你所见,到底是有关系还是误会一场。宋子夜见宴如尘有些不开窍,便又换一个问法继续道:“所以你和鸿音已经互定终生了吗?司长老,此前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宴如尘笑笑,道:“我与鸿音确实关系不错,她一直对我很照顾,知道我在宗门跟脚不稳,平日里对我多加照拂,但是究其我们到底是何种关系,宋师兄还是问鸿音比较好,毕竟有些话关系女子清誉,由我说出口便不太好了。” 我勒个去? 关山羽没忍住回头看宴如尘,这话术到底是谁教他的,现在居然已经说话如此滴水不漏了? 宴如尘如今已满十六岁,原着中他十八岁之后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如今因为系统偏移,很多剧情都没有走完,该得到的成长修炼也没有完成,所以也不知道宴如尘到十八岁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但是即便如此,十六岁的宴如尘已经学会说话一套一套的了,这台词的太极打的,关山羽这个作者本人都甘拜下风。 宋子夜自然不好再问下去了,人家都已说明事关女子清誉,自己如果再继续追问,不就等于背后妄议良家女子,于理不合。 倒是想过许多种结果,但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反讽一番,看着脸上还挂着礼貌笑意的宴如尘,宋子夜知道再问下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就此作罢,往后可能还有许多需要打配合的地方,不妨就给彼此留下个好印象。 于是宋子夜按部就班总结道:“鸿音这人,善解人意,心地善良,如今突发此大变肯定很需要人关心,如果对你如此信任,也希望你切莫负她,好好待她。下午当众问你那事,并没有针对的意思,只是查案都需如此,后面还有很多需要劳烦你协助的地方,也请麻烦啦。” 宴如尘笑笑,礼貌回答:“既是查案,找我就对了,天剑阁定会鼎力相助。” “不过…” 第51章 没有这么笨的奸细 一阵风突然从窗外掠过,殿内的烛火应声而灭,四周瞬间被黑暗吞噬。关山羽原本蜷缩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人的激烈辩论,不料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尖叫。 不过很快有人抬手,轻巧地打了个响指,熄灭的灯芯瞬间又复燃起来,宴如尘好看的侧脸映在烛火之下,朝关山羽看过去,只见对方仍蹲在原地,浑身衣物破旧,颤抖不已,模样甚是可怜,活脱脱一个小乞丐。 他有些许疑惑道:“山羽,你那个地方是不是太黑了,要不坐过来一点?” 关山羽猛然回神,心中慌乱,没有察觉到宴如尘还记着他怕黑,满脑子只想着不能暴露自己偷听的事实。他急忙转身,随手抓起一旁的药瓶,故作镇定地说:“我...我没偷听,只是药还没上完,你们继续,继续。” 宋子夜闻声侧过身子去看他,看他笨拙地往身上胡乱涂抹药膏以掩饰自己绝对没有偷听的模样,不禁一笑,无奈摇头。 宋子夜有些坚定的认为关山羽真的是无辜的了。 因为要当魔族奸细,没有这么笨的。 两人忽略了关山羽,宋子夜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道:“如尘师弟,你刚才说的‘不过’后面是什么来着?” 宴如尘谦逊地回答:“我只是个协理,很多方面恐怕力有未逮,还请宋师兄多多体谅。” 这话既显合作之意,又巧妙预留了余地,表明自己职位有限,未来若有不便之处,也非故意推诿。宋子夜不知道有没有明白,但关山羽蹲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这小子真是大脑长开了,人情世故运用的越发熟练。 宋子夜当然也听明白了,他深知此行的真正后盾是长老院,找宴如尘协助更多是形式上的需要。于是,他直言不讳道:“如尘兄客气了,咱们自家人不说两家话,都尽力就好。但有件事确实需要你帮忙留意,我发现天剑阁近期有多次异常进出藏经阁的记录,却查不出具体令牌口令,不知是何人所为,还请师弟私下里帮我查查。” 宴如尘略一迟疑,提出疑问:“既然是天剑阁的事,理论上所有弟子都有嫌疑,为何要交给我?长老院处理不是更合适吗?” 宋子夜笑着打趣道:“师弟怎知我没找过别人?” 宴如尘一愣,宋子夜笑着继续道:“不过,既然你在天剑阁协理查案,按宗门规矩,这类事务交由你处理最为恰当。” 宴如尘了然,点点头,心里暗忖这宋子夜颇懂规矩。关山羽在一旁心不在焉的涂着药,虽说偷听可耻,但是偷听到不该听到的内容时那种又惊又怕的感觉却让人上头,于是就在这复杂的心情中,手没轻没重的摸到了一块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上,辣的关山羽当场嗷了出来。 喊完关山羽就后悔了,连忙捂住嘴转头悄悄的看宴如尘他们。 千万别介意啊大佬们,当自己是一团会尖叫的空气就好。 本来这场谈话也聊的差不多了,宋子夜正要结束这个话题送客,谁知道关山羽在旁边一捣乱,他这结束语都不用说了,便顺势说道:“天色已晚,大家都该休息了。山羽师弟伤势未愈,更需静养,不如…” “山羽,需要帮忙吗?”宋子夜话还没说完,宴如尘就打断了。 本来宴如尘也是打算尽快结束话题回去休息,毕竟他这几日一直在外除魔,几乎没有这么休息过,不过眼睛里一直瞧见角落里的关山羽扭作麻花似的往背后努力,但这药仍然上不对地方,思酌再三,绝对上去帮他一把,正好有些话也想问问。 关山羽本能拒绝,身体已经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连忙摆手道:“不不不用。”但是宴如尘全当没听见似的,像提小鸡似的把他从角落里拎出来,放在烛火下坐正,问:“哪里还没有抹到?我来帮你。” 关山羽战战兢兢的看着面色都很温和的两人,但是却感觉他们两个现在在他眼里和看罗刹没有什么分别,随便指了个地方便道:“这..这里就好了,谢谢如尘。” 赶紧抹完赶紧走啊,一个晚上两个男主角给他抹药,他又不是女主角,夭寿的啊! 卧槽,会不会就是因为上次宴如尘带他骑马,所以亏损了自己的阴德,才叫自己落得这么个下场啊! 关山羽猛地挺直脊背,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假装晕倒,避开这尴尬又可能加剧伤势的“帮忙”。毕竟再这样下去,后果可就不止是水牢那么简单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一股意外的清凉自背后传来,舒适得让他一怔。回头一看,宴如尘竟是往他背后为他上药。 不对啊,他刚才不是指的手臂吗? 宴如尘当然知道他指着手臂,也看出来他是随便一指的。但那手臂上的伤口都结疤了,就后背还血淋淋的一片。 况且宋子夜的上药技术一般,一看就是平日不怎么受伤,不知道先止血在上药,导致伤口处红白混杂,到时候血凝结完一掉下来,药就白上了。 所以既然都说帮忙了,宴如尘也便是认真的给关山羽好好处理一下伤口,虽然没有脱了他的衣服,仅轻轻掀起衣角,但也能看出来关山羽这几日受的折磨确实不小,那藤条上的倒刺把他背上的皮肤几乎都刮烂了。 但很奇妙,关山羽皮肤非常白,身后那些没有破损的皮肤,近距离看,比姑娘家的皮肤还要细腻。宴如尘微眯起眼睛,想起小时候在集市上看到过的一种商品。 丝绸。 像是那种细腻柔顺的感觉。 但这是男子该有的皮肤吗? 宴如尘微眯着眼,瞥了一眼面前抖个不停的关山羽,轻轻摇头,转向正忙于翻阅卷宗的宋子夜,问道:“宋师兄,关于山羽的后续,您有何打算?” 宋子夜闻言,目光在宴如尘与一脸茫然的关山羽之间流转,反问道:“有何打算吗?山羽师弟,你呢?此事告一段落后,你有何打算?” 关山羽麻木地将眼珠子在这两人脸上转了一圈,心里明镜似的。 试探,绝对是试探,没想到宴如尘都学会试探了。 还打算去哪,他现在是一个走后门且疑似勾结魔族的污点弟子能去哪,还他打算,不乱棍被打死就不错了。 你问他,他问我。但这个问题的决策权根本不在关山羽身上,这么问无非就是个一个目的。 试探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关山羽很想笑,但是他不敢,从前没少在单位上班和人勾心斗角的,对于领导的测试和同事的试探,该怎么回答的话术他早用用烂了。 其中最重要的技巧就是,问这个问题的人都是带着答案来问你的,所以你自己怎么想的不重要,回答出他们想要的才重要,至于一个协理弟子一个紫霄灵境大弟子希望他怎么回答,关山羽觉得他有一点点数, 想罢,关山羽绝对用他百发百中的办法来应对。 首先第一步放低姿态,摆现哀伤博得同情,降低他们的防备心;其次就是回答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试探他们的反应,他们朝着哪个方向去问,证明那个就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连起来的话术就是:“我自知入宗之路多有波折,不合规矩。无论是被逐出师门,还是接受任何惩处,我都将欣然接受,毫无怨言。” 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巧妙地留下了回旋的余地,等待着对方的进一步反应。 第52章 你们关系很好吗 话音落下,烛火也随着屋外寂寥的山风吹过晃动了一下,与之同步的,关山羽脸上落下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身旁的两人一下子僵住不动了,宴如尘本来还搭在背上帮关山羽涂药的手,一下子放不下去了。 这两人心里猛的升起同一个念头。 他哭了? 此时,关山羽藏在衣服下摆的手快把大腿捏烂了才留下这么一滴眼泪,他悄悄把手指从大腿根移开,腿上被捏紧的那块肉牵动的疼痛让关山羽的眉头都不受控的微微颤抖起来,但是这样的效果更好。 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个柔弱美男子,饱受摧残之后流下了一颗委屈的眼泪,虽然心里已经汹涌澎湃,但是只能按下委屈的泪水听凭发落。 他现在有多可怜,有多娇弱,有多无辜,关山羽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他可是从小陪他妈看《回村的诱惑》、《甄嬛传》长大的,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果不其然宴如尘两人有点被唬住了,互相看了看对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关山羽也不说话,就这么低着头“忧伤”的看着自己的脚趾头,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他能不能给自己争取一个好下场,可能还真的得看这次了。 宋子夜默了许久,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倒也没想真对他怎么样,不过他这卖弄无辜的本事倒是一绝,心道莫非之前就是靠他这“娇滴滴”的可怜劲儿,才让青元子破例开了一次后门? 宋子夜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公正回答道:“此事水落石出之前,你暂且得在宗门好好待着,之后该何去何从,还是得看长老院定夺,但至少不会再忧及你性命。” 好好好,不用死就好。 关山羽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他真的不想在水牢里“每日被打三遍”了。他听完宋子夜的话矜持的点点头,随即又落下一颗晶莹的眼泪,名曰“劫后余生,喜极而泣的泪。” 关山羽这无辜的可怜样子,倒是和此前在山下时装模作样的样子差不多,这倒是叫宴如尘找回了一点熟悉感,他把手从关山羽背上移开,替他拉好衣服掩上光洁的后背,把头转到一边去。 他现在毕竟是协理,这涉案人员的去留都需要好好计划,既然知道宋子夜的态度,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做,他便心里有数了。看看这个时辰,宴如尘觉得自己也是时候道别了。 但是道别之词还未出口,关山羽倒是想到旁边还有个挂王在。毕竟比起宋子夜的口头保证,博的这个世界无敌存在的宴如尘的好感,才是真正能让他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免死金牌。 关山羽念头一转,猛地回头,正对上宴如尘,一张沾满灰尘的小脸近在咫尺,两人坐着的高度相仿,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差点让他们鼻尖相触,吓得宴如尘身子一颤,差点蹦跶起来。 可还没等他反应,手已被关山羽紧紧握住,把他硬生生按回了凳子。紧接着,一股温暖的气息靠近,关山羽那张满是诚恳的小灰脸凑近,说:“如尘,也麻烦你了,听说你现如今在天剑阁协理查案,专门彻查司长老遇害一事的,你肯定没少为我奔波吧,我现在能从水牢里被放出来,肯定少不了你的功劳,真的谢谢你啊!” 宴如尘看着关山羽那双饱含感激、又黑又亮的眼睛,有些迟疑的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干净的手被关山羽那略显脏污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宴如尘下意识是想抽出手去,但是留意到身边还有个宋子夜在,于是便刹住了车,叫关山羽就这么握着。心道功劳不功劳的… 他好像还没正式做什么宋子夜就来了,好像和他关系不是很大。 但关山羽才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关系,先把高帽子给人戴上,将来万一真有求于宴如尘,凭他今天这份真挚和感激,宴如尘总不好为难他吧。 想到这,关山羽把人家的手握的更紧了,生怕不够紧显示不出诚意来。 两人心思各异地握了会儿手,宋子夜在一旁挑眉旁观。宴如尘倒是没想到,关山羽这整日挑水种地的,手居然还这么软,除了几道未愈的疤痕,触感宛如刚出炉的白馒头,与他那布满老茧的手形成鲜明对比,心中暗自惊讶,又开始悄悄尝试抽回手。 关山羽感受到宴如尘的意图,非但不放,反而握得更紧,目光诚恳的继续盯他。但是盯着盯着,关山羽的眼角突然瞥见了什么不对劲,他把眼睛望过去,定睛一看,惊呼出声:“我擦?” 他探头越过宴如尘的肩,松开了手。宴如尘手上一空,差点朝后倒去,堪堪稳住身子后,却见关山羽正专注地盯着他背后,越来越近。 宋子夜在一旁打趣道:“这么感激啊,握手不够还想拥抱?” 宴如尘一怔,僵在原地。关山羽急忙从凳子上跳下,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看到如尘兄你的佩剑,居然已经开了灵识了吗?” 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等人抱上来,谁知那人一下子跳开了几步远,原来方才盯着自己身后只是在看自己背在背上的佩剑而已。 宴如尘难得的因为关山羽几次三番出其不意的举动搅的他莫名紧张,侧头微微呼了两口气,待心跳平稳后,再转过头来又是一副从容淡定模样,回答:“是,已经开了灵识了。” 听罢关山羽一下子咧开了嘴,灰扑扑的脸上瞬间出现一排大白牙,他惊喜道:“恭喜恭喜啊!你去坞子尖了吗?可是从那边获得的灵识?” 他原本以为剧情变成这样,宴如尘给剑开灵识的路子怕是要断了,毕竟有灵识的剑,就像是游戏里的大招buff,对提升实力太重要了,也是宴如尘日后在宗门晋升的硬实力。 不过他这一激动,坞子尖的事儿就秃噜出来了。 老天奶,刚刚洗刷了冤屈,自己居然主动提坞子尖?!提什么坞子尖啊这不是平白叫人怀疑吗? 果不其然,宴如尘摇摇头,回答:“不是,去澄兰镇那边除魔时,意外斩杀一头黑蟒获得的。” 关山羽立刻打哈哈起来,一面“恭喜恭喜啊”一面借口说自己犯困想去歇息,说罢就想往角落里走去席地躺下当作自己什么都没说,只祈祷宴如尘他们两个千万不要揪着这个不重要的话题不放。 但是腿刚走两步,关山羽就走不动了,宴如尘出手极快,为防止他逃跑,伸手就抓住了他,可是没有抓住手,反倒是勾住了他破烂的衣角,差点把他的衣服整个扯散架。 关山羽慌忙护住胸口,听见宴如尘问:“山羽,既然说起这个,之前我便一直想问,你让我去坞子尖,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关山羽瞪大了双眼,好家伙果然他揪着这个不放了。 宋子夜在一旁围观了许久,此时终于有他感兴趣的话题了,忙不迭插嘴问:“山羽让如尘师弟去坞子尖吗?是何时候的事情?” 宴如尘松开衣角,解释道:“前两日在水牢的时候。” 宋子夜正要追问,关山羽立刻抢答道:“这个事情我可以解释,那天我在命无崖附近,就是坞子尖那边的山崖上,瞅见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还从崖上跳下去了,看着跟魔族似的,我就琢磨那边可能有猫腻,才让如尘兄去探探情况的。” 宋子夜有些狐疑,问:“当真?” “当真!”关山羽面不改色。 宴如尘看向关山羽,关山羽继续斩钉截铁道:”那天我就是在那里被一条黑蟒追的,我还看到如尘了呢。如尘,你说是不是。” 宴如尘望着他,脑海中闪过那日关山羽泪眼婆娑、呼喊着自己名字跌跌撞撞跑来的画面,嘴角不自觉一颤,面上仍然波澜不惊,如实道:“是,那日我们是遇到了。” 关山羽朝两人拼命点头,脸上摆着一副“就是这样,你别多想,我是无辜的”诚恳样子。 宋子夜“哦”了一声,摸摸下巴,真没有再问下去。坞子尖长老院那边已经派人被翻查过一遍了,但关山羽说的那命无崖倒是没有注意到,后面可以安排人去看看,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不过还有一件事,宋子夜非常的好奇,好奇的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问问,于是他道:”我有个问题,好奇很久了,可以问问你们吗?” 关山羽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紧张起来,但转念一想,其实不管他回答是或不是,宋子夜都会问的,不如爽快点,便道:“当然,知无不言。” 宋子夜问:“你和如尘师弟,关系很好吗?” 第53章 排挤 气氛一下沉默下来。 关山羽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宴如尘,本来还以为他要问些关于案件的细节,但是却突然问这么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一下子打的关山羽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很快他就打起精神来了。 既然问了,那绝对和案件有关系,一定不是单纯的好奇。 也许就是因为之前他在牢里被揍的时候死活没供出来宴如尘惹他怀疑了?问了一遍不够还要再问一遍。这个倒是和宋子夜的想法对上了一半,但是惹他怀疑当真不是,宋子夜这次还真就是纯粹好奇而已。 谁让宴如尘对关山羽那么上心,又是去牢里救他,又是亲自给他上药,此前都是听说宴如尘独来独往,没有想到他在宗门有这么一个好朋友。 关山羽自顾自地在心里百转千回,各种念头闪过,盯着一旁面色从容间又有一丝尴尬之色的宴如尘,心里有了想法。 反正都已经做好不拉宴如尘下水的准备了,那就万万不能再让他沾上任何嫌疑的,顺便就这个机会,他再趁机抱一下大腿。 拜托,谁是主角,宴如尘才是,宋子夜就算是他男神那又怎么样,谁的腿更粗一点他还是分得清的好不好! 想完,关山羽又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眶立马变红,他转身诚恳地看着宋子夜说:“我和如尘是同乡,从小也算一起长大,后面一路跋山涉水来到天璇拜师学艺,不说共患难,那也是有同乡与同窗之情,感情自然是好的。但若是因为此前我拒不供出如尘兄,导致宋师兄怀疑的话,我…我真的…” 话说到这,关山羽眼角滑落一滴泪。 宋子夜看得一愣,心道,我没问这个啊。 但关山羽已经接着继续往下演了,只见他目光灼灼道:“宋师兄,你怕是不知道,我们那晚,算是意外碰到的,当时我在爬悬崖,如尘兄在泡冷泉,那个场景,我实在是不可说出口啊。” 这下宴如尘都有些微怔住,轻声问道:“为何…说不出口?” 关山羽回头盯着宴如尘,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为什么?你忘了吗,我名声不好的,说出去万一传我俩绯闻怎么办?说你我有那啥啥,那你的清白可就毁了,你往后在天剑阁如何立足?” 宋子夜愣愣的,小心翼翼问:“那啥啥,是什么?如尘兄的清白,怎么会毁了…” 关山羽又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忍住没有叫唤出来,但是鼻头立马就酸了,眼泪夺眶而出道:“宋师兄,你调查我两日,难道没有听说吗!我,我,我是个断袖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说罢不等宴如尘两人反应过来,关山羽已经捂着脸飞快跑出了门。 妈的别再问了,一晚上问这么多,他光想怎么应付他们就够费脑子了,再多待一会儿,不知道宋子夜又要升起什么好奇心来盘问他。 关山羽一溜烟儿的跑远了,留下门内僵立的两人。 饶是宴如尘经过这一年多的修习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熟稳重了,但是听完关山羽这一番说辞和声情并茂的演绎,他的脸还是不受控制的裂开了了。 什么叫做他的清白就毁了?这样说,更觉得他们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好不好?! 宋子夜看着关山羽捂着脸哭着跑远,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干笑两声打破沉默道:“哈哈,原来如此…我还真是不知道有这个隐情在。如尘师弟,抱歉啊。” 宴如尘:“…” 虽然可耻,但关山羽的小把戏真见效了,原本以为后面需得整天跟着宋子夜晃悠,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宋子夜就安排人送他回了竹舍。但他担心自己孤零零的在竹舍会遭人暗算,便拉着宋子夜的手又是一番“深情款款”,终于换来了宋子夜的保证。 “放心,你且在竹舍好好休养,没人敢动你。” 于是关山羽立刻欢快的滚回竹舍躺着睡起了大觉。 说是休养,其实更像是被软禁,除了竹舍哪儿也不能去。但对关山羽来说,这可比水牢强多了,至少这儿干净凉快,床铺也舒服。他干脆趁机补觉养伤,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连太阳几升几落都不知道。 隔壁的小胖子能帆看他睡得跟猪一样,来来回回路过好几趟,最后实在忍不住,进屋探他鼻息。 关山羽猛的把眼睛睁开,一巴掌打掉了能帆的手,没好气道:”还活着,谢谢关心。” 能帆被他吓得一哆嗦,胖脸直颤,告诉他:“你睡了整整三日了,也该够了吧。宋师兄早上画了魔印图,所有弟子都得去检查,让我来叫你过去。” 关山羽翻了个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答:“我上次从水牢里放出来已经被检查了一遍了,怎么还来啊。” 能帆回道:“检查一遍怎么了,宋师兄说了,那魔印显露有延迟,须得每隔三日检查一遍。你快别睡了,起来了,岳长老让我带你去善堂呢。” 关山羽嘟囔的从床上爬起来,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写过魔印有延迟性,哦对了,他根本没仔细对魔族的魔印有过细致描写。 之前剧情都是集中在宴如尘和他的魔族老婆谈恋爱身上,谁敢用魔印使唤宴如尘啊,这东西发明出来只是让魔族有一些神秘的加成而已,但原着里根本没用上这东西。 不过现在自己是戴罪之身,性命姑且说是暂时保住了,但是还须得低调做人,不然司鸿音和天剑阁那边不知道会不会派人暗杀他。 想罢关山羽换上一副乖巧的笑脸,从床上立即爬起来穿鞋,并为了表示出自己的乖巧还不忘问道:”对了,师父呢?好…” 卧槽,关心错了。 关山羽一拍脑袋,心道自己真是睡懵了,怎么好意思还问师父在哪里,师父不就是因为放他走后门进山门,如今还在软禁呢。 果然,能帆眉头紧锁,额头瞬间刻出个“川”字,不满地对关山羽说:“你还有脸问,师父去藏书阁帮忙修屋顶了。我可警告你,别去烦他。” 关山羽尴尬地笑笑,说哪敢哪敢,心里琢磨着青元子自请禁足后这么快就出门帮忙,估计是看自己从水牢出来,他的罪责也就轻了,长老院那边也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叫他避世不理。 只是还有一事,关山羽觉得他需要弄清楚。 一路上关山羽低着头耷着脑袋,像一只鹌鹑似的跟在能帆后面,任凭能帆在前面带路。虽然能帆一言不发,但山路间、斗室旁有不少弟子在,少不得传来风言风语,不管那些污秽词语怎么往耳朵里钻,他都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直到脚边响起了“啪”的一声。 关山羽被吓的下意识往边上一跳,手紧紧的抓住了能帆的胳膊,低头往地上一看,发觉方才炸开在自己脚边的是一颗臭鸡蛋。 他抬头往四处望去,四周的台阶与屋舍旁站着零零散散的一些面无表情的弟子们,但是这鸡蛋究竟是哪里丢过来的,还真是不好确定。关山羽甩甩脚,想把蛋液甩掉,这时才意识到手还搭在能帆肩上,连忙放下,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能帆没回应,只是扫了台阶上的弟子一圈,嘲讽道:“玄霜居怎么招了这么多丑八怪?难怪爱扔臭鸡蛋,丑人多作怪。” 关山羽一愣,没料到能帆会替自己出头。 不过青元子从前倒确实一直教导他们出门在外灵草轩的要帮灵草轩的,但能帆帮自己就算了,没想到他会直接攻击对方长相,还这么直白… 那群弟子也被骂得面红耳赤,本想教训关山羽,反被嘲讽了外貌,气急败坏地喊:“你说谁丑呢!你个死胖子!还和这个杀人凶手同流合污,品行不端,我们见一次扔一次!” 能帆面无表情的等他说完,从兜里掏出一面灵镜,那镜子闪着隐隐微光,清晰的记录了方才那几位弟子的话,等能帆面无表情的播放了一遍,那几名弟子已经脸色铁青,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怒道:“死胖子你要怎么样!” 能帆道:“门规有定,弟子不可以互相抨击容貌和身材,更不能断章取义,你刚才骂我胖,又说他品行不端,我要拿去给长老院看。” 那几名弟子惊到,道:“那你方才也说我们长得丑了!” 能帆朝他们吐吐舌头,道:“有这回事吗,你们有证据吗?” 第54章 啊,疼 一路随着能帆到了善堂,关山羽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能帆本来和门口的弟子交接好便打算离去,看见关山羽在后面偷笑,没好气问:“你笑什么?” 关山羽摇摇头,忍着笑道:“谢谢你帮我。能帆,你人真好。” 能帆被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皱眉道:“我可没要帮你,不过灵草轩的弟子,只有灵草轩的能骂,他们凭什么朝我们扔臭鸡蛋。” 关山羽笑着点头,问:“你真要把这个,送去长老院啊?” 能帆点头,理所当然道:“不然呢,被人欺负了就要和长老院去说啊,白给欺负啊,我们又不是沙包。要是鹤清师兄在,他们怎么可能敢这么做。” 关山羽歪头,问:“鹤清师兄是谁呀?” 能帆摆摆手,道:“哎呀,就是之前的一个师兄,下山去了。” 关山羽“哦”了一声,感激点头,道:“谢谢你帮我啊。” 小胖子,你人还挺好的。 能帆又被恶心的耸了耸肩膀,朝门口的弟子招呼了一声,便对关山羽摆手道:”少肉麻了,走了走了。” 关山羽望着能帆那圆滚滚的身子在台阶上蹦跶着下去,边走还边从兜里掏出个馒头啃着,活像只胖龙猫。他想起原着中那个贪吃又胆小的胖墩角色,总被设定为被“关山羽”欺负的对象,一个毫无存在感的边缘npc。 可就是这么一个花了一分钟就创作出来的人物,居然在这个世界里帮了自己一下,还真是奇妙。 “再看天都要黑了,赶紧进去吧。” 门口的弟子看关山羽一脸感慨的盯着能帆的背影发呆,颇为不耐烦的出声提醒,并且心里暗忖这断袖不会是看上能帆了吧,下回要和他说说叫他小心着点。 关山羽全然不觉他的心思,猛然想起来自己还要去做体检,连忙回头朝他道歉,便推开大门进了善堂。 善堂内,几盏长明灯散发着柔和明亮的光芒,从外面看似乎静悄悄的,一进来才发现里面早已是人声鼎沸。 男弟子们井然有序地排成四队,每队七人,正逐一接受体检。屏风与阁帘巧妙地将空间分隔,避免了尴尬。已完成检查的弟子在一旁整理衣物,未轮到的则紧张地交头接耳,检查弟子们忙碌而有序,有的忙着记录,有的准备工具,整个善堂虽忙碌却也不失热闹。 关山羽扫视了一圈,发现四个队伍前都站着天剑阁的弟子作为检查官,他远远的瞧见了正在帮人登记的宴如尘和胡起,另两位则是生面孔。 他踮着脚看哪条队伍比较短一点,心道好快点做完检查回竹舍继续补觉,但就是这张望之间猝不及防的撞到宴如尘抬头看过来的眼神,还不及反应,宴如尘已经立刻把头别了过去。 自上次关山羽说自己是个断袖会毁人清白后,宴如尘心里便一直有种怪怪的感觉。 以往,他知道关山羽的性向,但关山羽对他总是冷淡甚至不屑,毕竟关山羽上山之前看不起自己欺负自己,上山后也只是在青元子的引导下脾气秉性变化好了一些,但很明显对自己没有任何杂念,所以宴如尘与他的相处就如同和普通女弟子相处一般,不冷不热,平淡无奇。 他一直不觉得关山羽断袖会对自己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说怕和他共处的事情传出去会叫人往那方面想,这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叫别人会往那方面想,多半是当事人有些问题,那问题不是在关山羽身上,难道是在他身上? 细细想来这一年多时间,他和关山羽为数不多相处的那几次,确实表现的比较亲密,虽然那时他根本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但是如今人家既然点明,说明他的某些做法确实越界了,万一叫关山羽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那便是万万不可了。 毕竟关山羽当年可是连菜农都要勾搭一番,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宴如尘低着头不再看关山羽,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如果关山羽真排到自己这条队,他就立刻和胡起换队,以免再生误会。 但关山羽压根没往宴如尘的心思上想,见他匆匆一瞥就埋头工作,心里嘀咕这体检真够繁琐的,全身都得仔细检查,一天看这么多人,没看吐也是本事。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和宴如尘挨的太近,免得靠近这挂逼不知道又要触发什么隐藏剧情,还是安安稳稳的做好检查,然后马上回竹舍睡大觉为妙。 还原剧情以他的脑子是不行了,还不如足不出户,起码不出门就不会有问题。打定主意,关山羽就挑了个面善的生面孔弟子排队,静静地候着。 另一边,宴如尘忙活一阵,送走了几个弟子,抽空进屏风喝了口水,心里盘算着,照这速度,若是关山羽排在自己这条队伍里,那不是马上就要轮到他了。 那他得尽快和胡起换一下队伍了。 这么一想,宴如尘急忙从屏风里出来,悄悄往队伍里张望,可左看右看都没在自己队伍里找到关山羽,正纳闷间,面前排着一名瘦瘦矮矮的弟子怯生生开口道:“宴师弟,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这一声倒是提醒了别人,见宴如尘站在原地不动,不知在往队伍里张望什么。于是几条队伍里的弟子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胡起在一旁问道:“如尘,怎么了?” 宴如尘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正欲让那弟子进来,回头间,突然在瞥到一旁队伍里有个熟悉面孔,定睛一看。 果真是一脸疑惑朝他这边看过来的关山羽。 他居然没有排在自己这条队伍。 宴如尘暗自松了口气,却又疑虑起来。按理来说就算不排在他这边,也该选胡起那条队伍吧,体检不都是尽量找熟人做更好一些,旁边这个又瘦又黑的弟子和他难道也认识吗? 关山羽一察觉到宴如尘的目光看过来,在对视前一刻立马别过头去,嘴里吹着发不出声音的口哨声假装没有看到他。 宴如尘见状,便没有再想。 他没有排在自己这里也好,倒是不用他在费心去思考关山羽到底想干嘛。 于是两人各怀心思,各干各的。 但谁知刚刚排到关山羽,面前那位检查的弟子让关山羽先去屏风后脱好衣服,便捂着肚子到宴如尘这边求他:“如尘,你帮我检查一下好不好,我肚子疼了好久了,我实在有些忍不了了,我得去如厕。” 宴如尘面含笑意,心里无语的要死。就知道要出事,然而叫他去和关山羽独处,那是万万不能的,他转而望向胡起,笑道:“胡起,你去那边帮个忙,我这队我来负责。” 胡起不明所以,望了望两条队伍感觉都差不多,反正都是检查负责哪条都一样,便也没有问什么,爽快地应了声便撸起袖子进了屏风。 宴如尘再次松口气,暗自决定见招拆招,毕竟这宗门协理的位置来之不易,背后付出了太多艰辛,可不能再出岔子。 善堂内还是乱糟糟的谈笑声不绝,但是因为检查的弟子少了一半,倒不似早先那般喧闹。宴如尘刚完成一个检查,正记录时,想起胡起仍然还没有从隔壁屏风出来,正疑惑间,一旁的屏风出来传出来一声尖叫:“啊,疼!” 他心下一紧,扔下笔过去一掀帘子,却未见预想的冲突,只见关山羽衣衫不整,眼泪汪汪地坐着,而胡起一脸怒容,正试图拉开他的衣服。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 强抢良家…? 屏风内两人见有人进来,均是愣怔往门外望去,见门口站着目瞪口呆的宴如尘,胡起有些惊讶道:“如尘?你怎么来了?” 第55章 毛骨悚然 宴如尘在看了看他两人,一脸困惑:“这是怎么了?” 胡起道:“没事呀。” 关山羽却急了:“有事!你拔我头发干嘛。” 胡起叉腰反驳道:“呔,谁拔你头发了,我检查头皮呢,你自己急着坐,扯到了还怪我?还是你自己蠢。” 关山羽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抓紧胸前的衣服,脸涨得通红,指着地上几根头发:“你不早说呢,我都坐下来了你才说,你看我被你揪的。” 胡起被气道:“你诚心捣乱的是吧,信不信我把你继续丢到水牢里去,叫那边的弟子来帮你检查。” 关山羽一想到那两名络腮胡弟子阴恻恻的笑容,条件反射的抖了两抖,那鬼地方又阴森又可怖,他可不想再回去了。胡起在旁边跺脚骂个不停,一会儿说他废物一会儿说他碍事,宴如尘倒是没想过自己进来居然就是遇到这么件小事,拍拍胡起肩膀劝和:“小事情,别生气了,别耽误检查了。” 关山羽见着房间里一下子进来两人,都是和自己不对付的,深知争口舌之快毫无意义,便不再此事上纠结,把身上的衣服一掀开,起身张开双臂面向胡起,道:“好,是我没听到,你继续检查吧。” 胡起翻了个白眼,嘴里不依不饶道:“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把衣服裹这么紧,你以为我看上你了啊,死断袖。” 关山羽眼睛看向别处,认命的回答:“我体虚,怕冷行不行啊。” 胡起“呵呵”两声,粗暴的扯过关山羽胳膊把转了身,开始给他检查背后,余光却瞥见宴如尘还站在一旁,便示意道:“没事了,如尘,你去忙你的。” 宴如尘本来正盯着关山羽身上的那些疤痕在看,见胡起提醒,他点点头便转身打算离去,但是转身瞬间,眼睛还是往关山羽身上扫了两眼。 白天方才真正清楚瞧见他身上的那些鞭痕,只见那些错落无序的红痕像一条条狰狞的蜈蚣一般爬在关山羽光滑白皙的背上,一条鞭伤自上而下蔓延,可以清晰的看见周围的皮肤被藤条撕扯开来,蔓延开来的痕迹,此外白皙的背上还有青青紫紫的淤青,不难看出当时看守弟子是如何对他下的重手。 真是命大,如此三天折磨下来,恢复还也挺快。 宴如尘移开眼睛,转身从屏风处退了出去。 关山羽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被宴如尘在心里暗封奇才的事情,他面无表情的被胡起翻来覆去的折腾,等他说出那句“没问题,走吧”,关山羽便抱起衣服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善堂。 比起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有些事情比这些小事更需要他上心。 这几日他一直在竹舍里休息,但其实他也只能待在竹舍里。 虽然宋子夜在口头上算是还了他清白,但是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起码在外人看来,这个真的说不准。 毕竟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他,证据和线索都指认他是凶手,若是将来真的查不出凶手来,那必须得有一个人要给司宣清祭天的。 到时候这人,只能是关山羽。 关山羽前些日子在水牢里,每日都在担惊受怕自己什么时候被打,会不会被打死,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思考过这个事情究竟是为何如此,但是这三日他睡好了,恢复过来后,便要细细的复盘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毕竟,有人要杀他。 关山羽被弟子们送回竹舍,目送他们锁门离去,确认四周无人后,他急忙走到案桌边,拿起纸笔,开始仔细回想并整理思绪。 首先,他清楚这个案子的核心是要找出杀害司宣清的凶手,但关于动机、手法和幕后主使,且司宣清到底和谁有仇,这个关山羽也一时定位不出来,不过这个是宋子夜和长老院去查的事情,只要他们捋清楚来龙去脉,凶手自然浮出水面。 而在他们查出凶手之前,恐怕他们会遗漏一个问题,又或者是他们明明知道,但是其实并不关心的事情,就是到底是谁要杀自己。 关山羽皱起眉头,如果自己是宋子夜,为了引出真凶,说不定会拿自己当诱饵。毕竟自己属于嫌疑人,若真凶沉不住气,便会为了防止翻案很可能对他下手,来个死无对证。而长老院只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自己为饵,引出幕后真凶。 毕竟宗门而言,自己这条命似乎并不值钱。 如果真是关山羽所想,那这竹舍,现在便是一个巨大的陷阱,长老院那边也许也正在赌,等着那凶手再次动手。而能不能活,只有关山羽自己关心。 他把纸张铺在桌上,拿起毛笔往口中蘸蘸,往纸上画了一个时间轴。 他把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到被关进水牢的这段时间里,所有重要的事件和接触的人都记录下来。接着,他根据审讯时长老院提出的证词,把这些事件和人物对应到时间轴上,寻找重合点。经过一番比对,他筛选出了三个名字。 宴如尘,司鸿音,陈容容。 关山羽拿起纸张,看着这三个名字,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三人都是主角不错,不过自己与他们存在什么矛盾呢? 要说宴如尘的话,矛盾也是处在上山之前,况且他是这个世界最主要的走剧情的人,理应遵守剧情发展走完他挂逼的一生即可,哪怕他觉醒了意识,引发这些混乱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毕竟终点还是成为挂逼,那何必多此一举。 司鸿音可能性更不大,她总不能杀自己亲爹吧?毕竟有爹的依靠在这修仙界呼风唤雨,何必撕了自己的保护伞。 陈容容的话...她的能力和自己差不多,在宗门中并不厉害,总不能为了弄死关山羽使用钞能力暗箱操作破格送他入宗门吧。 想到这里,关山羽眼前突然划过一个名字。 青元子。 是啊,他不就是被青元子暗箱操作放进来的。 关山羽拿起那张纸,仔细审视着自己标记的时间点和事件。他入宗门,青元子确实完全有能力直接选他进来。特别是那次下山历练,按说他因卷入宴如尘被欺之事应被取消资格,虽然最终竟凭努力夺魁获得机会,可事实是,他还没正式入选时,青元子就已将他列入了下山名单。 再就是自己那为了拿第一拼命种植的仙草也一样,在青元子的地盘里,他可以随时将那些草药掉包,况且他作为灵草轩长老,当真看不出来关山羽用那催熟药草作弊一事吗? 他让关山羽下山,恰逢他吹奏了《极乐净土》,便是后面在司宣清被雷击致死时弟子在雨夜听到的那首,成了此案中指向他的关键证据。 而要在坞子尖猎场千里遁地回藏经阁,对他一个长老来说,并不困难。 关山羽推测一番,冷汗直冒,若这事实真当如他推测的结果一致,那为什么青元子会选中他?而不是别人? 窗外一阵风吹过,纸张随风起舞,关山羽猛地一抓,稳住了飞舞的纸页,平生第一次觉得毛骨悚然。 青元子外表和蔼可亲,平日里又是懒散随性,对弟子们的要求除了种好仙草、学好针灸外几乎不加干涉,连宗门内的排名也不放在心上,常年和金云澈一起垫底。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做一些事情才不招摇。 假设这事真是青元子干的,那他背后的动机不外乎三种可能: 第一,他可能真的啥都不知道,纯属巧合,事情就这么撞到他身上了。 第二,他可能是个隐藏的穿越者,系统没察觉到,他故意制造混乱,想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 第三,他是觉醒者,虽然不是穿越来的,但系统让他有了自我意识,不愿再按原剧情走,落得和一个断袖不清不楚最后身败名裂的下场。 如果是第三种情况,那么关山羽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背锅人选,既能达成目的,又能除掉让他丢脸的断袖,一举两得。 如果只是想要铲除自己,倒还好,大不了服个软滚下山去再也不回来,但要是青元子真是穿越的,还知道关山羽是写故事的人,能操控剧情,那就更恐怖了。 第56章 我有一个馊主意 关山羽分析完,把自己吓的不轻。 上辈子关山羽就没有认真的用过自己的脑子。他上课开小差,毕业了也是进大厂摸鱼,写文也是胡乱瞎写放飞自我,如今好歹是认真动用大脑思考了一回。 可是这结果,也太让人胆寒了。 从青元子破格把他送进天璇来看,很可能他真的是知道关山羽是剧情推动者的身份,如今他还自请去修缮藏书阁,莫非,是要破坏什么证据? 关山羽摸了摸下巴,又抓了抓脑袋,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青元子也是有挺明显的嫌疑的,为何宋子夜至今没有怀疑过他? 莫非这个世界里的人物只能按照剧情线走,其他的时候都是降智状态?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为了自己的小命,关山羽觉得他有必要去提醒一下他们查一查青元子。 关山羽立刻从案前起身,刚走到门口便突然想起来自己如今还在被软禁,门口虽然没有设置很强的结界,但若是自己贸然出去,必得打草惊蛇。那么自己不方便出去,也不是不可让人进来。 若青元子是这个世界的bug,那他多半知道宴如尘是主角,对宴如尘的动向一定会非常关注,找他来不太妥当。 思来想去,还是宋子夜比较合适,武力高强又细心,正好又是全权负责查案主责,哪怕到时有人按捺不住暗害自己,按照现在的剧情进度,宋子夜都能保证他自己和关山羽的生命安全。 想罢关山羽便朝门外看去,门口站着一个守门弟子,正坐在石阶上看书,其余零零散散路过几名其他弟子,皆是手里拿着东西准备去工作,个个脚步飞快,行色匆匆。关山羽没有见到眼熟的方便去叫人的目标,但是转念间突然想起了能帆。 早晨时他帮过自己,比起现在整个宗门对自己恶意满满的弟子们,能帆看着像是个会乐于助人的。 关山羽瞥了眼床铺,随即转身敲敲窗台发出声响,那守门弟子疑惑回头,关山羽友好的举起手朝他挥了挥,手上挂着一个小巧的竹编螳螂,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脸,道:“师兄好,可以方便去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竹舍帮我叫一下能帆师兄吗?他上回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比较重要,需要他自己来取一下。这个小玩意儿就送师兄啦,劳烦师兄跑腿。” 那弟子瞧见关山羽手上的小玩具,眼睛登时就亮了。这天璇山上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每日不是功课就是修炼,甚是枯燥,一个简单的小玩意儿都能叫他们争抢许久。也多亏关山羽小时候跟着爷爷生活学会动手做这些小东西,那弟子眼睛钉这竹编小玩具身上一眨不眨,犹豫了一会儿道:“你可别耍花招啊!长老院吩咐我看着你的。” 关山羽忙道:“师兄如此冰雪聪明,我哪骗得了您呀。您看我这还伤着呢,跑也跑不远。要不是能帆师兄的东西真挺重要,需要他亲自来取,我万万不敢劳烦师兄您的。” 守门弟子望向能帆的住处,心想也就几步路,但还是好奇:“什么东西这么贵重,还要他亲自来取?” 关山羽嘻嘻一笑,举起手虚掩住半个嘴巴,摆出一副神秘表情,小声道:“就是男人都喜欢的东西,师兄你懂的。” 那弟子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都喜欢的东西? 这话解释的模模糊糊,很容易叫人往不靠谱的地方想歪,再加上面前这人还是个广为人知的断袖,那弟子的脸一下子扭曲了,根本不敢细想关山羽和能帆直接是何种关系,连忙晦气的“呸呸”两声,起身丢下一句“你少耍花招”便跑去隔壁房间叫能帆。 关山羽瞧着他跑远,手肘撑着窗台摸着下巴呼了一口气,心道还好他身上有个断袖的buff加成,不然可能还真不好弄。 能帆下午去竹舍里偷懒补个觉完,便得起身出去忙活。虽然现在宗门内乱成一锅粥,但是灵草轩的弟子们受师父嘱托,那满山生长的仙草仙花不能怠慢了照料,于是除了协助宗门内其他事务外,便需得一日三次的去照料那些花花草草。 早上助人为乐了一回,能帆到了下午心里还美滋滋的,虽然很气关山羽什么活都不用干只要在竹舍里清闲,但好歹人家是进了一次水牢死里逃生出来的,待在竹舍里不过是软禁和养病,要再出门不知道别的弟子怎么欺辱他,便也没有再在意。 谁知下午一觉醒来,居然有个弟子来通传,问他和关山羽是不是有一腿??? 竹舍的大门一脚被踢开,能帆气的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刚进门便要质问关山羽恩将仇报是什么意思,谁知嘴巴一张开,一个香喷喷的香麻饼就将他塞了满嘴。 能帆猛地一愣,嘴里的饼屑差点儿掉地上,他慌忙用手接住。 关山羽趁机搭上他的肩,见能帆吃得满嘴油光,还细心地帮他擦了擦嘴角,嬉皮笑脸地说:“师兄,我没乱说你坏话,就是有个忙想请你帮,去叫下宋子夜师兄,行不?” 能帆嘴里嚼着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关山羽手上还拿着一个,在那边用手举着晃啊晃的,满屋的香气让他瞬间忘了要算账的事儿,疑惑地问:“你找宋师兄干嘛?” 关山羽收起笑容,认真道:“我想起藏经阁那晚的一些线索,得跟他说。可我这不是出不去嘛,只能拜托你跑一趟了。这两个香麻饼,都归你了。” 一听是正经事,能帆眼睛一亮,一把抢过饼,边啃边喊:“你等着!”说着,他就迈着他那略显圆润的步伐,急匆匆出门了。 关山羽目送他跑远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开始演练等会儿该怎么说比较妥当,这种谈话有点类似举报,若是青元子后面被查出并不是凶手,那关山羽难免会因为这次谈话被记恨上,但是若是讲的太过委婉,又怕宋子夜不相信。 他心里演练了七八次,终于听到身后的门轻轻推开的声音,关山羽猛地回头,师兄一词还没喊出口,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屋外那站着一位身长玉立的少年。 是宴如尘。 宴如尘???? 宋子夜呢???? 关山羽往宴如尘身后看来看去,没有见到后面还有谁在,能帆也并没有跟随过来,不禁疑惑地望向宴如尘。宴如尘察觉到他眼中的失落,掩起脸上的狐疑,解释:“宋师兄正忙,他让我先过来。听说山羽有案件线索要提供吗?“ 关山羽连忙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干咳一声,改口道:“哦,不是不是,我是有些疑问想请教宋师兄,说不定能帮我回忆起什么,对查案有帮助。” 宴如尘微微一笑,说:“那你可以问我,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关山羽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请宴如尘坐下,心里却七上八下,这来人和预想的不一样,一下子倒不好开口了。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来人是宴如尘,那便是要也提醒他注意一下青元子,但是这措辞就得需得变化了,以免打草惊蛇。 待宴如尘坐下,关山羽认真说到:“我在竹舍养伤期间,总想着能为宗门做点什么,但我人微言轻,对宗门事务了解不多。最近休养时,脑子里有些模糊的想法,想跟你们聊聊,但又怕自己想错了,误导了你们。所以想先找你了解一下,长老院那边查案已经七天了,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宴如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审视了关山羽片刻。 虽然关山羽目光真挚,态度诚恳,但是在找人议事之前却先打听别人的消息再说的做法,实在有些古怪,至于他说的那头绪不头绪的,谁知道他是真的有还是假的有。但是若真的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以帮助他们查案,宴如尘自然是愿意知道的,若只是需要他抛砖引玉一番。 那他便捡着些无关紧要的说了。 想罢,宴如尘温声回答:“有进展。” 第57章 替我保密 关山羽连忙追问:“那具体有什么进展呢?” 宴如尘见他急切,便笑道:“宋师兄他们最近去坞子尖搜查,发现了一处隐蔽溪流旁的符文遗迹,探查后是缩地千里的秘术痕迹,说明有人用它来过宗门。但雨夜气息难寻,还不知道是谁。另外,师父遇害的消息不胫而走,引来众多仙门关注,宗门外聚集了不少人。且师父魂魄被震碎,问灵不得,秋水师叔正带紫薇社弟子询问附近亡灵,看是否有线索。除此之外,暂无其他。” 关山羽轻轻点头,“哦”了一声,心中暗自思量。纳闷宋子夜为何只盯着这些线索,不全面复盘案件,那样不是更能明确涉案人吗? 况且消息外传,各仙门必然紧盯不放,插手倒还好说,最怕的是天剑阁群龙无首,弟子们人心惶惶,甚至可能被其他势力挖墙脚。毕竟,天璇是由五峰共管,司宣清一去,余下弟子的归属成了大问题。 若此事交由关山羽处理,那么他在查案的同时,一定会让长老院那边再推选出一个合适的大弟子做天剑阁掌事,以此来稳定人心。 他看看宴如尘,心知若长老院那边和他想法一样,那么当下是宴如尘展现能力、争取掌事之位的好机会。毕竟像他这样设定求上进的人,若是有机会冲击掌事,那便是要好好努力的。 但是为了避免此次举报一事将来东窗事发殃及自己,他只是委婉提醒道:“如尘兄近来确实辛苦,我这废人在竹舍里养伤,倒清闲得很。不过,我近日想起一事,宋师兄上回问我是不是得罪了谁,我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是谁,左右不过是我被师父破格招入宗门,挤了别人的名额吗?” 宴如尘面色微沉,问道:“山羽兄可有怀疑之人?” 关山羽装作懊恼道:“就是没有,你也知道我脑子笨,哪想得出来呀。不过师父会把我破格入宗门,我也没有想到,毕竟我一直觉得我天资比较差的。” 宴如尘笑笑,宽慰道:“山羽兄莫要自轻自贱,能入山门,说明你必有自己的特长。” 关山羽点点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天赋一般。但是师父破格将我提入宗门,我实在受宠若惊,也怕是不是因为这个,叫别人记恨了?” 少年,我话都说三遍了!你应该听懂我的暗示了吧! 关山羽目光灼灼的望着宴如尘,宴如尘也看着他半晌,突然明白过来 关山羽是怕自己被人暗害,所以想找宋子夜帮忙? 他微微一笑,承诺道:“放心,我会告知宋师兄,让他多留意你的情况,确保你安全无虞。” 关山羽眨眨眼,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心想宴如尘应该智力水平没有这么低,就算是他真的没懂自己的暗示,那反正大不了到时候再叫宋子夜过来一趟,叫他们好好查查青元子。 随即,关山羽故作虚弱,捂住心口,眉头紧锁,宴如尘见他面色陡转,被惊了一跳,关心道:“山羽,你怎么了?” 关山羽摆出一副柔弱菟丝花状,低头轻声道:“我这身子骨还没好利索,稍微动动脑筋就头晕,心口也难受。” 言下之意便是你可以走了,别打扰我休息。 潜台词不知他听懂没有。但是宴如尘愣神片刻,便起身打算扶一扶关山羽,似乎是想将他扶到床上休息。但是宴如尘的帮忙关山羽实在不敢受用,因为他真的觉得自己命不够硬,便连忙摆手表示自己还可以。 宴如尘双手僵在半空,看关山羽的手挥的起劲,半分不像是病入膏肓萎靡不振的样子,便有些迟疑开口道:“山羽,若你还有一点力气,我正好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不知可否?” 关山羽手停在半空,问:“啊?请教我吗?何事?”说完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装晕倒,忙把语气放轻柔,又说了一遍道:“咳咳,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如尘兄,但我定也,知无不言。” 宴如尘带着歉意看向关山羽,说:“其实这事也不算大。就是你之前发现的那种催熟草药,连宗门长老都没注意到。他们研究后发现这草药效果惊人,比常用的还要好。我最近在帮宋师兄查案,同时也在修炼师父留给我的功课,但每练到第六层时,武学突破上一直有郁结,总是迈不过突破那关,甚至时常睡到半夜会被梦魇惊醒,所以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仙草可以用。” 关山羽挑眉,稀奇道:“若是草药的话,怎么不去问问我师父青元子。” 宴如尘垂眸,道:“青师叔前几日自请禁足,这两日好不容易出门,虽然待在藏经阁协助修缮事宜,却根本不与任何人交谈,故而我才斗胆想先问问你,若是你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我再去麻烦青师叔。” 关山羽一听,眼睛一亮,想要吃点灵丹仙草突破武学,说明宴如尘确实有想往上拼一把的念头。可普通的药丹食用多是用于调养身体,想要辅助突破武学造诣,在不间断服食的情况下也至少半年起步,可宴如尘若是有心冲刺更高水准,确实需要一些烈性药来辅助一把。 如今宗门内忧外患,其他宗门和凶手都在暗中盯着,说不定哪天就会影响到宴如尘。关山羽觉得自己必须帮他,而且是非帮不可。 但是一想到宴如尘距离挂逼那条路越走越近,关山羽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心,毕竟现在的剧情属于是推翻重铸,不知将来还会出现哪些未知的困难。 但是孰轻孰重关山羽还是分得清,他点点头,道:“我倒是也没有什么主意,很多都是也就是道听途说,运气好一点歪打正着而已。” 宴如尘轻轻点头,目光微垂,没有接话,打算等关山羽这欲扬先抑后说出真正的答案。关山羽见他脸上似乎掠过一丝失望,便故意顿了顿,然后才开口:“不过,我听说过一个小道消息,说望水岭那边有种仙草,能疏通筋脉,以前不少修行遇到瓶颈的道友都去找过。” 说到这里,关山羽停了下来,注意观察宴如尘的反应。 宴如尘闻言露出疑惑之色:“望水岭?据说以前魔族的地盘,听说魔族被灭后,那里就成了荒废之地,几乎不长植物了。要真有这等灵药,那各家道友为何不去那里寻药,人人都可以突破。” 关山羽解释道:”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是知道这个药草的现在世上就没几人。其次,魔族虽已不在,但是那一块仍是聚集了许多瘴气污秽之物,若是闯入,没有一点武学傍身,恐怕也难以活着回来。更关键的是,那仙草据说有灵性,外貌酷似小儿,会拟作人态,你若是把它从地里拔起,它会还尖叫逃跑,叫声刺耳,凡夫俗子根本受不了,所以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人会冒着危险去寻。“ 宴如尘听罢,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感叹道:“这仙草真是闻所未闻,山羽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山羽料到他会这么问,答道:“我自知天赋有限,但对药理特别感兴趣,尤其是那些上古仙草。在天璇这一年多,我研究了不少,但现存的仙草大多被四大宗门收录,且多为温和型药物。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会提望水岭了。” 宴如尘恍然大悟,赞叹道:“山羽真是博学多才,这个信息我记下了。不过,此事还请山羽替我保密。” 第58章 他不够格 关山羽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毕竟他撒了个小谎骗他,只盼到时候他逃下山去时,宴如尘可以既往不咎不要来怪罪他。 因为望水岭根本就没有什么仙草,只有一个大魔头藏匿在那里。 在原着故事中,宴如尘因饱受同门排挤与戏弄,甚至被诓骗说望水岭妖兽横行,被迫在历练时前往那危险之地,意图让他葬身瘴气、毒雾与魔族余孽之中。不料命运弄人,他竟在山谷深处偶遇一位魔族前辈,经历几番激战后,非但未被杀害,反而赢得了前辈的赏识。更令人惊讶的是,前辈认出宴如尘体内流淌着魔族血液,遂倾囊相授,将自己一生的武学秘籍传授给他。 关山羽轻轻叹口气,吃仙草什么的,肯定还是直接继承别人的武力来的快。 只不过现下宴如尘没有如原剧情那样摔下命无涯,所以还不知道自己是魔族血脉的事实,也不知他真去了望水岭会如何。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想罢关山羽便觉得谈话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查青元子的事还是得找宋子夜也一并说了才保险。对着宴如尘再三保证此事天知地知就他俩知后,便开始思考话术怎么赶宴如尘走,谁知出神的功夫见,面前突然递过来一个物件。 关山羽低头一看,是一把唢呐。 是他的星河。 关山羽立刻如临大敌,连连摆手摇头,连他现在在装柔弱都忘了,起身跳开老远,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道:”给我的吗?不行不行,这是赃物,我不可随意拿。“ 宴如尘手还举着,道:”你已经没有嫌疑了,这算不得赃物。“ 关山羽道:”不!事情没有查出之前,我仍有嫌疑,不过是嫌疑不大而已。且此物在案发时被人莫名盗走,不知道还有什么祸患留下,我不能拿。“ 宴如尘笑出声,道:”宋师兄叫我拿给你的。“ 关山羽一愣,更加匪夷所思,方才宴如尘明明说没有查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现在这赃物竟然敢直接交换到嫌疑犯手上?? 你妹的,这么一想,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还是怀疑他,想用这招引他上钩,露出马脚。 关山羽早就觉得不对劲,他们说是他没有作案嫌疑,但还是把他软禁在竹舍,八成是因为长老遇害的事已经传开了,所以宗门上下得赶紧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把赃物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嫌疑犯,就算他没上当,说不定真凶会忍不住,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来。 当我是白痴啊,我聪明的跟个猴似的。 想罢,关山羽立即义正言辞的拒绝,道:”我不能拿!此为赃物,现在事情没有查清仍有嫌疑,我绝对不会碰它一下!“ 宴如尘倒是被他这态度惊到,从前以为他是个怂包笨蛋,没想到关山羽如此看得清形势,还真有些是看走眼。 他低头瞅了瞅手里的唢呐,在关山羽眼里这东西就像个烫手的山芋,于是笑着收了起来,不再多说什么。感觉气氛正好,宴如尘便站了起来,对关山羽说:”山羽,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很相信你不会是凶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定会细细查明。“ 关山羽点点头,道:”我也十分相信你,如尘兄,你天资过人,聪明伶俐,品德高尚,与人为善。定能帮司师叔查清此事,还他一个公道。天剑阁,乃至天璇有你在,真是福气!“ 此时多吹点彩虹屁,等他逃下山的时候,路就好走多了。 宴如尘被他这直白的话给肉麻道,没忍住咳嗽两声,顺手将唢呐别在腰间,便拱手匆匆拜别。 宴如尘原本计划直接回天剑阁,却又想起因半途来灵草轩探访关山羽,善堂那边还有些琐事未了。尽管胡起他们能处理妥当,他仍决定亲自去善堂查看,以防万一。 为避免引人注目,宴如尘未选大路,而是轻盈地穿梭林间,运用轻功直奔善堂,这样既快捷又避开了同门的目光,省掉些不必要的麻烦。 抵达后,他轻拍去身上的落叶,悄悄从后门步入,路过窗台子的时候,意外听见了堂内弟子的交谈声。 善堂内已经没有什么弟子在,仅余胡起等几人忙着打扫,收拾桌椅、玉简及屏风,闲谈间以解乏味。只听一人道:”方才宴如尘看到能帆从门前路过,便跟着出去找他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你们说去干啥了?“ ”我怎么知道,你先担心担心自己吧。这两日师父出事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在外面都传遍了,好多宗门派弟子来打听,咱们山门口人都站满了。昨天我爹还给我写信呢,问我什么情况。“ ”胡起不是也收到信了,玉宸宫那边寄来的呢,问胡起要不要去玉宸宫。“ ”这么快就有人来挖人了?真的假的呀胡起?“ 胡起打了个哈欠,一边搬动桌子一边瞥了他一眼,道:”真的啊。“ 那弟子又道:”也是,我爹也问我要不要换个宗门修习呢,毕竟师父都没了,谁来教我们?“ ”哎哟,这话你可小声点说,叫人听见了不好。“ ”怕什么,现在谁还来管我们。你们听说了吗?长老院那边决定推选出一个能力强的弟子做代理长老,拟定了徐师兄。“ “徐凤羽?不能吧。”一名弟子乖嗔道,”你们不知道吗,听说他这几日在山下养伤,和玉宸宫宫主的女儿搞到一块儿了,昨日岳师叔下山去接他,他还哭着嚷着不走呢,可把岳师叔好一顿气。“ ”真的假的,那难不成,叫宴如尘当代理长老?“ 宴如尘闻言,心中微动,侧目望向堂内,只见那群弟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那发问的弟子看,但确是胡起最先开口了。 ”难。如尘武力修炼是不错,但是某些地方,他不够格。“ ”怎么不够?那司小姐都喜欢他,这不就是最大的资格。“ 胡起面无表情道:”你们以为选长老看武力就行了?这根脚也是很重要的,徐师兄确实武力不及宴如尘,但是家世背景,声望资历都比他强,在各大宗门里头都是有来头的人物,但是宴如尘的背景呢,娼…算了不说了,反正如此出身,如果你是长老院,你选谁?“ 弟子们听后都愣了一下,觉得胡起的话挺在理,但有个弟子疑惑地问:“胡起,你和宴如尘不是挺要好的吗,总是出双入对的。“ 胡起白他一眼,道:”出双入对是这么用的吗?如尘的武力和人品我确实佩服,但你以为代理长老这么好当?会打架就行了吗?” “是啊,就他那出身,谁能服气呢。不过话说回来,他运气真好,能赢得司小姐的青睐,以后的路还真难说。”另一个弟子插话道。 宴如尘听到这里,没有继续听下去,默默转身离开。他苦笑了一下,方才看他们收拾的差不多了,估摸着也不太需要帮忙,自己现在出现,恐怕会叫他们尴尬。 他们说得也没错。 虽然之前在剿灭妖兽中立了大功,但得到的也只是些仙草仙丹,按理说该有个更实际的头衔。可现在只是个挂名的协理,未来还真不好说,大家心里可能还是更看好外出养伤的徐凤羽。 抬头望了望天,太阳还没下山,宴如尘想了想,决定往紫薇社的方向走去。 同样是轻功踏叶,不消多时,宴如尘便站在了紫薇社的门口,因为和司鸿音关系匪浅,他省去了繁琐的礼节,只需稍候片刻,便见一女弟子急匆匆迎了出来。见她一脸疲惫,与往日紫薇社弟子们容光焕发的模样大相径庭,关切道:”问灵的事,还没忙完吗?“ 女弟子无奈摇头,带着几分“生无可恋”的表情说:“找师姐吗?跟我来。” 宴如尘礼貌地拱手致谢:“有劳了。” 女弟子“哦”了一声,带着宴如尘快步进入紫薇社,穿过接待宾客的第一殿。 往常访客最多只可进入第一殿,但宴如尘因常来且与弟子们相熟,得以深入二殿三殿。然而,今日的第一殿却异常不同,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宴如尘有些纳闷,问:”这是问来的灵的声音吗,居然如此之多,可以传到这里?“ 那女弟子疲惫的回头看他,解释道:”方圆五十里的灵估摸着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个,我们这些弟子、师父,一直没日没夜的忙活。哭闹的不是鬼,是我们。“ 第59章 哭闹的不是鬼,是我们 第三殿专司问灵之职,殿内布局匠心独运。 地面铺设着乌黑发亮的石板,上绘圆形图文,层层递进,宛如自然形成的太极八卦图,从高处俯瞰,更是清晰可辨。殿内墙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问灵道具,从符纸、清水到柳叶、桃木,一应俱全。穹顶之下,一颗明珠高悬,散发着柔和的黄光,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堂堂的。 从大殿正中央那颗璀璨的明珠发散开来,一圈又一圈的女弟子端坐其下,双眼紧闭,正专注地发功问灵。四周,似有若无地飘浮着几个身影,想来是被召唤而来的魂灵。 宴如尘站在门口,犹豫着不敢打扰这份肃穆,只是匆匆一瞥,便听见引路女弟子声音略显虚弱地说:“师姐就在那边,需要我领您过去吗,还是您自己过去?” 宴如尘道:”先不找鸿音,我想找宋师兄,听闻他今日在紫薇社,不知能否指个方向?“ 女弟子好奇地回头看了宴如尘一眼,显然没想到他不是来找司鸿音的。但她没多说,随即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不过宋子夜的身影尚未找到,倒是司鸿音在大殿内发起了火。 “问灵可是我们入门的必修课,你这问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错漏百出,你到底是怎么通过考核的?别是像关山羽那样走了后门吧!”司鸿音严厉地训斥着一名女弟子。 这时,闭目养神的秋水剑姬轻轻睁开一线眼,淡淡地扫了司鸿音一眼,轻声提醒:“鸿音,说话注意分寸。” 司鸿音仍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了女弟子一眼。女弟子委屈地解释道:“师姐,我进社后就被琼华顶借去帮忙锻造兵器了,上个月才回来,问灵这手艺我才学了半个月。而且我们这几天都没日没夜地忙,要不是这灵珠续着我们心脉,我可能早就累死了。“ 司鸿音一听便怒,道:“为了师父这点苦都受不住吗?难不成你还真想继续去琼华顶打铁去。” 那女弟子低下头,乌黑的眼圈藏进了黑暗中,低声道:“打铁也不错了,做这个真的太累了。” 司鸿音的脸颊瞬间泛红,正欲再教训几句,宋子夜突然从一旁出现,及时劝阻,温和说到:“鸿音,大家确实已经连续三天没日没夜地问灵了,身体不是铁打的,有点差错在所难免,也能原谅。” 司鸿音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委屈:“我怎会不理解姐妹们的辛苦,父亲头七都过了,但杀害父亲的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你叫我如何向父亲交代?更别提子夜哥哥你即将回紫霄去了,我想早该让人把关山羽绑回水牢去严刑拷打,好好撬开他的嘴看看他到底勾结了哪个魔族。“ 宋子夜轻轻摇头,耐心解释道:“鸿音师妹,严刑之下往往屈打成招。关山羽我看他并不狡猾,很可能是得罪了人或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才被人当作替罪羊。我们把他留在竹舍,一是为了限制他的行动,避免再生事端;二是若真有人想嫁祸于他,定会再次现身,届时埋伏在四周的弟子就能将真凶一网打尽。” 司鸿音明白宋子夜的良苦用心,但是一想到那些看守弟子回来通报关山羽每日在竹舍不是睡大觉就是看书发呆,如此清闲做派又叫她恨得牙痒痒,便想争辩两句,但是“可是”了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秋水剑姬见她仍是一脸愤懑,担心她情绪失控说出不妥之言,便柔声劝慰:“你也稍安勿躁一些,能杀掉司师兄的,定非等闲之辈,哪能轻易就被揪出来。再说,子夜这几天要回紫霄灵境,也是为了追查线索,向他师父请教。你放宽心,对师妹说话别那么大声,多伤和气。” 司鸿音一怔,意识到失了体面,忙向方才那位女弟子道歉。那女弟子淡淡的点头,继续眼睛半睁不睁的问着灵,周围一圈黑眼圈明显的女弟子们,耳朵里听着热闹,眼睛却还专注着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工作着。 宋子夜在一旁轻轻叹息,补充说:“鸿音,现在天剑阁群龙无首,你作为师叔的独女,长老们有意让你代管,你就得拿出师姐的样子,给大家做个好榜样。” 一些混账话,失了体面的事情,便不可再做了。 司鸿音后知后觉地点头,手不自觉地抚了抚略显凌乱的发髻,这几日她全身心投入为父申冤,几乎无暇顾及个人形象,经人提醒才匆匆整理。 这时,引路女弟子看完热闹,才想起一旁被冷落的宴如尘,眼中闪过一丝歉意,随即高声向殿内通报:“师父,师姐,宋师兄,天剑阁的宴如尘拜见。” 司鸿音的手在空中一顿,惊讶地望向殿门。秋水剑姬不动声色地瞟了宴如尘一眼,又看向司鸿音,心中已明,便淡淡点头算是问候,随后闭目继续打坐。宋子夜则礼貌地向宴如尘回礼。 “如尘,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司鸿音急切地问。 宴如尘朝她一笑,摇摇头,道:“我听说宋师兄在此处,我是来找宋师兄的。” 宋子夜疑惑地问:“找我?有何要事?” 宴如尘道:“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怕叨扰了诸位问灵。” 两人从大殿走出来,就在廊上停下。 宴如尘先开口道:“是这样的宋师兄,我计划下山两日,一是去玉宸宫探望徐师兄,二是听说北边山头有妖兽出没,打算顺道清理。来回大约需要三日,因近日协助师兄勘察宗门,所以特来告知。” 宋子夜听后沉思片刻,问:“你与长老院的师叔们说过了吗?” 宴如尘回答:“尚未,不过我打算稍后去向师叔们告假。” 宋子夜想起这些日子宴如尘也算是没日没夜,尽心尽力的在处理宗门内的大小事宜,且上次剿灭妖兽还是他主力清理完的,百姓赞叹,功不可没。反观徐凤羽,却在山下与玉宸宫公主的女儿纠缠不清,屡唤不回,即便如此,长老院也未曾有提拔宴如尘的打算,给了一个协理查案的虚名,但是实职却在考量别人。 这次告假,不论原因,都应让他好好休息。 想罢,宋宋子夜点头说道:“徐师弟的行为确实欠妥,多亏宴师弟顾全大局,先把他找回宗门要紧。宴师弟虽淡泊名利,但我这个做师兄的得懂人情世故。你为宗门如此操劳,我定会向长老院为你争取应有的奖赏。出门在外,安全第一,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宴如尘点点头,两人又站在廊上客套了一番。等时机差不多,宴如尘便以不打扰他们办事为由准备告辞,但是这拱手刚举起来,就瞧见在一旁的门后正往他这边探头出来的司鸿音,宋子夜余光瞥见,心知约莫他这表妹又有什么悄悄话想和宴如尘单独谈论,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待人散去,司鸿音小心翼翼地从门后走出,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如尘,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宴如尘故作轻松,道:“生什么气,当然没有。” 司鸿音见宴如尘脸上虽然挂着笑,眼里却含着霜,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惹了祸。见他不接茬,她急忙找补:“就是那次在长老院,岳师叔他们讨论选代理长老的事,我提了个建议,说要查弟子的跟脚,跟脚不净者,不可推举。谁知道他们果真仔细查验了,后面查出你的母亲是…那个…所以才,才没有…” 说到这里,司鸿音说不下去了,那次之后,宴如尘见她时笑脸明显变少了。她当时也是一时糊涂,想保护父亲的心血不受玷污,哪知会伤到宴如尘。如果早知道宴如尘的母亲身份,她绝不会那么说。 宴如尘苦笑,望着司鸿音憔悴的脸,心中暗想:这傻妞,居然给她台阶也不会下。 第60章 替谁找人? 几个顶着黑眼圈的女弟子匆匆路过,瞥见门口对峙的两人,纷纷低头快步走过,假装没看到这场面。 宴如尘表面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却对当众被揭开伤疤感到不适。但他转念一想,既然司鸿音主动提起,不如借此机会把话说开,免得彼此心存芥蒂。 宴如尘轻轻拍了拍司鸿音的肩,以示安慰,没想到司鸿音顺势靠在他怀里哭了起来。路过的女弟子们见状,既惊讶又尴尬,纷纷侧目却不敢多看。宴如尘无奈地笑道:“我没有生气,你不要多想,只是这两天一直在给宋师兄帮忙,所以没顾得上你。” 司鸿音从宴如尘怀中抬头,仔细端详他的表情,试图读懂他是否真的释怀。但宴如尘脸上一贯挂着一副温和笑容,叫她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想法。考虑到宴如尘可能不清楚宗门内的复杂情况,司鸿音决定再解释一番“跟脚”的重要性。 她擦干眼泪,认真地说:“如尘,宗门规矩多,各位前辈他们可能没细说。但我在宗门长大,深知这次选拔代理长老非同小可。这不仅是代管,更是树立威信的关键。武功、弟子的背景等因素都很重要。一个长老,除了让人信服,减少内部纷争,还能对外连接资源,助力宗门发展。所以,即便我不提,长老们也会重视这些。” 宴如尘看着她费心解释,浅浅一笑,点头,道:”嗯,我知道的,谢谢鸿音费心说明。” 又是这个笑容,司鸿音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但她也心知此事对他定有打击,毕竟失掉一个代管长老的头衔事小,眼下叫宗门内传遍他是娼妓之子事大。 这往后,还如何立足… 司鸿音有些懊恼自己多嘴,这不是断了心上人的路了。她小心翼翼的抓住宴如尘的手,继续道:“如尘,你别灰心。等成了亲,我一定会力荐你,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适合那个位置。” 宴如尘笑着点头,没有直接承诺,反而转移话题道:“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看看你师妹们如何了,如果实在是太过劳累,休息一会儿也是不碍事的。” 司鸿音见他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也就不再追问,转而说道:“听你和子夜哥哥说,你明日要出远门,我送送你好吗?” 宴如尘点头应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有你相送,我自然高兴。” 月挂中天,关山羽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夜空。 从前初中科学就学的差劲,到现在还分不清上弦月和下弦月的区别,但是大晚上不睡觉为什么要在这里研究天文,关山羽还真有话说。 白天想找宋子夜,结果人没来,来了个程咬金宴如尘。虽然和他好一通暗示,但是他似乎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又或者是理解了但是却装傻。如果是第二种还好,若是第一种,那关系就大了。 毕竟那坏人到底是谁到现在还没有下落,他是真的怕宴如尘出事,万一他gg了,搞不好关山羽连做个安稳的贫农都成奢望。 已经连着好几个晚上做噩梦了,梦里自己遭遇的惨状,连他自己写的小说都不敢那么编。这下可好,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萎靡,照镜子一看,原本红润的小脸都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关山羽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从数羊一直到捶自己脑袋试图把自己敲晕来入睡,但是均毫无用处。于是他索性不睡了,准备等天亮了,他再去贿赂一下能帆,让他去找一找宋子夜。 到时候就算宴如尘没懂他的意思,宋子夜也该能懂吧,反正这俩主角,起码应该有一个人能懂。 为了这次万无一失,关山羽甚至想好了nb。 他从床上翻身坐起来,跑到桌案前拿起笔迅速写上两行字,到时候让能帆递给宋子夜,就算宋子夜真的忙的脚不沾地没空过来,看着纸条内容也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毕竟是这本书的男二,设计出来给宴如尘当情敌的紫霄灵境大弟子,他智商没这么低。 关山羽长长地舒了口气,瞪大眼睛硬是在门前坐到天边泛白,直到院子里鸡鸣声此起彼伏三遍之后,他猛地站起身,对着门外守夜的弟子又开始了他的演技:“师兄,麻烦你再帮我找找能帆呗,人家一天没见他,甚是想念啊。” 守夜弟子:”…“ 能帆本来决定了这次一定要捶死关山羽,但是看到递到自己眼前的三个香麻饼,肚子里的馋虫还是被勾了出来——毕竟早起还没吃早饭呢。 他鼻子一嗅,整个人都被那诱人的香气迷得晕头转向,接过饼就忘了初衷,再接过关山羽塞来的纸条,便心满意足地边啃饼边出门找人去了。 关山羽见他走远的身影,万幸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还好啊,他上次下山买了一大盒香麻饼,本来打算囤着等他逃下山去当干粮吃,没想到这会儿倒成了救急的好东西。看来以后这种准备还得多做点,谁知道啥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呢! 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来,温暖的光线透过密集的树叶,在石阶上洒下斑驳光影。 山间小道上有一个轻快身影,是陈容容。 陈容容一早上便去后山挑水去了,琼华顶和玄霜居正忙着整合宗门事务,忙着检查结界防魔族、驱赶闲杂人等、供应物资、协助青长老修缮藏经阁等等。 作为琼华顶唯一的女弟子,陈容容原本该是忙碌的,但师兄们心疼她,把活儿都分了去,让她反倒闲了下来。本想去找宴如尘,可每次见他都和司鸿音在一起,心里头便不是滋味,索性就窝在琼华顶,整天捣鼓起打铁造兵器来。 天气渐热,炉房里待不了多久就一身汗。想起以前侍女环绕沐浴的日子,再看看现在和师兄们一样粗犷,挤在水井边打水洗澡,陈容容心里不免有些感慨。不过她听说冷泉的水既清凉又能养颜,她便想着趁机犒劳自己一番,打些水回去好好泡个澡,省得以后回去当千金小姐反而不习惯了。 陈容容一想到泡澡便有些开心起来,陈容容的心情都明媚起来,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她哼着小曲挑着水,还不忘四处瞅瞅,看能不能摘些野花来泡澡。 但这是,她余光突然瞥见山路右侧闪过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以为是玄霜居养的猪跑出来了,便小跑两步上前查看,谁知道是一个穿着灵草轩的弟子走了出来,那人一只手里拿着两张饼,另一只手还抱着另一张饼啃得津津有味,吃的满嘴油光。 陈容容颇为嫌弃的白了他两眼,但虽嫌他吃相不雅,也被那饼的香气勾得心里痒痒,忍不住问道:“喂,小师兄,你手里那饼看着挺香啊,是什么?” 能帆正心满意足的在山路上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惊的两脚一滑,手上的饼差点掉在地上,还好他下盘够稳站住了,抬头一看见半山上站着个女弟子,以为她是问他去哪里,便回道:“我灵草轩的,替灵草轩的弟子找宋子夜师兄去。” 陈容容翻了个白眼,这小胖子听力不行啊,瞬间索然无味,懒的理他,准备挑着水桶打算走开。但突然耳朵里过去了“灵草轩”三个字,她想灵草轩还有谁找人不能自己去,还叫人代劳,疑问之下,她多问了一句:“你替谁啊,不会是关山羽吧?” 能帆啃了一口大饼,点头道:“对啊。” 第61章 在我们村,你这样的都得浸猪笼 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金色的阳光洒在能帆脸上,暖洋洋中带着几分灼热。他原本以为那女弟子陈容容是冲着他手中的香麻饼来的,不料她一听说是替关山羽送信,二话不说,丢下水桶在他脚边,抢过信纸就一溜烟跑了。 哦,跑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帮忙看水桶。 能帆吃着饼,一脸懵逼,不过陈容容跑开前留下一句她去找宋子夜,那应该没问题吧。 反正东西到宋子夜手上就行了,谁去好像不重要? 于是,他索性坐在台阶上,继续悠哉地享受起饼来。 另一边,陈容容跑得飞快,心里对关山羽满是腹诽,觉得他既矫情又狡猾,刚从水牢脱身就急着找宋子夜,指不定是藏了什么坏心思。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 要不是陈容容是女子,她真想学着琼华顶那帮师兄们狠狠地啐一口唾沫。气喘吁吁地跑到半山腰,藏经阁近在眼前,陈容容擦一把汗,提起裙子往山路上走,不远的山路上居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陈容容一眼便认了出来。 宴如尘? 陈容容看清后转身便打算逃。 宴如尘和司鸿音的事情在宗门传遍了,而她的痴心一片瞬间就变成了小丑跳梁,虽然并无人耻笑她,但是这等失恋的伤心事她还没有消化完,暂时还不想见到宴如尘。 但是好死不死,宴如尘也看到了陈容容,见她转身就跑的飞快,立马喊住她:“容容!” 陈容容捂着耳朵假装没听见,宴如尘却在后面喊:“容容,你东西掉了!”她一听,立马转头查看地面,宴如尘趁机几步走到她跟前,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将她笼罩在阴影中。 陈容容一拍脑袋,暗道中计了! 宴如尘不解地问:“容容,怎么一见我就跑?” 陈容容眼神闪烁,四处张望,含糊地说:“是如尘啊,哈哈,我没看清。我有急事,得走了。” 宴如尘关切地问:“什么事这么急?需要帮忙吗?” 陈容容连忙摇头,鼻子一酸,小声说:“不用,我去找宋师兄。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宴如尘见她神色有异,猜想她可能有难言之隐,便没追问,只提醒道:“宋师兄回紫霄灵境了,不知何时归。” 陈容容一惊,抬头看他,但是对上宴如尘的眼睛又立刻把头低下去了,小声的”哦“了一声,眼睛却瞥见宴如尘腰间挂着一个手帕,上头还绣着一只鸿雁,还没反应过来宴如尘为何会带这么一个娘里娘气的的东西,宴如尘倒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道:”这是鸿音送的,我今日也要下山了,她给我当作礼物。” 陈容容心里一沉,抬头望向宴如尘,眼神复杂。宴如尘见状,又补充说:”鸿音给宋师兄也送了一块手帕,也是当作远行礼的,她就是比较热情…“ 不等宴如尘说话完,陈容容已经捂着耳朵喊着”啊啊啊我不听“的跑远了。 宴如尘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竹舍里头,关山羽焦急万分,眼巴巴地盼着能帆带回好消息,尤其是宋子夜能亲自现身。 刚才他和门口的守卫闲聊,得知几位长老清早便收拾行囊似乎有外出之意,唯独青元子长老留守,但具体行踪成谜,这可叫关山羽抓心挠肝的着急。 要是宗门只剩下青元子了,那关山羽是不是也会很危险?青元子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吧? 关山羽正躺在床上,做咸鱼状唉声叹气,突然房门被人一脚暴力踢开,他慌张的起身查看,却见一脸凶相的陈容容站在门口。 关山羽惊得跳了起来,慌忙抓起枕头护在胸前,颤声问”你…你要干嘛?“ 陈容容把一张揉的稀烂的纸条丢给关山羽,朝他恶狠狠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什么花招,还想把宋师兄叫来,意图对他不利吗!你想的美!宋师兄今日已经回紫霄去了,你就给我老实在这里待着吧!别以为耍什么狐媚子的心思,就能让他觉得你顶好了,还给人家送礼物!呸!下贱!不要脸!在我们那边,你这种的都得被抓去浸猪笼!“ 陈容容一口气骂完,毫无淑女风度的朝关山羽呸了一口,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路上遇见那守门弟子,见他一脸惊恐又好奇,更是停下脚步,叉腰训斥一番,才满意离去。 留下关山羽一人,吓得缩在床边,抱着枕头,满脸茫然,完全不知所措。 什么狐媚子什么送礼物,他递张纸条也叫送礼物吗?这还得被抓去浸猪笼? 关山羽觉得天塌了,不仅是因为要被抓进浸猪笼,而且他觉得陈容容多半是生理期乱掉了,大白天来找他麻烦。能帆那小子也是,这都能半路被人截住,去了两次都没叫来宋子夜。 下次还是找个瘦点的吧,这胖子目标也太大了。 除了这个,他更担心另一件事情,宋子夜和长老们都不在宗门,那他怎么办? 有人谋害他怎么办? 比如秘密的把他做掉,或者是又搞点什么破事让关山羽背锅,这多么有可能! 要不去找宴如尘吧,求他罩一下自己?反正他真的不能再回水牢了,再去一次真的会死的,要不求求宴如尘把自己带在身边,他绝对不会打扰他和司鸿音谈恋爱的,要是必要的话,关山羽可以在他们做事的关键时候把眼睛蒙上。 啊啊啊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关山羽烦躁的抓头,办法是一点想不出来,自己的悲惨下场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几百遍了,顶着一个巨大的黑眼圈,愁的一晚上没睡觉,就在第二天天刚亮,关山羽吊着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正打算求人帮忙找宴如尘,门外却闯进几个凶巴巴的高大弟子,显然是之前络腮胡的同门。 他们二话不说,就命令守门弟子把关山羽押往紫霄灵境。 关山羽:”这又是什么隐藏剧情…“ 清晨的山风格外的凉爽,太阳没有升起焦烤大地,林间伴着鸟语,清风拂过带起一阵花香,许多用功的弟子会在此时起来练早课,在林间打拳热身时,便能看到天空中嗖嗖飞过几个御剑弟子。 关山羽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这御剑速度有点过快,又没有护目镜,这几个弟子飞的又低,什么草屑树叶屑的都往他脸上扑,迷的他只能把眼睛眯成一条小缝。但是比起这个,更让人难堪的是,现在他正被一名引路弟子夹在胳膊下面。 他不知道为何那弟子要以这种姿势把他带走,这飞行姿势实在有损颜面,心想难道就因为他们闯进门时自己小小的反抗了一下,他们捞起关山羽把他往胳膊下一夹就御剑上了天,这真飞上了半空,关山羽便是真的不敢挣扎了,毕竟乱动摔下去,真的会粉身碎骨的。 这几位弟子面生得很,身高惊人,仿佛巨人一般,把关山羽夹得动弹不得。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发散,关山羽一边推测他被带去紫霄灵境会面对什么,一边又在想这几名弟子会不会是魔族来的,毕竟他们长得也太凶了,这普通凡人能长出这么凶的一张脸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行人已抵达紫霄灵境上空,稳稳降落在广场中央。离地面还有段距离,那弟子便把胳膊下的关山羽往下一丢。 关山羽被重重摔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才停下,疼得他蜷缩成一团,那弟子见状,没想到关山羽不会自行降落,面露歉意地瞥了他几眼。 广场上,阳光尚未触及,一片清凉。宋子夜见关山羽被如此粗暴对待,心中不悦,瞪了几眼引路弟子后,连忙上前扶起疼得直哼哼的关山羽,让他半靠着自己站稳。 随后,他转向一旁等候的白发老者,恭敬地请示:“师父,这位便是关山羽,我们是先带他进去,还是就在这里开始?” 那老者正是紫霄灵境的掌门,名为袁重霄,亦是该门派的缔造者。 年逾八旬,却精神矍铄,丝毫不见龙钟之态。银发斑斑,却梳理得整整齐齐,或高束于冠顶,彰显出不怒而威的威严。其面容线条硬朗,鼻梁挺拔,身形虽不再矫健,却如松柏般挺拔而柔韧,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深厚的修为与内敛的力量。他身着一件淡雅长袍,衣袂随风轻扬,宛若仙人即将乘风遨游九天。 袁掌门缓缓走到关山羽面前,轻轻一点其额心,关山羽顿感周身疼痛消散无踪。但是他还没有惊喜过一秒,一股无形之力便突然扼住了他的咽喉,令他仿佛置身深海,呼吸维艰,难以自持。 第62章 别担心,一切都不会过去 太阳从山边跃出的那一刻,一阵清风恰好掠过,轻轻拂过关山羽的脸颊。 他顿时感到脖子上的束缚一松,仿佛溺水者重见天日,猛地吸了几口山间清新的空气。 宋子夜见关山羽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知道师父的灵力测试虽未真正掐住其咽喉,却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他连忙上前扶起关山羽,拍去他身上的尘土,转向袁掌门问道:“师父,如何?” 袁重霄微睁双眼,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岳凌梧、秋水剑姬等人,缓缓摇头:“真是奇怪,这孩子身上既无上古魔族的气息,也无被暗算的痕迹。凡近三年内接触过魔族之人,总能探知一二,但此子身上却毫无异样。莫非带错人了?” 岳凌梧立刻否定:“不,就是他。” 袁重霄盯着关山羽左看右看,若有所思道:”那确实如子夜所说,此子和此案件应该关联不大。莫非真的就是倒霉,背了黑锅吗?“ 秋水剑姬问:”掌门,此话怎讲?“ 袁重霄道:”此子灵力太弱了,不要说靠近宣清,就是在他方圆五里远活动,所有行动都能被探知一二。不过若宣清真的是被上古高等魔族报复,那问题就大了。我听闻宣清年少时,参与过魔族绞杀,魔族中人报复心极强,到时别说查出凶手,各位同僚们自己的安全怕都不能保证。眼下最好的结果,便是祈祷那凶手最好只是修仙人士。“ 金云澈几人听完,不禁打了个寒颤。 关山羽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望着眼前这群人物,心里直打鼓,不清楚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环顾四周,没找到青元子的身影,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提一提关于青元子的疑虑,但又怕不合时宜。 毕竟他们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在自己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耽误了找真凶怎么办? 他偷偷瞄了眼身旁的宋子夜,见他扶着自己,低头沉思。 周围的大叔老头们还是一脸不悦,关山羽也不知自己这嫌疑到底是洗脱了还是没洗脱,怕是现在说了,他们也不会信吧? 或许这事还是说与宋子夜一人听比较好。 此时,秋水剑姬突然说道: “你真决定让他来?不怕他跑了?” 关山羽好奇地抬头,不明所以,却见宋子夜在身旁点头应道:“这秘术讲究血脉,山羽的血型正合适。虽然过程会有些痛苦,但对身体无害,甚至能助他打通经脉,除了...不过应该用不上。后面我就带着山羽一起,若是有任何问题,责任我一力承担。“ 啥意思?秘术? 关山羽隐隐感觉有凶兆,地盯着宋子夜的侧脸,身体不由自主地想挣脱,却被宋子夜紧紧握住手。 宋子夜转头,认真地对他说:“山羽,听我说,紫霄灵境有个秘术,可助特殊血型弟子探测魔族血脉,五步之内无所遁形。不过,因为要用活人血启动,秘术开始入身时会有点疼。但一旦秘术与你融合,不管魔族多厉害,只要靠近你便避无可避,且被你克制。除了这个,这秘术还可助你提升修为,还可护心,在你遭遇外力强劲打击时保你一命。若你拥有此能力,便可以助我们查出魔族真凶,你可愿意吗?“ 艹。 这什么玩意儿,什么秘术? 关山羽为什么没有听说过,他不是作者吗? 而且什么血型?特殊血型,我是a型血啊,哪里特殊了?! 关山羽不管玩意儿是不是像他说的如此天花乱坠,因为他既不打算打通身体经脉,也不觉得自己去当个贫农会遭遇什么强劲打击会到丧命的地步,他现在只想要远离眼前这帮人,就可以平安一世了。 况且他都说了会有疼痛,对于修仙之人来说,能说的出口的疼痛,那必然是疼死了差不多。 关山羽当即摇头,表示拒绝:”可不可以放过我…“ “这东西是不是得消毒?“ 不等关山羽说完,那物件已经被几名弟子呈上来了,秋水剑姬瞧着那托盘上放着的东西,微微蹙起了眉问道。 好家伙!根本不是在和他商量! 而是为什么这个秘术是一根钢针啊! 关山羽一脸惊悚的把头转过去看那托盘上的物件,只见一根又粗又长的钢针摆在上面,登时把他吓得腿软跪地,连连求饶:”不要啊!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行的,你们找别人行不行…“ 岳凌梧皱起眉头,道:”身为天璇的弟子,在众人面前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关山羽简直想往他脸上呸口水,这针不扎你身上你是不知道轻重,站在这里说话不腰疼。 袁重霄轻巧地转动着手中的钢针,里头又滑出一枚细如绣花针的秘器。关山羽见状,泪水横流,拼命摇头挣扎,想逃离这可怕的命运,但宋子夜力大无比,紧紧将他箍住,动弹不得。 在一片惊恐的尖叫中,那细小的针缓缓刺入关山羽的脖颈。 “你和你师兄长的像,有此机缘,也算是你的造化,就当是报答宣清兄和元子兄对你的栽培之恩了。挨过十二时辰便好。“ 你妈的! 整整一个晚上,关山羽都在骂骂咧咧的,当然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他的喉咙被堵住了。 被他自己的污血堵住了。 说是有些疼痛,但是这枚针真的插入进来,才知道那是相当的疼啊!!! 比十指钻心之疼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他的骨头,又像是有人在剥洋葱似的一片片的撕开他的肉,身上一会儿有火烧之感,一会儿又犹如坠入寒冰地狱。 关山羽口鼻全部都是污血,一阵一阵的往外吐,倒在地上不停地哆嗦,仿佛死期将至。 说是十二个时辰便可逐渐适应,但是这开头几个时辰关山羽便觉得自己不行了,他半梦半醒之间忍不住的在想。 从前从未听说过有弟子拥有这秘术,难不成都是因为过程太疼,都活活的在半途疼死了? 几人将关山羽抬进屋子里后,宋子夜便一直守在关山羽身旁,紧握其手,不断输送灵力,见关山羽痛苦异常,额头青筋暴起,浑身往外淌着热汗,一直小声说着抱歉。 岳凌梧和金云澈一人按着他的手脚,另一人费劲的扒开着关山羽的嘴,生怕他熬不住咬舌自尽。 其余人则密切关注,随时准备相助。 许久之后,屋外天光乍破,漫漫长夜才终于熬到尽头。 随着晨光初现,关山羽身上的高热渐渐退去,但他闭目躺在地上,毫无生气,宛如死了一般。 几位长老不敢上前动他,生怕关山羽是真没有熬过去,秋水剑姬望着关山羽苍白的小脸,心中五味杂陈。 出门前青元子还嘱托过她帮忙照拂,再看看眼前这半死不活的少年,她不禁跺脚埋怨:“咱们这些修为高深的长老,真的都没办法使用那绣花针吗?这小子有多弱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被抽一鞭子都能在床上躺好几天,昨晚这模样难道真的熬的过去?“ 岳凌梧叹口气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也是为他好,若能挺过这一关,对他未来大有裨益,至少能提升四十年修为,还能助我们查清魔族余孽。“ 秋水剑姬听后,更是气恼,闭眼摇头,一跺脚便离开了房间。 宋子夜在一旁看着秋水剑姬走远,再低头看看手中自后半夜起便紧握关山羽的手,感受着他从温热到冰冷的转变,心中懊悔起来。 他担心自己的一时之念,真的害死他了。 宋子夜担忧的抬头望着站在一边的几位长老们,众人也是有些不敢确认结果,站在一旁踌躇。 局势僵持不下时,宋子夜突然感觉到手心里握着的那双手,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宋子夜猛地睁大眼睛,激动地扑到关山羽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轻声呼唤:“山羽?” 袁重霄迅速上前,紧紧握住关山羽的手,为他输送灵力。 关山羽虚弱不堪地半躺在宋子夜怀里,眼皮沉重得仿佛千斤重,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缝,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含糊地说着:“这剧情…不对啊…” 宋子夜凑近细听,没明白他的意思。岳凌梧伸出手去探关山羽鼻息,见他呼吸渐渐恢复,不由得松了口气,但见他口鼻仍渗出黑血,不假思索地用袖子去擦。但他是个糙汉子,大力的搓着关山羽脸,搓了几下叫他更加难受了,闭着眼睛哼哼了几句。 宋子夜瞧见,有些于心不忍,便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手帕出来,道:“我来吧,岳师叔且歇息会儿。“ 岳凌梧袖子一甩,瞧着关山羽半死不活的样子,道:”还歇息个啥,早知道上回不打他了,这人伤还没好,万一弄死了传出去可怎么办。“ 宋子夜满心愧疚,低头不语,细心地为关山羽擦拭口鼻。不料手帕轻触鼻尖,惹得关山羽打了个喷嚏,他下意识抓着宋子夜手上的手帕就往一旁地上一丢。 手帕不偏不倚落在金云澈脚边。 他正蹙眉看着屋内众人,见有东西落在脚边,弯腰捡起,轻轻掸去灰尘,正欲归还,却注意到了手帕上的图案,愣了一下,问道:“子夜,这手帕…是你的?” 宋子夜转过身,回答道:“是的,是鸿音赠予我的。” 金云澈闻言,眉头微挑,略带犹豫地将手帕在宋子夜面前晃了晃,再次确认道:“你确定?” 第63章 绿毛龟 宴如尘走到宗门口时,扫山梯的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不仅是扫山梯的,还有一些在门口打听消息的不知道是哪个外门的弟子们,都扒着墙根盯着他,见他一来立马围上了他,嘴里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事情。 和司鸿音与宋子夜有关。 他本来还在山下办事,前脚踏入玉宸宫,刚和徐凤羽说上几句话,后脚自己腰间的笏板就和中风了一般响个不停,得了急召之后也顾不上劝说徐凤羽回宗门,只得自己先赶回来。 但是出门时还是没防住,他已经走的飞快了,但还是被李修齐拉着在正殿又拜了一次“宇宙”。 进入宗门后,宴如尘无暇顾及那些外门弟子的窃窃私语,快步前行,进入大门。幸好扫山梯的人及时上前,在他身后将人群隔开,谈论声与质问声顷刻消失在了门口。 一名引路弟子引领他前往长老院,到达时,只见院内已是人头攒动。 引路弟子向屋内众长老行礼后悄然退出。宴如尘环视四周,除了正中央一位面生的鹤发童颜老者,其余皆是熟人。司鸿音跪在地上,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周围人或是坐着或是站着,无不唉声叹气。 而关山羽则蜷缩在角落,脸色苍白,脸上有一个鲜红的掌印,不知是被谁打的。 奇怪的是,这次宋子夜也跪着。 宴如尘环视一周,心中已对局势有了大致了解,但眼前的阵仗比他预想的更为严峻。他依循礼节,先向各位长老行礼,腰身尚未挺直,便听秋水剑姬长叹一声,斜睨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你来了,事情都听说了吧。” 司鸿音原本背对着门,一听秋水剑姬的声音,急忙转身,看到宴如尘,便欲起身哭诉:“如尘,我……” “放肆!做出此等丑事还敢喧哗,给我跪好!” 秋水剑姬见司鸿音又要朝人家身上扑上去,扶着额头就想一头撞死算了。 平日里说了多少次男女有别,居然还能做出此等丑事,真是不想说这种弟子是她教出来的。司老头也真是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小孩从小没娘,对她太过骄纵了。 司鸿音被这么一喝,吓得噤了声,只敢用无辜的眼神望向宴如尘,小声辩解:“如尘,我和子夜哥哥之间是清白的。” 但一旁的关山羽脸上却比司鸿音更加无辜。 他明明就是路人甲,昏迷不醒的时候不小心丢了宋子夜给他擦血的手帕,谁能知道那手帕上居然有猫腻,还被司鸿音气急以为自己陷害她,狠狠的赏了自己一巴掌。 至于那手帕上的猫腻,便是有一首情诗。 没错,司鸿音给宋子夜写了一首情诗。 如果系统还在,一定会催命似的疯狂播报“剧情偏移,剧情偏移”!但是现在它不在,关山羽虽然不用被警报震碎耳膜,但是也失去了和他一同分析现状的人。 面对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剧情,还被扇巴掌,关山羽觉得很想死。 虽然原着里宋子夜是宴如尘的情敌,但是司鸿音一直是坚定的爱慕宴如尘的,和宋子夜没有做出出格之事。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也不确定了,因为各种发展根本就脱离了他原本的设定。 其实一首情诗本来也没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何他们从紫霄灵境回来后,宗门内外都传遍司鸿音与宋子夜二人有牵连,因为她和宴如尘的关系摆在明面上过,于是不少人将司鸿音传成了一个飞扬跋扈,水性杨花的女人。 关山羽不了解情况,他觉得自己打都被打了,司鸿音应该短时间不会注意到自己,他缩在一旁当空气算了,反正这场的重头戏肯定是宴如尘这三个主角的,牵扯到自己几句就辩白几句便好。 宴如尘进门时,引路弟子已大致说明情况,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只绿毛龟。但宴如尘面色不改,面对满堂长辈,没有先理会司鸿音,而是依然礼节周到地行礼:“弟子见过各位长老。” 秋水剑姬点头,给宴如尘介绍袁重霄:“这位是紫霄灵境的袁掌门。” 宋子夜朝他恭敬行礼:“见过袁掌门。” 袁重霄眼睛依旧闭着,但是微微点了头。秋水剑姬也懒得说什么场面话,直接道:“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宴如尘点头:“路上已有所闻。” 见宴如尘回答,司鸿音又急迫的喊道:“如尘,我没有!这一定是有人栽赃我,我...” “住嘴!” 秋水剑姬喝住她,司鸿音又被吓的噤声,宴如尘朝秋水剑姬拂了一礼,道:“弟子可以看看那手帕吗?” 秋水剑姬头也没抬,便将那帕子给他丢了过去,宴如尘稳稳接住手帕,只见其上翠竹栩栩如生,旁附小诗一首,图案无恙,诗句却引人遐想。 上面写着: 山水相依情更长,知音共话月中央。 笑谈风雨同舟渡,爱情如金永不伤。 宴如尘面色微沉,望向司鸿音。 司鸿音连忙辩解:“如尘,听我说,我绣的明明是笑谈风雨同舟渡,友情如金永不伤。只是表达子夜哥哥对我宗门的相助之恩,我的感激之情啊!” 宋子夜在一旁轻叹,闭眼自责,似乎后悔未及早检查手帕内容。宴如尘神色复杂,望着司鸿音轻声问:“这手帕,确是你的?” 司鸿音望着自己亲手绣制的作品,犹豫道:“是我的...但诗,我真的没这么写...” 宴如尘轻叹一声,脸色更加沉重,他不再看司鸿音,转而向秋水剑姬行礼,显然是在询问下一步的处理意见。 秋水剑姬叹气叹的更重。 自家徒弟出的乱子,这场风波自然由她处理,岳凌梧与金云澈两人在一旁除了皱眉叹气,也不知该说什么,还有个青元子修缮完藏经阁便又自请闭关了,倒是落的清闲。 如今台下一个天剑阁大弟子,一个紫霄灵境大弟子,一个紫薇社大弟子,这前脚爹出事了,后脚女儿也出事了,真当是奇闻,秋水剑姬现在头痛的,恨不得跟着司宣清一起去了算了。 除了他们,旁边角落还跪着自己座下的另一名弟子。 这弟子早前就和她暗示过司鸿音和宋子夜走的太近,但她当时一心扑在查司宣清身死一事上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这弟子说的比她知道的还严重,今天把她带来一问,没想到,这弟子掌握的真相比她想象的还要劲爆,直接带来了证据: 灵境里记录着宋子夜与司鸿音在冷泉中湿身相拥的画面。 真是铁证如山。 司鸿音辩解说,那天她是去冷泉查探关山羽与魔族勾结的证据,意外撞见宋子夜,湿身则是因在泉中搜寻,而搂抱则是宋子夜在安慰她不要过于悲伤,她一时情绪失控才倒进他怀里。 宋子夜的证词与她一致,至于是否事先对过口供,就不得而知了。 而那名举报的弟子名叫颂茵,便是那日宴如尘去紫薇社,众弟子在通灵时被司鸿音骂的那位。 不知是不是怀恨在心有意报复,但是她确实拿出了司鸿音两人搂抱的证据,湿身加大晚上孤男寡女搂搂抱抱,已经洗不清了。 秋水剑姬头疼不已,本来只是局限在宗门内的琐事。宴如尘和司鸿音也还没正式定亲,他们的关系仅限于相互倾慕,就算司鸿音与这两人都有交往,那也是他们三人内部要解决的问题。 身为师父,她只要提醒一句不要太过分即可。 真正让她头疼的是,这事不知怎么已经传到了宗门外,在山下闹得沸沸扬扬。 外界竟然传言说天璇道宗宗主的女儿司鸿音与紫霄灵境的大弟子宋子夜情投意合,为了能和宋子夜在一起,司鸿音还狠心抛弃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娼妓之子。 第64章 快疯了 今日早晨天色还不错,但不知为何到了正午便乌云密布起来,不知哪里飘来的一朵乌云,遮住了天上的阳光,四周骤暗如夜,压抑得人心生烦闷,和秋水剑姬的心情一般。 因为司宣清的事情,天璇道宗严密封锁消息,山门紧闭,外界对天璇道宗这一做法本就在多方揣测,如今却突然传出司鸿音与宋子夜的事情。 如果只是普通弟子的两情相悦,就算被外人所知也不妨事,反而是值得被祝福的事情。 但外界传言,司鸿音与宋子夜自幼青梅竹马,情愫暗生却未挑明。在此期间,司鸿音行为失当,与宋子夜暧昧同时,又涉天剑阁另一弟子。那弟子虽才貌双全,却出身寒微,错将司鸿音之戏言当真,终被无情抛弃。 甚至在宋子夜上山之际,与他不清不楚的厮混,似乎还玩过头,有了身孕。正是如此有伤风化的事情,天璇道宗才迅速封锁了消息。 这个传闻几经辗转,衍生出多个版本,其中不乏夸大其词,添油加醋的描述了司鸿音如何不知检点,与宋子夜如何白日宣淫。 各位看官应该没兴致,这里便不展开说明。 而真的会让众人气愤与不满的,便是因为故事里的那名绿帽侠宴如尘,因其出身不高,却被位高权重之人玩弄于股掌间,无力反抗,这一情节深深触动了平民阶层的心弦。 民众纷纷共鸣,质疑道:难道只因出身贫寒,就应被视为随意摆弄的棋子?普通人的情感与尊严就不值得尊重吗? 尽管这场风波在某种程度上转移了外界对司宣清事件的注意力,但天璇山和紫霄两方的声誉却因此遭受重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负面影响。 故此袁重霄才来了天璇,一同商议对策,不然这种小事,他根本不会在意,但是事关两大宗门的名声清誉,这如何处理,便是非常重要了。 他甚至后悔,早知道就不把宋子夜借来天璇,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 如今司鸿音和宋子夜到底有没有一腿,根本没有人关心,大家只想先想办法如何堵住外界那些悠悠众口,还必须是得将此事解释清楚,并且还不能将司宣清一事透露出去的完美对策,长老院众人与袁重霄聚在此处,便是要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 至于奸不奸情的,只有当事人在乎了。 宴如尘明白这个道理,此事他插不上话,只能听长老院如何安排,他照做便是。宋子夜虽然有心反驳,但是大是大非他还是拿捏的清楚,等长老院想好对策,再细细解释清楚他与司鸿音的事情。 但是司鸿音却坐不住。 她本就因为父亲惨死一事伤心欲绝,连日查案与宗门事务让她无暇喘息,身心俱疲。如今自己反被污蔑为不守妇道,这双重打击根本难以承受,每一件事情发展均是如此紧凑,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 司鸿音看向一旁颂茵和关山羽,这二人一个是父亲身死有关系的嫌犯,一个是举报自己不检点的师妹,这两人的举动总是针对司家,她深感他们分明就是外门派来的奸细,想故意在天璇制造混乱想达成自己某种目的。 司鸿音越想越气,气越喘越快,心里的怒火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连日来的委屈叫她顷刻崩溃,于是众人猝不及防间,司鸿音本来跪的好好的便突然起身,对着颂茵就是一巴掌下去。 清脆的一声”啪“。 颂茵被扇的摔倒在地,捂着脸半天没反应过来,便只听司鸿音骂道:“你是因我平日严厉而心生怨恨,还是与那关山羽一样,受人指使来陷害我?为何事事都要与我们司家过不去!” 众人惊愕之余,关山羽担心司鸿音爬过来又给自己一巴掌,连忙退到角落,蜷缩成一团。宋子夜见状,虽有上前安抚之意,却觉时机不对,只能尽量冷静地劝道:“鸿音,此事尚无确凿证据,切勿冲动失言!” 司鸿音眼眶泛红,满是委屈,她指向宋子夜,激动地喊道:“他们凭什么这样诋毁我?子夜哥哥,你跪在这里能改变什么吗?今天是对我们家下手,明天可能就是你,是别人,这背后的黑手难道不明显吗?你们就一点都没察觉吗!” “鸿音,够了!” 秋水剑姬严厉制止,怒拍桌子,“别忘了你的身份!有问题就要冷静解决,闹有什么用,只会让事情更糟!” 司鸿音红着眼眶瞪着秋水剑姬,眼里看不出一丝畏惧,只是不甘与绝望。宴如尘蹙起眉在一旁看的清楚,见她父亲身死和清白被毁双重打击下,精神早已变得羸弱不堪,仿佛一根紧绷的细线,稍一用力就会断掉,如此情形下,哪里还顾得上体面。 但还轮不到他发言,于是宴如尘轻轻移过了头,转向一边没有再看她,只望她别再说出过分的话。 金云澈和岳凌梧则频频摇头,面露不悦的看着司鸿音,毕竟现在还有个紫霄灵境的掌门在此,这样的失态确实不妥。 但是他们毕竟没有说出口,可就他们摇头的这个举动却不知是否刺激到了司鸿音。 司鸿音把长老院正殿内的所有人看了一圈,最终目光定格在秋水剑姬等人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而讽刺的笑声: “哈哈,说什么魔族作祟,不会全都是借口吧?还是说,这一切根本就是你们自编自导的戏码?你们知道天剑阁势盛,知道外界有传言说我们要自立门户,难道你们就信了?所以先除掉我父亲,现在又要轮到我?那下一个目标是谁?不会是...” “司鸿音!” 秋水剑姬猛然一拍桌子,力道之大,竟将坚固的太极桌一分为二,轰然巨响伴随着木屑纷飞,瞬间震撼全场。 众人惊愕失色,面面相觑,气氛凝重得能滴下水来。 虽然秋水剑姬平日里脾气算不得太好,但是如此大发雷霆还是第一次见,众人皆不敢出声,在一旁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秋水剑姬生怕司鸿音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立刻指挥门外站着的两名女弟子道:“愣着干什么?快把你们师姐带走,让她好好休息!没我命令,不得踏出房门半步,待事情查清楚再做打算!” 两名紫薇社的女弟子应声而动,动作麻利地架起司鸿音,尽管她拼命挣扎,试图辩解,还是被一名弟子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最终被半拖半拽地带离了正殿。 正殿一下子清静了。 但屋外司鸿音的骂声却没有停下,“鸠占鹊巢“、”瞎了眼“、”识人不清“等字眼不绝于耳,屋内众人沉默不语,一直到那骂声完全消失。 袁重霄自始至终闭目养神,却难掩心中忧虑,连连叹气。等场面完全安静下来,玄霜居的弟子们便迅速上前清理现场,换上新桌,训练有素,行云流水。 金云澈苦笑,轻抚额头,显得颇为无奈。宴如尘站在一旁,望着司鸿音离去的方向,有心无力,只能深深一叹。 秋水剑姬再次重重坐下,一掌拍在新桌上,见众人皆是唉声叹气,不禁怒斥道:“一个个唉声叹气成何体统,召集各位来长老院是想办法的,不是找你们比赛谁叹气厉害的!” 岳凌梧摊了摊手,无奈道:“那你有什么既能堵住外界口舌也不至于让司师兄的事情传出的好办法吗?说出来参考一下。” 秋水剑姬沉默片刻,岳凌梧见状,不屑地嗤笑一声,转而继续叹气。不料,秋水剑姬却将目光投向宴如尘,缓缓道:“法子是有,但如尘,可能要叫你受点委屈了。” 宴如尘闻言,微愣之后立即恭敬行礼:“秋水长老言重了,弟子愿为宗门分忧,但凡有所需,定当全力以赴。”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正欲询问,秋水剑姬已站起身,说: “办法其实很简单,要想平息舆论,又不至于引发宗门间的恐慌,就让司鸿音和宋子夜尽快成婚吧。“ 这下不止是正殿的众位前辈们,连原本在角落里缩着正好的关山羽的蹦了起来,惊叫道:“什么?!” 第65章 老婆没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当事人还没有特别惊讶,倒是一直缩在一旁装空气的关山羽喊得最响。 秋水剑姬回头看关山羽一边自己的脸还肿的不行,还有空盯着宴如尘看,气急骂道:“关你什么事!给我滚到一边去坐好!” 关山羽被骂的哆嗦一声,立刻反应过来,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我我,被虫子咬了一口,抱歉抱歉,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便真的滚到一边抱着膝盖继续坐好,但是世界已经崩塌了一半了。 秋水剑姬啥意思,是让本书第一女主角嫁嫁嫁嫁嫁给宋子夜?嫁给男二? 那宴如尘怎么办,他精心给宴如尘准备的老婆就这么没了??? 这尼玛剧情是要偏到姥姥家去了吧! 关山羽连喊了十几遍系统,如往常一般无人反应。于是他只能猛按自己的人中才没有昏厥过去。 如今这种剧情,他一时不知道往后是该抱宴如尘大腿还是宋子夜的大腿,要不还是找个机会逃下山去。 再在这山上待着,他要么被人弄死要么因为剧情偏移的太厉害给吓死了。 宋子夜倒是如同料到了他们会如此决策一般,听完秋水剑姬的办法,只是重重的阖上了眼睛,轻声替自己反驳了几句:“我与鸿音妹妹,纯粹兄妹之情,绝无他念。若我言行有何不当,愿一力承担后果,遵从宗门决定。但……鸿音妹妹的意见,或许也应考虑。” 此话颇有点认命的意思,但是当下惹了这么大的祸事,除了遵从安排别无他法。 在两大宗门的颜面面前,他与司鸿音到底是不是真的,司鸿音和宴如尘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此小情小爱实在不值一提。 司鸿音如今被打击的有些失心疯了,她的意见也许已经不重要,只要诸位长老按头成亲,除了同意别无他法。 宴如尘也深谙这个道理。 所以他并没有秋水剑姬想象中的那般慌乱亦或是求情,求长老院让他和司鸿音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在稍作愣神片刻后,立即表清态度,划清界限:“弟子与鸿音,仅因共同修炼而熟识,她体恤我出身贫寒,多有关照,此乃同门之谊,非儿女私情。请长老们放心,弟子不会因此事而有任何异议,一切听从宗门安排。” 众长老倒是没想到宴如尘如此识大体,秋水剑姬虽然早前听说他和司鸿音情意相投,却未知这情感深浅,不过究竟是男女之情还是怜惜之情,现在也不重要了。 但宴如尘倒是说的不错,他出身贫寒,于宗门中勤勉奋斗才获认可,好不容易赢得美人心,如今为宗门声誉愿意割舍私情,实属难能可贵。确实需要对这个顾全大局的弟子一些补偿才好。 秋水剑姬见双方当事人都未强烈反对,便果断向袁重霄进言:“鸿音与子夜自幼相伴,各方面都极为般配。眼下外界纷扰,正好借此机会宣布天璇道宗因喜事闭门,同时澄清鸿音与宴如尘的谣言,既保护了宗门和小辈们的名誉,也掩盖了司长老之事。袁掌门,您意下如何?” 袁重霄缓缓睁开了眼睛,扫了宋子夜一眼。 对于司鸿音,原本他也是满意的。此女出身极佳,且修为也属上乘,与他的得意门生也算良配,但是方才司鸿音如此一闹,他又听说此女和宗门内的另一个小辈不清不楚,那倒是真叫他有些犹疑了… 但是犹豫归犹豫,眼下外面的传言越传越离谱,袁重霄深知此策乃是目前最优解,不用费力,便可止损。想来从前他是因为和司宣清的交情上与天璇交好,如今自己的得意门生娶了故人的女儿,罢了… 也算亲上加亲了。 想罢,袁重霄最终闭目点头。 宋子夜见师父同意,原本眼里还有一丝期望之色,如今也瞬间消失了,他重重地闭上眼睛,选择了沉默。 秋水剑姬与岳凌梧两人相视一叹,彼此间无需多言,这门婚事便在无奈与叹息中仓促敲定。宴如尘始终站立,除了必要的应答,他几乎静止不动,低垂着头,表情难以捉摸。 秋水剑姬见状,心中五味杂陈,她转向宴如尘,语重心长地说:“如尘,你向来严于律己,勤勉有加,无论宗门内外,你的表现都无可挑剔。天剑阁正值多事之秋,凤羽又迟迟未归,长老院决定,即日起任命你为天剑阁代管掌事,由我们协助你处理阁中事务。你可愿意接受这份重任?” 宴如尘一怔,倒是关山羽兴奋的差点又从地上起来了,见刚刚还沉浸在老婆没了的打击中没缓过劲来的宴如尘一下子被这另一件突如其来的的惊喜给吓到,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领命:“弟子宴如尘,谢长老院厚爱!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众望!” 秋水剑姬点点头,见事情闹得也差不多了,也该收尾了。她心中盘算着,回去还需精心准备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让宗门弟子们都能应对自如,免得日后被外门弟子的询问难住。 这事儿交给青元子去办最合适,他的文笔和口才都是一流的。不过,她又不禁瞥了眼大殿中跪着的宋子夜,原本请他来是协助查案的,没想到却搅出了这一摊子事,留与不留,还真是个难题。 她偷偷瞄向袁重霄,见他终于又睁开了眼,不再是一副避世的态度。两人目光短暂交汇,袁重霄立刻心领神会,轻轻扫了宋子夜一眼,眼神虽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道:“子夜,你本是来助天璇诸位师尊查案的,却未料行为失检,引发此等风波。紫霄灵境有规,违者当罚。你需禁足半月,并抄写门规千遍以自省。既已犯错,便不宜久留天璇,随我回紫霄领罚,待你与鸿音大婚之日再归。” 秋水剑姬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她与袁重霄的想法不谋而合。宋子夜若继续留在天璇,与情绪不稳定的司鸿音共处,只怕会再生事端。 宋子夜沉默不语,只是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那声响如鼓点般沉闷,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诸位长老,我曾许诺要带着关山羽一同查明司师叔的案子,但如今我必须返回紫霄受罚。请问,关山羽将如何处置?” 关山羽本来还沉浸在宴如尘老婆跑了和宴如尘当上代理长老的悲伤与喜悦中,却没想到,宋子夜自己都前途未卜的时候,还能挂念自己的去处。 一时之间,心里有些复杂起来。 那日他接受那秘术被疼的死去活来,是宋子夜一夜没睡的守着他给他输送灵力助他熬过去,要不是自己迷迷糊糊丢了那块手帕,是不是他现在就不会被人按着头成亲了。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里有些愧疚,不知那藏在暗处的始作俑者未来还要做什么小动作。 但是动了宋子夜,他确实有些气愤。 毕竟是按照他最喜欢的那位哥哥创作出来的人物,见他如见故人,如今看见他一人单薄的身影孤寂的跪在大堂中,仿佛自己亲人受了委屈一般。关山羽一时之间,心里豁然想通什么事情。 司鸿音说的不错,今天是你,明天就可以是他,而自己一直是被动的去接受这些剧情偏移带来的恶果,但也不一定是完全没有办法改变的。 不是还有宴如尘在吗? 自己虽然真的很怕死,但是也是可以帮忙的,起码,他可以尝试着证明,宋子夜并不是山下传言那般,是个不知廉耻的人。 正殿内,议论纷纷,大多围绕着关山羽的去向展开。有人提议将他送回竹舍,需要时再召见;也有人因他接受了紫霄灵境的秘术而犹豫,认为此事需得袁重霄定夺。整个场面,更像是在讨论一件物品的去留,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意愿,就像之前对宋子夜和司鸿音的婚事安排一样,没有人真正询问过他们的感受。 宋子夜自知自己不该说话,但是似乎是为了在替无法争取的自己发声道:“或许各位前辈,可以听一听山羽的意见,他想去哪里?” 众人被打断,有些不解的望向宋子夜,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他大是大非前究竟是谁说了算时,关山羽却嗖的一下从角落里站起来,朝他们大声喊道:“诸位长老,请让我跟着宴如尘吧!” 第66章 心跳 宴如尘一怔,他没想到关山羽会主动开口,还说选择跟着他。 众长老亦是满腹狐疑,不解关山羽此举何意。 秋水剑姬和岳凌梧原想提议将他放在竹舍中养着,关键时刻再出力,谁知道他居然想去跟着宴如尘? 宴如尘方才新掌天剑阁,肩负查案重任。何况此案迷雾重重,直指天剑阁内部,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想将天璇道宗一网打尽,如此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此时选择留在天剑阁,无异于置身险境。 这时候不请求送他回灵草轩继续和花花草草打交道,选择去跟着天剑阁? 他不是一向最怕死了吗? 秋水剑姬等人眉头紧锁,担忧他一时冲动,未明利害。这时候逞强说要跟着宴如尘,等真的什么神神鬼鬼出现需要他们解决的时候,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秋水剑姬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他,毕竟年轻人争强好胜时有常在,不要看同乡被提拔了,他也突然上进心爆棚也想拼一把了,到最后不仅没拼到什么,小命都丢了。 但是她话还没说出口,关山羽已经在一旁继续抢着解释自己的用意:“宋师兄一路照拂我,我却没有帮上任何忙。时至今日都没有查清司长老的案情,我还有何颜面回灵草轩。再者,我留于宗门本已违规,长老们宽宏大量,但我心中万分愧疚。所以我愿随如尘兄,既已接受那秘术,我便可以为宗门尽绵薄之力,若能查明真相,功过相抵,我也好安心下山了。” 正殿内,关山羽一番肺腑之言让众人静默片刻,他生怕众人不信,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眼泪随即滑落。 秋水剑姬见状,仍有些疑虑,再次确认:“确定吗?” 关山羽坚定地点头,秋水剑姬便望向岳凌梧他们,目光短暂交汇,心中已明其意,于是点头应允:“好,那你就跟着宴如尘,等此事了结,你便下山去吧。” 另一位当事人宴如尘看着不知道肚子里卖什么药的关山羽,也点头称是,眼底却无丝毫波澜。 送走袁重霄一行人后,天璇众长老终于松了口气,但想到仍有诸多事务待理,不禁头疼。 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长老们纷纷起身欲回,却见宴如尘与关山羽仍立原地不动,误以为他们在等指示,于是挥挥手示意他道:“别站着了,都先下去休息吧。” 宴如尘却是有些不为所动,看着诸位长老欲言又止,岳凌梧瞧见见他面色不对,皱眉道:“有事直说,不必拘谨?” 宴如尘恭敬行了一礼,道:“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和各位长老好好禀告,但是今天似乎不是时候,要不弟子择日再来。” 秋水剑姬闻言,揉着眉心道:“既说事关重大,岂能拖延?今日一并说了,我看还能有什么事情比眼下这些事情更糟心了。” 宴如尘瞥了眼身旁的关山羽,见长老们并未示意他回避,便知往后关山羽既然选择跟着他,或将会知晓更多宗门秘辛,便不再犹豫,直接禀报道: “禀告三位长老,有两件事需报。一是,我归宗前访玉宸宫徐师兄,他腿伤未愈,行动不便,且...与玉宸宫主千金交往甚密,长老们或需过问。二是,归途偶遇云寂禅弟子,闻得宗门内许多弟子在数月内神秘失踪,在且每次失踪地点皆无任何斗法和厮杀痕迹,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弟子本来想去细细查一下情况,但是没想到...只得先行返回宗门,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事情。” 两件事均非小事,宴如尘本以为他禀报完,众人会对第二件事情更为上心,但长老们的关注点却意外地落在了徐凤羽的私事上。 金云澈怒气冲冲,手中的核桃被他一甩而出,怒斥道:“怎地一个个都沉溺情爱!徐凤羽不是在山下养伤吗?怎么和玉宸宫扯上关系?不愿回便别回了,干脆做那玉宸宫的上门女婿吧!” 四大宗门中,唯玉宸宫背靠朝廷,以财权撑腰,这在自力更生、苦修成仙的各宗眼中,自然多了几分不屑。尤其是那玉宸宫主李修齐,行事张扬,天璇道宗几位长老对他都颇不满意,谁知道自己这天剑阁培养出来的大弟子居然还和玉宸宫搞在一块儿了。 秋水剑姬觉得自己还好让宴如尘做了代管,没找徐凤羽,不然这授任一下,可能又要叫外面看笑话了。 想到这里,等会儿还得敲打敲打宴如尘,别为了风花雪月耽误前途,更不能和玉宸宫那种龌龊宗门扯上太多关系。 秋水剑姬也道:“你既为天剑阁代管,务必分清轻重缓急。若因私情误了大事,便是辜负了我们长老院的期望。不过,我相信你宴如尘是个有分寸的,断不会步你师兄后尘。既如此,你便派人下山传话给你师兄,若他执意不归,我们也不强求。” 此话说的极重,根本就是让他选是要女人还是要他被逐出师门。 宴如尘不敢多说,立刻行礼答应,但是细细观察三位长老的脸色,居然真的对他说的第二件事没有要问下去的意思,心里有些奇怪,思来想去觉得或许是司鸿音和徐凤羽对他们的打击过于强烈了,才没有在意他说的第二件事情吗? 为了确认,宴如尘再次行礼,试探性地问道:“关于第二件事,长老们有何看法?” 长老们闻言,只是轻轻叹息,秋水剑姬语气平常道:“这事我们已经收到消息了,这次去紫霄那边,也是和袁掌门商量这个事情。” 宴如尘心中一惊,他们竟然对那事已有所知,那带上关山羽又是何意? 他疑惑地望向关山羽,只见对方低头踢着石子,也不知在想什么,岳凌梧已经接着秋水剑姬的话给宴如尘解释道: “商量是商量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出了子夜这档子事。我们和袁掌门商议过,这几件事情关系密切,直指天璇,必是有不善势力蠢蠢欲动,所以昨日,我们将关山羽送去修习秘术,协助查清事情真相。然而,能将此事做得如此不留痕迹,幕后黑手难以捉摸。听说云祭禅损失最重,已派人调查。按理说,天璇也应行动,但眼下我们自顾不暇,宗门内事务纷扰,实在……” 岳凌梧重重叹口气。宴如尘有些疑惑不解,问:”岳长老说的秘术,是什么?“ 岳凌梧方才想起还未和宴如尘解释过,便一五一十与他解释,宴如尘听完,沉思片刻,道:”若有此秘术,岂不是...“ 话未说完,突然间门外传来“嗖”地一声。 一道凌厉的箭矢穿窗而入,直奔屋内众人。 岳凌梧反应迅速,他正对门口立刻察觉,大喊一声推开宴如尘,自己侧身一闪,箭矢便深深插入了旁边墙上的字画之中。 众人被这变故打的猝不及防,金云澈立刻走到门口,查看守门的弟子的安全,却见他们毫发无伤,只是被这不知来历的箭矢惊到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向殿内众人道歉,表示失职没有防守好。 金云澈立刻吩咐众弟子安排下去排查,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暗算他们,岳凌梧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这帮魔族是不是反了天了,现在居然敢打上山来了,来啊!都随我去宗门口检查,看到底是谁这么想找死!” 话音刚落,却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小心“,众人慌忙回头间,却见刚刚还站在一旁抱着柱子吓的瑟瑟发抖的关山羽突然如猛虎下山般扑向宴如尘,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 几乎同时,门外又是一道凌厉箭矢破空而来,精准无误地刺入关山羽的后背。 宴如尘被这突如其来的推力带得踉跄后退,而关山羽则因中箭失去平衡,扑倒在宴如尘身上。 两人重重摔地,关山羽背上的剧痛尚未弥漫全身,心脏突然猛烈的跳动的了一下。 不是因为紧张和惊慌失措的跳动,是发现了什么珍宝一般,兴奋的跳动声。 是插入脖子身后的那根钢针,融入进关山羽血脉之后,给予他的新的能力。 探知魔族的能力。 第67章 多事之秋 关山羽因力竭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宴如尘身上,头埋进对方的脖颈间,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之后,他才后知后觉抬头,正对上宴如尘有些惊愕的眼神。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 瞬间,关山羽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迅速从宴如尘身上跃起,猛地后退几步,脸色大变,像是见了鬼一般。 毕竟在原着里宴如尘魔族血统几乎是在大后期才被世人所知,自己这一靠近,该不会把他暴露了? 关山羽有些忐忑地转头看了看岳凌梧他们,秋水剑姬和金云澈本打算扶他一把的手还停在半空中,秋水剑姬有些迟疑道:“你,你就这么站起来了?不疼吗?” 金云澈接着道:“我看你胆子这么小,居然敢上前救人?” 关山羽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探知魔族血脉的能力,好像真是只有他能知道... 吓死了他还以为会像广播一样到处通知呢! 不过说到疼... 还真是没那么疼。 关山羽回头看了一眼还插在自己身上的箭,仔细感受了一下。 虽然也是疼的,但是这感觉就像是被人轻轻拧了一下胳膊一般,比一般的箭伤疼痛起码少了三成,不知道是不是就因为那秘术的关系。他把手往后一反,轻轻的把箭拔了出来,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中,颤抖着声音哭诉道:”疼,疼死了。” 废话,要是说不疼,叫他们发现了以后送他去当作人盾挡箭也说不定。 岳凌梧见状,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桌子,操起狼牙棒就冲出门外,对着那群守门的弟子吼道:“他妈的,现在这帮混小子胆儿肥了!敢在咱眼皮子底下动手,跟我去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我亲自送他上路!” 门外弟子被他的气势所激,纷纷跟随,浩浩荡荡地冲了出去。 关山羽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手臂就被金云澈猛地一拉,转身一看,金云澈那张焦急的脸映入眼帘。他不由分说地把关山羽按在凳子上,掀开衣服,从兜里掏出一瓶药,一边往伤口上抹,一边念叨:“快,涂点药。你这小子,关键时刻还想着救人,还真不怕死。不过看这秘术效果不错,血都止得比平时快。” 秋水剑姬也凑上前来,盯着关山羽背上的窟窿眼,感慨:“确实,这箭差点儿就扎到心窝了,他却跟没事人一样,真够邪乎的。” ”听说完全融合进血脉后,不仅可以压制魔族,还能提升四十年修为...真是神奇。“ 两人对关山羽的伤势啧啧称奇,刚才被偷袭的紧张感似乎一扫而空。 宴如尘从地上缓缓站起,面色复杂地看着关山羽被众人围观的背影,欲言又止。 关山羽感觉背后火辣辣的,余光瞥见宴如尘正看着自己,心念一动,觉得这又是个抱大腿的好时机,便斟酌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哑声开口问道:”如尘,你没事吧?“ 秋水剑姬两人这才把视线从关山羽的背后收回来,转向宴如尘。 宴如尘点头,并未说话。 那箭矢虽直冲大殿,但射箭者技艺显然生疏,两箭都是随意往殿里射,似乎并没有明确的攻击目标,似乎是打算射中哪个算哪个,第二箭确实离宴如尘距离极近,但若是关山羽不推开他,宴如尘也顶多擦伤手臂,但是关山羽这么一扑上来,倒是叫自己被结结实实的扎了一箭。 要不是有那秘术护命,黑白无常估计就要来宗门接关山羽上路了。 秋水剑姬轻敲了关山羽一下,嗔怪道:“你这小子,以后别这么冲动,人家实力比你强多少,你不好好躲着,还往前冲救人,不怕把自己都搭进去?” 关山羽有些委屈的撇撇嘴,但又忍不住偷偷瞄向宴如尘,小声嘀咕:“我...我也是担心,如尘若有闪失,天剑阁和司长老怎么办?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做的。” 秋水剑姬不自觉抖了抖身子,被关山羽的肉麻发言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反倒是宴如尘闻言,不知是被感动还是惊讶的,脸色更加复杂,倒是只能一直盯着关山羽看,未发一语。 关山羽看出宴如尘面色不善,但他觉得这个时候趁热打铁表一表忠心,不管是不是肉麻,反正宴如尘记着他的好就行。 毕竟,这背后的大魔头手段阴险,今天敢在宗门内放暗箭,明天就敢当着众长老的面划了他的脖子,关山羽觉得在事情没有查出来之前,要么跟着宋子夜,要么跟着宴如尘,不然自己这小命可真的就保不住了。 不过方才确实冲动了,这次得亏还好那箭矢上没毒,且有那秘术加成,不仅不疼好的也快。但那秘术毕竟不是什么都能挡住的金钟罩铁布衫,下次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况,宴如尘作为男主是死不了的,但是关山羽这种炮灰,分分钟嗝屁啊。 下次还是得先顾着自己的小命,不能因为自己品德高尚就总有这种下意识帮忙的行为。 金云澈已将箭矢拔出,细细端详。只见这两箭制作粗糙,不过是简单削制的木棍,前端绑着勉强成形的石尖,显然非宗门正规武器。 寻常的宗门,哪怕是最小的流派,武器也不会用这么随意的东西,反倒是叫人有点啼笑皆非,无从下手了,况且这箭矢本身无毒,以那射箭之人的技术,就算是射中了人,也不一定能直接让人丧命,这两箭更像是为了恐吓而非取命,其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莫非是方才听到他们在谈论内门弟子失踪一事,有人想要阻拦? 金云澈抬头,正好和秋水剑姬对上目光,目光交汇间,已经互相看透了对方的想法,本来是打算先把宗门内部事情处理完,再想去协助外部宗门,但是如今人家都挑衅到眼皮子底下了,再不尽快,恐怕天璇内的弟子后续也可能要惨遭毒手。 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金云澈和秋水剑姬两人一同叹气,秋水剑姬道:“咱们得赶紧规划,派些弟子下山探明望水岭的情况。” “两位长老,就由我前去吧。” 话音刚落,宴如尘便立刻在一旁主动请缨,不等眼前两位质疑,便立刻解释道,“路上我已顺道探过望水岭,发现各宗门虽有小队前往,却皆无音讯返回。望水岭地处偏远,地形复杂,或许我先行探查,摸清底细,再增援人手更为稳妥。” 秋水剑姬与金云澈交换了一个眼神,宴如尘所言与他们所知不谋而合。 云祭禅先前虽派重兵,但去了望水岭的弟子几乎犹如石沉大海没了消息,于是各大宗门更不敢派人去查了,这种情况下有人主动请缨当然是最好,若是能探查出望水岭内的虚实,也好协助他们尽快查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不过宴如尘刚刚才当上代管,就派他去这种地方,若是有什么不测,天剑阁岂不是无人了。 “宴如尘,你刚接任代管之职,此行凶险,若有不测……”金云澈面露忧虑。 宴如尘道:“弟子承蒙几位长老提拔,定是应该为宗门分忧,如今各大宗门弟子莫名失踪,虽然天璇暂时没有人员涉及,但是今日这一事,恐怕天璇也很难独善其身。我既然如今是代管,也需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保护众师兄师弟们便是义不容辞,如此才能不辜负师父的遗愿。只是师父一案,需要各位长老多多费心了。” 秋水剑姬二人听后默了一会儿,本想留宴如尘在宗门查案,派其他弟子下山去,但是,司鸿音还在宗门,怕是宴如尘暂时,还没办法这么快面对她... 秋水剑姬仔细端详了宴如尘一会儿,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再劝阻,只说:“好,没有看错你,你需要带多少人去。” 宴如尘思索片刻,道:“暂时先我一人前去吧,不知那地方的虚实,不管是谁跟着,万一折损都是损失。” 秋水剑姬二人见他如此将自身安全置之度外,只为保全宗门弟子,心里颇感欣慰,不过余光却突然瞥见一旁的石化关山羽,问道:“山羽,此事你也知道了,怎么样,你还要跟着吗?” 关山羽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听到秋水剑姬的声音也是嗡嗡的,因为他方才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他明明前两天,刚叫宴如尘去过望水岭,如今望水岭便出事了。 那宴如尘,是不是以为,他会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 第68章 不想带他 但是宴如尘什么都没说。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关山羽觉得他已经都表示出来了。 难怪宴如尘听见自己想跟着他时,看到他为自己挡箭时,还有自己发表那段感人肺腑的发言时,脸上的表情这么复杂。 站在宴如尘的角度上看,就是一个人刚怂恿完自己去跳崖和去魔族的老巢,后脚那两个地方就都出事了,但是这个看似有心想害自己的人,却还想着救自己的命,有事没事对自己表几句忠心。 关山羽扶额,这种人要么就是故意装忠心放暗箭的,要么就是绝世扫把星。 他宁可当第一种,也不想当第二种,但是他觉得宴如尘把他当成了第一种,但实际关山羽是第二种。 虽然自己很可疑,但是关山羽还是要求跟着宴如尘。 岳凌梧追出宗门后,举着狼牙棒满山搜到了半夜都没有找到那放暗箭的人,气的他在宗门口指着天空骂骂咧咧半天,才被秋水剑姬他们劝了回去。 宴如尘觉得去望水岭事不宜迟,从长老院出来后便立即回去收拾了行李,准备明日便立刻下山。 关山羽本想上前解释一番,但是见宴如尘没有主动问,自己要是先提起来,反而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是他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呆着,这么多天来的各种受伤,真的是叫他怕了,他真的觉得自己可能会一不留神很可能就在睡梦中被谁弄死了。 于是关山羽迅速跑回了竹舍收拾包袱。 其实他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除了几个藏在床底下的香麻饼就没别的了,他用包袱把饼都装好,又留了两块饼放在能帆的门前,便飞快的又跑到了天剑阁 可真到了地方,却在宴如尘房前犹豫不决起来。 他怕进去被宴如尘驱赶,毕竟自己现在浑身都是嫌疑,但是走了他又怕死,不知道谁会不会又在大晚上放暗箭。 宴如尘的舍馆住着四五个弟子,不像灵草轩一样是一人一间空间紧凑,上下铺的设计宛如学校宿舍。关山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了看门口外面有个小走廊,决定晚上去那里将就一会儿,但是步子还没有迈,胡起的声音就从上铺传了过来: “如尘,这是你从灵草轩拐回来吗,怎么晚上睡觉都跟着你了?还像个小媳妇似的抱着个包袱一脸委屈样,你欺负他了?” 关山羽立刻摇头,不等宴如尘说话便抢答道:“不不不,我明天要跟着如尘下山,但我爱赖床,怕误了时辰,就在这门口候着,省得麻烦。”说完,他迅速转身跑到廊下,找了块布铺在地上,和衣而坐,权当休息。 这段时间他睡惯了水牢和石板,廊下这一夜对他来说还算轻松。只是怕自己再在宴如尘面前晃,真的叫他烦心,万一真觉得自己有嫌疑不带着自己,那问题便大了。 毕竟他已下了决心,不能再坐以待毙。他想翻案,为了自己这么多天受的苦,也为了宋子夜,因为他并不相信宋子夜会背着宴如尘和司鸿音搞在一块儿。 从屋内往外看,并看不到关山羽跑去了哪里,宴如尘也只是收拾行李时随意一瞥,见他不在便继续忙碌,没有追问。 胡起等人已经听说了宴如尘要下山的事情,但是具体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倒是司鸿音和宋子夜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宗门,于是宿舍内的四五个弟子,他们或躺或坐,或是拿着本话本看着,各自忙碌,但都不时偷偷瞄向宴如尘,思索他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想下山疗情伤。 胡起半躺在床上,手撑着下巴,朝旁边一个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立刻心领神会,轻声细语地向正忙着收拾行李的宴如尘问道:“如尘,长老们这次让你下山,是去办啥大事啊?” 宴如尘挺直身子,转过身来,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还能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清理那些从坞子尖逃出来的妖兽。” 那弟子一脸惊讶:“不是说都剿灭干净了吗?怎么还有?” 宴如尘边叠着衣物,边淡淡点头:“嗯,还有一些残余。” “那你打算一个人去?不需要我们搭把手吗?”弟子追问。 “不必,宗门事务多,你们留下即可。”宴如尘回答得云淡风轻。 弟子叹了口气,感慨道:“你真是辛苦了,都成代管了,还得亲自上阵。要不是……”说到这里,胡起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那弟子的话。 弟子立刻会意,闭上了嘴。 毕竟这代管是怎么来的,不就是因为被戴了绿帽子所以长老们给他补偿的。 众弟子皆是心领神会这个缘由,看宴如尘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同情,毕竟对于男子而言,这戴绿帽可是奇耻大辱,但是宴如尘也算是因祸得福,用自己的名声换了前途。 胡起见宴如尘神态自若,慢条斯理的叠着衣服擦着宝剑,似乎没有因为司鸿音的事情过分伤心,不过宴如尘一向是不显山不露水,平日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知现在具体什么心思。胡起盯着他看了一阵,还是觉得应该开口关心一下,便道:“如尘,你真的…” “哦对了。” 胡起的话还没说完,宴如尘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断了他,转身对众人道,“虽然宋子夜走了,但是查案一事不能落下,长老院那边有指示,此事还需落在天剑阁弟子身上多多分单,所以明日卯时,需得到藏经阁报道。” “什么?!”众弟子一片惊呼。 因为师父不在,所以这帮弟子在没有事情安排时,有时能睡到巳时起。宴如尘如今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时候敲打他们一些,哪怕没有真的工作安排,也不能懈怠,早课和修炼长老院会盯着,其他没事的时候都去宗门内帮忙去,免得闲的慌在这里八卦。 众弟子一看时间,已近子时,意识到即便入睡也只能睡上两三个时辰,顿时兴致全无,纷纷钻进被窝,强迫自己入眠。宴如尘见状,摇头苦笑,吹灭烛火后,走到门口远远的看了一眼已经靠着墙根熟睡的关山羽,神色微黯,收回了视线转身掩上了房门也去休息了。 天剑阁的宿舍外,现在养了一只大公鸡,是青元子送的,和灵草轩那个会叫人起床的鸡是亲戚。 从前为了叫弟子们起床,宗门会安排一位早起的弟子去拉响起床铃。但这法子不靠谱,因为拉铃的弟子自己也刚醒,手劲不稳,铃声时响时弱,导致不少弟子错过起床时间被罚。而这些受罚的弟子,又不敢抱怨铃声,生怕下次轮到自己去拉铃。 后来青元子注意到这个情况,专门去山下抱了五只公鸡上来,教导了一月后,这几只公鸡便非常出类拔萃了。 早上到点就会起来打鸣,甚至会踩着脚昂首挺胸地在宿舍外巡逻,宛如将军检阅士兵,四处检查哪位弟子没有起床,轻则跳上窗台大声啼叫,尖锐的鸡叫声想不醒都困难,重则还会跳到人的身上往他屁股上猛啄两下。 至此,再也没有弟子因赖床受罚。 不过因为一些人为因素,青元子带上来的五只公鸡就剩了两只,一只留给灵草轩,另一只被司宣清要了过去。 但今天清晨,那只留守宿舍门口的公鸡还沉浸在梦乡,却意外发现有弟子已悄悄起身。公鸡好奇的扭动了两下脖子观察那弟子,只见宴如尘已经拎着一个简易的包袱走到关山羽面前,见关山羽睡梦正酣,却丝毫没有要叫他起来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站着盯着他不动。 关山羽难得享受了一个安稳觉,正沉浸在梦乡中,不料因那秘术的奇异反应,宴如尘一靠近,他的心便猛地狂跳,仿佛警钟大作,硬生生将他从梦中拽回现实。 睁开眼,正对上宴如尘凝视的目光,他连忙捂住胸口,强作镇定地打招呼:“早…早啊。” 宴如尘并未立即回应,而是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关山羽捂胸的手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听闻你所习秘术,能感知五步内魔族气息。山羽方才这个反应,莫非是探知到附近有异样?” 关山羽仍坐在地上,抬头仰望着站立的宴如尘,尽管对方神色温和,嘴角还带着笑意,但是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卧槽! 宴如尘绝对已经知道自己是魔族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但是他现在绝对已经觉醒了魔族血脉了! 不然他能这么问?能是这个反应? 他咽了咽口水,努力保持镇定,摇头道:“只是噩梦罢了,这里就我们二人,哪来的魔族?” 宴如尘闻言,轻轻偏头,对关山羽的回答似乎既未肯定也未否定,但是关山羽已经把表情管理到位了,一副无辜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两个人就这么倔强的对视了许久。 久到鸡舍外的大公鸡都等得不耐烦,扭动脖子准备啼鸣唤醒众人时,宴如尘才缓缓开口,却话锋一转: “山羽,你可曾想过,青师叔为何会破例将你纳入宗门?” 第69章 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关山羽跟在宴如尘身后往山下走的时候,他心里很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宴如尘真的不想带他下山。 昨日听说自己要跟着去,宴如尘表面上点头,但是脸上的笑意假的很,关山羽好歹上辈子在单位里也是和不少牛鬼蛇神打过交道,这点微表情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为了给宋子夜翻案,他硬着头皮也要抱紧宴如尘的大腿。 所以宴如尘一早就问他想不想知道青元子为何要破格把自己带上宗门,关山羽立刻就回答不想,毕竟处理完这件事情后,他就要麻利的滚下山去,毕竟知道的越多事情越麻烦,这可是真理。 宴如尘的表情非常精彩。 关山羽一直抱着手里的香麻饼,和宴如尘倔强的对视着,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最终竟是宴如尘先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你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青师叔的用意?” 关山羽猛点头,道:“不想不想!师父若是想说,会自己和我说的,所以请你也不要告诉我!”说完便立刻捂住了耳朵。 他从紫霄灵境回来时,便已经偷偷和宋子夜说过好好留意青元子,虽然当时不知道回来后宋子夜会遭遇这个事情,但是以宋子夜的做事风格,他做不了的事情一定会交代给别人去完成。 所以他便少听,少说,除了宋子夜,尽量不要叫自己再卷入其他莫名的因果中。 门外的动静似乎不经意间惊扰了屋内沉睡的几人,其中一人隐约被惊醒,在床上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宴如尘见状,压低嗓音,语重心长地说:“你非要跟我去下山?你可知道那地方有多危险,搞不好会没命。” 关山羽继续点头,道:“我自然知道,可是我必须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宴如尘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被噎到,闭着眼睛缓缓地将气吐出来,才继续睁开眼睛盯着关山羽,见他执拗地站在自己对面死死的盯着自己看。 片刻后,他的脚便往后退了一步。 谁知,关山羽见状,立刻往前走了一步,宴如尘的再往后退,关山羽便紧跟着再往前,如此几番下来,关山羽始终坚持待在和宴如尘不远的地方,并且瞪着两个圆溜溜眼珠子看着他。 这是宴如尘第一次有一种,被人胡搅蛮缠的感觉,比被人打一顿还叫人难受。 宴如尘见关山羽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己,便作罢,朝着台阶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道: ”那接下来,便多多指教了。“ 此时,天边初露曙光,那只大公鸡准时开嗓,高亢的鸡鸣伴随着弟子们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两位少年迎着朝阳,踏上了下山的征途。 宗门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除非是执行公开任务,否则弟子们出行多选择骑马,避免御剑惊扰平民或造成意外。此次任务因涉及机密,宴如尘特地从马厩牵了马,与关山羽一同下山。 但是这次宴如尘可没心思带着关山羽骑同一匹马,既然关山羽不敢骑马,便又在半山腰上不知从哪里给他找了一头骡子,关山羽坐上去后把缰绳绕在自己的手上,一手牵着马绳另一只手牵着骡子,晃晃悠悠地在山路上走着。 虽然骑骡子没有骑马帅,但是这是关山羽第一次单独一人骑在一个动物身上,他不仅不介意形象是否帅气,反而非常的兴奋,一会儿摸摸骡子毛,一会儿把头转来转去的看,等到走了好远出去,兴奋劲儿过了,关山羽才从包袱里翻翻一些东西出来,盘算着去了望水岭后该怎么做。 查那些内门弟子失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要看看那望水岭里头的东西,看是否为陷害宋子夜与司鸿音有染的元凶所为。 毕竟将送出去的手帕巧改一字,放出风言风语叫人议论,再来几个挑角度的摆拍坐实他们的奸情,这种事情很容易就叫人相信了。 在这个世上,陷害往往轻而易举,一句话就能让人身败名裂,而自证清白却艰难重重,甚至可能根本没有人关心真相是什么。 但是关山羽的直觉告诉他,望水岭那里的东西和陷害宋子夜的人,很可能是一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叫宋子夜没有办法把司宣清的事情查下去。 有人在布局很大的棋盘,关山羽可能没有能力抽丝剥茧查明真相,毕竟有些专业的事情,就需要专业的人来做,比如宗门里的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大长老,还有宴如尘这样的高手,但他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好。 这厢关山羽脑中思考的起劲,那厢的宴如尘却没有在思考望水岭的事情。 他骑马走在前头,山路虽陡却骑得稳健,不时假装无意地回头望向关山羽。 只见关山羽坐在那头小黑骡上,时而抚摸下巴,眉头紧锁,看着路面发着呆,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宴如尘微微眯起了眼,不知道他瞪着两只黑眼珠子再想什么坏点子,毕竟此人明明贪生怕死,胆小怕事,居然自请来望水岭这么凶险的地方,都已经这么明白的和他说清了其中的凶险还敢过来。 要么是长老院那边逼着关山羽来盯着自己的,要么就是关山羽肚子里装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坏水。 宴如尘生性多疑,对人对事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他几次偷偷观察关山羽,却发现对方全然未觉,只顾着自个儿琢磨,直到宴如尘直接光明正大的盯着他,他还是没有发现。 宴如尘心中略感不悦,手轻轻一紧,缰绳收紧,骡子脖子上的项圈也随之紧了紧,让它不舒服地甩了甩头,害得背上的关山羽一阵摇晃,差点没坐稳。 这下,关山羽总算回过神来,他低头往地上瞅了两眼,嘀咕着:“有石子儿磕到了吗?小黑,你走稳一点,吓死我了。” 宴如尘挑起了一边的眉头,缓缓开口:“小…黑?” 关山羽抬头,对上宴如尘疑惑的眼神,低头瞅瞅骡子,尴尬地笑了:“哈哈,看它一身黑,就顺口叫它小黑了。” 宴如尘瞅了瞅自己胯下同样乌黑发亮的马,悠悠问道:“那我的马也是黑的,也叫小黑?” 关山羽瞥了一眼宴如尘的马,摇摇头笑道:“那可不成,它比小黑大多了,得叫大黑。” “…” 宴如尘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有些无语的把头转了过去,有点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要和他讨论这么无聊的话题,但是表面上的风度还是保持住了,干巴巴的附和道:“这名字,取得很合理。” 关山羽咧嘴一笑,心道那可不吗,取名字我可是能手,毕竟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 望水岭路途遥远,所以宴如尘便计划采取灵活的出行方式:每到城镇村庄,便策马疾驰;一旦踏入人迹罕至的山林,便转而御剑飞行,这样既避免惊扰百姓,又能大大缩短行程,预计两天即可抵达。 不过天璇周边密布城镇,迫使两人前半程不得不骑马前行,后半程才能享受御剑的便利。但是骑马不必御剑轻松,不仅耗时长不说,也需要绕路,在马背上颠久了,那滋味不比坐在针毡上舒服。 关山羽觉得自己屁股快被颠裂了,身上那些还没长好的伤口好像又要裂开了似的,他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偷偷观察前方的宴如尘,只见对方稳坐马背,神色自若,心里暗忖难道是因为他有马鞍自己没有,所以自己坐着这么难受。 他为难的低下头看了一眼小黑骡子,觉得为了自己下半生幸福,不能再忍了。他抬头望向宴如尘,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如尘,咱们要不要先歇会儿? 宴如尘闻声回头,只见关山羽脸上挂着几分无辜与恳求。他误以为关山羽是觉得天色已晚,想找客栈投宿,便解释道:“去客栈得绕远路,至少要多耗一个时辰。” 关山羽连忙摆手澄清:“不是不是,我不想去客栈,就是骑马颠得屁股和腰都疼了,想下来歇歇脚,坐路边就行。” 宴如尘看了看关山羽的腰,又看了一眼他的屁股,随即抬头望向天边,夕阳已半掩在地平线下,余晖洒满大地,再过不久便是要天黑了。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简陋的路边小茶馆,略一思索,便对关山羽提议道:“既然累了,那就歇会儿吧。那边有个小茶馆,我们在那里用一些晚膳,再找个地方歇息一晚上,如何?” 关山羽猛点头,感激涕零道:”我都可以!” 第70章 出头 由于这是个修仙世界,故此妖兽与魔族横行,人们倾向于聚居以求安全,高山大河等偏远之地鲜有人迹,因此随着他们越是往城镇外围走,遇见的人群愈发稀少。 待明日跨过眼前村落,就可以御剑赶路了。 两人到的这个小茶馆,孤零零矗立于主干道旁,除了远处零星散布的几个小村庄,四周再无其他店铺。 关山羽二人牵着马和骡子走到铺子前,宴如尘点好茶水,便自己牵走了马到一边去喂草,留关山羽自己在这里喝茶。关山羽却不甚在意,接过宴如尘的包袱,轻车熟路地安置在座位上,便端起茶杯痛快的一饮而尽。 夜幕低垂,茶馆老板点亮了灯笼,昏黄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小道上的黑暗。此时,茶客已稀,仅余几桌客人低语交谈,喝茶聊天,关山羽不是个爱偷听说话的,他往不远处瞧瞧宴如尘,见他还在喂着马,他便低着头只管自己喝茶。 这间茶馆茶水随饮随添,于是关山羽把茶水饱饱的喝了两壶,才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一个香麻饼坐着啃了起来。 他不止一次庆幸过自己在书里创作了香麻饼这个食物,这大饼不仅吃的香,且易于保存,妥善包装下可存放半年之久。关山羽一边啃一边想,等到事情了结,他必须得多囤点香麻饼,就算下山了找不到活干,就靠着这几块饼也能保证他半年饿不死。 心里正乐呵着呢,隔壁桌的客人突然提高了嗓门,拍桌而起,嚷嚷的话不由分说地钻进了关山羽的耳朵里。 那几个客人在谈论近期妖兽变多,个个扯着嗓门大骂仙门百家不作为,嚷嚷着“还不如叫我上,我拿着菜刀都能一刀砍死一排”。 关山羽听完笑了出来,那些妖兽个个都有绝技在身,长得吓人,体型庞大,站他们面前不腿软就不错了,还一刀砍一排,净吹牛。 不过谈论到妖兽,难免就要议论议论仙门百家,老百姓对修仙界的八卦热情,跟追娱乐圈花边新闻似的,半点不输。各种小道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一会儿说“仙门净是骗钱的,专挑世家子弟,为了捞钱”,一会儿又指责他们“白吃白喝百姓供奉,却不见他们干啥实事,害得妖兽满街跑。” 关山羽对这两点议论颇不以为然。上次妖兽肆虐,几大宗门确实都派了弟子去应对,成效虽有参差,但绝非袖手旁观。至于说仙门只偏爱世家子弟,那就更冤枉了,毕竟他和宴如尘,两个穷苦出身的孩子,也都顺利入了仙门。 虽然自己是走了后门,不过这不重要。 正想着宴如尘呢,那边两桌人的话题竟然也转到了他身上。关山羽嘴里还嚼着饼,就听见那边议论纷纷:“按理说,这代管掌事的位置历来都是世家子弟的囊中之物,怎么突然让一个娼妓之子坐上了?这连我们这些喽啰都知道的背景,天璇那些个长老能不知道?” 关山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转头,目光偷偷扫向那桌人。他们竟毫不避讳地高声议论起敏感话题。 其中一人直言不讳:“说是下九流出身,却能爬到这等位置,司宣清怎会轻易让出长老之位?怕是手段用尽,连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都干了吧,难不成捏出那司宣清的把柄了?” 另一人接话,语带讽刺:“把柄?还不是拿捏住了司长老的独女,两人之间那点龌龊事,谁不知道啊。听说那司鸿音也就是把那宴如尘当个玩意儿来逗乐用的,前脚和他情深意重,后脚还不是和跟脚深厚的那紫霄灵境的弟子搞到一块儿去了,八成是为了堵住宴如尘的不满,给他个代管之位应付罢了。” “没错,代管嘛,随时找个借口撤了就是。这领头的肯定还是司宣清,总不能让位个娼妓之子吧,传出去多难听啊。” 又有人插言,语气中满是八卦:“紫霄那姓宋的,据说也不是省油的灯。听说天璇闭门不出就是宗门内出事了,不敢对外说呢,倒是那那个姓宋的巴巴的跑上山去帮忙,估计就是盯着天璇的位子不放了,宗门间吞并常见,紫霄派他接近司鸿音,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捞些把柄,好让紫霄分一杯天璇的羹。” “这么一说,那司鸿音真是个荡妇,谁来都愿意啊,那改日我也上山…” 话还没说完整,突然“啪”的一声巨响,关山羽实在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几个人嘴里也太不干净了,没由头的事情编排的这么起劲,丝毫不顾忌女子的名声吗? 关山羽怒目圆睁,瞪着那桌客人。那几位客人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转头瞪着他,眼神不善。 几人对视一眼,关山羽的气势似乎弱了几分,虽然他心里怂,但他心里明白,不能就这么算了,得阻止他们继续胡说八道。 于是,他尽量平和地说:“各位好汉,背后非议女子,无凭无据,实在不妥。万一坏了人家清誉,那可就不好了。” 其中一个刀疤脸闻言,气极反笑,看着关山羽这瘦弱的少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居然还敢来管闲事,便大声嘲笑道:“司鸿音是你什么人啊?我们说什么你管得着吗?我们就是要说,宴如尘是娼妓之子,低贱得很;那姓宋的更是无耻至极,败类一个。你能怎样?想逞英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关山羽一听,怒火中烧,他怎么都是个修道的,难不成还真怕了这几个泼皮无赖,他紧握双拳,正色警告道:“你们这样背后造谣,是哪个娘教的?没有证据就乱嚼舌根,你敢走到天璇去嚼吗?你们要是再不闭嘴,我就和你们没完!” 茶铺老板眼见两桌原本茶喝的好好的茶客突然争执起来,生怕殃及池鱼,连忙上前打圆场,摆手笑道:“各位客官,和气生财,咱们喝茶聊天图个乐呵,别往心里去。茶要是淡了,我给您添上?” 但可双方都不买账,对面一桌的客人更是怒火中烧,摔了碗筷,直指关山羽骂道:“你小子找茬是吧?就你这文弱样,我一拳还没下去你就得吓死了吧,还和我没完?我骂他们怎么了,姓宋的就算不是混球,宴如尘那出身总没错吧,谁不知道?你瞎掺和什么!” 关山羽不甘示弱,反驳道:”拿别人出身来讽刺,你们难道就不卑鄙吗?难不成你们都出身很高?在这里有优越感了!“ 这话彻底激怒了对方,他们冲上前欲动手,茶铺老板急得满头大汗,拼命阻拦:“各位大爷,手下留情啊,我这小店经不起折腾。”那桌客人边挣扎边骂:“下九流就是下九流,骨子里的贱是改不了的,进了宗门也白搭!” 关山羽也怒了摔了碗筷,大喝道:”那你们又怎么知道现在籍籍无名之辈,将来不会名震天下!“ 关山羽话还没说完,茶铺老板就已无力阻止那几位怒气冲冲的客人。眼见拳头挥来,关山羽边喊边准备开溜,话毕瞬间转身逃跑,不料却一头撞上“硬物”,背后突然传来骨头碎裂的清脆”咔嚓“声。 开始关山羽还以为是自己撞在墙上骨头碎了发出来的声音,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他把头抬起来,只见一个精致的侧脸就在他的头顶上。那右手高举,正紧紧攥着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 宴如尘稍一用力,那拳头的主人就尖叫不止。关山羽愣愣的看着那张俊脸,心想原来不是墙啊,是撞在宴如尘的怀里了。 下一秒,他猛呼出去一口气,万幸地说:”还好你来了,他们想揍我。“ 宴如尘缓缓低头,看着还在自己怀里的人,见他就这么大口大口的喘气,没有打算避嫌的意思,心中略有迟疑,最终还是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这手刚松开,那伙人像是见了鬼一样的尖叫着跑开了。 第71章 你干嘛偷看我洗澡 过了茶铺,前往望水岭的路上便渐无人烟,夜幕低垂,关山羽和宴如尘决定就地扎营,打算休整一晚,待明日精力充沛再御剑前行。 此前参加内门试炼时,就需要在坞子尖那种深山老林里独自生存几日,所以几乎去参赛过的弟子们都学了不少野外生存技能。 别说是露营,就是妖兽来了也可以应对。 不过因为关山羽二人此行出来是为了办事,不是郊游,所以只带了一些简单的东西出来,两人用打火石升起了火堆,再往火堆附近撒上一些防虫药水,如此便是全部的布置了。 关山羽坐在树下,双腿盘起,他悄悄的偷看宴如尘方才捏人的右手,只见掌心布满厚茧,虽未见丝毫伤痕,但关节处微微发红。 他心中暗自惊叹宴如尘竟能一手捏碎他人手骨,这手劲忒大了,要是自己和他掰手腕,不知道手会不会被捏烂。 不过保险起见,关山羽还是打开了药瓶,道:”我觉得以防万一还是涂一下吧,明日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这可千万不能留下任何后遗症。“ 宴如尘觉得大可不必,只不过微微施力而已,手连皮都没破,不至于还涂药,他礼貌的拒绝道:”确实后面遇到什么还不确定,药还是得省着点用吧,我确实无碍。” 关山羽却没听,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坚定地把手伸了过去。见宴如尘没有反抗,他便低下头,仔细地在宴如尘的手上撒着药粉。 涂完手背,他又看了一眼手心,觉得还不满意,便小心翼翼地将宴如尘的手翻转过来,连手心也细细地涂抹上药,见宴如尘把手抽走又拉回来,嘴里嘟囔着“还是涂一下保险点”。 宴如尘有些不解转头看他,见他低着头专心上药,长长的睫毛落在脸上投下一片认真的阴影,自己连续抽了几下都没有把手抽走,怕要是再用力把关山羽扯疼他又要哭闹,想想还是算了,仍由他在自己手上涂涂抹抹。 关山羽细心地将药粉均匀地涂抹在宴如尘的整个手掌上。这药原本味道有些刺鼻,但他特意改良,加入了百合与薄荷,使得涂抹时既清凉又带着香气,他满意的欣赏完自己的“作品”,就把手重新放到宴如尘腿上摆好,便收拾自己的药箱子边问:“对了如尘,刚才你是什么时候站我后面的呀?” 害我撞在你的身上,鼻子现在还疼。 宴如尘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感受到丝丝凉意的手掌,回答道:“你拍桌而起的时候,我就在了。” 关山羽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么早啊?那他们还和我吵呢?” 宴如尘淡淡的瞥他,答:“天太黑了,他们没看到我。” 关山羽“哦”了一声,随即伸手挠了挠脖子,那里似乎被蚊子偷袭了一口。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心想可能是驱蚊水没倒够,于是便又从药箱里找出药水来认真的在空气中喷着。 宴如尘见他忙前忙后,不时变换着手头的活计,便也抽出长剑,开始擦拭起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宴如尘却突然出声问道:“你方才和他们争吵,不怕被报复吗?” 关山羽还在火堆边认真的拍着蚊子,听宴如尘这么问,理所当然答道:“我当然会跑了,肯定不会站着给他们揍的。” 宴如尘闻言,嘴角一扯,未再多言,将剑归鞘后抱于胸前,随即侧身躺下,闭目养神。 关山羽刚拍死一只蚊子,一回头,见宴如尘已经闭上眼睛歇息了,他便放轻了动作,目光掠过远处的溪流,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宴如尘真的已经睡去,才轻轻提起衣摆,小心翼翼地朝溪边走去。 夏夜的蚊虫总是多,哪怕是喷了药水,也抵挡不住那群蚊子见到活人的兴奋。一只蚊子远远地盯上了树下熟睡的宴如尘,兴奋地振翅而来,准备大快朵颐,谁知刚刚飞到这人眼前,原本紧闭的眼睛却突然猛地睁开,自己躲避不及便被一只大手捏成了碎片。 宴如尘将手上的蚊子弹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关山羽离开的方向。 这人的行径本就令人费解,先是莫名跟随,如今又趁自己小憩时独自离去,宴如尘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站起身,瞥了眼即将熄灭的火堆,随即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树下。 方才被弹开的蚊子尸体正好落在火堆边上,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为焦黑,却未及成灰,这时,一个身影悄然返回。 宴如尘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溪流方向,他觉得有必要去看看,若关山羽真在搞什么鬼,他定要当场揭穿,以后也好有理由疏远此人。 林间小径不长,穿过稀疏的灌木丛,很快便抵达溪边。宴如尘利用月光下的树影作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他紧盯着水面,做好了即将看到了什么的准备,但是眼睛刚找到关山羽的身影,却愣了一下。 溪水里泡着个白花花的人影。 关山羽在洗澡。 宴如尘愣在原地。 这两日已近酷暑,在外头走一圈便容易叫人汗流浃背。本以为这古代肯定比现代凉快多了,没想到古代的夏天也是这么热,偏偏关山羽又是个容易出汗的少年,今天赶了一天路,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他怕明日赶路的时候他身上臭烘烘的叫宴如尘闻着不好,又舍不得花钱住客栈,只能趁宴如尘睡着,自己这小溪里委屈一下了。 关山羽欢快的在水里游了两圈,虽说这夏天温度和现代没有区别,但是这溪水可比现代的小溪清澈多了,冰凉透骨,实在是舒服。他细心地搓洗着身上的泥垢,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洗着洗着,他突然心头一紧。 万一这下游有人居住,自己这行为岂不是很不道德。 想罢,关山羽噗嗤一下笑出声,都说了出村之后,接下来的路几乎是了无人烟了,哪来的人家,况且... 他又没有在水里尿尿。 于是他笑完,便又欢快的扑腾了几下水花,正打算再扎个猛子游一圈时,余光突然瞥见树丛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惊得关山羽停下动作,认真往那边看去,本还以为那边站着什么猛兽,谁知定睛一看,倒叫关山羽着实惊了一下。 “宴如尘?你咋在这?睡醒了啊?” 关山羽见宴如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揉了揉眼睛,确定就是宴如尘站在树丛后面没错,他有些疑惑的朝他游近了一点,问道:“你咋不睡觉,来偷看我洗澡呢?” 此言一出,宴如尘脸瞬间裂了,走出树丛,眉头紧锁,澄清道:“我没有偷看,见你不在,来寻寻你。” 关山羽反倒笑出声,他当然知道他没有偷看,毕竟宴如尘要是想看,脱了衣服看自己的不是更好。只是逗趣而已。 他悠然游回岸边,澡也洗得差不多了,便准备起身收拾,边念叨着“等我一下哈,我收拾收拾”,边整理着放在石头上的衣物,见宴如尘在一旁一言不发,关山羽怕他等急了,有些抱歉的抬头朝他笑笑,谁知见宴如尘一直盯着自己看,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他正在盯着自己胸膛上的疤看。 之前在水牢,在藏经阁,在长老院,被藤条打,被箭射的伤疤还没有长好,或是结着痂,或是还留着疤痕,没有规律的分布在关山羽光滑的上半身上,下半身因为还套着一条亵裤,看不清裤子里面的模样,但是估计和上半身情况差不多。 关山羽反应过来,估计是自己这副样子吓到他了,不好意思挠挠头,说:“是不是看着挺难看的,哈哈,不过后面应该也快愈合的。” 宴如尘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睛看他,道:“想要愈合的快,便不应该泡水。” 关山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开玩笑着哈哈哈道:“就是愈合不了也不碍事,你看它们已经淡了很多了,我刚刚被打那会儿才恐怖呢,跟蜈蚣一样长在身上。不过没伤在脸上就行,不影响我以后娶老婆。” 宴如尘微微皱起眉看他,缓缓问道:”娶—老—婆?” 关山羽心里“卧槽”一声,心想真是在宗门里日日被恐吓后如今被放出来太兴奋了,游了个泳这水都灌到脑子里了,这能随便和宴如尘说些有的没的吗,怎么敢放松成这样,还敢和他开玩笑,差点忘记自己是个断袖了,于是他立刻纠正道:“咳,当然是我被人娶了,哈哈,不知道我喜欢男的。” 宴如尘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看他的眼神更复杂。 关山羽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越急越乱,连忙辩解:“你别误会,我也不是随便哪个男的都喜欢,我对如尘兄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当然不是说你是随便哪个男的,我的意思是,我,我喜欢的类型,是暖男那种,呸,什么暖男,反正,我暂时这几天跟着你,是不会喜欢男的,你放心,我绝对一心一意的跟着你好好除妖。” 磕磕绊绊的说完后,关山羽脸已经熟透成了猪肝色,再也不敢直视宴如尘,慌忙抓起衣服就想跑路,声音细若游丝:“咱们快回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啊!” 因为心里有鬼,一时没留意脚下,关山羽转身瞬间滑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艹,澡又白洗了。 第72章 我想起来了,我投降了 关山羽真的很害怕宴如尘把他丢在这里自己跑了。 以自己想象的在宴如尘眼中的他的形象... 应该是个变态。 毕竟说话颠三倒四,人设东倒西歪,行为举止可疑,怎么看怎么像个危险分子,除了脸长的好看点,几乎就是个表里不一的阴险小人形象。 他捧着刚烘干的衣物,唉声叹气,没想到自己这歪打正着之下,竟然和原着里的关山羽那种两面三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形象重合了。 唉,都怪自己的演技太差,难怪宴如尘现在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这么一个前期霸凌他后期谄媚,一会儿想当断袖一会儿想娶老婆的变态,要是自己也不愿意带着。 关山羽越想越怕,生怕一觉醒来,宴如尘已经御剑而去,留下他一人孤立无援。 不仅帮宋子夜翻案无望,连回宗门的路都成了问题。 毕竟,马匹和骡子都留在了茶铺,原打算后面靠御剑前行,可宴如尘一走,他就成了无依无靠的独行侠。在这位危险的深山老林里,自己这么一个柔弱貌美的男子,万一遇到哪只出来闲逛的妖兽,不是立即成了他的口中之食? 关山羽整晚都紧绷着神经,宴如尘稍有动静,他就像被惊弓之鸟,就是飞过去一个甲壳虫,关山羽也会因为这微弱的振翅声立刻睁开眼睛。 但没敢睡是一回事,犯困又是另一回事。 到了后半夜瞌睡虫袭来,哪怕心里再怕也忍不住阖上眼皮,心里叮嘱自己只是小休一会儿,但是没过多久他还是打着鼾声呼呼大睡过去了.直到第二日清早,宴如尘面无表情地把他摇醒,他还在嘴里嘟囔:“我不是变态,别丢下我。” 宴如尘面无表情,站起身子看他,道:“该出发了。” 关山羽立刻从地上窜起来,动作太大差点撞到站在他面前的宴如尘的鼻子,他迅速的把昨晚就收拾好的包袱拿好,认真道:“走!但是要不要吃早餐,我有饼。” “…”宴如尘道,“不吃了,你吃吧,先赶路。” “好的!”关山羽目光炯炯有神,掏出怀里的一块饼就开始啃起来,但是眼睛还是盯着宴如尘不放,仿佛生怕一个不留神宴如尘就自己跑路。 宴如尘控制住了脸上蠢蠢欲动的不耐烦的表情,语气尽量平和道:“走吧。” 穿过树林后,距离望水岭便大约还有二三十里的路程。鉴于此路荒凉无人,宴如尘果断选择以最快的方式——御剑飞行前往。 但是关山羽不会这个东西,他只能在宴如尘的身后被他带着,高空飞行不比地面,风险倍增,速度之快更需稳固站姿以防跌落。通常,共乘一剑需有绳索相连或身体相依,以确保安全。 他们二人出来并没有带绳子一类的东西,且关山羽根本不敢抱住或者搭在宴如尘身上,就怕自己行为不妥冒犯了他,于是一直很矜持的站在他身后悄悄地捏着宴如尘衣服地一个小角。 但是这点受力根本没办法抵抗飞行时的大风,于是关山羽一次一次地被风吹的向后倒,宴如尘一次一次地回头用手捞他。在最后一次关山羽差点摔下去后,宴如尘抓着他的领口,终于有些无奈道:“山羽,如果你不介意,其实可以抓着我…” “我不介意!” 关山羽听完前半句话就立刻上前抱住了宴如尘的腰,他本来就恐高,但是又不敢靠宴如尘太近,这么两次三番的差点摔下剑去,早就把他胆子吓破了,听到宴如尘松口肯给他抓着,想也不想的就抱住了他。 这可是宴如尘同意的啊,他可没有冒犯的意思。 关山羽大口喘息,手捂着胸口,汗水淋漓却无暇顾及,方才的惊吓让他的心跳如擂鼓,与宴如尘的近距离接触更是加剧了这种感觉,他生怕下一秒不注意,整颗心脏就这么炸开来。 宴如尘微微低头,见关山羽整个人贴着他背后,双手抱着他的腰身,仿佛不知道自己多么用力似的紧紧的勒着,宴如尘有些不自在的想拉开一些关山羽的手,如此被勒紧实在有些不舒服,但看到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心中一软,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 就让他这么抱着吧,万一自己想拉开他没注意力度吓着他,不知道他又要在剑上掉下去几次。 于是两人就用这种尴尬又亲密的姿态,一路御剑飞抵了望水岭。 望水岭得名源自其高耸山峰,能远眺大河,故有“高山望水”之称,但实则此地是盆地地形,四周高山如屏,与世隔绝。 盆地中,一条大河静静穿流而过,将翠绿大地一分为二,河水清冽,倒映着两岸葱郁森林。这片森林外表平凡,却曾是魔族领地,现魔族已逝,仅余荒废遗迹隐于繁茂植被间。岁月悠悠,此地因传说中的诅咒而无人敢近,终回归自然怀抱,化作一片原始而神秘的原始森林。 一落地,关山羽连忙从剑上跳下,急忙向宴如尘道歉,连声说自己不是有意占便宜,实在是害怕得紧才紧紧抱住他,恳请宴如尘别往心里去。 宴如尘听了,心里虽觉好笑,但表面仍保持着风度,宽慰道:“没事,第一次御剑难免紧张,我理解。” 关山羽见状,心中大石落地,便不再纠结此事,转而环顾四周,问宴如尘道:“那咱们怎么进去呀?” 这问题听起来似乎多余,毕竟盆地四周皆可入,但对修仙之人而言,却暗藏玄机。 此地曾为魔族领地,入口之处必设重重机关、结界或是暗道,以防外人轻易涉足。正如造房只留一门,其余皆墙,所以走错误的路进去后看到的是原始深林,哪怕御剑降落,也不能走入其中,只有特定的入口才可进入,去到真正的望水岭内部。 如同里世界和外世界一般的概念。 两人立于山谷边缘,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密不透风的树林。回想起空中俯瞰时,望水岭中心那片开阔的盆地,此刻却只见树木层层叠叠,将一切遮掩得严严实实。 宴如尘与关山羽对视一眼,两人都心知需要找到正确的入口进入。不过关山羽有些心虚,毕竟此前他还叫宴如尘可以来望水岭找草药,现在就生怕宴如尘会问他知不知道入口在哪里。 于是关山羽立刻低下头装鹌鹑,用手整理着身上的包袱,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宴如尘的声音还是在一旁温和响起:“山羽,你可知道这入内的路该怎么走?” 关山羽立刻抬头摇头,否认道:“不知道!闻所未闻!” “这样啊。”宴如尘有些失望的别过头,摸着下巴望着前方这片茂密森林仔细观察了一番,有些泄气道:“这魔族早已衰败,且无留给世人任何资料留存,世人对于他们认知有限,更不知如何进入他们的地盘。我本以为山羽喜好读书,涉猎众广,能知道一二,但若是如今咱们都没有好法子,不如就...” 宴如尘顿了顿,关山羽心脏砰砰跳,小心翼翼问:“不如什么?” 宴如尘转头对他微微一笑,道:“不如我们就直接走进去,进入一个入口不对,标记好,再换个入口试。” what??? 尼玛你知道这个森林有多大吗? 关山羽由衷地觉得,宴如尘虽然击杀黑蟒获得了铸剑灵识,突破了武力,但是没有在坞子尖下死去活来的经过一番历练,这武力提升了,大脑却没有开窍。 这么大的森林一个个入口试,起码得试上整整七日吧! 但宴如尘还真是不急不躁,带着关山羽一个接一个地尝试那些可能的入口。每当发现不对,他都会摸摸下巴,略带歉意地对关山羽一笑,说声:“抱歉,好像又走错了。” 如此循环,直到正午时分。 此时烈日当空,热得大地仿佛都要冒烟。关山羽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双腿也因长时间不停歇的行走而颤抖不已。 在又一次误入歧途后,他终于撑不住了,半月板已经疼到抗议了,他扶着一棵树,喘着气,小声提醒宴如尘:“其实……我好像记得以前在哪个话本里看到过,魔族入口的描述……” 宴如尘闻言,从密密麻麻的树林中,慢慢地转过身来望着关山羽,一脸认真的询问道:“真的吗?” 第73章 找个房子等天黑 关山羽觉得,自己这可疑地形象,在这一刻算是彻底坐实了。 其实他也不记得自己之前是怎么描写的那魔族入口,只记得因为当时觉得描写这段情节须得讲究,必须润色的非常来头,于是他从风水、星象等多方面大做文章,什么“地处东南,风水极佳”、“视野无碍,山环水抱”、“布局匠心独运”之类的词藻堆砌了一堆。 但是当时大多内容都是百度来的,具体的早忘干净了,就记得这几处特征了。 关山羽小心的把自己仅存记得的内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整理了一番措辞,谨慎地说:“我记得有本讲江湖奇闻的书里,提到过魔族入口的线索,说是在个地势开阔之处,背靠青山,面向溪流,而且恰好位于东南方向。但是我也不敢确信是不是,要不然,试试看?” 宴如尘认真的盯着他看,嘴角微扬,答道::“当然,有线索肯定比我们盲走要快。” 于是下一秒,宴如尘就找到了。 他站在一处与描述完全吻合的地点前,望着被茂密灌木丛遮掩的隐秘之处,不禁拍手称奇:“还真是这里,山羽真是博学。” 关山羽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见宴如尘满脸认真的看着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尼玛你不会早就知道路了吧!故意试探自己逼自己说出来的?! 不然怎么前一秒才说完描述,下一秒宴如尘马上就找到了,况且方才宴如尘找到这片灌木的时候,根本不是寻找的样子找到的,而是听完关山羽的话径直便走过去了。 你妹的...宴如尘,该不会,在心里坐实了自己是魔族奸细的事情吧。 关山羽脸瞬间垮了,他想解释一下其实袁重霄已经还过他清白了,但是贸然提起。 会不会嫌疑更大... 关山羽一脸麻木的看着他,但宴如尘已经去观察那入口去了。 宴如尘找到的这处地方,没有路,前方被灌木丛遮挡的死死的,怎么看不像是能走进去的样子,关山羽又麻木的把头转过去,心想,自己当时在小说里是这么写的吗? 关山羽觉得此时,有必要制造一种自己其实是歪打正着,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的形象,洗脱自己的嫌疑。于是他眨着两只无辜的眼睛,一脸鬼迷日眼的样子对宴如尘问道:“确定是这里吗?这里怎么也不像是能进去的...样子...” 宴如尘的目光投来,关山羽心头一紧,声音不自觉地放低,眼神闪烁,刻意避开他的视线。宴如尘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轻招手示意:“山羽,过来看看。” 关山羽始终保持着五步之遥的安全距离,接到邀请后,他手按胸口,仿佛要按住那颗即将脱缰野马般的心跳,小心翼翼地靠近。 这刚迈出步伐,心脏便如擂鼓般轰鸣,但是这跳动一般不会维持太久,关山羽依旧维持着面上的淡定,等走到宴如尘身边时,心脏已经慢慢平复下来,等看到面前的场景,关山羽还是控制不住的惊呼了一声: “卧槽。” 原来,从外围远观,这里只是一片普通的灌木丛,可一旦走近,那些灌木竟如幻影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阔的道路,通向一个广阔无垠的新世界。 关山羽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迅速调整情绪,捂住嘴巴,换了一种更为得体的惊讶方式:“天哪!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里竟然隐藏着这样一条路!” 宴如尘微微挑了一下眉,眼睛轻飘飘的落在关山羽身上,看着他这拙劣的惊讶,并没有多说,只是对着前方的路道:“嗯,是的,好神奇,我们走吧。” 关山羽明显的感觉到了宴如尘的敷衍,迅速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两人陆续步入入口内,随着脚步深入,里头的景象便越来越开阔。 当年魔族衰败后,仙门百家聚集在此,放了一把大火烧光了这里头的所有东西,所以如今他们步入这里时,只能看到当年被大火吞噬后的遗迹。在这片荒芜的原始世界中,焦黑的土地蔓延至天际,曾经天空中魔族的飞禽翱翔,如今只余下一个孤零零的太阳,高悬于空,光芒下却是一片死寂。河水早已枯竭,河床裸露,昔日潺潺流水声已成绝响。树木枯萎,枝干扭曲,如同大地的哀歌。 路旁,几座破败小屋散落,有的半埋土中,有的摇摇欲坠于路面,皆是人去屋空的凄凉景象。而前方,一座巨大山峰突兀而起,从外界难以窥见,步入其中方显其巍峨。这山峰下,同样是一片死寂,既无生命迹象,也无潜藏危机,唯有无尽的荒芜与绝望,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生机与希望。 两人一边走一边往四周观察。山羽还在感慨自己的描述下的文字在现实中,居然是如此恢弘又悲壮的景象,也不自觉将头转到了宴如尘的身上。 不知道他若是今后知道自己来源于此,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也许是自己看的太专注了,这目光叫宴如尘想忽视也难,于是宴如尘便也不再假装没看到关山羽在盯着自己,转头对他温和笑道:“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我?” 关山羽弱弱地问:“咱们就这么一直走吗?有没有什么具体的...额...策略?” 宴如尘点点头,道:“嗯,首先,我们先找个干净的屋子休息会儿。” 关山羽瞪大了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但是又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找...找屋子休息?咱们不是要去救...不对,查那些弟子失踪一事吗?” 宴如尘浅浅一笑,道:“是,不过,白天可能查不出来,得等到晚上。” 关山羽抱紧了手中的包袱,不懂就问道:”为何呀?” 宴如尘脸上倒是浮现了一丝困惑,有些不解道:“我还以为山羽博学多广,连魔族地入口都能知道在何处,这个也理应知道的。因为一般魔族魔物,都是在夜间行动的呀,他们出来了,我们才好随着他们的脚步,去找那些失踪弟子。” 关山羽恍然大悟,他方才确实没想起来,既然宴如尘这么一提醒,他也便顺势为自己解释道:“嗐,我都说我读的都是些野史,那书里没有介绍说魔族什么时候出门的,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打算走到半夜呢。嘻嘻,如尘,你真厉害,懂的真多。” 宴如尘被他夸的身上汗毛一竖,但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差,道:“山羽谬赞了,继续走吧。” 关山羽跟在他身后,认真问道:“那咱们要找个什么样的屋子呀?是要土里的还是树上的,有瓦片和没瓦片有要求吗?你说那个路边的咋样,他还有两道门呢。” 叽叽喳喳地声音传到宴如尘耳朵里,他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停下脚步,身后的喋喋不休地人差点撞在他身上,等这人刹住步子,又转到自己面前来,好奇地眨着眼睛望着自己。 宴如尘对上他这双黑溜溜地眼睛,脸上本就存在片刻的不耐烦,便转化为了无奈,悄无声息地深吸一口气后,再耐心解释:“不用如此麻烦,只要找个干净一些,房子安全一些即可。” 关山羽听完立刻把头向四周观察,按照宴如尘地要求挑选起来,眼睛扫了一圈,见一棵焦黑地参天大树后有一间比较大的屋子,不像其他的房屋那般东倒西歪,摇摇欲坠,看起来比较靠谱,于是便指着那里问宴如尘道:“如尘,你看那个怎么样?” 宴如尘轻轻转过头,几乎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便迅速答道:“可以。” 关山羽闻言咧嘴一笑,抱着包袱就往那屋子跑去,宴如尘望着那一个焦黑的房屋前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眉头不知为何又拧到了一块。 进入屋内,关山羽早已不知从哪儿找来抹布,把凳子擦得干干净净。 在宴如尘走进来时,拉过他便把他按在凳子上,拍了拍身上的灰,颇为开心道:“这屋子选的不错,里头灰尘没我想的多。就是这里屋挂着的一条条地布不知道是什么,经幡吗?咱还是别进去了。” 宴如尘并未顺着关山羽的视线望向里屋,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这殷勤劲儿看起来,似乎想绞杀魔族地心情比自己还要更加积极。关山羽却不知道宴如尘是这么想的,他只觉得自己反正武力不行,当个后勤还是可以的,这些小事就交给他来做,宴如尘就负责好好休息,等抓了那作祟的魔头,说不定宋子夜和剧情偏移的事情,就都有眉目了。 想到这里,关山羽干劲十足,又搬来一张凳子细心擦拭。宴如尘见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转头闭目打坐,不再关注他的举动。 两人各怀心事,在这简陋的小屋内安静地休息。时间悄然流逝,直至傍晚,关山羽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咕作响。 他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偷偷瞄了一眼仍在打坐的宴如尘,犹豫片刻后决定不打扰,悄悄从包袱中取出一块饼来充饥。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窗外,突然轻呼了一声:“咦?” 第74章 死尸 听到动静,宴如尘缓缓睁开眼睛,望向面前嘴里叼着半张饼,还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窗外发愣的关山羽,眉头又想皱了。关山羽见宴如尘睁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于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窗外,宴如尘连头都没转,只是眼珠顺着关山羽手指的方向微微转动。 于是他看到了,门外有一个人。 宴如尘这下才认真起来,放下打坐的手,将头转到窗户边,仔细观察起来。 此时天边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另一边,夜幕悄然蔓延,仿佛与白昼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天空被一分为二,明暗交织,界限模糊。就在这将黑未黑之际,一条空旷而寂寥的路上,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孤独地行走着,来路不明,身份成谜,就像是直接从夜色中走出。 窗内的关山羽与宴如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幕,只见那人满身血污,步伐踉跄,一只手紧紧捂住腹部,显然受了重伤。 关山羽想起此前在长老院时,秋水剑姬他们曾经说过,各大宗门都派出了不少的弟子出来寻找那些失踪的弟子,但是所有进了望水岭之后的弟子都如同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他转头望向宴如尘,压低声音问道:“会不会是之前失踪的那些弟子?要不要出去看看?” 宴如尘回过头看他,片刻沉思后,他慎重地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关山羽立刻把手上的包袱放到地上,轻装上阵,和宴如尘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推开了门,但是保险起见,两人也不敢贸然上前,而是一步步慢慢靠近,直到差不多距离十步左右时,凭着还微亮的天色,关山羽二人竟然惊讶的发现。 这受伤弟子身上穿的居然是玉宸宫的校服,还是在坞子尖比试时,众人见到的那套。 宴如尘迅速转头与关山羽交换眼神,关山羽读出了他眼中的不解,鼓起勇气轻声向那弟子问道:“兄台,您是玉宸宫的弟子吗?怎会在此?遇到了什么麻烦?” 那弟子闻声,似乎有些恍惚,缓缓转头望向关山羽他们,但距离较远,看不清面容,只见他停下脚步,双手仍捂着伤口,下巴处隐约可见血迹,模样凄惨。 关山羽心中一紧,预感不妙,这弟子似乎已无法自行移动。他加快步伐,打算上前查看伤势。然而,刚迈出几步,宴如尘便高声示警:“小心!” 关山羽猛然回头,只见宴如尘已瞬移至他身后,一下抓住关山羽的手把他往自己身后带,右手迅速挥剑抬起。 关山羽顺势转身,只见刚才还呆滞的弟子竟已近在咫尺,张开血盆大口扑来。宴如尘剑光一闪,砍断那弟子手臂,意在制服而非杀戮,却因双方动作迅疾,那弟子在失去双臂的瞬间,其利爪还是划伤了宴如尘的手臂。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关山羽被吓得爆发出一声尖叫,见那弟子被宴如尘一脚踹开老远,才想起什么,立刻抓过宴如尘的手来检查,却被他一下子躲掉,关山羽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他,只见宴如尘眉头紧皱,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倒在地上的陌生弟子,道:“先不管伤口,我们先把他绑了带回去,好好查查什么来路。” 关山羽头一回见到宴如尘如此决绝果敢的模样,不禁愣了愣,随即点头应允,卷起袖子打算帮忙将那陌生的弟子带回屋内。 但想帮忙的心是有的,但没派上用场。宴如尘的手都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就用那只伤残的右手上去拎起那弟子的脖领子,往他穴位上啪啪点了两下,柃着他像提着一只小鸡般往屋子里走。 关山羽除了在旁边一路跟着,什么忙都没有帮到。 到达屋前,他连忙开门,待宴如尘将人带入,迅速关门并环视四周,确认安全后,才转而协助宴如尘。不料,就在这开门关门的片刻间,宴如尘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找到根绳子,将那弟子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房内的一根柱子上,手里已经打开了一支火折子,整个房间都被照亮了。 关山羽跑到宴如尘地身边,惊奇道:“如尘,你这手速好快啊。” 宴如尘“嗯”了一声,拧着眉头严肃地盯着眼前的弟子观察。因为宴如尘平日里脸上都是挂着一副温和的笑脸,关山羽甚少在他的脸上看见这认真又专注的表情,看着既严肃又冷峻,有些新奇的不自觉多看了两眼,见宴如尘摸着下巴盯着那弟子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于是他也没忍住问:“如尘,这人为何攻击我们啊,是魔族变的吗?” 闻言,宴如尘微挑起一边的眉毛看他,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已经很明显,言下之意便是“你不是有那秘术可以检测吗,需要多此一举问我?”。 关山羽尴尬地摸摸头,虽然在宴如尘那里看起来确实是很蠢的问题,但是宴如尘自己本身也是个魔族啊,自己心脏这砰砰跳,谁知道是因为宴如尘还是因为那弟子发出的。 但他想不出理由解释,便转移话题道:“这弟子穿着玉宸宫的衣服,如尘,你看看会不会是咱们见过的弟子?” 宴如尘见关山羽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围着那弟子转来转去,好奇得不得了,不禁轻笑一声。他一边用手拨开弟子凌乱的发丝,一边把火折子递给关山羽,目光专注地回道:“就算以前见过,现在恐怕也认不出来了。” 关山羽连忙凑近,想借着火光看清那弟子的面容。可火光刚掠过弟子的脸庞,关山羽就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嘶”了一声,猛吸了一口气。 这哪里是个人啊,分明是个人干。 关山羽这才明白宴如尘为何神色复杂,此刻他也紧锁眉头,只见那弟子皮肤干瘪,仿佛血液被抽干,脸色苍白无血,浑身青筋暴突,如同虫豸般蔓延,双眼泛白,露出青面獠牙,骇人至极。 “这……这是丧尸啊!”关山羽低声惊呼,眉头紧锁。 “嗯?”宴如尘闻言回头,一脸疑惑,“什么尸?” 关山羽回过神来,眨眨眼,认真纠正道:“哦,不,是僵尸。” 宴如尘微微皱眉,看向那弟子,轻声自语:“僵尸吗……” 当然不是了! 关山羽心说,这分明就是噬魂啊,拜托他可是原着作者,虽然很多小桥段他记不住,但是这个剧情他肯定忘不掉啊! 原着里,宴如尘就是在望水岭里偶遇魔族前辈,因那前辈曾被仙门百家讨伐,身受重伤无处可去,隐匿于望水岭,无意中偶遇魔族后代宴如尘,便将毕生法力倾囊相授,助力宴如尘法力大增。 其中,最为强大的法术名为“噬魂”,此术犹如葵花宝典中的吸星大法,能吞噬他人法力,却也伴随着巨大风险——吸收法力之时,亦会引入他人精神,轻则神志不清,重则爆体而亡。宴如尘虽全盘继承了前辈的法术,却因心性纯良,拒绝了修炼这阴邪至极的“噬魂”之术。 关山羽没想到在这个剧情偏移100%的世界里,那魔族前辈居然还在呢! 联想到天剑阁的暗箭与弟子们的失踪,说明有人就是不想他们来这里,那么难道说这个世界的另外一个觉醒者,已经提前他们一步到达望水岭,继承那魔族前辈的能力,再把那群弟子们骗过来,吸取他们的法力? 关山羽皱着眉,望向那翻着白眼的弟子,心里沉了一下,心道这不是没可能。若是这些弟子长时间失踪,师父们定会派人搜寻,若连派来的人也无音讯,师父们恐怕会亲自出马。 到那时,对方岂不是能一网打尽,吞噬仙门百家法力,企图一统江湖? 可这是他给宴如尘安排的剧本啊! 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想抢戏?关山羽有些忧虑地看了一眼宴如尘,小子剧情推进得磕磕绊绊,关键突破点屡屡错过,法力深浅更是难以捉摸。万一那觉醒者真的捷足先登,往后不定要搅出什么风云来,万一后面再对宋子夜下手... 想到这里,关山羽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已有了决断——无论如何,不能再这么被动了。他转而看向宴如尘,注意到他手臂上被弟子抓伤的两道大口子还在渗血,而宴如尘却浑然未觉,只顾着用火折子仔细研究那弟子。 关山羽眼神一暗,轻轻扯了扯宴如尘的衣袖,压低声音说:“先放一放,我给你包扎伤口要紧。” 第75章 你身后有人 宴如尘似乎没听真切,疑惑地回过头轻声“嗯?”了一下,正欲询问,却见关山羽一脸认真地盯着他。不等他开口,关山羽已轻轻拉过他的胳膊,指向旁边的凳子说:“那边坐一下,我给你简单包扎下。这地方邪门得很,保不准接下来还有什么幺蛾子,伤口这么晾着可不好。” 宴如尘微愣,本想说自己无碍,平时受点伤从不讲究包扎,但关山羽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边说边拉着他走到凳子旁,轻轻一按让他坐下。随后,关山羽蹲下身,从随身的包袱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便找出了药瓶。 也许是之前在水牢里坐过牢的经历,这出门在外,药瓶子是必不可少的,受伤了可以治疗,遇到敌人了可以洒毒药,不至于被打了之后上药不及时浑身留疤,也不至于遇到危险除了逃跑束手无策。 所以关山羽此次和宴如尘出来,知道望水岭是个是非之地,哪怕明知宴如尘武功高强,应当可以保护好他,但是关山羽还是瓶瓶罐罐带了一整个包袱,把解药和毒药分门别类的收拾好,等真的遇到危险了,哪怕不能帮到宴如尘,也不至于给他拖后腿。 他把药瓶子像在军训一般一个个排开摆好,叫宴如尘举着火折子别动,蹲在他的面前,拉过他的一只手就自顾自给他上起药来,宴如尘看他拿了四五瓶药出来,就这架势,宴如尘觉得自己手上这点小伤不需要如此小题大做,便道:“这伤口不算深,况且这人的手上没毒,不出多时伤口可以自愈,这些药,应当不用这么多?” 关山羽抬头望向宴如尘,见他对自己身旁的药瓶露出疑惑,便耐心地解释道:“皮肤是身体的第一道防线,师父常叮嘱,每个伤口都不能掉以轻心。自愈能力再强,也不能忽视处理。你看这伤,又长又深,血还在流呢,哪会那么快好。而且那弟子手上脏兮兮的,万一有细菌就麻烦了,不消毒很容易感染的。” 宴如尘挑了一下眉毛,一言不发,歪着头好奇的听着关山羽说着些他听不懂的名词,倒是关山羽喋喋不休,手上动作一直没停,利落的那药水给宴如尘手臂消毒,还时不时的抬头观察一下他,看自己会不会手重弄疼他。 宴如尘一直没有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关山羽拿着自己的手来回摆弄,关山羽心知像宴如尘这样地习武之人,平日里受伤难免,基本都是随便处理完事,所以自己这一瓶一瓶地上药,怕是会叫他不耐烦,于是关山羽每拿起一瓶药水,都会补充解释一番,“这个是消毒的的,先把伤口里的细菌清理完,后面防止感染”,“这个是止血的,可以帮助我们快速愈合,不让脏东西进去。” “这个是祛疤痕的,和止血的一起用,后面伤口愈合了不容易留疤。“说罢关山羽拉起自己的袖子,把自己手上一条愈合不当的疤痕展示给宴如尘看,道,”你看,愈合不好就会像我这样,影响美观。“ 宴如尘终于被逗笑了,他浅浅的勾起嘴角,好奇问:”影响什么美观?“ 关山羽正低着头认真的给宴如尘上药,闻言抬头,想起什么,哈哈两声措辞道:“你也知道我比较娘娘腔才关注这个,要是你不喜欢,那我不涂了?” 宴如尘轻轻摇头,说:“无妨,你只管按照你们灵草轩的法子处理就是。” 关山羽咧嘴一笑,点头道:“好。疼了和我说哈,我没给别人上过药,下手可能没轻没重的。” 宴如尘笑笑,看着关山羽袖口中那若隐若现的疤痕,道:“山羽过谦了,你涂的很好。不过你如果这么怕留疤痕,跟我来这里,你不怕吗?毕竟方才我若没有及时拉住你,他那爪子可就落在你身上了。” 关山羽手上的动作放缓,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过了良久,才抬头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 这话一出,宴如尘脸上闪过一丝意外,表情似乎有点绷不住了。 关山羽压抑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狗腿子的话他最会说了,宴如尘要是再问,他就再说,说到宴如尘往后不好意思对他下手为止。 宴如尘轻轻别开眼,干咳一声,正欲抽回被关山羽握着的手,却发现对方已麻利地完成了这边的工作,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随即,关山羽的目光转向宴如尘握着火折子的那只手,轻轻招手示意继续处理。 宴如尘莫名地,竟也将手递了过去。 看着关山羽低着头认真的对着他的手臂涂涂抹抹,觉得气氛过于的诡异,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主动开口问:“外头现在已经天黑了,山羽,咱们在这里这么久,你有没有感觉到附近有魔族?” 关山羽完成最后的包扎,轻轻将宴如尘的手放回他腿上,随后后退五步,这靠近宴如尘就会心跳加速,要探究其他魔族的存在,那便需要离宴如尘远一点。接着,他走到窗边和门口,手按胸口,闭目凝神感受。 片刻后,他疑惑地发出了一声“咦?” 宴如尘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警惕的问:“怎么了。” 关山羽歪了歪头,捶了捶胸口,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后表情更加凝重,连续捶击几下。宴如尘见状,紧握宝剑,再次追问:“山羽,到底发生何事?有何异常?” 关山羽抬头望向宴如尘,面露难色,缓缓说:“好像...我的心脏不跳了。” 宴如尘闻言一愣,难以置信地又问:“你说什么?” 关山羽焦急地再次捶打胸口,解释道:“真的,我的心跳停止了,一点正常的跳动都没有。”说着,他胡乱在自己身上按了几个穴位,却毫无效果,皱着眉看向宴如尘说:“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就像死了一样。” 宴如尘瞪大了眼睛盯着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跳脚的关山羽许久,突然把头低了下去。 关山羽摸摸自己的心口,又胡乱的在身上点了几下,焦急的望向宴如尘求助,谁知发现宴如尘并没看他,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但是肩膀却一耸一耸的。 关山羽茫然地看着他,小声问:“如尘,你在...笑啊?” 宴如尘把头偏了一下,片刻后立刻抬起来,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淡定,半分看不出笑意,但是关山羽明明方才瞧见他在笑自己的,他不解的望着宴如尘,宴如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压着嘴角朝他招招手,道:“过来。” 关山羽一脸茫然地走过去,宴如尘拉过他的手让他靠近一些,抓着关山羽的肩膀把他身子摆正,往他胸口和膝盖处“啪啪”点了几下,站直身子看着关山羽,问道:“现在呢,跳了吗?” 闻言,关山羽抬头看他,下一秒,停滞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关山羽愣愣的,感受着心脏如春回大地一般,慢慢的一下一下的复苏,再到猛烈如雨点般的敲击着他的胸膛,似乎小小的胸腔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节奏,恨不得跳出他的胸膛才好。 宴如尘和关山羽靠的很近,双手还维持着抓住他肩膀的姿势,仔细的观察关山羽的表情。关山羽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帅脸,却看不下去了。 心跳的太快,太猛烈,分不清楚是因为复苏而欢快的律动,还是为了宴如尘跳的。关山羽别过头,捂着心口,尽量让自己表情看起来平静一些,缓缓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语速平和,生怕露出破绽似的,道:“你好厉害啊,还真的跳了,这是,为什么啊。” 宴如尘见他恢复,便解释道:“这里是魔族地域,你这秘术专为他们而生,也受他们克制,你方才学会,没有完全融合进你的血肉,心跳异常也是常有的。” 关山羽“哦”了一声,又把头转过去,飞快地瞥了一眼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少年,有些不自在的耸了一下肩膀,道:“我没事了,谢谢你,你要不先松手吧。” 宴如尘那手还在关山羽的肩膀上抓着,搞得关山羽怪不自在,但是听到关山羽如是说,宴如尘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手上用力,把关山羽拉向自己。关山羽吓得瞳孔放大,以为宴如尘是要拥抱自己,谁知脑袋刚靠近宴如尘的下巴,就听到宴如尘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回头,你身后有人。” 第76章 大侠饶命 窗外一阵风猛然刮过,本就松动的窗户砰砰撞击着窗台,屋内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再也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要不是关山羽此时和宴如尘靠的极近,他甚至觉得这个鬼地方现在其实只有他一个人。 关山羽的下巴还搁在宴如尘的肩头不近不远的地方,因为心里害怕,下意识地把头低下来,往前又悄悄地挪了两步,想离宴如尘再近一点,想着贴着他近一些妖魔鬼怪就不敢靠近了。 火光还明亮的照在屋内,宴如尘盯着眼前不动,一手持火折子照明,另一手缓缓松开了关山羽。 他本以为提醒了关山羽之后,关山羽应当是立刻闪到自己身后躲好,以便自己上前探查,谁知这手刚刚松开,怀里却突然多了一个哆哆嗦嗦地东西。 晏如尘眉头紧锁,低头望着几乎整个缩入他怀中的人,无奈地伸出两指,点住这人的肩头,将他推离自己远一些。 关山羽被这一推惊醒,一脸害怕的抬头从宴如尘的怀里抬起来,尚未开口解释,只见晏如尘已拔剑转身,剑光一闪,伴随着背后传来的巨响,随后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何人,出来。” 四周静悄悄的,暗处并无回应,倒是关山羽已经被吓的又立刻伸手抱住了他,嘴里哆哆嗦嗦道:”妈的是什么啊,不会是鬼吧!” 宴如尘的腰身被他紧紧的箍着,有些不悦的闭眼皱眉,按着关山羽的肩头又把他往外推,但关山羽惊吓过度,竟然怎么推也纹丝不动。 关山羽正浑身发软像抱着救命稻草般哆哆嗦嗦,谁知除了自己这声音在屋内回荡外,居然还夹杂了几声“饶命啊,大侠。” 嗯? 宴如尘正要再次用力推开关山羽,谁知怀里的人居然自己松开了手,宴如尘手已经伸了过去,没有倚靠点失去平衡,险些跌倒,肩膀不巧撞上了关山羽。关山羽都已经转身打算去探查角落里何许人也时,突然感觉肩膀被人一碰,他回过头,对上宴如尘略微尴尬的表情,问道:“怎么了?又受伤了吗?” 宴如尘无奈的闭了一下眼睛,轻声道:“没有,滑了一下。” 关山羽低头往地上看了一眼,心道这不是平路吗?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而是转身朝向先前的声响处,学着宴如尘的话问了一句:“有谁在那里吗?” 话音落下,清晰的呜咽声再次响起。关山羽竖起耳朵仔细听清楚了,眼睛一亮,回头望了宴如尘一眼,随即一把夺过宴如尘手中的火折子,急匆匆跑了过去。 宴如尘有些愣神地盯着他的背影,这人方才还怕的直哭,现在听到那边的声音是活人发出来的,会这么兴奋? 关山羽小跑两步上前,用火折子照亮了昏暗的角落,几张满是惊恐的人脸在火光中显露无遗。他兴奋地回头朝宴如尘喊道:“如尘!是活的人。” 宴如尘还站在几步之外,手还僵在半空,维持着方才拿着火折子的姿势,脸上一副无奈表情。关山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跑回,把火折子小心的塞回到宴如尘还停在半空的手心里,陪笑道:”抱歉啊,我太兴奋了。“ 宴如尘手微微捏紧,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克制:”有何抱歉,走,我们去看看情况。“ 艹…好像是生气了。 关山羽看着他脸上那假的不行的笑容,默默点头,小心的退到距离宴如尘一步开外的地方,心里暗骂自己失态。 宴如尘已经迈步走向那群人,见有人来,角落里那群人越加瑟缩,不断低语着“饶命“。宴如尘将火折子举高,皱着眉扫过他们,转头对正探头探脑往这边瞧的关山羽道:”是仙门弟子。“ 关山羽一惊,道:”真的?“说完便跳了过来,站在宴如尘身后仔细的观察着这几个蜷缩的人影。虽然头个个低着辨认不清,但是从满是泥污却依稀可辨认的衣服图案中,显然就是几大宗门校服的特有样式!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宴如尘轻轻放下火折子,蹲下身,对这群受了惊吓的弟子轻声道:”各位道友别怕,我们是天璇道宗的,你们怎么会躲在这里?“ “天璇?“ 这群弟子中有一个身材稍稍高大的少年疑惑的抬起来,小心翼翼的看向他们。宴如尘见状,连忙将火折子凑近自己,展露出天剑阁标志性的鹤纹徽章。 见天剑阁如见天璇道宗,那弟子看清楚面前两人来历,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喃喃了两句“有人来救我们了?”,身旁几个弟子听罢才纷纷把头抬起来,看清关山羽和宴如尘两人,便立刻扑上前来哭喊道:“求求你!快救我们出去!求求你了,他们都死了!求求你!” 关山羽吓得往后跳了一步躲在宴如尘身后,宴如尘没料到这群弟子反应如此激烈,一时间被围得踉跄几步,但是身子刚刚一歪,身后那人就把手递过来扶住了他。 宴如尘回头,见关山羽一边扶着他一边嘴里碎碎念“哇去力气真大,这些人啥情况…”说到一半注意到宴如尘回头,瞥见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火折子,以为是他拿着不方便,便伸出一只手接过宴如尘手里的东西,小声道:“来,我帮你拿着。” 宴如尘:“…” 他转过头来,迅速地闭眼调息,再睁开,又是平日里温和的样子。宴如尘伸手扶起眼前的弟子,道:“别急,慢慢告诉我,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几名弟子似乎是受了极大地惊吓,跪坐在地上抓着宴如尘的衣服哭得泣不成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宴如尘的话似乎都没能完全听进去。关山羽在后头瞧着他们,见这群人中还有两个衣衫褴褛,满是污泥的女弟子在掩面痛哭,抓着宴如尘衣袖的手几乎要把泥巴给蹭上去。 关山羽见状,有点于心不忍,从袖子里掏出两块手帕递过去,小声道:“别哭了,先擦擦吧。” 宴如尘侧着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两名女弟子接了手帕,连连合掌道谢,随即擦拭起眼泪。其他弟子也哭了个痛快,渐渐抽噎着止住了哭声。 那位最早抬头看他们地弟子率先开口,道:“两位道友好,我叫素逸,和清凡是玉辰宫的弟子,另外几位是云祭禅、坊九龙和雨霖台的,我们躲在这里,是因为外面有鬼。” 宴如尘闻言,眉头轻轻一挑,重复道:“有鬼?”话音未落,他感觉到身后举着火折子的人抖了一下,还悄悄往他这边挪了挪。宴如尘无奈地闭了闭眼,再次问道:“几位道友,能否详细说说,你们为何会来到这里?还有,你们所说的鬼,具体是怎么回事?” 那弟子战战兢兢地望了一眼窗外,点点头,随后缓缓道出了前因后果。 原来,他们也是奉命出来寻找那些失踪弟子的,且每个宗门派出的弟子基本上不下十人,连坊九龙、雨霖台这种小派都乌泱泱的出动了几十号人,因为除魔对于修仙门派来说属于是刷成就的,如果能够进入望水岭击杀魔物,解救弟子,传扬出去可是美谈,对于提升宗门间的声望与排名大有作用。因此,各派弟子都选择单独行动,即便是遇到其他除魔的同道,也是各走各的,生怕功劳被分走。 但是坏就坏在,望水岭毕竟是曾经魔族的领地,瘴气弥漫,沼泽遍布,毒草毒虫遍地都是,不少弟子在还未找到魔物和失踪者前,光是处理这些东西就折进去不少人。 素逸道:“但最令人胆寒的,莫过于夜幕降临后,便会有鬼从地里爬出来。” 第77章 沼泽恶鬼(长分段预警!) 素逸说到此处之时,关山羽已经整个人几乎又靠在了宴如尘身上。 昏暗的环境,屋外呜咽的风声,还有窗台上洒进来的那半死不活的月光,实在是太有恐怖故事的氛围了,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已经贴在谁的身上,只是听到那弟子说有鬼,关山羽就立刻把耳朵捂上了。 反正后面都是要遇到的,不差这会儿功夫叫他提早知道。 宴如尘默默无语的伸出两个指头,不动声色地轻轻推开了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的人,继续专注地听那弟子讲述:“我们行走了两日,许多同伴都因为中了障气或者被毒虫咬伤行动不得,于是我们便把他们安置在这附近的一些房屋中歇息,因为这地方实在古怪,我们也清楚留的越久越危险,还是需要速速回去禀告师父们派人来处理,于是我们几个伤势较轻的便决定去找出路,结果…” 素逸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恐怖的事情,捂着心口缓了一下,才继续道:“那天,我们没找到出路,就打算去山谷找水。谁知道走到那边,发现溪水早就干涸成一片沼泽地了。我们正要无功而返,却隐约看到那地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因为天黑看不清,所以我们便朝着那边喊了两句,以为是其他宗门派来的弟子陷进去了。可那人却突然从土里翻出来,听到我们的喊声便迅速的爬走到草丛里不见了。“ “我们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这若是正常人,听到我们呼喊定不会是这个反应。我们意识到不对劲后赶紧往师弟们藏身的屋子跑,谁知到还没有到屋子跟前,便看到师弟们在和什么东西搏斗,我们想帮忙,就见那群在攻击师弟他们的人见到我们来,便拖着师弟他们往树丛里撤,我们拦都拦不住。那晚虽黑,但我们清楚看到,攻击我们的是其他门派的弟子!” 素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气息不稳,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其余几名弟子似乎是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来,围在一旁低声啜泣。关山羽已经把手从耳朵上拿下来专注地听着,见状后连忙从包袱中取出水壶,拧开盖子递过去,轻声道:“先喝口水缓缓吧。” 素逸接过水壶,猛地灌了一大口,结果因为太急呛到了,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关山羽连忙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几次下来素逸终于停止了咳嗽,感激的抬头望了关山羽一眼,轻声说了声谢谢。 宴如尘轻飘飘看了关山羽一眼,复又转正,对素逸道:“然后呢?” 一旁的清凡抬起头,主动道:“我来接着说吧,素逸这两天一直在找出口,可能太累了,说话多了就容易咳嗽。” 宴如尘点点头,这种事谁来说都可以,只要把事情说清楚就好。 清凡深吸一口气,开始回忆:“我们起初以为是其他宗门为了抢功,故意报复我们,还打伤了我们的弟子。于是那日我们几个玉宸宫的弟子一晚都没睡,四处搜寻他们的踪迹。路上确实遇到了其他宗门的弟子,一见面就动起了手。但打着打着,我们发现双方都在指责对方使阴招害人。我们觉得非常奇怪,于是停下来复盘。结果,他们竟然告诉我们,他们也遭到了其他宗门的攻击,其中还有玉宸宫的弟子。” “我们当然不信他们的说辞,觉得他们纯粹栽赃污蔑。于是双方便不欢而散,回去后,我们又想到那晚沼泽地的诡异人影,便决定再去探查一番。可整整找了一天,什么也没发现,到了晚上实在累极了,打算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谁知一回头,那些失踪的同门们,居然整整齐齐的就站在我们身后。” “但是我们丝毫没有开心,因为那会儿月光正好照下来,我们看清楚他们的模样,一个个都是被吸干了似的,干巴巴的站在那里,张着嘴巴里面都是黑齿,翻着白瞳宛如恶鬼,除了站着的,还有几个正从土里爬出来,根本就不是活人样子。” 话音刚落,地上坐着的弟子中,那两位女修没忍住干呕起来。 接下来的故事便容易推测了,这群弟子不幸遭遇了袭击,伤亡惨重,剩下的人虽侥幸逃脱,却因找不到出路且无力对抗那些被暂称为“四尸”的同门,只好躲藏于此。正巧遇上宴如尘两人进来,因不明对方立场,只好隐匿不出。 关山羽听完他们的叙述,眉头紧锁,回头偷偷瞄了眼身后的动静,心中暗自揣测,他们口中的“死尸”弟子,很可能就是今晚捕获的那位。他担忧地望了一眼宴如尘,宴如尘注意到他的目光,回头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复又问那几名弟子道:“按照你们的说法,那你们是如何逃脱的?难道藏身于此,就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清凡道:“我们能活下来,全是运气。那日我们突然遇袭,被打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丢下兵刃,拼命逃窜。但却也是命大,那晚上正好下了一场雨,我们跑着跑着,发现他们不追了,仿佛失去了目标般站在原地不动了。又经过两日的死里逃生,我们才明白过来,那些怪物白天不活动,夜晚虽会外出,但似乎若是闻不到人身上的气味,便看不到我们,而眼下我们幸存的人,平日里都是修炼气功的炼气士,可以调整呼吸,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原来如此,所以这帮人往自己身上涂了一堆的泥巴,然后到了晚上就个个缩在这里。这破房子烟尘大,他们又会调整气息,难怪没有被发现。 关山羽眼神不时瞟向身后被牢牢绑住的“死尸”弟子,心中忐忑,悄悄靠近宴如尘说:“如尘,那方才我们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抓了他们一个同伴,那群鬼东西会不会闻着味儿找过来了?” 宴如尘垂下眼帘,似在沉思,片刻后才看向那群弟子,问道:“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折损了多少弟子?” 素逸皱着眉回忆了一下,缓缓开口:“我们玉宸宫原本有八人,现在就剩我和清凡了。”他身旁的弟子悲伤地抹了抹泪,拉着另一位男弟子说:“我是坊九龙的,他是云祭禅的,我们两派各派了五人,现在也就剩我们俩了。”边上两位女修听完,又啜泣起来,回答:“我们是雨霖台的,我叫金玉,她叫谷雨,我们宗门派了六位女修,就…就剩我们两个了。” 说完,众弟子似乎是又想起这几日的遭遇,纷纷开始低头抹起眼泪来。 宴如尘皱着眉头听完,数数人数,已有十三位弟子遇难,再加上卷案里说的那些原先就已经失踪的弟子,若是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那这个望水岭,起码得有小一百号人。 不过也是因为原先失踪的几乎是一些小门小派,因入岭后音讯全无,所以未能引起仙门百家足够重视,故而就算是收到求救来寻人,各派也只是象征性派了些人手来查看。 宴如尘眉头紧蹙,低头沉思对策。他倒是不担心自己无法应对,无论是一百号还是一千号人围攻,他都有信心可全身而退,但若是还需要照应眼前的这帮人,便需周密计划了。 正如关山羽所言,他们刚抓走一个怪物,定会引来更多同伴。若群起而攻,保护众人安危便成难题。 想到关山羽,宴如尘偏头瞧了一眼他,却见关山羽一脸无良的看着自己,那神情既非恐惧也非忧虑,反而更像是…在吃瓜看戏? 宴如尘:“?” 关山羽正偷偷盯着宴如尘看,却忽然见他转过头来,一下子表情没收住,叫他抓了个正着。他心虚的立刻回过头,轻轻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擦了擦手上的水壶,假装很忙的样子,眼睛却不自觉瞥向那两个女修。 金玉,谷雨? 这尼玛不是他在原着给宴如尘安排的老婆吗!? 第78章 交给你了 这两个未来会当宴如尘老婆的妹子,现在还低着头抱在一起默默抽泣着,丝毫没有敢多抬头看宴如尘一眼。 原着里这俩人是大大大后期才出现的,那会儿宴如尘已经统一天下,路过魔窟击杀妖兽,无意中偶遇迷路闯入的两位小道姑,英勇救人后,两位小道姑瞬间被宴如尘的魅力征服,当晚就表达爱慕之情,隔天就被宴如尘带回塞进了自己的后宫中。 不过她们居然现在就出现了,还是在望水岭这个副本里,看来这个剧情真的已经偏移到姥姥家了。 关山羽默默的摇了摇头,这跑偏的剧情看来是拉也拉不回来了。他闭了一下眼睛,知道宴如尘在看他,但是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故作镇把水壶的瓶口擦干净,递给宴如尘未来的两位老婆,道:“两位道友,喝点水,喝点水。” 宴如尘盯着关山羽把手递过去,又盯着他收回来,再看他局促站在一旁的搓着手。虽然有点不理解关山羽那莫名其妙的眼神,但转念一想,他平日里本就神神叨叨,奇奇怪怪,自己要是为这些小事计较纯属浪费时间,于是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决定不理。 关山羽站在一旁安静如鸡,见宴如尘并没有与他计较的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浊气还没吐出去,便听素逸道:“对了,前两日紫霄灵境也有弟子过来,大概来了三四个。” 关山羽睁大眼睛,忙问:“来的是谁,你知道吗?” 素逸摇摇头,道:“不认识,只是远远的打了个照面,便各自去寻找妖魔了,往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关山羽转头看向宴如尘,宴如尘注意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知他估计是想问宋子夜来了没,心里呵呵一笑,故意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对众弟子道:“情况我都了解了。此次我们来,便是要好好查清这件事的情况。山羽,劳烦你为他们检查一下伤势,我且出去看看。” 说完,宴如尘正欲转身,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他回过头,正巧关山羽已经把手松开,有些担忧的问他:“现在吗?你一个人去?我要不要帮忙?或者,或者我们先想好对策,你贸然出去万一对面人手太多,岂不是很危险?” 宴如尘目光扫过坐在地上的一众人,复又看向关山羽,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时间充裕,我们自然可以慢慢筹谋,但是大敌当前,便没有这么多时间细细琢磨了,先把眼下困境给破了,才是上策。” 关山羽一脸困惑地看着宴如尘,什么眼下困境?宴如尘看出他没明白,便转身指向窗外,道:”你仔细听听,外头是什么声音。“ 关山羽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屏息静气,全神贯注地捕捉着外界的声响。屋内瞬间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窗外,几缕微风吹过,带动着屋旁那棵枯树上仅存的几片叶子,它们在风中旋转、飘落,似乎带着几分不甘与哀怨,而那叶子脱离枝头的瞬间,隐约间,竟仿佛有人为它们的命运发出了细微却坚定的咆哮声。 没有错,是人的咆哮,不是动物的。 关山羽瞪圆了眼睛,猛的转头看向宴如尘,又迅速扫过被牢牢绑住的怪物,心中一凛。 他听到的声音,和这玩意儿原先袭击他们时发出来的是一样的。 这说明,他的伙伴,正在朝他们靠近过来。 关山羽害怕的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忧虑地望向宴如尘。宴如尘见他这副害怕的样子,想起方才他还问自己要不要帮忙,不知道是嘲笑还是被逗笑了,挑了一下眉,嘴角轻轻的上扬一侧,从怀中取出一物,随手抛给关山羽。 关山羽手忙脚乱的接住,低头一看,借着火光看清是他的那把”星河“。 他满脸疑惑的抬头望向宴如尘,宴如尘已背好剑,转身迈向门口,快走到门边时,他停下脚步转过半个头,对关山羽道:”他们就交给你了,务必确保他们安全。真的遇到打上门来的,记住屏息躲藏,若是这法子不奏效,该跑还是要跑。你的随身武器带着,想想青长老教你的那些本事,关键时刻别吝啬使用。我去去就回。“ 言罢,他未再回望,推开门,还不忘替他们锁好门,随即拔剑冲入黑暗,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关山羽呆愣地握着“星河”,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连带着身后那群弟子都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人居然,居然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解决那些鬼东西? 等关山羽手上举着的火折子完全熄灭,屋内骤然被黑暗吞噬,他才猛然惊醒,转头望向围坐的弟子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脏却怦怦跳个不停。 妈的,宴如尘刚才是在耍帅吗,居然就自己这么杀出去了,这也太果决了吧! 但愣住的不止关山羽,这群弟子见宴如尘直接杀出去,也同样震惊不已,呆坐原地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这人估计是个有本事的,或许真的能救他们。 而关山羽站在一旁,捂着心口,轻轻拍了拍自己,外面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这破屋子看起来也不够安全,不过宴如尘说出那句去去就回,莫名叫人…挺安心的。 他低下头,表情复杂的盯着地面,目光落在地面上那抹透过破窗洒入的月光,四周漆黑,就这么一小块明亮的映在地上。不知是不是因为现在身处危险,所以宴如尘交代他的这些话,才会叫他心里毛毛的,好像是被一只小猫舔了一下心口,叫人不自在。 清凡见关山羽沉默不语,轻声细语地询问:“这位道友,还不知怎么称呼?“ 关山羽回过神来,往窗外望了一眼,方才远处还传来了几声咆哮,如今是已经了却无声了。 他伸手入怀,又取出一根火折子点亮,火光映照下,他蹲下身,对着一众满脸尘土的弟子介绍道:“我叫关山羽,‘秋月朗朗关山上’的关山,‘羽毛’的羽,你们可以叫我全名或是山羽。” 大家纷纷点头,嘴里轻声重复着。一旁那位云祭禅的弟子开口,道:“我叫于坤良。这位是坊九龙的道友,叫苏本致,他前两日吸了太多障气,喉咙坏了,一说话就咳血,所以我代他介绍一下。“ 叫苏本致的弟子点点头,对着关山羽歉意地作了个揖。关山羽笑着回应,从包袱里掏出一个药瓶,又递上水壶说:“障气吸入后容易伤肺和气管,这药能润肺解毒,你试试看吃一粒。” 苏本致感激地接过药,双手合十连连道谢后,才缓缓打开药瓶服药。旁边两位女修相互对视一眼,轻轻推搡了几下,最后金玉败下阵来,抿着嘴转向关山羽,矜持问道:” 山羽,我……我想打听一下,你那位同伴叫什么名字呢?” 关山羽低头笑了两声,认真回答:“他叫宴如尘,‘宴酣之乐’的宴,‘心如尘落定无移’的如尘,是天旋道宗天剑阁的大弟子。” 金玉两人听后,轻轻点头,抿嘴一笑,嘴里喃喃重复了几遍,显然是在回味宴如尘的这个名字。关山羽歪头一想,恍然大悟。 难怪宴如尘方才怎么突然如此帅气,原来是为了泡妞啊。 果然果然,就算是系统坏了,这男主遇到老婆触发耍帅的被动技能,还是万古不灭的真理。 关山羽觉得没意思,撇撇嘴,目光扫过众人,才恍然想起方才自己就想问的问题,开口问道:”各位道友,方才我就一直很好奇,为何你们一直坐在这里不动,既然确定我们是自己人了,不如挪动到宽敞点的地方,我好给你们查查伤口,我在天旋道宗专门修习药理的。“ 话音刚落,弟子们面露难色,尤其是金玉二人更是又开始默默哭了起来。 关山羽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有些手足无措,想解释一番,说检查伤口是为了防止伤势恶化,便于后续行动。可话到嘴边,素逸抢先开了口:“山羽兄,非是我们不愿动,实在是,我们腿上都被这望水岭中的毒虫咬了,如今行动不便了。” 关山羽疑惑地望向他,等他下一步解释,谁知素逸说完便忧愁的垂下了眸子,卷起来一边的裤腿,露出腿上伤。 关山羽凑近,将火折子递到眼前,那火光刚刚照亮素逸的腿,关山羽就忍不住转头去干呕起来。 第79章 用针挑 只是瞬间的功夫,但关山羽已经看得明明白白了。 素逸那条伤腿上,尽是密密麻麻的黑点,宛如芝麻嵌进了每个毛孔,如此赤裸又密集的暴露在火光下,重度密集恐惧症患者关山羽就看了一眼,几乎就要丢了火折子夺门而出立刻逃跑。 素逸自己似乎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腿上的居然已经是这副光景,没忍住被吓的尖叫了一声,随即被身旁的清凡捂住嘴巴,示意他不可大声喧哗,恐怕会招来外头那些游荡的鬼东西。 这时,被绑在柱子上的干尸弟子本来还半死不活靠在柱子上呻吟,听到声响突然振奋了,张大了嘴“呜”了几声,如同野狼夜嚎,虽音量不大,但在黑夜里听着毛骨悚然。 关山羽转身大步走过去,对着那干尸弟子的脸就是“嗙嗙”两拳。 那干尸弟子头一歪,被打昏迷过去。关山羽站在他面前神色复杂的盯着它看,眼睛痛苦的闭上。 他现在宁可和这干尸打架,也不想看到那长满千疮百孔的腿。 真的尼玛太吓人了!!!!鸡皮疙瘩都要掉完了!!! 关山羽站在原地做了十几次深呼吸,确认自己可以面对他们的腿后,才咬着牙转身,认命的盯着地板,道:“别怕,大家现在都各自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除了这黑点外,还有没有别的外伤。” 众人愣愣的看着似乎比他们还要更难受的关山羽,慌乱的点点头后,撸起衣袖和裤腿各自检查起来。 关山羽蹲下身子,把头转到一边不看他们,神情复杂地低头整理自己从包袱里带出来的药和工具。待清凡等人确认自己除了腿上的异常外别无他恙,便轻声呼唤关山羽:“山羽兄,咱们腿上的这怪东西,你有办法治吗?要是太难,你教教我们怎么做,我们自己来也行。” 毕竟,关山羽那痛苦的表情太过明显,仿佛比他们还要难以忍受这些黑点。 关山羽从衣角撕下两块布,仔细的掸了掸上面的灰,一边叠成方块状一边说:“这个东西比较麻烦,稍有不慎就可能伤筋动骨,还是我来吧。” 素逸等人听后,虽不解却也点头应允。金玉小声询问:“山羽,那这两块布是做什么用?” 关山羽确认布干净后,递给他们一块,解释道:“待会儿处理时会疼,含在嘴里,免得疼得厉害时咬到舌头。” 弟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见关山羽又叠好另一块布却未递出,素逸好奇问:“那这块呢?” 关山羽抬头望向他,道:“这块是给我用的,唔,等会需要非常专心,咬着一块布,有助于提升专注力。” 弟子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嘀咕:“原来还有这样的讲究……” 关山羽肯定的回复了一声“是的”,便低下头继续收拾包袱,心里却暗自大喊:当然不是了!!!妈的那黑点点这么恶心,不咬着块布他怕自己治着治着忍不住尖叫出来,万一招来什么东西他们这帮老弱病残就嗝屁了! 当然他不会这么说,并且他还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叫这群“病人”知道自己的医师这么嫌弃他们,哪怕把他们救活了,估计也不会感激他吧。 关山羽摇头苦笑,心道这既然好事都做了,好名声也必须占到! 于坤良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见关山羽忙忙碌碌,但是既不动手给他们治疗,也不告诉他们该怎么治,自己再低头瞧着自己这条伤腿,心里莫名的犯了怵,于是便小心翼翼问:“山羽兄,请问,我们这腿,该怎么治呀?” 关山羽正好把银针从包袱里翻出来,放在火折子上对着火焰简单消了一下毒,举着针朝众人挥了挥,道:“用针挑。” * 望水岭作为魔族曾经的领地,可谓是名声显赫一时。 在魔族势力未除、岭地未遭烈焰吞噬前,此地孕育了无数奇花异草、珍稀植被,因地势高峻且富含瘴气毒雾,使得这些植物更添几分诡异与神奇。且这些植物多为珍稀产品,不仅兼具治病与制毒之能,并还可滋养出毒性猛烈的毒虫,除了望水岭,外头几乎难以寻觅。 如今哪怕望水岭被一把火烧干净了,如今仅余荒芜之地,但是少数顽强的生命还在这里悄悄的生存着。 早年间剿灭魔族时,有不少宗门药师悄然潜入望水岭,既为探明毒物习性,免得两军交战被不知名的毒虫咬伤束手无策,另一方面这岭内珍稀的毒物,对药师来说研究价值极高,光是现在市面上热门的几种毒药和解药,其中几乎可见望水岭毒物之影。部分宗门甚至私下培育望水岭植物,以备炼药之用,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关山羽在天璇学习时,青元子曾专授魔族毒物课程,详尽讲解其习性、特点及应对之策。 不过那时介绍的品种繁多难记,再加上关山羽那会儿满脑子就想着跑路下山,丝毫没想着回味自己在这本书里到底创作了哪些东西,仅粗略记下解毒之法,连毒物名称他都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看着他们腿上这伤口,关山羽倒是想起现代一种叫做蜱虫的虫子,和这魔族毒虫相似,皆能附肤吸血,深入肌理,直到把人全身钻的千疮百孔,面目全非为止。 此番面对吸附于众弟子腿上的毒虫,还是关山羽首次实战。 从前都是看青元子的口述,例如要从什么角度下手,不可伤到旁边经脉,要注意毒虫太过深入便不可硬拔,免得划破血管等等。关山羽把这些想的起来的知识在脑子里做了一遍整合,盯着素逸递过来的腿,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但是这第一针下去,素逸紧咬毛巾便忍不住“呜”了几声,关山羽连忙抬头,只见素逸满头大汗,表情扭曲,似乎是在说“疼的不行了”,关山羽迅速低头检查伤口,确认没有伤及血管,也没有挑断什么经脉,除了血流的多了一些外… 似乎处理的还不错。 关山羽放下口中的布,抬起头来,向清凡和于坤良使了个眼色,道:“按住他。” 顿时,本来安静的房屋内,呜呜呀呀地呻吟声此起彼伏。 直到晨光初现,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浅浅洒进屋内,这漫长的治疗才渐渐平息。众人彻夜未眠,关山羽更是已经困到不行。 一晚上都在重复相同步骤:先是将腿上的虫子一一挑出,然后需要马上把这些虫子弄死,避免它们再爬进肉里,接着再给弟子们上药,包扎。 等六个人的腿全部都治疗完成后,关山羽包袱里的药瓶子早就空了好几个。 他疲惫的靠在墙上,全身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环顾四周,见他们状态和自己差不多,金玉那两个小姑娘坐着就睡着了,另外四个还在检查腿上的伤。见包扎无误,伤口渐渐也没那么疼了,于是头一歪,往墙上一靠,没多久也各自靠着睡着了。 关山羽瘫在地上,眼睛瞥向那柱子上绑着的干尸身上,心想,宴如尘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呢。 他挣扎着从墙边起身,缓缓躺倒在地面上,目光凝视着前方那一小片外界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地面的光斑。昨晚他一直忙着给那几个弟子挑虫子,没有来得及担心宴如尘的情况,但是这整整一晚上他都没有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是出事了? 毕竟他不知道宴如尘昨晚面对了多少个那种鬼东西,也不知道望水岭会不会有其他的毒物在,会不会有瘴气迷了他的眼睛,叫他掉进什么陷阱里,又或者他会不会也被这种毒虫咬了,双腿动弹不得… 关山羽躺着,越想越害怕。虽然他心里知道宴如尘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一定不会有危险的,就算有,最终也会逢凶化吉的,但是如今这世界剧情偏移成这副鬼样子,谁知道那躲在暗处的觉醒者,会不会跳出来杀了宴如尘篡夺这个世界的控制权。 毕竟,他连司宣清都杀了…宴如尘如今的武力,难道比司宣清还强吗… 关山羽闭上眼睛,有点不敢再想。如果宴如尘不在,他连带着这群受伤的弟子出望水岭的能力都没有,更何况要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他…暂时应该非常需要宴如尘。 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沉沉睡去。身体上的劳累最终打败了精神上的恐惧,但是恐惧即使到了梦里,也不会完全被杀死。关山羽方才入了梦境,这噩梦便随之开启了。 梦里他还是在望水岭,但是眼前豁然开朗为一大山谷。山麓下,密林葱郁,其核心地带,有一大片干涸的黑土地,似乎就是素逸他们说的那片沼泽。四周雾气缭绕,天色暗沉。树枝间,几只乌鸦掠过,最终落在枝头,用那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关山羽环顾四周,一脸茫然,还未从梦境突变中缓过神来。突然,双腿已经不受控地迈向沼泽。他边疑惑地扫视周遭,边好奇地窥探沼泽深处。谁知刚在树丛处拐了个弯,就见到了那沼泽地里有人在。 第80章 敲门声 明明隔着一重浓雾,但是关山羽立刻就辨认出了,那里面是宴如尘。 起初他还以为是宴如尘走错了路陷了进去,便立刻抬腿朝急忙奔向那边,边跑边喊:“宴如尘,你等着,我来救你!”谁知这脚步刚走近,关山羽便挪不开步子了。 那里确实是宴如尘不错,不过他正跪在地上,紧握长剑,奋力抵挡着什么。关山羽朝他身后一看,惊见浓雾之后,一条庞大的黑蟒正虎视眈眈。 除了黑蟒,宴如尘的身下那片地里,还有数不尽的黑手伸出来,抓着宴如尘企图将他拖入地下。宴如尘拼死抵抗,剑尖不时与黑蟒交锋,同时还要警惕那些突如其来的黑手。他似乎已经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浑身衣服已经被撕扯的破烂不堪,皮肉也在打斗中被撕扯的鲜血直流,他在泥地里滚了好几个圈,被那只黑蟒追着攻击,猝不及防下,一只黑手抓住了宴如尘的腿将他绊倒。 下一秒,黑蟒猛地低头,一口咬住宴如尘的肩膀,锋利的獠牙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 “啊!!!!!!” 关山羽正凝视着那黑蟒,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愣在原地。突然间,宴如尘遇袭的惨叫划破了宁静,伴随着绝望的呼喊,让他瞬间回过神来,正欲冲上前去相助。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晏如尘缓缓转头,眼中满是委屈地望向关山羽。 关山羽在茫然间突然意识过来。 这是原着里,宴如尘安排的摔下坞子尖猎场后的剧情。 这是晏如尘本该摔下坞子尖后受的磨难。 关山羽惊愕的有些说不出话,伸出手想去拉宴如尘一把,但宴如尘已被那些黑手抓牢,正想把他往地底下拖。情急之下关山羽刚想呼喊,突然耳边却隐约传来敲击声,一下一下的敲着什么东西,节奏分明。 关山羽猛地睁开眼,发现房间已沉入黑暗,窗外风声呜咽。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分不清自己是仍在梦中,还是已经回归现实。 他果断的抬起来,给了自己一巴掌。 疼!!!! 关山羽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揉了揉脸颊上隐隐作痛的地方,心道没想到自己这力度这么大,打的够疼的。他望了望窗外,夜色已深,再看周围,弟子们东倒西歪睡得正香。他揉了揉发麻的手臂,正想站起身来,看看宴如尘回来没有,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呜咽声。 关山羽转身,看着那被绑在柱子上的那干尸弟子,以为又是他在装神弄鬼,有些恼火的想过去再给他一拳叫他闭嘴,谁知人刚走到跟前,那呜咽声又再次响起。关山羽双手叉腰,无奈地看着这干尸,低声说:“行了行了,别叫了,砍你手是我们不对,但是要不这样做,我们就死翘翘了。商量一下,你安分点,我就不揍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那声音又响起,关山羽无奈扶额,心想这“东西”怕是听不懂人话了。但是抬手之间,他猛然反应过来,面前这弟子双眼翻白,身体僵硬,嘴巴半张,喉咙却纹丝未动,居然这样也能发出声音来? 他好奇的把手伸出去,轻轻按在那弟子的喉结上,恰时,一阵微弱的呜咽声随风飘来,细若游丝,几乎要被夜色吞噬。但这静谧之中,连最细微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关山羽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这声音不是面前这弟子发出来的,而是身后,是在门外。 关山羽拧着眉,悄悄收回手指,缓缓转身,死死的盯着那扇门看。那门虽被宴如尘走时加了两道门闩,但下摆已被白蚁侵蚀得不成样子,仅以几束干草勉强支撑,屋外的冷风刮过,吹的这扇门一晃一晃的,仿佛是马上就要倒塌一般。 关山羽暗自思量,心想方才那呜咽声,也许是他听错了,只是是风声而已。等了一会儿,那声音果然没有再响起,他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轻拍胸口,暗自庆幸自己多想了。 谁知下一秒,那声音再次穿透门板,骤然响起。 不同于风声,而是真实的,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比方才更响亮,更加凄厉,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折磨之后,还被人拔了舌头的哭喊声。隔着门板,仿佛都能想象出来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正趴在地上痛苦求救。 关山羽心中猛地一紧,第一个念头就是屋外的会不会是宴如尘,毕竟他一天没有回来,至今不知是死是活,万一门外就是和妖兽殊死搏斗了整日受了重伤的他,那是一定得将人带进来尽快疗伤的。 但同时他又不敢开门,也不敢走动。 因为门外除了可能是宴如尘,也可能是别的东西,不一定就停在他们门前,可能只是停在附近,若是却被救人心切的关山羽贸然打开了大门,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他双腿仿佛灌了铅,一动不敢动,脑中天人交战,心想要不去把其他弟子叫醒,大家商量一下对策。但这个念头刚一闪过,门外那诡异的呜咽声却戛然而止。 关山羽死死的盯着门板,心头一松,劫后余生般的缓缓吐了一口浊气,但是片刻后,屋外却响起来敲门声。 一下,一下,又一下。 不轻不重,有节奏的落在门上,但是声音僵硬无比,毫无生气,每一下声音的重量都一样。仿佛是一只缓缓移动的僵尸,在月色下挨家挨户的敲门,看看里头有没有猎物在。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捂住嘴巴,听着那敲门声一刻不停的响着,每一声都像是直接敲在他的心上,让他感到窒息。终于,他颤抖着嘴唇,轻声的从喉咙里发出一丝沙哑的声音:“是如…如尘…唔。” 话未问完,突然间,他的嘴被一只手牢牢捂住。起初他还以为是身后那只干尸挣脱了绳子,跳下柱子袭击了他,但几番挣扎后,他才看清捂着他的是素逸。 素逸死死的捂着关山羽的嘴,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在关山羽万分惊恐的表情中,把他拖到了墙角。 众弟子不知何时已醒来,见素逸把关山羽拖了过来,纷纷上前,悄无声息的接过关山羽,把他按在墙上,在关山羽一脸错愕的表情中,七手八脚的比着手势。 关山羽茫然的看着他们比比划划,半天没明白,便笔着口型无声的问道:“啥意思?没看懂。”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显得有些无奈。清凡一拍脑门,示意大家后退,自己则蹲下身子,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写下: 别发出声音,外面不是人。 关山羽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惊讶。清凡继续写道:望水岭上有种秃鹫,夜晚会模仿人声敲门探查。它们常与那些诡异之物为伍,一旦开门或发出声响,就会引来危险。 关山羽看着他写完,再抬头,见众弟子围着他猛点头,关山羽看着他们思索片刻,也低头在地上写道:你们腿都好了吗? 众弟子各自低头看看自己的腿,清凡点点头,继续写道:多亏你及时救治,虫子没伤到经脉,涂了药又休息一天,已经能正常走路了。 关山羽闻言点头,心中稍安,但随即又不由自主地望向门外,心中闪过一丝忧虑。金玉察觉到他的异样,联想到宴如尘的失踪,也在地上写道:山羽的那位朋友,一整天没有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关山羽身上,关山羽静坐许久,没有说话,心里五味杂陈,他也是担心起宴如尘的安危了,毕竟外出战斗,长时间未归绝非好事,若是出事,那就… 想罢,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众人见状,也面露哀色起来,屋外怪物众多,这么久时间不回来,怕是,早已遭遇不幸了… 屋内的气氛随之变得沉重,弟子们脸上也浮现出哀伤之色。一时间,屋内静得只能听见门外那持续不断的敲门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就在这死寂之中,关山羽的眼睛突然被一道剑光闪了一下。 他猛地抬头,只见被毒哑的苏本致毅然拔剑,在地上快速书写:“等死没用,如尘和山羽救了我们,不能放着一人不管。那妖物惧光,日出即散。清晨我们循其撤退之路,营救如尘兄。”众人见状,疑惑转为恍然,纷纷点头赞同。 关山羽有些不敢相信这伙人居然这么胆大,拜托,他可是原着作者,这望水岭里头还有个大boss在的,他们出去? 好像确实得出去…要是不去找宴如尘…他说不定就没了。 不过宴如尘是主角啊...主角怎么可能会死,出现再多的妖怪也是给他练级用的啊! 可是现在剧情偏移了,司宣清都死了,宴如尘…还真不好说… 关山羽傻在地上脑子里天人交战,在怕死和救人之中反复横跳,而一旁的弟子早就纷纷拿出了武器,磨刀擦枪,只待晨曦初现,便破门而出,杀敌救人。 这群前一天还在说着腿动不了,休息一天便斗志昂扬的弟子,在躲避与苟且了三天后,在这一刻化作了破晓时分的一往无前。 关山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这股子冲劲带着,一脸懵地被拖出了屋子。 第81章 黑袍之人 却如他们所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后,那群鬼东西就如惊弓之鸟一般撤退进密林深处,不过不及关山羽预想中的壮观,他们出门时,仅匆匆瞥见一两只身影。 不过关山羽更加庆幸的是,还好今天是晴天,万一下个雨,那还真是不知道他要在那小破屋子苟多久才能出来了。 被清凡和素逸搀扶着狂奔了一路,起初他双腿发软,幻想着出门后会看到各种妖魔鬼怪,但见那些怪物在阳光下逃得比他还快,便也渐渐胆子大了起来,感激地向那两只支撑他的手道谢后,自己也紧握着包袱,朝怪物逃离的方向追去。 此刻,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阳光透过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地上,而密林深处依旧笼罩在灰暗之中。众弟子疾步踏入密林,但一进入便默契地放慢了脚步,相互提醒,既要留意脚下,又要警惕那群鬼东西的偷袭。 这几名弟子在自己宗门时,多少练过剑术,见惯这种场面,手中执剑,胆大心细,前方弟子边行边开路,后方则负责警戒,低头细察四周。关山羽被众人环绕保护,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虽然众人未言一语,但却默契的将队伍分成了三块,竟都有些不像是个刚刚认识四天的队伍。 关山羽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个奶妈,没有输出,负责补血就行。 他拉紧了包袱,心道奶妈就奶妈,本来也没什么输出,等会儿看到宴如尘了,说不定还得奶他一下,况且包里就一把唢呐,也不知道等会儿能不能派上用场。 他定了定神,开始专心赶路。随着深入密林,眼前的景象越是模糊起来,仅是能凭借耳边听到那群鬼东西离开时摩擦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引路,四周的景象几乎隐没于朦胧之中。 正当大家全神贯注于脚下的路,一步步向前时,走在队伍末尾的谷雨突然轻声惊呼了一声“啊”。所有弟子闻声立刻警觉,纷纷回头查看是否有危险逼近。却见谷雨正凝视着树丛的一角,见大家回头,她迅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的上前几步,从一处灌木丛中捻起了个什么东西。 关山羽眯着眼睛远远的观察,有些辨认不出,不过很快,谷雨将那东西递给前面的金玉,示意她转交给关山羽。金玉接过,转身递给关山羽,问道:“山羽,你看看,这是不是如尘的?” 关山羽皱着眉头接过金玉递来的东西,将它举到眼前仔细端详。原来是一块衣物碎片,从衣服的图纹上来看,确实是天剑阁的不错,但是这白色的碎布上满是血迹,几乎是将这一小块布染成了红色,关山羽紧紧盯着手上的东西,心里却有些发悚... ...这不会真是,宴如尘的吧,那该不会他已经... 关山羽猛地摇头,想把脑子里不好的想法摇出去。重新抬起头正欲开口安抚众人,说这物件或许并非宴如尘所有,以免引发不必要的担忧。谁知话未出口,他眼角余光捕捉到谷雨身后树丛间一闪而过。 刹那间,他大喊:“小心身后!” 众人来不及反应,树丛中猛地跃出一具干尸,身上穿着弟子校服,很明显就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变的,它似乎在树丛里埋伏许久,就等着人靠近一般,谷雨还来不及回头,已经被它扼住脖子拖进了树丛里。 “啊!!!!!!!” 谷雨的尖叫声骤然响起,随即被迅速拖入树丛,声音瞬间减弱,仿佛她正以惊人速度被拖向丛林深处。众弟子齐声惊呼“谷雨!”,见状便再也顾不上什么了,立刻纷纷挥着剑冲进了树丛间。 原先虽然大家嘴上说着要抓干尸,但是真的出来之后,每个人心里还是有些许害怕的,但是如今见伙伴当着自己的面被拖走,加之晨曦初露,阳光可以克制那群怪物,大家心里仅存的几丝恐惧,早已被怒火一扫而空,一个个怒不可遏在丛林中奋力开路,素逸等人更是边行边骂,似乎是恨不得将那些怪物引出来,好决一死战。 众人紧随着谷雨微弱的求救声奔跑,同时警惕四周,生怕再有怪物突袭。然而,当深入林心时,谷雨的声音突然消失,前方道路变得狭窄,被茂密的灌木丛紧紧封锁。关山羽察觉异样,急呼:“都停下,别再往前了!” 可众人奔跑之势过猛,关山羽的话音刚落,前面的人想停也停不下来。后面的人一撞,前面的就东倒西歪地继续往前冲。一时间,众人如同失控般穿越灌木丛,不料前方竟是空地,众人一脚踏空,纷纷坠落,场面混乱不堪,宛如饺子下锅。 众弟子吓的尖叫连连,不过他们张大哭喊的嘴巴很快被液体瞬间灌满了。 他们掉进了一片湖中。 关山羽不是很会游水,但勉强能狗刨几下保持不沉。他紧紧抱着包袱,一边在水中扑腾,一边迅速打了个结固定。一旁的清凡喊道:“大家都在吗,有没有受伤?” 素逸在水中挣扎得最厉害,好不容易浮上来一点,就急忙呼救:“救我...我不会游水...”离他最近的苏本致立刻上前,一把将他从水中拉起。素逸感激地擦着脸上的水珠,连声道谢:“多谢啊。” 金玉清点人数,确认大家都无恙后,指着不远处的岸边喊道:“大家往那边游,上岸去!”众人闻言,纷纷调转方向,奋力向岸边游去。 关山羽在水里狗刨的辛苦,心想还好小时候妈妈带着他去游泳馆学过半年,不然今天就要葬在这里了,看来自己往后的学习技能里,游泳也得排上清单里。 他一面想着,一面往岸边扑腾,随着距离岸边越来越近,关山羽却注意到岸上似乎有人影晃动。但山间浓雾弥漫,加上脸上水珠不断滑落,视线模糊瞧不真切,但他还是谨慎的朝大家喊道:“各位,先等等,岸上似乎有人。” 有了之前的教训,关山羽附近的弟子们立刻停下前进,不再盲目游动。于坤良一马当先,虽隐约听见关山羽的警告,却因距离和雾气未能听清,便回头大声问:“你说什么?” 但这声呼喊却没得到回应,只见稍稍落在他身后的清凡和苏本致两人神色不对,都颤巍巍的举起了手,先在嘴前比了个噤声,然后小心的指了指前面,于坤良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去,只见那浓雾之中,隐约有个黑色身影背对着他们站立。 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个。 众人此刻身处望水岭最大山脉下的谷底,中央是一片湖泊,岸边则是块宽阔的石床。一位黑袍人正站在石床之上,正对一块巨石,石上似乎束缚着一名痛苦求饶的人。黑袍人伸手按在那人的天灵盖上,不消多时,那人便如同血液被抽干似的皮肤瞬间干瘪成了一张纸。 众弟子看得清清楚楚,惊骇之余纷纷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而在石床的另一侧,还立着另一个骇人的生物,但却不是个人,身形似一只老龟,皮肤坚硬如石,体型庞大,几乎有个斗室大小,但是身上被条条铁链绑着动弹不得,只是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黑袍人。 关山羽看的清清楚楚,那老龟根本就是他在书中为宴如尘准备的魔族前辈!助他练级用的。 尼玛,给他们干到这里来了。 关山羽立刻抬手给众弟子打着手势,示意众人噤声并立刻撤离。众弟子深知前方的不明人物绝非他们所能匹敌,便悄无声息地缓缓后撤,准备往后游。 然而,于坤良却像被定住一般,紧盯着黑袍道人不动。清凡见状,悄悄游近想提醒他,不料刚靠近,树丛中猛然窜出之前掳走谷雨的怪物,正拖拽着谷雨向石床靠近。黑袍人见状,随手丢弃了手中已如干尸般的弟子,准备迎接新猎物。 此时,几名已转身往外游的弟子回头查看同伴是否跟上,谁知恰好目睹这一幕。与谷雨交情甚笃的金玉一时失控,没有忍住声音,轻声喊了一声:“是谷雨?!“ 这一声轻呼,虽微弱却足以穿透寂静,被黑袍人敏锐捕捉。他迅速转身,面容仍然藏在帽檐下看不真切,但发现有人后反应迅速的将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哨声,顿时谷中几具干尸现身,而那黑袍人立刻转身,身法如电,沿崖壁疾行,匆匆的逃进密林间不见了身影。 但是关山羽的目光却紧紧的盯着他,五步之内,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是魔族。 ”快游啊!!!“关山羽反应迅速,急促地朝着众弟子呼喊道。 尼玛这鬼地方还真有活的魔族,早知道就不该跟上来,万一那黑袍人去通风报信招来更多的魔人,那么他们今天必须要折在这里了。 关山羽立刻转身准备游水逃跑,但是猝不及防间,猛然被一股力量拽住腿,将他往水中一拉,他整个人立刻被拖入冰冷的湖水中。 他奋力挣扎,朝自己脚下一看,只见那干尸不知何时潜入水下,正死死拽着他往深处去。关山羽憋气憋的辛苦,但手里却紧紧的抓着包袱不让它飘走,但是这憋气也憋不了多久,很快他便呛水了,湖水灌进肺腑,冰冷刺骨,正以为自己今天真得溺死在这里时,恍惚间看到有人跃入湖中,向他游来。 关山羽本能地伸手求救,但那人并未直接抓住他的手,而是迅速环抱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在他身后一挥,腿上的束缚瞬间解除。然而,关山羽已经到了极限,意识逐渐模糊,只觉被一股力量托起,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82章 如尘哥哥? 小时候关山羽也溺水过一次. 那次是他走路不看路,边啃辣条边看漫画,然后一脚踩空掉进了家附近的河里,要不是邻居家的哥哥也正巧放学路过,恐怕他这朵祖国的花朵就陨落在那一天了。 如今又溺水了一次,那感觉跟小时候如出一辙。关山羽还沉浸在溺水的难受中无法自拔,下意识的呼喊求救,但是一时却又不知道该喊谁,想来想去只想的起小时候那位哥哥,于是脱口而出:”哥哥救我!“ 素逸见状,见关山羽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凑近一听,原来是喊“哥哥”,他一脸困惑地看向宴如尘,问:” 他说的是哪个哥哥?是你吗,如尘哥哥?“ 宴如尘满脸黑线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立刻低头,抓着关山与的脸颊使劲的晃了晃。关山羽在梦中已经抓住了那位邻居哥哥的手,突然一个大浪打了过来将他卷走了,猝不及防间头好像被什么磕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宴如尘紧皱的眉头和不满的眼神。 宴如尘站稳身子,只见关山羽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随即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说:”如尘,你还活着啊!“ 宴如尘挑起一侧眉梢,神色古怪地盯着关山羽,什么叫他还活着,难道以为他死了? 关山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松开手,尴尬地从怀中掏出谷雨之前发现的衣服碎片,递给宴如尘看,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先前我们在树林里看到这个,还以为你...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宴如尘低头扫了一眼碎片,接过来,说:“大概是树枝刮的,无妨。”说罢便随意的将那碎布丢在了地上。 关山羽见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轻声问:“如尘,是你救我上来的吗?” 不待宴如尘回答,金玉已抢着说:“是啊山羽,他不仅是救了我们,还把那群追赶的妖怪也一并杀了,不然我们今天几个都得葬身湖底不可。” 素逸也附和道:“还好如尘兄出现了,不然我们还没游到岸边,就被拖到水底去了。” “是啊,山羽,方才如尘拉你上来的时候,后头还跟着两只呢,要不是你抱着如尘抱的紧,恐怕你这腿今天非得多出几道伤来。” “说到这个,你上岸时还一直喊如尘哥哥,你们是兄弟吗?” “长的也不像呀,堂兄弟吧?” … 宴如尘全程保持着沉默,那表情既像是无奈又带着点恼火,他直勾勾地盯着关山好像在瞪他。关山羽正忙着整理脸上乱糟糟的碎发,就这么走神的一瞬间,他们的话题居然已经偏移成这样了… 少年郎便是如此,遇到新奇的东西,转眼之间就能忘掉方才的危险。 金玉一边听着大家的闲聊,一边偷偷瞄向宴如尘,脸颊泛红。关山羽见状,尴尬地解释道:“我被吓懵了随口叫的,我和如尘不是堂兄弟,就是同村的而已。如尘,谢谢你救我啊。” 众人听后,虽然对这个解释半信半疑,但也没再深究。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宴如尘突然开口了:“山羽,我记得你从前游水很厉害,还能在水中捕鱼,那死尸在水下游的不快,怎么你没能躲开。” 原着中,他们还在村里的时候,夏天一到,关山羽就会招呼朋友们去凤萍村的河里游泳,那村子挨着海,水中好货不少,他们游一圈回来,总能捞上不少好东西。 而那时宴如尘已经在街头流浪了。每当关山羽他们准备出发,宴如尘就会悄悄跟在后面,躲在河边的草丛里。看到他们满载而归,他就出来捡些他们不要的东西充饥。 听到这话,关山羽心里咯噔一下,迎着宴如尘审视的眼神,他面不改色地举起手边的包袱说:“我抱着这个呢,游不快,不然哪能被它们追上。” 素逸好奇地接过包袱一看,惊讶地说:“山羽,你真行!咱们在水里泡这么久,你包里的药材居然一点没湿。” “对啊,包得真好,药瓶外面缠了好几层布,里头一点事儿没有。” 关山羽尴尬地笑着接过包袱,心里却因里面泡烂的香麻饼泛起一阵酸楚,也不敢抬头再看晏如尘。不过还好,话题就这么被岔开了。宴如尘看了关山羽一会儿,没有再问,而是站起身,提醒大家:“各位,休息好了,那需得行动了,若是天黑便不好了。” 关山羽抬头看他,猛然注意到他原本洁白的校服已斑驳不堪,点点红色痕迹染在衣服上,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他刚想询问宴如尘是否需要先处理伤口,却被清凡急切打断:“没错,得趁着天光尚好,咱们尽快离开这里,要不然到了晚上,咱们这片地方就成那怪物的餐桌了。” 环顾四周,关山羽这才意识到他们虽已上岸,却身处一座漂浮于浩瀚湖面的小岛之上。湖面广阔无垠,除了黑袍人之前所在的近岸,其余岸边遥不可及,更别提湖面上那些不断涌现的小漩涡,可以想见水下的凶险。 众人望着远方,心中忐忑。黑袍人虽已逃遁,但那谷底庞大的巨兽王八依旧让人心悸,即便被铁链束缚,其活动范围也足以威胁到他们。望水岭内,瘴气弥漫,灵力受阻,连御剑飞行都变得艰难。如果想出去,非是要经过那谷底不可。 “谷雨还在那石头上,怎么办呀?”金玉在后头小声的提醒道,见谷雨躺在那石台上昏迷不醒,也不知是生是死,满是忧虑。 众人闻言看了一眼,心里也没个算计。素逸倒是灵光一闪,嘀咕道:“说来也怪,那黑袍人为何见到我们就跑了,他明明可以直接除掉我们啊?”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心想确实如此,也正是如此,望着那谷底心里头更是七上八下,琢磨着这黑袍人是不是故意设套,引他们往这鬼地方钻。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刚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那点庆幸劲儿还没捂热乎,新的担忧又接踵而至。 关山羽忙着收拾包袱,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宴如尘。按原着走向,宴如尘本该是在觉醒魔族血脉后,不幸被同门设计至此,却意外邂逅了魔族前辈,一番争斗后,前辈识破其血脉,传授了无上绝技。 但现在,四周都是人,宴如尘哪能在众目睽睽下暴露魔族身份,更何况…宴如尘目前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是魔族的事情… 剧情偏到姥姥家了,关山羽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发展,只敢偷瞄宴如尘,他们在说什么关山羽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光注意看宴如尘有没有什么指示。 宴如尘虽然一直盯着谷底查看思考如何破局,不过对于关山羽的小动作也没有落下,感觉那人的目光越来越焦急时,宴如尘终于没忍住,低头瞧了他一眼,想看关山羽到底要做什么,谁知自己头刚歪过去,关山羽又立刻低头装作无事发生。 关山羽偷看人家被发现,心虚的立刻低下头,心里却在琢磨到底要不要和他们说明一下这巨兽的来历,不然万一等会儿大家群情激愤直接把它杀了,宴如尘是不是就没机会练级了? 这边他在这里担心这个,那边宴如尘却误以为他是在忧虑黑袍人的真实身份。宴如尘轻轻吸了口气,转身向自打上岸后便一言不发的于坤良问道:“这位道友,据说是云祭禅的吗?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于坤良,只见他仿佛灵魂出窍,自上岸后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毫无反应。宴如尘这一问,倒是让于坤良猛地一惊,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 众人见状,皆感诧异,这反应未免太过突兀。关山羽偷偷瞄了一眼宴如尘,又看看于坤良,不知为何宴如尘要这么问。而宴如尘见于坤良矢口否认,嘴角轻轻扬起,伸出自己的右手抬了抬,道:“真的没有吗?道友,你再好好想想。” 现场一片静默,众人虽不明就里,却也未敢多言,只是静静旁观。倒是苏本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叫着。众弟子一脸茫然,清凡更是小声询问:“你这是在表达什么?怎么一会儿指自己,一会儿又指于坤良,还突然指向自己的手腕?” 苏本致见大家没反应,急得直跳脚,但是身边没有纸笔没办法写给他们看,在原地焦急的转了两圈,最后一把拉住关山羽的手,想在手心写字说明情况,却被宴如尘按住,宴如尘笑着小声说:“道友,先不急。我们从这里出去后,再从长计议。” 他这话虽是对苏本致说,眼神却不时瞟向于坤良,后者虽未抬头,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关山羽看着自己被宴如尘按住的手,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选择相信宴如尘的判断,于是低声问:“如尘,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出去?” 宴如尘看向他,直言不讳:“没有,只能硬闯出去。” 第83章 杀出去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唯有细微的吸气声此起彼伏。 关山羽一个没什么武力值的奶妈,外加五个腿伤初愈、今日又不慎涉水、状况堪忧的弟子,其中还有一个人似乎和这件事有什么隐情在不知能不能靠得住,更有一人身陷谷底,生死未卜。如此阵容,若想突围… 好像只能靠宴如尘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宴如尘,全场就他一个打野有用,要是宴如尘说要打出去,众人自然而然理解成他要在前面开路,其他人负责后援与撤退。 不过眼下宴如尘白衣染血,肩头也因为厮杀破了几个大口子,不知道伤势如何,关山羽觉得如果宴如尘要穿过湖水上岸,再与那巨兽打斗救下谷雨,那身上的伤,还是先处理一下比较好,不然等会儿作战时可能会拖累。 想罢,他连忙站起,轻声对宴如尘说:“如尘,你身上的伤,要不我先帮你处理一下?” 宴如尘回头看他,又低头望向自己血迹斑斑的衣裳,淡然一笑:“无妨,这些不是我的血。况且此刻阳光正盛,谷底邪物避之不及,拖延至夜晚,情况只会更糟。” 金玉看看远处还生死不明的谷雨,心中虽惧,却也坚定,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便站起身对宴如尘说:“如尘,你有什么计划吗?我们怎么配合你,尽管吩咐。” “没错,你说吧。我们或许不能直接击败它,但拖延时间,给你争取机会,还是做得到的。”素逸也愤慨地表示支持。 众人纷纷响应,除了沉默的于坤良和一脸困惑的关山羽。宴如尘点头回应,接着问:“大家可了解那巨兽的来历?” 众人目光聚焦在巨兽身上,见它此刻闭目养神,对谷雨置若罔闻,趴在一边没有动静,但是他们知道这种东西警觉异常,稍有惊动便可能暴怒伤,那布满倒刺的硕大爪子,一掌就能拍死一个。 清凡压低声音回忆道:“我在宗门古籍中似乎见过,似乎是叫做什么灵鳖,曾经是望水岭的镇山神兽,但是卷宗中记载,此物也是一把火被烧死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他身上还有这么多铁链,莫非是…又被人驯养了吗?”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于坤良,于坤良感受到这莫名的审视,不悦地嚷道:“看我干嘛!?我又不知道!” 众人被吼了一声,面面相觑,立刻尴尬的回过头,确实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只不过方才宴如尘这么问他,他们就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他了,虽没有恶意,但确实有些无礼。于是,众人纷纷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宴如尘身上。 宴如尘见状,轻笑一声,解释道:“不错,这妖兽名为霸海灵鳖,据说先前为魔族所用,后被长老们制服镇压于此。但正因为此物被魔族驯养过,保留了那份好斗的本性。尽管此刻被束缚,一旦脱困,定将肆虐。但我们要是想出去,那必得经过它,但是整个谷底是其领地,我们唯有战而胜之,或避开其锋芒,方能脱身。” 关山羽在心里悄悄补充,这东西有灵识的,还能变成人呢,不只是王八。 素逸听后,情绪略显激动:“我看这宗门弟子失踪,就是这王八和那黑袍人搞的鬼。要是继续放它在这里,即便我们逃离谷底,只要还在望水岭范围,就难保不被他们再次擒获,最后像前面我们看到的那个弟子一般被吸干的吧。” 大家听后,都觉得颇有道理。黑袍人突然离去,虽不知其用意,但暗中潜伏、伺机而动也并非不可能,只要再被抓住,恐怕真的难逃一劫了。众人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很快便有人提议:“既然迟早要离开这里,不如索性趁此机会,一不做二不休,把这老王八一起砍了,以绝后患。” 关山羽闻言回头,见是金玉所说,话音未落,又有人接茬道:“你们在湖里时,注意到没?那些怪物,是此前和我们在路上见到的其他几个宗门的弟子。” 于坤良听闻此言,神色恍惚,低声自语:“我的同伴,一个在外面追杀我,另一个则在湖底设伏……” “那还犹豫什么!我们此行本就是为了除妖,既然凶手就在眼前,怎能不替死去的伙伴报仇!雨霖台八人同行,如今仅剩二人,难道除了逃避,什么都做不了吗!” “就算躲,又能躲到哪里去?谷底三面悬崖,除了这条湖路,便是上山。就算避开了那老鳖,上山途中也可能遭遇山上怪物的袭击!”素逸情绪激动地说。 宴如尘担心他们声音过大惊动那灵鳖,连忙轻声安抚众人:“好,那我们便打出去。不能忍便只能拼。大家冷静,我们共同应对。” 众弟子群情激昂,只有关山羽还比较冷静,他低声提醒:“杀了它自然可以,但是,咱们是不是要计划一下。湖底怪物成群,咱们御剑和轻功暂时都用不了,上岸后得应对谷底可能跑出来的怪物,还要对付那老鳖,确保谷雨安全,更别说黑袍人可能潜伏。咱们六人,怎么分工?“ 这一问,让原本热血沸腾的众人瞬间冷静。虽然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怕死了,但也不会去白白送死,关山羽这么一问,他们方才反应过来并没有周密的计划,如今就只有士气被点燃而已。大家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思量,却一时没有良策,于是又齐刷刷望向宴如尘。 宴如尘见众人朝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缓缓开口:“硬碰硬是毫无胜算的,如山羽所言,要出去确实胜算不大,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在场各位,剑术、御灵、气功各有所长,若能协同作战,或可一搏。” 他蹲下身子,目光紧盯着岸边,手指轻轻比划着,条理清晰地分析:“首先,咱们得下水游到对岸去。虽然水里的怪物会察觉到我们并攻击,但之前除了山羽游得稍慢被缠上,其他人都没事,说明它们反应不算敏捷。再者,这些湖底怪物似乎仅限于湖底活动,我们一旦上岸,它们就只在附近盘旋,不会追上来。因此,我们下水时要迅速,同时留下两位弟子负责殿后。” 关山羽被点到名,不禁有些尴尬地红了脸。清凡紧接着问:“那如果在水下遭遇袭击,我们该怎么应对呢?” 宴如尘道:“无需躲避,我观察过,这些怪物主要通过气味、声音和移动中的物体来发现目标。动作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们可以尽量控制声音,憋气游过,这样水会冲淡我们身上的气味,减少被发现的几率。万一真的被发现了,殿后的弟子就负责牵制它们,确保其他人顺利上岸。” 素逸听完点头,自告奋勇道:“我和清凡游水比较厉害,等会儿我们保护山羽。” 关山羽又被点到名字,他红着脸轻声向大家表达谢意。宴如尘的目光轻轻掠过关山羽,随即转回正题:“说到上岸后,不知你们在水下时是否留意到,那只灵鳖虽体型庞大,看似不灵活,实则反应敏锐。黑袍人的口哨并非直接召唤谷中怪物,是那灵鳖协助召唤的。” 那会儿众人都还在湖里泡水,确实未曾留意这个细节,宴如尘也不再多言,继续规划:“因此,一旦我们上岸,灵鳖定会发现并召唤怪物来袭。此地阴暗无光,对怪物行动无碍,且灵鳖本身也能在谷底自如活动,对我们构成威胁。所以,金玉的首要任务是带谷雨到安全地带隐蔽,而我们则分头行动,一部分人负责对抗怪物,另一部分则集中力量对付灵鳖。” “那怪物可有办法克制,还是只能硬碰硬?”关山羽小声问。 宴如尘注视着他,回答:“有。我两日一直在与他们缠斗,他们弱点是比较明显的,虽然它们动作敏捷,难以近身,但灵草轩的静音咒能扰乱它们的行动,让它们陷入幻觉,速度大减。而一旦我们接近,唯有斩首才能使它们彻底失去行动。” 关山羽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从水牢里被放出来后,专门去学了一下静音咒,虽然吹的磕磕绊绊,但多少应该有用。然而,其他人听后却陷入了沉默。 那群怪物如今说是怪物,其中却有不少熟悉面孔,无论是同门弟子,还是此前打过照面的,如今要以如此方式终结他们的“生命”,实在是有些叫人犹豫。关山羽看出他们的犹疑,在一旁小声提醒:“他们已经死了…” 众人闻言,望向关山羽,心情复杂,无人言语。宴如尘接过话茬,道:“是的,他们已经被那灵鳖和那黑袍人杀死了,如今存在的,是套着他们壳子的怪物,所以各位,孰轻孰重,应当了解。” 众人心中虽有波澜,但也明白事理,纷纷点头表示理解,不再多言。素逸转而问道:“那灵鳖呢?谁去杀,它有什么弱点吗?” 宴如尘略作思索,转头向关山羽询问道:“山羽,你对宗门内的记载了解颇深,可知这灵鳖有何弱点?” 关山羽当然没听说过,他不知道为何宴如尘突然问到自己,不过他想起来,估计是此前骗宴如尘来望水岭,和他说自己没事就喜欢阅览奇闻异事,所以他才试试看问一下的吧。 不过虽然他没看过,但是他是作者。关山羽迅速想了一下自己在原着中是怎么描写这段的,谨慎回答:“应该是眼睛,戳眼睛就可以。” 宴如尘审视了关山羽片刻,点头认可,随即部署战术:“既然如此,我们这样分工:山羽负责吹奏静心咒以扰乱灵鳖,我则主攻击杀。其余人根据战场情况灵活应变,或掩护,或协同作战。诸位在宗门均受过严格训练,实战经验丰富,我就不多赘述了。” 众人闻言,一致应允。宴如尘望往远处的岸边,沉了沉眸子,轻声道:“那便出发。” 第84章 不会游泳伤不起 众人所处小岛离岸约有七八十米远,按照宴如尘的安排,需要先悄悄游水过去,且尽量不引起岸上王八的注意。一旦上岸,就得立刻调整状态投入战斗。 关山羽和其他人比起来,实战经验匮乏,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自己该准备什么,只好先把行囊绑紧,再把唢呐塞进腰间,便没事情做了在一旁静静的等着他们收拾。 宴如尘身上就带了一把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站在一旁看着其他弟子在身上又是绑绳子又是收拾兵器的,看了一会儿,便独自前往岸边,观察水里那群蛰伏在深处的鬼东西的动向。正认真观察着,突然余光瞥见一个人探头探脑的凑过来。 他回头一看,发现一旁站着果然是关山羽。关山羽见被发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往后退了小半步。宴如尘注意到关山羽腰间的唢呐,轻声建议:“那唢呐别在腰间,水里游的时候容易掉,沉了就难找了。” 关山羽见他开口提醒自己,愣了片刻,随后从领口处扯出一根极细的红线,连忙解释:“我知道,我用细绳绑着呢,等会儿绝对不会出岔子,你放心。” 宴如尘这才注意到,那唢呐壶口巧妙地系着根红线,这红线的主人还举着手给他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宴如尘别过头去,嘴角轻轻的扯了一下,没说什么,转头见其他弟子已整装待发,他环视一圈,确认无误后,无声地以口型发令:“出发。” 为了不惊动岸边沉睡的王八和水下潜藏的怪物,众人只能小心翼翼地沿岸边步入水中,待水深足够再缓缓游进。 关山羽跟在中间,只会狗刨这一种游法,但是因为不敢翻出太多的浪花发出大动静,所以只能在水里刨一阵,再悄悄的探出头来呼吸。但由于他的游水技术实在太过拙劣,每次探出头来都会呛到水,但是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强行憋着,游出二十多米后,虽然湖底的东西没有发现他们,但是关山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溺死了。 本来他是位于中游,但是游着游着却落到了最后,望着前方几十米的距离,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胸口因呛水而压抑的咳嗽几乎要冲破喉咙。就在半死不活的情况下,他越游越慢,越游越低,几乎要被水完全吞噬。 就在此时,他觉得要不要奋力游到水面上小声提醒其他弟子拉他一把时,突然腰间传来一股力量,紧紧束缚住他。 关山羽在水中猛地睁开眼,惊恐万分,以为是水底那怪物发现他了对他发起了攻击,急忙转身欲挣脱。然而,刚一转头,一袭白衣掠过眼前,紧接着,搂着他腰的那双手力量加大,将他稳稳托住。待他定睛一看,竟真的是宴如尘来救他。 宴如尘起初一直游在前面开路,为了避免其他人在水里出现危险,他会不时回头查看弟子们的安全,其余人倒是一直无事,但就是那关山羽却越游越慢,刚开始还能见他从水里探出头来换气,到后来只见水面冒泡,人已不知所踪了。 他脸色一沉,对其他弟子打手势让他们先上岸,那群弟子游开后,他便潜入水里去看看关山羽出了什么幺蛾子。等游过去时,只见这人脸色憋得通红,倔强地憋着气,活像要把自己溺死也不叫那些怪物得逞的模样,宴如尘无奈的闭了一下眼睛,直接将他夹在胳膊下带出了水面。 刚一出水面,关山羽那口气实在是憋不出了,终于忍不住大口喘息起来,并且忍不住的想要咳嗽。宴如尘一见他把嘴巴张开,便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眼见关山羽的脸又被憋成猪肝色,宴如尘才慢慢的移开一根手指,留出一个缝隙给他换气,并用手势示意他保持安静。 关山羽会意,点头的同时紧锁眉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小心地呼吸着,不过这咳嗽实在有些忍不住,吸了几口气后便生理反应的想要咳嗽出来,宴如尘伸手抚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一下的往后捋给他顺气,两人在水里待了片刻,他这气才终于是顺了下去。 关山羽劫后余生,感激地向宴如尘点头致谢。宴如尘看着他的头发被水打湿后一缕一缕的糊在脸上,但自己却浑然未觉,就这么狼狈的泡在水里小心的呼着气。宴如尘无奈地将原本捂着他嘴的手移到脸上,随意拨弄了一下帮他把头发捋开,见关山羽整个人都有些虚脱,想起方才若不是他发现的及时,否则这家伙真可能就打算把自己泡水里活活憋死。 想罢,宴如尘顺手又拍了拍他的背,帮他缓过气来。也不指望关山羽还能游完后面的路程,于是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一手揽过关山羽,夹在胳膊下继续向岸边游去。 关山羽因为刚才脱力脱的厉害,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他歉疚地望了宴如尘一眼,见对方虽认真游着,但是眉宇中明显的透露出不耐烦,关山羽心知自己八成是又脱了后腿,于是低着头也不敢说话,摸了摸腰间的唢呐和包袱没有异常,便安心地充当起宴如尘的“挂件”,软绵绵地挂在对方胳膊肘下,一动不动了。 其他弟子已安全抵达岸边,却个个小心翼翼,没人敢轻易探出水面。那王八虽闭目养神,四脚却牢牢扎根,稳如磐石,仿佛一睁眼便能即刻投入战斗。 众人深知这种妖兽多半是在假寐,只要一点动静就完全可以惊醒他,于是只在水中摸索着最佳的登陆点,商量着最佳的脱险路线。 宴如尘两人将要游近岸边,速度放得极慢,生怕惊动了谷底的巨兽。关山羽抬头留意着那谷底的情况,盘算着哪块石头吹奏那静心咒更好一些。突然,心脏却猛地一紧,直觉告诉他有变,迅速回头查看,身后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异样,他立刻把头伸到水下一看,谁知就在这片刻时间内,水底下的那群怪物已如潮水般逼近,最前面的几乎近在咫尺。 关山羽猛地浮出水面,轻拍宴如尘肩膀,眼神急促地示意水下有险。宴如尘瞬间会意,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立刻将关山羽距离岸边最近的一处石头上一抛,朝不远处的弟子们喊道:”全部都上岸!不用等了!” 弟子们身手敏捷,宴如尘一声令下,他们便如离弦之箭般从湖中跃起,稳稳落在岸上。与此同时,灵鳖察觉异动,睁开巨眼,猛然回头望向湖边,只见宴如尘已凌空掷出锋利宝剑,直向它袭来。灵鳖反应极快,迅速转身避开,被挑衅后愤怒地跺脚,从口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这咆哮声威力惊人,仿佛带着无形的冲击波,震得山崖上的落石纷纷滚落,音量波动直接将刚刚爬上岸的众人重新掀翻到了水里,水中的怪物正游至水面,见状兴奋不已,纷纷上前撕咬落水弟子的手脚。但众弟子反应迅速,纷纷拔了剑在水中与那群妖怪搏斗起来,一时之间水面上剑光闪烁,血光与浪花交织。 关山羽被摔在石头上,一时未能起身,那声波袭来时,他也只是被掀的在地上滚了两圈。他忍痛爬起来,见发现宴如尘也被震飞,重砸在石崖上,口吐鲜血。焦急之下,发现那山谷中并未向之前一样有怪物跑出来,于是趁着灵鳖专注于湖中的争斗,匍匐前行至石桌旁,把还躺在上面昏迷不醒的谷雨拖到一边掩藏。 但是关山羽方才触碰到谷雨,那灵鳖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来,见有人虎口夺食,愤怒的又一声咆哮,将关山羽再次掀飞。随后灵鳖抖落龟背碎石,朝他大步踏过来。 关山羽猛地撞在石头上,头晕目眩之际,见那灵鳖打算过来踩死自己,他迅速的又翻身闪避。眼角余光瞥见山谷洞穴方向一片混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朝外跑出来,心道不好,连忙解开颈间红线,一边在谷底四处躲避,一边吹奏起了静心咒。 宴如尘见灵鳖全神贯注于关山羽,趁机闪身捡起宝剑,急奔至石床旁救下昏迷的谷雨,打算将其带至安全处再与灵鳖周旋。谁知刚抱着谷雨跑了两步,洞穴深处便传来阵阵低沉咆哮,他迅速反应过来是那群怪物被召唤出来了,虽然关山羽吹奏静心咒确实减缓了他们的行动速度,但是眼下还有那灵鳖攻击,他怕是凶多吉少。 宴如尘想罢,刚想准备呼喊关山羽注意并往自己这边靠拢时,灵鳖猛然抬腿,一脚将关山羽踹飞至远处。 关山羽重重撞墙,口吐鲜血,却立刻擦擦嘴上的血,拾起落在身旁的唢呐继续吹奏,试图稳定局势。灵鳖见状怒不可遏,重重跺脚,地面震颤,关山羽手都握不住了,但还是勉力吹着。 宴如尘见状,急忙放下谷雨,冲向关山羽欲施援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灵鳖竟出人意料地开口: “小子,你再吹,我就真的生气了!” 第85章 伸腿瞪眼丸 一时间,万籁俱寂,空谷无音。 本来还准备上前帮忙的宴如尘,跑到一半,却突然听到那灵鳖说话了。 那灵鳖居然,会说话??? 宴如尘回头望向湖中,弟子们仍激战正酣,似乎丝毫没有听到声音。再转首看向关山羽,他虽然摔了这么多跤已经站不起来了,但是还是躺在地上一边咳血一边吹奏,似乎…也没有听到。 只有他听到了? 宴如尘举剑而立,有些困惑的看着那灵鳖。但虽然心中疑惑,还是迅速行动,跑过去扶起关山羽,询问:“你怎么样?” 关山羽连忙用手擦拭脸上的血迹,急切地回应:“我没事,快别管我。那些怪物要下水去害清凡他们了,你先帮忙挡住!” 宴如尘顺着关山羽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洞穴口涌出许多面目可怕的死尸,正朝湖边逼近,意图袭击水中的弟子。他正准备冲上前去,但想到关山羽的安危,迈出一条腿后生生的刹住了,回头询问道:“那你怎么办?” 关山羽挥了挥手,勉强笑道:“我打不过它,但是吸引它注意拖他一会儿还是可以的。你…你支援完他们记得来救我就行…” 宴如尘顿了顿,看着关山羽满脸的血污,还有明明怕得要死却强装镇静的表情,稍作停顿后,便转身道:“好,你注意躲避。” 我躲…躲哪里去啊… 关山羽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望了望四周,发现这边根本没有能躲的地方,心里七上八下的盯着面前那只还在咆哮的灵鳖,有心给他们拖延时间,但是又担心自己的小命。就这么转瞬之间,那灵鳖的注意力又被宴如尘的动作吸引走了,蠢蠢欲动欲攻向湖中激战的弟子们。关山羽迅速调整呼吸,举起唢呐继续吹奏起来。 这谱子还是关山羽之前在灵草轩中软禁时,自己从从前做的功课笔记里翻出来自学的,还好他小时候有学过竖笛的经验,自学了三日还真的磕磕绊绊的能吹奏下来了。声音好不好听不知道,但是起码能管点用。 不出所料,唢呐声起,灵鳖顿时烦躁难耐,猛然转身对关山羽怒吼连连:“叫你别吹了!吹的这么难听,信不信我把你给吃了!” 关山羽立刻停手,借机迅速扫视岸边,见宴如尘已挥剑斩杀不少从洞里跑出来的死尸,基本稳住了阵脚,而湖中的弟子们也仍在顽强抵抗,未有伤亡。心中稍作思量,便立刻又举起了唢呐。 他一边吹奏,一边谨慎后退,观察等会儿那灵鳖要是扑上来揍他,他应该往哪里跑。同时,另一只手腾出空来,在包袱里摸索,等摸到他想要的药丸握在手心。 正当此时,灵鳖再次被他的吹奏吸引,几乎是忍无可忍的朝着关山羽大喝一声,愤怒的咆哮声几乎是震碎了整片山谷,直接地动起来,关山羽一个踉跄摔倒,却趁灵鳖怒吼之际,瞅准空档,将药丸精准地投向了灵鳖的大嘴。 灵鳖正咆哮得带劲,没想到口中突然多了一物,惊愕之下竟咽了下去。那药丸瞬间化作一股无法形容的苦涩与恶臭,直冲灵鳖喉头,让它措手不及,恶心之下,直接转身狂吐起来。 关山羽见状,心中大定。这药丸是他之前闲的没事的时候,用药渣和没用的边角料搓成的,毒性倒是没有试验过,但是最重要的是够臭,比榴莲里夹臭豆腐放在茅房里熏一百年的味道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杀人必备良药。 还好,他正经的东西会的不多,这种黑科技他准备了不少。 那灵鳖被药丸熏得眼泪直流,恶心得干呕不止,庞大的身躯因愤怒和痛苦剧烈颤抖,每一步都引发周围洞穴的崩塌。死尸们四处逃窜,有的不幸被灵鳖踩死,有的则被坍塌的洞穴永远掩埋。 少了源源不断的死尸涌上来,宴如尘很快便清扫完岸上的那部分死尸,转头与看向关山羽,关山羽也正巧将头转向他,迅速要宴如尘使了个眼色,宴如尘心领神会,直接提着剑冲去攻击那灵鳖。 然而,灵鳖虽被药丸干扰,但对周围动静仍保持警惕。感受到身后的威胁,它未及回头,便灵活转身,轻轻一甩尾巴,将身后正想偷袭的宴如尘打的连连后退,使其连连踉跄落水。关山羽见状大惊,怕那灵鳖继续攻击,便立刻拿起手中唢呐继续吹奏起来,却已迟了一步,灵鳖早已识破其意,将前脚一脚踹出,将关山羽也踢得远远摔在崖壁上,身上绑着的包袱散落一地,唢呐也滚落至一旁。 那灵鳖怒的朝地面一跺脚,向天空咆哮了一声,关山羽隐约间似乎听到它在咒骂,但是声音听得却不真切。他往耳朵上摸了一把,发现还真是流血了,就在这动作间,他余光瞥见包袱里散落出来的东西,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卧槽,他们带了捆仙索啊,怎么把这个忘了! 这是他此行专门拿来的法宝,此法宝专为束缚强大妖魔而生,只要捆上,就算是挣扎也得拖它一会儿。关山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边喘息一边摸索到那捆仙索,转头朝湖边看去,见宴如尘刚刚从湖里爬出来,便大声呼喊道:“宴如尘!” 宴如尘朝他看过来,目光还没有聚焦看到关山羽,已经见到一个东西朝自己丢了过来,待他拿住低头一看,便瞬间领悟了关山羽的意图,两人隔空交换了一下眼神,关山羽便退到一旁,捡起掉落的唢呐,强忍伤痛,继续吹奏起那支能够扰乱灵鳖心智的曲子。 灵鳖被搅得火冒三丈,怒吼一声,身上的铁链因愤怒而剧烈摇晃。尽管铁链给了它足够的活动空间,但是关山羽站着的位置正好就卡在一个死角上,那灵鳖见捉不住他,只能咆哮着威胁:“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关山羽吓得抱头蹲在死角里,一动不敢动。 此时,宴如尘趁机绕到灵鳖背后,利用捆仙索的特殊材质,悄无声息地开始缠绕。因灵鳖注意力完全被关山羽吸引,所以几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但是关山羽却有些抵挡不住那灵鳖音波攻击之苦,耳膜剧痛,几乎站立不稳倒在地上。灵鳖见状,怒吼着抬起巨腿,便要踩死他。 千钧一发之际,关山羽预期的剧痛并未降临,他诧异地抬头,只见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前。视线逐渐清晰,宴如尘已经不知何时提剑上前,以身作盾,挡住了灵鳖那致命的一击。 关山羽心中焦急,匆忙间望向一侧,惊讶地发现清凡和素逸不知何时已安全上岸,并且接过了宴如尘手中的捆仙索,正在后方默默地继续加强对灵鳖的束缚。关山羽后知后觉,估计是方才他被音波震的东倒西歪时,清凡和宴如尘迅速完成了这项交接。 虽然关山羽已感到体力透支,但有了宴如尘在前的挡着,他总算稍微松了口气。然而,这份轻松还未来得及延续,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到他的脸上。 关山羽抬头一看,是宴如尘的血。 他这才发现,宴如尘虽然挡在他面前,以剑相抵抗抵挡住了那灵鳖的踩踏,但是那灵鳖却已是暴走状态,重重地踩在宴如尘的剑上,不断施压企图将他们踩成肉泥,前爪甚至撕破了宴如尘的后背,但是宴如尘根本不避,就这么咬着牙和他死磕。 方才这血,便是宴如尘身上流下来的。 关山羽恍惚之中终于回过了神,意识到这样下去宴如尘会耗尽体力,他左顾右盼,观察四周有没有可以帮上忙的东西。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关山羽左顾右盼,还真叫他留意到一旁有一把不知被谁遗忘的佩剑,虽然锈迹斑斑,但是多少能派上用场。他迅速捡起剑,用尽力气站起身,小声呼唤宴如尘。宴如尘回头,两人以眼神和口型交流后,宴如尘立刻向清凡和素逸大喊:“动手!” 清凡和素逸早已将捆仙索紧紧缠绕在灵鳖身上,听到宴如尘的命令,他们默契地加紧了束缚,法力涌动,捆仙索的力量骤然增强,使得灵鳖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踉跄前行。宴如尘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与众人一同挥剑出击,目标直指灵鳖最为脆弱的眼睛与脖子。 那剑直指灵鳖命门,但是剑锋马上将要靠近时,众人面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第86章 幻境而生 关山羽吓得卧槽了一声。 这剑还没挨到那王八呢,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子了? 关山羽恍惚想起下山历练遇到女鬼那次,心想莫非这老王八也自己单开了一个新剧情了,这世界的惊喜彩蛋还真是层出不穷啊。关山羽下意识的想喊系统问它什么情况,不过嘴巴刚张开,他就被气笑了。 系统个毛啊,那王八蛋现在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它要么就一直这么不出现算了,等哪天它出现,他非骂死它不可! 想罢,关山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四周漆黑一片,双脚仿佛飘浮在空中,但他提醒自己,还好宴如尘在身边,跟着主角总没错。他缓缓转身,轻声呼唤:“如尘,你在附近吗?” 声音在空旷中消散,连回声都未留下,他侧耳倾听,期盼着回应,却只换来一片死寂。再试着呼喊几次,不仅宴如尘,连清凡和素逸的声音也仿佛被黑暗吞噬。 关山羽额上冒下一滴冷汗。 “我勒个去,不会是给我单开了一个副本吧…”关山羽把手插进头发里,心里焦灼的简直想破口大骂,送他做副本就算了,这黑漆麻乌的什么意思,还有宴如尘他们呢?就自己到这鬼地方了?凭什么啊! 不过转念一想,关山羽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异常熟悉。 刚穿越那会儿,好像也是在这种黑乎乎的空间里,眼前有一块控制面板,那谷歌翻译似的机器腔在播报指令。 莫非… 关山羽一下子振奋了,大喊一声:“系统!是你吗!你活了吗!我不骂你了你快出来!” 话音刚落,眼前突然闯进来一束光,像是黑色幕布被人从中间一刀劈开,如同白昼降临,耀眼得让关山羽连忙抬手遮挡双眼,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咧开,兴奋地对着那光源方向喊道:“系统!我就知道你他妈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随着光芒彻底驱散黑暗,周遭的景象逐渐从漆黑转为明亮,关山羽眯缝着眼,慢慢适应了这份光明,缓缓放下手臂。 然而,但是期待中的控制面板并没有出现。 出现的是古色古香的庭院风光:水池潺潺,假山错落,四周环绕着精致的房屋、曲折的走廊和繁花似锦的花园,而自己面前,有好几个小孩子在围着自己,指着自己在大笑。 关山羽:“诶?” 什么情况? 系统呢?我的系统呢? 而他面前那群孩子大约有十岁光景,穿着华丽,外披乳白色绸缎对襟小袄,头戴貂皮帽,男孩女孩都有,模样精致可人。不知怎的,他们围着关山羽转,指指点点,笑得前仰后合,却不知笑点何在。 关山羽一头雾水,挠了挠头,低头一看,惊觉自己身形缩水,双手变得圆滚滚、粉嫩嫩的,活脱脱一个小孩子的手。再一抬头,那些孩子的个头竟与自己相仿。他这才恍然大悟—— 尼玛他变成小孩了? 小孩们见他一脸懵圈,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嚷道:“快看快看,关山羽傻了,站着像个木头似的,拉了这么大一坨在裤裆里,回家要给他爹娘打死了,哈哈哈哈哈。” 关山羽闻声抬头,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回这群孩子身上,猛地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个中缘由。 系统个屁啊,码字码的太多他差点忘了这段了,当初构思宴如尘拜师老王八的情节时,为了凸显宴如尘内心强大这一特质,特意给那老王八加了个技能,便是能够操纵记忆,能让人沉浸于内心深处最痛苦、最不愿触及的记忆场景中,以此作为精神上的严酷考验。 每个人活着一辈子,多少都会有一些痛苦且不愿意回忆的记忆,光是回想就足以让人心如刀绞,若是再亲历一遍,可能就会让人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原着中的宴如尘,即便身处困境,面对同门的刁难和自身痛苦的回忆双重夹击,他依旧展现出惊人的意志力,不屈不挠地战胜了幻境,这份坚韧最终赢得了老王八的认可,并传授了他绝世武功。 所以说,现在他们应该是在攻击那老王八时,触发了老王八的被动技能,全员都掉进了这个记忆编织的幻境里。每个人都在这里被迫面对自己最不愿面对的过往。要打破这个僵局,便是只要战胜这些幻觉便可。 想罢,关山羽抬起头,看着眼前这群捂着肚子笑得不行的小孩子,心里闪过一丝无语。 现在这个是原身关山羽不愿回首的记忆,又不是他的!这要破局也太简单了吧! 关山羽没忍住笑了一下,心想倒霉了这么久,居然这次幸运了一次,这和白送有什么区别,他看着眼前这群小屁孩,面无表情问:“你们为什么笑我?” 那几个小孩原本就笑得直不起腰,一听关山羽这么问,更是笑得东倒西歪,其中一个孩子甚至笑得在地上打滚。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边笑边指着关山羽说:“你是不是站太久冻成木头脑袋啦?还问我们为啥笑你。瞧瞧你,投壶输了也就罢了,你居然难堪的直接拉身上了,咦,臭死了,我已经叫姨娘他们来看了,到时候大家都知道咯,哈哈哈哈哈哈。” 投壶…输了…拉身上了… 关山羽低头,往身下一看。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的笑一下。 就这?就这居然成为了原主的人生阴影? 好吧,还真是符合他好面子、纠结的性格啊,这么小的年纪拉就拉了呗,再过几年谁记得啊!至于惦记这么久…我说怎么刚才就闻到一股臭味呢! 想罢,关山羽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干净利索地脱下裤子,然后把裤子往面前狂笑的那人嘴里一塞。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简直比过年杀猪的动静还大。关山羽眼前的小孩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从嘴里拽出裤子扔掉,一边尖叫一边干呕,那模样活像见了鬼。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小孩们,笑容瞬间凝固,看到关山羽那阴森森的笑容,心里直打鼓。他们没想到关山羽会来这么一出,纷纷尖叫起来:“你疯了!关山羽,我们告诉姨娘去!” 关山羽笑得更加诡异,手里又开始解另一件裤子的扣子,边脱边慢悠悠地说:“你们去告啊,不过在这之前先和我玩一会儿嘛。” 说完又朝他们举起条黄黄的裤子,向孩子们晃了晃。那几个孩子一边尖叫一边四下逃窜,关山羽举着裤子就在后面追他们,其中一个孩子慌不择路,直接摔进了旁边的池子里,溅起一片水花。关山羽见状,本想将裤子扔向那孩子,可刚迈出步子,眼前突然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一切都静止了。 关山羽知道自己成功了,用别人的记忆就想打败他,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自己的,他也能顺利通关,毕竟—— 变态是无敌的。 但关山羽并未如预期般回到谷底,反而被神奇地传送至了一条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街上人来人往,商铺林立,热闹非凡。关山羽手上拿着的裤子已经消失了,他低头一看,自己已恢复到了少年的模样,不过奇怪的是,他现在身上穿着的,是灵草轩的校服。 莫非是说什么来什么,现在要读取的是他本人内心深处恐惧的记忆了?可是穿着又是灵草轩的衣服,他在灵草轩有什么阴影吗? 关山羽眼珠子转悠一圈,没想起来,就算是在水牢里被打,也不能完全算作是阴影,那会是什么? 关山羽低头审视自己的装扮,除了校服,还发现身上带着打斗的痕迹,血迹斑斑,衣物破损,这显然是他之前在望水岭谷底激战后的模样,这更怪了。 正当他一头雾水之际,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哎哟”。 他莫名奇妙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小孩撞到了他身旁的路人,那孩子自己也是踉跄几步才站稳,随即连忙转身,双手合十,连连向那路人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关山羽正准备转头离开,去看看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但是余光瞥见那孩子长相,觉得似曾相识,再把头转过去,看清那孩子长相后,关山羽瞬间愣住了。 这是…宴如尘? 眼前这个小孩,模样稚嫩,看似七八岁光景,却与十六七岁的宴如尘惊人地相似,仿佛是宴如尘五官的等比例缩小版。这孩子脸上挂着些许泥土,身着洗得发白的素衣,小心翼翼地看着那路人。 那路人拍了拍腿上的灰,起初有些不悦,但见对方只是个孩子,于是有些无奈的摆摆手,不耐烦道:“下次注意点啊!毛毛躁躁的跑这么快。” 见那人说没事,宴如尘明显松了一口气,嘴角上扬,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再次向路人深深鞠躬后,便欢快地跑开了。 这是…宴如尘的记忆? 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但是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几乎是宴如尘刚转身跑开,关山羽立刻抬腿跟了上去。尽管这条长街对他而言完全陌生,但凭借对原着的了解,他推测这里很可能是凤萍村,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怎么会进入到宴如尘的记忆里? 长街上,一个娇小的身影灵活地穿梭其间,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式各样的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色彩斑斓,引人瞩目。茶馆里,茶博士手法娴熟地冲泡着香茗,茶香四溢,吸引着过往行人驻足小憩;酒楼外,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食客们或高声谈笑,或低语细品,享受着美食带来的愉悦。 这时,包子铺的老板刚端出一笼热腾腾的包子,不料宴如尘从旁窜过,差点撞上,吓得老板一个趔趄。老板连忙稳住身形,对着那调皮的孩子喊道:“嘿,走路看着点!” 宴如尘闻声回头,不好意思地笑着挥手道歉:“对不起啊老板,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又一阵风似地跑远了。 关山羽紧跟在宴如尘身后,这小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跑起来却异常迅速,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看样子是急着要送到某个地方。关山羽穿梭在人群中,既要避让行人,又要时刻留意宴如尘的动向,心道这小子就这么埋头猛冲,难道不怕撞到人吗? 正这么想着,突然间,宴如尘的前方冒出一队人马,关山羽心头一紧,正欲开口提醒,却已来不及。只见宴如尘一个不留神,已经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队伍前方的一位小姐身上。 第87章 无妄之灾 路上行人匆匆,无人留意街角发生的小插曲。关山羽匆匆挤过人群,只见宴如尘已被对方推倒,怀中的包裹散落一地,所幸包裹结实,内容未全洒,只是破了小口。而对面的小姑娘就没那么幸运了。 那包裹里估计是装着吃食,流出的黄色汤汁将她洁白的大衣、精致的小鞋染得一塌糊涂,连衣襟上绣的金凤凰也变成了难看的土黄色。小姑娘顿时放声大哭,场面一片混乱。 “小叫花子你找死啊!知道撞得谁吗!” 一个凶巴巴的男人领头冲宴如尘大骂,抬手便是一记重拳,宴如尘疼得脸都歪了,连忙双手合十,连连道歉:“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这条街上人来人往,磕碰事件时有发生,因此尽管这边有些喧闹,行人们也只是匆匆一瞥便继续前行。小姑娘仍在放声大哭,一旁的奶娘努力安抚却无济于事,转而愤怒地瞪着宴如尘。 宴如尘有些吓到,也不敢说赔偿的事情,深知这小姐身上的衣服有多贵,就算是将他卖了也赔不起,但是年幼的他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坐在地上不断道歉。 几个高大的侍从见状,也加入了哄劝行列,但无果而终。终于,一名侍从失去耐心,一脚将宴如尘踹到墙角,啐道:“哪家小孩!带我去找你父母!” 宴如尘被踹的头脑发昏,眼冒金星,勉力从地上爬起来,低声回答:“没有父母,是孤儿。” 那几名侍从听后,怒火中烧,又对着宴如尘吐了几口唾沫,恶语相向:“我就知道!瞧你这一身破衣烂衫满街跑,没爹没娘教养的,胆子不小啊,敢撞我们!知道撞的是谁吗?把你抽筋扒皮也赔不起!” 关山羽在旁目睹一切,眉头紧锁,这伙人虽富贵,可是素质也太差了,那小姐就是衣服脏了,可是宴如尘却是活活被踢了好几脚,摔在地上手脚都是血,也该罢休了吧。 宴如尘跪在一旁,头埋得更低,不停地小声道歉,生怕稍一抬头又会激怒对方。侍从们骂够了,最终命令道:“滚过来,把我们小姐的鞋子擦干净,擦不净别想走!” 宴如尘闻言,连忙颤抖着起身,用还算干净的衣袖轻轻擦拭着小姐的鞋面。然而,那小姐一见宴如尘的模样,更加惊恐,哭闹得更厉害了:“让他走!他太脏了,别让他碰我!” 宴如尘的手刚停住,还未及反应,又被侍从狠狠一脚踢翻在地,伴随着一声怒喝:“滚!”随后,其他侍从也纷纷上前,对他拳打脚踢,如同驱赶一只无助的小狗,直至他蜷缩在一旁,动弹不得。 这时,那小姐倒是哭声小了一些,侍从们转而围绕着她,又是安慰又是哄劝,最终让小姐止住了眼泪,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现场。 街角恢复了片刻前的宁静,只留下宴如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若不细看,几乎察觉不到这里曾发生过什么激烈的冲突。过了许久,宴如尘终于是慢慢缓过来了,才慢慢爬到一边,捡起散落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重新包裹好里面的物品,然后踉跄着站起身,摇晃着向外走去。 关山羽在一旁围观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对弱小者遭受的不公深感愤慨与同情。他轻叹一声,望着宴如尘渐行渐远的瘦削身影,心中暗自思量:莫非这就是宴如尘最痛苦的记忆吗? 他想了想,觉得不对,因为原着里这种欺辱没有一百次也有两百次,为何这次会叫他刻骨铭心。 关山羽略一思索,决定继续跟踪宴如尘。他悄悄尾随其后,只见宴如尘一手护着受伤的臂膀,一手紧抱着油纸包,步履蹒跚地走向一处气派非凡的后门。宴如尘从衣领中摸出一条挂着钥匙的麻绳,踮起脚尖,艰难地将钥匙对准锁孔旋转几圈,门轴发出“吱呀”一声,门缓缓开启,他这才缓缓步入。 关山羽并未立即跟随,他有些疑惑的望着这间外貌不是很寻常的房屋,心想这是个大户人家啊,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宴如尘是在这里当小厮吗? 不对! 关山羽猛地反应过来,宴如尘这个年纪,估计还跟着他那群养母,这里应该是青楼。 他环视四周高耸的围墙,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原着中宴如尘的设定确实是一位年少时饱受摧残的少年,但是对他的具体遭遇往往语焉不详,细节处多为留白,并且原着中宴如尘在经历“望水岭幻境”这个副本时,经历的是青楼被烧毁,养母丧生,他在外面流浪被欺负的幻境,但现在的幻境确是完全不同的内容。 关山羽实在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这又是这个世界里补充了哪个剧情。 他穿过墙进入院子里,发现宴如尘已匆匆躲进一间杂乱的小屋,那里堆满了杂物,勉强算是个储物间。宴如尘从角落里翻出一个柜子,取出一套干净衣裳,替换下沾满泥泞与脚印的旧衣。随后,他寻了个小脸盆,到井边打了水,简单洗漱一番。整理妥当后,他手持油纸包,前往院落的前厅。 这青楼虽小,却布局精巧,亭台楼阁、水榭花厅一应俱全,尽显雅致。宴如尘快步登上主楼,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脂粉香迎面而来。因未到夜晚,女倌人们正在此处休憩,见他进来,皆是淡然以对。其中一位女倌人,半倚窗台,边品果子边向他招手笑道:“一早上不见人影,跑哪儿野去了?快来给我揉揉腿。” 宴如尘将油纸包轻置于桌,温顺地走过去为那女倌人捶腿,并低声询问:“三娘,大娘去哪里了?” 三娘惬意地托着脑袋,眯缝着眼享受宴如尘的捶腿服务,舒服得直夸:“在后院喂鱼呢,还能干啥?哎,桌上那是啥宝贝?你置办的?” 宴如尘笑得像朵花儿,甜滋滋地说:“不是买的,早上逛菜场,有套圈比赛,头奖是只烧鸡,我给赢回来了。”说着,他雀跃地跑向桌子,小心翼翼地捧着油纸包回来,就像献宝一样打开给三娘看。 屋里的女倌人们一听,好奇地围拢过来,一瞧那油纸里裹着只肥美的烧鸡,纷纷惊叹:“哟,这都能赢?太能耐了!” 三娘也忍不住夸道:“套圈赢的?你这是把多少高手都给比下去了,真是了不起!” 宴如尘得意地笑着点头:“是呢,连好几个大人都比下去了,他们还想耍赖,多亏几位好心的婶子帮我说话,他们才不敢赖账。” 这时,一位女倌人凑上前,嗅了嗅烧鸡,赞叹道:“给五娘也闻闻,真香,还热乎的!你这孩子,有这好事不早说,还捶什么腿,快趁热吃吧,你三娘的脚丫子哪能有烧鸡香啊!” 三娘听了,佯装生气地笑道:“去去去,你这小妮子,净会说笑。” 屋子里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夸赞着,却没人动手,都催着他快享用。宴如尘摇摇头,笑道:“这烧鸡太大了,我独自享用不完,姨娘们一起来吧,我就啃个鸡屁股好了。” “那怎么成,这是你凭本事赢的,就算吃不完,也得啃鸡腿啊,鸡屁股多没营养!”三娘边说边动手,利索地撕下一只大鸡腿递给宴如尘。宴如尘接过鸡腿,却没急着吃,而是举着它跑出门外,回头喊道:“姨娘们,鸡屁股记得给我留一口,其他的趁热快吃,这鸡腿我给大娘送去。” “嘿,你这小鬼。”三娘笑着嗔怪,看着宴如尘跑远,无奈又欣慰地叹了口气,随后举起油纸包对屋里的人说,“既然如尘这么说了,咱们就趁热吃吧,但别忘了给他留份鸡腿。” “得了,就你心疼他?不过说真的,这烧鸡难得,除了鸡腿得给如尘留,其余的咱们就各显神通,看谁手快嘴巧了。” “别争了别争了,我先预定个鸡脖子!” 屋内闹做一团,屋外,宴如尘已经像阵风似的窜出主楼,穿梭于走廊间,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水池旁,那里正站着一位青衣佳人。他兴奋地挥舞着鸡腿跑过去,大喊:“大娘!” 这位被唤作大娘的女子,约莫二十五岁上下,面容清秀,着一身青衫,温婉动人。见到宴如尘急匆匆地奔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鱼食,稳稳接住他,关切地问:“怎么了?跑得这么急,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宴如尘从大娘怀抱中探出头,连连摇头,笑道:“没有,大娘,这是给你的鸡腿。”说着,他高高举起鸡腿,一脸得意地递到大娘面前。 那女子这才看见宴如尘手中握着一个鸡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哟,哪来的鸡腿啊?” 宴如尘咯咯笑着,迫不及待地讲述了整个故事,从早上的菜场套圈比赛到赢得烧鸡的经过,一字不落。听完,大娘连连夸赞,两人随即在水池边坐下,共享这份意外的美味。 随着时间推移,日头高悬,青楼内尚未迎来繁忙的客人,大厅里只稀疏坐着几位品茶饮酒的客人,无需表演,也无需陪侍,这份难得的宁静让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享受着这份简单而纯粹的快乐。 怎么看都是平常的一天,不知为什么宴如尘的幻境会是这个。 关山羽在一旁静静观察了许久,直到那对母子分完鸡腿,在水池边又温馨地聊起了天。突然,女子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宴如尘说:“还没吃午饭吧,光吃这个可不够,喏,亭子里那食盒里,我做了一碗蒸藕玉井饭在里头放着,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去拿来吃。” 宴如尘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溜烟跑到亭子里,打开食盒,果然见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糯米饭静静躺着,宴如尘拿起勺子喂了自己一口,那满足的神情仿佛品尝到了世间绝味,随后眯着眼,对着水池边的女子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如此母慈子孝的场景,却让关山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站在宴如尘身旁,目睹了整个过程,除了那份饭菜带来的幸福,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关山羽不禁暗自揣测,莫非这段场景是那老王八的障眼法,是为了拖延他出去的? 心中有了这样的念头,关山羽决定不再久留,打算四处探查,寻找这个幻境中可能存在的其他破绽。正当他转身欲离开水池边时,一阵清脆的茶杯碎裂声从不远处的大厅传来,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下意识回头,见宴如尘他们也转头看去,虽然看不到大厅里头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声音却一字不差的传了过来。 “他们亲口说的小瘪三是你家的!赶紧把人给我交出来!敢偷我家小姐的东西,我看他到底有几条命!” 第88章 池鱼之殃 大厅内喧闹不已,激烈的争吵声引得关山羽驻足细听,这声音竟异常熟悉。正当他思索之际,那位被称为大娘的女子快步走向正厅,朝内一瞥后,回头立刻阻止了一脸茫然的宴如尘跟来,告诉他原地等待后,便提起裙摆,沿走廊迈向大厅,打算探个究竟。 关山羽见状,立刻紧随其后。 大厅内此刻显得格外冷清,只有几名身材魁梧、面带凶相的男子矗立中央,显然是来者不善。关山羽一踏入大厅,便立刻认出这几位正是早上宴如尘不慎撞到的那些人。他们站在大厅里顺手砸了几个茶杯,对着面前一脸谄媚的老鸨骂道:“说话你听不懂是不是,我家小姐的脚链被一个小孩偷了,路人都说是那小孩是你们这里的,是不是想包庇,信不信我把这里砸了!” 紧跟在这些男人身后的,是一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衣着华丽,一看便知出身富贵。老鸨见状,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赔笑道:“哎哟,各位大爷息怒啊,我们这儿都是守法的好人,绝不可能干出偷盗之事。您说有孩子来过?那您说说那孩子的特征,我们一定帮您找出来。” 那侍从瞥了一眼画着浓妆一脸赔笑的老鸨,语气强硬:“别耍花样,那小孩绝对是你们这儿的,你们街坊都证明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穿着一身洗白的素衣,脖子上戴着个红绳。今天不把这小贼给我交出来,我把你们这地方掀了信不信!” 那老鸨一听,瞬间脸色就变了,转头对一旁的龟公恶狠狠道:“把宴如尘那小畜生给我叫出来!” “且慢!” 就在龟公准备行动之际,一名女子突然出声制止,她急步走出,同时楼上正分享鸡腿的女倌人们也被动静吸引,纷纷下楼查看。那青衫女子对侍从客气地说:“客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侍从原本对走出的青衫女子只是随意一瞥,却不料这一眼竟让他移不开目光,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位女子来。关山羽在一旁看得清楚,侍从们的眼神逐渐变得不怀好意,显然是对这女子起了色心。 果然,领头的侍从轻佻地说:“嘿,没想到这破地方还藏着你这等美人。这样吧,你让他出来,要是他乖乖归还我家小姐的东西,我们就饶了他。” 那女子眉头紧锁,正要开口,老鸨已急不可耐地推搡着她,嚷道:“琅云,你可别护着他!没偷就让大爷搜,偷了东西还了事也就罢了,人家话都放这儿了。” 琅云还未及反驳,老鸨已暗中使眼色让龟公去找宴如尘。楼上的女倌人们见状,纷纷下楼,关切地围在琅云身边。老鸨虽陪着笑,但那几名侍从的目光始终不善,紧盯着琅云。 不久,宴如尘被龟公揪着耳朵推进门来,狠狠地扔在侍从面前,龟公大骂:“快,拿了人家的东西就交出来!” 宴如尘踉跄倒地,琅云和其他女倌人欲上前搀扶,却被老鸨拦住,她回头瞪了她们一眼,转而向宴如尘说:“大爷们说有个小姐的脚链丢了,你有没有看到?要是拿了,就快点还回去。” 宴如尘满脸惊恐地望着他们,小声回答:“我没见过什么脚链。” 话音刚落,一名侍从便怒气冲冲地一脚踢翻了宴如尘。女倌人们连忙上前护住他,温柔地安抚侍从:“大爷息怒,这孩子还小,可能不记得了,我们帮您问问,您别动气。” 侍从恶狠狠地说:“问不出来,就一起押去衙门!” 女倌人们感激涕零,连忙把宴如尘拉到一旁,但无论怎么问,宴如尘都只是无辜地摇头说不知道。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侍从们显然失去了耐心,回头见自家小姐已在奶娘怀中沉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想不出来就走吧,跟我们到衙门去。” ”别!“ 一听衙门二字,女倌人们慌忙阻止,琅云更是直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情。侍从们竟真的停下了脚步。老鸨焦急的在一旁跺脚,毕竟他们这种下九流身份,去了衙门就算没罪也得被扣上点什么屎盆子,搞不好把她这身家性命都给查封了也不无可能。 老鸨眼珠子提溜转,注意到侍从们对琅云不怀好意的目光,心生一计,凑近琅云耳边低语:“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要想保这小子,就得好好求这些大爷。流月坊要是毁了,我就让你做完那牵羊礼,再丢到街上!” 琅云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老鸨并未理会,转身对侍从们又是一番谄媚:“诸位大人,先别急着去衙门,咱们有事好商量。看您几位站得也累了,不如移步楼上雅舍,喝杯好茶,慢慢聊。琅云啊,你去好好伺候几位大人。” 侍从们原本一脸高傲,可老鸨朝琅云使了个眼色,他们态度立刻软化,故作大方道:“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要你们能给个说法,自然不会为难。既然你们想谈,那我们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老鸨连声称是,赶紧引领侍从们上楼。琅云愣在原地片刻,见宴如尘被龟公揪着耳朵也带上了楼,她立刻回过神来,想要跟上,却被其他女倌人担忧地拦住。琅云望着姐妹们忧虑的脸庞,回头看了一眼那还在奶娘怀里睡熟的小女孩,交代道:”无妨,你们帮我好好招待她们,别再出什么岔子。“话音未落,她便提起裙摆,匆匆跑上了楼梯。 关山羽紧跟其后,步入二楼,只见一装饰豪华的房间映入眼帘,香气缭绕,布置尽显雅致。老鸨引领侍从入座后,赔笑数番,对琅云递了个眼色,随即悄然退出房间。 房间内,气氛骤变,宴如尘与琅云跪在地上,面对四五位神色凶狠的男子。领头的男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目光直射琅云:“说吧,是送官府,还是另有打算?” 琅云紧紧搂住颤抖不已的宴如尘,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脊以示安抚,同时带着几分畏惧回话:“各位大爷,我家孩子真的记不得了。要不,我们愿意赔偿,您看行吗?” 侍从们闻言,哄然大笑。为首的更是嗤之以鼻:“赔偿?你可知那物件价值几何?我家小姐的宝贝,少说也得五锭银子!你若能赔,咱们便作罢。” 琅云闻言,脸色煞白,心中惊骇不已。这赔偿之数,几乎是她们几年辛苦劳作的总和,这如何赔得起... 那几名侍从见琅云面如死灰的表情,不屑的笑道:”你们这些贱货都一样,偷东西还不认账,装模作样请我们来谈,到头来只会磕头求饶。没钱?那就拿命来抵,这小子的命,这点钱足够了。兄弟们,动手!给他点颜色瞧瞧,谁让他给我们添堵,误了我们回家的路。” 本来偷窃这种事情没有明确证据是没办法直接认定的,但是这个时代官威压人,清白与生死往往由一句话决定。琅云还未及反应,侍从们已蜂拥而上,粗暴地将宴如尘从琅云身边拽开,重重摔在地上,随即拳头像雨点般落在宴如尘瘦弱的身躯上。 宴如尘此时还是个瘦弱孩子,他只能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痛苦的哭喊声穿透房间。琅云心急如焚,拼命磕头求饶,试图靠近保护宴如尘,却一次次被侍从们无情推开,摔倒在地。一时间,房间内孩童的哭喊和女人的尖叫满屋都是。 见宴如尘被打得几近无声,只能大口喘息,间或咳出血来,琅云瞬间崩溃,嘶吼着:“我赔!我真的赔得起!求你们住手!” 侍从们闻声停下,喘着粗气,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望向头破血流、仍倔强求饶的琅云:“赔?你拿什么赔?” 琅云面如土色,泪水如泉涌,声音颤抖:“我...我能赔。各位大爷,请随我来...隔壁房间。” 言罢,她不顾一切地起身,步伐踉跄地绕过屏风。侍从们面面相觑,虽感疑惑,却也跟了上去。 关山羽还在犹豫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可是瞧见倒在地上的宴如尘已经不动了,他又停了脚步,趴在地上小心的观察宴如尘的状况,小家伙满脸是血,伤势惨重,一根手指显然已折断,扭曲着触目惊心。关山羽有些焦急的看着他,心里要不要出门呼救,但又想起来这是幻境,谁都看不到他,出去也没用。 一时之间,他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就在这时,地上传来细微的喘息,关山羽迅速转身,发现宴如尘微微动弹。他再次俯身查看,只见宴如尘似乎缓过神来,咳出一口淤血后,呼吸逐渐平稳,在地上趴了许久,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似乎是一睁开眼,没见到琅云,便有些焦急起来,咬紧牙关忍着剧痛试图坐起,却发现双腿麻木无力。于是他四下看看,喉咙里发出几声呼唤,似乎是在喊琅云,但但喉咙被血污所阻,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他有些焦急的在原地呼喊了一会儿,见自己发不出声音,眼泪又随之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屏风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奋力用手臂支撑起身体,一点点向那边爬去。 关山羽一直小心的跟在他的身边,见他在地上艰难的爬着,血水留下的痕迹宛如一幅斑驳的地图。在屏风的遮挡下,另一侧的房间紧闭着门扉,琅云先前正是领他们至此,提及赔偿之事。 宴如尘艰难爬了许久,终于爬到了门前,尽管手臂已无力敲门,但还好门板上有一个小洞,似乎是被虫蚁蛀过,恰好容他窥视。 他将那只尚未肿胀的眼睛贴近小洞,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急剧放大,全身剧烈颤抖。关山羽见状,也将头凑近观看,他以虚幻之体穿透了门板,只见房内情景令人目瞪口呆。 房间内,一张花木床上,几人躯体纠缠,空气中弥漫着放纵的喘息与压抑的呜咽,场景极为香艳而混乱。 艹。 这尼玛也太变态了。 关山羽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伸手捂住了宴如尘的眼睛。 但是有些震惊的心情渐渐平复后,他又被惊到了。 他的手下传来温热的体温,他现在,正以实体触碰着宴如尘。 第89章 出门 感受手心下睫毛的细微颤动与湿润,关山羽正疑惑,这不是宴如尘的记忆吗,他为什么能够触碰到他?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本身就是幻境,不过是读取的记忆创造出来的世界,而自己能出现实体,估计这段宴如尘不堪回首的记忆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突然,掌心下似有声音传来,关山羽以为宴如尘在幻境中恢复了知觉,连忙将手移开,目光专注地落在宴如尘身上。宴如尘双眼圆睁,满是不敢置信与恐惧,泪水与血污交织滑落,他低低地呜咽着,反复呢喃: “对不起。” 关山羽一怔。 宴如尘浑身是伤满脸血污,眼里满是委屈与自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屋内养母遭受欺辱,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一遍遍重复着那句“对不起” 是啊,这个年纪,满心欢喜的赢了比赛获得了一个奖品,开开心心的拿回家的路上,谁知道会撞到人,谁又知道被撞到的那伙人并不讲道理,就算亲眼见到他们奸污自己的养母,他又能做什么呢? 在这个时代,妓女就是可以被随意对待的一个物品,哪怕是今天他们并没有找出丢弃的脚链,难保他们不会对琅云做什么。琅云那般美貌,对他们而言,无疑是送到嘴边的肥肉,怎会轻易放过? 所以这个亏,他们是一定要吃的,这口气,只能打碎了骨头往肚子里咽。 只是叫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亲眼看着,也是过于残忍了。而叫一个只有七八岁孩子心智的宴如尘,去破除幻境,也是有些残忍了。 关山羽没有再去蒙着宴如尘的眼睛,因为幻境之中,记忆如影随形,即便是遮住了眼睛,也没有任何意义。关山羽看着宴如尘满脸绝望的神情,望着这个还是孩童时的宴如尘,心疼地帮他拂去泪水,轻声细语道:“不哭了哈,宴如尘,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宴如尘仍旧呆呆地望着前方,对关山羽的呼唤毫无反应,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关山羽又小声的唤了两句,见他真的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不禁深深叹了口气。这时他的眼角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一样东西。 是一把剑,就这么扔在宴如尘地边上——是他的清梦。 关山羽重新抬起头看他,猛然反应过来。 既然他能存在在宴如尘地幻境里,并且有实体存在,那么说明他同样也可以帮宴如尘一把。 有些伤痛太过沉重,不必非得独自承担,借助外力或旁人的帮助,也是一种方法。 想罢,关山羽看着宴如尘,小声地说:“等我一下哈。”说完,他弯腰拾起清梦剑,剑柄在手,一股力量油然而生。他回头给了宴如尘一个浅笑,然后毅然决然地踹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内的男女毫无察觉,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关山羽手持利剑,大步流星冲上前,对着那些赤身裸体的男子一顿猛劈。但是那些人哪怕是身上已经被砍出了血,胳膊断在地上,大腿被斩断半截,也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继续着他们的龌龊行径。 关山羽猛地掀翻一旁的花瓶,将一男子从床上拽下,狠狠摔在锋利的碎片上。接着,他不停挥剑,四处乱砍,就在此时,他无意间划破了红木床背后的墙壁,只见那墙壁被划开一个大口,后面露出一片黑暗。 关山羽一顿,瞬间明白过来,不再执着砍杀那几个男人,转而疯狂劈砍那堵墙壁。随着“哗啦”一声,整面墙仿佛窗户纸般被彻底剥落,显露出一个深邃无垠的黑暗空间。与此同时,原本的红木床和那些男人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山羽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转身一看,只见原本孩童模样的宴如尘已经恢复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跪在地上,满眼错愕地望着他。 关山羽深吸一口气,紧握着手中的清梦剑,缓缓向宴如尘走去。宴如尘见他靠近,却未有任何反应,只是木然地盯着他。关山羽蹲下身子,让自己的目光与宴如尘平齐,轻声细语地问:“宴如尘,你感觉怎么样?” 宴如尘嘴巴动了动,眼神中依旧是一片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微弱的声音:“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关山羽使劲地点头,安慰道:“没错,这不是你的错。你快醒过来,你在幻境里。” 但是宴如尘并没有听到他说话,眼睛仍是看着眼前那一片无尽的黑暗,似乎仍沉浸在过去痛苦的回忆中,嘴里仍是重复着说着:“对不起。”关山羽凝视了宴如尘许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宴如尘的手上,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覆盖了上去。 从前在读书的时候,老师就曾经说过,握手和鼓励,更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缓解恐惧的情绪。关山羽紧紧握住宴如尘的手,感受着双手虽布满老茧,粗糙异常,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应该有的触感,但是一个从小失去父母,寄人篱下,后来又流浪的孩子,这一路如何摸爬滚打,如何历尽辛苦,自然不如普通人那般鲜妍娇嫩的双手。 关山羽一只手握着他,另一只手抽空伸出来轻轻抱住宴如尘,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自责了,错不在你,你已经很坚强了。” 说罢,身下之人,似乎轻轻的动了一下,关山羽适时松开怀抱,宴如尘迟疑而小心地将头转向他。关山羽将手中的清梦剑递到宴如尘手中,握紧他的手,让剑柄稳稳落在他掌心,同时凝视着他那双渐渐聚焦却仍显空洞的眼睛,鼓励道:“往者已矣,但来景似锦,熠熠可期,向前看。” 宴如尘的眼神终于恢复了焦距,他专注地望着关山羽。关山羽缓缓将他扶起,两人并肩站立,面向那片无边的黑暗。他再次坚定道:“都会过去的。” 言罢,他紧握宴如尘的手,一剑刺向那黑暗。 突然间,天际如裂,一道耀眼的光芒如电光火石般撕裂了四周的黑暗,强光让关山羽瞬间眯起了眼。但就在这光芒闪现的瞬间,他手下传来的强烈刺痛感,比视觉反应还要迅速。 当他勉强睁开眼,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只见宴如尘不知何时已紧紧握住他的手,手中长剑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前方那只巨大老龟的眼睛。 这一击,力量之大,速度之快,灵力之澎湃,几乎将老龟的头颅整个贯穿。显然,老龟没料到他们竟能破开幻境,愤怒之下,它仰天狂啸,口中喷涌而出的污血与不甘交织,疯狂地咆哮:“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你这个叛...啊!都杀了!” 老王八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力道之大几乎将关山羽他们震飞。关山羽一时失手,松开了宴如尘的手,整个人便往下坠落,吓得他紧闭双眼。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腰间一股力量将他稳稳托住,睁开眼时,宴如尘已轻巧地将他抱稳,背靠石壁放下,随即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个姿势有些像壁咚,关山羽还没反应过来为何宴如尘要这么站位,便看到他身后那只老王八不甘地咆哮一声,轰然倒地,整个山谷为之颤抖,尘土与碎石四溅。关山羽正好被宴如尘挡着,除了听到一声巨大轰隆声外,竟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待风沙渐渐散去,关山羽睁开眼,正欲向宴如尘道谢,却见对方只是淡淡看了自己一眼,便转身离去。关山羽想起此前在幻境里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宴如尘有没有印象,于是也不敢多问,便站在原地暂时没敢动。 宴如尘一边朝那老王八的尸体走去,一边用手扇着眼前的空气,确认其已毙命后,仍谨慎地在其头部补上一剑,以防万一。剑拔出的瞬间,旁边传来两声惊恐的尖叫:“别!我错了!别把我锁在柜子里,求求你。” “我下次再也不逃课了,别把咪咪杀掉,我求你了,就让我养吧。” 关山羽循声望去,只见清凡和素逸两人跌坐在地,对着空无一物的空间尖叫不止,显然仍深陷幻境无法自拔。他连忙冲上前,摇晃着两人急呼:“醒醒!天亮了!” 这一喊,让清凡和素逸瞬间愣住,四处张望后,才注意到一脸担忧的关山羽。回过神来,两人猛地扑进关山羽怀里大哭起来:“救命啊,太真实了,我差一点又要看着咪咪在我眼前被剥皮了。” “妈的,我在柜子里被锁了一天一夜,怎么敲都没有人理我,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关山羽看着自己怀里突然多了两个啼哭不止的大男人,有些无奈的皱起眉头,关注点却歪了一下,问道:“咪咪,是你养的猫吗?” 清凡抬起头看他,边哭边道:“是我从小养的藏獒。” 关山羽听后,苦笑了一下,转头望向宴如尘。宴如尘恰好也侧身关注着这边,两人目光交汇,他轻挑眉毛,随后望向湖边。只见金玉、于坤良等三人已从湖中艰难爬出,此刻正躺在岸边石头上喘息,湖面因刚才的激战被染成了血色,漂浮着几具尸体,场景骇人。 宴如尘走过去,为他们做了简单的检查。确认除了于坤良手臂骨折外,其余皆是皮外伤,情况还算乐观。他关切地问:“几位辛苦了,身上可还有什么不适?” 于坤良因长时间水下搏斗,已疲惫不堪,只是摆了摆手,难以言语。金玉见状,勉强振作精神回答:“还好,这些怪物白天不太厉害,我们合作还能对付。就是快上岸时,被老王八那一吼又给震下去了,我差点就没能再上来。” 宴如尘点头,指着不远处躺着的谷雨道:“你师妹也安全无恙,还好有你们奋力搏斗,才为我们击杀灵鳖拖延了时间。” 金玉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谷雨,终于放下了心,朝宴如尘感激的点了点头,道了谢。此时,在关山羽怀中大哭不止的素逸终于停了哭,抬起头转身过来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出去啊。” 第90章 忍痛能力非常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都沉默了。 刚刚才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但是他们仍然留在望水岭境内,不知道会不会现在击败一个老王八,到了晚上又冒出另一只巨兽出来攻击他们。 众人一下子都没有说话,都是互相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什么计划。关山羽转头望向宴如尘,见他眉头紧锁低头思索着,显然也在考虑接下来的行动。 望水岭虽已遭火焚,但既然能藏有灵鳖这等异兽,难保不藏有其他未知危险。虽然仙门弟子失踪一事凶手已经显而易见,但是那黑袍人并未捉住,仍是可能对他们产生威胁,众人还需要尽快打算。 于是,关山羽向宴如尘提议道:“如尘,方才经历这么一场恶战,大家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若是我们要出这谷底,保不齐后面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不如我先给大家处理一下伤口,边处理边慢慢想办法。” 宴如尘抬头看他,又扫了一下其他人,见众人皆因刚才的激战而疲惫不堪,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痕,无力地倒在地上,即便是勉强起身也是负担。他点头赞同道:“那就辛苦山羽了,先为大家疗伤,之后的路我们再一起商量对策。” 关山羽应声答应,轻拍了拍靠在他肩上的素逸和清凡,两人终于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过神来,满脸歉意地向关山羽行礼致歉。关山羽笑着安慰他们不必介怀,并示意他们坐稳,详细告知自己身上的伤痛之处。随后,他拾起散落在远处的包袱,开始为众人一一处理伤口。 宴如尘围着那老王八的尸体转来转去,四下打量着它是不是有其他古怪。关山羽一边给素逸上药,一边眼角却偷偷转过去看宴如尘。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幻境里发生过的事情。关山羽心里忐忑,他若是还记得,知道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叫人看到,那会怎么样? 会不会,杀了他? 关山羽心里有些发怵,毕竟他也不是故意的,不知道那老王八抽的什么疯把他送进宴如尘的幻境里去了,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那他这本就摇摇欲坠的小命,岂不是更危险了。 “嘶——山羽兄,可以轻一点吗?我…有点疼的受不了了。” 关山羽猛然抬头,意识到自己走神时手劲大了些,素逸那张脸被疼的五官扭曲,但还是回头朝关山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关山羽立刻道歉:“抱歉抱歉。” 处理起这些男弟子的伤势还算顺利,虽然他们刚经历恶战,但好在伤得都不重,多是皮肉之伤。消毒、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即便是于坤良和苏本致累得动弹不得,关山羽也能毫不避讳地为他们检查伤口,毕竟都是男子,少了许多尴尬。 然而,轮到女弟子时,情况就不同了。 金玉见关山羽走过来,本来都已经累的起不了身了,仍尽力坐起身,羞涩地指了指小腿和手臂上的抓伤,轻声说:“麻烦山羽师兄了,就这两处需要处理。” 关山羽细心地打量了她一番,注意到她腹部和胸口也有血痕,心道估计是这小姑娘害羞,不好意思叫他处理其他地方,于是指了两处无伤大雅的地方叫他处理。 他笑笑,对金玉道:“金玉,我们毕竟男女有别。我简单看了一下你的伤口,倒不是非常严重。要不这样,我帮你处理腿上的伤,你注意我处理的步骤,等会儿我把药和纱布给你,你把自己身上其他受伤的地方包扎一下,可好?” 金玉一听,想到自己这扭捏心事叫人发觉,脸瞬间红了,于是点点头,抿着嘴小声说了一声“谢谢”。关山羽浅浅的勾起嘴角,朝她点点头,便小心的卷起金玉的裤腿,给她处理伤口。 宴如尘站在谷地,细细审视了那只老龟,除了额头中央闪烁着奇异光芒的古怪之处,其余均与普通巨龟无异。他果断出剑,刺向它的额头,挖出一物,仔细端详了一番后,也没有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遂收入囊中,转而关注起其他同伴的状况。 只见素逸等人已被关山羽细心包扎完毕,身裹纱布,或坐或倚,正安静地休息。唯独金玉那边情况略显不同,关山羽俯身在她身前,背影几乎遮住了金玉,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而金玉在他对面,则是一脸羞赧,双颊绯红。 宴如尘不明所以的歪了一下头,挑起半边眉毛。 “山羽,谷雨她情况如何?”金玉见关山羽完成对她小腿的包扎,还细心地打了个蝴蝶结,心中挂念起昏迷的谷雨,忍不住问道,眼神不时飘向那边。 关山羽闻言,抬头望向金玉,又迅速收回目光,略作沉吟后答道:“谷雨姑娘体表并无伤痕,不过我才疏学浅,暂时没有看出她到底为何昏迷不醒。不过你放心,她性命无忧,具体的,可能还需要回宗门后由师尊或长老他们看看。” 金玉一听谷雨无生命危险,心头大石落地,轻轻点头,向关山羽拱手致谢。然而,关山羽内心却波澜四起,毕竟他知道,谷雨中的是噬魂。 但愿谷雨所受之伤未及根本,三魂六魄尚全,否则即便苏醒,也可能会变成痴呆。 关山羽转过了头,怕金玉看出自己脸上的破绽,起身打算去找宴如尘,给他看看伤,谁知道蹲了太久一下子起猛了,刚站起来头就晕。关山羽猛掐虎口给自己稳住脚步,一抬头正好看到宴如尘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 这什么表情? 他是不是想起幻境里的事情了!想对自己动手! 关山羽咽了咽口水,和宴如尘对视半晌,不敢说话不敢动。宴如尘见关山羽一回头,表情复杂的望着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般,便又把眼睛瞥过去看看还坐在地上发呆的金玉,表情越发探究。 关山羽见宴如尘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又一下子紧绷,眼睛或眯或张的,这种表情他见得太多了。 这尼玛是纯粹八卦的表情! 他在八卦自己和金玉?但是金玉是你老婆啊少年! 关山羽立刻解释:“方才我帮金玉治伤,她顺便问问我谷雨的情况。” 宴如尘一怔,心道你和我解释这个做什么。但看关山羽一脸认真,仿佛是注意到方才自己的神情,以为自己误会什么了。宴如尘有些无奈的别过头,扯着嘴角道:“这样啊。谷雨没事吧?” 关山羽摇摇头,道:“有事又没事。” “嗯?”宴如尘回头看他,这是什么解释?但是关山羽已经几步上前,站在他两步开外,道,“先把你的伤处理一下吧,再过不久就天黑了,我们需要速速撤离这里。” 宴如尘抬头看看日头,见此时已近傍晚,虽然日头还悬在半空,不过不出多时便会落下。他答道:“我的伤势无妨。大家再休息一下,晚上出去也不安全,不如在原地过夜,休整好状态后,明日一早便动身。” 关山羽对他后半句话不置可否,但是却不认同前半句,问道:“你确定无妨吗?你肩头的肉,都被抓烂了。” 宴如尘愣了一下,低头审视自己,只见肩头衣物破损不堪,露出两个触目惊心的血洞,皮肉外翻,显得格外骇人。但是宴如尘没有什么特别的痛感,心中盘算着前路漫长,药物应省着用,正想婉拒。不料,关山羽的话音刚落,便引来素逸等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回头,清凡更是惊讶地说:“如尘,你这伤可不轻啊,血都快流干了,赶紧上药吧,后面还得靠你撑着呢。” “对,对,赶紧处理一下。”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宴如尘恍惚的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心道似乎也没有这么严重。倒是注意到有两只手正犹豫着向他靠近,抬头一看,关山羽已经一脸认真地研究起他的伤口来。宴如尘无奈一笑,只好说:“好吧,那就麻烦山羽你了。” 关山羽盯着晏如尘把肩上的衣服脱下,突然想起来,在原着中他给宴如尘做过一个设定,叫做忍痛能力非比常人。 原来这个技能创造出来是为了省得他描写宴如尘受难后的痛苦码太多字,顺便给宴如尘装逼用的。但是当关山羽看到宴如尘肩膀处的伤势时,他觉得宴如尘这个忍痛能力也太变态了。 肩膀两个窟窿眼,几乎是被刺穿了一半,显然是之前帮自己挡住那老王八踩踏时被抓伤的。除了这些,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抓痕,甚至比素逸他们的伤痕还要多。 他看过宴如尘和打斗的样子,他绝对不是躲避不了的。说明就是因为忍痛能力异于常人,所以除非遭受致命伤,否则他几乎不会选择闪避。 这窟窿眼都快比他的嘴大了,宴如尘自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还有心情端详一旁那只老王八的尸体。 关山羽重重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设定非常操蛋,根本没把宴如尘当人来看的感觉。 宴如尘听到关山羽叹息声,叹的这么重似乎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宴如尘心中起疑,转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没救了?”关山羽连忙摆手否认,解释道:“不是,我是在考虑我们明天怎么回去。” 宴如尘还没有回答,一旁的清凡便抢答道:“肯定不能原路返回了,我们得找别的路。” 素逸闻言,一脸困惑地问:“为什么?原路返回不是更快吗?”宴如尘摇了摇头,严肃地说:“不可,现在很可能有人在路上设伏等我们。就算我们加强了戒备,但遭遇埋伏的风险依然很大。” 素逸更迷糊了,问:“啥意思,为何我们防范了,还会中埋伏?难不成是那对方又是什么大王八?” 金玉无奈的瞥了他一眼,道:“素逸,你这脑筋不快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如果我们在半路遇到的是宗门弟子埋伏,是不是很容易遭殃?你说对吧,于坤良。” 第91章 托住了他的屁股 太太阳缓缓沉入天边,仅留下一抹淡淡的余晖。素逸正欲从袖中取出火折子点燃,却被清凡轻轻按住手,示意他暂停。素逸一脸疑惑地望向清凡,只见清凡摇了摇头,示意他安静倾听。 于坤良紧抿双唇,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微微侧头,哑声道:“我说什么?” 众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他,似乎是等着他自己承认什么。 宴如尘始终保持着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眼神游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关山羽则低着头,认真的帮宴如尘绑好肩上的纱布,待一切妥当后,他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打破这诡异的气氛,道:“坤良兄,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我们并非责备。只是如果我们要从这里出去,有些事情,须得开诚布公一些,才能好好计划如何脱险。” 宴如尘闻言,淡淡挑眉看向关山羽,随后又迅速收回目光,重新归于沉默。关山羽说完后也坐回原位,侧头望向一旁,气氛逐渐缓和下来。 素逸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转头小声对一旁的清凡问:“他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开诚布公。” 清凡“啧”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但却没有回答。苏本致在一旁有些激动的朝素逸打着手势,似乎是想暗示他什么,可是素逸根本看不懂他的手在空中比比划划什么意思,急得苏本致差点要用哑了的喉咙说话了,金玉便抢答道:“就是那个黑袍人,他是云祭禅的人,手腕上有云祭禅的标志呢。” “什么?!” 素逸尖叫一声,立马被清凡捂住了嘴,示意他噤声。素逸慌忙点头,等清凡将手拿开,才小声问道:“怎么会啊?云祭禅?你别瞎说啊!” 于坤良把头侧到了一边,看着湖面上飘着的死尸,不说话。 宴如尘将清梦放在一旁,提醒道:“现在太阳落山了,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出来什么东西,大家说话还是需得小声。”停顿片刻后,看了看于坤良,又道:“坤良兄应该也是方才醒悟,一时难以接受。我们刚刚死里逃生,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需要商量如何从望水岭里出去。” 见他这么说,众人也不再逼问,纷纷叹气低头,思考怎么出去。关山羽在地上画了一会儿圈,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于坤良,随即“嘶”了一口冷气。 宴如尘见他反应有异,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夕阳的余晖下,湖面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恰好照亮了于坤良的脸庞,上面清晰地挂着两道泪痕。 众人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纷纷投去目光,待看清这一幕后,都陷入了沉默。 于坤良凝视着湖面,似乎是自言自语,轻声道:“湖里头,靠近苇荡那边的那个死尸,是我师弟。他家里特别穷,只有一口锅和一张床,来云祭禅拜师,从他们村子走出来走了整整三月才到。入门不过一年,听说宗门有难,便主动请缨来查看,不料次日便遭遇不幸。修道之路本就充满荆棘,生死难料,但是他死了之后,却又变成了那鬼东西,于是刚刚,我又亲手杀死了他一次。” 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众人,眼中满是凄凉:“你们问我,我怎么会知道?这群死尸里不仅有我的同门师兄弟,还有紫霄、玉宸宫的同修。我也以为这一切皆是魔族所为,但我怎么会想到,会突然看到那黑袍人身上居然有云祭禅的印记,你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还是长老印。所以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众人纷纷抬头望向于坤良,只见他已把头深深埋进臂弯,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反复呢喃着“为什么会这样”。 最先开口的金玉有些抱歉道:“抱歉,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别难受。” 四周一片沉寂,众人都还未从死里逃生的庆幸中松口气,如今又要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 内门弟子失踪的幕后凶手,和云祭禅有关。 不管是不是栽赃嫁祸,知道这个结论,已经很让人揪心了。 时间仿佛凝固,直到于坤良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宴如尘才缓缓开口:“这不是你的错。切勿伤心过度,当务之急,还需要好好商量如何出这望水岭。” 关山羽一听前半句话,心头不禁一紧,偷偷抬头瞥了宴如尘一眼,见他并未注意到自己,便又迅速低下了头。 金玉小心翼翼问道:“除了原路返回,还有什么路吗?” 素逸接过话茬:“是啊,若是…若不是魔族策划的这一切,他们发现我们没有死的话,不是会在半路伏击…” 话未说完,清凡立刻推了他的胳膊一下。于坤良在一旁,脸色更难看了。 宴如尘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牛皮纸地图,虽然经历了落水,但上面的标记依旧清晰可辨。他指着地图说:“大家来看一下,这里是我们进来的路径,位于北面。如果尝试从西面或南面离开,最终还是得回到北面的大路,那样可能更危险,特别是如果路上有埋伏的话。” 众人围拢过来,素逸抢先说道:“那么,为了避开原路,我们只能选择东面作为出口了。” 宴如尘点头赞同:“对,但走东面意味着我们要绕远路,先穿越望水岭两天,再通过水路返回。” 众人沉吟片刻,权衡利弊后,一致决定:“那就走东面吧。” 宴如尘颔首,道:“今晚,我们在谷底暂作休整,养精蓄锐。考虑到凶手可能得知灵鳖未能置我们于死地,会在谷底设伏,我们需先隐匿于苇荡之中,夜间不得生火,不得交谈,确保安全,待明日一早立即启程。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低声表示赞同:“好。” 确认完方案,众人便不敢马虎,立刻行动起来。于坤良虽然得知凶手和自己宗门有关,心绪难平,但是也擦擦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帮着金玉去抬谷雨。 关山羽跟在宴如尘身后,见他有条不紊的指挥,便回头看了一眼那灵鳖的尸身,心里油然有些安心。 原着里的宴如尘,是花了五日周璇,才只是将那灵鳖打趴下一次,从而认出他的魔族血脉传授他绝世武功的。 而现在,他们合力,居然可以将那灵鳖直接杀死。 关山羽摸摸自己心口,心想,是不是因为那秘术可以克制魔族的缘故,所以这灵鳖是被自己克制了能力有所削弱,但是宴如尘呢,自己靠近他的话,不是也会削弱他的实力吗? 关山羽偷偷的瞄了宴如尘一眼,突然有了想法,那后续宴如尘作战,其实自己应该离他远一些,不然可能战斗会更快结束也说不定。 所以说,就算抱大腿,也要保持距离。 关山羽想罢,靠着石头沉沉睡去。宴如尘确认大家都隐藏完毕,便也靠到石头上准备小憩一会儿,但是方才转身,却突然有些动不了。 他回头一看,袍角被关山羽压住了。他扯了两下,谁知衣服没有扯出来,倒是叫关山羽不舒服的又翻了个身,如此便把他的衣服压住更多。 宴如尘:”…“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还没露出太阳的脸,宴如尘就轻手轻脚地把还在梦乡里的弟子们一一叫醒。关山羽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但看到大伙儿都起身了,他也挣扎着站了起来。 大家从芦苇丛中悄悄出来,却见那灵鳖的身躯所在位置和昨日有些不同,惊恐之下,反应过来。 昨晚很可能真的有人来”清理“过。 宴如尘迅速反应,给众人打了个手势,大家便悄悄走进湖里,打算游到山谷对面的山崖边,从那边悄悄爬上去。虽然这条路跟原来的差不多,但那边有片茂密的灌木丛,爬上去绕过山崖半圈,就能按计划往东面走。 宴如尘经过灵鳖时,顺手抽出宝剑,干净利落地砍下它的一只爪子,装进随身的袋子里,绑在腰间,然后也下水了,走在最后给大家断后。 由于谷雨一直昏迷不醒,必须有人背着她一起走。考虑到男女之别,只得由金玉背着她上路,可是她自己毕竟也是个女子,背着谷雨游到崖边,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但即便如此也不肯放下谷雨。 关山羽看着她累的牙都快咬碎了,还在奋力背着谷雨爬着山崖,心里暗暗称赞。但是自己也是头晕的厉害,见他们都爬了大半段了,自己咬着牙才爬上不到五米,正恍惚间,突然脚下一滑。 关山羽心中一紧,本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自己,但是这在山崖上滑步不是开玩笑的,他脚上一没有支撑,身体便立刻重心不稳往下沉。 正当关山羽准备好憋气迎接自己即将掉进湖里时,突然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托住了他的屁股。 嗯? 关山羽猛地睁开眼,往下一看。 身下是宴如尘,一脸严肃地接住了他。关山羽方才滑步时,有些小碎石和灰尘落到宴如尘的脸上,宴如尘只是轻巧的摇头,晃掉这些东西,对关山羽小声提醒:”小心。“ 关山羽瞬间清醒过来,吓得脸色都变了,随即转身拼命往崖上爬。 众人落地后,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先在原地观察四周,确认没人后才悄悄地向东边前进。 望水岭的东面是一片辽阔的平原,几乎看不到什么植被,仅有的几棵树也显得无精打采。这里既没有鸟儿的歌声,也没有野兽的踪迹,整个平原光秃秃的,大家走在上面特别显眼。 但如果绕开这片平原,沿着树林走,至少要多花一天时间。权衡利弊后,大家决定还是直接穿过平原,不过得先伪装一下。 于是,大家找了个泥地,纷纷打滚,直到身上沾满了黄土,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这才赶紧起身,继续赶路。 由于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也没喝水,几人几乎没有任何力气说话,但还好因为众人修过心法,即便是十日滴水未进,也不会马上虚脱而死,如今只需要保存体力,只管赶路,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即可。 宴如尘在前面快步走着,心里盘算着必须在天黑前穿过这片平原,再穿过对面的林子。如今大家的脚程,倒是比他预想的快很多,只要过了林子,晚上能到对面的河边,顺流而下,再绕过一个平原,就能离开望水岭了。 他收起手中的地图,眉宇间严肃起来,他回头望了一眼众人有没有掉队,谁知回头数人头间,居然少了一个人。 宴如尘猛地停下脚步,素逸他们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问:“如尘,怎么了?” 宴如尘眉头紧锁,扫视了一圈队伍,问道:“关山羽呢?他怎么不见了?” 第92章 没药了 正午日头升至天空,高悬于顶,犹如璀璨金球镶嵌于蔚蓝苍穹,毫不吝惜地倾洒万丈光芒,将世界沐浴在耀眼炽热之中。大地遭其炙烤,宛若巨型铁板,每一寸都蒸腾着滚热之气,热浪汹涌,一波波席卷而来,令人几近窒息。 众人在一棵树下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关山羽。 素逸见到关山羽惨白着脸靠着树一动不动,立刻冲上前去观察他的情况,宴如尘本想提醒大家先保持距离,观察是否有中毒风险,但话音未落,素逸和清凡等人已迅速围拢在关山羽身边。 “山羽?山羽?你醒醒,怎么了?走不动了吗?” 素逸摇了摇关山羽的肩头,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清凡等人也紧紧围绕,形成一个关切的圈子。见关山羽被摇晃后缓缓睁开眼,宴如尘这才靠近。 关山羽被晃了两下,还真悠悠转醒过来,他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额上满是细汗,有些虚弱无力的看着面前众人,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抱歉啊,我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 金玉轻轻放下背上的谷雨,自己靠着树边喘气,边宽慰道:“没事儿的,我也累了,休息一会儿也行。如尘,你看行吗?”说着,她望向宴如尘,却发现宴如尘并未回应,正眉头紧锁地蹲在关山羽身旁,眼神专注地盯向后方。 金玉顺着宴如尘的目光望去,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就听于坤良在一旁低呼:“他…他背后怎么全是血?”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看向关山羽背后,只见树干上有一片湿润,初看以为是汗水,细察之下才发现竟是血迹。宴如尘立刻行动,轻轻扶着关山羽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让他侧身,过程中关山羽疼得轻哼了一声,但还是被宴如尘稳妥地翻了过来。这时,大家才惊觉,关山羽的后背衣物上赫然印着一大片血迹。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被偷袭了?”素逸有些不解的问道。众人听完惊吓不已,连忙起身戒备,观察附近是否有异常。 宴如尘目光凝重地审视着关山羽,毫不犹豫地开始解他的衣扣,沉声答道:“这伤怕是早有了,不是刚才新添的。” 关山羽意识有些模糊,感觉到宴如尘的动作,虚弱地抬手想要阻止,低语道:“别…别这样,这里还有女孩子在呢…” 金玉一听,急得直跺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什么男女有别!” 宴如尘没理会,已将关山羽的上衣脱下,让他转过身去,背部展露无遗。只见关山羽腰侧和后背缠绕着几圈浸透鲜血的纱布,触目惊心。宴如尘迅速解开纱布,只见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赫然在目。 应该是击杀那灵鳖时,被那灵鳖抓伤的,三道伤痕,深入皮肉,甚至能看到血肉下的白骨,伤口处似乎已经结过一次血痂,但是因为动作太大又牵扯了伤口,如今又在往外汩汩渗血。 而且宴如尘手中的纱布上,纱布上并未残留任何草药处理的痕迹。他沉声质问关山羽:“你为何没有处理伤口?” 关山羽的额头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听宴如尘说话都有些耳鸣,但是他问的话关山羽还是听清了,但关山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侧过头去,轻声说::“…不严重,我坐一会儿就好了,等下…” “为什么不给自己处理伤口?” 宴如尘面无表情的又重复了一遍。 关山羽被这话打断,抬头偷瞄了宴如尘一眼,见他神情严肃,心里一紧,连忙又低下头去。过了片刻,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药……用完了。” 众人一怔,说不出话来。 于坤良见状,立刻蹲下身:“我来背你,不能再动了,如果再牵扯到伤口,你会死的。” 关山羽垂着,手指颤抖着把纱布又往自己身上缠绕,惨白着一张脸,虚弱的小声道:“麻烦了…” “麻烦什么啊!我手上的破皮你都给我抹了药,你自己身上这么多伤口,怎么一点都不处理,就用纱布包着止血有什么用,要不是如尘发现你不见了,你在这里要么鲜血流尽死了,要么就是被太阳晒得脱水死了!” “坤良,你别这么凶。”金玉打断于坤良,道,“要不是山羽那些草药,我们几个不一定能从谷底出来。” 于坤良脸色通红,咬着嘴唇别过了头,道:“我知道,我不是凶他,我只是气…” 气那个黑袍人,为何偏偏和云祭禅有关,气自己明明是武宗大弟子,却连自己本门的师弟都护不住。而自己,却要靠一个医师舍命相救,才能逃出来。 众人沉默不语,宴如尘却已经动作麻利的帮关山羽缠好纱布,帮他把衣服穿好。于坤良见状,立刻道:”山羽,我来背你。” “不必了。”宴如尘打断他,边解下关山羽身上的包袱递给于坤良,一边说道,“还是我来吧,他是我宗门的弟子,怎能让诸位费心。只是这包袱,就有劳你帮忙携带了。” 于坤良接过包袱,朝他点点头。关山羽仍有些恍惚地躺在地上,看到宴如尘靠近,本能地想要躲避,手却被宴如尘稳稳抓住。宴如尘将他轻轻拉向自己,轻巧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将关山羽背起,轻声道:“要是觉得疼,随时告诉我。” 卧槽?宴如尘背他? 关山羽本来都已经快虚脱了,突然被吓醒了,连忙挣扎道:“我..我自己走,我现在有力气了。” “你有啥力气啊,你现在脸白的像死了三天似的,你好好歇着吧,放心,我们一定带你出去。”素逸在一旁道。 清凡看他一眼,道:“话糙理不糙,但你这话,也太糙了。” 宴如尘回头,见关山羽一脸为难,没有理会他的拒绝,将人背在背上放稳后,便对众人说:“继续上路吧,尽量天黑前到河边。” “好。”众人回应。 许是关山羽这舍己为人的精神感染了大家,接下来的路程大家的精神气更足,脚程也更快。为了尽快赶路,金玉也不纠结男女有别,把谷雨托付给苏本致背着,方便尽快前行。 一行人迅速穿越开阔的平原,紧接着又毫不停歇地穿梭于茂密的森林之间。尽管行进速度飞快,宴如尘却始终保持着稳健的步伐。关山羽起初被他背着,心里还有些忐忑,不敢动不敢说话,但也许是身体早已到了极限,也许是宴如尘的背确实很舒服,不消多时,关山羽便倒在宴如尘背上,沉沉地睡去。 宴如尘一路都在认真看路,凭借着脑海中的地图路线的记忆往那河边靠近。他察觉到身上的人本来还撑着自己的身子,保持着和自己一定的距离,但是慢慢的,他就明显感觉到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倒头靠在自己背上。 宴如尘回了一下头,关山羽的脑袋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动不动,气息微弱,他心里沉了一下,小声问:“山羽?”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他。 宴如尘脚步顿了一下,提高了音量,又问:“关山羽?” 后背的人终于动了一下,小声道:“在,我还活着…” 宴如尘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道:“别睡,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关山羽扯了一下嘴角,似乎笑了一下,他记着自己接受过那秘术。 当时怎么说的来着,说自己在致命时可以救他一命,应该没这么容易死的。 不过他觉得此时气氛应当有些凝重了,便想缓解气氛,但脑子已经有些不清明,胡乱回道:“不会的,要是真醒不过来…就把我丢海里吧海葬吧,听过海底有美人鱼,还有亚特兰蒂斯,我死了说不定可以看到…” 关山羽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堆自己也记不清的话后,再次陷入了沉睡。宴如尘听后,眼神凝重了几分,抓紧了关山羽的腿,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从东面出望水岭,确实是个正确的决定。 一路上畅通无阻,他们轻松地穿越了森林。原本计划夜宿林间,但看到宴如尘背上虚弱至极的关山羽,众人瞬间振奋,决定连夜涉水渡河,继续向出口挺进。 当关山羽再次醒来,已是次日清晨。他恍惚间记得自己好像又被泡在了水里,不过似乎不是死了被宴如尘丢掉,因为他还被宴如尘背在背上,正骑着他过河,迷迷糊糊间,关山羽还不忘提醒他: “受伤不能碰水啊,好的慢…” 宴如尘似乎回了一句什么,不过关山羽忘了,再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稳稳地趴在宴如尘背上,不过此时已经到了陆地。 他们似乎是到了一处山路上,景象已经和望水岭内部完全不同,宴如尘他们也没有在走路,而是坐在了山路的一边,似乎是在休息。 不过即便如此,关山羽仍被宴如尘挂在身上。 关山羽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眯缝着眼打量着周遭,嘴里已经干的冒火,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正疑惑间,突然听见车轮辘辘声由远及近。 一辆货车沿着崎岖的山路驶来,车夫挥舞着马鞭,急促地赶路,远远的看见路边坐着几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本来想当作没看到走开算了,但是一想到家里娘子还有三个月临盆,想着不如积点德。 他驾车靠近,停下马车,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丢在他们面前,道:“这两个铜板,你们留着去买馒头吧。逃荒得往南边走,我们镇子不富裕的。” 宴如尘一行人望着突然出现的铜板,一脸茫然地抬头望向车夫。那车夫见他们几个傻愣愣的样子,估计他们是脑子也不太好,于是没有说什么,便打算继续赶路。 也就在这时,车夫不经意间回头间,目光恰好落在乞丐中领头男子背上之人的脸上。那人缓缓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让车夫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失声喊道:“山羽?!” 第93章 npc返场 立清河边,开了一家小吃铺子,名曰“李记小食”。 店面虽小,但内外加起来也能摆下近十桌,供食客享用。 老板娘身着围裙,正忙着从大锅中捞起一颗颗因沸水而膨胀得圆滚滚的大馄饨。热气蒸腾中,她麻利地将馄饨盛入盘中,旁边一位男子迅速上前,用布包裹住滚烫的盘子,掀开帘子步入店内,高声吆喝:“热腾腾的馄饨新鲜出炉啦!” 素逸一行人见状,连忙摆手表示:“够了够了,实在吃不下了。” 李启将盘子稳稳放在桌中央,目光落在正埋头苦吃的关山羽身上,笑道:“既然做了,就都吃光,别浪费了。看山羽这架势,还没吃饱呢。” 说着,他向门外示意暂停煮制,随后转身找位置坐下。经过宴如尘时,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轻撇嘴角,最终选择坐在关山羽旁边,斜睨了宴如尘一眼,转头对关山羽说:“山羽,你这是有几天没沾荤腥了?饿成这样?” 关山羽咽下一个馄饨,伸出手指比了个三,想想好像不对,又比了四。 李启放下肩头的抹布,先擦了擦手,然后轻轻捏了捏关山羽的胳膊,见他疑惑地抬头,便叹了口气说:“真是作孽,你瞧瞧你,比上山前瘦了一圈了。方才郎中给你检查的时候还说呢,你这身上的伤也忒多了,你怎么活下来的。” 关山羽擦擦嘴,回道:“我现在是正儿八经修道的,说是五六天不吃饭,也不会死。” 宴如尘坐在对面,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扯起,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似乎对关山羽的话不置可否。 李启注意到宴如尘的反应,悄悄靠近关山羽耳边,眼睛还不忘瞟向宴如尘,压低声音说:“那你怎么跟他下山啊,你不怕他暗算你?你看他腰间挂的什么东西,是个人头吗,你小心着点这小杂种啊。我遇到你们的时候可看得仔仔细细的,这小子把你放在身后当坐垫呢。” 关山羽疑惑的抬头,咽下口中的馄饨,看向宴如尘,不解的思考方才李启的话。 把他当坐垫? 这时,屋外传来轻响,一位女子掀起帘子步入屋内。李启见状,连忙起身迎上前去,桌上的众人也纷纷起身,礼貌地向她点头问好。关山羽则热情地招呼道:“弟妹好,快请坐,别忙了。” 原来,李启自下山后便在此地开设了这家小吃铺子,专门供行人吃食。昨晚他去隔壁镇子采买,早上回来时正好遇到方才从望水岭逃出来关山羽等人,于是便将他们带回了这里。 李启刚认出关山羽时,关山羽还是有些神志不清,听其他弟子描述了关山羽的伤势,于是马不停蹄赶回来后,立刻便去镇里找了郎中来看,不仅如此,顺道将其他弟子的伤势也检查了一遍。 不过说来神奇,关山羽经过包扎后,仅仅休息了一个时辰便苏醒过来,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嚷着肚子饿。于是,李启赶紧吩咐妻子秋灵准备饭菜,让大家先填饱肚子。 此时进来的女子,正是李启的妻子,叫做秋灵。她礼貌地向众人行礼,显得有些腼腆,轻声问道:“各位仙师好,衣服穿着还合身吗?” 几人狼狈到达时,衣衫褴褛,李启夫妇赶紧从柜中取出几套朴素的麻衣让他们换上,虽不华丽,却比之前的破衣烂衫好了许多。众弟子连声道谢:“衣服很合身,多谢老板娘。” 秋灵腼腆一笑,关山羽见她有些害羞,忙提醒李启道:”你快别让你娘子站着了。这都快临盆了,得好好休息休息。” 李启连道“是是是”,小心翼翼地扶着秋灵坐下。秋灵略显尴尬,轻声对关山羽说:“其实还有三个月才到产期呢…” 关山羽闻言一愣,金玉在一旁好奇地问:“姐姐肚子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要等三个月?” 李启笑着解释:“是啊,不过我们家娘子怀的是双胞胎,所以肚子显得大些。” 众人恍然大悟,关山羽推了他一下,调笑道:“你小子好福气啊,下山半年就娶到貌美贤妻,还一下子怀上双胞胎?” 李启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笑着,秋灵更是羞红了脸,低声道:“仙师别笑话我了…” 关山羽道:“弟妹不用客气,我和李启是发小,你不介意的话叫我山羽就行。” 秋灵腼腆的应了一声“好”。素逸在一旁热闹看得起劲,道:“这李兄比我还小一岁呢,居然孩子都快出生了。诶,山羽,你要是不入天璇,是不是也会这么早早成亲了?” 李启一愣,关山羽倒是没反应过来,接道:“也不会吧,老婆哪有这么好找,你以为像秋灵这样贤惠的女子,满大街都是啊,况且…” 卧槽,差点忘了,我是个断袖。 关山羽心里有点发虚,偷偷瞄向宴如尘。宴如尘正静静地坐在一旁品茶,安静的听他们谈话,见关山羽看过来,也把头偏去看他。 但是目光即将交汇一瞬,关山羽立刻偏过了头。 “况且什么呢?后面的话怎么不说了?”素逸好奇地追问。 关山羽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说:“况且现在都已经一心修道了,我可没那些杂念。” 李启噗哧一下笑出声,引得关山羽立刻回头瞪他。李启赶紧捂住嘴巴,连连摇头表示不会说出去。关山羽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享用他的馄饨。 这时,李启想起了什么,对关山羽说:“对了,山羽,上午我去找郎中时,跟李康他们提了你在这边。他们店里正忙,说要晚点再来看你。” 关山羽有些意外:“你们都没回凤萍村啊?都在这里?” 李启解释道:“凤萍村那边做小本生意太难了,所以我们几个就合计着搬到镇上来,这边靠近官道,生意好做些。” 关山羽点点头,又问:“那李康他们现在都在忙些什么呢?” 李启回答道:“李康开了家面馆,生意还不错;杨师和他夫人则合伙开了个布店,专门给陈傅提供布匹,陈傅再做成衣服去卖。” 关山羽若有所思,正想着这事,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热情的招呼声。 “哟,这刚到就听到人喊我名字呢?” 门外掀开帘子,正是李康,手里还提着一盒糕点走进来,笑眯眯的看着屋内众人。随后,陈傅紧跟着李康的步伐,边走边开玩笑说:“看来是我们山羽念着我们了?” 关山羽闻声探头向外看,只见除了李康和陈傅,杨师也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走了进来,一见关山羽便热情地喊道:“山羽!真是好久不见了!” 关山羽有些兴奋的起身,朝他们挥手:“都来了啊!好久不见,杨师,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杨师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李启眼疾手快地搬来凳子,招呼大家坐下。待众人落座后,才看到一旁还坐着个宴如尘,瞬间他们脸色都垮了。 这人怎么也在? 关山羽见状,连忙轻咳一声,小声提醒道:“如尘可是救了我一命,你们别这样。” 李康几人疑惑地看向关山羽,李启在一旁悄悄补充:“才不是呢,他之前还用山羽当过坐垫。” “啊?”李康几人不可置信道,看向宴如尘的表情都扭曲了,关山羽立刻严厉的又咳嗽两声,小声道:“没有的事!” 其余弟子看他们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似乎是在讨论宴如尘,于是又狐疑的偷偷去瞥宴如尘。 宴如尘倒是全程云淡风轻,未置一词,安静的在一旁喝茶发呆。李启见状,问道:“山羽,我早就想问了,你和宴如尘,现在关系很好吗?” 关山羽一愣,转头去看宴如尘,见他虽听见了却沉默不语,只是盯着茶杯出神。关山羽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 朋友吗?好像不算,他们好像没有这么熟,起码宴如尘对他是有防备的。 那就应该是… “他是我领导。”关山羽道。 这话一出,周围的弟子纷纷转头,一脸困惑。关山羽见状,解释道:“如尘现在是天剑阁的代理掌事,而我只是个普通弟子,他自然就是我的领导了。” 众人听后,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倒是李启众人,有些不可置信的想:这小杂种现在居然爬到山羽头上去了? 当事人宴如尘对此并未置评,嘴角扯了一下,偏了一下头,似乎是笑了一下。为了避免尴尬继续蔓延,关山羽赶紧换了个话题,看向杨师带来的姑娘,问道:“这位就是弟妹了吧?” 杨师笑着回答,脸上的肉随着笑容轻轻颤动:“是啊,我们上个月刚成亲的。” 关山羽稀奇道:“上个月才成亲?那弟妹看着,也已有身孕了吗?” 说罢,李启众人立即笑作一团,关山羽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们,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杨师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道:“没怀孕,我俩就是纯吃胖了,阿念现在才十四呢,怀孕也太早了。” 众弟子惊异的看着他,关山羽拍拍手,赞叹道:“才十四就被你拐到手了?杨师,你可真禽兽。” 众人又在铺子里叙了一会儿旧,李启等人便好奇关山羽他们此行下山的目的,因为去望水岭是保密任务,所以大家也只是统一口径说是下山除妖。 李启等人对除妖之事充满好奇,询问起妖魔的形态、除妖之法以及如何防范遭遇。众弟子则乐此不疲地分享自己惊心动魄的除妖经历,讲述那些妖物的可怕与自身化险为夷的智慧与勇气,铺子内欢声笑语不断,气氛温馨而热烈。 不过关山羽一直注意到,宴如尘从始至终没有说话。 第94章 失踪之人 今天外面的天气说变就变,早上还阳光明媚的,一到晚上就阴云密布,看起来要下雨了。 阿念边听他们聊天,边不经意地望向窗外,发现风已经刮起来了,还飘起了细雨点。她赶紧悄悄拉了拉杨师的袖子。杨师转头一看窗外,惊得一拍头,急忙说:“各位,咱们得散了,我家的布还晾在院子里呢,这雨一下全得泡汤,我得赶紧回去收。” 众人见状,连忙应和,杨师匆匆和大家告别,拉着阿念就往家赶。 李启看着杨师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关山羽:“山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宗门啊?” 关山羽想了想,又看了看没吭声的宴如尘,回答道:“差不多明天就得走了,不能拖太久。” 李康听后叹了口气,感慨道:“这一走,咱们几个兄弟下次聚首又不知何时了。”关山羽听了,只是默默低头,没说什么。 这时,平时话不多的秋灵突然开口提醒:“你们明天上路的话,路上可得小心,最好别让人知道你们是修道之人。” 这话一出,众弟子都愣了愣。金玉最先好奇地问:“秋灵姐姐,这是为何呀?” 秋灵看了看李启,又望向门外,压低声音说:“最近几个月,不少人莫名其妙就失踪了,还是小心为妙。” 众人一惊,当她说的是望水岭一事。 素逸几人立刻打着哈哈道:“这样呀,那确实得注意,哈哈,多谢秋灵姐姐提醒。” 李启他们见众弟子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于是复又解释道:“我知道你们修道嘛,总是要去对付些神神鬼鬼的,有些弟子对付不了,死伤也难免。不过我娘子想说的是,你们不要提自己是修道之人,是因为最近有许多反动修仙的人士,他们莫名失踪了。” 众弟子闻言,面面相觑,一脸困惑。 弟子在望水岭失踪一事已经目前多少有了眉目,明确了那些失踪的弟子们,无论是被绑,或是主动进入,都是成了那黑袍人以及拿灵鳖吸取法力的盘中餐了。正因有此推论,主要是各个宗门内部给的情报显示,失踪的都是一些有修为的内门弟子,所以将此案凶手的目的推论为是“吸取他人法力,助力自己变强”。 但是居然也有其他人失踪吗?如果是反动修仙的人士,不就是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失踪,莫非也和望水岭一事有关? 于坤良有些焦急的问道:“李启兄,能否详细说说?” 李启点头,目光扫过窗外确认无恙后,压低嗓音,和各位娓娓道来。 原来,李启等人在此处开了小铺做生意,主要是接待来来往往的商客。因为见识的人多了,一些奇闻轶事便也听的多了。才知道这世间除了一些向往崇拜修仙的人士,同样也存在一些反对修仙的势力,这些人会在民间私下聚集,发表反动言论,意图推倒修仙门派。 “其实本来我们知道了,也没什么要紧的。这种反对的人士,就像是有些人站队甜豆腐脑,有些人站队咸豆腐脑一样,有人喜欢这个,有个却喜欢那个。况且他们也不敢真的高谈阔论,只是私下偷偷搞小动作抹黑各大宗门,所以仙家的弟子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太计较。不过因为我们都是去仙山拜过师的,所以有时看到这些人士啊,就比较关注一些,也就是这个月吧,发现了个奇怪的事情。” 众弟子认真听着,李启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有些人反动修仙,一直没事,该上街上街,该鼓动鼓动,但是有些人在街头参与反动,第二日立刻不见了。光我们镇子上,就不见了三个。” 关山羽问:“不见了的意思是,失踪了?” 李康在一旁附和点头,道:“就是失踪了。” 众弟子听罢,陷入沉思。倒是一直沉默的宴如尘,在一旁突然开口问道:“如何判断就是失踪了,很可能是随着反动势力去了别处,或者是出远门了也不一定?” 李启等人见他开口,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瞥他一眼懒的解释。关山羽在一旁猛地咳了几声,以眼神示意他”不要这样,态度好点“。 李启见状,这才勉强开口,解释道:”你当我们傻啊,我们当然知道了,既然说他们失踪了,肯定不是乱说的。那些人可都是镇上的老住户,世代扎根在这里,哪会轻易离开还不打招呼。就算真要走远路,也会留下书信报个平安。就失踪的有两个,之前还说要跟咱们一起去天璇拜师学艺呢,结果说没就没了。山羽,你还记得赵丰收不?小时候总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的那个,鼻涕挂得老长的,和宴…咳,你记得不?“ 关山羽蹙起眉头,心里咯噔一声。 他可是去了仙缘村才穿越来的啊,什么小时候的npc这哪里记得住。 不过他还是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李康见状,连忙把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说:“就是他,街口那家铁匠铺的,已经失踪半个月了。他娘子报了官,找了十多天都没消息。” 众弟子蹙起眉头,互相看看,李启接着小声补充:“最近有人对修仙者颇有微词,还怀疑是你们在报复。大家出门得低调点,我早上带你们回来时,都说是乡下亲戚来访,免得惹麻烦。” 关山羽点头应和,又瞥见宴如尘正低头沉思,便转身朝李启他们礼貌的道了谢。 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声闷雷,“轰隆”作响,天色愈发阴沉,预示着大雨将至。李康猛地想起家中窗户未关,担心雨水进屋,想来叙旧也差不多了,连忙起身道:”山羽,外头可能要下大雨了,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休息,听李启说你伤的很重,这饭吃完,就赶紧去歇息吧。“ 关山羽点点头,道:”好,你快回去吧,我看这雨马上下来了。“ 李康边往外走,边不忘叮嘱李启:“李启,山羽他们就交给你了,有啥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李启边送他,边笑道:”你放心我肯定会叫你的。“ 大伙儿笑成一团后,众弟子欢送李康到门外,他趁着细雨未至,匆匆踏上长街,身影很快融入了街尾的暮色中。 李启回头招呼众人继续坐,秋灵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语几句,他立刻一拍脑门笑道:“哎呀,差点忘了大事!”众人一脸疑惑,他连忙解释:“我娘子提醒我,鸡舍的屋顶还没修完,怕雨淋了鸡。我先去处理一下哈,你们继续吃,吃完直接上二楼歇息,床铺都备好了。桌上的碗筷留给我们收拾就好。“ 众弟子还来不及道谢,只见李启已掀帘冲向后院。留下秋灵,她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关山羽见状,温和地解围道:“弟妹,你身子不便,先去歇着吧,我们吃完也会上去的。” 秋灵羞涩一笑,微微欠身:”诸位的衣服我已经洗净烘干了,这就去帮你们放到房间里。“ 金玉连忙站起:“秋灵姐姐,你别忙活了,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相携走到后屋去,前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关山羽见自己面前还有七八个馄饨没吃完,便坐下继续吃起来,想快点吃完快点去休息。 宴如尘倒是从到了这里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眼神飘忽不知在思考什么,关山羽也不知他是不是也对李启等人不满,毕竟从前也是欺凌过他的。只盼李启他们这次帮助了他一回,他后面千万不要对他们下手。 其余弟子倒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素逸最先打破了沉默,道:”山羽,我刚就一直想说。你虽然看着武力一般,但是恢复的真快啊,你这伤的这么重,上完药休息一个时辰就又能活蹦乱跳了,你瞧瞧苏本致,伤了喉咙吞了起码一斤的药粉了,现在还是一点声音发不出来。“ 苏本致在一旁突然被点名,脸尴尬了一瞬,有些抱歉的拱了拱手,表示见笑了。 关山羽咽下一口馄饨,偷偷的看了一眼宴如尘,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尬笑两声,埋头吃东西。 这为什么恢复的快,不就是因为加了四十年修为呗。 清凡拿着一把勺子,在碗里搅着汤汁,看关山羽这小动作,有些好奇的问道:”山羽,我发现你好喜欢偷偷去看如尘兄啊。“ 关山羽一愣,宴如尘随之把头转过来,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卧槽,下意识的心虚被发现了。 关山羽反应迅速,回道:”我是被如尘一路背出来的,我昏迷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有拖累你们,所以我有点…那啥。“ 他一时没想出具体形容,但是其余弟子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点头表示理解,宴如尘没什么表情,但语气温和回道:”互相帮助应该的,不要放在心上。“ 关山羽心虚了吃完最后一个馄饨,点点头继续默不作声。一旁的于坤良突然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众弟子疑惑看他,清凡问道:”怎么了?“ 于坤良继续搅着碗里的汤汁,道:”不知道明日回了宗门,该怎么办。“ 第95章 独处 众人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坤良作为大弟子,如今出行队伍仅剩他一人,始作俑者还很可能是自家宗门,这如何叫人承受。 苏本致拍了拍他的肩头,虽然说不了话,但还是鼓励的看着他。其他人见状,也试图寻找安慰的话语,却显得有些笨拙。素逸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带着几分自嘲说:“我们玉宸宫那帮小子,一个个非来不可,说是不来夜里都睡不着。结果一到望水岭,连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最后还是跟着雨霖台的女修才摸进去的,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于坤良苦笑回应:“说来也巧,我那几个师弟也是,刚从坞子尖回来就嚷着要去望水岭探险,拦都拦不住。结果那边真出事了,他们来了之后……唉,不提也罢。”话说一半,情绪又低落下来。 关山羽察觉气氛再次变得沉重,宴如尘则在一旁静如止水,不发一语。为了缓解尴尬,关山羽干脆自我调侃道:“哎呀,你还别说,我这吃饱饭了吧,头又开始晕了。要不咱们上去睡会儿?“ “又晕了啊?我就说你没这么快好,八成就是咱们几天没吃饭给饿醒的。“身后的屋子里帘子被掀开,金玉和秋灵抱着一堆暖烘烘的衣服走出来,道:”咱们这些衣服都破的不行了,难为秋灵姐姐洗干净,明日回去都得带上,不许丢掉啊。“ 弟子们各自领取了衣物,纷纷向秋灵表达感激之情,弄得秋灵小脸通红,羞涩地连连摆手说:“不用客气,真的不用。” 大家把衣物安置妥当后,便麻利地开始收拾碗筷,清理现场。刚忙完,外面已是大雨倾盆。弟子们细心地关好门窗,确保小铺子内干爽。这时,李启刚从鸡舍忙完回来,见大家已用餐完毕,便领着众人上楼去休息。 这间铺子虽小,但二楼却别有洞天,设有几间温馨的小房间,专为过往客人提供休憩之所。虽然房间不大,设施也朴素,但相比起望水岭那几天的风餐露宿,这里简直就是天堂般的享受。 由于关山羽当时被送来时昏迷不醒,郎中只为他处理了伤口,却未能顾及其他。因此,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已沐浴更衣,焕然一新,就剩他一个还是蓬头垢面的。 关山羽觉得自己这新衣服刚穿上,又臭烘烘了。 虽说关山羽嫌弃自己归嫌弃,又不敢麻烦李启夫妇。但那二人看出关山羽想洗澡,赶紧找了套干净衣服,半推半就地让他去一楼浴房洗澡。关山羽虽然嘴上推辞,可一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最终还是拿着衣服去了。 考虑到伤口不能沾水,他只能在水桶里舀水,小心翼翼地擦洗身体。尽管如此,洗完之后,他还是感觉无比舒畅,仿佛重生了一般。 回到楼上,发现房间分配得刚刚好。有两间空房,一间小的给金玉和谷雨,正适合两人住;另一间大的,则摆着四张床拼成的大通铺,是男弟子们的地盘。 上次睡这种大通铺时,还是去天璇拜师时,和宴如尘他们一起住的,没想到过了一年多,还是和宴如尘一起住。 关山羽走进房间,素逸他们几个已经很有默契地占据了其中三张床,特意为他留了另一张。他环顾四周,发现宴如尘不在,心里琢磨着,那剩下的空位,应该就是留给他和宴如尘的? 艹… 让他和宴如尘一起睡,他可没这个命! 关山羽站在门前,有些不敢进去,头发还湿嗒嗒的滴在屋外的门板上,而屋内的其他人早已因为劳累呼呼大睡起来。 正巧李启从一边的楼梯上上来,手里抱着个枕头,正好看到关山羽站在门外发呆,便好奇走过来,问道:”山羽,怎么了?“ 关山羽回过神,瞧见一旁的李启,见他手上的东西,不答反问:”你拿个枕头做什么?“ 李启低头看了一眼,回道:”我娘子腿总是酸,睡觉睡不踏实,我给她拿这个垫脚。“边说边把头往屋子里看,见到屋内睡熟的几人,瞬间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道:”他们留了床让你跟宴如尘一起睡啊?“ 关山羽点点头,有些麻木问道:”宴如尘呢?” 李启脸瞬间变得有些嫌弃,压低声音道:”那小杂种趁你洗澡出去了一趟,不知道存着什么坏水呢,你快上床歇息,千万别和他一起睡啊,那小杂种身上不知有什么传染病呢。我等会儿下去把门锁了,叫他回不来…” “别别别。“关山羽苦笑道,”我们现在是同门弟子,你别这样叫他了。你快去睡吧,我马上也睡了,弟妹还等着你呢。“ 说罢便捂着李启的嘴,生怕他嘴里再说出些什么话叫宴如尘听了不好,推搡着把他推到隔壁屋,贴心的帮他掩上门,还不忘提醒:”你别锁门啊,万一他回来敲门还得麻烦你去开,我这就去睡了。“ 说罢,别立刻关了门,不给李启反驳的机会。 但是真到了屋子里,看着那张空床,关山羽也不敢真的过去躺着。他怕宴如尘回来看到他占了床,会不好意思上床入睡随便在椅子上将就一晚,又怕宴如尘看到自己不上床睡觉,还以为自己嫌弃他。 难搞。 关山羽抓了抓脑袋,看看桌子,想到什么,便走去在桌前坐下。 宴如尘回来时,屋外雨下的已经非常大了。 虽然李启看不惯他,但他的妻子却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见宴如尘要出门,连忙从后院取来蓑衣递上。宴如尘感激地接过,匆匆离去,再回来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本来他以为,按照李启对他的态度,他回来必定要吃个闭门羹。但谁知他试探的推了一下大门,发现居然没锁。 二楼的隐隐还有灯光亮着,宴如尘心中暗自奇怪,难道李启今天转了性,特意留门等他? 他抖了抖蓑衣上的水珠,挂在门边,驱散了身上的寒气,随后踏上二楼。虽然并不打算与众人同眠,但想到有人为他留了灯,出于礼貌,他还是决定上去看看,顺便把灯熄了。 不过他推开门后,并没有看到如预想中的所有人都呼呼大睡的场面。 因为关山羽正坐在桌旁,嘴里叼着线头,瞪大眼睛,一脸惊奇地望着他。 “你回来啦?”关山羽压低声音打招呼道,并指向一旁的床铺,“床铺秋灵已经帮你整理好了,快去休息吧。” 但宴如尘没有往床边走,而是走向关山羽,看着他桌上的针线和衣物,有些不解问:”你在做什么?” 关山羽低头看了看,回答:”缝衣服。” 宴如尘眉头皱了一下,问:”缝它们做什么?“ 关山羽”哦“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这些衣服确实很破不能穿了,不过秋灵今天下午怀着身孕还帮我们把它们洗干净,我想着或许缝补一下,以后还能应急穿穿。“ 宴如尘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些衣服,正是他们从望水岭出来时身上穿的那些,此时已经被秋灵洗干净,烘干叠整齐一件件摆好,但是又被关山羽拿出来对着上面缝缝补补着。 他没直接回应,只是侧头审视着关山羽手中的针线活,片刻后,带着几分好奇问:“山羽,你居然还会这针线活?” 关山羽头也没抬,专注地缝着,答道:“就懂点皮毛。小时候淘气,衣服总被划破,我妈补多了就烦了,干脆教我自己动手。从那以后,衣服破了都是自己解决。” 宴如尘闻言,嘴角微扬,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却未再多言。他没有立即就寝,而是走到桌子的另一侧坐下,取出腰间的清梦,开始细心地擦拭起来。 关山羽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偷看宴如尘。宴如尘只是坐在一旁,低头认真擦剑,也并未有休息的意思,关山羽觉得他可能和自己一样,都觉得两人一起睡别扭。 于是关山羽便决定,先把衣服缝好,等会儿就装作累的不行,趴在桌子上睡着就好,这样两个人都不会尴尬。 屋外虽然天已黑透,也不过是因为下雨的缘故,现在才酉时,他倒是没有多少睡意。关山羽又缝好一件,满满意地举起细看,左右端详后,觉得领口似乎有些歪斜,正欲放下重缝,余光间,却见宴如尘朝他这边看过来。 关山羽放下衣服,也望向宴如尘,这才发现宴如尘不知何时已停止擦剑,双手抱胸倚墙而立,大半身影隐于暗处,似乎是观察他好久了。 “怎么了?”关山羽不解地问。 宴如尘并未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先落在关山羽手中的衣物上,关山羽有些疑惑的低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手上这衣服就是宴如尘换下来那件。 他立刻道歉:“抱歉啊,没经过你允许…” “无妨。” 道歉的话还未说完,宴如尘已经先行将他打断,目光淡淡的看向关山羽,但是关山羽心里却像打鼓似的。 你要是不介意,你干嘛这个表情看我? 宴如尘见关山羽一脸做错事似的表情,轻笑了一下,看着桌上的衣服,解释:“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娘以前也会在油灯下给我补衣服。” 关山羽一怔,有些迟疑看向桌上的那件衣服。 宴如尘说的娘,应当就是在幻境里看到的那几位女倌人。 再看向宴如尘,他表情已经变得有些沉默,应当是触景生情,想她们了。 虽说这群女倌人生活在烟花之地,但是却把宴如尘照顾的很好,教他认字,记得他喜欢的吃食,还会替他缝补损坏的衣服…那几位女子和宴如尘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应当算的上是宴如尘生命里不可多得的温暖时光吧。才叫他这时候触景生情了。 关山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衣服,想起原着里,宴如尘在青楼被毁后便失去了依靠,流落街头,与狗争食,生活艰辛,饱尝人间冷暖。即便后来有幸加入宗门,也未能逃脱排挤的命运,直到靠着并不为人所知的努力,才在这世间努力的站稳脚跟。 关山羽神色慢慢惆怅下来,缓缓道:“你娘她,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 宴如尘眼帘微垂,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我没有爹娘。她们算我姐姐吧,那时,她们也不过比我大上十岁罢了。” 第96章 发芽 关山羽沉默片刻,察觉到了宴如尘话语中的失落。 确实,那些同样年轻、身份不被社会接纳的烟花女子确实没比他大多少。只是在他被亲生母亲“抛弃”后,将他从命运的边缘拉回的人。 因为职业并不体面,在这个时代被人耻笑践踏,几个不比宴如尘大多少的姑娘,跌跌撞撞,含辛茹苦的把宴如尘拉扯大了。 只有作为作者才知道,宴如尘的爹娘并不是不要他。只是当年在面对仙门对望水岭的围剿中,他们已是无路可退,只能拼尽全力将宴如尘送出险境,自己则不幸丧生于仙门之手。 人在晚上总是容易感性,宴如尘这突如其来的感触是这样,关山羽也是这样。 本来话题到这里,便不适合再继续了,可是关山羽想了想,还是对宴如尘宽慰道:“你的亲生父母,应该也是迫不得已,才丢下你的。” 宴如尘闻言,眼神微微一凝,深邃地望着关山羽。 关山羽继续道:“我听闻你是在寒冬腊月天,在村口的树下的一个菜篮子里被捡到的,当时你身上全是菜叶子掩着,但是衣服下面却塞着两根金条,如果你父母真的想弃养你,何必要放金条。无非就是希望有人找到你时,能看在金条的份上好好照顾你,若不是真的无路可走,他们一定不会放弃你的。” 宴如尘微微眯起眼睛,沉默了许久,抱在胸前的手指似乎是无意识的收缩,缓缓问:“一定不会?” 关山羽点点头,抿嘴一笑,道:“是啊。毕竟你长这么帅,谁看了不喜欢?” 宴如尘瞳孔微缩,愣了一下,停顿数秒,才慢慢偏过头去,嘴角一扯,终于是笑了一下。 关山羽见他这大半夜emo终于是有些被哄好了,也跟着笑了一下,想着既然好不容易从望水岭死里逃生,就不要再这么死气沉沉了,于是便活跃气氛道:“你姐姐她们之前给你缝衣服,会缝什么图案吗?” 宴如尘闻言回头,脸上表情已经恢复自然,却没理解关山羽的话,偏了一下头。关山羽解释道:”比如在这个口子上缝个金元宝什么的?” 宴如尘似乎真的回忆了一下,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下来,缓缓道:”有时会缝小猫,小狗,乌龟什么的…” 关山羽看着宴如尘这难得的温柔表情,但是却有些为难,小声道:“都这么难啊?有没有简单一些的?” 宴如尘看向他,似乎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答:“当然,偶尔也会缝一些花花草草。” 关山羽“哦”了一声,便从针线盒子里找出两扎线团穿针起来。宴如尘没有看懂他的意思,只是见他在自己的衣服上忙忙碌碌的穿针、缝合,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关山羽在他的衣服上绣花。 一朵看不出品种,但是有五片花瓣两片叶子的小花。 针线的主人恰逢这时抬起头来,举着他的衣服朝他献宝似的展示那朵小花,还不忘小心的问一句:“是这样的吗?” 宴如尘愣了一下,对上关山羽那双充满期待且亮晶晶的眼睛,可是低头一看,那衣服上的花朵,针脚歪歪扭扭,黄瓣绿叶,搭配得既突兀又显俗气。 他凝视着那朵黄花片刻,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苦笑,随即侧过脸去。关山羽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追问,便听宴如尘冷漠无情评价: “难看。” 切。关山羽瘪了一下嘴,低头看看手中的作品,心道也还好吧,就是有点歪,毕竟自己又不是绣花高手,他哪有司鸿音那技术。 当宴如尘再次转过头时,只见关山羽已经开始动手,正小心翼翼地拆除那些刚绣好的细线。宴如尘本想劝阻他别费力气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见关山羽又穿好了针,正打算对那花朵进行改良。 宴如尘无奈地摇了摇头,靠回墙壁,斜倚着,静静地看着关山羽忙碌的身影。 屋外,细雨如织,偶尔夹杂着几声清脆而沉闷的雷鸣与电光,雨水轻拂,气温渐凉,街头传来行人寻觅避雨处的急促脚步声,踏水声清脆悦耳。 屋内,一盏昏黄的油灯下,光影斑驳,两个少年并肩而坐,一人低头,手执针线,细心修补衣物,另一少年在一旁默默相伴。窗外,雨滴轻敲瓦片,发出悦耳的声响,随后悠然滑落,滴落在窗台上,更有几滴调皮的雨珠跃入盆栽之中,滋润着那盆看似已凋零的花朵。奇迹般地,花盆角落里,一颗嫩绿的小芽正悄悄探出头来。 一晚上没睡穿针引线的代价便是,关山羽一早上醒来眼睛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了。 但是他一晚上的劳作还是得到了大家的赞叹。 除了宴如尘。 不过不重要,起码别人夸的很起劲。 “山羽,没想到啊,你居然有这个手艺?”素逸看着自己手里那件衣服上的图案惊叹道,“这馒头绣的也太像了。” 关山羽一下收回了笑容:”这是金元宝。” 素逸恍然大悟,道:“这样啊,抱歉抱歉,我眼拙。” 关山羽“切”了一下,笑出了声,瞥了一眼门外的宴如尘,他正在门外和金玉说着什么,关山羽眉头一挑,心想莫非是正在进展感情线?余光却突然瞥见宴如尘腰间还挂着自己昨夜绣的那朵小花。关山羽心里暗道,早知道绣的再好看点,这丑丑的挂在他身上,不是破坏氛围吗。 想罢摇摇头,继续和素逸他们闹做一团。 这时,李启和李康他们正好从门外走进来,看着关山羽他们打闹,有些故作不开心道:”山羽,从前怎么没见你给我们绣啊?” 关山羽拍他一下,道:”我要是之前就展示了这个才华,那你们衣服破了不都来找我,我整天在家里绣衣服像什么话?” 几人听完哈哈大笑,笑完后,李康才接着道:“船已经在岸边靠着了,你真要今天走吗?” 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其他弟子也沉默不语,毕竟在这里放松了一日,算得上是难得的小憩,回去之后,便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了。 关山羽见大家表情凝重,便活跃气氛似的笑了一下,道:“我们这么多张嘴呢,在你这吃你的喝你的,我怕给你吃穷了。” 李启皱眉,道:“都是自家兄弟,就是在我吃上一月,也养得起。” 关山羽推搡着他出去,道:“你不担心秋灵太累了啊,人家还有身孕呢。” 听罢,李启有些害羞的摸了一下头,被关山羽推着出了门,李康在一旁看他这副样子,一直在边上起哄。等众弟子从屋内一起出来,宴如尘才和金玉停止了对话,金玉挥了挥手上的衣服,对关山羽道:“山羽,谢谢你帮我缝衣服。” 关山羽摆摆手,道:“低调低调。” 这时杨师已经从码头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两盒东西,跑到众人跟前,道:“不吃个午饭再走啊。” 关山羽听出他在留他,开玩笑道:“早上李启已经把我们喂饱了,这起码后面三天都不用吃饭了。” 李启在一旁“嘁”了一声,杨师笑道,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众弟子纷纷回应:“收拾好了,有劳各位照顾。” 李康在一旁笑道:“都是乡野粗食,谈不上照顾,你们不嫌弃就好。” 众弟子纷纷表示不嫌弃不嫌弃,关山羽看了一眼边上的宴如尘,见他已经背好了清梦,便道:”那我们走吧。“ 杨师他们点点头,走在前面引路,金玉背起仍在昏迷的谷雨,跟在众人后面。 这个镇子不算大,只是个水乡小镇,但是小镇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幸好众弟子穿着普通衣衫,偶尔几个路边的小摊贩见到李启他们,询问身后这帮人是谁时,李启他们便介绍是远方亲戚出远门,末了走时还能被塞几个馒头当作干粮。 李启他们准备的船不大,最多能坐十人的样子,小船停靠在岸边,船上有个船夫正坐着抽水烟。等众弟子陆续登船,也代表着这场短暂的相聚到头了,杨师把手里的两盒东西递给宴如尘,有些哽咽道:“这两盒糕点你拿着,路上吃。“ 关山羽低头看了一眼,道:”昨天你就给了两盒了,这么多怎么吃得下?“ 杨师道:”那你回宗门分一分其他人嘛,毕竟咱们这一别,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了。“ 关山羽心头一涩,突然也有些难受起来。 确实,本以为这些npc在他的世界路过便不会出现了,谁知还有再见的一天。 能看着他们在关山羽没有着墨描写的世界里,过上了自己的生活,此刻眼前这三人,已经不再是他笔下毫无灵魂的纸片人,似乎真的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关山羽接过糕点,声音有些涩滞道:“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杨师问:”真的吗?“ 关山羽点头,道:”当然,你们这两天给我们请郎中,住宿吃饭找船的钱我都没还呢,你不要了啊?“ 他们瞬间笑作一团,直言要要要。关山羽陪着他们笑了一会儿,心知不能再耽搁了,便往后几步,走上船,朝他们挥手:”那我真的走了,有时间我一定回来。” 说罢,关山羽便打算转身进船舱,怕再见他们这样难受,谁知刚一回头,李启就一个健步冲上来搭住他的肩头,俯在他耳边小声叮嘱道:”你回去可得好好修炼,可不能叫宴如尘那小杂种比下去了。“ 关山羽:”…“ 船缓缓离岸,李启三人的身影在码头上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关山羽轻轻垂下眼帘,迅速眨了眨眼,擦擦眼睛,随后掀开帘子,步入了船舱。 船舱内,氛围各异。宴如尘坐在船舱最后边,拿着望水岭的地图不知在研究什么,于坤良则沉默地坐在他身旁,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流水。中央位置,素逸等人正轻声交谈,而金玉坐在船头,正在给谷雨擦脸,虽然谷雨一直没有醒过来,但是起码喝了那郎中的配药,气息恢复了一下。 关山羽找了个船头的空位坐下,金玉与素逸等人见状,纷纷向他点头致意。关山羽从怀中掏出杨师赠予的糕点,分发给众人:“杨师给的糕点,你们尝尝。” 素逸接过糕点,与清凡等人分享,连宴如尘也礼貌地接过一块,唯独于坤良靠在一旁,看着水面发呆,苏本致把糕点递到他嘴边,他也只是摆手摇头。 关山羽嚼着糕点看着他,苏本致吃了瘪,转头把糕点丢进嘴里,回头对关山羽比了个口型:“他在抑郁呢。” 第97章 你喜欢宋子夜? 关山羽了然,这踏上归途,于坤良便需要做好面对自己的宗门可能是残害仙门百家弟子的凶手的心里准备了,从道义上讲,他应秉持公正,大义灭亲;但情感上,那毕竟是养育他、栽培他的地方。 这种心情,应该很复杂。既想为宗门洗清冤屈,证明一切是误会,但又怕结果不如人意,最终发现师兄弟枉死都是宗门所为。 尽管目前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但这份未来的不确定性,已经够让人焦虑了。 见状,关山羽凝视于坤良久,随即起身,轻轻向苏本致招手,示意交换座位。苏本致不明所以,但是见关山羽又用手指了指一旁的于坤良,便明白过来他是找于坤良有事,便点点头,起身和关山羽换了个座。 于坤良正靠着窗台发呆,看着船身下的水流一圈一圈的荡开,心情复杂的不行,余光瞥见关山羽坐到他旁边,便无精打采地回道:“谢谢杨师的糕点,可我真的没胃口吃,抱歉啊山羽。” 关山羽轻轻一笑,理解地摇了摇头:“吃不下就不勉强了。对了,你在看什么呢?” 于坤良麻木地答:“看水草。” 关山羽低头瞥见水中摇曳的水草,于坤良接着说:“我觉得自己就像这些水草,表面有根,实则随波逐流,前路茫茫。” 关山羽望向于坤良,见他双眼耷拉精神萎靡,基本上已经抑郁了,想了想,还是问道:“坤良兄,你在云祭禅,待了多少年了?” “七年了。”于坤良轻声回答。 关山羽“哦”了一声,道:“我一直以为云祭禅都是和尚呢,没想到还有带发修行的。” 于坤良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开山先祖是和尚,所以一开始都是招收念佛诵经的弟子,但是现在开放多了,俗家弟子,外门弟子都招收。” 关山羽点头,又道:“我原以为云祭禅的弟子都刻板严谨,不苟言笑,但认识你之后,发现你们私下里其实挺随和的。” 于坤良闻言,笑中多了几分释然:“宗门内,规矩森严,自然要保持庄重。但一旦离开山门,没了束缚,自然也就随性些了。” 关山羽道了一声”原来如此”,又继续:“我之前在坞子尖试炼的时候,遇到过你们好几个云祭禅的,那模样严肃的,我还以为你们和我们天璇山有过节呢。” 一旁一直专心看地图的宴如尘听罢,偏头看了一眼关山羽。但是关山羽并没有察觉,还是一脸怅然地陪着于坤良看湖水,于坤良听到关山羽如此描述,解释:“不会,我们平日里不和人交恶的,只是宗门有规矩,要注意仪态,不可随意谈笑影响他们。” 关山羽又凑近了一点,问:“可天璇和紫霄灵境可都没有这种规矩,整日里嘻嘻哈哈的弟子不在少数,宗门之间的教育差异如此之大,云祭禅当真一点不在意吗?难道对我们…” “山羽是想问宋子夜他们的事?” 关山羽还没有问完,便被一旁的宴如尘打断。 不知他是何时抬起头来听到这个话题的,但关山羽闻声望去时,宴如尘已经用一双幽深的黑眼睛越过于坤良看着他了。 “宋子夜?这是谁呀?问什么?”于坤良夹在宴如尘和关山羽中间,有些不明所以。 宴如尘脸上仍是一副温和的表情,回道:“山羽想问,云祭禅和天璇、紫霄有没有过节?” 卧槽… 他都问的这么委婉了,宴如尘居然也听出来了? 关山羽咽了一口口水,无视于坤良在一旁莫名其妙的回答“没过节啊有啥过节”,看宴如尘已经点破他的目的了,有些忐忑地解释道:“如尘,我只是…只是觉得宋师兄和…那谁的事,可能真的有什么隐情在,所以我想…” “想帮他们查清?”宴如尘替他回答道。 关山羽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于坤良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转头看向苏本致他们,朝他们对口型问“什么情况”,苏本致在一旁糕点吃的好好的,根本没有留意他们的谈话,一脸茫然地回了口型:“啊?” 于坤良翻了个白眼。 关山羽没留意到他们二人的小互动,只是满腹疑惑地盯着宴如尘。为免引起其他宗门弟子的闲言碎语,他干脆起身,穿过人群,挤到宴如尘身旁坐下。宴如尘见这人猛然和自己靠近,本能想要往后挪一步,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行动,便听见这人已经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你..你真的相信,他们两个会做那种事情吗” 宴如尘闻言抬头,脸上掠过一丝不悦,转而注意到关山羽脸上的焦急之色,倒是感到奇怪,反问道:“长老院已经下了指示,也已经昭告天下他们的婚事,此时再论信与不信,还有何意义?” 关山羽一愣,道:“可是,若他们不是真心相爱,真的就这样硬凑成一对,你忍心看到吗?何况你,你与司…不是两情相悦吗?那如果…” “山羽,你又是为何,知道他们不是真心相爱,你又如何确定,鸿音一定很喜欢我?”宴如尘脸上终于是有些冷峻下来,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两人谈话声音不大,坐在一旁的于坤良也没有听清,但是见他们似乎面色不善,气氛不对,估计是在为何事冲突,便非礼勿听,继续趴在窗台上伤春悲秋。 关山羽被宴如尘一问,态度反而坚定下来,回答:“当然,她很喜欢你的。” 宴如尘歪了一下头,问:“你如何确定?” 关山羽回忆了一下,老实回答:“她的表现很明显啊。每次看到你都很开心,明明是一个口齿伶俐的姑娘,但是会因为见到你变得不会说话。她明明拥有很多东西,但是从来没有和别人分享,但是遇到你,愿意把一切好的东西都给你。明明是循规蹈矩的人,但是为了你可以放弃原则,明明是很胆小的人,但会为了你在长老院中争取,明明宗门这么多人,但是她唯独只看见了你。如果这不是喜欢,这是什么呢?” 宴如尘静静地看着他,并未因这番话而动容,沉默片刻后缓缓道:“宋师兄,他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就算鸿音曾对我有意,日后也定能爱上宋师兄。” 关山羽有些无奈,叹息道:“喜欢这种事,不由人控制,也不是说变就变的。没有办法让她喜欢谁,便能喜欢上谁的。” 宴如尘凝视着他,似乎真的不解,问:“为何不能?” 关山羽认真回答:”因为喜欢是自由沉沦的意识啊,没办法控制,只能任由它自由发展,自由沦陷。” 窗外微风轻拂,带起关山羽一缕发丝,他顺手将其捋到耳后,与宴如尘并肩而坐,目光平视的看着他。 宴如尘坐在他的对面,看着关山羽两只眼睛认真的看着自己,似乎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方才说了什么,只是一味认真的想要证实,另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的心意。 人声鼎沸的船舱内,素逸他们还在谈笑聊天,但是船尾,却似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 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的话。像是从敞开的窗户中,扔进了一只小猫,明明因为不喜欢小猫驱赶了它,但是那只小猫却没意识到什么,过来轻轻的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宴如尘愣神须臾,随后轻轻别过了头,再转过头时,表情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缓缓开口,问:“所以,你喜欢宋子夜?” “什么?!” 关山羽“卧槽”了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懵逼的盯着宴如尘,身后几个弟子被他吓到,转过身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宴如尘道:“你自己说的,明明是很胆小的人,但会为了他在长老院中争取。如果你不是喜欢宋子夜,那你为什么要费这个心思替他们证实,还是,你喜欢司鸿音?” 关山羽猛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感觉有些想撞墙,他扶额的复又坐下,道:“我谁都不喜欢,你别误会,我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 你妈的,说了半天,你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啊。 说罢关山羽便不打算再多说了,不知道宴如尘是个什么脑回路,绕来绕去的居然把他绕进去了,再说下去,等关山羽回了宗门,可能自己的名声都不保了。 于是他转过身背对宴如尘,闭着眼睛靠着窗台开始装死。其他弟子见关山羽靠着不动,以为他是在补觉,便回头继续各干各的,没再留意这个小插曲。 宴如尘在他背后,看着他自暴自弃的缩成一团,注视片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也没有再说话。 船头的船公哼唱着悠扬的山歌,歌声穿透了山峦之间的晨雾,回荡在山谷之间。偶尔,几声鸟鸣从林间传来,与船公的歌声交织在一起,似乎谁也没有想起方才的船尾的谈话。 小船穿梭于群山之间,随着小舟的不断前行,一座座山峰仿佛也在缓缓移动,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水面上,与山影交相辉映,美得不似人间。 穿行三四个时辰,终于沿着水路抵达了目的地。 本来想到谷雨还在昏迷不醒中,众弟子便打算先将谷雨送到雨霖台治疗。但是考虑到众人已经出来五日,担心那黑袍人回到宗门后搅乱是非,众弟子还是打算将所有人送至紫霄或者是天璇歇息,歇息后再由长老院那边出头审理云祭禅。 “不过回去的路会先经过玉宸宫,为啥不先去我们那边?” 素逸见他们如此安排,有点疑惑不解的问。 其余弟子互相回头看看,心照不宣。 这玉宸宫属于是朝廷支持部门,一般苦修的宗门都不太看得上他们,于是弟子们也因为长老们的态度,耳濡目染,下意识便把玉宸宫排除在外。但是素逸这么问,众弟子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众人面面相觑,素逸脸色越发疑惑,问:“为啥不去我们那边?我们玉宸宫也可以牵头处理的。” 第98章 谁儿子? 关山羽咳嗽一声,觉得在这种事情上不应该多耽误时间,转头看了看宴如尘。宴如尘正站在一旁看路,见关山羽望过来,回道:“自然可以,哪里近去哪里。” 素逸虽然听到了认可,可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小声“哼”了一下,清凡拖着他拉到一边,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大家又赶了一段路,身上沾了些尘土,显得有些狼狈。原本弟子们还担心上街会被围观,结果因为穿着李启给的朴素麻衣,加上天色已晚,行人匆匆都在赶着回家,根本无人在意他们,于是大家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低头走路,渐渐变得自在起来。 但是蒙头垢面的另一坏处,便是连自家宗门的弟子都没有认出自己。 正当素逸兴高采烈准备上前拥抱玉宸宫门前的那两名粉巾弟子,却被他们无情的推开。 “今天已经没有米粥施舍了,你占我们便宜也没用。” 素逸震惊地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说完,插着腰大声喊道:“施个屁啊,我是素逸啊!” “嗯?”那两名弟子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素逸激动的用袖子擦了擦脸,把头伸到他们面前叫他们瞧仔细,道:“睁大你们的小眼睛看清楚!” 那两名弟子伸着头仔细端详了一番,瞧仔细后蓦然眼睛里放出亮光,推开门便朝门内喊了一声:“老爷!少爷回来啦!” 关山羽几人一愣,已经被转头跑到他们面前的素逸拉着进了宫门内。 众人还有些恍惚,却见不远处的走廊处已经跑出来一大帮人,为首的便是那泪眼婆娑的李修齐,见到素逸浑身脏兮兮的站着,连忙叫唤道:“哎哟,儿啊,你终于是回来了啊!叫你别去你非去,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你这身上穿的是什么啊?” 还有数不胜数的丫鬟小厮们围上来道:”少爷啊,您可回来啦!” 众弟子站在一旁,这才恍惚过来。 素逸,居然是李修齐的儿子?! 关山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想他当时确实想写李修齐有个儿子来着,不过这个设定暂时没有派上用场,名字也还没有取,在这个世界,居然已经出现了? 还和他们同吃同住这么久?! 关山羽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除宴如尘外其余弟子均是同样表情。李修齐见到后面同样灰头土脸的众人,见到一旁的清凡,问道:“清凡,你们怎么也弄成这个样子,还有意德他们,这身上穿的什么呀?罢了回来就好,下去洗洗去,你们和我好好说说那望水岭怎么回事。” 素逸顿了顿,清凡拱手道:“师父,他们不是意德他们,是我和素逸在路上遇到的其他宗门的弟子们。” 李修齐疑惑道:”那意德他们呢,还走在后面吗?” 素逸深吸一口气,悲伤道:“爹,他们都死了,就剩我和清凡二人了。” ”什么?!“李修齐瞪大了眼睛。 大厅里,弟子们已按序就座,丫鬟们忙着斟茶递果,气氛略显凝重。李修齐坐在上位,紧紧握着素逸的手,听大家讲述完这几日遭遇,眼眶泛红,转向宴如尘感激地说:“原来如此,如尘啊,多谢你救了我儿子。要不是你啊,我儿子就…唉,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宴如尘连忙谦逊回应:“宫主言重了,素逸他十分勇敢,这次脱险他也功不可没。” 素逸在一旁羞赧地挠了挠头,偷偷瞄了眼李修齐,只见他仍沉浸在失去其他弟子的悲痛中,长吁短叹后,才神色坚定地说:“既然你们都亲眼所见,此事与云祭禅脱不了干系,我们必须召集宗门长老紧急商议对策!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必须为我宫门内身死的八名弟子报仇雪恨!” 素逸问道:“爹,那我们是召集仙门百家来玉宸宫商议吗?” 李修齐沉吟片刻,摇头道:“如今天旋道宗的众长老都在紫霄灵境,与其召集众人而来,不如我们过去更快。” 听罢,宴如尘与关山羽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疑惑,宴如尘问:“宫主,您是说天璇众长老都在紫霄灵境吗,可是天璇发生了何事?” 李修齐闻言一怔,目光淡淡扫过台下众人,迟疑片刻,宴如尘二人见他这副模样,觉得似乎是有所隐情。李修齐轻轻咳嗽一声,正欲启唇解释之际,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是这里吗…回来的…急死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众人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淡雅服饰的女子缓缓步入大厅,身后紧随几位低眉顺眼的婢女,宴如尘眯起眼睛仔细瞧瞧,认出这女子是李素吟。 李素吟步入大厅,首先向父亲李修齐行了一礼,又向众弟子浅浅颔首,才复又转头问李修齐道:“爹,听说弟弟从望水岭回来了?他在哪啊?” “姐,我在这。”李修齐还未指示,素逸先在一旁小声的举手回道。 李素吟回头,正见一旁灰头土脸,有些怯生生的弟弟正坐在位置上看她,上去就不由分说的扭了他肩头一下。 素逸疼的“嘶”了一声,又没敢真的叫疼喊出来,李素吟抓着他的肩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生怕错过一丝伤痕,口中责备道:“让你非要去那望水岭,劝都劝不听还偷偷跑出去!下次再这样任性,我定要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敢不敢!” 素逸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却也带着几分庆幸,回:“姐,我知错了,下次定不会再如此冲动。这次多亏了天璇派的弟子们及时相救,我才得以平安归来。” 李素吟闻言,这才注意到一旁站立的宴如尘等人,连忙收敛了动作,正欲上前道谢,目光与宴如尘交汇之际,却猛然发现对方的面容似乎有些眼熟。 宴如尘见状,主动上前一步,先行自我介绍道:“在下宴如尘,乃天璇派弟子,此番有幸与令弟同行,并助其脱险,实属分内之事。” 李素吟似乎是没听清,仍有些发愣,有些结巴问道:“宴…宴…宴…” “宴如尘。”宴如尘礼貌的重复了一遍。 这次,李素吟终于是听清了,瞳孔骤然放大,猛的吸了一口冷气,连忙行礼道:”原来阁下…便是宴…如尘啊,在下李素吟,久仰久仰。你们是不是在议事啊,我太久没见弟弟了有些激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你们接着聊,我先退下了。” 说罢,她又慌忙的朝李修齐和其他弟子行了礼,转身便提着裙子跑出了大厅。 宴如尘有些不明所以,狐疑地看了李修齐一眼,一旁的关山羽瞧她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模样,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廊上。 李修齐见状重重叹口气,自己女儿平日里见到俊俏少年就言行无状,看来下次有什么重要场合,还是须得把她关起来,不可再叫她出来丢人现眼比较好。 他没有再解释这场小插曲,而是大手重重在桌上一拍,道:“我现在就吩咐下去,备好车马,诸位小修士,与我一起即刻出发前往紫霄。” “好!”台下弟子纷纷应和。 于是方才,宴如尘二人对于天璇到底为何此时在紫霄的疑问,似乎就因为李素吟进来的这个小插曲,而被遗忘了。 宴如尘站在门前一旁,见玉宸宫人手有条不紊的准备车马,李修齐在一旁指挥着。他心想李修齐方才支支吾吾,似乎有所隐瞒,等会儿上路时,得找个机会再好好的询问他一番。 但是他一转身,便看到关山羽已经凑到李修齐的身旁,一脸认真的问道: “李宫主,我们天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宴如尘:“…” 李修齐选了几匹快马出来,正指挥小厮套上马鞍,突然听到一旁有人问话,一回头就看到一张灰扑扑略显担忧的脸,认出这人也是天璇的弟子,便有些犹豫,道:“这事,我觉得还是由天璇众长老亲自和你说比较好,我说不太合适。” 听罢,关山羽的脸一下子垮了。 他说不合适,那不就是什么大事情。 莫非…天璇又有哪个长老…死了? 关山羽想罢,一下子面如土色,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修齐,李修齐见他这副模样,立刻安慰道:”也没有这么严重…” “宫主,你就告诉我吧。”关山羽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满脸愁容道,“您…您给我透个底就成,让我有点心理准备,我怕我…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李修齐见状,叹气一声,朝他挥挥手,等关山羽靠近,他才小声道:“反正你迟早要知道,现在和你说也行,你别太惊讶。” 关山羽使劲点点头,于是李修齐附耳对着他低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宴如尘在后面默默看着,只见李修齐俯身在关山羽耳边说了什么,关山羽听完立刻发出一声爆鸣: “卧槽!你说什么?!” 李修齐迅速捂住关山羽的嘴,四处张望确认无人注意后,将关山羽拉到一旁,低声耳语了几句。关山羽听后,一脸惊愕地点点头,紧闭嘴巴不再出声。 宴如尘见状,眉头紧锁,不知他们在说什么,正欲抬脚上前询问,门口的小厮正好招呼了一声:“老爷,车马备好了,弟子们怎么分配?” 李修齐闻言,便松开关山羽走向门外。门外准备了两辆马车,三匹快马,可供弟子们选择,他扫了一眼,点点头,道:“好,诸位小修士自行选择即可。” 其余弟子纷纷上前挑选,关山羽见宴如尘朝自己走过来,“嗷”了一声转身就打算逃跑,谁知脚还没来得及抬起来,领口已经被人一把抓住。宴如尘顺势搭上关山羽的肩头,转头对李修齐说:“宫主,我和山羽决定一起骑马。” 关山羽:“啊?我吗?” 第99章 你老婆自杀啦 宽阔的长街上,一队车马正快速前行着,领头是两匹快马载着玉宸宫的弟子,随后是两辆精致的紫木雕花马车,显得既低调又不失庄重。队伍末尾,另一匹快马上坐着两个少年。 关山羽一路僵着身体,不敢说话不敢动,偶尔因为颠簸不小心贴近身后的宴如尘时,会因为惊吓立刻直起身子,避免触碰到他。谁知身后这人骑马骑出闹市区后,本来还握着关山羽面前的那根马绳的手,不动声色的收紧,使得关山羽不由自主地一次次向后倾斜,就在他再次试图坐直时,宴如尘轻轻一拉,关山羽便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 关山羽还未来得及反应,宴如尘已贴近他的耳边,脸颊几乎相贴,还是那副温和的声音,问:“山羽,方才李宫主和你说了什么?” 关山羽闭了一下眼睛,不敢看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琢磨该如何开口,不过又想到其实到了紫霄后,宴如尘自然会知道,自己现在隐瞒不说其实也没什么好处,于是便小声回答:”那…我说了,你别太惊讶哈。” 宴如尘低声回:“嗯。” 关山羽咽咽口水,答:“就是…那个…司鸿音…她…她自杀了。” “什么?” 宴如尘猛的朝关山羽转头过来,由于两人距离太近,转头瞬间,关山羽感觉自己的唇角轻轻的蹭过宴如尘的脸颊,再即将下一秒可能还会亲到宴如尘的唇角时,关山羽猛的向后一倒。 比起亲到宴如尘被打死,他宁可掉下马摔死。 但是关山羽只是身子悬空片刻,宴如尘立刻揽着他的腰把他捞了回来,关山羽一下子撞到宴如尘怀里,听到他沉闷地声音从头顶响起,问:“司鸿音自杀了?” 关山羽连忙直起身子,摆手解释道:“没死没死。就是听说前几天在宗门内闹了一通,然后前天有弟子发现…她在宗门口上吊了,不过发现的及时,已经救下来了,就是…被几个外门弟子看到,传到了山下。不过你放心,消息也已经被压下来了。” 宴如尘一直皱着眉头垂眸思考什么,关山羽僵着不敢动,忐忑着悄悄打量他,丝毫不敢提醒他,他那双手还抱在自己的腰上。 关山羽心中哀嚎,谁知宴如尘就维持着这个难受的动作一直到了紫霄灵境,等马儿一停,他立刻麻溜的从马上翻身跳下来,拖着已经麻痹的腿远离宴如尘。 他怕宴如尘知道自己老婆自杀,气急攻心,万一没忍住发火伤到自己那就…太冤了。 门口,李修齐已经和守门弟子打过招呼,顺利带着众弟子进入内门。金玉下了马车,正见关山羽一瘸一拐的快步走过来,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手,问:“山羽,你腿怎么了?要不要我扶一扶你?” 关山羽回头看去,却见居然是宴如尘的另一个“老婆”,于是连忙摆手,回:”不了不了,我自己可以。”说罢便跑开了。 其余弟子看过来,见他稍许怪异,有些疑惑不解,不过也没有在意,纷纷快步走入紫霄门内。 众弟子跟随李修齐匆匆步入紫霄灵境大殿,因为此前关山羽接受那紫霄秘术时也是在这个殿中,如今“故地重游”,叫他心里阴影又出来了,身上不自觉连打了几个寒颤,但是一步入大殿,便见到许久未见的青元子,他有些不可置信喊道:”师父!” 青元子坐在正殿上,朝他点点头,眼睛向一旁一瞥,示意他先和其他长老们行礼。于是关山羽见状,纷纷跟着其他弟子,朝殿内诸位长老行礼问好:“弟子见过天璇、紫霄各位长老。” 座上长老们点点头,示意他们起身。关山羽起身后,跟着弟子们退到一旁,偷偷望向青元子,心中有些感慨。 自己之前一番推断,觉得青元子嫌疑颇大,还偷偷去找宋子夜举报,谁知自己却在那望水岭居然见到了真凶,所以这几日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就怕坑惨了青元子。 如今他站在这里平安无恙,想必宗门已经彻查过他一番,证实了他确实没有嫌疑了。 还好没被自己坑啊…关山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青元子余光瞥见关山羽有些忐忑的望着自己,回头朝他报以浅浅一笑,关山羽见状,又朝青元子悄悄行了个礼。 李修齐在主位上坐下。一旁的金云澈见状,转头看向一旁同弟子一起站着的宴如尘,道:“如尘,你如今也已经是代管长老,也该上座,你坐在秋水旁边吧。” 宴如尘愣了片刻,便恭敬的行礼,走到秋水剑姬旁边落座。秋水剑姬见他走过来,有些疲惫的朝他笑了一下,也不知这几日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眼睛下面的眼圈越发乌青,整个人无精打采仿佛来了十岁,对着李修齐有些疲倦道:”老李,你笏板里传报的消息,我们都商量了一遍,既然是云祭禅那边有问题,不如先就我们三家仙门合力出征,去他们那边查找一番,毕竟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被越多人知道越不好。” 李修齐点头,道:”我也正是此意。” 说罢,一旁的岳凌梧问:“对了,你笏板中说的,这群娃娃们,是击杀了谷底的哪头妖兽?” 李修齐看了宴如尘一眼,宴如尘立刻起身,走上前,把腰间硕大的包袱打开呈上,道:“禀告岳长老,是一只灵鳖。” 宴如尘展示的包袱内,正是他砍下的那灵鳖的半个手掌,因为近期天气仍有些炎热,所以这手掌隐隐有腐烂之气,众人不自觉捂住了鼻子。 座上诸位长老纷纷探头观察,青元子见状,捋着胡子道:”原来是它。秋水,后面你须得派人去望水岭看看地下那群东西是不是有异常。“ 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秋水剑姬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回了个”哦“。宴如尘有些不解问道:”青师叔,此话何意?“ 青元子见众弟子不了解情况,道:”哦,是这样的,当年我们剿灭魔族时,不少魔物的邪气和恶灵都留在望水岭了,那时我们仙门百家死伤也比较惨重,所以无力再处理那些恶灵,便想出一个法子,找到了这头上古神兽来镇压他们,意为镇魂。” 关山羽一愣,尼玛,镇魂? 那望水岭底下确实有恶灵不错,不过之前是作为终极大boss作为宴如尘最终通关的剧情用的,而那灵鳖明明就是魔族前辈,因为杀不死所以镇压在那里,在这个世界里,这剧情居然是这样串联起来了? 虽然很奇妙,但是关山羽却有些隐隐的忐忑。 既然已经提到终极大boss了,那…代表这个世界快要进展到大结局了吗? 他偷偷望了宴如尘一眼,宴如尘也有些错愕,一脸犹疑的询问:”那我们击杀了这妖兽,岂不是会放出那望水岭底下的恶灵?” 众弟子一听,纷纷慌张起来,本以为是好事一桩,谁知道会捅了篓子。青元子见状,连忙宽慰道:”没事没事,那灵鳖既然已经有胆同那魔族祸害弟子,说明已经本性不正,杀便杀了,后面我们再找一只去镇着就行。现在望水岭也有一些符咒在,那些恶灵没这么快跑出来。” 此话说的极其轻松,似乎抓上古妖兽像菜场买菜一样简单,关山羽有些持怀疑态度,但是其他弟子信了,纷纷松口气。 主位上的袁崇霄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缓缓睁开眼睛,道:”事不宜迟,失踪弟子人数众多,我们须得尽快前往云祭禅,探查真相。” 金云澈点点头,道:“修齐兄传声来后,我这边便已经安排下去了。但是大张旗鼓进入,恐怕会打草惊蛇,须得另想办法。我看不如就先送云祭禅那孩子回去,再像现在我们这样议事为由,几人先拖住云祭禅长老,其他的人,偷偷在云祭禅宫内探查,如何?” 青元子点点头,道:”虽然下作,但是有用。” 金云澈“啧”了一声,道:“你说谁下作呢!” 秋水剑姬翻了个白眼,道:“别闹了。还有坊九龙和雨霖台这两个孩子,暂时先别回去,我们等会儿传声给你们师父报平安,你们暂时在这里待着。听说雨霖台还有个姑娘受伤昏迷,晚点我把她带过来给她好好看看。” 金玉拱手欠身道了谢,一旁的于坤良面色有些不好,青元子宽慰道:“孩子,别难受,不一定确认那魔族就是你们宗门中人,但是很可能混到了你们宗门想要对你们动手,此番探查,也可保全你们宗门上下弟子。” 于坤良一听,终于脸色缓和了一些,轻声道了谢。岳凌梧又问:“我们带多少人去。” 袁崇霄先点了关山羽的名,道:“山羽得去。” 关山羽默默叹了口气,心知自己这次就是去当电子狗探测仪的,除了同意别无他法,便也点了头,但宴如尘也拱手请求道:“各位长老,我也去。” 关山羽别过了头,见怪不怪。座上众长老点点头,表示同意,为避免生人太多,苏本致和金玉、素逸便先留下,其余弟子去。 “为什么不带我啊…”素逸苦着张脸,满脸不悦。清凡在一旁幽幽回答:“可能嫌你话多。” “你才话多。” “对了。”素逸两人正在身后打闹,青元子突然在座上出声打断,道:“袁掌门,让屋外的弟子进来吧,正好借这个功夫,测试一下我们的推论。” 袁崇霄睁眼,缓缓的点了点头,其余弟子有些不明所以,李修齐也甚为疑惑不解,看着从屋外鱼贯而入的几名弟子,手中皆捧着一根银针,问:”什么推测,元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元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稍稍欠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李修齐听完大吃一惊状,喊道:”什么?我告诉你无凭无据可是嫁祸…” “老李老李,稍安勿躁。”青元子道,“现在不就是测试一下吗,先看结果,没有坏处的!” 李修齐稍稍冷静了一些,但是仍有些不安的看着台下的素逸。台下弟子们有些不明所以,素逸看那银针举到自己面前,朝李修齐小声的问了一声:“爹,这是什么意…” “啊!!!” 第100章 开城…布公 话还没问完,只听旁边一声凄厉的尖叫,众人把头望去,只见一名弟子举着一根银针不知所措,而他对面的关山羽,一边尖叫一边往后退,大喊道:”别!不要扎我!我之前已经被扎过了!” 青元子他们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站了起来,正打算开口说明,却见那位手持银针的弟子急忙上前想扶起因惊慌而摔倒的关山羽。不料,关山羽却反向一滚,躲到了宴如尘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喊道:”不行不行!再被这个针扎一次,我就真的得死了。” 宴如尘的衣服骤然被人抓紧,他回头望向一脸惊恐的关山羽和手持银针的弟子们,一脸困惑地问:”各位长老,究竟为何如此,还请明示。” 青元子连忙解释道:“我正要说呢,山羽别怕啊。这次不是之前那个秘术。我们最近对弟子失踪事件进行了深入调查,发现失踪的弟子有个共同点,就是都曾短时间内法力大增。而且,最初失踪的那些弟子,并非无故消失,而是自己去的,紫霄的弟子也证实了这点,说他们像是被什么迷了心窍,非去不可。所以我们猜测,要么是中了邪术,要么是误食了什么不明之物。因此,我们想给从望水岭回来且安然无恙的弟子们做个检查。” 说罢,秋水剑姬补充道:”对,但是邪术应当不是,因为这个房间内被摆了阵法,你们进入这么久,没有任何异样,只能吃进什么融合进血液里了。“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众人面面相觑。关山羽忐忑的蹲在宴如尘身后,心里思考这是个什么情况,宴如尘感觉到关山羽渐渐松开了自己的衣服,便回过头,伸出手打算去扶他,却听见一旁的素逸突然出声道: “我自首,别拿这东西戳我行吗?” 此言一出,最为震惊的是李修齐,他大掌一拍桌子,立刻起身喝道:“儿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首什么?” 素逸一脸忧愁,跪下连忙朝众长老磕了几个头,才对李修齐说:“爹,我是真不知道这个会和弟子失踪有关,我是听秋水长老这么说了,才恍惚想起来这事的…但您放心,我绝对不是凶手,我也是受害者啊!” 金云澈走过去拉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道:“别急,好孩子,你慢慢说。” 这时宴如尘也已经把关山羽从地上薅了起来,但是关山羽因为此前被那银针戳脖子心有余悸,现在腿还怕的打不直,于是宴如尘架起他的胳膊把他往自己的座位上一塞,才转身去听素逸怎么解释。 素逸起身朝金云澈鞠躬道了谢,这才把事情原委缓缓道来。 事情最初发生在在内门试炼期间,那时仙门百家弟子参加试炼,都满怀信心争夺那烫金的榜首之位,可到了现场才发现,连进入前十都异常艰难。正当众人以为比赛无望,准备收拾心情、潜心修炼以待来年时,一个意外的转机出现了——天璇弟子纷纷退赛。本以为比赛就此作罢,不料竟宣布十天后,除天璇弟子外,其余人均可重返赛场,重新排名。 素逸叹了口气,道:“我去了三次了,次次都没进前五十,再到明年我就满十八了,就没有资格参赛了。我心里清楚,就算再给我五十天时间修炼,要想夺得名次也是难上加难。那几日我都吃不下饭,成天都在坞子尖那边的药库里待着,服食缓和气血的丹药,想着能帮我参赛那日能有个好状态。 ”不过谁知有一日去药库的时候,半路上遇到几个外门弟子,在门口讨论什么服食了就可以增强功力,还不属于违禁药的东西。我一时好奇就上前凑了个热闹,听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其中有个弟子我记得还是上次在金榜上排第六的那个,他说他也服食了,但是没有被查出来…我一时鬼迷心窍,就找他们买了….” 李修齐有些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了眼睛,素逸在坞子尖这次确实是拿到了第十七的好成绩,回来后他还额外奖了很多好东西给素逸,谁知道居然是用这种手段赢回来的…还和魔族的东西扯上关系。 当真是,家门不幸。 李修齐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沉重的叹口气,周围众人均是不敢说话。素逸忐忑的看着他,咬咬牙还是继续说道:“刚开始…确实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但是就是从坞子尖回来后,经常做梦梦到望水岭,明明我从来没有去过,但就是心里一直想着这事,一直想去望水岭,有事半夜惊醒时,发现自己居然在梦游,已经翻过了院墙…” 如此一听,事情便串联上了。 有人在仙门中兜售丹药,特意对外宣传可以增强修为但是无副作用,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服用些活血化瘀的丹药在试炼中是被允许的,不算作弊;但凡是能短时间内增强修为或异能的丹药,一经发现,参赛资格立马取消。于是这种没有副作用的药,正中这群想要争夺好名次的弟子下怀。 而这丹药,定是有人特意传播,为的就是叫服食的弟子致幻,主动去望水岭,便可以叫那黑袍人借用灵鳖的力量,吸取这群弟子的修为。 此计虽然阴狠狡猾,但胜算颇高。一旦得手,众人只会以为是魔族在暗中捣鬼,万万想不到这竟是自家仙门内部的一场精心布局。 “你,你真是糊涂啊,看我回去不打断你的腿。” 李修齐在座位上重重的拍了几下桌子,素逸在台下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关山羽低头思索着,觉得这其中应当还有别的关窍,但是还未思考出缘由,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啊!!!” 关山羽猛的抬起头,只见青元子迅速上前拿起一旁弟子端着的托盘上的银针,利索的拿起素逸的手,往他的手指上扎了一针,不等素逸叫汗完,迅速用一块白布擦除他手上的血迹后,将白布放进一旁的水盆浸湿。 一气呵成,叹为观止。 关山羽还愣神中,青元子已经运功片刻,转身对众人道:”素逸血中,确实有致幻药草残留的痕迹,并且其中两味还是魔族草药,分别是幽冥曼陀罗和噬魂草,除次之外,还参杂了红景天,川芎、益母草等草药,这些草药就具有活血化瘀,调经消肿…” “他奶奶的!居然敢正大光明的给弟子吃这种东西,我们现在就动身,杀到云祭禅上去。” 关山羽还在发懵,觉得青元子就这样那样的操作一下,居然就检测出素逸血里有哪些东西,简直比显微镜还好用。但是岳凌梧已经没耐心听下去,喝了一声便拍桌而起,青元子见自己讲话被打断,不满的“啧”了一声。 袁崇霄缓缓开口,摆摆手示意岳凌梧冷静,问素逸道:“你此前看到的那金榜第六的弟子,叫什么知道吗?” 素逸回忆了一番,缓缓回道:“好像是叫做虞…久…久什么来着。” 清凡在一旁着急,补充道:“叫虞久释。” 素逸立刻回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李修齐脸色一黑,道:“什么意思,清凡你也吃那药了?” 清凡立刻摆手,素逸替他解释道:“不是不是,清凡就是和我一起路过,他本来排名就在前二十,没有兴趣吃这个…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李修齐闻言,闭上眼,猛掐自己的人中,几乎要晕厥过去,一旁的青元子拍拍他肩,宽慰道:“老李,别气别气,这孩子你看倒是也诚实。”这时,在一旁沉默良久的于坤良面如土色回答:”云祭禅,确实有一位叫做虞久释的弟子。” 岳凌梧一听,便觉得没有什么再好说的了,拍着桌子起身道:“走走走!咱们杀上云祭禅去,好好翻出那作乱之人,为我们惨死的弟子和司长老报仇!” 众人一听,便没有再多言,除了面如死灰的于坤良和忐忑不安的素逸外,其余弟子均是整齐回复道:“遵命!” 众长老也未在多言,纷纷起身,因为怕去的人多眼杂,于是素逸和袁崇霄,金云澈留守,其余人去云祭禅,等众弟子收拾细软后,趁着天黑下了山。 云祭禅位于紫霄灵境西边二百里的云泽之境中,有一处四周群山环抱,湖泊星罗棋布之所,其中一山巍峨耸立,云雾缭绕,山顶之上,一古禅院静谧伫立,晨钟暮鼓,与山间清风、湖光山色相映成趣,那便是云祭禅的地址所在。 因为天色渐晚,众人着急赶路,便也不再多讲规矩,直接御剑前往,不到半日,众人便到达目的地。 此时东方初露曙光,众人依计行事。青元子、关山羽、宴如尘、岳凌梧和清凡负责乔装打扮进行搜寻,而秋水剑姬和李修齐则护送于坤良返回宗门,准备面见云祭禅长老王蜀彦。 由于云祭禅宫内设有强大的结界,任何法力波动都难以遁形,众人决定在门外完成乔装后再行进入。 云祭禅门口,两位小和尚见是天璇与紫霄的长老携望水岭失踪弟子归来,正欲入内通报,却被青元子等人迅速制住,轻手一挥,两人便昏倒在地。 宴如尘与清凡连忙稳住两人身体,不让其发出声响。青元子对于坤良使了个眼色,坤良立刻会意,故意在门外高声呼喊:“有人昏倒了!”不久,门内又有两名弟子闻声而出查看。青元子故技重施,再次将两人制服。 考虑到需五人身份方能顺利进入,且需避免引起更多注意,青元子正欲提议自己放弃易容,关山羽却抢先一步说:“师父,我先不用易容吧,进去后再找机会。您和大家的法力修为都比我高,这样找线索能更快些。” 话刚说完,于坤良在一旁沉声道:“其实,你们可以用我的身份。” 众人一惊,于坤良继续补充:”如果是用我的身份,有些地方,你们可以进去,但是究竟要怎么操作,还得看各位了。“ 青元子了然他的意思,回过头朝众人使眼色,众人接到指示,便迅速将那几名弟子拖到一旁,和他们交换了衣物,青元子拉过于坤良,道:”好孩子,感谢你大义灭亲。” 于坤良笑了一声,低头有些无奈,再抬头,面前的青元子已经易容变换成了他的模样。 晏如尘与关山羽等四人则已换好衣物出来,袁崇霄拂尘一挥,众人皆变换了容貌。青元子给他们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道:“此法可维持一时辰,各位务必小心,切勿勉强。” 众人点点头,再回头看袁崇霄等人,确定各位准备无误,岳凌梧便走进门内,扯着嗓子喊道:“师兄师弟们,大师兄回来啦!” 第101章 借力打力 云祭禅原本有两位长老,王蜀彦与另一位,后者两年前已仙逝。因缺乏杰出弟子接替,云祭禅的事务便全由王蜀彦一人独撑。 原本独自管理云祭禅对他而言并非重负,但近期内门弟子的离奇失踪事件却让局势变得棘手,调查久无进展,令他不敢轻易离开,深恐云祭禅遭妖魔侵扰。派遣下山的弟子又迟迟未归,他在禅院内又怕又急,心想着这没人协助实在是难办,急需提拔得力弟子上来。 正心急如焚时,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王蜀彦一路小跑出了正殿,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己的大弟子于坤良,激动的差点流出眼泪来,但是一看到一旁站着的李修齐,脸又垮了下来,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李修齐救回来的,不过,紧接着看到后面的秋水剑姬几人,脸上又缓和过来。 关山羽默默尾随其后,看王署彦身着一袭古朴淡雅的禅衣,素色为主,点缀着简练的金色纹饰,衣袂随风轻轻摆动,虽是一身庄严装扮但是脸色表情五彩缤纷。 “我这爱徒,可是各位救回来的?” 王蜀彦缓步至众人面前,谦逊地拱手行礼,长老们也纷纷回礼以示尊重。秋水剑姬温婉回应:“令高徒英勇非凡,与我等宗门弟子并肩作战,历经艰险方从望水岭脱险。此行前来,实因望水岭内异象频生,需与王掌门共商对策。” 王蜀彦闻言,转头望向于坤良,见他面色苍白,手捂心口,显然伤势不轻。环视周围宗门长老,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脸色一沉,郑重道:“多谢秋水师妹告知,请各位随我来,其余人暂且退下。” 关山羽等人扮作云祭禅弟子,闻言立即拱手告退,动作整齐划一。秋水剑姬在众人退下时,不动声色地向他们投去一瞥,浅浅的比了个口型,关山羽看清是说了一声“加油”,点头回应后,众人迅速撤离。 待王蜀彦与秋水剑姬一行步入大殿,关山羽等人方敢朝另一方向行去。途经一棵巍峨的银杏树,只见化身为青元子的于坤良从树后现身,轻声催促道:“走吧。” 云祭禅内的修行与其他宗门不同,源于其先主为僧的背景,主以念佛诵经、问灵超度为主,剑术修习不过是近几十年的新尝试。因此,禅院内显得格外宁静,路上鲜见弟子身影,唯有禅房静室内,传来阵阵诵读与修炼之声,山间小径则更显空寂。 这反倒为他们的搜查行动带来了便利。原本还担心偶遇云祭禅弟子需费心周旋,现在看来,路上几乎无人,省去了不少麻烦。 青元子与宴如尘几人在银杏树下碰了头,确认彼此易容无误后,青元子取出两张详尽的图纸:“这是坤良为我们准备的云祭禅内部地图,重点标注了藏书阁与禁室,禁室尤为隐秘,仅长老可入。无论何处设有结界,我与老岳将各领一路,如尘随我行动;清凡,你熟悉虞久释那弟子,就与山羽一组搜寻,但切记安全至上,不必强求。我们需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任务并撤离。” 众人应允后,青元子将另一张地图交予关山羽。 关山羽接过地图,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宴如尘,虽然他现在是个秃头小和尚模样,但是眉宇间仍是那番神色,心里暗自思量,虽然宴如尘觉醒了魔族血脉,但因为没有人给他解释,或许他也不知道自己体内那股力量是魔族血脉。 如果后期叫他知道了,知道自己今天这么努力的探查,其实是在查自己血脉的人,不知会是个什么心情。 关山羽微微垂眸,心情有些复杂,不过转念一想。 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收拾包袱跑路了,还担心这个干嘛? 最近他确实有点奇怪,总是在为宴如尘担心,可他是挂逼,自己明明才是弱势群体。 关山羽猛地摇了摇头,抬头时宴如尘一行人已远去。清凡见关山羽一直盯着宴如尘他们的背影看,轻声问道:“山羽,怎么啦?” 关山羽迅速回神,笑道:“没事,走吧,我们也出发。” 因为关山羽没有见过虞久释,所以出发前,清凡特意给他画了一幅画像,画中人物栩栩如生,特征鲜明。关山羽一看便赞赏道:“你这技术,就算是不修仙,当个画师都能发财了。” 清凡笑笑,腼腆的红了脸。 不过虽然知道那人模样了,但在这庞大的禅院中寻人仍非易事,若是四处打量容易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万一被熟人认出,拉着他们闲话家常,那便是容易暴露了。 正当两人面面相觑,苦思对策之际,关山羽望着逐渐升高的太阳,灵机一动:”听说云祭禅虽然平日里都是念佛诵经,讲究一个修身养性,独来独往,但是这吃饭的时候还是都会去饭堂吃素斋,不如…我们去饭堂等着?” 清凡低头想了想,便道:“也行。” 谁知一转身,竟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弟子,手持扫把,正瞪大眼睛望着他们。 “我靠!” 关山羽被吓的叫出声,那弟子叉着腰,道:”靠什么靠?我说怎么门口没见着你们两个呢,敢情是在这里偷懒来了。” 关山羽立刻反应过来,双手合十冷静回道:“没偷懒,方才天璇几位长老不是把大师兄送回来了吗,我们进来传报一声,刚从大殿出来呢,看着银杏树长得好,就过来看几眼。” 那弟子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两个人的脸色,见关山羽一脸淡定,而清凡脸上却又几丝尴尬,质疑道:”这老树有什么好看的,你俩究竟在干嘛,快说!” 关山羽心里一紧,清凡已经结结巴巴回道:“师父说让我们…去叫一下虞久释,我俩这不是不知道他在哪…哪里…” 那弟子一听,直起身子,一脸稀奇道:“就这个啊,我还以为你俩找到什么好宝贝了鬼鬼祟祟的,他不就是在明理堂吗?” 关山羽回头和清凡对视一眼,对着那弟子郑重谢道:“多谢!” 那弟子见关山羽二人一溜烟快步离开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嘀咕这俩人今天犯什么毛病奇奇怪怪的,摇摇头转身,拿着扫把便也走开了。 话分另一头。 宴如尘、青元子和岳凌梧三人迅速穿梭在山路上,心中暗自庆幸云祭禅内竟如此清净,弟子稀少,真是天助他们,让他们畅通无阻地直达藏经阁。岳凌梧默契地使了个眼色,便独自前往藏经阁,而青元子和宴如尘则继续前往禁室。 每个宗门都藏着那么一两处禁室,里面要么是镇压着邪门物件的所在,要么是藏着些猎奇之物,不便公之于众。 云祭禅的禁室更是隐秘,深藏于山峦腹地,被云雾和古木重重包围,四周还环绕着复杂精妙的结界,散发着幽幽荧光,警告着非核心弟子且未得长老许可者,切勿靠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轻则重伤,重则丧命,魂飞魄散。 青元子蹲下身,手中把玩着上山时顺手摘下的几根狗尾巴草,灵巧地编织成两个小人偶。宴如尘见状,好奇地轻声询问:“青长老,这是做什么用的?” 青元子递给他一个小草人,解释道:“你看这禁室周围,种植了一圈灵植,结界正是依赖这些灵植的灵力维持。我们硬闯肯定行不通,但这狗尾巴草与灵植共生,我们可以利用它,借其力而破结界,这就叫‘借力打力’。” 宴如尘恍然大悟,说道:“这些灵植虽滋养结界,但彼此间也相互制约。若直接用灵植造傀儡,定会触动结界。青长老选这狗尾巴草,既汲取了灵植的滋养,又不完全属于灵植范畴,既可利用又不易被发现。” 青元子满意地拍拍他,笑道:“聪明绝顶。” 宴如尘谦逊地拱手,青元子则示意他坐下,说:“来,我们准备一下。” 随即,青元子为两人各贴了一张隐身符,将小草人置于面前,闭目凝神,调动全身灵气。待他睁开眼,周围景象仿佛被放大了数倍,低头一看,自己竟已化身为草,而原身则在隐身符的作用下消失无踪。 青元子吹响口哨,示意行动开始,两人以小草人的形态摇摇晃晃地向前迈步。起初因为还没有适应这副身体,走路有些东倒西歪,但是走出几步后,便慢慢适应下来,可以行走自如。 抵达结界边缘,青元子闭目凝神,调动全身灵力,与禁室结界产生共鸣,仿佛融为一体。再前行时,那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结界竟对他们毫无阻拦。 宴如尘紧跟其后,有样学样,也顺利穿越结界。青元子本想回头相助,却发现宴如尘已自如进入,心中暗自赞叹其学习能力之强,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 尽管在草人形态下并不明显,那手伸出来根本看不出什么,但宴如尘心领神会,笑着点头回应,两人继续前行。 穿过结界,进入禁室石门的过程异常顺利。他们接连穿越几道石门,最终踏入禁室内部。这里,是云祭禅的珍宝库,四壁镶嵌着奇异宝石,散发出幽幽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琳琅满目的宝物让人目不暇接。 宴如尘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只见禁室中央悬浮着一座古朴玉台,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法宝、剑器、丹瓶、奇珍宝石以及古籍卷轴,应有尽有。四周墙壁上还挂满了法器,铜铃轻响,宝镜高悬,整个禁室仿佛仙境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青元子轻轻拍了拍宴如尘,低声提醒道:“别光顾着看,天璇的禁室比这更大,宝贝更多。咱们先办正事,找东西要紧。”宴如尘回过神来,连忙道歉,立刻走到一旁翻找起来。 第102章 问问问问责 噬魂夺法力之术乃魔族专属,云寂禅若欲习得此术并探明魔族如何利用灵鳖辅助掠夺法力,并学会制作那致幻药丸,背后必然是有个详细而周密的计划,那做此事件的人,必会将相关卷宗妥善藏匿。 宴如尘三人的目标,便是找到这东西。 相较于天璇宫的规模,这禁室显得狭小许多,物品堆砌杂乱,仿佛每得一宝便随意丢弃于此,尘埃遍布。青元子不耐地挥去鼻前的霉味,心道这王蜀彦果然是一个人管理之后越发的随性了。 宴如尘仔细查看了玉桌,未见任何记载文献之物,转而注意到一旁一个与众不同的大铁箱。屋内珍宝多已蒙尘,唯独此箱光洁如新,显然常被使用,其异状引起了他的注意,便上前去检查。 青元子这边同样毫无所获,瞥见宴如尘站在一个铁箱面前,似乎是在试图开锁,连忙阻止道:“不可强制开锁,这禁室每件上锁的东西都是加了封印了,一旦触动,必会惊动他人。” 宴如尘迅速松开手,心中忐忑地望向青元子。青元子走上前,轻拍自己的脑袋笑道:“打不开门,不代表我们进不去。”宴如尘一脸困惑,只见青元子走到一张黄金书签旁,整个人贴了上去。 不久,原本站立的小草人颓然倒下,而书签却仿佛活了过来,轻巧地从地上“站立”,向宴如尘摆了摆,便灵巧地从一处夹缝中挤了进去。 宴如尘瞳孔微张,看着那片薄如蝉翼、形似柳叶的书签自如地行动,最终消失在宝箱内。这招果然瞒过了禁室的结界。见状,宴如尘便也转身去留意其他处的东西。 青元子进入那宝箱内,虽然这宝箱被牢牢密封,里头伸手不见五指。不过以青元子这种级别的宗师,几乎无需火光视物,黑暗如同白昼。他轻而易举地在箱中摸索,发现除了几卷古籍,仍然是有不少的宝石,青元子有些无奈,心里暗忖这王蜀彦还真是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搜寻时,指尖突然触碰到了什么。 宴如尘正在外头搜寻着,却突然听见那宝箱内传来青元子小声的呼喊,他急忙奔至,只见几页纸张顺着宝箱缝隙缓缓滑出。宴如尘迅速接住,纸张刚一落地,青元子也顺着缝隙现身而出。 宴如尘匆匆扫了一眼纸上内容,勉强辨认出“阴邪”、“交换”、“离去”等字眼,其余则模糊不清。青元子走过来,接过其中一页,神色凝重地说:“我还以为这东西是传说,谁知道是真实存在的。” 宴如尘问:“青长老,这是何意?” 青元子虽然此时是个书签模样,但是却明显能看出脸色不悦,他低声解释道:“相传我们与魔族大战时,他们为避免机密泄露,将所有文献、医书、秘籍等悉数销毁。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还能看到这么完整的一本。这个,就是魔族的医书,人皮纸。” 宴如尘一惊,问:“人皮?” 青元子点了点头:“没错,这书用人皮制成,记录了魔族种种诡异阴邪的药理与功法。因其内容太过骇人听闻,历来被视为禁书。当年各宗门均确认这些魔族秘籍已不复存在,没想到…” “啊!” 话还没说完,屋外冷不丁传来一声微弱的尖叫,虽然遥远,宴如尘立刻警觉:“是山羽的声音。” 青元子眉头一皱,果断道:“走,出去看看。” 两人迅速带着人皮书出了禁室,此时外头他们的真身已经恢复成自己的模样,隐身术也快失效,身体半隐半现。宴如尘两人不敢耽搁,立刻走到真身旁边,解除附身,待再睁眼,已经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宴如尘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谁知却感觉头晕目眩,一时没有站稳踉跄了两步,青元子及时扶住他,道:“正常反应,附身消耗灵力太大了。” 宴如尘闭目凝神,调动体内灵力流转,再睁眼时,眼神已恢复清明,他道:“我没事了,青长老,走吧。” 而青元子还沉浸在适应身体的过程中,恍惚间发现宴如尘已甩开他的手跑远,连喊了两声“诶”,自己却因还有些不适应而站得不太稳,只能无奈道:“这孩子,恢复的够快的啊。” 另一边,岳凌梧同样被那声异响吸引,他从藏经阁快速跑出,但是为了不被人注意,还是比较谨慎的躲着人群绕着树丛过来,忽见宴如尘急匆匆掠过,还没来的及打招呼,便听宴如尘已经先对他说话了:“岳长老,山羽出事了!” “什么?” 岳凌梧还未来得及反应,宴如尘说完这句话脚步片刻未停的就从他面前走过去了,于是岳凌梧也不敢耽搁,立刻抬脚跟上。 山路上,绿树成荫,却已聚集了不少弟子。中心处,虞久释正气势汹汹,指着地上的关山羽怒斥:“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在这里竟敢扮作处吉的样貌诓骗我出门,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先把你打死再交给师父问罪!” 宴如尘走到人群旁,边喊“借过”边挤进人群。只见关山羽狼狈坐于地,一手捂鼻,鲜血从指间渗出,另一手徒劳地挥动,试图辩解。清凡则紧挨着他,护在身后,朝虞久释致歉道:“久释兄弟,你别生气,先听我们解释。” “我呸!谁和你是兄弟,你们两个鬼鬼祟祟扮作我宗门弟子模样被我当场拆穿,还有什么好狡辩的!看我不打死你们这些奸细!”虞久释根本不听直接骂道,一旁的弟子瞬间也被点燃情绪,朝着跪坐在地上的两人纷纷发难起来。 宴如尘一下子明白了情况,估计就是关山羽二人这易容术也是过了时辰了,这才暴露了。 他奋力挤过人群,迅速赶到关山羽身旁。虞久释见状,一脸惊愕地嘟囔着:“怎么又来一个?” 宴如尘没理会,蹲下身,轻轻移开关山羽捂住鼻子的手,只见其满脸污血,狼狈至极,便回头不悦地瞪了虞久释一眼。 关山羽也没想到宴如尘会突然出现,居然还解了易容术,但他也不知自己这该不该和宴如尘相认,于是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把头侧过一旁不看他。 虞久释不满地冲着宴如尘喊:“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穿着迟水的衣服啊。” 宴如尘站起身,神色淡然:“不请自来,确为唐突,但我们并无恶意。若觉可疑,大可交予长老处置,没必要打人。” 虞久释被他的气势吓到,一时语塞,回呛道:“你们形迹鬼祟,我自要防范,免得遭了你们的道。” 宴如尘眉头紧锁,正欲反驳。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旁传来:“孩儿们,稍安勿躁,这其中有误会,我们此番确实有事前来,正要去拜访你们师父,这几位是我们徒弟,不慎迷路惊扰了各位,若是不信,请随我去拜见王长老吧。” 众人转头,只见青元子和岳凌梧缓缓走来,几位眼尖的弟子立刻认出他们,连忙行礼。但见两位长老穿着本派弟子的服饰,显得颇为奇特,不禁好奇问道:“青长老、岳长老…你们怎么穿上我们弟子的衣服了?” 话音未落,山路那边,两位衣衫凌乱的弟子气喘吁吁地跑来,边跑边喊:“不好了!宗门里混进了偷衣服的贼!” 此言一出,众弟子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青元子和岳凌梧。两位长老相视一笑,面露尴尬之色。最终,青元子轻咳一声,笑容可掬地说:“咳,此事,我可以解释…” * 云寂禅的议事大殿内,众长老已各就各位,王蜀彦端坐主位,正眉头紧锁地审视着青元子呈上的物品。 旁侧的长老们则连连摇头,气氛凝重。 宴如尘目光转向身旁的关山羽,此时关山羽脸上的血迹已经擦除干净,但鼻孔里塞着布条止血,鼻头和眼眶周围仍泛着红肿,模样颇为狼狈。宴如尘心中不悦,低声询问:“怎么会被打?” 关山羽猛然抬头,认出是宴如尘的声音,随即尴尬地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一旁的清凡见状,小声解释道:“如尘,是我太冲动了。本想拉着虞久释去长老面前说个清楚,没想到半路上我的易容术失效了,被他发现后,他脾气一上来,就给了我一拳。山羽挡在我前面,才被打到的。” 关山羽闻言,回头对清凡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介怀。宴如尘望了一眼关山羽,神色复杂的转过了头。 有些人,自己都顾不过来,居然还想保护别人。 王蜀彦匆匆翻阅完青元子找来的卷宗后,疑惑的扫了众人一眼,随即怒不可遏地将那叠纸重重拍在桌上,大声质问:“所以你们表面上是送我弟子回来,实际上居然偷偷的潜入我禁室偷东西?你们也太可耻了!” 青元子尴尬地笑了笑,辩解道:“虽然手段不光彩,但确实是为了大局着想。” 李修齐则不满地看向王蜀彦,质问道:“老王,这东西真是从你那儿搜出来的?你知不知道,它差点害死我儿子!” 王蜀彦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将纸张甩在地上,反驳道:“我可从没说过这是我的!我压根没见过这东西,你们凭什么诬陷我勾结魔族?” 岳凌梧同样怒拍桌子,反驳道:“东西是从你禁室搜出来的,你还狡辩!除了你,谁能在云寂禅的禁室动手脚?” 王蜀彦“呔”了一声,反驳得振振有词:“你问我谁能?青元子不就进去了吗?我那可是三层结界啊,他都能潜入,那怎么能证明这东西不会是他或者其他人放进去嫁祸我的?哦你说东西在我这搜出就是我干的,那你怎么证明别人手上没有这东西?又怎么证明我手握此物就一定有罪?何况我云寂禅此次可是搭进去十几名弟子啊,用十几名弟子性命吸取那一点点法力,还要冒着被你们发现后的风险,我这么吃了空吗!” 第103章 不仅可耻,还没有用 关山羽一惊,心道有点道理啊。 但一旁几位长老却有些被他这死不承认的气焰气到,秋水剑姬直接骂:“老王!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王蜀彦反驳道:“我强词夺理?那我和你们好好说道说道,你说那望水岭中有我宗门弟子特有的手腕绣纹,既然你们都能认出,那模仿也不是难事吧?我若真是凶手,怎会遗漏如此明显的线索?再说,你们说久释在坞子尖卖药,可那天他明明在协助各宗门长老进行人员疏散,老李,那几天他还和你一起在山下安排弟子住宿呢!” 李修齐闻言,低头审视着跪地的虞久释,虞久释趁机抬头凑近,让李修齐看清自己。李修齐仔细辨认后,脸色骤变,随后缓缓点头,对旁边的袁崇霄等人低声确认:“是他。” “说大声点啊!遮掩什么!”王蜀彦不满地催促,质问道,“我弟子好心去帮忙,却被诬陷卖致幻药。你们表面上说送我弟子回来,实则是去我禁室翻箱倒柜,拿些我从未见过的东西就往我身上倒脏水,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是不是找不到真凶就想让我顶包,我怎么以前没有看出来你们关系这么好呢!” 众长老被王蜀彦一番言辞犀利的反驳弄得措手不及,半天回不过神来,显然没料到他的口才如此了得。 宴如尘在一旁冷眼旁观,王蜀彦说的确实没错,这些东西确实是看着与他有关,但是也同样无法证实,这些东西不是有人嫁祸在他身上的。若是想要他认罪,那便是需要更多的证据证明才行。 不过此番对峙,其实已经… “打草惊蛇了啊。” 宴如尘一怔,转身看去,关山羽在一旁盯着王蜀彦面色凝重,沉声自语,倒是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若非因易容术失效暴露,他们本可继续暗中搜集更多线索,而今与云祭禅的直接对峙,只怕已让那些潜在的证据化为乌有。 关山羽往几位长老所在望了一眼,只见青元子摇摇头叹息一声,轻声嘀咕,虽然声音听不清,但是单看口型,关山羽认出他在说:“不仅可耻,结果还没有用。” 关山羽:“…” 青元子有些内疚的低下头。岳凌梧则在位置上愣神了半天,才回道:“你…你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死不承认啊!” 王蜀彦骂道:“老子没做,承认什么!” “可是证据确凿…” “我凿你奶奶个腿!”王蜀彦回道,”没做就是没做,那你们怎么证明我就做了这事了?我有什么动机?我做这个有什么好处?你们他妈给我一五一十说出来!” “老王,你这话说的也太糙了吧,一点素质都没…“ “我就没有了怎么着!哦,总不能因为我没素质,就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吧!“ “老王,连你弟子都看到了那黑袍人手腕上有你宗门的印记,难道你不承认吗?“ “哦!有我宗门印记就是我宗门的人啦?那山下那些小铺子里天天卖我宗门的驱符配件,那他们是不是都是我宗门的弟子啦!“ “老王,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啊!“ … 场面瞬间乱作一锅粥。 关山羽等人瞠目结舌,看着这群平时仙风道骨一本正经的长老们站在凳子上展开骂战,实在令人不忍卒睹。 突然,王蜀彦把桌子一掀,骂道:”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是吧!那我就把咱们这些年干过的‘好事’全抖搂出来,让大家好好算算这笔账,这日子要不大家就都别过了!” 嗯? 关山羽闻言看去,可不知这话有什么问题,只是王蜀彦说完,众长老就把所有的弟子赶出了大殿。 关山羽站在台阶上吹着冷风,心里觉得很奇怪。同样觉得很奇怪的还有宴如尘、清凡和于坤良三人。 他们在一旁默默站立,面面相觑,思量方才王蜀彦那话究竟什么意思。 虞久释带着一脸不悦从一旁走过来,站在他们几人面前,面色不善的扫视众人一圈,最终停在于坤良面前,眼神中满是不屑:”真行啊于坤良,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种呢,带着一帮外门弟子来自己宗门搅浑水,怎么?玩大义灭亲呢?” 于坤良眼睛看地,咬紧牙关回道:“没有针对任何人,只是将我所见所闻如实道出。“ 虞久释冷笑一声,挑眉讥讽道:“哟,你好高尚哦。急着跟别的宗门穿一条裤子了?是不是上次优秀弟子选拔落选,怀恨在心了?有苦说不出了?想找个新东家?还说什么灵鳖助人吸取法力,看你此前这么热心想要去查,我是不是也能怀疑你其实早就知道那灵鳖有这能力了,特意带了宗门弟子去给你当嫁衣的,等你吸取了他们的法力,说不定下次评选,你就能赢过我咯?“ “喂!“关山羽在一旁强势打断,喝道,”我们外宗门弟子你想怎么说都行,但你对同宗门弟子没必要如此尖酸刻薄吧?我们只是把所见所闻如实汇报,真相如何,自有长老们判断。你在这里同他逞口舌之快,除了叫我们这群外宗门弟子看笑话,又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虞久释面露诧异地嗤笑一声,转而对关山羽说,\"我还没开腔教训你,你倒是上赶子来找骂了。刚才我打别人你横插一脚,现在我吐槽自己宗门的人你又来多管闲事。嘴闲就去舔马桶,在这里逞什么英雄?瞧你这一身伤,平时没少替人出头挨揍吧,皮痒痒了是吧?\" 话毕,虞久释欲伸手点向关山羽的肩头,意欲推搡。关山羽下意识想后退,不料后背猛地撞上一堵坚实的胸膛上。紧接着,一只大手从关山羽身后探出,牢牢钳住了虞久释伸出的手指,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说谁嘴闲,谁皮痒?“ 关山羽回头看去,见身后果然是宴如尘。 宴如尘脸上还是温和的带着笑意,但那笑意没有半分温度,如同凛冽北风叫人不寒而栗,虞久释见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捏着,有些不满道:”我骂他又关你什么事…啊啊啊啊!痛痛痛!” 宴如尘脸上笑意没变,手掌只是微微收紧,似乎没有用什么力道,虞久释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握着自己被宴如尘抓住的手拼命喊痛,宴如尘又重复问了一遍:”你方才说,谁嘴闲?谁皮痒?“ 虞久释又吃痛的喊叫了两声,关山羽立刻抓住了宴如尘的手,低声道:”如尘,算了。这里是云祭禅,别在这里生事端。“ 宴如尘微微低头,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关山羽,因他身形稍高,恰好能清晰地看见关山羽领口边显露的伤疤,眼神微黯,但嘴角仍挂着那抹不变的微笑,回应道:“挑起事端?我可不敢,正当防卫而已。“ 说罢,他轻轻一挣,轻易摆脱了虞久释的拉扯,动作看似随意,却让虞久释猝不及防,踉跄几步,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他直咧嘴。抬头之际,只见宴如尘正轻拍着手,一脸不屑地看着自己,虞久释瞬间怒火中烧,正欲发作,却听正殿方向传来门扉开启的声响。 “聊的什么,连我都不能听,不听就不听,有什么了不起。“ 众人回头望去,见李修齐一脸晦气地从正殿走出,边走边甩着袖子,下台阶时抬头,恰好撞见一群面面相觑的弟子和坐在地上揉屁股的虞久释,于是有些疑惑地走上前扫视一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打架?“ 清凡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 虞久释正要起身辩驳,谁知一抬头就瞧见宴如尘脸上那万古不变的温和笑意,想起方才的事情,瞬间哑了火,只好把头扭到一边,小声嘀咕:”真是晦气。“ 李修齐在他们脸上扫视了一圈,心里犯嘀咕,但暂时没瞧出异样,便作罢没再多问。这时,清凡在一旁好奇地问:“师父,议事结束了吗?“ 李修齐想起这个就恼火,袖子一挥,不满地说:”他们不还在里面聊着么?老是谈论一些事情不带我,别的就算了,这件事情还说有些细节不方便和我透露,我就真是搞不明白。我话放这儿了,这事儿不给我个明白,谁都别想好过!“ 有些细节不方便透露? 关山羽闻言,眼神微眯,仔细品味这句话。 都是仙门长老,有什么话是需要避着李修齐的呢? 几位弟子皆是有些不明就里,李修齐更是烦躁,不停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气氛一时变得沉闷。 直到太阳逐渐西斜,渐渐有落入山头之意,终于在大家等的有些按捺不住时,正殿终于传来开门声。 青元子等几位长老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唯独不见王蜀彦的身影。虞久释急了,连忙跑过去,拦在青元子面前焦急地问:”我师父呢,你们不会把他杀了吧?“ 秋水剑姬有些不满的“啧”了一声,道:“你这弟子怎么和你师父一样,说话也太没规矩了。” 虞久释意识到失言,赶紧拱手连声道歉。其他弟子见状,也围拢过来向长老们询问。李修齐在一旁冷冷地插话:“聊完了?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 青元子摆摆手,安抚道:“老李,别急,回去后我单独给你细说。先和你说说方才我们商议的结果。” 李修齐“哦”了一声,这才走上前来,青元子接着道:“方才我们用笏板也和袁掌门他们通过话了,一同商议后,决定此事还是需要细细查明,老王会全力配合我们调查此事,三天内召回云祭禅所有外出弟子,而在宗内的弟子则不得外出,全力协助。清查弟子名册这事儿,我们会请其他宗门来监督,每个宗门都派些弟子来这儿守着。” “至于望水岭,袁掌门和我们都会再派人去,那里还有不少变成死尸的弟子,肯定藏着不少线索。另外,秋水还得检查那边的恶鬼镇压情况,确保没问题。” 李修齐心中虽有不解,但听说青元子稍后会有详谈,便爽快答应:“行,我先听听你后面怎么说。” 青元子微笑点头,一旁的秋水剑姬紧接着说:“老李,云祭禅这边就拜托你坐镇了。云澈稍后也会到,你可以考虑召集些你宫中的弟子来协助。”李修齐应了一声,又偷偷瞄了青元子一眼,见他点头示意,便不再多问。 这时,岳凌梧转向宴如尘,问:“如尘,你的伤还好吧?需不需要先回宗门休养几天?”宴如尘拱手回答:“多谢长老关心,我没事,随时听候差遣。” 岳凌梧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听说望水岭那事多亏你带着大家脱险,明天还得请你带路,好让我们尽快找到失踪的弟子。至于关山羽……” 第104章 告假 关山羽闻声抬头,却见秋水剑姬先行摇头回道:“暂时没有要用他的地方。让他回去休息两日吧,这几日不见他身上的伤愈发多了,要不是他有那秘术护着,恐怕早就已经被被打死了。等云祭禅所有弟子召回,再叫他来。” 关山羽摸了摸鼻子,还有一点点的血迹没有流干净,擦在手上又是一块污血,听了秋水剑姬的话,只是低头点点头,没有说话。 宴如尘偏头看着他的小动作,眉头微蹙。青元子在一旁看不过眼,道:”这孩子自从被咱们认为是嫌疑人,一天好觉没有休息过,这样吧,就给他放三天假。这人又不是骡子,哪能一直干活。” 秋水剑姬笑了一声,道:”行。那就这么说了,元子,你在这里陪着老李,我和凌梧先带他们回去,明日去天璇点几个弟子过来帮忙。” 岳凌梧点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李修齐,李修齐看着眼前这五大三粗的壮汉,傲娇的应了一声,把头转向了一边。 关山羽脸上还是一副无辜怅然状,但是内心已经放起了鞭炮。 就是这样!他非常非常需要假期,因为他需要下山,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但是关山羽脸上虽未显露异样,依旧一副可怜模样,低着头跟青元子他们往外走,心里头却转个不停,琢磨这些长老到底关起门来在做什么,以及自己该如何找个合适的理由下山去。 他完全没留意到宴如尘并未跟上来。 当时,宴如尘和清凡也正打算随青元子他们返回,不料被青元子和李修齐同时叫住:“你俩就别折腾了,明天还得出门,今晚就留这儿吧,省得来回跑。” 宴如尘和清凡应声停下。关山羽此时正好从宴如尘面前路过,宴如尘本来以为关山羽会回头同他道别,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偷偷回头看他,谁知关山羽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宴如尘感到一阵莫名,眉头不禁紧锁。 直到关山羽回到宗门,这才意识到宴如尘并未同行。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像宴如尘这样能力强大的弟子,自然是哪里最需要他就放哪里。眼下司宣清一案虽悬而未决,但宗门弟子失踪之事更为紧迫,宴如尘留在那里处理此事也是情理之中。 秋水剑姬把关山羽送回灵草轩的医馆,找了几名x师兄给关山羽看伤,便匆匆去紫薇社和天剑阁点了几名弟子走。因为事前嘱咐过几名弟子只许治伤不许八卦,所以他们除了给关山羽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其余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但是他们不能八卦,不代表关山羽不能主动问。 他非常担心紫薇社的那位定时炸弹——司鸿音小姐。 父亲身死,权利架空,被人按头成亲,桩桩件件下压垮了她的神经,做出了自杀一事。虽然被救下,但是难保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听说关山羽回来了,半夜提着剑来把他剁成肉泥也说不定。 “你就别担心了,她如今有些疯癫了,听说还嘴里老是念念有词,偶尔还会出手伤人,被秋水长老关在山后头,不给出门了。如今就是你想主动找她,也不一定能进去。”给他包扎的x师兄如是说。 “哦,这样啊。”关山羽懒洋洋地趴在床上,x师兄正细心地往他背上抹药。虽然背后凉飕飕的挺舒服,但他此刻心里乱糟糟的,享受不起来。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师父给了我三天假,我想下山玩两天,需要找谁批准吗?” x师兄一听,手上动作微顿,惊讶道:“你这刚从鬼门关回来,不好好在宗门歇歇,又急着往外跑啊?真是闲不住。” 关山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放假吗,在山上一直睡着挺浪费的,我想去山下瞧瞧。” x师兄“哦”了一声,帮关山羽拉好衣服,把药瓶收好:“咱们宗门里,每个分支都有个大弟子管事儿。你要下山,应该...去跟陆振摇说一声就行。” 关山羽惊道:“陆振摇?他都成大弟子了?他不是和我一起上山的吗?” x师兄摇摇头,起身道:“咱们灵草轩哪儿来的大弟子啊,就是那天师父挑人,他正好挑水从师父面前路过,就选他了。不早了你先休息吧,你记得这几日吃东西忌口,我先走了哈,有事叫我。” 这么随意的决定方式啊... 关山羽从床榻上起身,望着x师兄走远的身影,低头想了想,一拍大腿。 不行,不能再等到明日,他今天就得去告假,免得夜长梦多万一明天又出什么岔子。 关山羽一想完,立马蹦下床,穿上鞋就往外冲。 屋外月光皎洁,柳树轻摇,路上静悄悄的,几乎不见其他弟子的身影,只有几个晚归的弟子提着家伙什匆匆而过,夜色中也没认出他来,所以关山羽一路上几乎没有被什么人拦住问话。 他一路顺利地到了另一旁的竹舍宿舍找到了陆振摇,唯一不顺利的就是因为惊扰了陆振摇的美梦,被他骂了一顿。 不过关山羽现在被骂倒是没什么感觉,人被骂多了会免疫,不仅不恼,还能笑着赔不是。掩上房门出来时,关山羽甚至在想,如果他上辈子就有这个狗腿子的能力,是不是就不会丢了工作被扔到这个世界来了。 月光洒满小径,关山羽他边走边规划着下山的行程,想着办完事还能留一天时间逛逛,比如去囤点香麻饼,或是去尝尝山下那家总是排长队的炸鱼酥,每次路过都这么多人排队,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想着这些,他的步伐不禁轻快起来。经过一排排已沉入夜色的竹舍,但还好有一处的灯光还亮着,似乎是等着关山羽回来,给他照明。关山羽踩着那间竹舍照到地面的光上,心里带着一丝小确幸,毕竟马上就可以下山… 等等。 这亮着的竹舍不是青元子那间吗? 关山羽有些狐疑的盯着那间竹舍望了望,见屋内灯光昏黄,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心想若是真的青元子回来了,自己这下山一事,稳妥点还是和他直接报备一下比较好。 于是,他调转方向,轻手轻脚地靠近那间竹舍。屋内静悄悄的,唯有细微声响隐约可闻。关山羽来到门前,轻轻踮起脚尖,透过窗棂向内窥探,随后清了清嗓子,用指尖轻轻叩响了门扉。 “师父,关山羽求…” “嘎吱—” 关山羽话未说完,门便被打开了,面前站着的不是青元子,而是嘴里叼着个苹果的一脸狐疑的能帆。 关山羽揉了揉眼睛:“能帆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能帆把门敞开的大一些,一手拿下嘴里的苹果,举起另一只手上的鸡毛掸子,嘴里含糊不清道:“来打扫卫生啊。” 关山羽狐疑的看他,问:”这么晚来打扫吗?师父回来了吗?” 能帆摇摇头,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道:“白天不得睡觉嘛,哪有时间打扫,反正师父没回来呢,不是说还得在紫霄待几天。你来干嘛?” 关山羽听罢,便摇摇头,道:“哈哈,没有没有,我路过,看到师父房间灯还亮着,来问个好。” 能帆啃了口苹果,斜眼瞅了瞅关山羽,道:”你可比我有孝心多了,你这经常能看到师父还想着来问好,我就不行了,我地里那兰花给我养死了,最近可都不敢见他老人家。” 关山羽笑着回应,正打算告别,一转身,眼尖地看到能帆身后远处墙上似乎挂着幅画。他揉了揉眼,探着头又细看一眼,觉得那画面似曾相识,便眨眨眼仔细端详起来。 可当目光触及画中人的脸庞时,他猛地怔住了。 能帆拿着鸡毛掸子在桌上又抹了抹,转身见关山羽还愣在原地,问:“咋了,你还有事?” 关山羽慌忙回过神来,连声说“没事没事”便立刻转身跑了。 他一路跑回竹舍,关上房门在地上蹲了许久后,关山羽扑通扑通的心脏还是没有停下来,他扶着墙坐下,脑子里乱的不行,方才在青元子的舍馆内看到的那画像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再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总感觉似乎是有哪里串联上了,但是又有些理不清头绪。 于是关山羽就在如此纠结又焦虑的心情中,在地上一直坐到了第二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顺着山风洒进来时,关山羽便如同是被准时叫醒一般从地上“噌”地起身,拿着昨晚上就收拾好的包袱匆匆推开房门跑下了山。 天璇宗的大门刚被扫山梯的弟子推开,他还睡眼惺忪地拿着扫帚发懵,关山羽就像一阵风似的嗖地跑了过去,差点儿把他带得踉跄几步。弟子站稳后,望着关山羽疾驰下山的背影,喊道:“跑这么快做什么?跑路啊!” 关山羽在山路上狂奔,听见身后弟子的呼喊,心道跑路还算不上,但是确实得跑快点,这心里的疑惑,必须要解开才行。 因为增加了四十年的修为,关山羽下山的速度格外的快,甚至遇到溪流居然可以一脚跨过,这能力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正沉浸在自我赞叹中时,不知不觉已跑到了玉辰宫门前。 没错,他这次下山,就是要来玉辰宫解除心中疑惑。 关山羽在宫门前停下,缓和了一下呼吸。恰好,两位粉巾的守门弟子出门换岗,一眼就认出了风尘仆仆的关山羽,远远的作揖问道:“道友,你是来找师父的吗?师父老人家出门去了还没有回来。” 关山羽回礼,答:“不是找李宫主的,我此次来,是想找你家小姐。” 两位弟子闻言,相视一愣,好奇地问:“找我家小姐有何贵干呢?” 关山羽从衣袖里掏出个纸条,恭敬递出,回:“请将此物交给你家小姐,她看到应该就会明白了,劳烦两位传报一声。” 那两名弟子看了一眼那纸条内容,没有看懂意思,检查了一下这纸条没有其他异常,便也收下,道:“我家小姐每日巳时起,若是此时叫醒她会…” “无妨无妨,我可以等。”关山羽抢答道。 第105章 八嘎酱? 那俩弟子对视了一眼,随即礼貌地欠身说道:“道友,请先随我去前厅大殿稍候片刻,我去瞧瞧小姐是否已醒。”关山羽连忙点头致谢,随后跟着他们步入了玉辰宫。 此时晨光初照,天光尚早,辰时刚过不久,玉辰宫内一片宁静,只有几位早起的弟子在默默晨读,长廊与小院空旷无人。关山羽心中暗自感慨,早就听说玉辰宫生活闲适,比起天璇那每日亥时歇卯时起的作息,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难怪徐凤羽不想回来。 不过关山羽此时没有心情思考天璇和玉辰宫的差异,他坐在大殿内,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香茶,随着时间向巳时逼近,心情也愈发复杂。 既希望那李素吟快点过来,但是却又害怕…她真的过来。 关山羽坐在位置上抖了半天腿,只见外面日头渐渐升高,也不见李素吟过来,就在他以为要么是李素吟没看懂那纸条意思不想来,要么就是睡死了过去时,屋外突然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 关山羽闻声抬头,只见外头远远传来一句“小姐,你跑慢点啊。” “站住,不许跟过来!” 关山羽猛地抬头,视线穿过大殿的门扉,只见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位女子,正是李素吟,她衣衫略显凌乱,发间的珠钗也是东歪西倒,显然是刚起床的模样。关山羽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心想刚才那阵“叮铃咣啷”的噪音大概就是她闹的。 于是他迅速调整表情,脸色平和,起身向进门的李素吟行礼:“我是天璇的弟子关山羽,见过李…” “这是你写的?!” 话未说完,李素吟便打断了他,手中紧紧攥着关山羽之前递给她的纸条,急切地问。 关山羽盯着自己写的那张纸,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些打鼓,诚实地回答:“是我写的…” 李素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满脸惊讶和激动,追问道:“那你能再说一遍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关山羽沉默了片刻,注意到李素吟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奇变偶不变。” 话音刚落,李素吟的眼中仿佛瞬间点亮了光芒,脸上的肌肉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呼吸急促地回应:“符号看象限?!” 关山羽眼眶微微发红,紧紧的咬住嘴唇,控制住自己因为激动而不受控制的身体,深呼吸了几口才压抑着尖叫的心情。两人都互相眼神炙热的看着对方,但都没有轻易靠近,直到关山羽又缓缓开口道:“宫廷御液酒?” 李素吟双眼泛红,不自觉咧开了嘴,朝他走近一步,回:“一百八一杯?” 关山羽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紧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缓缓向李素吟靠近。李素吟也抽泣着,一边颤抖的嘴一边继续问:”how…how are you?” 关山羽边擦眼泪边哽咽着回答:“fine,thank you,and you?” 话音刚落,李素吟再也忍不住,哭着跑向关山羽,猛地扑进他怀里。 关山羽稳稳接住她,两人一同跪倒在地,紧紧相拥,放声大哭,嚎道:“家人啊!” 门外,李素吟的丫鬟和嬷嬷们远远望见大殿内的这一幕,见他们原本好好的在对话,这眨眼的功夫瞬间又抱在了一起,急得在原地跳脚道:“哎哟!小姐看到俊俏小伙儿又扑上去了啊,真是伤风败俗啊!” 然而,殿内的两人完全沉浸在重逢的悲喜交加中,全然不知外面还站着几名远远注视的吃瓜群众,他们在大殿内哭的撕心裂肺惊天动地鬼哭狼嚎,直到丫鬟嬷嬷们实在看不下去,刚想要上前劝阻时,两人才在泪眼婆娑中勉强分开。 丫鬟嬷嬷们见状又不敢上前了。 关山羽揉了揉哭红的眼睛,瞅见李素吟正哭得稀里哗啦,泪水鼻涕混成一片,妆容也全花了,有些嫌弃道:”咦——你怎么哭的这么丑?” 李素吟听后,胡乱抹了把脸,反击道:”你也没哭的多好看好不好。” 两人各自擦泪,看到面前狼狈不堪的人,却又笑了出来,于是边笑边哭。过了片刻,李素吟才认真起来,望着关山羽问::“你怎么认出我的啊?” 关山羽回:“上次来你们这里时,你不是来大殿找你弟吗?我远远听见你说了一句我靠,回去越想越不对,今天就来碰碰运气。” 李素吟一拍脑袋:“我靠,还好我这口头禅这么多年年了都改不掉。” 关山羽笑出了声,道:“是啊,我一直以为这倒霉蛋就我一个。你什么年代穿越来的呀?” 李素吟收起笑容,蜷起腿抱着自己:“2024年10月,你呢?” 关山羽道:“比你晚一个月,你来这多久了?就你自己来的吗?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带系统啊?” 李素吟被他这“查户口”式的提问逗乐了,一一答道:“我都到这个世界十年了,我来的时候,这个李素吟才六岁呢。不过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反正这么多年,我就见到你这么一个穿越者。不过你说到系统,怎么?你来的时候也有系统?” 关山羽惊讶道:“你这么早就来了啊,够厉害的啊,我才来一年多呢,不过我的系统前半年因为网络波动再也没有出现过,你的呢?你的系统任务是什么?” 李素吟一脸困惑道:”好像前半年是突然给我说了个什么任务,叫我修正剧情?不过这本书我压根都没看完呢,我怎么知道怎么修正,但我的系统反正也再也没出来过。不过无所谓,我来这十年也就和它说过四次话?” 关山羽更惊讶了:“就四次?你难道之前没有任务吗?你没有任务的话,你是怎么穿越到这本小说里的啊?” 李素吟摇头,答:”没有任务,我是因为意外在现实世界去世了,然后这边说我对这本小说贡献很大,就让我来这儿体验生活了。” 关山羽一脸不解:“对这本小说贡献极大?你做了啥贡献?” 毕竟他这本小说连榜单都没进去,根本没人看啊,哪儿来的粉丝做贡献,难不成贡献到外网去了? 李素吟却自信满满点头道:“那当然,你是不知道,我可是凭一己之力把这本小说的热度冲到到前一千名呢。” 关山羽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人,突然想到什么,缓缓开口道:“日系少女八嘎酱?” 李素吟眼睛瞬间亮起,惊喜道:“你听说过我的故事?你也是这本书的书友吗?” 关山羽听她说完,猛的扑向她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咬牙切齿骂道:”我书友你妈!就是你盖了一百多层楼来骂我!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穿越到这里来!!!” 李素吟猛地一惊,认出了对面的人,却被关山羽猛地推到地上,喉咙被紧紧掐住,话都说不出口,憋得直喘气。 她拼命拍打关山羽的手,想让他放手,但关山羽火起上来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求饶,只是不停地委屈吼着:“你知道我在这里受了多少苦吗!” 门外的丫鬟嬷嬷们本来见自家小姐和那少年分开来还松了口气,谁知这气还没有喘匀,居然见那少年一下子把自己小姐扑到了,吓的他们以为这两人光天白日就要干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急忙冲上前想拉开两人。谁知一到近处,才发现小姐的脖子被掐着,吓得她们一边拉架一边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关山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惊醒,瞬间冷静下来,连忙松开了李素吟。但随即被一群丫鬟推倒在地,嬷嬷们则迅速围在李素吟身边护着,生怕关山羽再上前伤害自家小姐。 这时,门外的弟子们听到动静纷纷赶来。关山羽见状,连忙向李素吟投去求救的目光。 李素吟捂着脖子上的勒痕,咳了几声,赶紧挥手示意道:”没事没事,你们都退下,我们打闹呢!你们慌什么?” 刚踏进大殿的弟子们被李素吟的话定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嬷嬷们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说:“小姐啊,他刚才都动手要掐你了,你怎么还…” “多嘴!”李素吟打断她,道,”都说了小打小闹,你们赶紧给我退下去,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聊完呢。” 丫鬟和嬷嬷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素吟,似乎想确认她是否在说真的。见她们还不肯离去,李素吟眉头一皱,帕子一丢,众人见她这动作又是她平日里发飙前的征兆,于是只警惕的再看了一眼关山羽,不敢再违抗李素吟的命令,于是犹犹豫豫地退到门外,继续不远不近的观察他们。 李素吟翻了个白眼,揉了揉脖子上生疼的勒痕,有些埋怨的看向关山羽,道:”你真掐我啊,疼死了。” 关山羽抱歉的朝她抱了个拳,有些尴尬的回:“失礼,最近烦心事太多了,一下子没收住。” 李素吟揉着脖子瞧了关山羽的脸几眼,突然噗哧一下笑出声。关山羽转头瞥她,疑惑道:“你笑什么?” 李素吟摇摇头,撇嘴道:“没想到你就是《仙途逆苍穹》的作者啊,我一直以为这作者是个离异中年妇女呢。” 关山羽蹙起眉,一脸不悦的看她,道:“你说谁中年妇女呢。” 李素吟笑着解释道:“不然…怎么能写出这么婆婆妈妈的剧情。不过你别生气,你写这东西,真给我带了不少乐子的。诶,话说,你现在这关山羽的皮子,是你自己的原相吗,还是小说里的相貌。” 关山羽翻了个白眼,道:”当然是我自己的长相了,原着里根本没描写他的长相好不好,你还盖这么多层楼骂我,结果小说都没看仔细。可恶。” 李素吟笑出声,道:”上辈子的事情你就别生气了,你要是在天璇待着不好,我介绍你来玉宸宫怎么样,我们这里油水多,闲的很,每天养老。” 关山羽斜眼看她,问:“真的?” 李素吟回:“当然了,我不骗人。” 关山羽“哼”了一声,转过了头。李素吟又仔细端详他一番,啧啧称奇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本人长这么帅?你说你写什么小说啊,你去做直播都发财了。” 关山羽嘴角扯了扯,道:“没兴趣。” 李素吟站起身子,走到关山羽边上打算拉起他,但关山羽瞧了她一眼,便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李素吟见他不识逗,没意思的拍拍手上的灰,也坐到一旁坐好,见关山羽脸上还是一副傲娇的表情,便转移话题道:“不过我这长相就不是我自己的了,不过也好,李素吟的长相比我好看一百倍,你都不知道我每天起床照镜子的时候有多开心。” 关山羽这才心情愉悦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假装漫不经心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写的。” 李素吟噗哧一下笑出来,眼见关山羽又要瞪她,连忙求饶道:“好好好,翻篇了翻篇了,咱不都开始新生活了吗?前尘往事提他干嘛。况且你今天除了来找我相认,没别的事情吗?” 关山羽终于转头看她,回道:“有,我想问你也是穿越者的话,是不是带了什么任务来。” 比如,把宴如尘取而代之。 第106章 各有各难 李素吟显得有些迷茫,低头沉思片刻后说:“说实话,我真没接到什么任务。半年前系统倒是找过我,说要修正剧情,但说完就消失了。我发誓,这是真的。” 关山羽听了,一脸不解:“连我这个原作者来了都得按规矩走剧情,你还真是来这里享受的?” 李素吟愣了一下,看着关山羽那疑惑的眼神,终于叹了口气,转头说:“行,反正我之前骂了你这么多,让你也知道点我不愿回首的往事,咱就算扯平了呗。我之前…有交叉性瘫痪。” 关山羽挑眉,没理解她的意思,问:“交叉…什么?什么意思?” 李素吟叹了口气,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我十岁时得了脑干血管的病,治了很久,还是瘫了,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躺着。成年之后呢,因为羡慕别的女孩子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我只能瘫痪在床上,渐渐的我就开始放弃了自己,不停的自杀,被救,再自杀,再被救,最后自暴自弃,啥事都不干,天天躺在家里看小说。” “你可能不知道,残疾久了容易心理发生问题,所以我就把怨气发泄在网络上了,我不仅评论你的书,我还在网上引战骂人,混圈挑拨,反正那段时间就一直在发泄情绪,直到有一天,我终于自杀成功了。” 关山羽愣愣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现实居然是这样的一段故事。 但是李素吟如今说起时却仿佛毫不在意,那些晦涩的时光似乎只是在讲解另一个人的人生,甚至有些庆幸道:“我本来以为我会下地狱或者去天堂,没想到我一睁开眼就来到这个世界了,当时系统说我在小说界吐槽名声特别大,但是许多吐槽是因为我没有亲历过他们的故事,站在上帝视角所以觉得不靠谱,然后给了我几个我曾经吐槽的特别厉害的书让我选,我就选你的书了。” 关山羽盯着她,狐疑的问:”有选择的情况下,你为什么选我的书?” 李素吟看向门外那群探头探脑,往大殿里关切的望着的丫鬟嬷嬷们,道:”我现实中的父母因为我残疾根本不关心我,我从小到大都是受白眼的。来了这个世界虽然可以选择角色,但那些角色要么是什么父母双亡的侠女,要么是从小不受待见的庶女,或者是忍辱负重的女官之类的,只有你的书里的这个角色,有爹爹疼爱,有可爱的弟弟,有一堆真心实意的仆人,所以我选了。“ 关山羽一愣,咳嗽一声也别过头,涩滞问:”那你现在经历了,还觉得我的书写的很烂吗?“ 李素吟笑道:”烂倒是…也没这么烂了。“ 关山羽面色缓和一些,不过李素吟又狡黠一笑,道:”不过真的吐槽的地方挺多的。你居然要我这么一个自小受宠的女孩去自愿当一个种马挂逼的后宫?还天天和他后宫那群娘们争宠,你说说正常人谁会想抛弃自己锦衣玉食万众瞩目的生活去给人当小老婆啊,何况是我这种受过一夫一妻制现代思想的优秀女青年。“ 关山羽吃瘪的被噎住,转头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男频小说,也不是给你们女生看的。” 李素吟瞅见关山羽脸色发青,忍不住低头笑了声,两人沉默片刻后,李素吟突然开口:“所以,宴如尘的大房,司鸿音,是不是出事了?“ 关山羽转头,眼神里满是疑惑,但并未言语。李素吟看到关山羽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笑了一下,道:“你们天璇总是闭门不出,但也挡不住外界人对你们的好奇啊,这个世界的人和我们那个世界的狗仔差不多,只要是有点风声,什么料都能给你爆出来了。只不过这仙门八卦真假难辨,再加上有人刻意封锁消息,才没闹大。但我可听说了,司鸿音是不是真的,把宴如尘绿了?” 关山羽转头望向殿外,脸色不太好看,回道:“没有的事,他们是遭人陷害的。司鸿音还是宴如尘的老婆,等真相大白,谣言自会不攻自破。” 李素吟见关山羽默认了话题,撇撇嘴说:“你倒是挺敬业的,剧情工具人当得彻底,本来早该下线了,还一路陪他们演到现在。我就不行了,没那么多耐心。” 关山羽听罢,叹口气,摇头道:“我感觉我也走不下去了,后面的剧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而且…我觉得我可能…真的要重复我在书里的命运了。” 李素吟瞪大眼睛,看他:“你的意思是勾引长老被赶下山,客死他乡?” 关山羽沉重的点点头,李素吟竖着大拇指看他,惊异道:“我去,我以为你会为了保命而不按原着走剧情呢,谁知道你居然这么尊重剧情线啊,还得是作者本人啊,你真厉害。” 关山羽摇头,皱着眉看着他道:“不是,我没有勾引青元子…就是...唉,你坐过来点。”关山羽朝李素吟勾勾手指,李素吟闻言朝他挪过去一点,关山羽伏在她耳边小声道:“我根本没走勾引长老这个剧情,只是昨天晚上我路过他房间的时候,我看见…我看见他房间里,居然挂着我的画像。” 李素吟猛的抬头,捂嘴小声道:“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勾引他,但是他还是看上你了?” 关山羽眉头紧锁,忧虑道:”我最近一直在怕,也许不管这剧情偏移的多么厉害,小人物的结局最后还是会回归到原着结局,比如我根本没勾引青元子,但是并不妨碍他看上我啊,如果真被人发现了,那我是不是…会被赶下山去,然后客死他乡。因为肯定不会赶青元子下山。” 李素吟听后,沉默片刻,追问:“你确认那画像上的人真的是你?” 关山羽想罢,摇摇头,道:“也不是很像,但是五官很多地方和我神似。唉,这个不是重点,就算不是我,有个和我长得差不多的,是不是多少也和我有关系,到时候这事真的被广而告之,我就死定了。所以我今天来找你,也是想看看你的情况,是不是和我遇到差不多的事情了。毕竟我现在入局了,不好脱身了,我真的想找个人商量下。” 李素吟听后,低头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那…那我可能也得…也得思考下后续打算了。” 关山羽一惊,问:“怎么…你难道也…也遇到什么事了?” 李素吟满脸忧愁看他,道:“我爹想送我去和亲。” 关山羽惊呼出声:“什么?” 李素吟一脸麻木的看他,道:“我就是受不了宴如尘那种三妻四妾的设定,所以尽量躲着他,他一来我就走,确保我们不会产生啥感情纠葛。但是呢,我这个世界的爹,他又是个爱好巩固权力,攀附朝廷的人,本来吧其实也没什么,他攀高枝,我跟着享福,只要不招惹宴如尘,我还能偷偷撩撩帅哥。谁成想,我爹居然想把我送去和亲。” 关山羽有些吃惊,表情僵住,李素吟继续说:“你敢信吗,他给我挑的和亲对象是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虽然家大业大,但长得跟头猪似的。我本来打算能拖就拖,但听你这么一说,我爹跟你们走得这么近,见宴如尘势力渐大,搞不好真会把我往他那儿推。” 关关山羽听完,突然想到一个人,问:“徐风语呢?不是说你们俩…” 李素吟白了他一眼:“别提了,我爹一开始看他是天璇的大弟子,又见我对他有意思,就留他在身边想撮合。结果他下山一趟,山上局势大变,我爹就放弃这念头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也不喜欢我,整天嚷着要回去。” 关山羽挑眉,疑惑问:“他…天天想回去吗?” 李素吟点头,叹气道:“对啊,天天想回去。不过呢我爹看他功夫厉害,你们天璇又乱成一锅粥了,就劝他留下来在我们这边先待着,顺便带带我们玉宸宫的弟子,他又是个烂好人,劝了就留了。这么一想,他好像也没这么好。” 关山羽看李素吟一脸惆怅的叹息,也跟着叹了口气,回:“还真是乱成一锅粥了,我原先只想帮宋子夜洗清冤屈,但是这背后,我觉得阴谋太大了,我实在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李素吟苦笑一下,没有回话,一时间,满殿都是两人的叹气声。 门外的丫鬟嬷嬷们还在探头探脑的望着殿内,不敢进又不敢走,生怕这两人发生些什么事情,一个嬷嬷道:“不行,我还是得去通报一声,你们在这里看仔细了啊。”几位丫鬟连连点头,那嬷嬷又瞧了他们一眼,这才慢慢退下去。 殿内两人叹息许久,关山羽这才收拾好复杂的心情,对李素吟问道:“我这次过来,还想和你打听个事情,毕竟你现在是玉宸宫大小姐,我觉得你可能知道。” 李素吟疲惫的看他,道:”直说吧,我现在什么打击都承受得住。” 关山羽点头,道:“我想和你打听一下,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是不是有反动修仙这个组织?” * 话分另头。 宴如尘领着秋水剑姬、青元子等人,在望水岭转悠了大半天,确认周围的恶灵依然被稳稳封印着,这才一块儿下到谷底,去检查那只灵鳖的情况。 然后他们离去的这几日风雨交加下,那灵鳖尸体已高度腐败,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气息。几名弟子跟随着他们一下谷底,闻到这个味道就忍不住扶着崖壁呕吐起来,吐到一半又留意到那湖面上飘着的弟子尸体吓得脸色煞白,赶紧看向秋水剑姬他们求助。 秋水剑姬“啧”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块方巾给他们,道:“赶紧捂着口鼻,这灵鳖身上腐败的这么严重,恐怕会滋生不少恶菌,若是吸入肺腑,到时候有你们受的。” 弟子们连忙照做,捂着鼻子,紧张兮兮地跟在秋水剑姬和青元子身后。青元子绕着灵鳖转了两圈,用法器仔细检查了好几遍,随后点了几个弟子:“你们几个,跟我来采点样本,这天热得,尸体腐得太快了,得带回宗门好好研究。” 几名弟子应声上前,秋水剑姬在一旁道:“这灵鳖尸体还得好好处理,若不尽快妥善处理,这恶菌滋生不知道又要长出什么东西来,你们几个,先前的阵法教你们还记得吗,得会儿你们青师叔收集完样本,你们就过去处理一下。” 另外几名在一旁候着的弟子闻言恭敬称是。 第107章 这个饼你记得吃 宴如尘在一旁转了一圈,遍寻谷底,只见死寂一片,他转身对秋水剑姬他们道:”各位长老,我看过了,这谷底的死尸,全部都死透了,无一生还,且和灵鳖一般,已经高度腐败了。” 秋水剑姬皱了皱眉,和青元子无奈的对视一眼,道:“若是有活的就好了,可以看看这弟子到底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可眼下都腐败成这样了,还真是不好研究啊。” 青元子看看眼前这灵鳖尸体,沉思片刻,缓缓道:“若是没有活的,把死的带回去也行,研究是麻烦点,不过应该…” “我记得有个地方好像有。” 青元子话未说完,却被宴如尘打断,他道,“此前,我们确实捉过一只死尸绑着,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活着。” 宴如尘所说的那死尸,便是此前他与关山羽躲的那间房里遇到的那只。 当时他走时,那死尸还被牢牢绑在柱子上,以关山羽的性格,就算是出门也应当不会把它放了,所以此时过去,或许真能看到一只活的。 众人闻言,皆感振奋,秋水剑姬立刻安排了几位弟子留下处理后续,自己和青元子则紧跟着宴如尘,朝那屋子赶去。 因为望水岭灵鳖已死,相关灵力克制减弱,虽然自身灵力施展起来有些吃力,但轻功还是勉强能用。众人运用轻功,在林间几个起落,转眼就来到了屋子前。 只是进屋时,秋水剑姬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对青元子道:”元子,你腰间这笏板已经闪了一路了,你要不去看看到底是谁在给你传声?” 青元子半只脚刚准备踏进门,被秋水剑姬一提醒,低头一看腰间,还真看到腰间悬挂的笏板,在微弱的光线中不住闪烁,他咳嗽一声,道了声“抱歉”,道:“我去看看,好像还挺紧急。” 众人点点头,青元子遂暂时离开队伍,步入一旁,解开笏板查阅消息。 宴如尘推开房门,一股尘土味扑面而来,呛得后面的弟子们连连咳嗽。秋水剑姬白了他们一眼,道:“这什么地方不知道?在这里,鼻子前绑着的方巾不许取下来听到没有?” 弟子们歉意地点头应允,此时宴如尘已大步流星踏入屋内,直奔原先悬挂死尸的柱子,一番细查后,才对身后姗姗来迟的秋水剑姬遗憾的回复道:“秋水长老,这个也已经死了。” 秋水剑姬闻言上前,审视着那具被紧紧束缚、眼眶口鼻爬满蛆虫、高度腐败的尸体,后方的弟子们见状,纷纷掩口欲呕。秋水剑姬虽心中不悦,却也早有心理准备,淡然说道:“无妨,活的不在,死的也能研究,只是耗时久些,我们等得起。” 言罢,她挥手示意众人离去,却在即将跨出门槛之际,眼角捕捉到异样,问道:“那是什么?” 众人应声驻足,只见秋水剑姬在门旁空地蹲下,拾起一块饼与一片布条。宴如尘也注意到那块饼,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正当他疑惑之际,秋水剑姬轻笑一声,转身将布条递向宴如尘,轻声道:“给你的。” “我?”宴如尘接过那布条,狐疑的展开这布,却见上面竟然有两行血字。 【如尘兄,我们几人见你一直未归,便决定去谷底寻一寻你,但是考虑到你可能会返回这里,如果你真的回来了,这个饼你记得吃,我们在谷底等你】 落款:关山羽。 宴如尘眉头轻轻皱起,再抬头看向秋水剑姬手上的那块饼,难怪觉得眼熟,就是关山羽经常在路上抱着啃的那种。 秋水剑姬看宴如尘表情似乎有些尴尬,笑了一声道:“你说山羽这小子胆小能力差吧,但是人还不错,逃命的时候还想着给你留干粮。” 说罢,秋水剑姬把那块饼塞给宴如尘,抬脚便离开了屋内,其余几名弟子跟着出了去,只剩宴如尘站在原地。 这块已经霉了半边的饼,还静静地躺在包好的油纸里,在油纸上面盖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的布,布上的血字不知道是用谁的血写作的,但是看落款,应该不难猜到是哪个人。 这白底红字的留言,乍一看还以为是恐吓,谁知道居然是提醒他饿了记得吃饼。 宴如尘用手指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那血字,目光落在【这个饼你记得吃】几个字上,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上次和关山羽单独来望水岭的路上,他总是问自己吃不吃,自己拒绝的话他就抱着一块大饼蹲在一边啃… 想着想着,宴如尘居然莫名的笑了一下。 很无奈。 待宴如尘再从屋内出来,青元子也正好通话回来,见他面色有些凝重,宴如尘先上前一步,有些疑惑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青元子扫了一眼围过来的众人,有些苦恼道:“老李方才传声说,山羽去了玉宸宫。” 秋水剑姬问:“他去玉宸宫做什么?” 青元子道:”说是去找素逸,想看看他的伤势。” 宴如尘闻言,眉宇间微不可察地轻蹙,心道这人还真是个热心肠。秋水剑姬则显得颇为随意:“他们共历生死,情谊深厚,自己没事干就去关心关心伙伴无可厚非,不过素逸现在还在紫霄,他怕是去寻了个空。不过就算这样,元子你怎么这个表情。” 青元子面色凝重的看她,道:”若仅是寻人,老李无需多言。关键在于,他宫中弟子来报,叫那李家小姐看上了,在正殿和山羽搂搂抱抱。” 秋水剑姬闻言一愣,脸抽搐了一下,宴如尘也迅速转首,眉头紧锁。青元子语气更为低沉,瞥了眼秋水剑姬,低声道:“那李家小姐爱好美男大家都知道,就怕她…带着山羽在那宫中闲逛。” 秋水剑姬恍然大悟,连忙环视四周,见宴如尘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其余弟子则一脸困惑,于是轻咳一声,对青元子说:“老李自会妥善处理,他眼光挑剔,山羽绝非其意中人选。但我们亦需尽快完成任务返回,避免节外生枝。” 青元子点头同意,随即向众弟子挥手示意:“走,再去谷底查看一番。” * 另一边,关山羽已经换上了玉宸宫弟子的衣服,跟着李素吟往牢房走。 他一边低眉顺眼的跟着李素吟,一边心里暗忖这人上辈子肯定是玩cosy的,房内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衣服也太多了,要带关山羽出门,光是找这弟子的衣服就找了快半个时辰。 哦,主要是给他介绍那些cosy的衣服在什么场合穿。 关山羽不太能理解她收集这些衣服做什么,不仅心里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出来。 李素吟在前面白眼翻他,回:“我上辈子天天躺床上,每天都是t恤加休闲裤,这辈子有幸体验小姐的生活,当然是没穿过的衣服都要体验一遍了。况且,后面要是我俩一起跑路,我收藏的这些衣服够我们换装两三百次的,绝对不可能有人认出我们。” 关山羽思考了一下方才看到的那些浮夸缎面裙,心想穿着这个估计是一上街就被人当作变态给抓了吧,认不出来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还是竖了大拇指,道:“还得是你。” “那当然。”李素吟美滋滋的在前面走着,边走边回道,“你说到这个反修仙的,我们前天还真送来一个人,据说是在松陂县城击鼓鸣冤,说他无意中加入了个反修仙门派,结果有人追杀他,求着县丞把他关起来,他不敢在外面,后面就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关山羽狐疑的问:“后来就送到你们这里来了?” 李素吟“呸”了一声,道:”不是不是,好像是先送到紫霄还是你们那边的,不过你们那边据说是牢房不够,才把人送来的,我也是无意路过听我爹说起的,应该是这么个情况。” 关山羽思考片刻,点点头,李素吟又回头提醒他,道:“我只能带你进去看一眼,你可不能交流啊,被我爹发现我就死定了。” 关山羽了然,点点头,道:”我就看一眼,绝对不说话。” 李素吟“嗯”了一声,这才放心的继续带着关山羽往水牢过去。 玉宸宫的牢房与天璇的相仿,皆隐匿于极尽偏隅之地,墙体坚不可摧,四周密布重重结界,更有众多弟子严阵以待,营造出一种入内易、脱身难的氛围。 不过因为是李家小姐带路,二人未遇丝毫阻碍,顺利步入这戒备森严之地。 关山羽一路低着头,因为李素吟特意遣散了随行的丫鬟嬷嬷,二人得以边走边低语,无需担忧隔墙有耳。不过李素吟似乎也是第一次进牢房,进来之后便被这牢房潮湿阴暗的环境吓到,反而躲在了关山羽身后,关山羽小心的提醒她注意仪态,并问:“你说的那人在哪里?” “二楼。”李素吟道。 关山羽闻言,即刻转身迈向二楼,李素吟却在身后叫住他,道:”扶我一把。” “?“关山羽莫名其妙的看她,方才走路好好的,这时候扶什么,谁知李素吟提起裙摆,展示出自己脚下踩着的花盆底,道:“走楼梯不方便,扶我一下。” 关山羽翻个白眼,走过去递过去一只手,道:”好好的穿什么花盆底。” 李素吟搭着他的手臂,边走边回:“我爹不是想让我和皇室联姻嘛,那边的小姐都是穿这个的,他现在把我原先穿的鞋子都扔了,想要我提前适应呢。” 关山羽噗哧笑出声,李素吟拧了他胳膊一把,恶狠狠道:”你还好意思笑。” “不笑不笑。”关山羽忍着笑回道。 两人走到二楼,发现不同于一楼还算寂静的楼道,二楼显得嘈杂许多,有个非常大的声音在骂骂咧咧,李素吟指着声音传来的那一处牢房回:“就是那里。” 关山羽点头与李素吟交代,自己先行探查,请她在此等候。得到李素吟的回应后,他松开她的手,径直走向深处。 二楼走廊虽短,二楼也没什么犯人关押,但是只要来访便蜂拥至栏杆前,狂呼冤屈。关山羽也见了不少大场面,倒是没有被吓到,一路走到最后一间,才看到那牢里关着的人。 那牢里关着个男人,他蜷缩于墙角草席之上,四周墙壁布满诸如“挂羊头卖狗肉”、“化虎为猫”、“先告”等涂鸦,关山羽凝神细察墙上字迹,同时耳边传来那男子含糊不清的低语,不知在说什么,关山羽俯身贴近栏杆倾听,突然那男人朝他翻过了身。 关山羽猝不及防没来得及躲避,正好撞上牢内那人的眼睛,此时正好走廊另一边尽头传来一声呼喊,正是李素吟朝他喊道: “快走,我爹回来了!” 第108章 眼线 关山羽猛然回首,只见李素吟踉跄奔来,不顾及牢内男子转身窥视,他即刻转身迎向李素吟。正好李素吟被脚下花盆底绊倒,关山羽眼疾手快,稳稳接住了她。 “什么情况?”关山羽扶住她,道,“李宫主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李素吟急促摆手,喘息道:“先把我扶下去,肯定是有人给我爹通报说你来找我了,他才急忙赶回来的。” 关山羽有点没明白,不知道自己探访为何会引起李修齐如此大的反应,但他迅速行动,搀扶着李素吟离开这阴森恐怖的牢房,边走边问:“他是不是到门口了,我是不是得从后门走啊?” 说完,关山羽突然觉得这句话问的莫名奇怪——好像他在那啥被抓了似的。 李素吟指指前面,道:“先回我那边,我爹还在路上,方才是我放在他身边的眼线给我通传的。” “啊?”关山羽一愣,脚步一顿。 李素吟看他一脸茫然,解释道:“我爹老怕我闯祸,就在我身边放了一群的眼线监视我,稍有问题就要和他同步。所以我也在他旁边放了几个我的眼线,他有不对劲也会立刻和我同步。” 关山羽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表情,干笑道:”你们还真是…真是现实版碟中谍啊。” 李素吟无奈的摇摇头,道:”大户人家就是这样的,事多。” 两人悄然抵达李素吟居所,由侧门潜入室内。待关山羽更衣完毕,李素吟亲自送他至门外,行至大殿前,两人几乎同时意识到,还得商量一下下次碰面的时间,毕竟还得筹划跑路的事情。 李素吟望向门外,轻声说:“门口那两个,也是我的人,你下次来就和他们说这个,他们回来叫我,然后我乔装打扮出去,你就在东街的茶楼等我就行。” 关山羽颔首应允,李素吟又贴近他耳畔细语几句,眼见被屏退在老远的嬷嬷们又想过来,李素吟连忙朝他挥手叫他出门。关山羽朝她点点头,回头往那大殿内望了一眼,随即匆匆离去。 等关山羽匆匆步入长街,恰逢李修齐车马经过,关山羽见状立即敏捷地躲入路旁店铺之中,直至车马远去方缓缓步出,望着远去的尘烟,他轻轻的拍了拍胸口,心道还好他出来的快。 走出铺子,沿着长街溜达向另一条街道时,天空不知何时悄悄聚集了一片云,把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因为他决定利用青元子给的最后一天半假期,好好逛逛集市。 毕竟宗门人多嘴杂,自己待着不知道要承受什么流言蜚语,他可不想把这个时间浪费在山上。 仔细一想,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他几乎一直在忙于剧情的推进,累得够呛不说,剧情还偏移的稀碎,既然现在无能为力改变剧情,又恰逢休假,不如到处走走。 关山羽在东街上闲逛了两圈,终于找到了李素吟提到的那家茶楼。本想进去探探路,结果一摸口袋,发现自己带的碎银子连壶最便宜的茶都买不起。他在心里默默的骂了李素吟一句,这人真是小姐当久了不知道平民的苦,接头也不选个接地气的地方,选这么高档不是为难他吗。 于是关山羽还是选择了他能承受的消费范围,在这间茶楼对面的包子铺点了一碗面和馄饨。 就买了这点东西,关山羽的小钱包就见底了,他一边叹气一边端着面上了二楼,心道以后跑路的时候一定要叫李素吟多准备点钱出来,不然两个穷鬼连这个镇子都出不去。 包子铺二楼宽敞明亮,摆满了桌子,食客们络绎不绝。 关山羽选了个角落安静坐下,埋头细品着手中的面条。不远处,几桌村民模样的客人低声交谈,内容五花八门,但都离不开仙门的那些事儿。他虽未抬头,好耳朵却将这些议论一字不落地捕捉进耳——什么望水岭仙门弟子行凶的谣言,天璇门内淫秽丑闻的风声,还有长老失踪可能被绑的猜测,应有尽有。 八卦嘛,总爱添油加醋,传来传去就变了味,路人们乐此不疲地加工、杜撰,最后传播出一个和原来的版本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关山羽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仙门之事总是能引起民众热议。 他自顾自地吃着面,对周遭的闲言碎语不为所动。一楼的路边桌上,食客们也是边吃边聊,但一见仙门弟子经过,便立刻噤声,等人走远后又开始在背后指指点点。 关山羽冷眼旁观这一切,默默吃完面,顺便连馄饨也一并解决,随后便趴在桌上小憩起来。他闭目养神,将头深埋于双臂之间,心中盘算着未来的路。 在这乱世之中,相较于维护宗门那虚无缥缈的声誉,他更在乎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 但是想了半天,他也想不到后面该怎么办。秉持着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睡一觉的原则,关山羽觉得反正自己都已经趴着了,不如睡一觉。 想罢,他理理脑袋里的杂念,闭眼睡觉起来。 也许是处在闹市,没有了天璇山上一丝不苟的规矩束缚,也没了还原剧情的纷扰,只是浓重的市井烟火气,足够让关山羽睡的很香了。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再抬起头来,窗外的天色已经很阴沉了。 对面的客人吃完陆续离开,新的面孔又围坐了几桌开始用餐。关山羽抬头望向窗外,只见大风呼啸,几家店铺的老板正忙着关门收摊,显然是要下雨了。关山羽心想自己没带伞,还是早点回天璇山为妙,不然雨大了可就难办了。 结完账后,他把剩下的几枚铜钱仔细收好,揣进衣服里,然后望了望越来越阴沉的天空,决定不再耽搁,小跑着向天璇山的方向赶去。可夏末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刚跑出几步,大雨就像天河决堤一般,倾盆而下。 关山羽一路用手遮着头,低头小跑着,身边行人脚步匆匆,纷纷路过他在雨中奔跑着躲雨,偶尔有几个行人提前准备了油纸伞,这时正好撑开伞避雨,不用像关山羽他们一般如此狼狈躲雨。 街道两旁,小贩们忙碌起来,迅速而有序地收拾着各自的摊位,布幔被匆匆卷起,遮挡住雨中的货物,以防被雨水打湿,一名店家见关山羽低头跑来,马上就要撞到自己,立刻出声提醒道:“小伙子!留心啊!” 关山羽猛地抬头,慌忙避让到一旁,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就在这时,身后响起急促的马嘶声,紧接着赶马人的呵斥传来:“快闪开,不要命了!” 关山羽被雨水糊了眼睛,回头一瞥,只见马匹直冲而来,他却一时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幸好赶马人眼疾手快,猛拉缰绳,但马儿仍因惯性前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突然抓住关山羽,猛地一拽,将他拉向路边。 关山羽踉跄几步,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虽未看清恩人面容,他已连忙道谢:“谢谢,谢谢啊。” 赶马人见关山羽安然无恙,便驱马离去,临走还不忘提醒一句:“小子,下次少往路中间走啊!” 关关山羽连忙转身,再次致歉,同时正好瞥见救他之人把撑着的伞偏向自己,给自己挡住了雨,便又朝恩人道谢道:“谢谢你救我啊。” “不客气。” 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嗯? 关山羽觉得这声音耳熟,心头一震,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牵着,疑惑地抬头。那人轻轻将伞上移,露出一张刚毅俊朗的脸庞,关山羽瞬间认出,瞳孔不禁放大,愣了片刻。 宴如尘? 他怎么在这里? 关山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仔细打量,确认无误。这次,宴如尘没有穿着天剑阁的制服,而是换上一袭深邃的玄衣,与书中描绘的那个少年形象不谋而合,甚至更加俊气。 宴如尘见关山羽呆愣地望着自己,微微侧头,眼中带着不解。关山羽回过神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欢喜地问:“如尘,你怎么会在这里?” 宴如尘把他拉到街边的屋檐下站好,并肩而立后才松开手,随意地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语气轻松地说:“特意来寻你的。” “找我?”关山羽心头一紧,小心翼翼地追问,“是有什么新情况吗?” 宴如尘没马上回,道:“等会儿说,我一路赶回来着急,还没吃饭,先陪我去吃点东西?” 关山羽愣愣的点点头,轻轻“哦”了一声,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摸不着底。虽然疑惑宴如尘为何特意找他,但还是顺从地陪着他找了个客栈小憩。雨势已缓,街面上铺子大多歇业,但幸而有些小吃店还亮着灯。关山羽考虑到宴如尘的胃不太好,便自作主张找了间包子铺,点了碗暖胃的粥和几碟温和的小菜。 宴如尘没有异议,静静地看着关山羽忙活,粥一上桌便吃了起来。 关山羽付完账回到桌边,眼神不时偷偷瞟向宴如尘,他觉得宴如尘会赶回来专门找他,一定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关山羽抓着大腿上的裤子,心里七上八下,宴如尘在对面观察到关山羽的小动作,没有直接点破,只是看似随意地问道:“听说你这次下山,顺道去了玉辰宫,还见了李家小姐?” 关山羽闻言,抬头望向宴如尘,迅速整理好思绪,回答道:“哦,那个啊,其实也不是特意去的。我本来是想去探望素逸,结果没碰上,碰巧遇到了李家小姐,就随便聊了几句。” 妈呀,看来李素吟说的是真的,还真有眼线会把他们的行踪实时通报。 关山羽咽了口唾沫,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宴如尘。宴如尘已经喝完粥,看起来只是随口一提,并无异样。 两人之间静默片刻,宴如尘突然开口:“山羽,你之前不是说,等司长老的事情水落石出后,你打算下山去吗?” 关山羽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暗想难道自己和李素吟的对话被他听到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并未真正做过对宴如尘不利的事,按剧情发展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宴如尘应该不会阻拦。 于是,他缓缓点了点头。 没想到,宴如尘见他点头,沉默半晌,随后语出惊人:“山羽,恐怕,你是下不了山的。” 第109章 稳定情绪 屋外,细雨绵绵,轻轻敲打着地面,滴答作响。铺子里显得格外冷清,食客稀少,掌柜的在前台边打着盹儿边翻阅账本,而仅有的两位客人,彼此间也沉默不语,整个空间弥漫着沉静的气息。 关山羽有些惊异的看着宴如尘,但是脸上的表情也不太敢太过明显,强装镇静的开口问:“这是...什么意思呀...” 宴如尘轻轻向后一靠,靠在椅背上,神色间似乎有些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他缓缓说道:“你还记得,长老们曾让你去学习的那个秘术吗?” 关山羽喉咙微动,轻轻点头。宴如尘的目光微微下垂,似乎在沉思,接着说:“那个秘术,除了他们告诉你的那些内容,其实还隐藏着一些未曾言明的东西。” “如尘兄,”关山羽改用尊称,宴如尘闻言,抬头望他。关山羽道,“既然你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那也请你直言不讳吧。” 宴如尘微微一愣,随即直言不讳道:“我也是刚得知此事,告诉你,是希望你能有个准备。” 关山羽抓紧了大腿两旁的裤子,点点头。于是宴如尘接着道:“长老院担心有强大的魔族余孽作乱,所以秘术不仅用于克制魔族,更计划在必要时,让修炼此术的弟子组成阵法,对抗那些连常规术法都奈何不了的魔族。宗门已挑选众多弟子进行培养,因此,无论你身处何方,宗门都能掌握你的行踪,所以...不允许你下山。” 关山羽紧盯着宴如尘,待他话音落下,沉默许久,随即敏锐地指出:“如果只是克制魔族,即便最终消灭它,我也理应能下山。但你明言我不能走,是不是意味着,要彻底消灭这魔族,修炼此秘术的弟子需与之同归于尽,以绝后患吗?” 毕竟只是单纯消灭,魔族死后仍是可以变作恶灵作乱,但是要永除后患,那便是需要弟子祭天。 修仙文必备套路,但是关山羽不太相信,这事情居然会轮到自己的头上? 但是宴如尘眼神平静的在对面看着他,没有说话,已然默认。 关山羽闭上了眼睛。 妈的,操了!这种事情居然能轮到自己头上,什么穿书什么走剧情,到最后居然都是个死??? “让我去做死士,难道,提前不需要和我商量吗?”关山羽有些不甘心的问。 宴如尘目光落在桌上的碗上,语气平和:“进宗门时,每位弟子都发过誓言,为宗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所以,成为死士并不需要我们同意。现在宗门很乱,大家都觉得有魔族在其中捣乱,可能真的有一天会用到你,所以我也算是奉命前来告诉他,稳定你的情绪。” 稳定情绪? 我稳你妈呢,都要老子去死了还要老子情绪稳定? 关山羽猛吸几口冷气,苦笑两声,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好一会儿,心情竟渐渐平复下来,轻声问:“所以你现在是要抓...哦不,带我回去吗?” 宴如尘看他反应并不激烈,甚至有些麻木,眼神深沉片刻,道:“长老院给你批了假,你还能休息一天半,这一天半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言下之意,你的一举一动,长老院都了如指掌。 关山羽再次苦笑着摇摇头,看着宴如尘,脸色有些木然,只问:“你身上带钱了吗?” “嗯?”宴如尘被关山羽没来由的一句话整的有些愣神。 “带钱了吗?”关山羽重复。 “带了一些。” “你着急回去吗?” “...不着急。”宴如尘道。 关山羽居然笑了一下,看着他,道:“那我不是还有一天半时间吗,借我点钱,我想去逛逛。” “...?”宴如尘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他。他原先预设的关山羽应该是立即撒泼打滚求放过,但真相是关山羽一个行为也没有出现。 他情绪很稳定的说他想出去逛。 这是...正常人的反应吗? 宴如尘眼神有些复杂的望着关山羽。 但是关山羽不正常,他看了一眼宴如尘,叹口气,问:“你是不是得跟着我才行?” 宴如尘迟疑的收回目光,突然不知自己应该点头还是应该摇头。关山羽见状笑了一声,回头望望窗外,道:“雨停了,那走吧。” “诶两位客官,您们点的蒸藕玉井饭刚做好,不要了吗?”见关山羽起身,店小二端着碗便喊住了他。 关山羽面无表情的指着宴如尘,道:“给他点的,问他还要不要吧。” 宴如尘一愣,那盘子便被店小二递到了他的面前,店小二问:“客官,我们这可做好了啊,不能退的。” 宴如尘看关山羽双脚迈出了铺子头也不回的走了,连忙起身道:“帮我包起来吧。” 走到长街上,关山羽因为心情复杂便自己独自往前走着,并没打算等宴如尘。宴如尘见状,默默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无话,气氛略显沉闷。走了一段路,宴如尘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山羽,你打算去哪?” 关山羽停下脚步,宴如尘也随之站定。关山羽仿佛刚从思绪中抽离,环顾四周后,突然指着一个炸臭豆腐的摊子说:“这个,你能帮我买一份吗?” 宴如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个卖臭豆腐的小摊,摊主阿婆见两位俊朗少年驻足,眼睛一亮,热情地推销起来:“两位公子,我这臭豆腐可是一绝,闻着臭吃着香,要不要尝尝?” 关山羽点头:“要。” 阿婆问:“来几份呀?” 关山羽回头瞥了宴如尘一眼,迅速转回,伸出一根手指:“一份。” “好嘞。”阿婆开心的应道,麻利地包好一份递给关山羽,关山羽接过便走。宴如尘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从怀中掏出银两付了账。阿婆边收钱边望着关山羽远去的背影,感慨:“这小郎君真俊啊,不知道有没有婚配,我有个远房侄女正好还未...” “告辞。” 宴如尘打断阿婆的臆想,转身便匆匆离开,那阿婆意识到失言,连忙轻轻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关山羽拿着臭豆腐在前面走着,边走边夹了一块碗里的豆腐放进嘴里尝了一口,只嚼了一下便给出了评价:“外皮不够脆,味道太臭吃着一点也不香,汤汁太咸。”于是便转身把臭豆腐递给宴如尘,道:“味道一般,给你了。” “...”宴如尘有些茫然接下,拿着这碗臭烘烘的东西还不知所措,关山羽又头也不回的走了。 宴如尘望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关山羽情绪并不稳定。 接下来一路,关山羽见到什么新奇的都会让宴如尘买来给他试试,但基本上都是吃一口或玩一下就不要了塞给宴如尘,一路下来宴如尘手里东西已经多了不少,直到他有些忍不住想要提醒一下关山羽时,关山羽又在一处客栈门口停了脚步。 “宴如尘,我晚上,可以在这里睡觉吗?你还有钱吗?” 宴如尘望了一眼客栈,思索了一下自己钱包的余额,颇为无奈道:“好。不过这些东西怎么办?” 关山羽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买的那一大堆东西宴如尘全都好好的拎在手上,有些不解的问:“你不吃啊?那扔了。” 宴如尘微微挑眉,道:“全扔了?浪费了吧。” 关山羽“哦”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失神,笑了一声,别过头,道:“就浪费这一次吧,你就当是给我准备的断头饭。” 宴如尘愣了一下,见关山羽已步入客栈,便犹豫着跟了进去。两人各自订好了房间,老板娘热情地领他们上了二楼。一到房间门口,关山羽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宴如尘脚步微滞,老板娘见状忙说:“这位公子,您的房间在前面,不在这边。看您手里这么多东西,要不我帮您拿吧?”宴如尘回过神来,礼貌谢绝,自己提着东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关好门,待老板娘离开后,宴如尘才放下手中的物件,坐在桌旁。 他的房间紧挨着关山羽的,但隔墙无声,那边似乎没有丝毫动静。于是,他从关山羽买的一大堆东西中,找出了那份蒸藕玉井饭。 轻轻打开食盒,饭菜还保持着温热,糯米饭软糯可口,藕片粘滑,莲子新鲜,食材上乘,但味道确实一般。 宴如尘放下勺子,凝视着面前的食盒,周遭静悄悄的,连隔壁房间也毫无声响,外面的天色悄然暗淡。他不知坐了多久,目光落在食盒上,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关山羽的场景。 彼时,宴如尘栖身于镇上的青楼之中,和养娘们共同生活。 然而,青楼生活并非如意,老鸨性情暴戾,偶有不顺心就动辄打骂、克扣月例,连基本的饮食亦时常难以为继。于是,宴如尘也经常连带着吃了上顿没下顿。 彼时关山羽家还是村中的大户,每逢初一十五,他老爹就会在村口施粥以积功德。于是宴如尘每到关大善人施粥的那天必会前往排队求粥。 那时,关山羽与他年纪相仿,约莫六七岁,冬日穿着个白袄褂子,包的像个雪团子,模仿大人有模有样的打粥。尽管施粥专为乞丐与难民,宴如尘不符条件,但他每次前往,往脸上抹几把泥土,装的艰难点,关山羽就会立马被他可怜到,不仅赠粥,还会给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可怜“小乞丐”多塞几个大馒头。 但是大多数时候关山羽踮着脚去笼屉里拿馒头时便会马上被大人发现,大人得知其意图后,便将他拉到一旁,低声告诫关山与说宴如尘乃娼妓之子,身上有毛病不干净,在青楼有饭吃专门来骗你想传染毛病等等。 但关山羽多不以为意,只觉宴如尘可怜,大人却不肯施舍。几经拉扯,见馒头怎么也递不到宴如尘手上,便坐在地上大哭,誓要将馒头给他,否则绝食。 那时候宴如尘不知道为何每次关山羽以绝食相逼,大人便如临大敌一般的点头答应,迅速将馒头给他。直至后来,关山羽家道中落,搬至村中破屋,宴如尘翻了几次他家的墙根,才发现关山羽口味极其挑剔,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别人无论怎么劝,宁饿也不食不喜之物。 那两年关山羽坐在那个破败的小院子里,亲人渐逝,笑容也愈渐收敛。到了最后,他不知怎么最终与村中闲散少年为伍,从助人为乐变为欺压他人。 但到了天璇后,关山羽又从什么都不吃到迷上了啃大饼。 宴如尘瞥向一旁,拿起关山羽买的臭豆腐,炸蚂蚱,香菜卷饼等吃食,看着他现在的偏好,出于好奇,他尝了一口臭豆腐,那股浓烈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宴如尘没忍住一口吐掉。苦笑着摇摇头,将这些食盒推到一旁,远离自己。 隔壁房间,依旧是一片死寂。 夜幕降临,天空又下起了雨,雨点击打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宴如尘坐在窗边。窗台上养着一个小花盆,花盆里一朵还未绽放的小花正被风吹的东倒西歪,宴如尘把手遮挡在花朵上,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手背。 一夜无眠。 第110章 不像 第二天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宴如尘从窗边起身,打算唤醒关山羽,商量今日游玩去处。 不料,一开门,就见关山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像尊石像般盘坐在门外走廊,眼神幽幽地盯着自己,吓得宴如尘差点失态。他迅速调整表情,故作镇定地问:“山羽,你...在这儿坐了多久了?” 关山羽没直接回答,只是胡乱抓了抓乱发,突兀地问:“你,真打算追查司长老的死因吗?” 宴如尘一愣,随即坚定地点头:“当然,山羽为何有此一问?” 关山羽挣扎着站起,脸色阴沉,宴如尘见他腿麻站不稳,想伸手相助,却被关山羽轻轻避开,宴如尘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关山羽敲了敲麻木的腿,直视宴如尘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是自己人杀了自己人?“ 宴如尘闻言,瞳孔微缩,紧盯着关山羽,不明所以。关山羽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我一个晚上都没睡,我想,对权力的渴望,并非个例。将罪名推给魔族,不过是利用偏见转移视线。真相或许就是‘贼喊捉贼’,只是有的人做的多,有的人做的少。“ 宴如尘盯着他,听他把话说完,两人距离很近,连关山羽眼角一颗小小的痣也看的一清二楚。宴如尘一动不动,没有说话,紧紧皱着眉,听关山羽道:”你要是真想查,去玉辰宫的大殿看一眼那墙上的画像,还有他们牢房二楼送来的那个囚犯。我觉得你这么聪明,应该一去就明白了。“ 说罢,关山羽转身就走,宴如尘立刻伸手拉住他,问:”你要去哪?“ 关山羽回头,瞥了一眼宴如尘拉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原先他真的很怕宴如尘,但知道自己早晚反正都得死后,突然就不怕了。 关山羽又挠了一下头,用手推开宴如尘抓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回道:”没跑路,我想去找宋师兄。“ 宴如尘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有些不悦,但关山羽推开他后就转过头打算离去,没注意到宴如尘的表情变化,只听到他问:“你找宋师兄做什么?” 关山羽嘴角一歪,疑惑地看了宴如尘一眼,心道反正他不是去哪里都能被找到吗,何必还要问这么清楚,难不成怕自己对宋子夜不利?但他有这个能力吗?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尽量不让情绪外露,回答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找他随便聊聊。” 宴如尘不解:“聊聊?你可知道,这秘术最初就是他提议让你学的。” “我当然知道。”关山羽终于显得有些不耐烦,冷笑了一声,“但我不会对他怎么样,我打不过他,就是单纯想聊聊,这也不行吗?还是说,我得先去找哪位长老打报告?” 宴如尘见关山羽这副态度,微微一愣,随即别过头去,缓缓说道:”为何不回天璇?“ 关山羽苦笑了一下,答:”宗门内有个发疯的司鸿音,还有很多看我不顺眼的弟子,不想回去。“ 宴如尘看他,皱起眉,问:”宋师兄难道对你很友好?“ 关山羽面无表情道:”不知道,就是想找他聊聊。所以我去那边,要找谁报备一下吗?” 宴如尘轻轻转过身,沉默良久,终是低沉地说:“不用找任何人报备,我送你去。” 关山羽转头没再看他,只轻声说了句“多谢”。 两人默契地选择了沉默,直到紫霄灵境映入眼帘,气氛才悄然变化。 关山羽渐渐平复了心绪,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语气过重。这事本就与宴如尘无关,他实不该迁怒于人。临近目的地,他主动开口:“抱歉,我刚才态度不好。多谢你送我过来。” 宴如尘却没有回话,似乎是没有听见似的毫无反应。直至脚踏地面,他仍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前方,没有言语。关山羽见状,也未再多说,跳下御剑,前去向紫霄守门的弟子通报。 通报完毕后,关山羽在门口又恍惚站了一会儿,觉得宴如尘专门跑一趟送自己,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应当再正式道谢才行。 不过自己站着的这会儿工夫,估计人应该也走了。 关山羽叹了口气,没抱什么希望的回头,谁知在山梯云雾间,宴如尘还站在原来的地方,身影未动,目光穿越重重云雾,落在自己身上。关山羽心中一动,正欲开口,但宴如尘见关山羽回头,却真的立即转身走了。 “等…等等。” 关山羽目送宴如尘的背影迅速隐入云雾,轻声的唤了一句,不过却没叫住他。而此时传报的弟子也已经从门内出来,对关山羽道:“道友,宋师兄正在藏经阁抄书,无法亲自迎接。不过我们已安排,您可前往藏经阁找他。” 关山羽还看着宴如尘原先站着的地方愣神,听到弟子的话后,也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便转身跟随弟子踏入了紫霄灵境的大门。 紫霄灵境的藏经阁隐匿于山后幽静之地,四周环绕着繁花绿树,溪流潺潺,被誉为百年难遇的仙境。但关山羽此刻心绪不宁,无心欣赏这美景,只是低着头,紧跟引路弟子步伐,直至来到藏经阁前。 待弟子叩响藏经阁大门,门扉“嘎吱“一声被轻轻打开,关山羽心念的人终于在门后出现。 “山羽,听说你找我有事?“宋子夜温和朝关山羽一笑,并礼貌地向引路弟子致谢。待弟子离开后,宋子夜指了指旁边的花园,提议道:“藏经阁内不便交谈,不如我们去那边坐坐,好好聊聊?” 关山羽怔怔地望着宋子夜略显消瘦的脸庞,眼神不由自主地跟随他的指引,望向后山那片幽静雅致、绿草萋萋的小园子。他强压下内心的波澜,慌乱中应了声:“好。” 宋子夜随即轻轻合上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便并肩向那小园子走去。。 “山羽,这次找我,可是宗门又发生了什么事?“到了地方,宋子夜便请关山羽坐在圆桌旁,开始为他沏茶,并温和问道。 关山羽看宋子夜熟练的?置茶?、洗茶,冲泡,动作行云流水,极其美观,但关山羽的心思并不在此,他凝视片刻后,终于开口:”宋师兄,你在闭关期间,过的还好吗?“ 宋子夜恰好沏好一壶茶,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推到关山羽面前,笑着回答:“挺好的,清闲了许多,每天就是做做功课,自我反省,时间充裕得让我感觉自己都变懒散了。” 关山羽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轻松调侃,嘴角勉强扯出几丝浅笑。宋子夜见状,知他心有千千结,沉默片刻后,温柔询问:“山羽,你若有事,不妨直言相告。只要我能帮上忙,定当全力以赴。” 关山羽终于抬头,直视着宋子夜那诚恳的脸庞,缓缓问道:”之前,你们让我接受的那紫霄灵境的秘术,除了探知魔族,还有提升修为,是不是还有别的作用?“ 宋子夜一愣,没想到关山羽会问这个,浅浅垂眸半晌,只缓缓道:”山羽,是谁告诉你还有别的作用的?” 关山羽答:“长老们,派人来和我说的,说...说要安抚我的情绪。” 宋子夜瞳孔微沉,避开了关山羽迫切的眼神。关山羽喉咙动了动,沉声道:”真的是那种,修炼后可以彻底消灭魔族的,一丝不留,永绝后患的秘术?“ 宋子夜望着茶杯中晃动的水波,沉默不语。 关山羽见状,心中焦急,轻声追问:“宋师兄,你…你怎么不回答?” 宋子夜终于抬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既然你都知道了,说明事态已经是非常严重了。本来这...这我们也并不打算用到,只是想要用你们特殊血型的弟子去检测魔族踪迹,因为魔族的力量在不断进化,紫霄秘术是目前最全面的检测手段。但彻底消灭魔族…那是我们最不愿触及的底线,除非真的到了绝境,否则绝不会轻易使用。” 关山羽紧盯着他,追问:“那...那如今告诉我这些,是不是就代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宋子夜垂眸,道:”也许是…“ 关山羽焦急道:”可是,可是为何送我来接受这秘术,不提前和我说呢?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让我有一天和魔族同归于尽,我会不愿意呢?还是,还是宋师兄,你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道?也是后面才…才知道这秘术有这作用的?“ 宋子夜抬头看他,见关山羽希冀的望着他,沉默半晌后,才缓缓起身,对关山羽作了一揖,道:”抱歉,山羽,我知道。只是仙门弟子,本就应将生死置之度外,毫不保留为天下苍生生死为己任,所以献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我能够,我也会去的。” 关山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瞳孔不受控制放大,嘴角不停颤着:”天下苍生?我…我难道不是苍生吗?“ 宋子夜歉疚道:”你当然是,只是仙门弟子…责任更大,你放心,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对不会叫你白白送命。“ 关山羽低头听完他的话,沉默良久,手不自觉地掐着虎口,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以免情绪失控。直到虎口传来阵阵麻木,他才缓过神来,抬头望向那张与他记忆中邻家哥哥极为相似的脸庞,却突然笑了。 关山羽幼时曾在一个看似平凡的冬日险些丧命于水中。 南方的冬天总带着特有的湿冷,寒风裹挟着潮气,如冰冷的巴掌拍打在脸颊,即便是厚重的棉衣也难以抵挡这份侵入骨髓的寒意。 但是关山羽却不用在意这种半潮半干的难受的感觉,因为他浑身都湿透了。 时值父母婚姻破裂前夕。那时他们在家里吵翻了天,摔东西,砸门,门口则聚集了一群围观的邻居。那日关山羽啃着辣条放学回家,远远的就听到了吵架声,他知道爸妈吵架一向凶狠,不把东西砸完誓不罢休。 但彼时还是小学生的他,比起父母争吵,他更关心他好不容易攒钱买的奥特曼手办会不会被一起砸掉。 因为父母两天吵一次,可是买奥特曼的钱他足足存了半年。 他焦急的抱着辣条往家赶,谁知因为心急没看路,脚下一滑,他摔进了离家只有五十米外的溪水里。 争吵的父母,看热闹的邻居,每个人都在各自忙着,丝毫没留意到那突如其来的巨大水花。即便有人回眸,也只见水面翻腾,根本没人看到他小小的身影。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颠倒,四面八方的冷水无情地将他包围,棉衣吸水后如重负,加速了他的下沉。呼救之声被水淹没,取而代之的是满口腥咸的液体,咳嗽成为徒劳,唯有更多的水涌入胸膛。视线所及,唯有一片混沌的水光。 再挣扎了四五次,关山羽已然力竭,想要放弃时,邻居家的那位哥哥恰好路过,跳进水里救起了他。 第111章 掐死我算了 童年的印象总是很模糊,关山羽并不记得被救上岸的细节,只清晰地记得邻居哥哥没有直接送他回家,而是背着他回到自己家。给关山羽放热水洗澡除去了寒冷,干净的衣物替换下了湿衣,给他倒了温热的牛奶,给他玩游戏机。 直到确认家中争吵平息,邻里散去,才牵着关山羽,一手推车,一手紧握他的小手,送他回家。夕阳下,小镇的小路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缓缓行进。 关山羽记得,邻居哥哥边走边叮嘱他:“卿仔,等会儿到你家,你别说话,我和叔叔阿姨说。” 他也记得,当自己穿着借来的衣物出现在父母面前,听说自己掉到水里时,父母第一反应不是焦急,而是生气,气他添乱。于是关山羽下意识如往常一般想去桌子底下躲避父母的责骂。邻居哥哥见状拉过他护在身后,对自己的父母说:“阿叔阿婶,我带卿仔出去玩,他才不小心掉下水的,你们别怪他。” 邻居哥哥的父亲是县内有名知识分子,母亲经营着一家大公司,他本人又是重点中学的尖子生。面对这样的孩子,关山羽的父母只是客套的说了邻居哥哥几句,这事就算完了。 后来邻居哥哥在门口又等了很久,直到确定关山羽的父母不会再责骂他后,才踩着月色骑车离开。 那天,关山羽第一次没有被打。 彼时眼前的人,和邻居哥哥长了七八分相似,但是关山羽今日望着他,却觉得一点都不像。 不像,哪里都不像。 头发丝,都不像。 宋子夜见关山羽一直看着自己,心里明白他难受,正欲继续交谈,关山羽却已起身,朝他轻轻行了一礼,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轻声道:“其实,我也只是今天无事,随便来问问的。没有别的意思,宋师兄是不是还要做功课,不如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吧。打扰了。” 宋子夜刚想说“不打扰”,关山羽却已转身,不给他任何回应的机会,匆匆在小径上落荒而逃。 关山羽咬着嘴唇一路在山路上狂奔,因为对紫霄灵境内部不甚了解,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直到看到前方视野开阔的平台,远处云雾缭绕,他才恍然记起,这竟是当初自己初入紫霄时降落的那个练功场。 关山羽此刻身上已经没了力气,他走到台阶上,此处没有人来往,所以也不会有人驱赶他,他便就地而坐,瘫在地上发懵。 其实宴如尘一开始和他说时,他并不相信,若是别的事情,他可能就信了,但是说宋子夜送他去死,他当真有点不信。他对宋子夜的设定是温润如玉,心系苍生、大慈大悲的温润男二… 哦,不对,苍生是苍生,仙门弟子又是另一码事。 关山羽苦笑着摇摇头,捋起自己的衣袖,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疤。 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也不知受了多少顿打。他记得自己从前皮肤好,无论是朋友还是同事都夸他一句你这皮肤都可以给整形医院打广告了。 可是现在怎么会弄成这样? 他明明在努力的走剧情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难道就因为他不是主角?只是路人甲,只是炮灰,只是个无名小卒,只是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过客,所以努力了也没有用吗?所以结局从来是没办法更改的吗?他必死的结局,哪怕不是被赶下山,也会以其他的原因死掉吗? 那为什么系统还要他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创造宋子夜的时间,比宴如尘的还要多十倍,但宋子夜现在的形象和他创作的初衷根本不同,那自己的用功到底有什么意义? 关山羽蓦然想起宋子夜那张脸,突然鼻头一酸,眼眶瞬间泛红,觉得自己可笑的不行。明明是寄托了自己的美好的回忆创造的人物,反过头来居然让自己去死。 而自己之前为了想给他证明没有和司鸿音有奸情,居然跟着宴如尘去望水岭那种鬼地方,要不是有宴如尘,他恐怕就和其他弟子一样,变成望水岭的怪物了。 关山羽苦笑了几声,心里积压了一年多的委屈终于爆发,他低下头,把脸埋在两腿之间,忍不住哭了起来。 四周寂寥,因为弟子们都被派下山去执行任务,此处成了他的独处之地。 偶尔,一两只好奇的灵鸟会落在枝头,瞅瞅那个抱腿坐着、一动不动的少年,还歪着头想探究个究竟。但见他毫无反应,灵鸟们便觉得无趣,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就这样,鸟儿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而关山羽始终孤零零地坐着。直到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慢悠悠地爬到头顶,再缓缓向西边滑落,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苦涩,凝视着前方那片茫茫云海。 他看着看着,突然忍不住,直起身子气沉丹田朝前方空地喊道:“我艹你这个傻逼系统,你要么直接弄死我,要么你就别给我出来!让你的开发商脑子里没东西就多装点水,省得被小肠占了位置,制造出你这么个废物系统….啊!” 关山羽刚骂到一半,嘴就被人捂住了,一身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他惊恐的回头,只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人,正伸手捂着他的嘴。关山羽连忙拿开捂着自己嘴的手,有些惊奇的望着眼前之人,道:”八嘎酱?你怎么在这里?” 李素吟翻了个白眼,拍了拍方才捂嘴的手,无语道:“我叫李素吟,你再叫我一声八嘎酱试试?” 关山羽“哦”了一声,回过头去没再看她。只是李素吟发现了关山羽的异常,走到他前面仔细端详他,关山羽见状又转过半边身子,李素吟又凑过去,这下是看清楚了,有些惊奇道:“你哭了?” 关山羽立刻否认:”没有。“ 李素吟直起身子,皱眉道:”你这明明就是哭了,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似的。难不成你的系统活了?给你发布什么逆天任务了吗?“ 关山羽想起来就生气,沉声道:”没有,死了。你怎么在这?” 李素吟“哦”了一声,坐到关山羽旁边,摆弄着自己鹅黄雪纺衣袖道:“宴如尘带人从我们宫里搜出一幅画像出来,据说有什么问题,交给你们长老了,中午就传唤我们过来解释了,我爹他和长老们在大殿呢,我没事就出来溜达溜达咯。谁知道遇到你在这里骂街,你也敢的啊?骂这么大声被人听到你就完了。” 关山羽不屑的笑了一下,盯着前方失神道:“动作这么快,又是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好弟子。” 李素吟皱眉,问:“你在说什么?啥意思动作这么快?” 关山羽回头望她,道:“我和宴如尘说的,你们正殿挂着的画像有问题,可以查查你们。” “什么?!”李素吟不可置信的起身看他,震惊问,“你这是为什么?我家可都是良民啊!而且你你你怎么能举报我呢,我们不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吗?” 关山羽苦涩的笑了一声,有些自暴自弃道:“之前是,现在不是了。你跑路还行,我可能是逃不掉了。要不这样,我俩一起死了算了,这样你就不用去联姻胖子了,我也可以结束这场噩梦了,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回现代…” “你个混蛋!你疯了啊你在说什么,我们在现代可都是已经死了啊!” 不等关山羽说完,李素吟便气的扑上来掐住了关山羽的脖子扑倒了他,但是关山羽完全不打算躲避,闭眼倒在地上任由李素吟掐住他脖子,还挑衅道:“用力点,快掐死我。” 话刚说完,李素吟就猛地放开了关山羽的脖子,关山羽一脸茫然地睁开眼,只见李素吟已滚到一旁,哎哟哎哟地叫着。关山羽刚想站起来,背后却多了个人影。 他一回头,宴如尘阴森森地站在那儿,盯着他看。 关山羽赶紧转回身,想避开宴如尘的目光,但宴如尘直接问道:“她要杀你,你不躲?” 李素吟远远喊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杀他,只是闹着玩的!”关山羽见李素吟朝自己求救的拼命眨着眼睛,于是闷声不响的点点头,表示默认。 宴如尘没再多说,绕过关山羽走到他面前。关山羽立刻转头到一边不给他看,但是宴如尘已经看到了关山羽红肿的眼睛和脸上的泪痕,立刻抬起手,下一秒李素吟的脖子就飞了过来到了宴如尘手上。 李素吟疼的闷哼一声,关山羽见状立刻起身,想伸手去掰宴如尘的手指又不敢碰他,只得焦急道:“真的是误会,我们认识的,只是闹着玩。” 李素吟眼泪也下来了,拼命点头:“是啊是啊,饶我一命。” 宴如尘盯着关山羽看了一会儿,最终没再多问。他松开李素吟,沉声对两人道:“抱歉打断你们玩耍,长老要找李素吟,我先带走了。” “什么?!” 李素吟尖叫一声,但宴如尘已经冷酷无情的拎着她的脖子离开。关山羽看着李素吟求救的看着自己却慢慢被拖走,长叹一声,无心管她,重新坐到地上继续发懵。 宴如尘拽着李素吟的衣领,迅速避开关山羽的视线后,随即松开了手。李素吟脖子一松,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宴如尘立刻厉声阻止:“李小姐,李宫主和长老们有令,你不得随意走动。” 李素吟马上顿住脚步,低头做鹌鹑状,声音细若蚊蚋:“没…没乱跑,我就是走走。” 宴如尘面无表情的盯看了她一眼,见她慢吞吞地往前挪,便也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紫霄大殿,宴如尘指了指偏殿,吩咐她老实待着,等传唤再行动。李素吟低着头,手里绞着手绢,连连点头,宴如尘确认她安分后,独自前往正殿。 正殿内,烛光摇曳,映照出几位长老沉稳的身影。 秋水剑姬和青元子端坐如松,袁崇霄眉宇间透露出几分超凡脱俗。目前,关于此事还未向云祭禅上留守的其他长老通报,以免人多嘴杂,让局势更加复杂。 先前,王蜀彦立于云祭禅大殿中央,面对众长老的质询,常是一问三不知。而今风水轮流转,李修齐被置于众人审视之下,他神色坦然,不似王蜀彦那般避而不答。面对询问,李修齐直言不讳:“此画像确为我等所绘,画中之人亦曾踏足我处,此事无需隐瞒。” 言罢,殿内一时静寂,众长老面面相觑,似乎对李修齐的坦诚感到意外。秋水剑姬直接问道:“那这画像上之人是何人,你可知,他手上拿着的这个法器究竟是什么?” 第112章 谁都不要相信 李修齐淡定回道:“这人就是之前路过官道的一个富商,非常有钱的,你都不知道,他那个车轮子都是镶金的,而且…” “咳咳!”青元子在座位上咳嗽一声,道,“老李,讲重点。” 李修齐回道:“讲完了呀,他有钱,我就给他画一张,当交个朋友,好像是前年时候的事吧。不过他再也没路过这边,没联系了,至于那法器,我怎么知道,有钱人的收藏吧。” 众人又望向那画中之人手上的法器,与司宣清遇害那日手里握着的东西一模一样,显然与司宣清的命案脱不了干系。 然而,看向李修齐,李修齐是凶手这解释似乎又有些站不住脚,毕竟李修齐出了名的热情,习惯为每位访客画像并悬挂于大殿,常人不会大摇大摆地在家里挂着作案工具。 但若那法器真属于画中之人,倒像是为司宣清一案指向了一个明确的调查方向。 李修齐见他们沉思不语,好奇问道:”各位?不会是怀疑我害了司老头的吧。” 众长老抬头,面露疑惑,秋水剑姬最先开口,道:“老李,我们可从没说过宣清出事了。” 李修齐轻咂一声,摇头笑道:“这不是明摆着嘛!这几日我们都在忙那魔族的事,司老头却一直没露面,按他的性子早该冲在最前了,现在这反常情况,肯定是出事了。我要是这都看不出来,还管个鸡毛的玉宸宫。” 众长老恍然大悟,青元子默默竖了个大拇指,道:“还是老李冰雪聪明。”李修齐不屑的“嘁”了一声。 此这时,袁崇霄才缓缓开口:“修齐,你还记得那人除了法器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你们分开后,他去了哪里?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李修齐看着那画像,回忆道:“那人长相嘛,就跟这画上一样,典型的外域人模样,浓眉大眼,高鼻梁,一脸浓密的胡子,说话带着边塞的口音。他们是走官道过来的,卖些丝绸茶叶之类的。就简单问了问玉宸宫的修炼情况,走的时候说卖完货就回家。我可没那闲心打听他们住哪儿,只知道是北边来的。” 众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有了计较,决定着手调查此人。宴如尘在一旁默默思考,这时李修齐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还有你们关的那人,留在我宫里好像不太好啊,我女儿和儿子好奇心太重,爱在宫里闲逛,万一看到说出去不太好,你们要不接走?” 秋水剑姬闻言,神色微变,迅速看向宴如尘,同时说道:“如尘,有些事我们得再议议,你先出去一下,顺便看看李小姐。” 宴如尘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被客气地请出了正殿。他站在门外,心里回味着长老们的话,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旁的李素吟,不客气打了声招呼:“李小姐。” 李素吟本就在一旁战战兢兢,见宴如尘还真来找她说话,吓的立刻起身回应:“在…在,怎么了?” 宴如尘表情温和,问道:“请问,可否和我说一下,山羽去玉宸宫探视过的那间牢里,到底关着什么人?” 李素吟一怔,看着宴如尘这张满是温和笑意的脸,心里暗骂了关山羽几句,本来想要不装聋作哑,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谁知宴如尘见自己没反应,便朝她走了过来,李素吟心里咯噔一声,见宴如尘一边笑着一边朝自己越走越近,终于没有忍住。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说完时,李素吟已经被吓的流出了眼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宴如尘没有理会她为何会如此怕自己,只是皱着眉头思索方才她的话。 反修仙,押送,秘密关押。 这其中到底有何联系,为何几位长老不让自己知道? 宴如尘目光沉沉的盯着地面,脑海中还在思考这些内容的含义,突然听到远处似乎有嘈杂的声音。 李素吟也听到了,她刚抹了泪,往那声音传来之处望了一眼,便见宴如尘拂衣冲了出去,自己本想也上去看看情况,但是又想到宴如尘方才说自己就得在偏殿带着,非传唤不可随意出去,于是重重叹口气,老实的瘫坐在地上没敢挪步。 宴如尘耳力极佳,确定那嘈杂声是方才关山羽呆坐的那处传来的,到了地方后发现确实如此,只是此时那处不止关山羽一人,身边竟是围了几个天璇的弟子,似乎是来这紫霄送卷宗,回程时偶遇了落单的关山羽,便聚拢过来,不知是在争论还是闲聊,将关山羽团团围住。 宴如尘没有立即介入,保持距离观察着。只见一名弟子靠近关山羽,盯着他的脸道:“你这是,哭了?我们也没怎么骂你啊?“ 另一名弟子道:”这人是不是傻了,一动不动的。喂!说话啊,叫你呢,你不理人是什么意思。“ 关山羽依旧沉默,头低垂着,目光紧锁地面,对周围的呼唤置若罔闻。那些弟子渐渐失去了耐心,其中一个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话音刚落,这名弟子就突然被掀飞了出去。 众弟子见状一惊,忙去扶那被掀飞的伙伴,再转头一看,见宴如尘已经大步走了过来,背着手望着他们,面上还是一副温和的笑容,问:”你们是在这里,欺负同门弟子?“ 那几位弟子刚想反驳几句,但转念一想宴如尘已是代理掌事,刚才的经过他肯定看在眼里,此时争辩只会自讨没趣。于是,他们识时务连忙小声道歉,扶起地上那被摔的半死不活的弟子,偷瞄了关山羽一眼后,便匆匆溜走了。 宴如尘目送他们跑远的身影,这才转向还侧躺在地上的关山羽。见他摔倒了也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宴如尘本想去扶,可关山羽却自己慢慢起身,坐回地上,拍掉手上的尘土,轻声说了句“谢谢”。 宴如尘眉头微皱,望了他一会儿,随即慢慢蹲下身子,视线和关山羽平齐,见关山羽还是一副木然的样子盯着前方的某处不动,他没有问什么,而是伸手,轻轻的撩起关山羽落在右脸颊的碎发。 那里有一条不长不短的破口,应该是方才被那群弟子推倒时脸摔在石子上划破的,此时已经渗出了不少血,不过他似乎毫无知觉,就这么麻木的坐着不动。 宴如尘帮他把头发拨到耳后,道:”你的脸划破了,去处理一下吧。” 关山羽回过神,望了宴如尘一眼,伸手往脸上抹了一下,见还真的有血,但是没有惊讶之色,只道:“哦,没事,小伤口。“ 宴如尘皱眉,直起身子,重复道:”去处理一下吧,会留疤的。” 关山羽低头望了一眼自己,心道自己身上都这么多疤了,也不缺这一个。想罢也懒的起身,转移话题道:”听说你把人都带过来了啊,效率真高。“ 宴如尘眉头紧锁,不顾关山羽的呆滞,坚持要拉他起来,打算直接带他去疗伤。 关山羽也没反抗,任由宴如尘拉着。俩人刚迈出几步,就迎面撞上了正从大殿走出的青元子一行人。 “山羽,不是让你休假去了吗?怎么在这里?“ 青元子远远就向关山羽打招呼。关山羽闻言一愣,脚步不由自主停下。宴如尘见状,立刻放开了他的手。待青元子走近,才注意到关山羽脸上的伤,问:”你这脸,怎么了?” 关山羽偷偷瞥了一眼随后从大殿出来的秋水剑姬等人,连忙解释道:”我在山下贪玩,不小心摔的。” 宴如尘在一旁听了,不由得看了关山羽一眼。青元子却是信以为真,端详一番,从衣袖中摸出一个药瓶递给他,道:”那还真是不小心,快,这个抹一抹,不然留疤的。“ 关山羽接过药瓶,低声致谢后,急忙说:“师父,其实我在山下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现在正好休假,我就先下山去了。师父再见。“ 青元子点头应允后,关山羽立刻转身离去。宴如尘见状,也向青元子行礼告别,说:“我还有些话没和山羽说完,先走一步。”青元子一头雾水地点点头,看着宴如尘也离去,不禁自言自语:”这俩孩子,怎么回事?” 宴如尘紧追关山羽的背影,见他走得飞快,于是便喊了他一声:”山羽!“关山羽没停下脚步,似乎是没听见似的继续低头猛冲,宴如尘见状,提高音量:”关山羽!“ 这次,关山羽终于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回头。宴如尘快步上前,问道:“你下山吗?”关山羽点头不语。宴如尘指了指旁边的小径:“下山的路在那边。” “多谢。“关山羽低声致谢,却往错误的方向走去。宴如尘提高音量纠正:”是这条岔路,不是你走的那边。“ 关山羽有些茫然的回头,见一旁还真有条路,再次道谢后,转向正确的道路。宴如尘见他脸颊一侧已被鲜血染红,便加快脚步与他并肩而行,说:“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关山羽摇摇头,小声回应:”我想先下山。” 宴如尘回道:”可是你的脸…“ “我想下山,我想先离开这里,可以吗?“关山羽停住脚,眼眶又开始泛红,盯着宴如尘有些委屈道,”反正不是我去哪里你们都能找到我吗?那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让我自己静一静不行吗?“ 宴如尘愣了一下,与关山羽那双泛红的眼睛对视片刻后,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缓缓说道:“长老们决定派弟子下山寻找玉宸宫画像中人的下落,我也得下山的,若是不介意,可以一起同行。“ 关山羽闻言,冷笑两声,摇摇头道:”别白费这个力气了。“ 宴如尘不解地看向他,解释道:“怎么会是白费呢?我并非要监视你,只是你伤势未愈,下山路上恐有危险……” “宴如尘。”关山羽打断了他,道,”你是笨蛋吗?“ 宴如尘一脸茫然,不解其意。关山羽上下打量了宴如尘一番,缓缓开口:”我明明给你设定的是个聪明过人的人设才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看明白?“ 第113章 菜叶子 宴如尘眉头微皱,声音低沉:“什么意思?“ 关山羽靠近一步,直视宴如尘的双眼,语气木然却坚定:”跟着他们的安排,你是查不出来什么的。你为什么自己不思考一下?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都很奇怪吗?“ 宴如尘和他对视许久,少有见过关山羽这种严肃的表情,沉默许久后,才缓缓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关山羽轻笑了一声,道:”知道又怎么样?我不打算干涉你们查案,反正结果对我来说,都一样。但拜托你好好用脑想想可以吗?“ 宴如尘紧紧的盯着他,见关山羽说完又想走,便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关山羽回头看他,眼神有些麻木,道:”宴如尘,这一路,我可没有欺负你,你不能处置我吧?“ 宴如尘皱眉,问:”什么叫要处置你?我只是想问,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关山羽“呵”了一声,满不在乎道:”没意思,不知道。” 宴如尘的手微微收紧,沉声道:”若是你还知道些什么,为何不说出来,你难道不担心因为此事,会牵连更多的人吗?” 关山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疤痕,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不担心,我没有想要保护的人。“ 宴如尘闻言,愣了愣,转头避开他的目光,沉声道:“那李启他们呢?你也不在乎?” 关山羽闻言一愣,沉默的望向他,宴如尘也头转过来,沉默的与关山羽对视,二人目光在空中较量片刻,终于还是关山羽先开口道:“你不许动他们。“ 宴如尘皱眉,疑惑道:”我为何要动他们?我指的是,这事件的幕后黑手,难道不会动他们吗?“ 关山羽闻言,心头一紧,紧抿着唇,凝视宴如尘许久,终于松口:”我要是帮你查。你会发誓,无论往后如何,你都不许伤害李启他们吗?“ 宴如尘没有明白关山羽的意图,但还是沉声回应:”我发誓,无论往后如何,绝不会伤害李启他们任何。“ 关山羽得到保证,呼了一口浊气,把头转到一边,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强行压制住心里的酸涩,咬着嘴唇沉默许久,才涩滞道:”好,那你和我去个地方,跟我去查一些东西吧,除此之外,谁都不要相信,包括天璇。“ * 天空原本湛蓝深远,却不知何时悄悄飘来一片云,把耀眼的阳光遮了个密不透风。 关山羽和宴如尘两人沿着山道缓缓下行,一路上静悄悄,关山羽只顾低头走路,既不开口也不回望宴如尘。 宴如尘跟在他身后,心中思考关山羽之前那番话前后的意思,但一看见他右脸那道醒目的划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时不时看他,偶尔提醒一下他小心脚下。 两人走到一处拐角,宴如尘心思恍惚,没留意到一旁伸出的树枝,冷不防被轻轻抽了一下脸。他连忙拨开树枝,这才发现前面的关山羽头上也沾了不少落叶,显然是方才也被这树枝打到过。 不过关山羽却没有提醒他。 宴如尘快步赶上,望着关山羽沉默的侧脸。自那番话后,关山羽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紧抿着嘴,低着头目光沉沉的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宴如尘目光移到他的右脸上,关山羽的皮肤很白,很嫩,比许多男子都要好,但这道紫红色的疤痕却如同突兀的印记,破坏了这份完美。他轻叹一声,终于开口:“山羽,你…” “去北边得四天呢,反正后面有人带队,今天不如先下山去吃一顿怎么样?” 突然,从另一侧的山梯上传来了交谈声,宴如尘立刻闭上了嘴,刚要转头去看,前面的关山羽却停下脚步,没回头,只是伸手轻轻拦住了他,低声说:“是胡起他们,别过去。” 宴如尘顺着关山羽的示意望去,果然看到山路的另一侧有几名天璇弟子正经过,胡起走在前头。好在他们所在的位置稍低,没被发现。宴如尘有些不解,小声问:“既然是胡起,为什么不过去?” 关山羽回头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我们这次是去查案,得小心行事,别让他们察觉我们的行踪,免得坏了事。” 宴如尘有些愣神,看着关山羽面无表情的脸,小声的回了一句好。等胡起一行人走远,关山羽才继续迈步前行,说了句:“走吧。” 宴如尘见关山羽一路都是这副态度,想起和他说起那秘术真正作用时他还没有如此难受,倒是见了宋子夜之后却变成这样了,不知宋子夜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宴如尘眼神微沉,主动找话题打破沉默:“山羽,一般下山都是走大路,你怎么会知道这条小路?” 关山羽面无表情回答:“来了几次了,地形记住了。” 宴如尘在身后默默点头,见关山羽又不说话了,便问:“下山后,我们怎么去松陂县?” 松陂县与云祭禅距离较近,都位于云泽之境内,只是云祭禅地处中心,而松陂县只是云泽之境边缘的一处小县城,但地方位置不错,先前遇到坊九龙和雨霖台的宗门仙址也是坐落在附近,虽然各处二三百里,但也好歹算是被仙门包围的福泽之地。 关山羽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盯着下山的路,道:“如果我去哪里,他们都知道我的行踪的话,那我们就先去云祭禅,再绕去松陂县。他们如今都转而去查那画中之人,应当没空管我。所以我们去云祭禅的路可以驾马,他们就算看见了,也只会以为我是去帮忙的,不会多想。可一过云祭禅,咱们就得抓紧,御剑直奔松陂县,免得被他们发现。到了松陂县,再随机应变吧。” 宴如尘站在他身后,见他背对着自己将行程方方面面考虑到,但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为何我们不同长老他们一起去追查画中之人。” 关山羽转过身停步,望着宴如尘,淡淡道:“当然,你也可以跟随他们。查不查的对我来说不重要。” 宴如尘一怔,回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话未说完,关山羽已经转身走开,留着宴如尘的话消散在风中,关山羽似乎真的根本不在乎。宴如尘见状,轻叹一口气,还是迅速赶上。 按照关山羽的安排,宴如尘下山后便去天旋道宗在山下设置的驿馆中领了一匹马,本想和关山羽同骑,谁知他指了另一匹,对宴如尘道:“再领一匹吧。”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各骑一马,踏上了路。关山羽虽独自驾驭,但其实还是让宴如尘帮着牵马,只是刻意的隔开了和宴如尘的距离。宴如尘不时回头望望关山羽,疑惑的看看他,关山羽注意到他的目光,也只是把头别到一旁,装作没有看到。 行至繁华街市,宴如尘放慢了马速,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中。他再次回头,却发现关山羽正专注地望向另一边,本以为他仍是心情不佳不愿意搭理自己,谁知就在宴如尘准备转回头时,关山羽突然开口:“那边出事了,你要去管管吗?” 宴如尘回头看着关山羽,他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是手指向了另一条街,木然的看着自己。宴如尘顺着方向望去,只见那边街上人声鼎沸,一个小摊前聚集了大量人群。正当宴如尘纳闷关山羽为何突然提及此事时,他在人群中瞥见了陈容容。 “你去处理吧,我在这里看着马。” 关山羽不等宴如尘回应,已自行下马,接过缰绳,面无表情地对宴如尘说。宴如尘眉头微蹙,随即也下了马,将缰绳递给关山羽,道:“我马上回来。” 关山羽在把缰绳握在手心后,便立刻转身走到了另一旁的墙角坐下,根本没听宴如尘把话说完。宴如尘又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才转身往那街区赶去。 那小摊周围乱糟糟的,一大群人密密麻麻地把里头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宴如尘挤进去一看,原来是琼华顶和玄霜居的几个弟子被群众围住了。群众们七嘴八舌,骂声不断,什么“仙门乱成一团”,“钱都被你们糟蹋了”,“自己都管不好还怎么保护我们”之类的话满天飞。 陈容容和一帮弟子被困在中间,急得直喊:“你们冷静点,堵我们也没用,我们只是下山采买的弟子,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 但群众们根本不听,继续大骂:“我看你们这些仙门都是骗人的,一会儿自己弟子私下淫乱被爆出来,一会儿又传说仙门弟子互相残害,你们连自己都管不住,整天出事端,还怎么保护我们?还让我们上供这么多钱?不可能!把我们上供的钱都吐出来!” 宴如尘在外围圈听了明白状况,见那些群众又想抬手朝他们扔菜叶子,宴如尘赶忙道“借过借过”挤过人群,挡在天璇的众弟子前,对围观群众大喝了一声:“各位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 几个妇人没刹住手,正好把菜叶子丢了出去,扔在了宴如尘的脸上,但是几个妇人看清面前突然的这名少年的长相后,又被他的帅气吓到,纷纷迟疑问道:“你又是谁啊?” 宴如尘轻轻拍掉头上的烂菜叶,转过身,陈容容一见是他,眼泪就下来了:“如尘,你可算来了!” 宴如尘没顾上回应,直接对围观的群众说:“大家冷静听我说,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不能信。世道艰难,我们也在努力应对。仙门以守护百姓安宁为己任,绝不会无故收取大家的供奉。如果供奉数额异常,可得小心别被骗了。” “胡说!那你们不就是说我们找你帮忙就要交钱吗?现在又说不要,你知道这平安符我们家每年买多少吗?谁知道你们自己宗门居然先不平安了,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宗门内无端死了好多人,你们自己都处理不了呢!“一个婶子说道,围观群众纷纷附和。 “胡说!那是魔族捣乱,我们也正在处理呢。而且我们从来不会售卖平安符这些东西的,你们不要买到假货了来诬陷我们!“陈容容在一旁反驳道。 这话一出,群众情绪更加激动,纷纷要求“退钱”,认定他们是骗子宗门。宴如尘提高嗓音,稳住场面:“各位乡亲,我们宗门在为民除害时,只收取微薄的功德费。若遇大额收费,定是假冒之徒。近来确有外人冒充仙门弟子行骗,请大家务必警惕,切勿上当!” “你放屁,就是你们干的!“ 围观群众根本不听宴如尘的解释,继续骂骂咧咧地扔菜叶子。宴如尘和弟子们急得满头大汗,却只能拼命解释,不敢动手伤人。就在这混乱之际,队伍末尾传来一句轻轻的疑问:“哎,那次坞子尖的妖兽之乱,是不是他带人去平定的?” 第114章 有刺客 这话不算大声,但后排的人都听见了,纷纷好奇的开始仔细打量宴如尘,于是便立刻有人认出了他。 消息从前传到后,越来越多的群众认出了宴如尘,顿时安静下来,场面变得尴尬。紧接着,后排又有人小声说:“对啊,上次就是他,杀了好多妖兽,还分文未取,怎么看也不像骗子嘛。” 这声音从后传来,虽然音量不大,却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那些曾被坞子尖妖兽侵害、又被宴如尘救过的群众更是面露愧色,低声说:“还真是他啊。” 随着这声“还真是他”,不少群众开始悄悄后退,不再参与骂战。虽然还有几个人嘴硬,坚持说仙门骗钱,但声音已经小了很多。这时,队伍后面又传来一句:“算了算了,这些孩子也只是来买东西的,堵着也没用,回家吃饭要紧。” 听到这句话,被宴如尘救过的人更是不好意思地离开了。剩下的几个还想继续闹事的,见势不妙,也骂骂咧咧地散了。 原先还群情激愤的围观群众们,此时已经纷纷消失在了人来人往中。陈容容等弟子这才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的对宴如尘道谢,宴如尘却凝视着不远处,那个要同人群一起走远的背影,喊道:”山羽!“ 关山羽停住脚,回头看他。 陈容容正想和宴如尘说话,却见关山羽也在这里,好奇道:”关山羽?他怎么也在这里,他还没被处决啊?“ 宴如尘皱眉回头看了她一眼,回道:”容容,注意言辞。方才就是他替我们解围的。“ 陈容容愣了愣,回想起刚才那突如其来的解围之声,竟是关山羽发出的? 他一个人怎么能转换两三种口音的? 陈容容和众弟子还愣在原地,宴如尘却已快步走向关山羽,感激道:“多亏你解围,不然我们还真难脱身。” 关山羽看了一眼陈容容他们眼里的嫌弃之色,转头朝宴如尘道:”身处其中,确实很难想到办法。我也没做什么,还是靠你自己。“说完,他便头也没回转身去牵街角那两匹拴着的马。 宴如尘见状,转身欲向陈容容道别,却见陈容容望着关山羽的背影有些迟疑道:”关…关山羽的脸怎么了?“ 宴如尘礼貌一笑,话锋一转:“我们还有要事,你们先赶路吧,我先走一步。” “等等!如尘!“陈容容见宴如尘抬脚就走,便喊住他,本想再和他说说话,谁知宴如尘已经朝关山羽跑去了。 陈容容心凉了半截,这没有了司鸿音,宴如尘宁可跑去和关山羽待在一处,也不愿意和自己多说话。她叹息着转过头,看向还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师弟们,道:”走吧,我们也回去吧。“ 接下来的路程,关山羽依旧沉默寡言。 两人先抵达云祭禅附近,随后御剑直飞松陂县。 不同于上次同乘一剑时的拘谨,这次关山羽自然地搭着宴如尘的肩,望着脚下流云出神。反倒是宴如尘却是有些不习惯他这副态度了。 待两人下了剑到地面,关山羽便立刻松开宴如尘,朝那松陂县县丞居所走去,宴如尘却没有忍住,追上关山羽,小声问:“山羽,宋师兄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此时关山羽已经走到了墙角,转身看向宴如尘,却没有回答,只道:”翻墙进去,直接抓住人问话,你懂怎么做吧?“ 宴如尘蹙起眉,又缓缓问道:”宋师兄,可是和你说了什么?“ 关山羽道:”你不翻我走了。“ 宴如尘立刻按住他,迟疑片刻才缓缓道:”我翻。” 于是片刻后,还在卧房里吃着小妾递到嘴边葡萄的松陂县县丞看着莫名其妙进入自己房间的两人,和小妾一起发出了惊恐的爆鸣声! “有刺客啊!!!“ 宴如尘快步上前,立刻用一块抹布堵住了这县丞的嘴,一旁的小妾还衣衫不整的剥着葡萄,见门外突然闯进两名男子挟持了县丞,吓得失声尖叫起来,但是这声音还没从丹田发出,自己身旁的棉被便被其中一名男子抖开罩在了自己头上。 正惊吓之间,只听其中一名男子说道:“你先别动,问几句话,不会伤你性命。” 小妾颤抖着从棉被缝里露出个头,只见关山羽站在她面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定睛一看,是个帅气少年,再瞅瞅自己半裸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慌忙点头应承。 那县丞却被吓得不轻,嘴里塞着抹布,身体被宴如尘麻利地绑在椅子上,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刀。他圆睁双眼,想要用眼神杀死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关山羽走近,道:“就算是眼珠子掉出来也瞪不死我们的,问你个事而已,你好好配合,不会伤你性命。” 县丞翻了个白眼转到一旁,颇有些不为所动之意,正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显然是刚才的动静引来了人。县丞得意洋洋地看着宴如尘二人,一副“看你们怎么收场”的表情。 关山羽不慌不忙,拉过宴如尘,亮出他身上的白鹤图纹和令牌,对县丞说:“自己人,来问点事,别把事情闹大了。” 宴如尘低头一看自己腰间空空如也,没想到关山羽动作如此之快。房内烛光摇曳,县丞借着光亮认出了宴如尘校服上的鹤纹和令牌,脸色瞬间一变,随后目光认真地扫过宴如尘和关山羽。 关山羽见状,迅速扯掉县丞嘴里的布团,示意他别出声。 外面,侍卫们急促的脚步声已到门前,他们焦急地敲门询问:“老爷,里面没事吧?” 县丞仔细看了看宴如尘身上的鹤纹,迟疑片刻才回道:“我和蝶儿玩游戏呢,都走都走!别来打扰我们!” 门口的侍卫们迟疑片刻,面面相觑,一脸困惑地交换了下眼神,道:“好的,老爷您有事再吩咐。”说罢纷纷离开。 回到房内,县丞虽然心存疑虑,但碍于宴如尘身上的天剑阁标志,态度恭敬了不少:“请问阁下可是天剑阁的高徒?深夜造访,本应让侍卫引领,何故翻墙又动武?不知有何要事?” 关山羽面无表情:“既然不走寻常路,那必是有不寻常的话要问你,被别人瞧去了那怎么好。我们此行,是想了解一下,你上次押送那批反动修仙人士,流程上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县丞脸色骤变,宴如尘回头望了关山羽一眼,见他一脸严肃地盯着县丞,立刻明白了关山羽的意思。而县丞却一脸困惑地问:“什么流程?你们在说什么?” 宴如尘接话道:“都是自己人,就别装了。这人本该送往别处,结果却莫名其妙到了玉辰宫,还被其他弟子撞见。我们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这是故意为之还是流程上出了差错?” 县丞一听,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被宴如尘二人的气势吓得一愣一愣的,以为自己闯了大祸。他瞥见宴如尘手里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更加慌张地说:“两位修士,我真的没送错,我一直是按规矩办事的,至于人怎么会在玉辰宫,我真的不清楚啊!” 关山羽轻轻拍了拍县丞的肩膀,示意他安静:“嘘,小声点,别引人注意。我们想知道,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故意送错人,好让我们内部的事情泄露出去?” 县丞在椅子上急得直扭动,连声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做事一向守规矩,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宴如尘将刀尖轻轻贴近县丞的脸颊,身体前倾,缓缓说道:“把规矩从头到尾说清楚,你是怎么把人送过去的,我们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记错。” 那县丞望着两人阴骛的模样,嘴唇颤抖着回:“就是,抓到人,送到三大宗…” “说完整点!”关山羽掐住那县丞的脖子,压低声音道,“从怎么定位人群,到抓住他们,再送到宗门,仔仔细细的给我说清楚,不许遗漏!” 宴如尘转头看了一眼关山羽,见他脸上露出少有的狠厉,不自觉眉毛扬了扬。县丞被关山羽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感受到脖子上匕首的寒意和窒息感,慌忙道:“我们…我们按照吩咐,在江湖上散播反修仙旗号,联络并引出隐遁出在江湖中的各派真正反修仙势力,确定好人员之后,将他们秘密引至各仙门辖地,以毒药、毒气等手段将他们一网打尽,再以运送货物为由,将他们送至各个仙门,由各大宗师处理。” 宴如尘瞳孔猛地放大,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关山羽。但关山羽只是稍微放松了掐着县丞脖子的手,继续追问:“你为我们效力这么多年,心里就没动过歪念?没被那些反动势力影响,觉得我们仙门也是一群蝇营狗苟之徒吗?” 县丞吓得几乎要哭出来,连忙辩解道:“我哪敢啊!我们这些县丞都是宗门提拔的,我的荣华富贵全靠各位仙师赏脸。我哪敢有异心呢?再说,仙师们平日里都是为民除害的英雄,那些凡夫俗子居然敢反对你们,简直是自不量力!我怎么可能被他们蛊惑去做损害宗门的事呢?至于二位仙师说的送错人的事,我真的毫不知情啊,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关山羽听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拍了拍县丞的脸,轻蔑地说:“你倒是挺忠心的。” 县丞连连点头,眼神中满是诚恳。关山羽转头看向宴如尘,见他神色复杂,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沉默不语,便转回头对县丞说:“既然你没记错,那我们就先回去向师父禀报,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县丞连忙附和:“对对对!肯定是误会,我这么多年办事,从未出过差错,请两位仙师明察。” 关山羽转身拉起一旁略显僵硬的宴如尘,对县丞警告道:“今日之事,你务必守口如瓶,对谁都不能透露半个字。否则,你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那县丞慌忙答应,只见关山羽拉着宴如尘便从窗台翻了出去,再看看一旁的蝶儿,看她早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出来,县丞劫后余生的流下了一滴辛酸泪,对蝶儿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老爷我松绑。” 第115章 傻逼npc 关山羽一路将宴如尘拉到巷尾才放手,宴如尘的脸色复杂难辨,眉头紧锁,凝视着地面,未发一言。 此时夜深人静,丑时已至,街道上空无一人,天色如同宴如尘的脸色一般黑。关山羽转过身,面对沉默不语的宴如尘,把轻声说:“你的灵镜里已经记录了所有细节,我知道你此刻心情复杂,接下来的路,你自己选择怎么走。” 宴如尘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他,问:“你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为何会选择带我来这里?即便在牢中见到汪天阳,也至多认为他是个反动修仙四处作乱而被抓的弟子,你为何会联想到此事是贼喊抓贼?” 关山羽笑了一声,道:“本来也没有想出来,可能是最近受的刺激太多了,激发了我的潜能吧,好多没想通的事情,一下子想明白了。” 宴如尘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后者见状,笑笑道:“你想想玉辰宫,为何在朝廷多年大力支持情况下,还是没办法压过其他三个宗门一头?仙门百家何其之多,为何三足鼎立从未有人反对?咱们入宗门都快两年了吧,你看天璇和紫霄他们,做出过大成就吗?若真的只是为了发展仙家本事,为何还要挑有跟脚的弟子?” “舆论,是可以被操控的。发展壮大,便一定会走垄断。” 关山羽是学习过《帝国主义理论》的少年,之前不敢想,现在想通了。 宴如尘紧盯着关山羽,直到他把话说完,依旧沉默,但是回想起宗门长老此前一系列怪异的决策,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关山羽沉默的与他对视一阵,便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宴如尘见他行动,立刻叫住他:“你去哪!” 关山羽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回去。他们迟早会发现我们查到了这里。事已至此,我觉得你一个人完全可以,但无论你是否继续追查,我觉得,我都不适合待在这里了。” 宴如尘快步上前几步,尽管双手仍因震惊而微微颤抖,他还是问道:“回去?你不怕他们对你不利吗?毕竟你身上还有那秘术。” 关山羽笑笑,转过身看他,道:“不是谁都是天命人,我只是个普通人,是个无名小卒啊,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是我的结局,不能更改。” 宴如尘微微睁大眼睛,对上关山羽的眼神。 那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潭水,关山羽嘴角挂着笑意,表情中却带着嘲讽,淡淡的说完这些话后,便转过了身,手背在身后,慢慢往巷子深处走去,似乎是走进了一片深渊,但是他不在乎。 宴如尘拳头紧握,青筋暴起,急忙追上关山羽,正欲伸手拉他,谁知面前突然闪过一道箭光,他立刻将关山羽往自己怀里一拽,身旁的石砖瞬间被一道不知何处而来的箭矢击穿,乱石横飞。 “我就知道,难逃一死啊。” 关山羽还盯着地面上那箭矢发呆,宴如尘已经拉着他的手往一边跑去,喊道:“跑!” 关山羽却狠狠地挣脱了他的手,听着耳边是墙头屋顶上急促的脚步声,道:“你跑什么?你能对付他们,你抓住一个留活口就行。“ 宴如尘慌忙回头看他,道:“你知道来了多少人吗?我不一定护得住你。” “护不住就别护了。”关山羽顺势往墙角一蹲,道,“反正我的剧情也走完了,现在不死早晚也得死,这种日子我也受够了,死了正好,你去打你的就成,不用管我。” 宴如尘闻言愣住,还没回过神,一阵急促而细微的风声划破夜空,伴随着“嗖嗖”的破空声,数支黑羽箭矢自暗处激射而出。 宴如尘见状,身形瞬间扭转,如同风中劲草,稳稳挡在关山羽身前。 他脚下用力一蹬,地面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尘土微扬,他借此一跃而起,长剑出鞘,寒光四溢,伴随着清梦一声龙吟般的剑啸,撕裂了夜的寂静。 剑尖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精准地击落了数支逼近的箭矢。 确认关山羽无恙,宴如尘立刻拉起他想撤离,但关山羽刚被他不情不愿地从地上托起来,宴如尘便留意到暗处黑影绰绰,数名黑衣人无声逼近,剑光闪烁,灵力涌动,修为深不可测。 宴如尘又挡在关山羽身前,立刻挥剑与之不计其数地黑衣人展开周旋,谁知他正欲反击,黑衣人却迅速布下阵法,其中一人剑指苍穹,顿时,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制住宴如尘的灵力流动。 宴如尘心中一凛,急忙回望关山羽,大声疾呼:“快跑!” 关山羽闻声抬头,见宴如尘被阵法压制住还朝自己看,多半是因为自己在让他分心了,于是他叹口气,比了个“ok”,起身就朝另一边跑去,谁知刚一转身,他的脖子就被一个不知何时闪身到他身旁的一名黑衣人掐住了。 关山羽:“…”早知道还不如不跑。 夜色如墨,小巷深处,仅有几盏昏黄的灯笼摇曳,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宴如尘刚要运功震退这群黑衣人,谁知转头却见关山羽被劫持住,已经运转一半的灵力便生生停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关山羽,对那黑衣人喝道:“放开他!” 黑衣人紧紧掐着关山羽的脖子,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黑衣人瞥见宴如尘双手紧握,青筋暴起,显然随时准备发动灵力反击,便冷冷开口:“放开他可以,但你先把自己灵脉锁住。” 宴如尘闻言,眼神一凝,愣住了几秒。黑衣人见状,毫不犹豫地用剑尖在关山羽脖子上划开了一道细痕,鲜血悄然渗出。宴如尘立刻回过神来,大声应允:“好!你把刀放下。” “等等。”关山羽虽被掐得呼吸困难,仍拼尽全力挤出这句话,“别封灵脉,那样我们都完了。” 宴如尘心中焦急,正要开口,黑衣人抢先威胁:“他若不照做,死的就是你!你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吗?” 关山羽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嘲讽道:“你个傻逼npc,你以为我这次不死,下次还能不死?人生自古谁无死,要死也得死在我自己手上,还轮不到你决定。” 说罢,关山羽猛然发力,反夺黑衣人手中的剑,猛的插进自己的胸口。 “啊!!!” 关山羽还没有叫出来,倒是那黑衣人先尖叫出声。关山羽冷笑几声,拔出胸口的剑又猛地插了自己几刀,嘲讽道:“你以为你威胁的是谁?以为挟持我就能威胁他了?你也太高看我了吧。傻逼npc,我去你妈的!” 那黑衣人没想到关山羽如此硬气,吓得手一松,关山羽便重重跪倒在地,大口呕出鲜血。宴如尘目睹这一幕,震惊之余,怒火中烧,灵力瞬间爆发。黑衣人们见状不妙,纷纷遁入夜色之中。 然而,宴如尘的灵力余波却将周围房屋震得粉碎,几个慢半拍的黑衣人更是被这股力量暴击瞬间撕裂成齑粉。 随着夜色渐淡,居民们被巨响惊醒,纷纷走出家门,看到眼前的废墟和狼藉,纷纷惊呼道:“夭寿啦!这是怎么了。” 另一处,长街上。关山羽倒在宴如尘的肩上,血已无力咳出,只觉得颠簸的有些不行了,他一阵一阵的泛着恶心,迷迷糊糊中意识到宴如尘背着他在街上四处找医馆,于是小声提醒他:“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吧…” 宴如尘见呼喊了许久都没有动静的关山羽终于开口说话了,连忙停下脚步,慌忙道:“山羽,你,你感觉怎么样?你身上可带了药了?我方才在你身上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药,我现在带你去医馆,或者你告诉我需要什么药方子,我直接去抓。” 关山羽有些无力的靠在宴如尘的肩头,听他一口气说了许多,笑了一声道:“别白费力气了,反正都是这么个结局。我要是继续跟着你,你还会被我拖累的,我到这里就够了。” 宴如尘一怔,没明白他的意思,大脑空白了一瞬,他喉咙动了动,微微偏头去看身后之人。这人已经血淋淋的靠在自己肩头,又停止了动静。宴如尘有些慌神,勉力稳住语气,小声唤他:“关,关山羽,你还活着吧,你先不要死,我,我先去给你找大夫…” 谁知关山羽果真动了一下,竟然举起了一只手,朝着街角的一处指去,宴如尘微微颤抖着身体,顺着关山羽的指示望去,还未见到什么,只听关山羽在他肩头小声道:“你的新伙伴来了,我也该下线了。” 街角拐角处,走出来两个少女,一个黄衣一个粉衫,并肩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本只是在街上慢悠悠的逛着,谁知她们远远的望见街口的两个少年,竟然抬手朝他们打起了招呼:“好像是如尘啊!” 白日里起了凉风,秋意渐浓。 初起的阳光,洒在山巅云雾之中,落在这座小小的城镇中。一方小小的医馆里,窗台上的文竹已经长到了窗外,一位老医师正握着床榻上之人的手腕,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叹气,一旁站着几位焦急的年轻人,其中一人问:”师傅,你这叹气是为何?“ 老医师抬头,眉头紧锁地说:“这小伙子伤口愈合速度惊人,血也暂时止住了,但体质太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更关键的是他求生意志薄弱,失血过多后连药都喂不进去。若持续这样,我恐怕他难以度过今晚。” 金玉在一旁瞪大了眼睛,问:”你说…说他熬不过今晚?“ 老医师叹了口气,点头确认:”他应该是被有法力的武器伤到了,伤口基本上都集中在心口上。诊他脉象,心脏受损。你们先把这药给他灌进去,若是喝完,熬过今晚,明日老夫再来给他想想办法。“ 说完,老医师便摇了摇头,留下四人在屋内。金玉和谷雨望着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关山羽,再看看一旁愕然失色,呆立不动的宴如尘,谷雨打破沉默道:”如尘,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116章 求生 宴如尘这才缓过神来,喉咙动了动,简短地讲述了他们昨日的遭遇,但刻意避开了弟子失踪和关山羽自残的部分。说完,他立刻蹲在关山羽身边,端起药碗,微微颤抖着用勺子尝试给关山羽喂药。 但是勺子举到关山羽的嘴前,却怎么也打不开他的牙关,宴如尘轻轻捏紧关山羽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但是药汤刚刚送进去半口,关山羽便立刻吐了出来。 药汤正好吐到宴如尘的侧脸上,他有半秒的愣怔,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的汤匙,颤着手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 金玉见状,便道:”要不,我来试试。“ 宴如尘愣怔地将汤匙递给金玉,金玉和谷雨两人小心翼翼地配合着,一人轻轻捏开关山羽的嘴,一人尝试喂药。然而,如宴如尘之前尝试的那样,药刚入口就被尽数吐出,碗里的药已所剩无几。 金玉和谷雨急得直跺脚,望着床上脸色愈发苍白的关山羽,焦急万分:“这怎么行?他怎么就不肯喝呢?以前望水岭那么凶险他都熬过来了,怎么一回宗门没几天就这样了?如尘,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宴如尘拳头在腿边紧紧捏紧,瞳孔微沉,没有回答,只说:”劳烦二位姑娘再帮忙去煎些药,我来喂吧。“ 谷雨道:”可他这样根本喝不进去,你怎么办?“ 宴如尘拿过药碗,道:”今天就算硬灌也必须喝进去。“ 金玉和谷雨对视一眼,虽心存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房间去煎新药。 事实证明,宴如尘的暴力灌药有些作用。 他用力的掰开关山羽的牙关,虽然关山羽还是边吐边喝,但起码是灌进去了大半的药汤。 药喝进去后,不消半天,关山羽冰冷的身体开始回暖,脸色也渐渐恢复了血色。金玉她们把老医师寻来,让他再次前来复诊,老医师见关山羽有所好转,但仍不忘提醒他们不可掉以轻心,需继续观察,确保他能安然度过今晚。 众人折腾了半日,都有些劳累。金玉和谷雨望着关山羽和宴如尘,尽管满心疑惑,但也明白现在不是追问的时机,便默契地走到房间的另一边坐下,各自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最终抵挡不住困意,相继累的倒在桌上便睡着了。 宴如尘一直坐在关山羽的床边,关注着他的气息从细微到慢慢平和,了无生气的面容逐渐恢复了血色,原先忽高忽低的体温渐渐正常,宴如尘伸手探了探他的脖子,感受到他的体温已经趋于正常,便暗暗松了一口气,正欲收回手,却突然指尖摸到了什么。 宴如尘轻轻拨开关山羽脖子上的衣领,只见衣服之下,白皙的皮肤上有一根细细的红线。 这红线异常醒目,初看之下像是一道细微的血痕,与关山羽身上那些数不清的伤痕一样,既蜿蜒又深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美。 宴如尘注视了些许时间,指腹在这根红绳上摩挲,想起关山羽在望水岭时用这根红绳绑着那唢呐防止落水,而后一遍一遍在岸边吹奏保护他们,同时今天也是戴着这根红绳,坚定的夺过了那黑衣人的刀,一遍一遍的往自己的心口上桶。 宴如尘转过头,突然觉得房间有点冷。 身旁似乎一直回荡着关山羽那句低声却又似解脱的”我就陪你到这里了“。他有些愣怔的坐在这床铺上,房外的太阳从东边落在西边,渐渐沉入地平线,他慢慢的收回手,转过身去,望着眼前的黑暗出神。 寂静之间,却听身后似乎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他猛然回头,关山羽依然闭眼躺着不动,但当他小心的朝关山羽靠近,俯身贴在他唇前时,能听见关山羽几不可闻的轻声呢喃:“我死了吗?“ 宴如尘马上起身,有些震惊的看着关山羽,他的脸上仍是了无生气,但是那四个字却实实在在的叫他听见了。 他立刻握住关山羽的手,给他输送源源不断地灵力,并死死的盯着关山羽,不想放过他的任何一点动作。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似乎是久到秋天都已翻过,冬季再次来临,久到宴如尘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感觉窗外已经下起了绵绵的大雪,关山羽才微微动了动喉咙,小声说了一句: ”你也死了吗?“ 宴如尘慕然笑了笑,贴近关山羽,望着他苍白的嘴唇道:“没死,你也没死。“ 关山羽听清了,却有些懊恼似的,嘴唇动了动,道:”还没死,还要等哪一次?“ 宴如尘摇摇头,答:“哪一次都不会死。“ 关山羽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又沉沉的睡去,宴如尘看着关山羽的脸,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他停顿了许久,才开口,声音些许涩滞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主动赴死?“ 但这次等了许久,关山羽都没有再开口,宴如尘盯着他,见他似乎是又睡了去,便想伸手去探他的气息,谁知手刚举到半空,关山羽沉闷的声音便细弱蚊蝇的传来:”我,任务失败了,改变不了结局。我也没有上帝视角,就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对付的了,我花了这么多词藻与努力堆砌而成的人啊…“ 宴如尘手停在半空,看着关山羽又熟睡的脸,听着他的声音灰暗而又灰飘的回荡在房间内,像断断续续的尘灰吊子。宴如尘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这天的夜色一直很深了,月亮才爬上来,像墨色缎子上,刺绣时被弹落了一点香灰,烧糊了一小片。 第二天清晨,天边还未泛起鱼肚白,金玉便因为靠在桌案上睡不踏实先醒来了,一睁眼,她便最先注意到了靠在床边,一双眼睛盯着关山羽一点没敢松懈的宴如尘。 金玉轻声起身,尽量不打扰到一旁沉睡的谷雨,悄悄走到关山羽身旁蹲下。见他面色较前日稍显红润,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心中稍安。她望向宴如尘,后者朝她微微点头,轻声说了句“劳烦”,金玉便匆匆出门而去。 不久,老医师被请来再次为关山羽检查。一番诊治后,又喂他服下几粒药丸,才缓缓对众人说道:“命算是保住了,但这伤非同小可,还掺杂了法力,心脏受损不轻。接下来,切忌再让他受伤或动怒。看你们这样子,应该是修仙之人吧,回去让师门长辈开些方子,好生调养数月便是。” 金玉几人连忙道谢,目送医师离去。宴如尘刚欲转身,却发现关山羽不知何时已悄然醒来,正睁大眼睛望着屋顶,神情呆滞,一动不动。 ”山羽!你…“金玉激动的喊出声,但转念想到医师的叮嘱,立刻压低声音,”你醒啦?“ 关山羽这才注意到一边还站着金玉和谷雨二人,越过宴如尘先行看到她们,惊奇道:”你们...怎么也在?“ 谷雨道:”上回我在望水岭中了毒,被你们接回紫霄治了两天,第三日醒了我们就被天璇的长老送回来了。这两日我们接到说这附近不太平,我正好在宗门躺太久了骨头痒,就和金玉出来转转,谁知道正好遇到你们两个了,你还…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这是被谁伤的啊?“ 关山羽愣了一下,眼神转向宴如尘,宴如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两人目光对视,关山羽便知道宴如尘没有把自己大义凛然的自残壮举告诉她们,关山羽也觉得无所谓,道:”我们出来办事,遇到埋伏,我法力不足,就这样了,哈哈。“ 金玉二人见关山羽干笑两声,面面相觑,不置可否。 宴如尘走过来,想扶关山羽坐起来,关山羽本想拒绝,但是谁知喉咙干涩,便想着起身喝点水也好,于是便承了宴如尘的好意,被他扶着缓缓坐起来,宴如尘端着床边的水杯,喂了关山羽一口,一旁的金玉突然笑了一声。 关山羽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金玉连忙摆手说:”不好意思,我是觉得你们感情真好。“ 关山羽蹙起眉,望了一眼同样有些愣神的宴如尘,问:”我们吗?“ 金玉点头,坐到关山羽跟前,道:”是啊。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如尘一晚上没睡照顾你呢,比我们两个细心多了。不过上次从望水岭出来我就想说了,你受伤他背着你,你又给他缝衣服,你们两个平时都是一起出行,同乡感情真好。“ 关山羽脸色沉了沉,接过宴如尘手中握着的水杯,往旁边挪了挪坐直了身子,干笑着解释:”如尘是代管长老,我是门下弟子,他责任所在所以照拂我,我没给他添乱就不错了。“ ”没有添乱。“宴如尘回头看他,答道。 关山羽闻言望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了另一处,没有说话。谷雨和金玉相视一望,金玉才又道:”其实,山羽,我们知道你们追查魔族追查的辛苦,不过此事兹事体大,确实不好查,你心情不好,郁闷也是正常的。“ 关山羽转头,有些疑惑看她,谷雨接话道:”是啊,我不是伤好了吗,我们今日也是打算去天璇和紫霄那边,给你们帮忙。“ ”不要去!“关山羽慌忙道,谁知这一激动,心口猛然一疼,宴如尘连忙按住他,提醒道:”不要动气,你伤口还没完全恢复。“ 金玉二人见状,慌忙道:”我们是朋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你不用把压力都压在自己身上的,你在望水岭和如尘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虽然不厉害,但是能帮的一定尽力,哪怕去打打下手,我们师父也是很愿意我们去的。所以你,你不要气馁啊,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失去希望。“ 关山羽微微一愣,谷雨连连点头接着说:“对啊,昨天那药我们怎么喂你都咽不下去,医师说你是没了求生的念头,所以咽不下去了。要不是如尘好歹捏着你的嘴把药灌下去,我们都不知道你今天会怎么样。所以你千万别急啊,我们也能来帮忙的,事情总有慢慢解决的办法。“ 关山羽这才恍然,难怪醒来下巴隐隐作痛,他望了望桌上的药碗,知道他们估计是以为自己一直找不到魔族,查不出真相,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关山羽侧过脸,苦笑了一下,余光见谷雨一直盯着自己,于是便宽慰道:”喝不进药,应该是昏迷的正常反应,和求生意志没有关系。“ 第117章 你是俏 宴如尘脸色稍沉,静静地注视着关山羽。见谷雨仍是一脸担忧,关山羽又强调:“真的,我,我,我不会,轻易死了,你放心,不用这么紧张的看我。“ 谷雨愣了一下,突然笑了,看着关山羽疑惑的表情,她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一直想说,山羽,你长得真好看,睫毛长长的,侧脸特别好看,我刚刚才看到你右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不过这疤长在你脸上,怎么就这么好看呢。你这么漂亮,要是轻易死了,多可惜啊。“ 关山羽一愣,看了一眼宴如尘,见宴如尘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谷雨,关山羽有些疑惑,指了一下宴如尘道:“他不是更好看吗?“ 金玉在一旁笑着摇头,道:”如尘是俊,你是俏,我和谷雨之前都觉得,你比女孩子还好看呢。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像我们养的雪绒,如尘笑起来就没你笑起来好看。当然,如尘肯定也是好看的。“ 关山羽疑惑问:”雪绒是谁?“ 谷雨道:”我和金玉养的白猫,可漂亮啦。” 关山羽闻言,终于笑了一声。他心里明白,这两个姑娘是在用夸张的方式安慰自己,不过听了她俩说话,确实心情好了许多,关山羽低声说了句”谢谢“,便转过了头,强行按捺下心里涌起的苦涩。 宴如尘一直留意着关山羽的情绪变化,静静地站在他身旁,没有离开半步,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谷雨和金玉坐在关山羽的床前,拍了拍他的被子,金玉继续道:”山羽,你救了我们一命,我们可就是过命的交情,无论你出任何事,我们都会帮你的,再怎么难熬的事情,有朋友帮忙都可以熬过去的。所以,你可以和我们说说,为何你们受伤不回宗门?为何也不让我们去天璇吗?“ 关山羽再回头来时,眼眶已经有些微微泛红,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宴如尘,涩滞问:”你来解释好不好?” 宴如尘点点头,默了片刻,转过身,对金玉和谷雨把昨日所见都如实说了一遍。 金玉二人毕竟不是四大宗门出身,听闻此事,震惊之余,倒没有宴如尘那般愤慨,只是各自沉默许久,才缓缓道:“竟还有这种事,难为山羽这么难受,要是发生在我的身上,培养我的宗门行此不义之事,真当是叫人绝望。” 谷雨点头,缓缓又问:“不过,此事和弟子失踪一事,有何干系吗?” 宴如尘看向关山羽,关山羽被三双目光望着,沉思片刻,才道:“各位所知道的线索是一样的,不妨大胆一些猜想。” 金玉和谷雨仔细想了想,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疑惑的看他,宴如尘则是始终沉默,一言不发的望着关山羽。关山羽见状,叹口气,才缓缓道:“不知各位是否听过,仙门百家一直在选仙门的统领,只不过一直没有推选出来?” 金玉二人点点头:“听说过,但是这又和此事有何关联?” 关山羽解释道:“修习仙术,无非就是为了飞升成神,但是这世间能够飞升成神都只是存在于奇闻轶事中,多数修仙者还是以肉身凡胎之形存在于世间,所以对于世俗的追求,便没有办法完全停止。” “一个人做了大弟子,便会想做长老,做了长老便想要做仙门百家统领,真统一仙门,便会想要天下臣服,而这一切都拥有后,便想要将这份荣光永远继承下去,凡胎所求,生生不息。” “所以当妖兽变少,仙门百家作用不大时,便担心凡人厌恶他们;也害怕江湖上的反仙门势力趁机作乱,坏了他们的名声。于是,他们悄悄在江湖上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表面上反对修仙,实际上是想找出并消灭那些隐藏的反武势力。但这个计划只有几个大宗门知道,连玉辰宫可能都蒙在鼓里,因为一旦所有宗门都知情,小宗门可能会暗中搜集证据,企图推翻大宗门的地位,人多嘴杂容易生变。” “而三大宗门鼎立,仍是希望自己的宗门能够出类拔萃一些。此前望水岭的魔族是仙门剿灭的,仙门内必有人知道可借灵鳖之力吸取仙门弟子功力,助自己宗门法力大增。所以也许是云祭禅先做了,造成仙门弟子的失踪,还把此事嫁祸给魔族,而那些反修仙人士中,有修为者,更是可以被灵鳖之力吸取功力转移到仙门人士身上。而天璇和紫霄迟迟不敢真的对云祭禅下手,就是因为他们背地里还一起干了抓捕反修仙人士的勾当,若真的把云祭禅惹急了,恐怕云祭禅将背后勾当和盘托出,几大宗门皆会不保。” 关山羽说完,面前三人皆是为之一愣。宴如尘垂眸许久,联想起之前他们去云祭禅和紫霄灵境谈话,确实几位长老都有遮掩和奇怪之处,关山羽如此一番解释,倒是能将他们这奇怪的举动和那县丞所说的内容串联上。 金玉和谷雨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弟子失踪的缘由可能会是这个。若真是三大宗门一手所为,突然间也能理解为何关山羽心情如此不佳,丧失求生意志了。 毕竟是要面对培养自己的宗门犯下的丑事。 关山羽稍微平复了下心情,轻轻拍了拍胸口,接着说:“至我觉得,为何司长老会死呢?我想是因为急功近利,他想突破武学,反遭反噬。之前他在雨夜被雷电劈死死手里握着的法器,因为天璇怀疑我是凶手,几次三番地让我去辨认,样子我也记的差不多了。那法器其实没有多玄妙,要说是魔族之物,不过是因为上面留了魔族气息,但根本其实是想借由那法器引雷电之力为己用,只不过或许是作恶太多,遭反噬了。毕竟仙门长老常常想要武学造诣更上一层楼,但是走火入魔者居多,成功者较少。” 金玉和谷雨听完,惊讶的捂住了嘴,惊讶的压低声音小声道:”司…司长老真的死了?我…我们听说他好久没出面了,坊间有传闻他是死了,也有说他在闭关的,不过师父不让我们讨论,难道还真…真的?” 关关山羽对他们微微点头,两人又小声惊呼了几声。 关山羽再转头,看着一直蹙眉沉默的宴如尘,继续道:“我这几日一直在想,司鸿音和宋子夜是怎么扯上关系的。我早上醒来的时候突然想通了,我想他们应当是没有真正的奸情在。司鸿音被保护的太好,心机不深,做许多事不避人,送东西都会广而告之。所以有可能是有人利用她和宋子夜自小青梅竹马之情,巧改那手帕一字,制造了他们的奸情。” 金玉和谷雨一听,又纷纷小声惊呼。 宴如尘瞳孔微张,蹙眉盯着关山羽。关山羽也抬头望他,道:“此事其实好查,但是众位长老并不打算上心,如此草草了结此事,让他们按头成亲。无非是因为麻烦,不管这嫁祸之人、是天璇的人还是其他势力,深究下去,要么被世人笑话管不好弟子,闹出丑闻;要么被其他势力揪出更多见不得光的事。所以,比起真相大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最重要。” 宴如尘眸光加深,联想到此前司鸿音在长老院发疯时的话,和众长老的怪异举动,眼神慢慢暗了下去。 确实,如果真的在用心查案,几个修为高强的长老,怎么可能半年多时间一点东西都查不出来,而比起司宣清身死叫他们更加上心的,无非就是弟子在望水岭失踪一案。 因为他们发现,本来只是达成协议暗中除掉反修仙势力扩大仙门的威望,但是却有人为了出类拔萃,吸取弟子的修为。因为伤害了他们的共同利益,所以才叫他们上心了吗? 金玉和谷雨一下子八卦吃了太多,两人面面相觑,愣了好一会儿。谷雨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那司鸿音呢?她会不会,真的对宋子夜有那么点意思啊?” 关山羽摇头,道:“不可能,因为司鸿音是坚定的喜欢宴…“说到这,他却住嘴愣了一下。 望了一下宴如尘有些疑惑的表情,关山羽失神片刻后随即突然笑了一下,轻声道:”不过,在这个世界,他们早就不是原先设定好的脸谱化的角色了,有抱负有追求有野心也有阴暗面,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金玉和谷雨二人没听懂,有些不解的望着关山羽。宴如尘紧紧盯着关山羽脸上自嘲的表情,拳头攥紧了些,一字一句问:”这些是你的推测,还是你有证据了?“ 关山羽咳嗽了一声,宴如尘马上焦急起来,立刻递过水杯,道:”别急,我只是询问一下,你先休息。“ 关山羽接过水杯,小口的啜了一口,道:”没事,死不了了。我也只是大胆推理,小心求证罢了,后面怎么做,还是看你怎么选。“ 金玉和谷雨在一旁义愤填膺,道:”那自然是要查下去,如果仙门真的出现如此丑事放任不管,那不是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吗?比如山羽你的那个同乡,不也是参与什么反修仙失踪了吗?“ 关山羽闻言神色一暗,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宴如尘垂眸,注意到关山羽双手紧紧的攥着被子,关节处被捏的通红,似乎是在忍耐什么。宴如尘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沉声道:”只能查下去。他们既然派人来杀我们,便是知道我们已经找到这里来了,就算是装作不知道,回去之后,不知要面对什么。“ 谷雨道缓缓道:”是啊。若是查下去,发现其实不是山羽推论的那样,真的是有魔族作乱也有可能啊。这背后一定有幕后黑手,不找出来,别说你们,就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现在都难自保了。“ 金玉点头,道:“是啊,我们雨霖台因为弟子失踪一事,师父已经伤心多日了。我和谷雨这就去告假,山羽,我们和你们一起查,你们要怎么帮忙,随时吩咐我们就行。对!对!我们现在就去告假!“ 说完,不等关山羽回应,金玉拉着谷雨急匆匆地冲出医馆,直奔雨霖台而去。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别过去的侧脸,手指不自觉地绞了一下衣角,各自沉默许久后,宴如尘才轻声问道:”山羽,你推测的这些事,要不就给我来办。我找个安全的地方,先把你安顿好。“ 关山羽的睫毛似乎是轻轻颤了颤,才把头转过来,宴如尘见到他脸上挂着一道晶莹的水痕,瞬间有些慌乱起来,下意识抬起手想帮他擦,却猛然想起不合适,于是手停在半空,放下也不是,抬起也不是。 关山羽却没有在意他的慌乱,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轻声开口道:”随你便,不关我的事。“ 第118章 劫人 宴如尘一怔,沉默的点点头,半晌后才道:”那...我去看看金玉和谷雨她们回来没有,她们要是能协助的话,也会方便许多。“ 关山羽闻言,眼睛微怔,喊住他:”等等,她俩不行的。“ 宴如尘不明所以,问:”怎么不行,都是仙门弟子,若她们想尽一份力,我没理由拦着。“ 关山羽闻言猛深呼吸一口,别过脸,沉默许久,似乎内心挣扎万分,好久才回:”好。假设,我和你一起去查,这件事尘埃落定了,你绝对不会去动李启他们吗?“ 宴如尘眉头微皱,放下手,问:”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我保证绝对不伤害李启他们?“ 关山羽双眸颤了颤,别过头,过了一会儿才回:”总得有个让我办事的驱动力吧,我没什么想要的,他们平安就好了。“ 宴如尘不解:“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却只要他们平安?” 关山羽别过头,小声道:“你管我呢。” 宴如尘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道:“好,我答应你。你先喝药。” 关山羽把头转过来,药汤已经被宴如尘递到了嘴边,本想自己接过汤匙喝药,但是宴如尘已经沉默的舀了一勺喂他。关山羽踌躇片刻,还是微微低头小口的啜饮起勺子中的药汤。 满满一碗喝下去后,金玉和谷雨正好赶回来。 她俩气喘吁吁,显然是脚程飞快的来回,也还好雨霖台离此处近,不然还真没时间等她们。谷雨一进房间,便见到宴如尘正沉默的握拳出神,床上的关山羽面色红润了一些,靠着墙也在发呆,她走上前,问:“我们告好假了,只说是出门查看妖兽行踪,具体的没有透露。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关山羽沉默半晌,抬头,略过宴如尘,对谷雨二人道:“去玉宸宫,劫人。” * 自从从紫霄灵境下来后,李素吟就被禁了足。 虽然正殿挂的那画像已经被李修齐在紫霄上解释清楚了,但是因为她私带关山羽进大牢查看犯人,所以现在李修齐把她禁了足,不许她四处逛,甚至最远也只能活动到花园里,说等什么时候他们把案子查完,什么时候再解禁。 但李素吟知道这些宗门尿性都一样,等他们查完黄花菜都凉了,说不定到时候自己真要去给那两百斤的皇亲国戚和亲去,光是想想之前宴会上瞧见的那满脸横肉,李素吟就忍不住想吐。 说来说去还是怪那个关山羽,不知道他是突然发了什么病,明明说好的一起跑路,他居然突然想不开打算拉自己下水,这下好了,自己这被禁足着,他那边有个宴如尘盯着,看他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李素吟倚着窗台嗑着瓜子,心里复杂的要命。 远远的瞧见素逸在廊上跑来跑去,不一会儿又拿了什么东西和清凡出了门,心道这小王八蛋腿伤未愈不说,前几天被那几个看着就很奇怪的长老拉着又是扎针又是抽血的,好不容易放下山来了,一刻也不消停。等下次再出事,她这个做姐姐的就真不管他了。 面前正巧拂来一阵风,秋乏的困意上来后,叫人一下子想打瞌睡。李素吟伸了个懒腰,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起身,想往床上去,谁知一转身,身后不知何时整整齐齐的站着四个人。 “卧槽!!!” 其实李素吟声音还未发出来,关山羽就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尖叫声瞬间消失在关山羽的手心之下。 李素吟一脸惊恐的望着他,但是目光移到一旁还沉着张脸的宴如尘身上,本就睁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举着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关山羽,关山羽立刻放下捂着她嘴的手,对她比了个噤声,道:“有事找你帮忙。” 金玉和谷雨二人立刻上前关上了门窗,走到李素吟身边围住她。李素吟见四个来者不善之人,吓的腿软,问:“找我帮忙?你们怎么进来的?” 宴如尘上前一步,挡在关山羽面前,答:“翻墙。” 李素吟一见到宴如尘就腿软,结结巴巴夸赞道:“我,我们玉宸宫结界还挺牢固的,你们翻墙进来,居然,居然没人发现吗?” 宴如尘答:“结界难度不高,比较好破解。” 李素吟干巴巴的鼓了个掌,讪笑道:“厉害厉害。”又把头转向关山羽,求救似的低声问他,“什么情况?” 关山羽道:“我们想让你帮我们把上回我去牢里探视的那个犯人带出来?” 李素吟吓的一下子腿软了,把手举起挡在唇边,结结巴巴的小声问关山羽道:“你们好端端的劫什么人啊?你以为你们在拍电影吗?” 宴如尘见他们突然凑近不知说着什么,眉头不自觉皱起。关山羽余光瞥见,压低声音小声道:“这可是宴如尘要做的事情,你要是此时不帮忙,你知道后面会是什么下场吗?” 李素吟慌忙捂住嘴,小心翼翼的望向宴如尘,见他有些面色不悦,压低声音慌忙回应道:“可是,可是那人现在不在玉辰宫呀?” 宴如尘上前一步,紧紧盯住她,问:“那这人在哪里?” 李素吟立刻腿软了,老实回答:“早上我爹就派人把他送走了,具体去哪里不知道,我只看到他们是往南边去了...” 关山羽问:“他们出发多久了?” 李素吟答:“一个时辰吧...” “御剑还是马车?” “马...马车。” 关山羽回头望了宴如尘一眼,宴如尘面色有些凝重的也在看他,关山羽立刻转身走到一旁,朝宴如尘几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李素吟半个身子软下来,撑着窗台看他们四个围成一圈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关山羽似乎在振振有词,其余三个一脸认真,宴如尘的眼睛几乎没有从关山羽的脸上移开过。 李素吟心里“卧槽“了一声,心道这关山羽到底是站哪头的,怎么和宴如尘待一块了,穿越者不应该帮穿越者吗? 正想着,关山羽已经猛地把头转回来,看了李素吟一眼,李素吟顿感不妙。只听到他转头对那两个陌生女修说:”你们去找到于坤良后,务必把事情解释清楚,若是他相信,一定要把王蜀彦的笏板换掉,若是不信,就带到这里来。不过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的。“ 金玉和谷雨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李素吟,便纷纷跳出窗台翻了出去。李素吟一脸懵逼的看着她们来去自如,再转头,关山羽已经几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卧槽!你要干嘛?“李素吟被吓到,惊呼了一声,关山羽立刻上前捂住她的嘴,但是李素吟这嘴还没有被捂严实,宴如尘却上前抓住关山羽的手拉开了他。但李素吟绝对不觉得宴如尘是在帮她,因为宴如尘很明显的拉过关山羽后就把他护在了自己身后。 宴如尘挡在关山羽身前,面无表情的对李素吟说:”我们需要一个死刑犯,辛苦你们玉辰宫借我们一个。“ 李素吟瞪大了眼睛悄悄看了一眼宴如尘身后的关山羽,关山羽见状,解释道:”我们想借一个死刑犯,去把早上送走的那犯人换出来。有些事,我后面再和你好好解释。“ 宴如尘回头看了一眼关山羽,轻声问:”需要和她解释这么多吗?“ 关山羽尴尬的点点头,贴近宴如尘小声附耳道:”她也算我们自己人。“ 李素吟一脸惊悚的看他们两个耳语,插话道:”那个,两位大哥,死刑犯有,借也行,不过我爹现在不让我靠近大牢,我怎么帮你们去弄人呢?“ 宴如尘答:”无妨,你只需要把能去牢房的人骗到你的房间里,后面的事交给我来办。“ 李素吟望了望眼前均是一脸严肃的两人,咽了咽口水强行压下想喊救命的冲动,缓缓点了点头。 没多久,一名青年弟子从门外进来。 他在屋内待了片刻,便又出了门。但屋内三人中,那弟子还在里面,却已经昏迷被关山羽抬到了凳子上。 李素吟麻着一条腿,见宴如尘宴如尘剥去弟子衣物,变换容貌后出门,再见关山羽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想上前询问到底什么情况。谁知就这愣神的工夫,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宴如尘已经带着个死刑犯进来了。 卧槽!这什么速度? 李素吟一脸惊悚的看着宴如尘,这玉辰宫怎么说也有好几层结界和防护,宴如尘这来去自如怎么和逛大街似的。 关山羽迅速关上门,宴如尘把那昏迷的死刑犯放下,关山羽上前搭手,才发现宴如尘找的这人居然没有舌头,关山羽笑了一声,心道这宴如尘想的挺周到,真倒是省去了后面”狸猫换太子“后穿帮的速度,他给宴如尘竖了个大拇指,便道:”事不宜迟,你快出发吧,事成之后就在这里集合。“ 李素吟一脸懵,心道在这里集合?这是她房间啊又不是他们的根据地! 宴如尘点头应允,不忘叮嘱:”你伤没好,切忌别乱走动,要是遇到危险,你就把李素吟推出去,再从后窗走,那里的结界我已经破了。“ 李素吟:”???“我请问呢,把我推出去?我就站你们边上呢当面蛐蛐我啊! 关山羽点点头,道:”放心,你快去快回。“ 宴如尘点点头,又看了李素吟一眼,走到她跟前来,对着全身都在打颤的李素吟道:”山羽就劳烦李姑娘照顾了。“ 李素吟瞳孔放大,心道你方才不还说把我推出去?现在还要我照顾?你妈的我不是人吗? 不过她还是僵着脖子点了点头,宴如尘得到她保证,便立刻带着那死刑犯也从后窗翻出去不见了。 房间内一下子只剩下李素吟、关山羽和一个昏迷的弟子。李素吟有些麻木的看向关山羽,轻声问:”大大,你可不可以和我解释下,现在什么情况啊???“ 第119章 牢底坐穿 关山羽却摇头,帮那凳子上躺着的弟子穿好衣服,才对她道:”先把他弄醒,等他走了先。“ 李素吟翻了个白眼,朝关山羽挥了挥手,道:”那你去屏风后面回避一下。“ 关山羽闻言,侧身闪到了屏风后躲好。李素吟见状,上前对着那晕厥的弟子猛掐他的人中,那弟子瞬间从凳子上弹起,慌忙的左顾右盼道:”怎么回事?我怎么晕过去了?“ 李素吟拍拍他的背,面色装作害怕道:”哎呀友威,你是不是早上没吃早餐?刚刚一踏进我这房门你就晕过去了?吓死我了还好我把你叫醒了。“ 友威听罢,慌忙起身行礼道歉:”抱歉小姐,我早上吃的挺多的呀,也许是近日来修习有些累着了,冲撞到您了。“ 李素吟故作大度的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你就退下吧,赶快去休息。“ 友威听罢,有些踌躇问道:”不过小姐叫我过来,是所为何事?“ 李素吟干笑两声,有些心虚的望了一眼那屏风后,干巴巴解释道:”哎哟没有什么大事,早上不是素逸他们着急忙慌的出门,想问问你他们去哪里了?“ 友威立刻回答:”禀告小姐,他们和师父一起去紫霄灵境了。“ 李素吟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那没事了,你退下吧,谢谢你哈。“ 友威拱手作揖,心里还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挠挠头出了屋子。李素吟见他走远,连忙把门关好,对屏风后面道:”走了,出来吧。“ 关山羽从屏风后走出,李素吟便立刻上前去掐住了他的肩膀:”混蛋!不是商量好一起跑路吗?你把他们带过来干嘛?还真把我这里当作是大本营了?“ 关山羽面无表情的反手抓住李素吟,把她按到凳子上坐好,李素吟一脸惊恐道:”你干嘛?不会觊觎我的美色吧?“关山羽翻了个白眼,道:”我长这么帅,我还觊觎你?我不如每天盯着宴如尘看好了。我让你坐好,是怕我等会儿说的信息量太大,把你吓的站不稳。“ 李素吟立刻扶住凳子,道:”你说吧。“ 关山羽也在她跟前落座,把他的推测娓娓道来,不过讲到宗门”借助灵鳖吸取法力“这里时,李素吟便起身走向了柜子。关山羽一边说,李素吟一边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等关山羽把事情经过说完,李素吟也已经把包袱收拾好了。 关山羽一脸疑惑,问:”你干嘛?“ 李素吟一脸理所当然道:”跑路啊。你都说了宴如尘也决定查到底了,那往后玉辰宫肯定要被他给查没了,到时候我们这些仙门直系亲属,不都得牢底坐穿啊。大大,我俩可是一条船上的啊,我就跟着你了,你可不许坑我!“ 关山羽好奇问:”你说宴如尘查玉辰宫一定要遭殃,那你是知道玉辰宫私底下也干过什么勾当吗?“ 李素吟连忙摆手,道:”我不知道啊。这几个宗门互相看不顺眼,私底下做什么不可能会让我们知道的。你表面上看他们和和气气的,无非就是因为他们更讨厌玉辰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爹也看不上他们,说是咱们吃皇粮的,有正规编制,跟他们那些‘散兵游勇’不一样,合作更是难上加难。但是宴如尘出手就不一定了,他在书里大后期可是连路过的狗都要踹两脚的大变态,我们家哪敢招惹他啊!不行,我得和素逸说一声,叫他也快跑。“ 关山羽笑着反问:“你确定,三大宗门私下也是互相瞧不起?” 李素吟理所当然道:”那现在这些大点的宗门,只要是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多半都自命不凡一些,都觉得自己是这天下独一份呢。你现在来的不是时候,之前仙门举行青檀盛会的时候,仙门百家前五十都去,你都不知道紫霄、天璇那几个宗门拽成什么样了。我参加过三次,根本受不了他们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后来他们也没再邀请我们。好了这都不重要,你后面打算往哪里跑,我跟着你。“ 关山羽却没有回答,低头沉思片刻。李素吟以为他在发呆,连忙上前去推了推他,谁知这时,后窗一声响声,李素吟两人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宴如尘绑着一个人,已经从后窗翻了进来把那人丢在了地上。 李素吟扯了扯嘴,立刻放开了关山羽,关山羽一脸惊喜的起身,问:”回来这么快?“ 宴如尘点点头,还未说话,地上被扔着的汪天阳从地上翻了个滚跪在地上,突然哇哇吐了起来。 ”啊!!!“ 李素吟见汪天阳吐了一地的污秽溅到了她的羊毛毯子上,吓的惊叫起来,关山羽见她尖叫声刚发出来便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好歹没有叫她喊得太响招惹人来。 宴如尘轻轻抬头扫了李素吟一眼,脸上波澜不惊,但是关山羽明显看出了宴如尘眼神里稍许不悦,而李素吟正一脸惊慌地盯着汪天阳。 见状,关山羽连忙向李素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缓缓放下捂嘴的手,压低声音问宴如尘:”他这是怎么了?“ 宴如尘回答:”我一路御剑带他来的,应该是速度太快,他有些没适应。“ 关山羽了然,心道原来是晕“剑”了。 等汪天阳吐完,关山羽略带歉意地轻声对李素吟说:“这地毯,以后找宴如尘赔你,放心吧。” 李素吟一听要宴如尘赔,吓得直摇头,但关山羽没理会她的反应,直到汪天阳身边,递给他一块手帕,问:“天阳兄,擦擦嘴,还记得我吗?” 汪天阳半跪在地,身体虚弱,囚服破烂,头发凌乱,他抬头费力地辨认着关山羽,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他就是和宴如尘同乡的那位试炼推出六米二的弟子,有些疑惑道:”是你?你们两个劫我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关山羽面带笑意,朝他蹲下,帮他理了理头上的杂草,道:”自然是救你。近来仙门不太平,我们听说了一些事,想来找你问问。“ ”我呸!“ 话还没说完,汪天阳突然一口唾沫吐向关山羽,关山羽猝不及防,宴如尘眼疾手快,一把将关山羽拉到身后,同时狠狠一脚踹在汪天阳肩上。 汪天阳一个踉跄,重重撞在书柜上,嘴角挂着血渍,却大笑不止,边笑边骂:“你们这群表面修仙暗地里干无耻勾当的无耻之徒,一帮道貌岸然之辈,我是不会屈服的,要杀便杀,何苦把我送来送去的折腾。我汪天阳就算是死了,也会变成恶鬼看着你们!“ 关山羽抹了抹脸上的污秽,神色未显怒意。但李素吟见状,惊惧之下已躲至关山羽身后。关山羽轻轻拨开宴如尘护在前的手,径直走向汪天阳,语气温和道:“天阳兄,话既然说开了,我们也不拐弯抹角的。我们知道你加入了反对仙门的组织,四处联络,传播言论,想挑战仙门。但你也知道你那个组织其实是仙门设的局,专门用来引你们上钩的。我们救你,并非要追究什么,而是觉得言论自由是每个人的权利,仙门却因此打压你们,实在不公。我们作为弟子,看不下去,所以才冒险救你出来,只想帮你一把。“ 汪天阳闻言停止了笑声,转头看向关山羽,眯眼审视他,但是仍然没有接着往下说。 宴如尘走上前,也蹲下,目光平视汪天阳道:”你仔细想想,若是想杀你,何必再把你劫出来,反正他们把你押送出去,也是送你去死的,我们何必多此一举呢?再者我们也不是想问你那些没有被抓反修仙人士在哪里,而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那些和你一道被抓的人,都被关押在哪了?“ 汪天阳探究的在关山羽和宴如尘脸上之间徘徊良久,最终指向一旁还在发懵的李素吟,质疑道:“那你们为何把我带到这儿?她可是玉辰宫宫主千金,我最初就是被送到这儿关押的,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关山羽和宴如尘闻言,同时看向李素吟。 李素吟反应迅速,连忙解释道:“没错,正是因为你被送到这里,本小姐才觉得不对,进而深入调查,发现了这背后的阴谋。如果我们真与宗门同流合污,直接处决你就好,何必费尽心思救你,还把你带到我的闺房来询问?” 汪天阳这才抬头左顾右盼,认出这是女子闺房,有些狐疑的望望李素吟,又看了看面前一脸正气的宴如尘和关山羽,迟疑道:”你们——不也是仙门弟子吗?莫非是打算揭露此事?“ 关山羽面带微笑,点头:”正有此意。“ 汪天阳闻言哈哈大笑,嘲讽道:”就凭你们想要撼动仙门?你们可知这是几大仙门联合搞出的乱子,就算是你们把证据都搜集了,你们去找谁说理去,朝廷吗?朝廷管了的玉辰宫能管得了其他几大仙门?还是你们打算当街把这些事都用小传单到处去分发,指望群众站在你们这头吗?到时候仙门给你们扣一个狼心狗肺,污蔑之罪,此事就草草了结了,而你们这些人,全都得和我一个下场。“ 宴如尘唇角微扬,不怒反笑,语气温和,缓缓道:”仙门百家不只有三个,况且,玉辰宫和他们,这不是没站在一条线上吗。“ 汪天阳有些疑惑的望了一眼李素吟,李素吟见他们都突然望着自己,愣怔片刻,解释道:”我听闻押送他来时,只是说天璇道宗牢房不够,他是个失了心疯的四处传播谣言之徒,所以暂时将他关押我们这里。“ 关山羽笑笑,道:”恐怕不是牢房不够,只是天璇人多口杂,近些来为了打探司长老和司鸿音一事,山前聚集了大量的外门人士,怕到时候有人翻墙进去撞见了你,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 汪天阳闻言,仍是有些迟疑,问:”你们不怕蜉蝣撼树,最后自己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宴如尘道:”君子可内敛而不可懦弱,若不公可起而论之。所以总有人来做的,况且你怕什么,反正你横竖都是死,不如信我们一回,万一搏赢了,你也不用死了。“ 汪天阳没听懂宴如尘前半句,但是听懂了后半句话。沉思许久后,他才缓缓回道:”我也不知道其他人具体关在哪里。一般宗门抓了我们之后都是分开关押的,只是先前我被送来的路上,无意中听到有弟子讨论,有几个关在坞子尖猎场。“ 第120章 崖底 关山羽一怔,转头望了宴如尘一眼,宴如尘迟疑的朝他点点头,轻声道:”我即刻动身。“ 关山羽立刻起身,道:”好,我陪你去。“ ”不可。“宴如尘按住他,道,”你伤还没好,万一出现打斗,恐怕会有影响。何况,你身上那秘术,会叫长老探知到你的下落。“ 关山羽闻言,立刻点头,道:”有道理。那你去看看情况,切记,不要勉强,若是被人发现,你就说是路过,你现在作为天剑阁代管掌事,应当不会有人为难你。“ 宴如尘点点头,转身走到李素吟面前,李素吟一见他靠近,立刻腿软了。宴如尘道:”听闻山羽说,你是和他一道的伙伴,那山羽就多由你照顾了。“ 李素吟望了一眼比她还镇静的关山羽,有些迟疑的点点头。宴如尘得到保证,转头走到关山羽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便立刻翻窗出去。 宴如尘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敲门,门外有个嬷嬷的声音传来,问:”小姐,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屋子里怎么有味道?“ 李素吟低头一看,应当是汪天阳放在呕吐到地上的污秽传出去的味道,但是他们在屋内待了许久,早有些嗅觉迟钝了。她迅速朝关山羽眼神示意,关山羽会意后,立刻架起汪天阳就往屏风后撤。 李素吟见他们躲好,确认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便推开门捂着心口故作不舒服,对着门外一脸疑惑的嬷嬷道:”“午时不知吃什么了,这胃难受的紧,刚才吐了一阵,你吩咐下人把我这毯子拿下去洗了,我要睡个午觉休息会儿,没事别来烦我。” 那嬷嬷一看那毯子上一片污秽,有些吃惊的赶紧点头称是,忙问李素吟要不要请郎中瞧瞧,李素吟担心这人多关山羽他们会暴露,连忙摆手道不用。于是那嬷嬷连忙退下去,找了几个小厮处理了那地毯,没再敢敲门打扰李素吟。 等人都走后,关山羽才敢从屏风后出来,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汪天阳,于是便坐到了座位上,和李素吟二人面面相觑,等着宴如尘回来。 宴如尘这边,仍是脚程飞快地到了坞子尖。但是这次他没有立刻进门,而是等着远处过来的岳凌梧撞见他。 “如尘?你怎么在这里?我们这两日都在找你呢,你去哪里了?” 岳凌梧远远的在山道上看到宴如尘,果然立刻朝他招呼。宴如尘朝他行礼,面不改色胡诌:“听闻长老院派了弟子去了北方寻那画像之人,我觉得事情仍有蹊跷,便去玉辰宫打探了一番,因为没有笏板,所以没渠道和各位长老汇报。” 岳凌梧一听,眉头微挑:“哦?去玉辰宫了?可看出什么异样了?” 宴如尘摇头,道:“没有,一切正常。” 岳凌梧嗤笑一声,道:“李老头做事精细得很,想从他那儿找漏洞难如登天。他说的画像之人去向,我们也不是很信,不如多去查查那些服食了丹药的弟子和望水岭,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线索。对了,关山羽呢?也不见两天了,是不是和你一起?” 宴如尘答:“山羽确实和我在一起,不过他最近没接到任务,便去探望那几日在望水岭一起作战的伙伴了。” 岳凌梧满不在意地点头,道:“现在还没有用到他的地方,你记得叫他早日回宗门,不要在外面瞎溜达。” 宴如尘道:“好。不过岳长老,您这是要去哪里?” 岳凌梧道:“回天璇。对了,你还没回答呢,你来坞子尖做什么?” 宴如尘胡口瞎说:“路过此处,听闻岳长老在,特意来和您打招呼。” 岳凌梧摆手道:“不用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你去哪,一起走?” 宴如尘提了个不同的方向,表示不同路还得去寻一寻,岳凌梧点头应允,嘱咐宴如尘务必带上关山羽回宗门,别乱跑。宴如尘应允后,发现岳凌梧并未立即动身,似乎是在等自己先行。 于是,宴如尘告别后便先离开了。 岳凌梧一直见他走远,自己才动身往天璇方向去。但宴如尘只是离开了他的视线后便躲在别处,见岳凌梧走远,他又悄悄返回,特意与岳凌梧错开,最终选择了另一条路,即通往命无涯底的方向。 原先弟子试炼时,宴如尘几乎是把坞子尖的每一寸土地都走了一遍,哪里有洞穴,暗道,溪流,陷阱,几乎都被他翻过一遍。 以他的猜想,若是要藏匿人不至于被发现,那必须是藏在不易被发现的地方,以宴如尘站在长老院的设想来看,命无涯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 千米悬崖,死尸遍布,妖兽横行,沼气蔓延,轻易不敢有人下去,里头若是有犯人关押也不敢轻易逃出,简直是一个天然的牢笼。 宴如尘从命无涯顶一跃而下,到达底面,此处已经没有看到什么妖兽的身影,虽然确实是弥漫着一股深青色的雾气,但他知道这不过是唬人用的。宴如尘右手响指一打,身形随即隐入雾中,连呼吸和灵气都隐匿无踪,待准备好后,他便大步自如地朝前走去。 破除结界对宴如尘来说不算是难事,他一路畅通无阻进入,门口的守卫弟子甚至连他的气息都没有感知到。他扫了一眼守卫,注意到他们的衣着并非某宗门的典型校服,猜想他们可能是为了隐蔽身份而故意为之,也没再多想,直接踏入了昏暗的牢房区。 步入幽暗的牢房区后,宴如尘发现空间虽促,布局却隐秘。 每间牢室狭小却各自为营,被强大的结界紧紧包裹,外界难窥其内,音波亦无法穿透,更辅以障眼法,使得过往之人难察囚影。宴如尘穿梭于这无形的屏障之间,动作迅速,逐一审视,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 终于,在尽头的最后一间牢房前,结界微微波动,显露出一幕令人心悸的场景——狭小的空间内,竟挤满了十几名面容憔悴、眼神空洞的犯人。 但宴如尘却没有开心太早,见这牢房内其他房间都空着,唯独这间房间全是人。他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将屋内的每个人都扫视一遍,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囚服,凌乱不堪的头发,或坐或靠,但是没什么人说话。 宴如尘观察完一圈,便挑中了一个人,只见他径直走向那人,悄无声息的伸出手往那人的肩头左右点了一下,那犯人愣怔片刻,慢慢的弯下腰想作蜷缩状,但是还没有完全弯下腰,便立刻倒地抽搐起来。 “怎么回事!他怎么了?他他他怎么突然这样了!” 离那犯人最近的另一人最先发现了异常,立刻起身惊呼起来。旁边的人们闻声转头过来,发现有一人突然倒地口吐白沫,吓的也纷纷围上来查看情况。宴如尘在旁边静静站着看着他们的行动,终于其中有一人跑到的牢门边,对外大喊道:“狱卒大哥,有人昏倒了!”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 门外守卫的弟子听到动静,匆匆进来,见有人趴在牢门上大喊大叫,立刻严厉喝止:“干什么呢!想越狱还是闹事?安静点!” 牢里的犯人赶紧指着地上抽搐的人喊:“狱卒大哥,快看那边!” 两个守门弟子走近,顺着那人的视线看去,还真见一人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有些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牢里的犯人们吓得纷纷躲远,生怕这病会传染。见那人抽搐得翻白眼,守卫弟子商量了一下,小声说:“先封住他灵脉,拖出来瞧瞧。” 于是,一个守卫进牢房把人拖出来,另一个守在外面盯着犯人。防止那些犯人异动,等两人把那晕厥弟子带出牢房,宴如尘便也跟随出去。 等那两名守卫弟子把那犯人拖到另一间牢房里,准备检查那晕厥的弟子时,宴如尘迅速上前,几下点穴定住了两人,还封闭了他们的感官,叫他们无法感知外面的世界。 做好一切后,宴如尘这才走到那晕厥弟子面前,用手往他脸上一拂,那弟子立刻停住了抽搐,猛然如溺水之人恍惚苏醒一般,猛吸了几口空气,睁开眼时满头是汗,正对上宴如尘那张冷静的脸。 “你...你是谁?” 那弟子一睁眼就发现牢房里的其他人都不见了,面前只有两个一动不动瞳孔失焦的守门弟子,另外还站着一个陌生少年,以为是要对自己不利,连忙后退,有些害怕的看着宴如尘。 宴如尘面带微笑,温和道:“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问你个小问题。” 另一边,李素吟在房间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房间里急得转圈,想来想去还是对在一旁坐着不动的关山羽问道:“不是说好了一起跑路的吗?你怎么搅和进这事里面来了?” 一旁坐在地上汪天阳见他们两个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颇为不屑的转过头。关山羽见李素吟焦急的一张小脸在自己面前晃,转头对她道:“要想出局只能入局。放心,我起码会尽力保住你的。” 李素吟一听闻言一愣,拉过衣领裹紧自己,半天才道:“你干嘛突然说这种话,搞得你好像对我有意思似的。” 关山羽翻了个白眼,好笑道:“大姐,你不要因为别人对你说点什么你就以为人家看上你了好不好。宴如尘那种长相天天在我面前晃,我都没出现别的心思,我看上你?你不会是看我长得帅看上我了吧?” 李素吟“啧”了一声,嘟囔道:“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干嘛。何况...宴如尘是男的呀,你怎么看上他。” 两人又一齐沉默,李素吟看着下人们送来的饭菜都有些凉了,又小声问道:“这饭菜马上凉了,你真的不吃点吗?” 话音刚落,窗台突然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两人闻声立刻回头。 只见夜色中有两个身影从窗台处一前一后翻越进来。正是谷雨和金玉二人,李素吟一看惊奇道:“哇,原来没有宴如尘,你们都能翻进来啊?”我们玉辰宫这结界有这么不牢靠吗? 金玉和谷雨进到屋内,顺便掩好窗台。谷雨解释道:“如尘给了我们一个口诀,暂时可以在玉辰宫进出自如了。” 李素吟撇撇嘴,回头看了一眼关山羽。关山羽起身上前,走到谷雨他们跟前问:“怎么回来这么晚?可是路上出事了?见到坤良兄了吗?” 第121章 专业对口 金玉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擦擦嘴,回道:“和坤良兄聊的久了一点,再加上玉辰宫有段距离,我俩脚程不是很快,所以这个点才回来。” 李素吟在旁边叹了口气,心道可不是嘛,都快亥时了,以往这个点她早睡着了。 不过关山羽一旁的没有计较这些细节,只问:“那坤良兄怎么说?” 谷雨回道:“他是...半信半疑吧,不过我感觉他其实是相信的,因为上次告发望水岭黑袍人一事,坤良在云祭禅似乎处境不太好。我们今天同他说了此事,坤良只说,只是换笏板这种不伤害长老的事情他可以帮忙,多的不帮。” 关山羽了然,点点头,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下去,只道:“毕竟是培养过他的地方,能仅凭你们一面之词答应帮我们,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我们自己可以完成。” 金玉和谷雨二人点点头,看了看关山羽身后,谷雨问:“如尘呢?” 关山羽摇摇头,道:“还没回来。” 金玉二人担忧的互相看了一眼,谷雨小声道:“不会是…出事了吧?” 金玉见关山羽脸色不太好,连忙捅了桶谷雨,示意她闭嘴。此时二人看到角落里还蹲着个人,于是正好转移话题,小声问:“那位是谁?” 关山羽转头一看,见她们说的是汪天阳,于是俯身靠近金玉她们,小声的解释了一下这人的来历。 李素吟在一旁见他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丝毫没有打算吃饭的样子,于是自己悄悄移动到桌子边,拿起筷子夹起一小根青菜,正想往嘴里放进去,谁知后窗突然被打开,灌进一阵冷风,吹的筷子上的青菜掉到了地上。 李素吟刚想发火,心道谁进来不关好窗子,谁知把头刚转过去,便又看到一个黑影越窗进来。 卧槽,是宴如尘回来了。 李素吟连忙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关山羽也听到动静,转头发现了宴如尘,连忙迎了上去,问:“如何?” 宴如尘先是朝关山羽浅浅的笑了一下,点点头,才转头去看金玉他们,问:“怎么不点灯?” 关山羽答:“夜深了,灯火通明,容易叫人注意。” 宴如尘点点头,这才走到桌边,眼睛瞥向一旁的汪天阳,见他老老实实被坐着没乱动,这才转头朝李素吟问道:“可以讨杯水喝吗?” 李素吟连忙放下筷子,猛点头,起身去给他倒茶。关山羽坐回原位,给宴如尘拉开自己旁边的凳子,宴如尘便顺着他的动作也坐下来,金玉和谷雨见状,也纷纷围坐在八仙桌旁。 李素吟端着茶杯回来时,桌上已经坐满了人,等李素吟把茶水一个个斟满过去,走到关山羽边上时,她猛然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 丫鬟。 丫鬟??? 李素吟抬头看了一眼关山羽,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关山羽刚端起茶杯,注意到李素吟的表情和座位的安排,瞬间反应过来,起身打算让座。正此时宴如尘偏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关山羽的动作,眉头微蹙,李素吟见状立刻反应过来,按住关山羽欲起身的动作,缓缓道:“你坐,你们商量大事呢,我坐去那边,有事叫我哈。” 说罢,李素吟提着裙子小跑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低着头在桌上画圈。关山羽见她明明心里不服气还装作很善解人意的样子,没忍住嘴角扯了一下,坐下后正巧余光看到宴如尘正望着自己,连忙收敛笑意,正色道:“如尘,坞子尖那边,是什么情况?” 金玉和谷雨闻言也放下茶杯,安静听他说话。 宴如尘从怀里拿出一张牛皮纸,放在桌子上摊开,是一张地图,不过这地图上许多地点被标记过,宴如尘解释道:“去看过了,确实有被关押的反修仙人士在,这图上被打了红圈的,都是有秘密的牢房关押他们的地方。每个地方我都踩过点,一个地方关押的人数基本上十到二十人不等。” 关山羽道:“这么均匀?难道是仙门的各自辖区管理一定的人数?” 宴如尘点头,道:“正解。” 金玉又问:“这些地方关押的人,不可以直接把他们放出来,借由他们的声势叫大家认清仙门的面目吗?” ”不可。“ 宴如尘话音刚落,不巧窗户留了个缝,一阵风穿堂而过,烛火“啪”的一下熄灭了,屋内一下子陷入一片黑暗中。 李素吟见状,立刻起身重新点了一根,点燃后又识趣的跑到一边坐好。关山羽见她动作颇快,于是起身了半边的身子又重新坐了下去。 宴如尘见状,才重新解释道:“仅是抓捕反修仙人士,本身不算大波澜。毕竟,说他们反修仙,仙门也能反过来指责他们嫁祸,甚至编造些舆论、谣言的罪名。仙门在民众心中威望不低,民众多半会站在仙门这边,风波自然很快平息。但查就得查得水落石出,否则各宗门间难免相互庇护,难有真相。” 金玉和谷雨二人听罢,恍然大悟。这案子若只停留在表面,确实不容易叫人引起注意,若是此时和盘托出,容易打草惊蛇,让之前的推测都泡了汤,甚至反被扣上罪名。 关山羽一直沉默不语,盯着桌上铺开的地图仔细瞧着,宴如尘见状,也微微低头,盯着关山羽的眼睛看,打量他在思考什么。关山羽余光瞥见宴如尘的视线,抬头对他笑了一下,问:“是不是关押那些反修仙人士的牢房内,也另外关着一些仙门的眼线?” 宴如尘一怔,有些惊喜问:”你怎么知道?” 关山羽笑了一声,指着桌上的地图道:“我瞎猜的,你看这些你标记的地点和数字,数量对不上你说的一个牢房十几二十人,所以我想可能是这个原因。” 金玉惊奇道:“人都给抓住了,还往牢里另外放眼线啊?” 宴如尘点点头,答:“是。他们关押方式奇特,通常该是一人一间防串供,但他们偏把人关一起,像是有意促进交流。并且我留意到,他们里面都混着一两个不对劲的,估计是仙门派来打探消息的。” 金玉惊奇的摇头,道:“这样一来,牢里稍有动静,仙门就了如指掌了。” 谷雨却惊叹道:“那如尘你脚程很快啊,一天时间,跑了这八九个地方。” 关山羽闻言抬头,问:“没被发现吧?” 宴如尘摇摇头,沉思片刻,反问关山羽道:“既然反修仙人士的身份已确认,接下来怎么做,山羽,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关山羽回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吃瓜的李素吟和汪天阳,李素吟见他转过头来,马上把伸长的脖子缩了回去,汪天阳则是白眼一翻,问:“什么意思?我不能听啊?” 关山羽朝他微微一笑,道:“是的,你不能听。如尘,劳烦你把他和李小姐都定住,叫他们暂时听不见看不见。” 宴如尘闻言,没有多问半个字,起身便走到李素吟二人跟前。李素吟刚要求饶,表示自己可以捂住耳朵和眼睛,便被宴如尘“啪啪”两下定住,随即同样点住汪天阳身上,待把他们都定身后,才又走回八仙桌前坐下。 金玉见状,有些害怕的抱住自己的肩头,小声问:“不是说那李小姐是伙伴吗?不能说给她听啊?” 关山羽点头,道:“是伙伴,不过她太怂了,万一往后被人问到,怕她一不小心都说出来了。” 听到关山羽形容别人怂,宴如尘有些看了他一眼,想起了之前关山羽求饶的样子。不过关山羽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这个,低头认真的研究着那地图,于是宴如尘也只是笑笑后,问道:“山羽,你有什么想法?” 关山羽抬起头,沉默了片刻,才从一旁的桌上取来笔墨,借着烛光在上面写道:“现在除了反修仙一事外,还有三个事情的疑点没有解开。以时间线来说,分别是:司长老身死、仙门弟子失踪、宋子夜与司鸿音的奸情。对吧?” 谷雨歪了一下头,问:“仙门弟子失踪一事不是很明确吗?云祭禅干的呀。” 金玉和宴如尘二人也有些疑惑,抬头望着关山羽。关山羽闻言点头,却又道:“按照明面上我们所见所闻,是这样的没错。但是我今天仔细想了想,以我我从前看名侦探柯…咳咳,看悬疑破案文献的经验,这越是明显的证据,越是有问题。” 另外三个人静静地等着关山羽的解释,他开始在纸上边写边说:“做任何事都得有个动机。这仙门弟子失踪的动机,我之前猜过,可能是为了吸收法力。但想做这事的,不光是仙门弟子,谁都想变强,有机会谁都不会放过。那么,谁既有这个想法又能创造条件呢?” “首先,得知道灵鳖的能力,还得研究致幻药骗弟子上钩。在仙门里,谁最懂药,能接触到魔族药物残卷,还了解灵鳖的?” 金玉抢话道:“云祭禅!那残卷不就是从他那儿搜的吗?” 宴如尘冷静地补充:“还有青元子。他对草药了如指掌,而且是最先发现残卷的。” 谷雨提出疑问:“可那黑袍人手上的图案,不是指向云祭禅吗?” 关山羽示意他们稍安毋躁,接着道:“不错,就是因为因为这个原因太过明显了,我才怀疑的。云祭禅怎么也是四大仙门之一,怎么可能这么蠢,出去干坏事还带着自己宗门的标志。并且有个原因你们可能遗漏了,还记得青长老在紫霄说那致幻药物的成分是哪些吗?” 众人一愣,摇摇头,确实不记得了。 关山羽便接着道:“除了什么红景天那种常见药物,还有两味,叫做幽冥曼陀罗和噬魂草,这两种是魔族药物,若是青长老干的,没必要把这两味也说出来叫人怀疑。仙门其实私底下都在偷偷培育魔族药物,所以倒不是很大的问题,但是噬魂草十分珍贵,不是一般环境可以培育的,因为它有个很毒的要求,便是需要借助特殊之人的精血培育,而什么地方可以叫人主动献血培育呢?” “紫霄灵境。”宴如尘猛地抬头看向关山羽,回道。 金玉疑惑道:“紫霄?不会吧,而且这噬魂草的培育,山羽你怎么知道的?你若是知道,其他人怎么会不知道?” 关山羽麻木道:“专业对口罢了,我不就是学草药的。” 谷雨接着问:“那...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关山羽愣了愣,道:“其实从云祭禅回来,我就去查了。” 第122章 还有你啥事 金玉恍然大悟,但随后却又陷入了沉默。晏如尘盯着关山羽看了一会儿,才又缓缓道:“所以你接受的那秘术…除了那些能力,还要被紫霄灵境用来培养噬魂草?” 谷雨和金玉二人震惊的望向关山羽,问:“什么意思?山羽你莫非…莫非就是用自己的精血在培养噬魂草?” 关山羽勉强笑笑,宽慰道:“刚开始我也很震惊,因为我原先觉得袁重霄不也有能力探知魔族,何必要在我身上白费这功夫呢?但我也没多想。直到后来被青长老点破,我才…留心去查了一下。哈哈,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接受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晏如尘一直眼神复杂的盯着关山羽看,关山羽脸上本来还在“哈哈哈”,但干笑几声很快也笑不出来了。 把头转到一旁,关山羽深呼吸了几口气,便又把头转过来,故作轻松问:“我还有一些推断,你们想不想听呀?” 金玉和谷雨两人脸上挂着忧愁,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缓缓点了点头。晏如尘则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目光始终紧盯着关山羽。 关山羽没在意晏如尘的反应,他指了指桌上白纸上的第一点,道:“还有司长老身死,我这两日仔细想了想,古怪也很大。” 晏如尘三人静静看着他,示意关山羽继续说下去,关山羽便接着道:“司长老是因为拿了魔族法器被雷劈死的。可问题是,这法器谁给他的?我们知道它出现在天璇和玉宸宫,但天璇其他人都没见过,说明是司自己的藏品或者是有人特意献给他的。” “而这东西虽然出现在玉辰宫,但是以天璇和玉辰宫的关系,李宫主送的东西司长老肯定不会用。若这东西是魔族或其他人献上,以魔族之物在世间流传的阴毒的口碑,自然是要大家都核验过这东西无毒无害,才敢使用,那便不会是天璇其他几个长老都没见过,还一味的把锅扣在魔族头上。” “所以我推测,这东西很可能是司长老熟识的人献给他的。目前四大宗门都参与过当年的剿灭魔族,而大家都知道他们虽然恨魔族,但是却对魔族之物很喜欢,只是碍于面子不敢光明正大使用。所以这东西只要是司长老熟识的人献给他,再告诉他怎么用。在可以突破武学上限的诱惑下,我相信他不会忍不住不用的。” 晏如尘望着关山羽漆黑明亮的眼睛,问:“山羽,你可是有怀疑之人?” 关山羽点头,道:“有一个,你还记得,我们在坞子尖猎场试炼,除了司长老不在,还有个人没来吗?” 晏如尘眼睛微眯,沉声道:”金长老。” 关山羽点头,转过头,略过金玉和谷雨一脸懵的表情,只道:“无凭无据,我也只是瞎猜。接下来说说宋师兄和司鸿音。” 宴如尘收回目光,顺着关山羽手指的方向,看向那张纸,听他继续分析:“他俩被嫁祸的动机,我觉得还是比较明显的。主要还是因为司长老身死才卷入的风波。目前仙门的不成文的规矩中,但凡是被任命长老或掌事的,除了武学造诣高强被任命,便是世袭。在司长老出事后,正常应该司鸿音接替,但仙门竞争百家统领好不容易少了一个竞争对手,那是一定不能让司鸿音后来者居上。但直接动手太冒险,容易引起恐慌,过犹不及,所以制造私情毁了她名声,方便又容易。” 金玉不解道:“那如尘如今被任命,不也是增加了竞争对手。” 关山羽望了一眼宴如尘,他也正好看过来,两个黑漆漆的眼睛在空中对视,关山羽几不可闻的小声叹了口气,道:“唔...这种封建社会,能任命你,也能找个理由撤了你,只要给你扣个能力不足,威信不够的理由就够了。如尘在宗门内,生存的并不容易。” 话音落下,金玉二人便又沉默了,深觉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纷纷有些抱歉的看向宴如尘。但是宴如尘听完关山羽的话后,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一下。 关山羽见他笑,一脸困惑地抬头:“你笑什么?” 宴如尘笑容未减,朝关山羽歪了一下头,好奇的问道:“山羽,你和宋师兄他们并不算很熟,为何如此坚定,他俩没有私情。” 关山羽瘪起嘴,故作无奈的看着他,两人互相盯了一阵子,关山羽确认宴如尘似乎是真的不理解,才问:“我都解释几次了,你——真的这么不明白啊?” 宴如尘耸耸肩,脸上好问的表情,道:“真的。” 关山羽低过头,用笔在宴如尘和宋子夜的名字上画了个大圈,道:”这很明显啊,他俩要是互相喜欢,那可是强强联合,司长老和袁掌门不得立刻把他俩按头成亲,三年抱俩的。还能轮到你啥事啊?” 宴如尘一顿,没有立刻回应,倒是直勾勾地盯着他。金玉和谷雨二人小心翼翼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没敢说话。关山羽偷偷瞄了一眼宴如尘,见他这个反应,小声道:”是你非要问我的,我可是确认过了,你不能生气的…” 金玉和谷雨又悄悄看了眼宴如尘,见他突然别过头,侧着半边脸掩在黑暗里,不知在做什么,但是肩头却有微微颤动。正疑惑间,一旁的关山羽也发现了他的异状,看了宴如尘片刻,自己别过脸笑了起来。 金玉和谷雨相视一眼,金玉悄悄用口型问:“他们在笑什么?”谷雨同样以口型回答:“不知道啊?”于是她们便一脸懵的看着这两人笑。 宴如尘最先收敛笑容,转回头来,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温和淡定的样子。关山羽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没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 宴如尘见他这样,便再次转头躲进暗处。关山羽止住笑,说:“你这人,想笑就笑嘛,还转过头去干嘛。” 宴如尘转回脸,表情依旧严肃:“我没笑。你还有别的推测吗?” 关山羽不屑地“嘁”了一声,摇头说:“没了,这都是我瞎琢磨的。你们打算怎么办?是继续查证这些,还是跟着长老们的节奏走?要是想收手,现在还来得及。” 宴如尘还未开口,倒是金玉先焦急起来,道:“如何收手,你们之前去松陂县查弟子失踪一事,都被人追杀灭口了,若是回了宗门,难道不会有事吗?” 宴如尘回道:“说不准真没事。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可能只是当地的守卫,并非仙门直接指派。我杀了他们后,去坞子尖故意遇到岳长老,他并无异样,更未动手,说明这事还没传到宗门。” 金玉松了口气。关山羽看向宴如尘,把选择权交给他,问:“所以咱们是继续查,还是到此为止?” 宴如尘几乎是立刻回道:“继续。已经有了此怀疑,若是不能证实真假,往后在宗门恐怕也无法继续安心修习。” 关山羽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不过此事兹事体大,查起来麻烦又危险,金玉、谷雨,你们还要继续跟着我们吗?” 宴如尘也望向她俩,金玉和谷雨立刻表态:“当然!山羽你忘了,我们两个的命可是你救的,师父从小教导我们要知恩图报,所以别说是查案,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们两个也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 关山羽笑出声,道:“谢谢你们,不过没这么严重,就算是油锅,肯定也不会让你们下的。” 宴如尘也浅浅的抿了一下嘴唇,轻轻笑了一下。关山羽又看向他,问:“接下来怎么查,你有打算吗?” 宴如尘沉思片刻,拿起关山羽在桌上标注过的纸张,仔细审视后说:“查案对象是宗门内部的人,要想不打草惊蛇,就得设法引开他们的注意,最好是让他们暂时离开宗门,给我们争取时间。既然他们因早年剿魔而警惕,我们可以散布些假消息,混淆视听。” 关山羽点头附和,稍加思考后提议:“要不让李小姐去和李宫主说,她之前无意中听过,那画像之人除了回北边之外,说过他常住在临水镇?李宫主为了摆脱嫌疑,一定会和其他仙门说的。” 谷雨有些不解,问:“为何扯谎要说去了临水镇?” 宴如尘笑笑,替关山羽回答:“因为临水镇路途遥远,往返至少四五天,这样一来,他们就被我们成功支开了。” 谷雨恍然大悟,又问:“那我和金玉要做什么呢?” 宴如尘答:“你们偷偷去散播假消息,比如说在沿河,江边发现魔族踪迹之类的,只要引起仙门注意,出动前往查看即可。其他的,交给我和山羽就好。” 金玉爽快地应承下来:“这事儿简单,我和谷雨能搞定。”但随即她又有些顾虑:“不过,李小姐会愿意帮我们扯谎吗?” 关山羽闻言回头,望了望一动不动的李素吟,转过头朝金玉他们狡黠一笑,道:“她肯定会帮我们的。” 片刻后,被松了点穴的李素吟摔在地上,揉着僵硬的胳膊和腰椎,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站的四个人,惊恐的往后挪了挪,问:”你们…你们要干嘛?” 第123章 工具人 次日。清晨的空气微凉,微风透过狭小的窗户缝吹在李素吟满脸倦意的脸上,她还迷迷糊糊的没有睡醒,宴如尘已经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推到了门口,虽然动作粗鲁,但却语气温和的朝她道:”李小姐,麻烦你了。” 李素吟僵着脖子说了句”不客气“,便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屋子。这一晚上床不是给她睡的,甚至连地铺都没有,让她靠着八仙桌睡了一晚上,大早上还要她去骗自己亲爹。 李素吟暗暗咬牙切齿,要不是看在宴如尘的威严下,她非和关山羽同归于尽不可。 而关山羽正透过窗缝窥视李素吟的行动,只见她步伐僵硬地走在走廊上,不一会儿就叫来了李修齐。两人在廊下交谈了几句,李修齐顿时怒气冲冲,一拍桌子,抓起宝剑就匆匆离去。 关山羽见状,迅速回头向身后的金玉和谷雨点头示意,两人立刻明白,轻声向宴如尘和关山羽保证:“这事儿交给我们。”于是立刻翻出了后窗离开。 关山羽目送她们离去,轻轻吐了口气,正打算去帮宴如尘整理行装,不料转身之际,手突然被宴如尘抓住。宴如尘面色凝重,犹豫片刻后问道:紫霄那秘术,除了你说的那些作用,还有别的吗?” 关山羽愣了一下,想了想回答:”应该,没了吧。“ 宴如尘闻言松开了手,侧头沉思片刻,说:“那你先安心待在这里,汪天阳我已经控制住了,他跑不了。如果李素吟敢耍花样,你就看住她,坚持到傍晚,我最迟傍晚就会回来。“ 关山羽一惊:”傍晚?这么快,我以为你至少两三天呢。“ 宴如尘点头头,道:”速战速决。” 关山羽恍然大悟,心道毕竟是主角,哪可能拖拖拉拉,只有自己这种废柴才会去个两三天。于是他只是点头,又补上一句:“记得带上司鸿音赠宋子夜的手帕,还有女弟子指控时用的灵境,特别是…” “一定要用灵境录制影像。“宴如尘先他一步回答道,”放心,我记得。“ 关山羽笑笑,便也不罗嗦了,道:”一路小心,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宴如尘点头回应,目光在关山羽身上稍作停留。见天色渐亮,估摸着李修齐已将消息传遍宗门,便不再耽搁。他再次叮嘱关山羽注意安全,随后一个利落翻窗,消失在玉宸宫中,直奔天璇山而去。 出门后,宴如尘刻意避开人多的主干道,只沿着幽静小道疾行。 途中虽遇数名仙门弟子,不过宴如尘如今已经可以隐身或屏蔽气息,所以即便是白日飞行也如鬼魅般难以察觉。 这些也是他没有透露给其他人知道的能力。 顺利抵达天璇山后,宴如尘并未直接前往秋水剑姬的居所搜寻所需之物,而是转道去找了陈容容,他心中自有另一番盘算。 彼时的陈容容还在琼华顶上打铁。 因为最近宗门内出事太多,长老们忙得团团转,顾不上管弟子们。可世道又乱,岳凌梧就吩咐大家多打造些兵器备着。 于是琼华顶的弟子们,只要不是被长老另有差遣的,几乎都泡在锻房里,日复一日地打铁。 陈容容擦了把汗,眼尖地发现x师弟打的宝剑弯了形,气得她直摇头:“你这劲道和角度都不对啊,这剑能直吗?这剑打出来不直,上阵杀敌的时候就没有办法一击致命,那不是帮倒忙吗?” x师弟吓得放下了榔头,怯生生地问:“师姐,那我该怎么做呢?” 陈容容摆摆手,让他让开,自己接过榔头,边敲边讲解:“看好了,得这么敲,剑才能又直又锋利。你力气用得不对,就会打不好。” 敲着敲着,陈容容却有点意外道:“不过说你手艺差也不全对,一般人都打断剑,你却能打弯,虽然技术还有待提高,但耐心是真不错。” x师弟不好意思地笑了,挠挠鼻子说:“每把剑我都很用心,就是手艺不精,让师姐见笑了。” 陈容容扯着嘴笑了一声:”看来只要耐心够多,直的也能变弯的。“说完又拿着榔头“邦邦”打了几下,直到那剑变直,她才重新把榔头还给他,道:”你继续打吧,我出去歇会儿。“ x师弟接过榔头,千恩万谢。陈容容揉揉酸疼的脖子,走出锻房。 虽然这天色渐渐变冷了,但是这早上工作一个时辰身上也容易出汗,陈容容正想着要不要去洗洗澡,谁知刚从廊下转了个弯,突然面前闪现出现了一个黑影。 “妈呀!!!“ 廊下的一个寂静处,正站着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 高的是宴如尘,他在这里等候片刻便看到了陈容容走了过来,他本以为陈容容也看到他了,谁知陈容容走的很是专心,没留意到拐角等着的宴如尘,于是一拐弯把她给吓着了。 宴如尘诚恳地道了声歉,陈容容正捂着嘴惊讶,抬头一看竟是宴如尘,惊慌瞬间转为惊喜:“如尘?你怎么会在这儿?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宴如尘微笑着点头:“嗯,是的。” 陈容容脸颊微红,既期待又紧张地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宴如尘注意到她的羞涩,却故意忽略,只是递给她一块灵境,温和地说:“有件小事,想请你帮个忙。” 陈容容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她拿着灵境往紫薇社走的时候,突然脑子里想起一句古语: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完这句话又想起另一句:有事陈容容,无事xxx。 回头望了望远处掩蔽在树后的宴如尘,她心里悲壮的简直想哭,每次想好好和宴如尘说些话,但他不是要去忙就是来找她办事,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成工具人了。 而宴如尘远远看见她回头,却没心没肺地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陈容容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前往紫薇社,准备找那个叫“颂茵”的弟子。 没错,宴如尘把询问颂茵的任务交给了她,一来因为陈容容听话,二来姑娘间聊起天来更容易套出真话。 宴如尘远远见陈容容进了紫薇社,确认她找到人后,自己便也转身从后门溜进了紫薇社。 因为常年进出紫薇社找司鸿音,宴如尘对于紫薇社内的布局非常清楚,他清楚怎样避开眼线,从哪里可以最快的进入秋水剑姬的房间,况且他现在法力今时不同往日,普通结界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关山羽担心他查案不顺,其实是低估了他的实力。 宴如尘一路顺畅的进了秋水剑姬的房间,里头摆设寻常,并无异样。他四处搜寻,想找司鸿音给宋子夜送出的那条手帕,但半天没有找到,宴如尘正心道莫非也是藏到禁室去了,谁知却在秋水剑姬的枕头下发现了另一个东西。 是一块灵境。 他连忙拿起灵境细看,惊喜地发现这正是颂茵用来举报司鸿音的那一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宴如尘本以为灵境仍在颂茵手中,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由此推测手帕也可能藏在附近。他收起灵境,继续在房间内仔细翻找,不过这次却没运气这么好,那手帕确实不在房内。 随着时间推移,日已当空,宴如尘意识到不能久留,便只能悄悄从后门离开。 重新走到山道上后,他走到一棵树下驻足,细细回想那条手帕的下落,回忆来回都只想的起来是秋水剑姬,但房间搜查无果,禁室成了最大可能。宴如尘盯着山道思考许久,深思熟虑后,他认为与其冒险探索禁室,不如直接前往司鸿音的房间,或许能有所发现。 司鸿音原先住的地方是在紫薇社核心,和秋水剑姬仅隔了两道门,不过因为她在宗门内闹过了一番,秋水剑姬以她需要静养之名,将其迁往了后山冷泉旁的一间偏僻小屋,虽说景致优美,不过地理位置算得上是又偏又远,说是静养,实则软禁。 这对宴如尘而言却是便利,他无需担心被人察觉。司鸿音房门前的结界也只是虚设了一道,似乎是主要防止她跑出来,但是却似乎不太在乎谁会进去,所以宴如尘轻易穿越结界,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司鸿音。 屋内宽敞却简陋,没什么家具,只是中央一张书桌堆满了字画与白纸,似乎是让司鸿音无聊时打发时间用。 而司鸿音则蜷缩在床上,抱着膝盖,目光空洞地望着地面。宴如尘静静观察,待确认司鸿音感知到他的存在却无反应时,他便缓缓走近,轻声呼唤:“鸿音。” 但司鸿音却没有任何反应,宴如尘见状,突然笑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开司鸿音散在额前凌乱的头发,轻声道:”你知道是我。” 话音刚落,司鸿音本来呆滞的眼神瞬间变得憎恨,她猛地抓起身后的枕头,狠狠砸向宴如尘,边砸边吼:”你不是不想管我吗?还来做什么!来恭喜我和宋子夜的婚事吗!” 宴如尘没有闪避,结实的挨了一下,那枕头击打到宴如尘身上后,掉落在地,滚了几圈。 他收回目光,缓缓抬头,望着她血红愤怒的眼神,宴如尘只是轻轻的蹲在她跟前,脸上温和语气温柔道:”我只知道你受委屈了,我是来帮你的,我可以帮你证实,你和宋子夜之间是清白的。” 司鸿音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宴如尘,眼里的愤怒转而变成疑惑,但这份疑惑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激烈的反应,她边哭边打边骂:”你骗人!你根本就是丢下我了!你们都是混蛋,只会欺负我家!你这么久不出现,留我在这里自生自灭!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宴如尘一把抓住她打在自己身上的手,道:”真的是来帮你的,若不是,我何必来这一趟?“ 司鸿音不顾一切地继续挣扎,但宴如尘始终不躲不避,只是静静的看她闹,终于等司鸿音打累哭累了,盯着宴如尘委屈的看了半晌,才突然猛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或许是这段日子的委屈和压抑有了宣泄口,司鸿音抱着宴如尘就哭了个实实在在,不断的说着自己对她的思念和委屈,宴如尘只是静静的蹲在她跟前,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司鸿音哭累了,才柔声道:”别哭了。我比谁,都知道你是冤枉的。“ 第124章 药抹歪了 司鸿音抽噎着放开宴如尘,还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但是好歹心上人是回来救她了,于是又悲又喜,她反复追问宴如尘,确认他是否真的回来帮助自己。 在宴如尘几次郑重的保证后,司鸿音的戒备心终于放下。 这时,宴如尘轻轻地将方才安抚司鸿音时拍过她背的那只手伸到她面前,掌心朝上,道:”所以鸿音,可以把你当日给宋子夜的手帕,给我吗?” 另一边,玉辰宫内。 关山羽躺在李素吟的床上又睡了半日,直到下午,才被看不过去的李素吟给叫了起来。 “大大,要不是宴如尘在,说真的我很想掐死你,你看看你给我招来什么了?我现在有床不能睡,有门不能出,还要和你们一起干这么危险的事情,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李素吟把关山羽喊醒,还不等关山羽清醒,李素吟就把他扶着坐了起来。关山羽坐起半个身子后头还有些晕眩,却突然见到李素吟往自己面前递了一碗什么东西,苦味冲鼻,关山羽马上捏住了鼻子,问:”这什么东西?” 李素吟”啧“了一声,道:”药汤啊,你知不知道你胸口的那个伤发炎了啊?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就嗝屁了,我告诉你你赶紧把药喝了啊,不然你死了宴如尘肯定也马上把我弄死的。” 关山羽低头看了一眼的心口,发现那里还真的被新的纱布包了一遍,他接过李素吟端着的药汤,说了句谢谢,把药一饮而尽后,他方才想起问:”这纱布,是你给我换的?“ 李素吟把茶碗接过放到桌上,立刻比了个噤声,道:”你小声点,我总不能叫郎中来帮你换吧,让他们知道我房里有个大男人,我还怎么嫁出去?你也别和宴如尘说啊,万一叫他知道我给你…“ “什么不要和我说?“ 李素吟正说着,冷不防身后响起低沉男声,吓得她脖子一僵。回头一看,宴如尘不知何时已归,正掸着身上的尘土,一脸好奇地盯着她。李素吟”卧槽“一声,立刻跳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躲好。 关山羽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替李素吟解释道:“我胸口上的伤发炎了,她帮我换了药,叫我别说出去,怕影响她嫁出去。你也记得别说呀。“李素吟闻言万念俱灰的看了一眼关山羽,心道这个死男人叫他别说他还说。 宴如尘眼神微敛,问:”伤口发炎了?” 关山羽低头瞅了眼自己,随即岔开话题,起身道:”你这么快回来了,事情可顺利?” 宴如尘上前按住他起身的动作,道:”别急,你先歇着,我事已办妥了。“ 关山羽顺势坐下,但不再提伤,转而说:”好,你拿来的东西可以看一看吗?“ 宴如尘坐在床边,将包裹递上。关山羽细细查看,心中盘算着,正欲开口分享见解,谁知一抬头,发现宴如尘的侧脸和脖子处,有几道小小的红痕。 关山羽揉了揉眼,生怕自己看花了,又仔细瞅了瞅宴如尘的侧脸。宴如尘正低头望着地面,脸上的红痕一览无余。关山羽有些疑惑,小心问:“如尘,你受伤了?” 宴如尘这才抬手摸了摸脸,随意地说:“哦,可能是鸿音抓的。” 关山羽一听,惊讶地问:“你...你碰到她了?” 宴如尘点头,解释道:“不是偶遇,我特意去找她的。这手帕一直留在她那。” 关山羽更疑惑了:“这手帕照理说该由秋水长老或袁掌门保管,怎么会在鸿音仙子手里?” 宴如尘靠近了些,眼神认真,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我只是推测。你觉不觉得鸿音突然发疯,被送到后山,这事有点蹊跷?” 关山羽想了想,答道:“她是受了刺激?” 宴如尘浅浅一笑:“聪明。我想,如果你先前的推断都成立,那么长老们的目的便确实是想司鸿音奔溃,好借失心疯之名断了她的掌门之路。那么,这手帕就成了最好的催化剂。她因手帕被污蔑,手帕又日日可见,时间一长,憋屈愤怒无处发泄,精神自然就容易出问题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缝,正好打在宴如尘的侧脸上,半边脸映照在光芒里,显得五官精致又不显锋利,一双眼睛明亮的注视着关山羽。 关山羽轻声咳嗽一声,偏过了头,望了一眼一旁躲得好好但还是满脸害怕的李素吟,低声道:“还真是,居心叵测。” 宴如尘笑笑,未置可否。关山羽递还物品时,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他:“先用这药处理下伤口,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宴如尘接过药瓶,点头应允,从药瓶里抹了一块药膏往脸上涂。 关山羽见状,顺势讲道:“这两样东西,都是直指他们有私情的关键物,但我始终想不通,灵境这种只有大弟子和长老才有的宝物,颂茵怎会拥有,还能那么巧撞见司鸿音和宋子夜。再说那手帕,司鸿音若真有心写情诗,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同一条手帕送两人,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这灵境,一般是需要注入灵力才可以使用,所以如尘,需要你用灵力探查一下,这灵境中曾经被人注入的灵力究竟是属于谁的;至于手帕,要么拆了再缝,要么就得用灵力改字。所以...如尘,这药,你全都抹歪了...” 宴如尘往脸上抹药的手顿了一顿,他回头迟疑的望了一眼关山羽,关山羽指了指自己的脸,给他示意道:“你这药全涂在外面了,你的伤在这里,就是靠近下颌这边。”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的手势,犹豫再三地在自己脸上涂抹药膏,却总是找不到正确的位置。关山羽尽管多次指导,宴如尘还是没能搞定,几次尝试失败后,关山羽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如尘,你要是不介意,我来帮你?” 宴如尘微微一愣,随即把手中的药递给了关山羽:“麻烦了。” 关山羽点点头,有些无奈的想,他之前给宴如尘的人设不是聪明腹黑男吗?可是这看着也没那么聪明啊? 他轻轻挖出一点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宴如尘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上,但虽然是抹药,关山羽也不敢真的过多接触宴如尘,药膏抹到伤口上后,手便不会再多做任何停留,只是手指轻轻的擦过宴如尘的皮肤。 李素吟躲在一旁的凳子旁面无表情的冷眼旁观他们两个。 等关山羽处理完伤口,宴如尘仍一动不动的盯着地面,不知思考什么,直到关山羽收手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头,问:“只要用灵力探知这两样东西分别被谁碰过即可吗?” 关山羽道:“嗯,听说灵力注入后,强度会随时间变化,但每个人修炼的深浅、类型和气息都独一无二。你用灵力探查,就能分辨出哪些人的灵力留在这些物品上,从而判断是否有异常。我修为尚浅,做不到这点,但你应该可以。” 宴如尘点头应允,接过物品,闭眼片刻,似乎正在调动灵力。关山羽正担心他是否成功,却见宴如尘突然睁开眼,向他伸出手说:“没问题了,你也来感受下。” 关山羽还有点懵,但是见宴如尘的手都递到自己面前了,于是便也把手伸过去,两人手掌相触的瞬间,眼前仿佛开启了灵力画卷,一幕幕灵力波动由强渐弱,如同回放电影,清晰地展现出不同灵力的来源。 关山羽感受完毕,松开手,心中暗自惊叹宴如尘对这项技能的掌握远超他想象。还没等他完全回过神来,宴如尘已经向李素吟招手:“你也来体验一下,帮我们做个见证。” 李素吟突然被叫到,她吓的浑身哆嗦了一下,她有些忐忑的望了一眼关山羽,见关山羽一脸理所当然,没有帮她推脱的意思。她又转头看了一眼到现在还被定身住一动不动的汪天阳,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挪过去。 忐忑的把手递过去后,宴如尘没有像给关山羽共享灵力时那般握住李素吟的手,只是把手随意的往她手上一搭,李素吟眼前便立刻闪现出好几幅不同的画面。 宴如尘展示完,便把手往李素吟手上一撤,李素吟被方才自己面前出现的画面惊得往关山羽身后一躲,道:“妈呀,真的假的。” 关山羽淡淡转头瞥她,似乎是说“宴如尘的话你还敢不信”,李素吟会意,立刻躲在关山羽身后不说话了。 关山羽重新转过头,道:“这灵境应当是紫薇社公用的,按照当日公开审理司鸿音和宋子夜的日子往前推,这灵境至少有四个人使用过,倒是这手帕只有一个人的灵力,比较好推断。这手帕,秋水长老确实碰过。” 宴如尘点点头,道:“不过这灵境的时间线,还可以再往前推推。”说罢,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灵境,关山羽见状,有些疑惑,问:“这是?” 宴如尘回答:“证人证词。” 关山羽好奇地端详着手中的灵境,却找不到开启的机关,显得有些困惑。 宴如尘见状,轻轻一抹灵境表面,只见一道不易察觉的暗金色光芒闪过,紧接着一缕紫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凝聚成一个圆盘状云烟,宛如一幅活动的画卷。圆盘内部,一幅清晰的画面缓缓展开——陈容容与颂茵正站在紫薇社的大门前交谈。 “她平日里确实很高调,生怕大家不知道她和那宴如尘交好似的,不过有了宴姓弟子,还和宋子夜走这么近,什么都想要,连我师父都经常在宗门说她品行不断,有现在有这个下场,全算她自己造成的。” “那你也厉害的,要不是你找到他们偷情的证据,现在如尘还被她蒙在鼓里呢。” “也不算我找到的,这灵境是我在山道上捡到的,只不过是凑巧发现了他们偷情的证据,我就呈上去了。” “居然是捡到的?什么时候?” “就是他们被带去审理的前四天。” ... 关山羽盯着灵境看了一会儿,除了那段关键对话,其余都是女孩子们的日常闲聊。他反复看了几遍那段对话后,转头问宴如尘:“这些内容,你是怎么搞到的?” 宴如尘轻松答道:“哦,我把灵境给了陈容容,让她帮忙套话。” 关山羽虽感意外,不过没有往下问,只是把这灵境又反复观察了一遍。宴如尘见状,反而主动道:“我想比起我,姑娘家闲天八卦,更容易问出话来,比我去问快。” 关山羽闻言,转头看向宴如尘,笑了:“这道理我懂,容容确实问到了些有用的。” 第125章 有情况 李素吟眼珠子在宴如尘和关山羽之间流转,没明白什么意思,于是她凑近关山羽,小声问:“问出什么了?” 关山羽转身看她,笑道:“不怕了?想加入我们了?” 李素吟“啧”了一声,本想白他一眼,但注意到宴如尘正不善地盯着她,连忙清了清嗓子,用更小的声音对关山羽说:“我除了和你们一条路,我还有别的路走吗?你别靠我太近啊,宴如尘他盯着我呢,你看,他还瞪我。” 关山羽闻言,把头转过去,宴如尘还是一副温和的表情,甚至根本没看他们,只是专注的看着手上的灵境。 关山羽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觉得李素吟估计是太害怕宴如尘,怕的出现了幻觉,于是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是解释道:“容容和颂茵的对话反映出来两个问题,一是如果这灵境真是颂茵捡的,那灵力注入的时间线得往前推。她说是在司鸿音他们被审前四日捡的,这期间确实有多次灵力注入,可能是颂茵私下在弟子间传阅造成的。但往前追溯,就只有秋水长老一人的使用记录。” “第二就是,颂茵提到秋水长老常公开批评司鸿音,这无形中推动了司鸿音和宋子夜事件的传播,让弟子们更加肆无忌惮地议论。” 宴如尘听完,嘴角微微扬了扬,未置可否。可李素吟听完思考片刻,却觉得还是有些疑惑,她小声问:“那你怎么断定,这事那个什么颂...颂茵,没有撒谎呢?况且你都能查出来这灵境先前只有秋水长老一个人用过,难不成别人查不出来吗?” 关山羽转向她,道:“因为我们的调查角度不同。原先他们只关注司鸿音和宋子夜是否有奸情,所以只要有奸情的证据确凿即可。但我们是在查栽赃嫁祸,所以更关心灵境的来源和使用情况。颂茵既然想让宗门知道司鸿音和宋子夜的关系,那她的目标已经达到了。如果她是长老的棋子,更没必要跟容容说长老如何推动舆论,这反而透露了她与长老并非同一阵营。因此,她的话相对可信。” 宴如尘听罢点头表示赞同,李素吟不再追问,只是吐了吐舌头,继续躲在关山羽身后。关山羽则低头沉思,手里摆弄着灵境和手帕,轻声道:“还真是,叫人意外呀。” 宴如尘见状,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件物品,递给关山羽:“司鸿音这事的算明确了。不过其他事还没有眉目,这个,我也偷出来了,你看看。” 关山羽闻言转头看去,只见宴如尘手上握着个通体漆黑,花纹繁杂的黑色物体,模样看着像是个石锥。不过只一眼,关山羽立刻就反应过来宴如尘手上拿着什么,他有些惊奇道:“这个你都偷出来了?” 李素吟一听,好奇地从关山羽背后探出脑袋,一眼就瞅见那物件幽幽泛着紫光,瞧着就很邪门,她一脸困惑地望着关山羽和宴如尘。宴如尘轻描淡写地朝关山羽点了点头:“顺手就带出来了。” 关山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可是导致司宣清身死的直接武器,出事后长老院严防死守,藏在天璇禁室密不透风,宴如尘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取了出来?更别提他还顺走了那么多东西,居然只花了半天! 关山羽小心翼翼地问:“没被发现吧?” 宴如尘笑笑,道:“没有,他们识不得真货,我留了个赝品在那儿,他们短时间看不出来。” 关山羽竖起大拇指,边摇头边笑道:“还是你行啊,换别人早就栽了。” 宴如尘嘴角扬了扬,似乎是很受用,转而问道:“我把天璇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噬魂草的影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关山羽深吸一口气,盯着手中的物件说:“本来也没指望在天璇能找出来。去紫霄呗,看看到底有没有。” 宴如尘立刻追问:“何时动身?” 关山羽抬头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时间:“现在还没到申时,如尘,你体力还行吗?行的话,咱们这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宴如尘立刻起身,道:“现在就走吧。” 关山羽点头应允,迅速起身穿衣穿鞋准备出门。李素吟见状,也悄悄挪动身子,生怕这两个人准备出门的话,又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给她。但果不其然,李素吟只是动作很轻的刚把身子往外挪了挪,关山羽和宴如尘把那看起来就透着邪气的灵境和手帕递到了她面前。 “李小姐,这东西我们带着不方便,先拜托你看管着一下了,还有,麻烦你帮汪天阳解穴,让他吃点东西再点住,免得饿出个好歹来,我们可就没证人了。” 李素吟欲哭无泪的点头,手里拿着那邪门的东西,直到宴如尘和关山羽他们出门,李素吟才忍无可忍的对着他们的背影比了个大大的中指。 这边,宴如尘直接御剑载着关山羽飞往紫霄。 一路上关山羽站在宴如尘身后都一言不发,为了避免关山羽出现差池,宴如尘便会时不时回头看看他,被关山羽发现几次后,倒是把他逗乐了,好笑着对宴如尘道:“你注意看路,我没事。” 宴如尘眉头轻轻扬起,没说什么,继续专注飞行。关山羽盯着下方的路面看,直到快到紫霄上空,他才问:“等会儿,我们怎么进去?” 宴如尘答:“他们的北门那边靠近山脉,因为那里有个悬崖,通行不便,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走那条路,所以防守也比另外几个门薄弱,等会儿我们就从那里进去。” 关山羽点点头,道:“那等会儿我们进去后,先去西边的那处红色宫殿。” 宴如尘闻言,偏头看他,问:“那里是哪里?” 关山羽沉默片刻,答:“宋师兄住的地方。” 宴如尘听了关山羽的话,没有立刻追问,而是转过头,仔细地看着他,眼里有些疑惑。关山羽见状,无奈的笑了一下,解释:“紫霄不是天璇,我们对于他们内部的道路,宫殿所在不了解,不如直接绑个熟人问问,叫他引路。” 宴如尘这才转过头,目光依然没离开前方,眼看即将落地,他沉声问道:“你怎么确定,他会帮我们?” 关山羽轻轻叹了口气:“他会的,因为他坑了我。” 而他们对话的主角,那位在紫霄灵境禁足了整整一个月的大弟子宋子夜,此刻正从藏经阁出来。 这段时间,他抄书、反思、整理文献的速度越来越快,今日工作早早完成,出藏经阁天上的日头竟还没到傍晚,他觉得他今日可以好好的休息一番,做些其他的事情。 不过就在他有些放松的推开房门,打算好好洗漱一番再做事时,突然发现他房间的正中央,书桌旁居然坐着一个人。 “山羽?” 宋子夜惊呼,连忙关门,快步上前仔细打量。确认是关山羽无误后,他惊讶地上下打量,不解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 关山羽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声音微弱地说:“宋师兄,我,我可能命不久矣了。” 宋子夜一听,脸色骤变,立刻蹲在关山羽面前,想输灵力探查,却被关山羽反握住手。正愣神间,关山羽捂着心口猛烈的喘了几口气,继续虚弱道:“紫霄似乎是被人种了魔族的东西了,我近来感觉强烈,像有东西在吸我的精血,离紫霄越近越明显。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 宋子夜闻言震惊不已,重复道:“什,什么叫做紫霄被人种了魔族的东西?” 关山羽忙道:“就是字面意思,紫霄内部,可能有魔族的东西。” 宋子夜松开手,努力镇定下来:“山羽,你是不是想多了?师父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或许是你之前受的伤还没好,身体虚弱,我先帮你疗伤吧。而且,我还特地给你绣了经幡祈福...” “那经幡有什么用?”关山羽有些忍无可忍的打断他,见宋子夜愣住了,又忙换回虚弱的语气道,“宋师兄,我可是接受了那秘术的,对魔族的东西很敏感。现在仙门都在查魔族,万一紫霄真被偷偷放了魔族东西嫁祸,到时说不清楚。我是为了紫霄,为了你才来提醒的,想让你先自查一下,千万不要被人栽赃了呀。” 宋子夜听罢,有些犹豫,沉默了半晌,才问:“你,你说的是真的?” 关山羽斩钉截铁道:“若是你不信,那你便叫你宗门那些接受过秘术的弟子探查一番便是。不过若是他们发现了,人多口杂,传到山下可就不好了。” 宋子夜毫无心理准备的被关山羽如此一番话术灌脑,整个人都懵了半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关山羽,嘴巴张了张却不知从何说起,脑子里乱得像被猫挠过的线团。 关山羽见他这副模样,轻轻扭过头,捂着嘴干咳了几声,再回头时,掌心竟莫名多了几点血迹。 宋子夜一惊,正欲开口询问,关山羽却已起身,边往外走边沉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怜我为了宗门接受这等秘术,发现异常来通报,却无人信我,你不信我无妨,我自会告知青长老他们,叫他们来查查。” “等等!”宋子夜见关山羽马上要推门而出,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可是,可是师父他们不在,我如何,我如何能...” “宋师兄,你是紫霄大弟子,有这魔族栽赃嫁祸你们,等禀告完袁掌门,怕是早就天下皆知了吧。袁掌门不在,就应当是你做主啊!不过就是查宗门内魔族之物罢了,又不是损害宗门利益一事,你为何还如此犹犹豫豫呢?”不等宋子夜说完,关山羽便强势打断了他。 宋子夜被这么一吼,倒是有些清醒过来。 关山羽说的话确实不错,既然有人暗中嫁祸,那必是嫁祸之后马上叫天下皆知,时间等的越久越危险,况且,只是彻查宗门内部安全隐患,确实属于合理操作。 宋子夜望着关山羽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嘴角残留的血迹,心里五味杂陈,想到关山羽为了宗门不惜冒险的秘术,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好,那便查查宗门内是否有异常,我去安排弟子负责下去。” 关山羽立刻上前拦住他,道:“不可,此事既然是栽赃嫁祸,那绝不可劳师动众,打草惊蛇,马上要天黑了,趁着晚上没人发现,我们先查查看。” 宋子夜微微蹙眉,迟疑道:“紫霄地广,就我们两个吗?” 关山羽朝他身后努努嘴,道:“三个。” 宋子夜疑惑回头,见黑暗中,宴如尘不知何时站在书桌后,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第126章 画风粗糙 宋子夜有些被宴如尘吓到,但多年的教养使他保持了镇定,仅以略带颤抖的语调问道:“如,如尘也来了吗,那我们,商量一下分工,去哪里查?” 言罢,他欲移步至书桌旁,想拿桌上地图详述紫霄灵境的构造。但是人未走到桌前,宴如尘伸手拦住了他,宋子夜转身,只见宴如尘已快他一步,手中正拿着那幅地图。 宴如尘轻轻晃了晃地图,眼神平静:“要查的重点,我都标出来了。” 宋子夜一愣。 书桌前,宴如尘居中而坐,神色淡然;宋子夜侧坐一旁,神色尚带几分恍惚。而关山羽坐在另一边,挨着宴如尘,时不时从袖子里摸出点石灰,偷偷的往自己嘴唇上“补妆”,维持自己的一副虚弱无力状态。 宴如尘指着那地图上的标记点,道:“舍馆、花圃、园林及演武场等公共区域我都看过一遍,均无异常。目前掌门与各派系长老、大弟子的居所,以及藏经阁、禁室、阵法阁、修炼殿、炼丹厅等地设有高级口令,暂时进不去。这些地方便是我们的主要目标。” 关山羽闻言,满目讶异:“咱们到这里才半个时辰,你就去了这么多地方看了一遍了?” 宴如尘朝他点头示意,关山羽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太厉害了。” 宴如尘嘴角微扬,宋子夜则眉头紧锁,目光落在地图上宴如尘标记的几处,缓缓言道:“这些地方,出入颇为棘手…” 关山羽问:“宋师兄你能进吗?” 宋子夜略显僵硬地点了点头,关山羽道:“那就进去看看,看到底是有没有问题。” 宋子夜面露难色:“但这些区域,非掌门允许不得擅入,私自行动恐违规矩。” 关山羽闻言,笑容瞬间收敛,猛地站起,拍桌道:“既然如此,我即刻禀报师父他们,让他们名正言顺地来查。” 宴如尘见状,也站起身准备离去,同时说道:“到时候真查到什么,说不清楚了。可与我们无关。” “等等!”宋子夜见状,连忙又叫住他们,有些焦急又为难,在原地踌躇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我能进,只是进去看看,应当无大碍。” 关山羽与宴如尘停下脚步,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面向宋子夜。宴如尘果断道:“那我们要去禁室。” 夕阳缓缓西沉,屋内光线逐渐黯淡。宴如尘与关山羽背光而立,目光聚焦于宋子夜身上。 宋子夜面上有些为难,显然内心经过一番挣扎,但是看着宴如尘和关山羽二人脸上不容置疑的表情,最终缓缓道:“好,现在就去吗?还是什么时候?” “即刻。”宴如尘简洁回答。 宋子夜点点头,面色有些难看的往后屋走,边引路边道:“两位随我来。” “稍等。” 宴如尘打断了他,突然从书桌上取过一张废纸,手法娴熟地将纸张撕扯几下,一个简单的小纸人便成形了。 关山羽和宋子夜皆是有些不解其意的看着他的动作,宴如尘干净利落的撕出两个小纸人,对他们晃晃,解释道:“带着我们这两个大活人过去容易被察觉,用这个吧。” 关山羽仍有些茫然,宴如尘上前,拉过他的手,朝他点点头,随后猛然间灵力灌注。关山羽一阵简短晕眩后,视野豁然开朗,意识跃入这细微纸偶之中后,他才后知后觉。 原来宴如尘是让他附身。 关山羽有些惊奇的望了望自己的手,此时就是两个粗略勾勒的纸形,还一长一短,显然美工的人技术非常一般。 他抬头再看看宴如尘,见其本体闭目静坐,而面前的另一个小纸人已踉跄站起,那纸人的脸盘只是被简单的撕了三个口子,便当作是“眼睛”和“嘴巴”,一个大脑袋圆乎乎的长在脖子上,手长脚短,甚是滑稽。 关山羽对比着眼前的简陋纸偶与宴如尘俊逸的本相,反差之强烈让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化身纸人的宴如尘略显踉跄地适应着新躯壳,耳边却突然听到笑声,转身望向关山羽。关山羽瞧他朝自己转过来,虽然脸上五官只剩三官,三个窟窿排列在脸上看不出情绪,但关山羽就是感知到此刻他一定是疑惑自己为何发笑,于是解释道:“如尘,你居然还会这个啊?” 宴如尘纸偶微微颔首,回应:“上次去云祭禅,向青长老学的。” 关山羽点头,看到宴如尘纸偶那粗糙的画风就想笑,他竭力忍住笑意,对宋子夜道:“宋师兄,麻烦你了。” 宋子夜颔首示意,瞥了一眼两个纸人背后静坐的原身,随后捞起地上的两个纸人纳入怀中,大步朝后行去。 此时外头夕阳已经彻底沉了下去,天际交织着昼夜更迭的景致,月升日落,光明隐退,黑暗悄然侵袭。 课室、藏经阁内,有弟子们陆续步出,怀抱书籍或兵刃,面容略显倦意,沿着廊道分散,或赴饭堂用餐,或回舍馆休憩。宋子夜穿行其间,遇到熟识弟子,彼此礼貌致意。 没有人发现他怀里还静静躺着两个突兀扎眼的纸人。 宋子夜此时也算心事重重,心想只要不叫人发现关山羽他们就好,所以只随意将二人往怀里塞,未加整理。于是他们二人在宋子夜的怀里时,起先还是一个站着贴着宋子夜的胸膛,另一个倒在衣服上。 但因为宋子夜行进颠簸,很快,紧贴宋子夜胸膛站立的宴如尘便难以维持平衡,倒在了关山羽身上。 “抱歉。” 宴如尘尝试站起来几次都没有成功,行走的颠簸叫他只能老实倒在关山羽身上。他似乎有些尴尬,但是语气听起来还是颇为镇静的对关山羽道歉。 关山羽却浑不在意,两人此时确实贴的紧,不过两人如今都是纸人状态,就是贴合也无妨。不过望着宴如尘那近在咫尺仅余三窟窿的脸庞一本正经地道歉,关山羽越想越觉得滑稽,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笑什么?”宴如尘沉闷又疑惑的声音传来,却没得到回应,只见关山羽竭力扭头避开视线,虽面孔无表情可辨,宴如尘却从其动作中读出憋笑的意味,不禁皱眉微愠。 但凝视着关山羽那大小不一的双眼片刻后,宴如尘咳了一声,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时间,宋子夜的怀里传来闷闷的笑声。 宋子夜感觉到两个纸人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有些疑惑问:“两位,没事吧?” 问话立刻得到了回应:“没事!” 宋子夜闻言松了口气,朝怀里两人低声提醒:“到地方了。” 待宋子夜将关山羽与宴如尘自怀中释出,置于地上,这才发现宋子夜脚程飞快,已经把他们送到了紫霄灵境的禁室内。站稳后,二人缓缓打量起这禁室的四周。 整个房间唯有两盏烛火摇曳于门口两侧,昏黄的光勉强穿透厚重的黑暗,仅照亮一角。深处则是一片漆黑,难以窥探。室内,一排排珍品宝器熠熠生辉,每一件都散发着诱人的灵光,不知蕴含着何种仙家玄机。 而在禁室的主室之后,无数幽深小室悄然延展,无门无窗,仅以繁复机关相连。四面墙壁与地面,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符文,一眼望去,便知此地机关重重。 有什么好东西需要守护,才会布置的这么严谨吧。 关山羽望望面前的路,心想。转而望向宴如尘,发现他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关山羽便大致猜到了宴如尘的意思,果不其然听宴如尘对宋子夜道:“宋师兄,你且在这里先等着,我和山羽去。” 宋子夜闻言微惊,欲言又止:“这禁室四处皆是机关,你们前往,可能…” 话音未落,关山羽和宴如尘却不等他说完已经大步向前,宋子夜明明见到他们踩在机关上,但却没有半点事情发生,于是说了半截的话生生咽下。惊愕之余,只见宴如尘回头解释道:“紫霄机关,唯有走错路、动错物、输错口令方会触发。不过我们这种形态根本脚不沾地,机关识别不出我们。” 宋子夜面色骤凝,见关山羽二人确实都确实悬浮离地半寸,他后知后觉,有些惭愧的噤了声。关山羽听完宴如尘的解释,小声赞叹道:“厉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宴如尘淡然一瞥身后的宋子夜,语气温和却略带锋芒:“谬赞了,倒是宋师兄居然不知道。” 关山羽一愣,回头悄悄看了一眼宋子夜,只见他侧身他顾,不知有没有听到。倒是关山羽听出来了,宴如尘确实不喜欢宋子夜。 估计是因为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但目前关山羽觉得宋子夜也不算什么特别好的东西,相较之下,宴如尘略显可取。他也懒得接这个话茬帮宋子夜解释,只是点头应和,便埋头进禁室找寻起来。 这禁室外观虽显宽敞,实则内部更为广阔,房间相连,层层叠叠,然而所藏皆为字画宝器,未见丝毫植物生长的踪迹。关山羽和宴如尘二人把整个禁室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三遍,终得出一致结论:确实没有噬魂草。 不过这种禁物不养在戒备森严的禁室,还能养在哪里? 关山羽和宴如尘想法一致,坚信噬魂草之事必与紫霄有所牵连,但是在宋子夜的引领下,他们逐一搜查了藏经阁、修炼殿及炼丹厅,却均一无所获。 宋子夜全程沉默寡言,再从炼丹厅出来后,他望了望天上高悬的明月,时已近丑时,他停住了脚步,对着掌中面面相觑的两个纸人沉声道:“二位,宗门各处已尽数搜查,疑虑当可打消了吧?” 第127章 光 宴如尘凝视着廊后错落有致的建筑群,默不作声。关山羽经过这一番搜寻,也已经对自己的推理产生了怀疑。 莫非,真的是他想错了,这噬魂草,根本不是紫霄种的? 宋子夜静待片刻,见两人均未回应,便长叹一声,转身欲返回自己房间。 今日就当是陪他们胡闹了,说什么紫霄有任何与魔族有染的嫌疑,此时也算是分明了。 关山羽仔细想了想,总觉得不对,起身之际却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与不适,踉跄间跌坐在宋子夜伸出的掌心。宋子夜留意到他的动静,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宴如尘已经稳稳扶住了关山羽,代为回答:“他附身耗费灵力过多,恐怕已有不良反应。今日还是先回去休息,后续再议。” 宋子夜闻言点头,正欲离去,却被关山羽猛然喝止:“等等!”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喊让两人均感惊讶,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关山羽深呼吸了几口气,道:“不对,不是头晕的问题。” 宴如尘有些迟疑的望他,扶着他的手没敢放下,小声问:“山羽,怎么了?” 关山羽呼吸有些急促,回:“是魔族的气息,我感觉到了。不是魔人,是其他的,魔族之物的气息。这附近是哪里!” 宋子夜有些被他吓到,回答:“这附近,是阵法阁。” “走!去阵法阁!那里有问题!”关山羽捂着心口,有些急促的朝宋子夜呼喊道。宋子夜还有些愣神没反应过来,宴如尘见他半天没动,不耐烦抬头朝他道:“去阵法阁!” “哦,好。” 宋子夜恍然回神,见关山羽语气如此急促,便也不敢懈怠,即刻迈向一旁的蜿蜒小径。 穿过灌木丛的遮掩,一座绿树环绕、幽暗深邃的建筑隐约浮现于月光之下,其牌匾上的“阵法阁”三字赫然在目。 宴如尘与关山羽自宋子夜掌心跃下,迅速于阵法阁内展开搜寻。然而,除了关山羽心悸之感愈发强烈外,一切依旧如故,未见任何异样。 宋子夜看着面前站在黑暗中的两个纸人,压抑了许久的不耐烦终于有一些滋生了。 自二人突兀闯入他房间,以紫霄疑现魔族为由叫他一路带着他们查遍了宗门上下,连平日里不可给外人进入的禁地也带他们去了,但是这么查了大半夜却一无所获。 怎么也能证明紫霄内部确实没有异常,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宋子夜沉重叹息,低语道:“紫霄已遍查无虞,与魔族无关,不如先回去吧。” 闻言,关山羽有些忧虑的望了一眼宴如尘,他确实心悸异常,直觉感觉此处有问题,但长久搜寻无果,加之灵力损耗严重,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他也自我怀疑,心悸或许仅因灵力枯竭,而非此地真有异状。 于是他见宴如尘沉默不语,便也先转身,准备先回去再说。 宴如尘见状,遂打消深入殿内探究的念头,转身去搀扶关山羽往外走,但刚迈出一步,他的眼角捕捉到一抹瞬息即逝的异光。 “怎么了?”关山羽见他突然停下脚步,轻声询问。 宴如尘未予回应,只是侧首向右侧一隅投去审视的目光,仿佛有所发现。宋子夜见状,亦步亦趋,顺着宴如尘的视线望去,却一无所获,不过他还是问道:“如尘,看到什么了吗?” 宴如尘旋身,目光掠过壁上摇曳的烛火,似在自语:“这墙上点着的烛火,是黄色的光吧?” 关山羽抬头看去,倒是宋子夜先一步回应:“确是黄色,由蜂蜡所制。” 宴如尘闻言,再度将注意力转向右侧墙角,疑惑道:“那里,为什么有绿色的光?” 关山羽闻言一惊,急忙转头,却未见宴如尘说的绿色的光,有些疑惑的望着他。宴如尘见状,轻轻牵引他上前,于深沉的黑暗中,果然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绿光自石壁缝隙透出。 关山羽难以置信地望着宴如尘,低声惊叹:”你这视力也太好了吧,这都能看到?” 宴如尘微微颔首,未置一词,全神贯注于那抹微弱的绿光。此时宋子夜也走近,同样捕捉到了那抹光芒,顿了顿,才缓缓道:“或许是墙外月光穿透树叶,映照至此?” 宴如尘摇摇头:“未必,去看看。山羽,你还有力气吗?” 关山羽神思恍惚地望着宴如尘,此刻他现在已经是眼冒金星了,连保持宴如尘身影不重叠都颇为艰难。宴如尘见其久久未答,便主动握住他的手,开始向他输送灵力。 片刻之后,关山羽的视线终于恢复了清晰。 关山羽晃晃脑袋,待视野清晰,眩晕感减退后,回答:“没问题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宴如尘颔首示意,未再留意宋子夜,径直朝石壁缝隙迈去。 凭借其纸人形态,尽管缝隙狭窄,废了一番功夫也能挤进来,再回头,关山羽也勉强挤进来了,不过因缝隙实在是太小,关山羽浑身被挤的皱巴巴的。 宴如尘见状,帮他稍微整理一番,待关山羽身体平整一些,两人才共同审视前方道路。 眼前是一条狭长幽深的甬道,曲折蜿蜒,四周被厚重黑暗笼罩,连一丝光线也无法穿透这无尽的深渊。然而,远处一抹隐约的绿光在黑暗中闪烁,犹如幽冥之火,引人步步深入。 宴如尘与关山羽环顾四周,发现甬道两侧石壁粗糙,其上刻有繁复符文,显然,这阵法阁深处隐藏着一间密室,其中定藏有不凡之物。 二人交换眼神,心领神会,缓缓向前行进。然而,刚迈出几步,身后忽有细微声响传来。 “警惕。” 宴如尘反应敏锐,迅速拉过关山羽,两人紧贴石壁,隐于黑暗之中,目光紧盯壁门方向。然而,预想中的袁掌门并未现身,倒是见一根枯草自石壁缝隙中悄然探入。 关山羽疑惑地望向宴如尘,只见宴如尘眉头紧锁,注视着那根歪歪扭扭挤进来的枯草。等枯草落地后,踉跄起身,还有些站立不稳,宴如尘见状,低声狐疑道:“宋师兄?” “是我。”枯草中传来宋子夜微弱的声音,“等我一下,我有点控制不了这个身体。” 关山羽望着那勉强可称为身体的枯草,不解地问道:”宋师兄,也要一起来吗?” 宋子夜终于站稳,轻声回应:“这地方既然是我宗门密室,我理应一同前来,以确保万无一失。” 得,原来是专门来盯着他们的。 关山羽嘴角微撇,感到索然无味。见宴如尘连宋子夜的话都还没有听完,转头就往甬道里走,于是关山羽也敷衍的回了两声“好的”,连忙跟上宴如尘。 宋子夜好不容易适应了新的身体,却发现关山羽二人已渐行渐远,便也连忙加快脚步追赶。 这条甬道深邃漫长,通往何方未知。地面与四周墙壁布满了机关暗器,与他们之前探索的禁室、炼丹厅无异。若非他们此刻以纸人、草人之姿,无气息、无重量,恐怕踏上一步就被万箭穿心而死了。 随着深入,一股淡淡的寒意悄然弥漫,而那抹绿光愈发耀眼。当接近甬道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关山羽有些迫不及待踏入,却被宴如尘一把拉住:“等一下。” 关山羽顺从地停下脚步,轻声询问:”有什么异常吗?” 宴如尘颔首,沉声道道:“这面前看似正常,但是灵力汹涌,应是布下了结界。即便是细微如发丝之物落入,若无口令也得被这结界烧死。” 关山羽立刻回头望向宋子夜,问:“宋师兄知道口令吗?” 宋子夜面露难色,默了许久摇了摇头,没说话。 闻言,宴如尘倒是笑了一下,指向一侧:“虽无口令,但是也可以用别的办法进去的。宋师兄,你看那地缝有一处非常细微的缝隙,穿过去,至房间右壁上方,有一开关,你按一下,结界会停止,你只需要给我们争取瞬息时间进入即可。” 宋子夜顺着宴如尘所指望去,有些愣神,疑惑大家现在都是“小人”,为何偏要他钻地缝。可等他看清那地砖缝隙的狭窄后,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是只能由他目前这种枯草的体型可以通过,而纸人则是不方便了。 关山羽在一旁好奇发问:“如果关了那结界开关,袁掌门不是会感知到?我之前听师父说,这结界都是和长老的灵力绑定在一起的,哪里有波动都会感受到。” 宴如尘点头确认:“确是如此,但紫霄上下,唯袁掌门一人身负多处宗门结界,日常灵力消耗甚巨,到夜间正是灵力最薄弱的时候,只是一秒之瞬的灵力波动,他很难察觉的。” 关山羽闻言,心中明了,宴如尘却又补了一句:“我也是猜的,来都来了,赌一把。” 啊? 关山羽闻言心中一紧,但环顾四周,似无更佳之策,于是只得转向宋子夜,鼓励道:”宋师兄,靠你了。” 宋子夜虽化身为枯草,五官不显,但是关山羽却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无语。于是在关山羽与宴如尘满怀期待的注视下,宋子夜很没有尊严的又当场钻了一次地缝。 第128章 只会在原地干喊 待众人悉数步入大殿,才算真正踏入了密室深处。 此大殿空间辽阔,石柱巍峨,石碑林立,穹顶之上,壁画与繁复阵法交相辉映,绚烂多彩,美不胜收。中央悬有一枚硕大的夜明珠,其释放出的阴森森绿光,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幽暗而诡异的氛围之中。 在这片诡谲的光影之下,大殿一角堆满了奇珍异宝,金银玉器与珠翠宝石交相辉映,每一件都闪烁着诱人的光泽,璀璨夺目。前方,一条缓缓抬升的台阶蜿蜒而上,仿佛通往未知的秘境,不知顶端是何地。 关山羽被眼前的景象完全震撼住,这里的宝藏,不仅数量远超禁室,品质亦是更胜一筹,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宴如尘已经走到一旁忙着搜查起来,本来回头寻找关山羽,谁知却见宋子夜愣在原地盯着大殿发傻,宴如尘盯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温和:“看来,紫霄的禁室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这里估计才是紫霄真正的藏宝阁。” 关山羽闻言,听出宴如尘嘲讽,但没接话,只是尴尬的转过身去,继续搜寻。 谁知一转身,身后硕然出现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什么东西!”关山羽惊呼出声,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宴如尘与宋子夜闻声回望,只见关山羽所立之处,石壁上密布着透明罐子,最下方一罐中,赫然浸泡着一对圆睁的大眼球,直视着众人,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骇人。 关山羽被吓了一跳,这鬼地方怎么还有存放人体器官的? 宴如尘率先步至石壁旁,逐一审视壁上格子中封存的罐子,随后指着其中一个,对关山羽道:“山羽,你看那个,好像是我们在望水岭上杀死的那灵鳖的手掌。” 关山羽心绪未定,但顺着宴如尘的指示,果见那高悬罐内藏着宴如尘上次带回来的那灵鳖的手掌,关山羽再环视满壁罐子,心中隐隐有所悟,喃喃道:“这些莫不是从前仙门绞杀的魔族之物的器官?封在这里保存了?魔族之物阴邪至极,封在仙门里岂不是…” 言及此处,他猛的想起方才进来沿途与殿内遍布的符咒,一时语塞,终是问道,“可为何要在宗门内放魔族的东西。” 宴如尘面无表情的瞥向宋子夜,宋子夜此时还是一副僵硬沉默的状态,似乎灵魂出窍了一般。宴如尘懒得理他,目光转向台阶,对关山羽道:“山羽,要不,我们直接上去看看?” 关山羽点头,紧随宴如尘踏上石阶,宋子夜见状,虽仍茫然,却也匆匆跟上。 众人步步为营,缓缓攀上那看似无尽的长阶。走了几步,关山羽便注意到,每每级台阶皆覆有一层白灰,正细想缘由,宴如尘已低声解释:“这是硫磺灰,触之即燃。“ 关山羽恍然大悟,心道还好他们现在是纸人草人,可以用灵力轻飘飘的浮在半空,否则还真是躲不过这满屋子暗器。 随着众人步步攀登,空气中刺鼻的硫磺味与寒意愈发浓烈。越往上,关山羽的心悸又突然复发出来,他捂着心口,慢慢的往台阶上一格一格跳上去。 愈行愈高,屋顶夜明珠愈发硕大,且异于常态,紫绿光芒交替闪烁。 等走到台阶最顶上,只见那里似乎是摆着一口棺材。 关山羽有些疑惑,未敢贸然前行,正欲提醒大家小心,谁知宴如尘已经大步上前探查,没等关山羽反应过来,只听到宴如尘低声惊呼道:“噬魂草?!” 关山羽闻言,连忙跳跃跟上,只见面前的那透明水晶木棺里填满了黑色土壤,而黑土之上,几排植物整齐排列,绿叶肥大,紫花漏斗状,表面滑腻,色泽鲜艳,花序密集,花朵小巧,色白或淡紫,幽香淡淡。 夜明珠光芒映照下,散发着诡异的光。 关山羽有些兴奋,兴奋他的推断得证,紫霄真的种了噬魂草;但兴奋过后,心情复杂更多,这袁重霄居然真的种了这么阴邪的植物用来害人。 此时,宋子夜也一蹦三跳跃上台阶,本来听到宴如尘的呼喊声时,他就已经预感不妙,谁知亲眼目睹后。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这是噬魂草?”宋子夜震惊的望着眼前的植物,声音颤抖。虽然现在看不到宋子夜的表情,但关山羽能清晰感知其脸上的难以置信与慌乱。宴如尘听后,似冷笑一声,言道:“如此养殖环境,你还相信是他人嫁祸?宋师兄,你会不会天真了。” 宋子夜满目愕然,凝视着宴如尘,复又转向那株噬魂草,半天说不出话来。关山羽悄然移步至宴如尘身旁,轻声细语:“他现在估计还没缓过来了,你先别打击他了。” 宴如尘望向关山羽,问:“怕他难受?” 关山羽摇头,解释道:“我怕他受打击太大的话回去后会暴露我们,毕竟我们这后续的动作还得几天时间,万一叫他打草惊蛇怎么办?” 宴如尘闻言,轻轻笑了一下,未置可否。关山羽却忽然察觉到宴如尘那看似透明的身躯上,隐约有一抹微光闪烁,有些疑惑道:“如尘,你身上怎么在发光?” 宴如尘低头审视自身,随后贴近关山羽,低声解释:“灵境,我在录制。” 关山羽恍然大悟,自己居然都忘了这茬了,连忙朝宴如尘竖了个大拇指。谁知宴如尘神色忽转严峻,身形一闪,竟越过他,猛然在他们背后正往那水晶木棺里爬的宋子夜一把掀翻,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宋子夜狼狈倒地,关山羽也吓了一跳,回过头只见宋子夜焦急道:“得尽快拔了它,这噬魂草是专靠人的精血培育的,若是一直生长着,怕是...” 言及此处,他忽见关山羽立于一侧,剩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 宴如尘冷笑两声,道:“如此说来,紫霄秘术所宣扬的修为增进、魔族探查,实则是在甄选特殊血型弟子,以供噬魂草汲取养分?宋师兄,看看这满室的符文机关,还有那堆积如山的魔族遗物,紫霄究竟是无辜受诬,还是别有用心啊?” 宋子夜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半晌无语,终是化为有些痛苦的低声喃喃:“不...不可能...怎么...怎会如此...” 宴如尘却未予理会,以灵境将整个大殿景象悉数记录后,示意关山羽离去。 关山羽跟着宴如尘小跳几步下台阶,忽地想起一事,问道:“要不要拔一株走,确认一下上面的灵力来源?” 宴如尘略一思索,点头应允,却提议道:“取整株可能会被触发机关也不一定,不若就拔一片叶子?” 关山羽点点头,往后小跳几步跃上台阶,谨慎地从水晶木棺边缘一株噬魂草上,小心翼翼地摘取下一小片叶子。正当叶子尚未完全脱离根茎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宋子夜的惊呼:“小心!” 刹那间,那噬魂草仿佛活了过来,花苞骤张,内里竟生有獠牙,直扑关山羽而来。关山羽惊出一身冷汗,正欲转身逃避,却哪料那噬魂草动作更为迅捷,几欲将他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力量猛然拽住他的胳膊,紧接着,一声闷响自耳边传来,关山羽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整个人仰面倒下,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关山羽在台阶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那片噬魂草的叶子落在他跟前。只见宋子夜小跳几步上前欲扶起他,但是人还不到关山羽跟前,关山羽已自行站起,猛地转身朝宋子夜身后奔去,喊道:“宴如尘!你没事吧!” 宋子夜伸出的手落了空,一脸茫然地转过头,只见关山羽已冲到宴如尘身旁。 宴如尘此刻已跌落台阶,方才为了保护关山羽,他手臂被噬魂草狠狠咬了一口,纸做的身躯已然残破,半边手足不翼而飞,摔落在地爬不起来,关山羽连忙上前扶起他,焦急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我马上带你出去!” 宴如尘此刻已显疲态,喘息间勉强点头,体力几近枯竭。宋子夜适时赶来,将噬魂草叶递予关山羽,随即便为宴如尘检查身体,并注入一些灵力后,语气凝重道:“得尽快出去,他身体破损了,再不回归到自己体内,就凶多吉少了。” 关山羽闻言,立刻慌忙点头,与宋子夜协力搀扶起宴如尘。 即便虚弱至此,宴如尘仍不忘以言语揶揄宋子夜:“你方才知道危险就该上前救人,而不是只会在原地干喊。” 关山羽闻言无奈的闭了一下眼睛,无需回头也知道宋子夜此时面色不佳。他轻声安抚道:“不是他的问题,主要是我反应太慢了。” 说罢瞥了好几眼宴如尘,心道:少年,你再多说两句,他等下不扶你了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带你出去。 好在,宴如尘说完便没有再说了,宋子夜亦未接茬,三人一路默然,直至返回。 此时外头夜色仍浓,三人行动万分谨慎,故幸得没有任何人发现。抵达宋子夜居所后,他也算是不计前嫌,没有在意宴如尘先前的嘲讽,帮助他解了法术助他归体。 然而,纸片受损,累及本体,宴如尘因灵力耗竭,归体后便陷入深度昏迷,怎么都醒不过来。 第129章 倒不用行此大礼 “你别担心,我已经给他灌入灵力了,再睡半天,他体内灵力循环渐复,就没事了。” 宋子夜察见关山羽忧心如焚,额间细汗涔涔,在一旁低声宽慰道。 闻此,关山羽连忙急切致谢,目光转向宋子夜,只见他孤坐于书桌旁,面色欠佳。关山羽低头凝视掌中噬魂草叶,知道宋子夜现在心情一定很复杂。 毕竟,他方才亲眼目睹宗门之内,竟有人私植魔族之物,。 关山羽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将噬魂草叶收入衣袖,还是转身去留意宴如尘的情况。 宴如尘因灵力损耗过重,此刻正静卧于床,显得格外宁静。虽然平日里宴如尘也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即便是偶尔毒舌几句,但是多数时候都是面上带笑,俨然一副和煦可亲之貌。 不过关山羽知道,这不过是宴如尘刻意营造的人设。因其五官棱角分明,自幼便因这副面容被人误以为是难以接近,于是经常受被欺负,长大后渐谙微笑处世之道,这才不至于叫人处处看不过眼。 不过宴如尘睡着的样子,五官线条柔和许多,躺在床上,俨然一位俊逸少年。关山羽侧首细看,越看越觉得自己厉害,怎么能把他写的这么帅。 但在走神的工夫,宋子夜突然在他身后轻声的问了一句:“山羽,你此行寻我,仅是因感应到魔族气息,还是,有别的原因。” 关山羽闻言回头,宋子夜此时面色非常差,几乎是有些万念俱灰的看着他。 关山羽知道他已经做好接受一些坏消息的准备了,不过提问并不意味着他必须直言相告,毕竟这么一个想送自己去死的人,若是知道了这些事情,未必会站在他们这边,反而可能为了维护宗门声誉直接杀了他们灭口也不一定。 况且宴如尘还昏迷着,关山羽也不觉得自己打得过他。 思及此,关山羽不答反问:“宋师兄,你为什么这么问?” 宋子夜见他避而不谈,低头闷闷的笑了一声,道:“你之前这么怕如尘,若仅是发现魔族踪迹,你或许会选择向长老禀报,而不应该是找如尘。” 关山羽闻言微怔,旋即笑而问道:“那宋师兄为何还帮我们进出禁地搜查?” 宋子夜凝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是无奈的弧度,缓缓道:“若是我单独行动,自然不敢涉足禁地,但有你们同行,不论是出于维护宗门名誉,还是被迫与你们同行,我都师出有名。” 关山羽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扩大了几分,满是不可置信望他。宋子夜朝他微微一笑,歉意地道:“抱歉山羽,又利用了你一次。” 关山羽非但不怒,反而露出了笑意,他缓缓道:“宋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宋子夜微微侧首,似是表示疑惑,关山羽微微扬起唇,道:“我也觉得宋师兄如此冰雪聪明一人,怎么会因为我三言两语就带我们进出搜查,你方才这么说,我才反应过来。宋师兄,你是不是在仙门这段时间,也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了?” 宋子夜望着关山羽许久,忽而转头,低语道:“其实未获确凿证据,只是久居宗门,前尘往事细细梳理,有些疑惑罢了。” 关山羽闻言,认真道:“那宋师兄,你把你的疑惑和你知道的先和我说,我再和你说我知道的。” 宋子夜闻言,略显错愕,没想到关山羽毫不谦让。 他低下头,目光掠过自己空荡的双手,再望向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缓缓启齿:“其实也没发现什么,上次山羽你找了我之后,我回来想了很多。确实我从前,对宗门事务过度自信,觉得许多事都在我可以掌控的范围内,哪怕是宗门内的许多师弟们、或是你接纳了这秘术,但我却觉得无论如何也不会真的走到那最后一步。所以,确实没考虑到你们的感受,抱歉,是我的责任。” “所以我这几日都在藏经阁查阅资料,想找怎么能补偿你们。” 稍顿,宋子夜轻叹一声,续道,”倒是还真的叫我找到了点什么,藏经阁有一处非常隐蔽的书架,需特定口令方能开启,内藏诸多关于魔族之物的详尽记载,噬魂草亦在其中,且提及噬魂草需精血培育,但关于精血来源的一页,被撕掉了。” 关山羽静静的坐着,等他往下说,但宋子夜却没有继续,只是无奈的笑了笑,道:“仅此而已,我所见仅限于此。” 关山羽眼眸微转,低声问:“为何我和如尘在藏经阁没有看到那书架?” 宋子夜淡笑回应,道:“我没带你们去,我怕你们看到那书,便认定是魔族之物,然后就此作罢,不去别的地方查看了。” 关山羽轻咬唇瓣,心中暗叹,表面却道:“那宋师兄,你的疑惑是什么呢?” 宋子夜闻言,沉默的凝视关山羽,似乎是不知怎么开口,手指在桌上曲着缓缓扣击良久,才缓缓开口道:“紫霄,为什么会种植噬魂草?先前弟子失踪一事,和紫霄可有关系?” 关山羽缓缓垂眸,小声回应:“宋师兄,你更信事实证据,还是宗门威望?” 宋子夜沉吟片刻,答:“事实证据。” 关山羽颔首:“那许多事情,宋师兄看事实证据即可,其中缘由,其实宋师兄比我进宗门时间长,聪慧也在我之上,一定能看的比我清楚。” 宋子夜闻此,面色稍黯,见关山羽无意坦诚相告,于是他侧过头看向地面,沉默良久,终苦笑摇头,转向关山羽,声音略显沙哑:“山羽,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关山羽沉默片刻,才回:“宋师兄,你可不可以,帮我找几名和你关系最好,嘴最严,且也接受过紫霄秘术的弟子来?” 宋子夜闻言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关山羽的意图,但是见关山羽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回想起在阵法阁禁室看到的情景,一下子明白过来。 及至东方破晓,第一缕晨曦穿透窗棂,洒落室内,宋子夜轻轻掩上门扉,匆匆离去。 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关山羽缓缓吐了口气,心里默念“万事顺意万事顺意”,边念叨边回头查看宴如尘的情况。 谁知一回头,就见床铺上原本闭眼休憩的人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卧槽!” 关山羽惊得从床边弹起,本能地向后退却,却被宴如尘一把拽住手腕,险些被拉回床铺,眼看极有可能跌在宴如尘身上。关山羽急中生智,膝盖一弯,直接跪在地上。 上半身却重重磕在床边,疼得他龇牙咧嘴。 宴如尘本是见关山羽踉跄欲倒好意相扶,谁知道关山羽直接朝自己跪下了。宴如尘扬着一边唇角,从床上坐起,伸手扶起他,等关山羽咧着嘴从地上站起来后,宴如尘才缓缓道:“倒不用行此大礼。” 关山羽揉着被撞的手臂与胸口,吸了几口冷气,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宴如尘的目光落在关山羽揉胸的手上,答道:“你和宋子夜方才聊天的时候我就在了。” 关山羽眉梢一挑,讶异道:”这么早?那你怎么一声不吭的?“ 宴如尘撇了一下嘴,没答,只是望着关山羽的胸口,问:”撞的疼吗?“ 关山羽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点点头,道:”还行。“ 宴如尘再度询问:”你上次的箭伤,好像也是那里?愈合了吗?“ 关山羽又点头:”这两日结痂了吧,好像问题不大。“ 宴如尘又问:”那你这一撞,不会又撞到那结痂处,无碍吗?“ 关山羽闻言,微愣,迟疑道:”不会吧…“宴如尘轻轻扬首,提醒道:”检查一下吧,你身上还带着噬魂草的叶子,身上有破口,可能会对你不利。“ 关山羽眼眸微扩,略一思索,轻声道:”有道理啊。“ 宴如尘遂道:”衣服撩开,看一看。“ 于是宋子夜带着三名弟子从门外推门而入时,映入眼帘的是半裸坐于床边的关山羽,以及不知何时苏醒,头正凑近关山羽胸口但是被因为被关山羽挡着不知在做什么的宴如尘。 四人愕然立于门口,一名弟子悄悄望向宋子夜,小声问:”宋师兄,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宋子夜迟疑片刻,没说出话来,反倒是关山羽先觉动静,转身望见门外站着的整整齐齐的四个人,连忙从床上站起来把衣服穿好,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误会误会。“ 宋子夜四人转向关山羽身后的宴如尘,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子,淡然望向众人,脸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全无暖意的神情,淡声道:”来了吗?那就尽快吧,我们还得尽早下山去。“ 关山羽闻言有些惊愕回头,见宴如尘丝毫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心中恍然,自己确实也没必要和他们解释,他们都没问,自己先解释不是更像有什么? 宋子夜四人闻此,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颔首示意,步入屋内并轻轻掩上了房门。 宴如尘从榻上起身,踱步到书桌旁坐下,宋子夜见他体态如常,便没有再问他的恢复情况,携同弟子们也围坐在书桌边缘。见众人皆已就位,关山羽急忙整理好衣衫,趋步向前,不过书桌旁此刻已经被坐满,没有空位,于是他拉了一条凳子过来,坐到了宴如尘身后。 宴如尘见状,微微侧身,将凳子挪移少许,为关山羽腾出些许空间,便向关山羽示意把噬魂草的叶子拿出来。 叶片被置于书桌中央后,宴如尘望向那三名弟子,道:”诸位都是接受过紫霄秘术的弟子,烦请施展所学,感应这片叶子先前曾被何人触碰,或是被何人培育。“ 言犹在耳,关山羽连忙接话:”不过因为只有接受过秘术的弟子才能感知到,为确保众人信服,还需宋师兄与如尘兄亲眼看看。“ 宋子夜和宴如尘等人闻言有些疑惑的望向他,只见关山羽凑近宴如尘,耳语道:”你把之前你从灵鳖那里带出来的那东西拿出来。“ 第130章 自曝 宴如尘闻言转头,关山羽距离他非常近,一双大眼闪烁着认真的光,道:“我知道你没把东西交上去,现在拿出来正好能用。” 宴如尘一愣,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无奈而又略带笑意的弧度,自怀中取出一件物品,顺从地置于关山羽掌心。 关山羽掂量一下,又细细端详一番,这东西是一片形似叶片的晶体,类似于舍利子,他记得自己描写过这东西怎么用。于是几番摸索下,看出这东西的关窍,遂将其置于桌上,对众人道:“为防单人探查有误,我们一起发力,如尘和宋师兄,你们把手放在这里,我和其他三位道友,把两只手都伸出来,一只手按这里,一只手放叶子上。” 众人闻言皆有些疑惑,不过还是依言而行。待众人手皆到位,关山羽略显紧张地环视众人,轻声道:“试试看?” 言罢,众人闭目凝神,几位弟子更是全神贯注,运功发力。 霎时间,关山羽等人忽觉身形一晃,再睁眼时,已置身于阵法阁的密室之中。 关山羽环顾四周,宴如尘和宋子夜他们也都在,几名弟子似乎刚刚苏醒,有些奇妙的看着四周,但对于已经进过幻境的宴如尘他们来说,新奇之余,更关心的是那噬魂草的种植者究竟何人。 关山羽再次环顾,没有看到人,有些疑惑难道那灵鳖的晶体不是这么用的?不过他记得书里确实这么写了来着。 心里疑惑着,突然感觉肩头被人轻轻拍了拍,他好奇转头,只见宴如尘对他指了指上方。 是原先他们探寻密室时看到的那处台阶,只是此刻身处其底,无法窥其全貌,但隐约可见顶端似有人影。 关山羽和宴如尘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立刻心照不宣的拔腿便奔,其余弟子亦紧随其后。众人深知在幻境中的人看不到他们,也不会受机关所扰,于是众人步履如飞,几步便跃上台阶。 水晶木棺前,果然立着一人,正持小木勺,小心翼翼地为棺中噬魂草浇水。关山羽正欲绕到水晶棺材的另一边观察此人长相,谁知那人却主动的转过身来。 抬头瞬间,关山羽愕然凝滞。 转过来的人,居然是宋子夜。 居然是宋子夜? 宴如尘落后两步,但一眼瞥见浇水之人竟是宋子夜的样貌,也瞬间呆立。二人惊恐转身,只见身后弟子已纷纷跟上,皆目睹了宋子夜在此。 而真正的宋子夜,仍立于台阶最下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 关山羽背后冷汗涔涔,不由自主地站到了宴如尘身后。此时,密室壁门忽被推开,袁崇霄步入室内。 “啊!” 关山羽尚未来得及反应,眼前景象已瞬息消散,一股力量猛然将他们拉回现实。关山羽身形不稳,被这力量冲击得踉跄几步,险些自凳上跌落,幸得宴如尘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 待他坐稳,定睛一看,却见那几名弟子已纷纷自凳上摔落,其中一人惊恐大呼:“我……我好像看到师父了!”其余弟子纷纷附和:“我也看到了!” 关山羽猛地惊醒,从凳上一跃而起,迅速远离桌案。宴如尘亦随之站起,将关山羽牢牢护于身后,目光如炬,紧锁宋子夜。 宋子夜则静默端坐,双眸深邃,无言以对,仅以目光回应他们的审视。 方才幻境中的情景犹在眼前,那立于水晶木棺之上,以水浇灌之人,竟然是宋子夜? 关山羽警惕万分,迅速将桌上那片噬魂草叶与灵鳖晶石收入袖中,复又紧贴在宴如尘身后,眼神戒备地盯视着宋子夜。周遭弟子一头雾水,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有人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方才师父怎么出现了?还有你在浇什么?” 宋子夜闻言,轻轻垂眸,随即转首向他们一笑,未置一词,复又将目光投回关山羽。宴如尘见状,讥讽道:“ 好一个倒打一耙。” “且慢。”宴如尘话音未落,关山羽在其身后低声说道,“他真是那幕后黑手的话,干嘛还带弟子过来让我们检查?” 宴如尘闻言,转头看向关山羽,后者一脸迷茫地望着他。宴如尘略一沉思,复又转向宋子夜,凝视片刻后,突然笑道:“宋师兄,莫非你昨晚随我们前往探查时,才知自己所浇灌的东西是噬魂草吗?” 若非如此,他大可阻止他们提出带弟子感应的提议,直接拒绝并命人将他们拿下,何必陪他们踏入幻境,自曝其短呢? 宋子夜闻此,面色一僵,转过头去没有说话。关山羽见状,心中忽生一丝兴奋,对着宋子夜高声道:“宋师兄,你也是被骗的吧?根本不知宗门内藏有噬魂草,对吗?” 一旁的三名弟子相互对视,一脸茫然。宋子夜神情复杂地凝视着桌面,良久,他低下头,道:“你们要如何行动,我无权干涉,接下来的事情,我……不再参与。“ 关山羽拨开宴如尘挡在他面前的手,径直走到宋子夜身旁坐下,道:“你如何能不参与?宗门声望和道义之间,你不是已经选择了道义了吗?不然你为什么帮我们?既然知道了宗门在用弟子的精血培养噬魂草那种东西,还隐瞒了你,使你成为帮凶,你此时坐视不理,难道任由看你的师弟们白白送死吗?” 一旁弟子闻言,满脸困惑,向关山羽喊道:“这位道友,你的话是何意?为何说我师兄是帮凶,师弟们又会送死?” 关山羽侧头对他们道:“字面意思。方才你们看到的地方,是阵法阁的密室,你们修习的阵法,是用去压制密室内的魔物。而方才你们看到的水晶木棺中的植物,便是仙门内早已禁止魔族邪物——噬魂草,噬魂草就是可以控制人心,噬魂夺力的邪物,而你们接受的紫霄秘术,就是将你们作为噬魂草的养分,给它提供精血生长的!” “一派胡言!” 三名弟子闻言,拍案而起,怒目而视,难以置信地反驳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吗?密室每个仙门都有,养点什么都是正常的,凭什么说就是魔族之物!你分明就是造谣生事。” “造谣生事?”关山羽轻笑一声,从衣袖里取出那根噬魂草的叶子,举到他们面前,道,“你们皆已接受过那秘术,这究竟是不是魔族之物,你们不是最能感觉到了吗?” 闻听此言,弟子们纷纷投以迅捷一瞥于那片叶子之上,但只是稍稍用心感受一下,便个个愣住了,结果不言而喻。关山羽见状,笑了一声,旋即从座位上站起,目光转向此时已经深深的把头埋进臂弯里的宋子夜,见他双手抱着头,似乎是极其懊恼痛苦。 关山羽环视一圈眼前这些人后,转头走向宴如尘,对他道:“我们走吧。” “等等。” 人尚未迈出两步,便被身后急切的呼唤所阻。关山羽回头,见宋子夜已经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双眸爬上血丝,略显红肿,哑声问:“你们,要去做什么?” 关山羽如实道:“去制止这些作乱之人再为非作歹,叫这些道貌岸然之人不可再出来害人。” 宋子夜闻言,眼眶愈发赤红,半晌无语。 关山羽见状,又加了一把火,表情略显沉重痛心道:“宋师兄,如果最信任你,最崇拜你的师弟们,知道你将他们亲手送上绝路,那会是怎么样的悲剧。比起到那时追悔莫及,在现在事情还没有发生时,尽力补偿不好吗?” 宴如尘侧目,淡淡瞥向关山羽,见关山羽表情哀伤,痛心的看着宋子夜,本应该说完这话就拂袖离去,但是他就是双脚钉在地上等着宋子夜回话。 宴如尘心领神会,看他这脑子转的颇快,别过头小声的笑了一下。 果然,在三位师弟焦急而困惑的目光注视下,宋子夜终于哑声向关山羽问道:“我怎么帮你们?” 关山羽脸上悲痛的表情一扫而空,立刻答道:“袁掌门应该已经感应到我来紫霄了,若问起,辛苦宋师兄和各位道友们帮我扯个谎,就说我旧伤复发来找你看病。此外,辛苦你把藏经阁的关于记录了那魔族之物的书籍偷出来。噬魂草的话,要是条件允许,也请偷一棵出来。两日后巳时,在云泽之镜的松陂县见面。” 说完,关山羽便拉过宴如尘,留下房内沉默的宋子夜,和另外三个疑惑不解拉着宋子夜解释的弟子,一片嘈杂。但关山羽合上门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行至远处,直到远远瞧见紫霄巡视的弟子身影渐近后,关山羽方才猛然回过神来,急忙拽着宴如尘躲入一旁的树丛中。连着深呼吸了几次后,关山羽才恍惚发现宴如尘的手还被他紧紧拉着,于是连忙放开,小声道:“抱歉抱歉。” 宴如尘望着他,低低一笑,问:“腿还软吗?” 关山羽闻言抬头,有些震惊的望着他,道:“这你都能看得出来?” 宴如尘没回话,只是微微笑着,背倚树干,身后几朵鲜花正艳,衬的他分外好看。关山羽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低声道,“我也是狐假虎威,要不是你在我后面,我不敢这么硬气说话。我刚才其实都快吓死了,我都怕宋子夜为了封口直接提刀砍我。” 宴如尘嘴角扬了扬,轻声道:“那你怎么确定,他会帮我们。万一袁掌门回来,他反戈一击,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关山羽苦笑:“不过是场豪赌罢了。” 宴如尘沉思片刻,待紫霄弟子远去,他起身,顺手拉起关山羽,轻轻拍去他肩头的落叶:“走,下山去,我们商量一下后头的计划。” 第131章 他要杀我 两人沿山而下,逐渐远离紫霄宗门的地域,最终决定先返回玉宸宫。但是就在走闹市还是走偏僻地区过去的岔路口两人犹豫了,关山羽望着面前的两条岔路,一时难以抉择,遂转向宴如尘问道:“要不走没人的那条路?” 宴如尘略作沉思,随后提议:“走人多的吧。你饿不饿?我们找个地方吃饭,一边吃一边商量?” 关山羽“嘶”了一口冷气,略显谨慎地说:“会不会太招摇了?我们现在偷偷的办这种事情,要是在大街上被长老他们发现怎么办?” 宴如尘闻言,嘴角上扬,眉宇间透出一丝笑意,模仿着关山羽的语气回应:“就是因为在办这种事情,所以我们才需要走闹市去。他们时刻留意你的行踪,若是看你在闹市里来来往往,只以为你是在闲游,若是看到你常往偏僻处走,反而起疑心。” 关山羽闻言,不禁哂笑,恍然大悟:“你说得对,我这几日都被吓麻了,老觉得自己在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就老想躲着走。” 宴如尘望着他,嘴角含笑,轻轻摇头,随后指向通往闹市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关山羽点点头,笑着给他比了个“ok”,于是两个少年并肩往那条路路上前行。 到了闹市街,眼前景象便不同于山路林间,变得格外热闹起来。商贩们沿街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各式摊位琳琅满目,绸缎布匹、瓷器玉器、小吃茶饮,应有尽有。行人摩肩接踵,或驻足挑选,或匆匆赶路,孩童们穿梭其间,嬉戏打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关山羽与宴如尘择了一间街畔顾客盈门的食肆,俗话说客人多代表东西不差,关山羽见那食铺里坐了满满当当的人,便拉着宴如尘走了进去,点了两笼包子与两碗面,随后被店小二引领至二楼雅座。 甫一踏上楼梯,便见一队仙门弟子骑马匆匆掠过门外。关山羽回头和宴如尘对视一眼,两人沉默的悄悄的走到了二楼,避过了那些路过的弟子注意。 二楼的食客相较于一楼略显稀疏,但同样热闹非凡,众人围坐讨论着近期江湖上流传的仙门逸闻。关山羽与宴如尘则寻得一隅幽静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关山羽瞥见楼下穿梭的几位仙门弟子,对宴如尘笑道:”看起来,金玉和谷雨她们这事办的不错。有这流言一搅和,难怪没时间管我们了。” 宴如尘颔首赞同:“因为我们的时间也压得很紧,不算今日,从天璇到紫霄,也才花了两日而已。” 关山羽笑笑,对他竖了个大拇指,道:“主要还是咱们如尘哥厉害。” 宴如尘听他这么称呼自己,突然想起那日在望水岭,他把关山羽从水里捞出来时,关山羽抱着他的脖子喊他哥哥。 宴如尘眼皮不禁轻轻一颤,隔着桌子凝视着关山羽,掌心不自觉地紧握,心里蓦然有些瘙痒。但是对面的人夸奖完他便把头转开了,一脸谨慎又好奇的往楼下看,全然未察觉宴如尘的微妙变化。 待店小二把吃食系数奉上,关山羽对店小二道了声谢便毫不客气的从筷子筒里拿出两根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宴如尘在对面默默的看关山羽“哧溜哧溜”的吸着面条,便有样学样,向他似的夹了自己碗里的一根面条轻啜一口。 及至关山羽饮尽碗中最后一滴面汤,心满意足地仰首咂嘴时,见宴如尘在对面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关山羽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空碗,又看了看宴如尘那几乎没怎么少的面条和文气的吃法,不禁赧然,挠头歉声道:“不好意思啊,我太饿了。” 宴如尘闻言,放下筷子,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关山羽也跟着他笑起来,拿着筷子插起笼子里热腾腾的包子,啃了一口道:“你继续吃,你边吃我边和你说说我的打算。” 此时,店小二已送走一桌宾客,迎来新客。新客落座点毕菜肴,小二随即向楼下厨房高声吆喝:“黄酒二两,牛肉一斤,包子一笼。”闻听厨房回应,小二遂将汗巾搭于肩头,转身对那桌客人道:”客官您稍等啊,菜马上上来。” 那客人点点头,继续嗑着桌上免费的花生,和好友谈笑聊天。谁也没有注意到窗边角落里,还坐着两个少年。 关山羽环顾四周,确认与邻近食客保持着适当距离后,才压低声音和宴如尘说明,道:“我是这么想的。鉴于当前仙域缺乏仙督之类的权威机构,即便我们手握确凿证据,也没有地方可以投诉的,所以我想,可以借民众之力,选一个公开场合,揭露我们所搜集的罪证,号召除四大仙门外的其余百家共同讨伐,将事态扩大,具体操作计划是这样的。” “我拟定的地方在云泽之境,因为这个地方的仙门比较聚集,像是雨霖台和坊九龙都在那边。我计划两日后,散播消息说四大宗门在云泽之境有集会,征集百家弟子前来。同时,向云祭禅方面散布消息,称仙门已定罪,将于云泽之境举行公审。而于坤良替换王长老之笏板后,王长老将无法顺畅联络外界,这个办法就会叫他们内部猜疑,离间其关系。再向天璇其余三门透露,王长老要在云泽供出他们反修仙的事情,如此一来他们肯定会着急,等人都被骗过去了,再用灵境公开。叫世人知其恶行,必有人群起而攻之。” 宴如尘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的听关山羽说完,略作沉思,却摇了摇头,道:“这个计划确实可行,不过有个很明显的漏洞。” 关山羽点头,认真道:“你说。” 宴如尘道:“时下修仙界以四大仙门为尊,却始终没有统御百家的机构,是因为彼此间竞争激烈,互不相服,都想凌驾于对方之上,但是这个此竞争唯限于四家之内,若有外间小宗门触犯其利益,则四家便会合作一致对外。 “我们公开后,到时候他们可宣称灵境之事纯属虚妄,或弟子遭魔族蛊惑等辩解,小宗门未必有胆与之对抗,毕竟对手是四大仙门,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至于凡民,即便心有不甘,终究力量微薄,仙门随意遣出几个人出来背锅,时间长了就没人管了。” 关山羽闻言,微垂眼睑,略作思索,缓缓道:“你说的有道理,你有想法吗?” 宴如尘略一思索,唇角微扬,压低声音道:“借刀杀人。” 吃完饭,二人依原定计划前往玉宸宫。 不过关山羽刚打算翻墙进去,却突然被宴如尘按住,他疑惑的回头,只听宴如尘小声道:“法器不是带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忘了验了?” 关山羽“哦”了一声,道:“我在紫霄的时候就偷偷验了,等会儿晚点我们去找李宫主,给他个惊喜。” 宴如尘疑惑道:“这法器是谁用过的?” 关山羽嘴角扯了一下,道:“先保密,等会儿也给你个惊喜。对了,金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宴如尘淡言道:“应该回来了,给她们也是两到三天时间,现在若不在玉宸宫,估计晚上也会回来的。” 关山羽颔首,心里保佑一番她们千万别出事,随后拍了拍宴如尘搭在他肩上的手,示意先到李素吟那边再说。 由于宴如尘等人对此玉宸宫的结界已屡进屡出,所以现在看到这结界完全可以做到视若无睹,穿梭其间毫无阻滞。 两人走到李素吟房间后窗前,宴如尘率先跃入,关山羽正要紧随其后,谁知余光突然瞥见一个人影,似乎是正举着凳子准备偷袭,连忙提醒:“小心!” 谁知宴如尘头都没回,右手轻轻一挥,那人影瞬间被拂倒在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墙才停下来。 “我救你,你还偷袭我?” 宴如尘眉头轻蹙,瞥向地上人影,旋身轻轻把关山羽从后窗扶进屋子。关山羽甫一落地,便去查看地上躺着的那偷袭之人,谁知上前仔细一看,关山羽却有些惊讶道:“汪天阳?你偷袭如尘干嘛?” 汪天阳在地上摔得晕头转向,疼痛难忍,哀嚎道:“我怎么知道是你们啊?我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进来了,我保护自己而已啊!” 关山羽皱了皱眉,道:“我们两个人长这么帅,哪里来的鬼鬼祟祟的。李素吟呢,啥时候把你放出来的,她怎么不在?” 汪天阳轻蔑地“嘁”了一声,随后冷漠地转过头,不予回应。关山羽在屋内环视一圈,在桌底意外发现了被紧紧捆绑、口中还塞着一块污秽布团的李素吟。 宴如尘站在一边,显然是早就发现她了,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旁观。关山羽惊愕的呆愣片刻,随即迅速冲上前,边帮李素吟解绑边问宴如尘:“你怎么不救她呀?” 宴如尘淡淡地瞥了李素吟一眼,才道:”我以为你比较想救她。” 关山羽皱眉,心道什么叫我比较想救她,谁来救人有什么区别?但他也没闲心和宴如尘做逻辑纠缠,连忙把李素吟解开。 等拿掉她嘴里的布块后,李素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关山羽眼疾手快,连忙捂住她的嘴,盯着她脏兮兮的脸道:“嘘,小声点,万一引人来就不好了。他为什么要绑你?” 等关山羽的手从李素吟嘴上移开后,她才上气不接下气答:“他他他他要杀我!” “我呸!”李素吟话音刚落,汪天阳便在地上大声反驳,“明明是你要毒死我,我才把你绑了的。“ “谁要毒死你了!明明是你…“ “停!“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关山羽立刻制止,对李素吟和汪天阳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你们仔细说一下前因后果给我听听,我看看是不是误会。李素吟,你说。“ 汪天阳听罢还真安静下来,躺在地上恶狠狠的盯着李素吟。 李素吟抽抽搭搭的看了一眼关山羽,见他在边上安心了许多,这才道:”我昨天因为心烦意乱,睡了一整天,忘了给他解穴吃饭了。等我想起来都大半夜了,他说他饿的不行了,那个时候又是晚上,丫鬟们都睡着了,我就想着我去给他煮完面,谁知道他吃了两口就把我绑了!他就是想谋害我!” ““呸!你那也叫面?”汪天阳听后,大声反驳道,“你分明就是面里下毒了,一股子苦味,吃了一口我就反胃,你明明是想杀我!“ 关山羽见状,连忙摆手制止,示意二人莫要争吵。待二人再次安静下来,他转头询问李素吟:“面在哪?“ 第132章 借刀 李素吟指向不远处,地面上散落着一摊被打翻的面条。 关山羽随后抬头望向宴如尘。宴如尘正倚墙抱臂,见关山羽望来,轻轻摇头以示否定。 关山羽见状,转而对汪天阳说道:“这面没毒,就是素吟她厨艺不行,做的难吃了点,你也没必要绑了她。“ 汪天阳闻言”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宴如尘见关山羽走向李素吟,脸色微沉,侧头转到一旁。关山羽把李素吟从地上扶起来,问:”他除了绑了你,没对你做别的吧?有没有占你便宜?” “我呸!她跟个搓衣板似的我占她便宜?“话音刚落,汪天阳又不服的大声反驳起来。宴如尘本就不耐烦,闻声便走过去一脚把他踢翻,汪天阳这下是彻底没声了。 李素吟见状,吓得浑身一颤,老实地向关山羽摇了摇头。 关山羽这才安心,回头见汪天阳只是被宴如尘那一脚踢得有些晕头转向,并无大碍。于是,他转头对李素吟说:”素逸在家吗?我想找他。“ 李素吟茫然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侍卫们刚被李素吟吩咐去通报,不久,素逸的身影便出现在廊上,急匆匆地向李素吟的房间赶来。 李素吟见他跑来,连忙打开房门,素逸激动的声音随即从门外传来:”山羽!我可想死你了,你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闻言,关山羽即刻趋前,但是为了避免被远处的侍卫发现他的身影,他只敢小心的躲在门后朝素逸挥手示意。素逸见状,一脸欢愉地奔入,随即给予关山羽一个热烈的拥抱,关山羽一个踉跄被这熊抱差点没站稳,待回过神来,才发现素逸身后还跟了个清凡。 “清凡?你也来了?“关山羽有些诧异问。清凡本是满面喜悦地步入,闻此一问,笑容霎时凝滞,略显迟疑地回答:”啊?我不该来吗?我听说你来了,我也想来看看你。“ 关山羽转身望向宴如尘,后者轻轻颔首。此刻,新至的二人方留意到宴如尘的存在,遂将关山羽的疑问抛诸脑后,满心欢喜地向宴如尘问好。 素逸是个十足的话痨,进门就叽叽喳喳没停过。清凡虽然话没有素逸多,但是看到许久未见的关山羽他们,也是激动不已,拉着他们畅谈良久,话题从”回宗门后伤口的恢复情况“聊到”听说最近又发现魔族了“,再说道”门口茶馆的师傅不开业了害他们晚上翻墙出去吃夜宵都找不到地方“等趣事。 直至素逸与清凡将聊天的话全都倾泻殆尽,关山羽方得插话,提醒道:”两位大哥!我们今天来找你们是有正经事要做的!“ 素逸点头道:”我知道啊,不就是要找我们叙旧,我和清凡今天就不走了,和你们聊个痛快,要不要喝酒啊,我其实在房间里偷偷藏了一壶烧酒。“ “你还藏烧酒?爹说了不许你喝的!“李素吟闻言,猛地拍桌而起,厉声制止。素逸一听,这才忆起自家姐姐在场,顿时偃旗息鼓,哑口无言。宴如尘见话题又要偏离正轨,连忙介入道:”各位,有比喝烧酒还要要紧的事情。我们找到在仙门试炼里卖假药,和在望水岭里要杀害我们的凶手了。“ 屋内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待弟子门外禀报,确认李修齐还有两个时辰方能抵达玉宸宫后,李素吟便携关山羽等人前往玉宸宫大殿。 门口守候的丫鬟嬷嬷们,初见时仅见少爷携清凡二人入内,结果出来却浩浩荡荡六七个人,吓的目瞪口呆嘴都合不上。但见他们神色凝重,步履匆匆,赶往大殿,便不敢多问,只尾随其后,至大殿轻声询问李素吟是否需要上茶。 李素吟点头,吩咐道:“上香茶,果盘两盘,顺便上一斤瓜子。“ 丫鬟点头,匆匆退下。关山羽见丫鬟们被李素吟遣散,不解地问道:”上瓜子干嘛?“ 李素吟瞥他一眼,道:”这种时候不都得嗑点瓜子吗,放心吧,我爹不会在意的。“ 关山羽皱眉点头,环视满殿座位,自然而然地跟着汪天阳坐在了最后。而宴如尘已近主位落座,李素吟见状,连忙把关山羽拉起,低声道:”你坐宴如尘边上去。“ 关山羽不明所以道:”等会儿都是他说,我补充就行,他旁边肯定是他那两个老婆坐啊,哦对,还有你也得坐。“ 李素吟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蠢死你算了。“她连忙把关山羽拽起,推向宴如尘的座位旁。宴如尘恰好也朝这边投来目光,本见关山羽打算坐后面,便打算起身过去,李素吟见状连忙道:”尘哥你不用过来,我把他送过来了!“ 关山羽一脸茫然地被李素吟按坐在宴如尘身旁,宴如尘见状,便安然坐回原位。李素吟对宴如尘谄媚一笑,随即提着裙摆,快步移至最后排落座。 关山羽疑惑的转头看向宴如尘,见他正在盯着自己,关山羽心里有点发懵,他瞥了眼金玉等人,心想这样的场合其实应由主角们主导更为妥当。 宴如尘见关山羽略显局促,便缓缓俯身靠近,轻声说道:“你坐我旁边,等会儿李宫主来了,你方便补充说明。“ 金玉和谷雨午间也已办完事情从外面回来,她们在外面散播的谣言不大不小,属于正好能引起仙门注意但是又不至于引发恐慌的程度。因此,仙门这两日又增派弟子前往临水镇探查,加之需追查画像中人及望水岭弟子失踪之事,确实无暇顾及关山羽等人。 “不过既然都已经有明确线索了,还是需要尽快行动。”金玉连饮几口热茶,稍解数日来的疲惫,对宴如尘等人说道,“仙门一旦抵达临水镇,发现并无此事,恐怕下一步便会将矛头指向我们了。” 众人纷纷颔首赞同,金玉她们回来后,宴如尘即刻在李素吟的居室中简明扼要地概述了数日来的追查成果,并展示了确凿证据。金玉和汪天阳他们各不必说,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恨不得除之后快,而素逸得知自己险些命丧望水岭竟是仙门所为,当即决定要向李修齐禀明一切。 他的请求正中宴如尘下怀。 因为李修齐,就是宴如尘计划中充当率先发难之人。 关山羽回望宴如尘,见其端坐不动,气定神闲,但关山羽心里有些忐忑。他支持宴如尘的计划,但他不知道李修齐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毕竟,李修齐与仙门间虽有龃龉,但真正敢于挑战三大仙门的勇气又是另一回事。 因为素逸虽然差点被害,但是他也没有真的死;虽然违规抓了这么多反动修仙分子,但无形中亦对玉宸宫有所裨益;至于仙门种植魔族植物之事,很难说玉宸宫是不是也种了。 因此,关山羽等人此番实为赌博,赌李修齐会挺身而出,声讨仙门。但万一赌错了,他们肯定会立刻被仙门抓起来,下场估计会很难看。 但关山羽选择相信宴如尘,毕竟是跟着主角,总是要安心一些。 念及此,关山羽又轻抿了一口热茶,悄然侧首望向宴如尘。不料,刚一转头,便撞见宴如尘正望着自己,心中不由一紧,猝不及防之下,慌忙问道:“如尘,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宴如尘朝他侧过身体,轻声问道:“很紧张吗?” 关山羽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估计是自己方才表情太严肃了,于是老实的点头。宴如尘笑了一下,拿过关山羽的手,翻转使其掌心向上,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轻轻置于其上。 关山羽有些不明所以,垂眸一瞧,居然是一把瓜子。 “李素吟刚才叫丫鬟拿过来的,你若紧张,就吃一点,应该可以缓解。”宴如尘小声道。说完便用手把关山羽的掌心握紧,朝他怀里推了过去才松开手。 关山羽盯着自己手心里满满当当的瓜子一脸懵逼。 主角心态都这么好的...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叫他嗑瓜子???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不知道那临水镇又出现魔族了吗?我这地方还没到呢又被叫回来了!” 关山羽还在愣神,殿外忽传洪亮之声,众弟子闻言,瞬间挺直了腰板,意识到是李修齐归来。须臾之间,李修齐一脸不耐地步入大殿门槛。 李修齐刚进来,众弟子连忙起身,恭敬行礼问安,他则随意颔首,目光掠过满堂端坐的弟子,以及角落里偷偷嗑瓜子的女儿,有些头痛的转头向门外侍卫摆手示意退下,这才缓缓踱步至大殿主位,悠然落座。 甫一落座,丫鬟便眼明手快地奉上一盏香气四溢的清茶。李修齐悠然品茗,待茶液渗透心脾,周身舒畅后,方抬眼望向素逸,缓缓问道:“素逸,你说,你找到了害你的凶手?” 素逸闻言,即刻立身,坚决颔首。李修齐朝他微微点头,追问:“是谁?” “是紫霄灵境的袁掌门!”素逸声音高亢,几乎在大殿中回响。然而,李修齐闻此,却猛地一顿,茶杯重重掷于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怒斥道:“妄言!白日说谎,不怕生事端啊!” 素逸被他这一喝,气势顿减。李修齐连拍数下桌案,再骂:“且不论这里尚有天璇与雨霖台弟子,你在此胡言乱语,万一风声走漏,有你受的!” 关山羽闻此,迅速侧目望向李素吟。 李素吟接到眼神,有些无奈的扔了手里的瓜子,从凳上站起,疾步至素逸身旁,紧紧抱住他因惊吓而略显僵硬的身躯,转向李修齐,泪眼婆娑地哭诉:“爹爹!若无确凿证据,我们怎敢妄言?现人证物证皆备,我们才和你商量。你难道忘了弟弟当日的惨状了吗?要不是如尘他们舍命相救,你这唯一的儿子可就没了啊!” 素逸一听,立刻和姐姐抱头痛哭起来:“姐啊!差点我俩就阴阳相隔了啊!” 李修齐闻此,终是缓缓收敛了怒气,目光落在那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姐弟二人身上,重重摇头,沉默片刻后,语气渐趋平和,问道:“什么人证物证,在哪里?” 宴如尘在一旁察言观色,适时接话,声音沉稳:“李宫主,请过目。” 第133章 循循善诱 李修齐这才转头看向宴如尘,后者递来一枚灵镜。他单手轻接,细细审视,认出这是天璇的东西,遂以指尖轻解封印,霎时,一缕袅袅紫烟自镜中悠然升起。 清凡见状,慢慢移到门口,无声地将大门合拢,避免了外门弟子的窥视;与此同时,李素吟暗中遣散了大殿内的所有丫鬟。 起初在李素吟房内给素逸他们观看灵境内的影像时,虽然可审视一系列事件:从发现被秘密囚禁的反仙门人士,到追踪其囚禁地点,再到司鸿音手帕的失窃之谜,颂茵灵镜被暗中动手脚的经过,乃至紫霄峰上袁崇霄秘密种植噬魂草的阴谋……尽管影像详尽,仍需关山羽与宴如尘在一旁解说,素逸等人才得以理清全貌。 但李修齐毕竟身为仙门掌事,仅一遍观毕,便已洞悉一切。 待灵境里的升腾的紫烟慢慢消失,李修齐的脸色已经黑到足以用锅底来形容了。 长久的沉默后,他侧向宴如尘,沉声道:“你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宴如尘恭敬行礼,答道:“因察觉案件疑点,经一番细查,便查出了这些。” 李修齐目光微眯,将灵镜掷回给宴如尘,语气冰冷:“既已发现此等事端,为何不先寻你宗门师长处理,找我做什么?想要我给你们做主吗?” 宴如尘神色复杂,带着一丝哀愁,缓缓言道:“此事波及天璇、紫霄、云祭禅三大仙门,即便我们呈上人证物证,恐怕也只是石沉大海,难有回音,甚至可能危及我等性命。目前只有玉宸宫和此事没有牵连,所以我们才来禀告李宫主。” 李修齐斜倚椅背,捻着腕上的佛珠,缓缓转动,沉声问道:“那你究竟意在揭露真相,求我主持公道,还是因调查此事被师父察觉,欲求我庇护?” 宴如尘抬眼,认真道:“前者,不可再有弟子无辜丧命了。” 李修齐闻言,猛地将佛珠掷于桌上,发出清脆声响,决然答道:“此事我无能为力。今日之事,我当作未见,素逸和素吟,也没见过你们。” 众人未料李修齐态度如此,李素吟与素逸愕然,呆立当场,不知所措。金玉与谷雨闻言,难以置信地拍案而起,质问道:“李宫主,铁证如山,你怎能置身事外?这不是违背仙门誓约,置弟子性命于不顾吗?” 李修齐侧目冷视,哂笑道:“仙门誓约?弟子性命是我害的吗?是他们各自的师父所为。若他们都不顾弟子死活,我何必蹚这浑水?你们只见三大仙门之事,可知背后牵涉多少小仙门,涉及多少利益纠葛?凭我一己之力,撼动仙门根基?你们觉得这可能吗?我玉宸宫弟子的性命,难道就不重要吗?” 汪天阳在一旁听闻,顿时爆发出一阵狂笑,手指宴如尘与关山羽,嘲讽道:”你们两个蠢货!还想借人之力帮忙,没想到吧人家根本不吃你这套!我就说吧,仙门早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关山羽侧目望向汪天阳,双手微颤,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头顶。 尽管心中已有预感,但是真当李修齐说出口时,关山羽还是有种脑袋轰了一下的感觉。他马上深呼吸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此时,方才腿前攥紧了的手,突然被人轻轻握住。 关山羽低头,见宴如尘正紧握着自己的手,一双黑眸望着自己。宴如尘见他神色紧张,俯身贴近,轻声询问:“还好吗?” 关关山羽深吸几口气,勉强点头示意无碍,随即转向李修齐,提高音量问道:“李宫主,您与我师父青元子,可是相交多年的故友?” 李修齐心情烦躁,瞥了关山羽一眼,不耐烦地答道:“相交多年,有何疑问?” 关山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曾听闻,您与我师父共同参与过剿灭魔族的战役,多次并肩作战,生死与共,情谊深厚。所以我觉得,您可以看看这个。” 言罢,关山羽转身看向宴如尘,朝他点点头,随即缓缓松开他的手,转身面向众人。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关山羽从背后缓缓取出一个通体漆黑、邪气缭绕的物件。 宴如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关山羽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咽了口唾沫,起身踱步至李修齐面前,双手恭敬地呈上那物件。待李修齐一脸惊愕地接过,他才缓缓开口:“李宫主定识得此物,这便是上回您被带去紫霄灵境问话,需辨认的凶器,正是杀害司长老的元凶。” 李修齐难以置信地审视着手中石锥状的物品,眉头紧锁,抬头疑惑地望向关山羽:“此物怎会在你手中?” 关山羽坦诚相告:“司长老不幸离世后,此凶器被秘密保存在天璇密室。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偷出来的。之所以呈于您面前,也是因为,李宫主您应该听说过,紫霄灵境有一秘术,可以探知魔族踪迹,您也应该知道,我被指定修习过这秘术吧?” 李修齐沉默不语,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关山羽。 关山羽深吸一口气,轻声续道:“因此,此物由谁触碰,谁注入灵力,我皆能探知。李宫主,我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既然我们前来,便意味着您亦非置身事外,同样身处此局。我相信,您一定会想知道是谁把这东西给司长老的吧。” 李修齐依旧未发一言,只是紧紧盯着关山羽。关山羽言罢,缓缓摊开掌心,伸向李修齐,示意他放上来。 李修齐沉默未动,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良久后,终于缓缓而谨慎地伸出自己的手。 关山羽握住李修齐的手后,另一手轻触物件一端,随即闭目凝神,凭借血脉中流淌的秘术潜能,微微调动灵力。 刹那间,一幅场景在李修齐眼前浮现。 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耳边能听见淅沥雨声,泥土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湿漉漉湿润的走廊上,一人匆匆行走,步伐急促,最终停在一扇房门前,猛地推开,对着正伏案工作的司宣清喊道:“司老头,你这东西,我给你拿来了。可没别人知道啊。” “多谢。”司宣清起身,接过物件,两人简短寒暄,那物件便被交接到了司宣清手上。 虽主视角转移到了司宣清身上,但那递物件的人却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李修齐紧盯着那背影,试图从衣着细节辨认其身份,但是半天看不出所以然来,只见那人马上就要走远,李修齐有些沮丧,心想这不过是个无用的线索,谁知正想着,那人居然自己转了回来。 “对了,后天是仙门弟子试炼,你记得提前派弟子到坞子尖维持秩序,别像去年似的又乱成一团。” 言罢,那人再次离去。而此刻,李修齐清晰地看到了那人的面容。 是青元子。 李修齐猛然一惊,迅速甩开关山羽的手,秘术展示随之骤然中断。关山羽因李修齐的大力一甩而失去平衡,踉跄跌倒在地,那凶器也随之滑落一旁。宴如尘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搀扶关山羽,金玉等人也迅速拾起那物件。 李修齐仍心有余悸,手捂胸口,震惊地指着关山羽,手指微微颤抖,怒声道:“你这是何意!你到底什么意思!” 关山羽跌坐在地上,屁股摔得麻了半边,还好宴如尘在身后扶着他,叫他半个身子靠在宴如尘怀里,麻木之感才逐渐消散。他定了定神,回应:“李宫主,杀害司长老的真凶,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吗?若此人胆敢对司长老下手,您觉得,他会轻易放过其他无辜之人吗?” 李修齐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对关山羽怒喝道:“你这小弟子都能窥见这些,难道长老们会视而不见?休要以这些旁门左道来诓骗我!” 关山羽默了片刻,反驳道:“李宫主,您怎么能确定,他们没有看到?” 李修齐闻言一怔,关山羽续道:“有没有可能他们知道,故意不说?从灵境中的其他证据来看,他们各自皆有瑕疵,可相互牵制。正如反仙门人士失踪事件中,三大仙门均有牵涉,因此望水岭弟子失踪一事,长老们不敢贸然捉拿王长老,以免将他逼入绝境,导致他狗急跳墙,将所有秘密公之于众,令众人皆陷入绝境。青长老与王长老,不也同出一辙吗?所以您怎么能确定,其他人没有参与此事呢?” 李修齐闻此言论,不禁愣怔片刻,目光难以置信地锁定在关山羽身上,半晌无言。 宴如尘稳稳地扶着关山羽,目光转向李修齐,语意深长:“李宫主虽孤高清白,但正因未知这些内情,或许已在无意间被他人利用。那汪天阳,正是反修仙后被仙门秘密囚禁之人,虽与您无直接瓜葛,却特意安排在您的牢房羁押数日,这不正是无形中也将您卷入其中了吗?” 李修齐眼眸骤张,转向坐在后方一脸轻蔑的汪天阳,声音低沉而坚定:“此言属实?” 汪天阳轻蔑一笑,发出“嘁”的一声,不耐烦地道:“那灵境里不是都很明显了吗,还问问问。” 李修齐的呼吸开始略显急促,素逸与李素吟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清凡则迅速递上茶水,让他喝口缓缓气。 宴如尘见李修齐心有所动,连忙进一步劝解:“李宫主,您虽一身正气,无惧流言。但如今仙门百家正推选统领,若让那些奸佞之徒得逞,我等弟子虽死不足惜,但玉宸宫的未来又该如何?” 关山羽听罢宴如尘之言,迅速瞥向李素吟。李素吟心领神会,靠近李修齐,附和道:“是啊,爹,如今仙门青檀会都已不再邀请我们,万一他们私下偷偷选出来,那我们怎么办?” 李修齐闻言,怒不可遏,重重地将手中佛珠拍在桌上,厉声道:”当然不行!” 第134章 脱离 喘息稍定,李修齐沉思了李素吟等人的话语,觉得其中不乏深意。 他靠回椅背,指尖轻捻着佛珠,珠粒间发出“嘎吱”的清脆声响。 素逸在一旁暗自观察,见李修齐眼神冷峻,面色阴沉,双唇紧抿,显然怒意已生。于是缓缓上前,捏着自己爹的肩头,帮他松松筋骨,有些难受道:“爹,我们是不主动招惹人,但是人家现在来招惹我们了呀。他们都敢在宗门里售卖那种药,我差点就死在他们手上了….” 李修齐闻言,面色一沉,转头拍了拍儿子的手以示安抚,怒声道:“老子当年也是刀口舔血,死人堆里淌过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欺人太甚!打!不让我们过他们也别想过了!” 素逸连忙轻拍李修齐的背脊,生怕他气坏了身子。李修齐怒喘几息,目光又转向台下仍跌坐的关山羽与宴如尘,质问道:“但你们二人,连自己宗门都能舍弃,我如何相信你们的忠诚?今日过后,怎么确定你们不会回去通风报信?” 李素吟闻言,紧张地瞥了一眼宴如尘,随后轻声呼唤“爹”,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李修齐瞪了女儿一眼,示意她不要插话。 李素吟被父亲的眼神吓得低下头,果然不敢再说。 宴如尘低垂眼眸,望了一眼倚靠在他怀中的关山羽,缓缓言道:“李宫主,你无需信任我们的忠诚。我们只是不愿更多弟子无辜丧命,才揭露此事。待事情解决后,我们亦不会留在仙门。” 李修齐眼睛微眯,看向关山羽道:”他身上有这秘术,你以为他走得了?“ 关山羽心中一凛,暗想果然李修齐对这秘术的禁忌了如指掌,既然连玉宸宫都已知晓,估计天璇他们也是都知道的。关山羽心里莫名沉甸甸的,自嘲一笑,却忽觉肩头一紧。 抬头之际,见宴如尘握紧了他的肩膀,仰头对李修齐认真道:”到时他们都是阶下囚,还有何可畏惧的。况且,这秘术可以被种下,也一定可以被拔除。“ 关山羽闻言,莫名心悸,慌忙别过头去,调整内心的复杂情绪。 李修齐则凝视宴如尘,审视良久,而宴如尘亦毫不退缩,与之对视。片刻后,李修齐忽而一笑:“宴如尘,我对你有印象,听闻你在天璇道宗是得力干将,确实是有主意的。你们今日找我,怕是早就有了计划吧,说说吧,都别在地上坐着了。“ 关山羽闻言,连忙起身,拉着宴如尘便走到座位上坐好,李修齐见状,摇头笑了笑。等众弟子们纷纷又重新落座,宴如尘便将他们的计划缓缓道来。 日头自中天缓缓西移,直至夕阳西下,稀疏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室内交谈声不绝,而室外却是一片异样的宁静,连窗棂上麻雀振翅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门外侍卫静默伫立,守卫着门户;院中丫鬟嬷嬷各司其职,修剪花枝、维护草坪、浇水打扫,各自忙碌。一片祥和宁静之中,突然,一声推门而入的“嘎吱”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和山羽,尽快回宗门吧,不然出来这么久,容易被怀疑,其他的,就是我的事了。” 李修齐的声音自大殿深处响起,随后,他携数位弟子步出,丫鬟与侍卫见状,连忙躬身行礼。宴如尘随李修齐而出,仅淡淡扫视门外众人一眼,便也恭敬回应:“那便劳烦李宫主费心了,若有需要,我们随时待命。” 李修齐微微颔首,道:“好,两日后相见。汪天阳暂且留在我处,按计划行事。” 宴如尘再次行礼,目光掠过汪天阳,随即转向关山羽,轻声道:“走吧。”关山羽亦向李修齐行礼,便与宴如尘相携离去。 李修齐望了望身旁的金玉和谷雨二人,也道:“你们出来这么久,你们师父怕是会担心,为避免打草惊蛇,你们也先行返回吧。” 金玉与谷雨点头应允,未再多言,自正门离去。 还是走在那条熟悉的,通往天璇的街道上。 尽管已与李修齐确认了彼此意图,但关山羽心里的大石头还没有放下,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或肩挑重担匆匆赶路,或驾车运货,或摆摊售货,商贾行人络绎不绝,喧嚣纷扰,和他的心情一般。 宴如尘看关山羽一直抿着嘴,笑了一下,主动问道:“在想什么?” 关山羽还没回过神作答。而一侧店铺内,一位身着围裙的老板娘恰好端出一盆水欲倾倒,边走出边高声提醒:“小心哟!”但宴如尘此刻正分心凝视着关山羽,未曾留意那声警示。 关山羽眼疾手快先行发现,一把将宴如尘拉近自己。 两人瞬间拉近了距离,宴如尘猝不及防,心中惊疑未定,只见自己已紧贴关山羽,尚未来得及思索缘由,身后便传来“哗啦”一声水响。 水已倾泻于地,关山羽随即松开宴如尘,背负双手,继续前行。宴如尘都不用回头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泼水的老板娘,随后追上关山羽并排走在他身旁,侧过头去看关山羽脸上忧愁的表情。 关山羽察觉到宴如尘的目光,直言不讳:“如尘,你说,李宫主会不会反水?真的敢去挑战三大仙门,不会把我们拱出来吗?” 宴如尘微愣,反问道:“你就是在担心这个吗?” 关山羽转头看向他,略带嗔怪:“不然,我还能担心什么…” 宴如尘闻言,侧头一笑。关山羽好奇地注视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宴如尘转过头,笑意盈盈的看他,道:“你都把关键之处和他说了,他再傻,也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关山羽微微瞪大眼睛,望着他:“你是说,推选仙门百家统领之事?” 宴如尘点头:“唯有触及核心利益,方能打动他。既然有人甘愿冒险以求独占鳌头,而今如此顺理成章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又怎会轻易放过?” 关山羽笑了一下,道:”可我怎么,还是有点莫名心慌。“ 宴如尘轻轻摇头,嘴角含笑,说道:“你这是关心则乱,毕竟此事非同小可,紧张也在情理之中。”言罢,他指向街边一处售卖小玩意的摊位,”那个风车很漂亮,要不要给你买一个玩玩?“ 关山羽斜睨他一眼,差点想伸手推他,故作生气道:”我又不是小孩,不玩。“ 宴如尘行至他身前,微微俯身,笑道:”不是小孩就不能玩了?“ 关山羽驻足,瞪了他一眼:”我不紧张了,别逗我了。你还要不要牵马了?“ 宴如尘”哦“了一声,这才笑着侧过了身子,走进宗门在山下的驿馆里,与内中人打过招呼后,牵出一匹黑马。关山羽朝他身后望去,问道:”我的马呢?“ 宴如尘望向他,缓缓开口:”你都不会骑马,要两匹做什么?” 关山羽一怔,片刻后小声道:“也是,那我还是和你共骑一匹?” 宴如尘点头,理所应当笑道:“那你还想和谁一起骑啊?这地方可就只有我。”说罢,他靠近黑马,微微侧身,做出“请”的手势,道,“请吧。” 关山羽连忙摇头,宴如尘面露疑惑,笑容微凝,关山羽解释道:”我要坐你后面,每次坐前面看马在坡上一上一下的爬坡太刺激了,我有点怕。” 宴如尘一怔,随即“噗”的一下笑出声,点头道:“行。” 蜿蜒的山路上,雾气轻拂,只见两个少年共骑一匹健壮的马儿,悠然行进。 夕阳的最后几丝余光透过树梢,斑驳地照在他们脸庞上。前座的少年紧握缰绳,目视前方;后座的少年则轻轻搭着前者的肩头,看着一旁开败了的山花残根发呆。 马蹄声清脆,在幽静的山谷中回响,扬起一阵阵尘土。关山羽收回视线,望了望身前的宴如尘,心道这两日也是稀奇,也许是他因为接受了自己早晚都是死的结果,也或许是和宴如尘协作这么久关系确实亲近了不少,两人现在聊天,都可以互相开玩笑了。 还真是奇妙。 但是比起这个,关山羽现在却在担心另一件事,他悄然侧身,目光聚焦于宴如尘的侧颜之上。望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脸颊上曾不慎被弟子推搡留下的划痕。 虽经数日调养与药膏敷治已大为好转,但仍留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反观宴如尘,明明刀里来火里去的,皮肤怎么这么好… “山羽,你这个坐姿有点危险,要不等会儿到了宗门,我再给你慢慢看?” 猝不及防的声音从面前响起。关山羽忙干咳一声,转过头去,想起方才想问宴如尘话,谁知道看到他的脸就分神了。关山羽定了定神,才道:“如尘,我有个事想问你。” “嗯。“宴如尘轻声回了一句,目光仍然看着前方。 关山羽见状,道:”待此事尘埃落定,你真要离开仙门吗?“ 宴如尘闻言,手中缰绳微紧,身下骏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不满地嘶鸣一声。宴如尘轻抚马头以示安抚,随后缓缓转向关山羽,问道:“你这一路,都是在担心这个吗?“ 关山羽点点头,道:”你这么厉害,不在仙门继续修炼,多可惜呀。” 毕竟,这浩瀚世界,诸多仙门,芸芸众生,都是关山羽为宴如尘所构想创造的,所有人都是围绕着他而存在。关山羽给宴如尘无上法力,无数佳人,忠诚部众,以及光辉璀璨的未来。 然而,难道就是因为关山羽没能挽回剧情偏移,所以这些东西,最后都不属于宴如尘了吗? 那宴如尘原先吃的那些苦算什么? 第135章 画中之人 关山羽曾经为了使剧情更加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同时让宴如尘这一角色的人设更加鲜明立体、深入人心,特意为其增添了许多苦难设定。 从小被抛弃,被青楼女倌收养。老鸨并不善待他,整日打骂是家常便饭,小小年纪便要在青楼打杂,传菜,清洁,跑腿什么都要做,不然便会被无情的赶出门去。 但阴暗的日子里总有些微光。女倌人们很疼爱这个流离失所的孩子,尽管每日被老鸨要求接客陪酒,甚至赚来的银子都被克扣,但是女倌人们仍是会尽力给宴如尘准备一些惊喜。 有时是一个竹编的蚂蚱,有时是厨房剩下没卖完的猪头肉,有时是客人赏赐的水果糖。这些不算很华丽,甚至得到门槛很低的东西,拼拼凑凑构成了宴如尘的童年。 但是后来青楼被大火毁去,养娘们虽侥幸脱险,却是一群身陷贱籍的弱女子,携一稚童,无财无依,流离失所,出门也是被人欺凌,被路边的泼皮无赖调戏是常事,最后只能带着宴如尘即远离了凤萍村。 但这段逃亡时间很短暂,因为在一个冷漠无情的大雪天,宴如尘要饭回来后,发现原先早上还在和他温和说话的养娘们,已经冻死,饿死在雪地里。 而只有她们死后,宴如尘才发现,逃亡的日子里她们根本没有吃东西,她们只是紧握些许稻草以填腹,而他讨得的馒头,被她们整整齐齐的用衣服包好,藏在身下。 此前还有养娘可以陪他一起要饭,一起说话,日子虽苦,但并不孤单。但她们死后,宴如尘被迫独自行走于世。 偶尔会遇到一些心软的妇人赏他一碗饭吃,但是更多的时候,只有冷眼旁观,冷嘲热讽,甚至遇见人牙子拐卖他。 十一岁的宴如尘觉得自己一定会死。于是他穿城越村,跋山涉水,重新往凤萍村的方向走去,不是为了报仇,只是想死的时候,离家乡近一点。 而在这之前,宴如尘也有梦想。他想要好好赚钱,为养娘们赎身,同她们一起生活,若是运气再好一些,他能娶一个妻子,再有一头牛可以替他耕地。 但后来,没有父母,没有居所,没有朋友,再也没有人关心他死活的世界里,唯一所剩无几的尊严和希冀,也在乞讨与与犬争食的屈辱中烟消云散。 按照关山羽来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宴如尘是经历过这些的。 他好不容易熬到了仙门开放招生的那一天,跟着村里的孩子们,踏上了来追求拜入仙门的机会,命运女神,终于在他被选入天旋道宗的那一天,开始朝他微笑。 可是他却打算脱离仙门,不再修仙。 那他之前受的这么多苦,算什么呢? 他若是不修仙,不在宗门效力,他又能去哪里呢? 关山羽深吸一气,目光久久定格在宴如尘的脸庞上,未曾移开分毫。宴如尘闻言,似有一丝怔忡,旋即侧首,迎上关山羽那双充满忧虑的眼眸,轻声问道:”你一直在担心这个?” 关山羽点头,没有遮掩,回道:”嗯。你真的要放弃修仙吗?” 宴如尘沉默片刻,再次侧首,对关山羽笑了一下,才缓缓解释:“只是不在仙门效力,不代表就此止步了。修炼的地方很多,说不定我能另辟蹊径,自成一家也不一定?” “真的吗?”关山羽望着他,认真的问。 见关山羽如此挂怀,宴如尘笑得更甚:“当然,都努力这么久了,怎么可以轻言放弃。”言罢,见关山羽面上犹有疑虑,宴如尘便以玩笑口吻转移话题,“倒是山羽你,此前怎么会轻易的想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关山羽眼眸微闪,轻笑一声,亦侧过头去,未直接回应:“你和我不一样,你未来的路,还很长,而且路的尽头,特别美好。” 宴如尘闻言又勾起唇笑,问道:“很长?有多长啊?” 关山羽望向远方,那轮明月正缓缓自山巅升起,轻声答道:“比我的长。” 宴如尘神色微滞,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关山羽的意思,正欲回头去看他,谁知黑夜前方有一声喊声响起:“是山羽和如尘吗?” 两人循声望去,竟已不知不觉间抵达天璇门前。夜色中,一青一紫两道身影前后走出,宴如尘与关山羽一眼便认出是青元子长老与秋水剑姬,连忙下马,趋步上前行礼:“拜见两位长老。” “免礼免礼。”青元子向他们轻轻摆手,目光随即落在宴如尘身后,注意到关山羽那双泛红的眼眸与鼻尖。问道,“怎么了这孩子,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宴如尘闻言转身,这才注意到关山羽脸上的异常,随即蹙起眉头。但关山羽已经立刻回答道:“禀告师父,天凉,被冻的。” 青元子抬头望向皎洁的月色,颔首道:”十月底了,是有些凉了,那你们快别杵着了,赶紧回去休息。” 关山羽连忙道谢,点头应允。秋水剑姬见状,佯装嗔怪道:\"这几日定是没少外出闲逛,去了玉宸又往紫霄,是不是要把那里的弟子都探望个遍啊?\" 关山羽与宴如尘闻言,心中一凛,迅速在脑海中盘算着如何应对。这时,青元子拍了拍秋水剑姬的肩头,为他们解围:\"不过是去看看并肩作战的伙伴,有何不妥?况且也就晚了两日未归。\" 秋水剑姬道:”这不是世道乱怕他们出去乱跑出事吗?不说了走了走了,袁老头还等着呢。“ 宴如尘闻言,立刻问道:”两位长老,是要去哪里。“ 秋水剑姬一边拉着青元子向外走去,一边答道:\"去紫霄,反正都是一堆破事。\"青元子被拉着走出数步,忽又想起什么,回头高声叮嘱:\"夜里凉,记得换上厚被子。\" “又不是小孩子了,啰嗦。“秋水剑姬拍了一下青元子的胳膊。不一会儿,山道上便再也不见他们的身影。 关山羽在原地怔立良久,直至宴如尘的呼他才将他拉回现实。他低头跟随着宴如尘步入宗门,行至半途,却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问道:”如尘,你能不能,陪我去趟青长老的房间?“ 此时,夕阳已半隐于山峦之后,天边犹存一抹余晖,并未让整个世界陷入昏暗,山间仍萦绕着一抹绚烂的红霞,如同火烧云般壮丽。 夕阳的余晖洒在关山羽的脸庞,映照得他面色绯红,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担忧的光芒,紧紧盯着宴如尘。 宴如尘轻轻眨眼,微微垂首,未问缘由,便径直点头应允:“好。” “谢谢。”关山羽礼貌地道谢,宴如尘微微一笑,将马匹牵至马厩妥善安置后,便引领关山羽向灵草轩的方向行去。 因近日外头风波不断,众多弟子皆被派遣下山处理要务,以至于此刻天色未晚,山道上却空无一人。 关山羽沉默地低着头,跟在宴如尘身后,行走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如尘,你不问问我去青长老房间做什么吗?” 宴如尘侧首望向他,淡然笑道:“是为了去看看青长老房中那幅与你面貌相似的画像吧?” 关山羽一愣,惊讶地脱口而出:“猜这么准?” 宴如尘嘴角微扬,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继续凝视着前方的道路,回答道:“那次去望水岭时,我曾问你是否想知道青长老为何将你招入宗门,你却坚决不问。但如今时过境迁,你整日居住在灵草轩,总会看到点什么起了疑心的。” 关山羽点了点头,缓缓又小心问道:“如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宴如尘轻轻抿唇,点了点头:“略知一二。” 此时,他们恰好行至灵草轩,停在了青元子房间的门口。关山羽环顾四周,见周围弟子的竹舍皆已熄灯,不禁有些迟疑:“人都不在吗?” 宴如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回答道:“应是如此,天剑阁也是许多弟子不在。走吧,进去看看?” 关山羽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房门,面露犹豫:“就这样直接进去,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宴如尘抿着嘴笑了起来,道:“我带着你,怎么会被人发现。只管大胆进去。” 关山羽心中仍有顾虑,但回头望向宴如尘那带着笑意的眼神,有些安心了许多。 宴如尘说没问题,应当就是没问题了。 于是,关山羽犹豫片刻后,缓缓推开了青元子的房门。 由于已近夜幕,房间显得有些昏暗,关山羽刚迈进两步,便不小心撞到了凳子。他正在考虑是否要点燃火折子照明时,突然,房间内的一排蜡烛全部亮了起来。 关山羽吓了一跳,以为有人回来了,连忙回头查看。只见身后是憋着笑的宴如尘,他刚刚打完响指的手指还未放下,便看到关山羽惊恐地转过身来,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别怕,有我在,你真的不会被发现的。“ 关山羽略带揶揄地瞥了他一眼,小声抱怨道:“那也不用把蜡烛全点上啊,这也太亮了,万一引来别人怎么办?”毕竟他们是偷偷溜进长老房间的。 宴如尘摇了摇头,再次强调道:“真的没人在。” “哦。”关山羽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转过身,走进房间,开始寻找那幅画像。 青元子的房间其实颇为紧凑,与一般长老的卧室无异。入门即见一张堆满卷宗的桌子,桌上与窗台点缀着几抹绿意盎然的植物,桌后矗立着一座高大的书架,同样被卷宗填满。 上次关山羽能窥见那幅画像,是因为书架几层空置,透过镂空的间隙,恰好望见床边悬挂的画像。而此刻,书架又被卷宗重新填满,站在门口已无法得见那画像的踪迹。 不过没关系,这次关山羽可以走进去看。 他绕过书桌,步入房间更深处。房间的另一侧更为宽敞,最里端摆放着青元子的紫檀花木床,窗边则是一盆绽放的雏菊,但关山羽无暇顾及这反季的花开,因为他最主要是想看看,他床边的那面墙上,挂着的画像上的人。 关关山羽缓缓走近,驻足于画像前。 画中之人,一位与关山羽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少年,正置身于一片空旷之地,背后是茫茫无际的树林。那少年脚踏一头倒地的黑熊,面带微笑,浅浅地望向远方,仿佛在与观画之人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视。 整整幅画未留落款,未署姓名,青色的底调赋予其沉静之感,而少年脸上的笑意则为画面增添了几分温暖。尽管五官相似,但关山羽仍能一眼辨出其中的差异。 例如,关山羽觉得自己笑起来比他好看。 想罢,关山羽侧首望向宴如尘。宴如尘正一脸好奇地倚墙歪头,目光紧随着关山羽。与关山羽目光交汇时,他微微一笑,问道:”为何今天,突然想来探究这件事情?“ 第136章 qq农场 关山羽轻吐一口气,缓缓道:“想求个原因。师父他一向仁厚,对弟子从无苛责,待人温和,对我更是很好很包容,我实在是不能想象,他怎么会害司长老,还把这件事情被嫁祸到我头上。” 宴如尘沉默片刻,目光掠过画中之人,淡淡说道:“这人据说曾是青长老挚友,后来却背离仙门,步入凡尘,一去不返。” 关山羽闻言,眼眸微张,追问道:“背离仙门的意思是?” 宴如尘摇摇头,道:“具体不知。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仙门中人多已不识此人,我也是自己之前留心查了一下,就知道这么多。” 关山羽低头,神色迷茫,缓缓开口:“如此说来,青长老因他背叛,我又长的像他,所以迁怒了我?” 宴如尘眼帘低垂,未置可否。关山羽眉头紧锁,再问道:“那他既然因为这个人而讨厌我,为什么之前我被认定无罪的时候,他不执意构陷,让仙门给我定罪,让我死呢?” 宴如尘略作思索,回答道:“青长老身为长老,固然可能因你的面容而心生不喜,但他也知道,你与他那故人终究有别。你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他转移司长老身死的注意力的目的也达成了,就没必要盯紧你不放了。” 关山羽听后,缓缓抬头,又望向那画像,道:“这得多恨啊,才把画像日日挂在床头,好叫自己永远不能忘了吗?” 宴如尘默然以对,只是静静注视着关山羽。关山羽心中既有失落,又觉释然了些。 青元子素日待他极好,所以知道他是凶手时,关山羽一直无法说服自己对他动手,脑中有两个小人打架似的,甚至在玉宸宫和李修齐当中展示那秘术窥视凶手时,他仍然觉得自己是个叛徒。 但这下好了,知道了这些,心里反而淡然多了。 关山羽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看向宴如尘,道:”走吧。” 两人吹灭蜡烛,走出房间。此时外面已是一片漆黑,皓月当空,银辉倾洒。 关山羽低着头,往自己的竹舍走去,路过菜园时,他瞥见远处自己的那块小菜地,心血来潮,想去看看。 宴如尘刚掩上门扉,转身之际,发现关山羽已经半个身子迈进了菜园。他好奇地追了上去,问道:“山羽,你去做什么?” 关山羽闻言回头,朝他挥挥手,道:“我去看看我种的菜。”说罢,他继续前行几步,忽又想起什么,转身对宴如尘道:“你要一起来看看吗?” 宴如尘愣了愣,随即点点头,从路边下到田埂上,踩着关山羽刚才走过的脚印,慢慢往菜园深处走去。关山羽没等他,自己轻车熟路地走到那块地前,蹲下身子就开始查看地里种的东西。 宴如尘对这些植物不太熟悉,他环顾四周,发现每块菜地都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署名和菜地的名字。 他低头看看关山羽的那块牌子,盯着看了一会儿,疑惑地问:“圈圈农场?圈圈是谁?” 关山羽正仔细地检查灵草上有没有长蚜虫,听到宴如尘的询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看着自己那块牌子,说:“这个念qq农场。” “q?”宴如尘皱着眉,歪着头问,“这是……哪个字啊?” 关山羽道:“…我自创的。” “哦。”宴如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再次标牌,随后也在关山羽身旁蹲下,好奇地打量着他眼前的这株形态奇特的灵草,问:“这灵草长势这么好,应该是要天天浇水吧。” 关山羽笑着回答:“不用。我之前和师兄弟们捣鼓出一种肥料,只需浇一次,便能管上一个月,省事儿得很。不过有点副作用,就是长出来的草,没有原来样子好看。但这也无妨,师父常说…” 说到这,关山羽顿了顿,脸色忽地一沉,缓缓道:“师父说,有些东西,虽然样子不好看,但却被褐胚玉,深藏不漏,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强上不知多少...” 可是他以为师父会是表里如一之人,为何他却是后者? 来这个世界时,关山羽一门心思只想靠近自己书中描绘的那些正面人物。就算青元子在原着里和自己有过那么一段,那也是因为原身的关山羽使了些手段,但青元子本质上还是个正直的人。 可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却见识到了许多不可理解的事情。 为何他给予诸多美好愿景创造的宋子夜,实际上却优柔寡断、固执冷漠;那用华丽辞藻堆砌起来的女神司鸿音,实则蛮横高傲,不讲道理;还有那标榜正义的仙门,背地里干的却是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关山羽是明白不错。 他从小有很多次这种体验。 少时父母离婚,各自组建了家庭,于是他便成了多余的那个,彼时他才十二三岁,还需要有人养育,于是父母不能将他丢弃,便将他寄养,关山羽小小年纪便在亲戚家辗转,今天去大伯家,明天去姑妈家,但是结果都一样。 基本上住了两天就又要被送走。 为了能让他们尽可能久的收留自己,关山羽便养成了节俭饮食、易于养活、勤劳家务且乖巧懂事的性格。然而,即便如此,那寄人篱下、颠沛流离的日子还是持续了整整两年。 直到外婆看不下去,才把他接了过去,到村里生活。 但是村里的日子其实并不比在亲戚家好过,他听不懂村里的方言,也不会用灶台烧火,有时连学校老师上课讲的方言也听不懂。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朋友,还会被村里嚼舌根的婶子们背后议论,于是村里的小孩们便也学着在背后喊他孤儿。 但即便是这样,也有人和他做朋友。 只是悲哀的是,才当了一个月的朋友,他就在一次回家的路上发现那个所谓的朋友和那些嘲笑他的小孩们围在一起偷偷议论他。 原来那个孩子和他做朋友只是为了搜集他的信息,好在别的小孩子面前说他坏话。 但那是现实,他不可以控制,不可以改变。但是这个世界里,他不是作者吗? 这不是他笔下的人物吗?为何感觉如此陌生,他似乎根本不了解这些角色一般,还是他写的结局没办法让他们满意,所以在这个失控世界里,他们挣扎着长出了各自的血肉吗? 关山羽盯着面前的灵草看了许久,他有些想不通,甚至于开始怀疑,既然他怎么做都是错的,那此时和宴如尘一起联合告发三大仙门,又会是对的吗? 银色的月光轻柔地洒落在菜园,为每一株灵草披上了一层银纱,星星点点的光芒犹如天界的珍宝遗落凡尘,美不胜收。 星月映在关山羽的眼睛里,宴如尘清楚的看到,关山羽盛满星月的眼眸里,已经聚满了失落。 宴如尘微微侧头,避开了关山羽的视线,轻声道:“人心本就是叵测的。你知道,我小时候遇到过的人牙子,他们都长什么样子吗?” 关山羽一怔,注意力很快被这话吸引去了,他缓缓问:“什么样子的?” 宴如尘轻轻歪头,手指轻轻拂过关山羽刚才细心呵护的那株灵草,回忆道:“都是些长相非常慈祥的爷爷奶奶,笑起来脸上有笑纹,眯着眼睛给你糖吃,安慰你别害怕,说要送你回家。然而,一转弯,你就会被一块黑布蒙住头,再睁开眼时,已经被拐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了,接着你就会发现,自己要么手断了,要么脚断了。” 关山羽略一迟疑,才缓缓重复:“...很慈祥的爷爷奶奶吗?” 宴如尘沉思片刻,又摇了摇头:“也有俊俏的少年,专骗女孩子。” 关山羽抬头望他,撞进宴如尘乌墨般的眸子里,后者还水盈盈的望着他,故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说道:“都长得像山羽一样俊俏,一骗一个准。” 关山羽别过头,语气又冷又硬:“我可不骗女孩子...” 宴如尘闻言,笑意从眼底浮上来,抿了抿嘴唇,强忍住笑意,微微侧头,却突然听到关山羽沉闷的问了一声:“那你被骗过吗?” “嗯?”宴如尘晃了晃神,转头看他,问,“被俊俏少年吗?” 关山羽轻轻咬了咬嘴唇,低声回答:“我是说被人牙子。” 宴如尘侧过头,沉思道:“就一次,不过我逃出来了。”再转头,对上关山羽有些担忧的脸,欠欠的说,“毕竟,我这么聪明,他们怎么能拐的了我,对吧?” 关山羽眼眸一弯,被他逗笑,转过了头不去看他。 宴如尘又偏过头,仔细打量关山羽脸上的表情,看出他心情稍好了许多,这才转过身,重新凝视着眼前这片由关山羽精心培育过,但灵草却长得参差不齐、画风略显潦草的菜地。 两人又晒了一会儿月光。关山羽重新调整好了心情,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于是,关山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宴如尘见状也随之起身,见关山羽抬头望向皎洁的月光,轻声说道:“回去吧。” 宴如尘应声“嗯”后,两人一前一后向菜园外行去。 关山羽走在前面,低声叮嘱:“你们这两日要去布置准备,但是我不可胡乱走动,万一到时候被长老们发现行踪妨碍你们就不好了。不过要是有我能力之内能帮的事情,随时叫我就行。” 宴如尘点头回应:“好,届时我安排任务,可不会客气。” 关山羽轻笑一声,抬头已至竹舍前,转身欲与宴如尘道别,却发现他并未止步,反而跟了过来。望向他身后那条通往天剑阁的反向道路,关山羽心生疑惑,轻声问:“怎么了?” 宴如尘立于关山羽面前,解释道:“宗门弟子多在外忙碌,我们却避开众人返回,且在总门前偶遇长老。虽然当着我们的面他们没说什么,但我想他们可能私下仍有顾虑,晚上不知道会不会返回宗门来探查情况。所以我想,我和你待一块,万一出事有个照应。” 关山羽略作思索,觉得有理,但随即又迟疑道:”不过我房间就一张床,你介意我在旁边打地铺吗?“ 第137章 抱饼 宴如尘被逗笑,望着他说:“要打地铺也该是我打,你安心睡,我正好晚上想些事情。” 关山羽闻言点点头,领着他走向自己的房间。转动房门钥匙时,他略带顾虑地提醒:“我睡觉不太安稳,要是吵到你了,别介意啊。“ 特别不安稳?宴如尘偏头看他,以他前几次和关山羽一同过夜的经历,这个问题他倒是深有体会,不过再不安稳其实也就仅限于睡觉爱乱动,这点倒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宴如尘回道:”只要不把屋顶掀了,都是小问题。“ 关山羽闻言一笑:“那肯定不会。” 推开门,一股淡淡花香扑鼻而来。关山羽招呼宴如尘随意后,便径直走向窗台,宴如尘望去,只见窗台上金银花盛开。关山羽上去检查了那花朵的情况后,便拿起窗台边的一个小水壶给它小心的浇着水。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专注的背影,收回目光,关好房门并锁上,转而打量起房间来。 尽管此前曾来过,但那次是为了探病,匆匆交谈后便离去,并未留意房间布局。但这次,宴如尘认真打量了起来。 室内空间紧凑,家具简约而实用,寥寥数件——两张凳子、一张小床、一柜、一桌、一书架,巧妙布局,既节省空间又功能完备。 桌上卷宗、架上书籍均排列得整整齐齐,床脚叠放着淡竹印花被褥,一切井然有序,纤尘不染。 数日未归,室内依旧清新无异味,入门即闻花香,足见主人打理之精心。 关山羽迅速浇完花,便立刻转身安顿宴如尘,他连忙擦了擦凳子,置于宴如尘面前请他落座,又转身从柜中取出新被褥欲打地铺。宴如尘见状连忙制止,表示自己今晚仅打算小憩,无需安寝。 关山羽一听更不同意,考虑到宴如尘近日奔波劳碌,几番推让后,宴如尘只得用“我坐着睡反而更精神”的胡诌为由,终于说服了关山羽。 因为关山羽觉得,宴如尘从小风餐露宿四处流浪,确实没有好床能睡,可能坐着睡真的是他的个人习惯。 于是,在确定宴如尘确实不需卧床后,关山羽给宴如尘拿了一块薄毯盖着,便脱了鞋爬上床准备就寝。 而宴如尘毫无睡意,他望向窗台上繁茂的金银花,问道:”这花,是青长老要你们养的吗?“ 关山羽闭目轻摇,简短回答:“不是。那花是我们几个弟子下山时路边看到的,就移栽回来了。回来又发现没有花盆,我们几个就用竹子自制了几个。” 宴如尘有些疑惑的看他,问:”灵草轩有这么多花盆,为何自己做?“ 然而,等了许久,却未见回应。宴如尘在黑暗中凝视了关山羽许久,终于缓缓起身,走近他,俯下身子,只看到关山羽那张恬静安详的脸上,轻声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这么快就睡着了? 宴如尘有些好笑的起身,看着眼前这人惊人的入睡速度,想起方才他还打算把床让出来,但估计其实自己早就累到不行了,不然能怎么一沾枕头就睡着。 宴如尘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便打算出门,谁知自己这身子刚一动,关山羽正好蹬了一下被子,宴如尘余光瞥见,他似乎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宴如尘俯身看去,此时的关山羽蜷在被子里,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轻轻掀开他的被子,发现他怀里真的抱着什么。 宴如尘微微眯起眼,进一步掀开被子,发现他怀里有一个包袱。 包袱一角未裹紧,里头的东西在月光下隐约可见。宴如尘目光一瞥,便认出了那是何物。 香麻饼。 满满当当的香麻饼。 之前在望水岭,关山羽一直抱着啃的那种。 宴如尘皱了皱眉,心道这人睡觉,怎么还抱着饼睡。但是盯着关山羽这蜷缩护食的睡觉姿势看了许久,他突然笑了笑,明白过来。 又盯着关山羽的睡颜看了许久,宴如尘这才重新帮他掩好了被子,确认关山羽的被子四角都被塞得紧紧密不透风后,宴如尘才盯着关山羽的脸,小声道:”这东西硬邦邦的,以后少吃。“ 说罢,他朝着关山羽又浅浅笑了一下,随即转身,悄然掩上门扉,踏着月色离去。 月光穿林打叶,斑驳陆离地映照在石阶上,宛如点点银辉,为这幽静山路披上一层神秘而柔和的面纱。宴如尘甫离灵草轩,沿阶而行,未几,数树之后,几个黑影悄然现身。 ”如尘,你让我们戊时在这里等你,你怎么还陪那小子又是逛园子又是去他房间参观的,现在都快亥时了。“ 说话之人正是胡起,其后跟随着几位天剑阁弟子,皆是面露不解,问:”是啊,你在菜园子玩了半天,我们一直在旁边看着呢。这可是你第一次不守时啊。还是,那园子里也有古怪?“ 宴如尘蹙眉,道:”别整天那小子,人家有名有姓,下次不许这么叫。“ 胡起等人相视而笑,打趣道:”那之前不是你自己先喊的吗?怎么,现在又不让喊了,那我们下次喊名字,你是不是又要我们改。你也太霸道了吧。“ 宴如尘笑而不语,玩笑般言道:”说不准,以后让你们管他叫大哥也不一定。“ ”还大哥呢。“胡起笑出声,周遭伙伴亦是笑声连连。他随即正色道,”你今天心情很好啊,还有空开玩笑呢。这火都烧到眉毛了,说正事吧,急死我了。“ 宴如尘回望竹舍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边走边说。” 山道上,几位白衣少年与一名黑衣领队缓步前行,踏入浓密树荫,月光隐匿,他们也随之消失于视线。深入林间,宴如尘才驻足,转向众人道:“事情就是这样。两日后,云泽之境,李宫主会牵头,公开他们的罪行。“ 一弟子闻言,愤慨跺脚,咬牙切齿:“费尽心机入门,竟是为虎作伥,可耻!趁早端了吧。“ 胡起面露疑惑,向宴如尘发问:“李宫主指的是李修齐?他主导,那功劳岂不全归他?你呢?要不是你当时在紫霄的那山路上把我们悄悄拦下来,我们还真的傻傻去北方送命。这些可都是你历尽艰险查明的,你不会真要隐身幕后吧?“ 宴如尘侧目,反问:“北方之事可有泄露?” 胡起摆手:”自然没有,就一个金云澈跟着,但他根本没把人认全,这人多了少了根本不知道,只管穿着白鹤纹的弟子没少就行。不对,这个是重点吗!问你呢,你真的要舍弃这些,功劳拱手让人吗?“ 宴如尘微微摇头,含笑反问:“让人?我为什么要让?“ 夜色如墨,山道蜿蜒。皎洁的月光穿透树梢,轻轻洒落在几个少年的肩头。 胡起望着宴如尘那似笑非笑、漫不经意的神态,惊喜交加地问:“你究竟有何打算?天剑阁内反正是我们基本上都悄悄通过气了,你若有所安排,随时可行动。” 宴如尘微微侧头:“仅天剑阁吗?” 一旁的白衣弟子补充道:“不止,我们还私下通知了各自家主。” “他们反应如何?”宴如尘问。 胡起答:“与你所想一致,他们既气愤又惶恐,但是总归还是害怕更多一点,除了生闷气不敢有所动作。就我爹,第一时间去祠堂求祖宗保佑仙门别害我们,真是气死我了。” 宴如尘轻笑,拍了拍胡起的肩:“所以才需有一强者率先发难,如此,众人见有能人志士并肩作战,方有胆气群策群力,群起声讨。否则,仅凭我等弟子之力,恐怕反遭人诟病为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举。况且...”宴如尘狡黠的望望胡起,道,“万一失败,也不会先拿我们开刀。” 胡起紧皱眉头,见宴如尘从容不迫,反驳道:“证据是你搜集的,人也是我们联络的,失败了肯定都得完蛋。但这万一要是成功,功劳不都是李宫主的,到时候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宴如尘闻言笑了一声,望着胡起有些担忧的脸,缓缓谢道:“胡起,谢谢你。” “谢个屁啊,我的命你都救了这么多次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胡起重重喘了口气,蹙眉道,”你脑子比我好,我跟着你冲就完了。可是你这次部署,我实在看不懂啊!” 宴如尘扫视周围弟子,见他们已恍然大悟,唯独胡起仍一脸茫然,便收回搭肩的手,认真道:“无妨,你只需明白,功劳我要,责任我不担。你们去联络小宗门造势,有记得强调是哪位弟子历尽艰辛找到证据并呈上的吗?” 胡起撇嘴回应:“都按你说的办了。” 宴如尘不再多言,仅补充道:“天璇道宗内,除天剑阁外,琼华顶、灵草轩、玄霜居等也需联络。” 胡起皱眉:“他们?他们连战斗力都没有,和他们还要说啊?” 宴如尘笑道:“自然有用。不只是天璇,紫霄,云祭禅的都要要叫上。李宫主虽然说他会牵头来办,可到时候估计也只是找个大一点的地方,叫上几个名声大的宗门掌门关上上门自娱自乐,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让各宗弟子皆知此事。但需注意留意,那种嘴巴大兜不住话的就不用理会了。” 胡起听完宴如尘一番安排,可还是没和自己明说他的计划到底是怎么样的,虽然还想继续问下去,可他也清楚宴如尘的脾气,真懒得解释的,怎么问都不会和你说。 于是胡起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来,对宴如尘道:“对了,徐风语回来了,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宴如尘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这个废物,在玉宸宫享受了这么久,现在才知道回来。不用管他,他爱待着就给他待着,他爱去哪就让他去哪。” 第138章 听不懂吗 胡起点点头,没再多问。宴如尘又嘱咐几句后,见天色近寅时,胡起等人不便久留,与宴如尘道完别,便匆匆转身从山道上走,往另一个方向下山。 宴如尘仍原地抱臂而立,直至胡起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方收回目光。随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有一个小石子突兀的立在光洁平整的山道上。他凝视片刻,便一脚把那小石子踢下了山。 山道恢复平整,宴如尘满意一笑,转身望向身后一棵参天古树,似乎是在细细打量。那古树年纪非常大,所以枝干生的粗,需得两三名弟子抱臂才可将它抱成一圈,月光倾泻其上,更显古朴寂寥。 然而宴如尘并无心赏景,凝视古树片刻,未见动静,略显不耐:“鸿音,我把你放出来,可不是让你来偷听我说话的。” 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几片落叶不甘地挣脱枝头,打着旋儿飘落,轻轻掠过宴如尘肩头。 宴如尘负手立于山道,身姿挺拔。而那古树被他盯了一阵,又这么一问,终于树后缓缓走出一位紫衫少女,有些迟疑的轻声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来的?” 宴如尘道:“你刚到这我就知道了。” 司鸿音紧握树干,紧盯着他:“你就不怕我听见?” 宴如尘温和一笑,道:“事情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怕被你听到。我们是行正义之事,为你父亲报仇的。” 司鸿音低头轻声道谢,再抬头欲多问时,却见宴如尘罕见的面露难色,正欲开口,宴如尘已抢先说:“不过我们去拜访过宋子夜,他态度暧昧,似助非助。另外,那紫霄藏有魔族医术秘籍一事,只有他知道在哪里,他还曾为袁掌门养护噬魂草,若得他相助,那我们揭露真相的胜算就大很多了。” 司鸿音缓缓抬眼,凝视着宴如尘,他立于山道之上,身姿挺拔,表情温和的注视自己,引人注目却难以让人心安。片刻后,她轻声问道:“你故意让我知道你归来,料定我会寻你,是想让我帮你去找宋子夜吗?” 宴如尘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温和地纠正:“鸿音,这是为了你的父亲,怎能说是我在求你帮忙呢?” 司鸿音闻言恍然,神色略显慌乱,低语:“对,也是,是为了我爹,我得帮他报仇,帮我自己报仇。” 宴如尘点头,见她情绪又要激动,安抚道:“每件事情都会有慢慢解决的办法的,不用太顾虑。不早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还要出门呢。” 司鸿音闻言欲上前,宴如尘却后退一步。这一步却如同根针猛然刺进司鸿音心里,她有些焦急的问:“那如果,此事了结,我们...不,我与你的亲事,还...” “鸿音。”宴如尘打断,声音有些掩上了秋霜的寒气,矫正道,“我们从未定过亲。” 司司鸿音瞪大了双眼,半晌才回过神来。 确实,和她定亲的不是宴如尘,是宋子夜,可是在这之前,她和宴如尘是互相喜欢的啊,若不是出了手帕一事,她早就禀告师父,要她成全自己和宴如尘了。 可是也是手帕事件出现后,她却有些摸不清她与宴如尘是不是真的互相喜欢了,因为宴如尘从容不迫,未加争辩,专注于宗门事务。 只有自己,因为心情过于糟糕在宗门大闹几场后被秋水剑姬关到了后山。 那时候宴如尘在哪里?在为她查案吗?从结果来看,确实如此,他已找到证据,能为她家讨回公道。但她不再确定宴如尘的心意。以往,她哭泣或耍性子,宴如尘总会安慰她,而今日她哭了,宴如尘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山道上看着她。 司鸿音声音颤抖,干涩地问道:“如尘,你还喜欢我吗?” 她紧紧盯着宴如尘,期待着他的回答,但宴如尘并未给出简单的“是”或“否”,而是微微侧头,反问:“鸿音,你认为什么是喜欢?” 司鸿音一下怔住,颤着嘴半晌,才回:“喜欢就是,就是为他着想,想无时无刻不对他好。” 宴如尘闻言微微一笑,又问:“那你觉得,我们这是喜欢吗?” 司鸿音这下是彻底有些怔住,她回答不上来。 她是喜欢宴如尘的,但是无时无刻... 身处仙门,贵为长老之女,曾经,应该是不多的时候...一些为了仙门而说的言辞、所行之事,是需要牺牲宴如尘的利益,这是为了大局与他们的长远未来。 然而,这样的念头却让她自己的立场显得动摇。 司鸿音抬眼望向宴如尘,见宴如尘目光审视,似乎也是在提醒她什么。但司鸿音沉思片刻,仍觉得人本非圣贤,确实无法时刻为心爱之人周全,为大局考虑方为正途。 这是她自幼从仙门长辈那里学到的道理,不会有误。而且,她时常真心实意地帮助宴如尘。 可是望着宴如尘那双审视的眼睛,司鸿音说不出话来,她原本以为宴如尘在意的是她与宋子夜的风言风语,如今却发现他在意的另有其事。 宴如尘眼神冷漠,微微挑眉,轻叹一声:“所以啊,如今这些都不必再纠结。相比之下,拨乱反正、维护正义更为重要不是吗?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又提醒了第二遍。 司鸿音盯着宴如尘,看他又在先行道别,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不甘心是在哪里了。 她对宴如尘无法做到无时不刻的关怀,因为她身为紫薇社的大弟子,肩负着继承掌事之位的重任,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而宴如尘只是一个普通弟子,因入门有幸、得她倾心,他才应是那个能做到全心全意、不离不弃的人。 如果宴如尘都无法做到无时不刻,凭什么...要求自己。 司鸿音见宴如尘与自己擦身而过,又大步将离,焦急地呼喊质问道:“如尘,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你之前种种,是不是在利用我?” 宴如尘顿下脚步,回头看她,突然蓦然失笑,但也只是唇角高高扬起,眼神有些不解:“鸿音,情情爱爱,你真的这么在乎?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被陷害的吗?” 司鸿音红着眼眶,哑声道:“我之前每次问你喜不喜欢我,什么时候和父亲提亲,你却总是含糊其辞。这次,我只求一个明确的答案,难道还要我猜吗?” 宴如尘神情略显淡漠,但还是温和的朝她笑笑,平和道:“一本书读两遍,没有新的结果,总会有新的感悟吧。” 司鸿音猛地一怔,拳头紧握,目光死死地锁着宴如尘。宴如尘温和着续道:“你对我的好,我铭记于心。你与你父亲之事,我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言罢,宴如尘未再停留,转身消逝于夜色之中。 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月光,山道上斑驳的树影也随之消失。司鸿音愣在原地,头顶的光芒被云层逐渐吞噬,如同大幕落下,地面的光亮被一点点吞噬。最终,她的身影也被黑暗所笼罩。 宴如尘匆匆踏过枯枝败叶,返回灵草轩时,发现门口已候着两人。 今日需要接待的客人,格外之多,饶是宴如尘这种精力旺盛每日睡一两个时辰就够的精神少年,多少都觉得有些疲累了。 所幸,来者并非不速之客。 金玉与谷雨远远望见宴如尘归来,便热情地打招呼。待他走近,谷雨喘着气说:“可累坏我们了,为避人耳目,我们先假装回雨霖台,再绕路而来,好一顿折腾啊。” 宴如尘点头致谢:“辛苦二位了。近日天璇弟子多外出,空房甚多,若不嫌弃,可在此歇息一晚。” 金玉闻言连忙摆手,道:“我俩要是事情不办完,心里不踏实呀,哪里睡得着。我们过来拿笏板,拿了我们就走了。” 宴如尘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暗棕木笏板递给她们。谷雨接过,好奇地把玩,却不得要领:“这笏板宗门里只有长老才有,怎么用啊?我看不出名堂。” 宴如尘微笑,拿出自己的笏板:“这是我仿制的,在此解印即可联络,试试能否使用?” 金玉与谷雨分别尝试后,确认无误,点头表示:“可以。”说罢便想转身就走,可金玉想起来一事,忙拉住谷雨,转向宴如尘道:“如尘,我们路经竹林时,无意间听到你与天璇其他弟子的谈话,请勿见怪。我们只听到你说要让其他宗门弟子也知情便离开了。但回来细想,若大宗门弟子私下通气,小宗门是否也应同步?” 宴如尘微微一笑,挑眉道:“不必。大宗门弟子与小宗门弟子不同,前者家世背景通常更优渥,底气更足。但小宗门便不同了,一般人在突然遭受打击的时候,才会因为情绪不稳思路不清而以别人的选择进行跟风,若是提早知道结果,反而畏首畏脚,到时候恐怕不敢声讨三大宗门。” 金玉二人点点头,明白了这个道理。宴如尘见状,道:“既然李宫主决定提前部署反修仙人士替换,你们便顺路监视,以防疏漏。目前我们不必过于操劳。” 二人继续点头,谷雨道:“好,我们过来时顺道去了趟云祭禅,和坤良说了此事了,到时候他会把王长老的笏板换了。届时就等两日后见面。” 宴如尘提醒:“一日,夜晚已经过完了。” 金玉笑着拍了一下谷雨的脑袋,抱歉道:“谷雨她脑子转的慢,见笑了见笑了。”说罢便拉着谷雨往灵草轩外头走去,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回头道,“你和山羽继续好好休息吧,这些小事儿我们来就好。” 说罢,两个姑娘嘻嘻哈哈的跑远了。 宴如尘望着她们两个的背影,愣怔了片刻,随即也笑了笑,摇摇头转身推开了关山羽的房门。 第139章 炒菜 但关山羽醒来时,并没有看到宴如尘。 本以为能睡到日上三竿,谁知自己睁眼时,日出才刚刚洒进来一点光轻拂过窗台边的金银花上,而宴如尘昨晚坐的位置上,除了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薄被,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应该已经出门了吧。 关山羽复又扯被蒙头,准备睡回笼觉。 但不知是不是近来都是这个点起床出门,作息规律,生物钟作祟根本睡不着。关山羽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下,终于还是懊恼的起了床。 他拿起怀里抱了一晚上的爱饼,闻着它的香气叫人一晚上都睡的格外香甜。他小心把爱饼重新包裹,放在床底下的箱中,那里还整整齐齐的堆了两摞。 整理完毕,他才慢慢悠悠的去穿衣洗漱,完毕后忽觉腹中饥饿,想起来自己还得吃早餐。 那他把饼放床底下去干嘛? 关山羽笑了一声,又从床底下掏出一块饼来,倒了杯水,打算去门前晒晒日出,享受一下这难得惬意的时刻。 不过他刚抱着饼端着水开了房门,目光便锁定到自己的菜园里蹲着一个人。 关山羽愣愣的望着自己的菜地,许久才反应过来。 他们灵草轩,莫非是进贼了? 他立刻放下水杯,拿着饼冲向那人,厉声喊道:“喂!说你呢!不许在我们灵草轩偷...如尘?” 话未说完,那人已转身,关山羽正要跨过田埂驱赶,谁知道菜园里一脸疑惑望着自己的人,竟是宴如尘? 关山羽的愤怒神色瞬间凝固,片刻后,他连忙朝宴如尘跑去,惊讶道:“怎么是你啊?你不是说天亮要出去办事吗?你在我地里做什么?” 宴如尘转身,手上沾着泥土,回答道:“事情办完了,早上醒来睡不着,来你菜地里看看,帮你——拔个杂草什么的?” “拔草?”关山羽有些惊异的看他,又看看宴如尘身旁忙活了半天的地,愣怔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宴如尘见关山羽笑得前仰后合,手中还举着个圆乎乎的饼跟着颤动,一脸困惑,但也跟着他笑起来,问:“笑什么?我帮你除草,有这么开心吗?” 关山羽收笑,拭了拭眼角笑出的眼泪,走近宴如尘,在他身旁蹲下,指着地说:“你拔错了,这些被你拔掉的是我种的仙草,留下的才是杂草。哈哈哈哈。” 宴如尘一愣,跟着蹲下,望着关山羽手中的两片叶子。那所谓的仙草生长形态和颜色都毫无特色,十分普通,而所说的杂草却长得有棱有角,冠叶分明,他迟疑道:“是这样的吗?” 关山羽笑着解释:“是啊,这仙草聪明,知道自己长得就像个仙草的样子容易被人拔了下药,所以都往普通了长。你都拔了,还拔了这么多,这可怎么办。”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佯怒的脸庞,抿唇轻问:“若我再种回去,还能活吗?” 关山羽笑出声,差点想把宴如尘推进地里,他嗔道:“这些仙草娇气的很,水浇多点就死,太阳不够也死,行人走动多了也要死。你这么拔了,肯定活不了了,你看,这才多少工夫,叶子都蔫了。” 宴如尘又沉默片刻,才轻声道:“那怎么办?” 关山羽闻言,噗嗤一笑,见宴如尘语速缓慢,语调谨慎,这副模样他从未见过,心中觉得新鲜,便盯着他看了许久。见宴如尘脸色愈发尴尬,心道估计是把他真吓到了,便摆手笑道:“算了,反正都死了,趁没死透,我们去把它们洗一洗炒个菜吃吧,不然浪费了。” 宴如尘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未及反应,关山羽已将他拉起,自己则跳进地里,去拾方才被宴如尘丢到一旁的仙草。 宴如尘见关山羽嘴里叼着个饼,手上忙忙碌碌,看着看着,嘴角越抿越紧,最后直接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他怕他忍不住笑出来。 这边宴如尘正低着头辛苦的忍笑,那边关山羽已迅速拾完仙草。起身抬头,远远往山道上望了一眼,突然愣了一下。 宴如尘正捡到关山羽身旁,见关山羽走着走着忽然不动了,便也起身,看关山羽一脸疑惑的望着远处,好奇问:“怎么了?” 关山羽回过神来,望向宴如尘,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我刚才,好像看到鸿音仙子了。” 宴如尘起身,顺着关山羽的视线望去,并没有看到有人。关山羽似乎也是恍惚了一下,揉了揉眼,再次认真打量山道,先前的身影已消失无踪,他喃喃道:“看错了吗?” 宴如尘在身后轻笑一声,关山羽转身疑惑地看着他。宴如尘轻轻歪头,低声说:“没看错。” 关山羽瞳孔瞬间放大,连忙又转头往山道上看,担忧道:“没看错吗?她不会是来揍我的吧?” 宴如尘抿嘴含笑,轻轻拍了拍关山羽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偷偷放她出来了,有大用处。” 关山羽举起手虚虚的掩着嘴,小声问:“她不是疯了吗?” 宴如尘摇头,继续捡拾地上的仙草,回:“只是气急攻心,并未真疯。” “这样啊…那她刚刚,好像是在瞪我啊,她瞪我干嘛?” 关山羽仍有些恍惚的喃喃。宴如尘听罢,笑着从关山羽还愣在半空的手里接过仙草,故作调侃道:“也许,她是在瞪我。” 关山羽疑惑地抬头,只见宴如尘手中已抱满仙草,朝他努努嘴:“ 你说把它们炒盘菜,还炒吗?” “炒!” 这下来的时间比关山羽想象的要轻松,因为他多半时间都在灵草轩睡觉。 宴如尘也基本上没有离开过天璇,不同于关山羽睡了吃吃了睡,宴如尘经常会去天剑阁、琼华顶等地方,回灵草轩小憩时,若宴如尘不主动给关山羽指派任务,关山羽便自觉充当后勤保障人员,偶尔给宴如尘做做饭,炒炒菜,聊聊天。 但是不同于关山羽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宴如尘几乎是没见过他睡觉,即便偶见,也只是椅上半寐片刻。于是关山羽就此得出结论:这要布置那审理会场,真是劳心劳神。 于是关山羽在做菜、陪聊、睡觉、发呆的闲暇期间,抽空给宴如尘他们求了好几次签。 都是大吉。 好的结果让关山羽睡的更香甜了。但是宴如尘还是基本没空睡觉。 但这不重要,只是两日时间而已,一晃而过。 计划这天,晨光初破,碧空清澈,温暖阳光穿透薄雾,轻洒大地。微风携花草,带来阵阵清新香气。 宴如尘早已外出,而关山羽还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的打着滚逼自己继续睡着。 在昨晚宴如尘就已征询他要不要一起出发,那时关山羽躺在床上,被子盖过头顶只留出一条缝,望着宴如尘询问的眼神,坚定了摇了头。 宴如尘是被关山羽创造出的作为这个世界中心存在的没错,但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物都同样也是关山羽创作的. 那些晦涩枯燥的夜晚,那些刺眼晃神的台灯底下,那些飞舞敲击的键盘和文档里不断增加的字数,一遍遍的为他们修名,一次次的推敲人设,一张张废掉的草稿,堆积了关山羽连载的整整两年。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是怎么样的结果,关山羽都不太想看到。基于这种复杂的情绪,推使着关山羽说出不愿到场的决定。 他决定今日就在灵草轩当一头鸵鸟,等事情了结了...自然有人会和他说结果,不必非让他亲眼看到了。 宴如尘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擦剑,点头应允,今日一早就直接出发了。倒是关山羽,说好的蒙头一睡不醒,谁知道天刚亮不久,他就睁着眼睛再也睡不着了。 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一只蜘蛛,正慢悠悠的结网,网丝一圈一圈的在房梁上荡开,织就一张工整绵密的大网。 关山羽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那蛛网,只见那蜘蛛布网完毕,退守一旁,耐心等待着猎物上钩。 随着一阵清风吹过,金银花的香气吹进了屋子,引来一只胖头胖脑的小飞虫,它寻着花香晃晃悠悠的飞了进来,在屋内徘徊几圈后,果然被房梁上的那张蛛网吸引,好奇的飞过去查看。 但蛛网只是蛛网,没什么特别的,于是它又觉得无趣转头飞走。 谁知转身之际却撞到了什么东西,被牢牢粘住,动弹不得。小飞虫错愕又惊讶的回头,只见身后另一张大网不知何时已布下。然而,无论它如何挣扎,也不能阻止面前那只长着猩红眼睛的蜘蛛缓缓从黑暗中爬出,一口将它吞下。 蛛网之后,隐藏着另一张,你以为避开了眼前的陷阱,殊不知,真正的危机正潜藏于你看不见的背后。 关山羽“嗖”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急匆匆地下床穿鞋。 手心手背都是肉没错,但是他真正担心的好大儿到底是谁,关山羽还是分的清的。 宴如尘傻乎乎的连师门内部的异样都未曾察觉,就这样贸然前往云泽之境与长老对峙,恐怕原意是想借刀杀人,最终却可能反为他人所利用。 李修齐有信誉吗,他心里没底,关山羽和李修齐又不熟。但是宴如尘他还是很熟的,这小子虽然有主角光环,但是,这个世界现在偏移了啊,谁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关山羽匆匆离开竹舍,一路小跑至山下天璇道宗设置的驿站内,花了大价钱(五十文)租雇了一名推云弟子。这些弟子专为伤残不便御剑骑马的仙门弟子服务,关山羽虽然好手好脚,但是他坐在推云弟子的身后完全不虚。 他不会御剑骑马,但他需要快点到云泽之境。 “今天到底什么日子,怎么道上全是人往那边去。我可和你说好了哈,咱们仙门有规定的,不可以在人多的城镇随便飞行,等会儿得绕一下路哈。”推云弟子非常遵守规矩的说。 关山羽闭了一下眼睛,指着他身旁天空上那些“嗖嗖嗖”穿行而过的御剑们,问:“这天上都飞了这么多了,还差我们一个吗?” 推云弟子面无表情说:“可这是规矩。” 关山羽也按规矩的说:“再加十文。” “成交。” 于是,御剑猛然加速,“嗖”地超越了一旁的弟子们。关山羽紧握推云弟子肩头,这才没有掉下剑去。 也许是金钱的力量确实太大,原本慢慢悠悠半死不活的御剑瞬间加快了速度,关山羽被呼呼吹过的晨风迷得睁不开眼,只得低头躲避。然而,这一低头,居然看到脚下已经到了云泽之境。 未及细看地面景致,云泽之境中心钟楼广场便传来洪钟般的喊叫:“到底是谁叫了这么多人来的!” 第140章 不…体面 广场上熙熙攘攘,各路人士纷至沓来,共同朝向钟楼广场迈进。 而钟楼广场有如此命名,皆因广场中心处有一座三四米高楼巍然矗立,红木雕栏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飞檐翘角,似欲展翅高飞。而钟楼楼顶有一处大殿,无遮无挡,未设墙壁,四面透风,在广场上仰视过去,一览无遗。 关山羽俯视路面,各大门派弟子身影频现,有紫霄有天璇,身着统一服饰,远远望去关山羽还辨认出几位熟人引领人群。小门派弟子亦夹杂其中,或结伴而行,或独行其间。 随着推云弟子落地,关山羽结账后混入人群,随人流涌向钟楼。也是在这时,关山羽才注意到人群中平民百姓居多,男女老少,携家带口,络绎不绝。 关山羽侧头疑惑了片刻,没想到李修齐的阵仗搞得这么大,居然叫了这么多人,连非仙门人士都邀请了。 看来还真是,下了死决心了。 但另一边,被关山羽夸赞的主角——李修齐李宫主,正被云祭禅长老揪着衣领咆哮,无处可躲。 “你们太可耻了!叫这么多人过来审判我吗!老子都说了不是我干的了!你们到底讲不讲道理!” 王蜀彦一边掐着李修齐的脖子,一边朝他大喊大叫喷着口水,李修齐被摇得晕头转向,双手死命抓住对方的手腕,急切辩解:“说了几遍了,我只说是叫你们来议事,没说你是望水岭一事的凶手啊,你冷静点行不行!” “你放屁!”王蜀彦怒斥,又是一口唾沫横飞,“帖子上白纸黑字,要在此揭露我策划望水岭弟子失踪之罪!你看啊看啊!我用笏板联系不上你们所有人!你们分明设局陷害,还招来这么多人!给我等着!你们这群混蛋!” 李修齐拼尽全力挣脱了王蜀彦的手,于是两个人毫无形象的在弟子面前摔倒了。 关山羽在广场下看的轻轻楚楚,看着他们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的,心道莫非是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来的路上不是说有仙门大新闻吗?原来是看长老打架?”关山羽身旁有声音传来。 他转头看去,只见身旁是一个穿着麻衣的平头百姓,肩上还背着个吮指的小孩。另一路人望向钟楼,摇头叹道:“啧啧,真是不体面,不过看长老打架也是第一回啊,确实新鲜,这俩人是哪个宗派的呀?” “玉宸宫和...另外那个凶一点的认不出来,紫霄的吗?”又有另一名路人加入讨论。 “好像是天璇的吧,是不是那个姓司的长老。” “不是吧,司长老不是据说已经走火入魔了吗?哪里还能站在这里打架?” “不是走火入魔,听说是叫魔族的给杀咯。” “哎哟,真的假的。” “谁知道啊,你看你看,又有几个穿着长老服制的人来了,这又是那个仙门的?” 路人话音落下,正好落在关山羽的耳朵里。 他的目光本在钟楼顶上寻找宴如尘的身影,却一直没找到,于是便在拥挤的广场中留意其行踪。可是听到有人提醒”又有长老来了”, 关山羽循声望去,只见青元子、袁重霄等人已至钟楼顶。 青元子等人落地后,倒是没有王蜀彦如此情绪激动,瞧见王蜀彦和李修齐打作一团,只是冷漠旁观,偶尔轻咳提醒注意形象。但是后到的岳凌梧就没这好脾气了,他瞧见王蜀彦就来气,不顾秋水剑姬阻拦,快步上前,“邦邦”两拳便将王蜀彦和李修齐分开。 李修齐尚处懵然,岳凌梧的骂声已携唾沫直击王蜀彦面门。 “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都给你让步这么多了,望水岭的事情都没仔细和你算,你倒好却要我们将...那事公之于众?你不想活啦?!你这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知道不!” 金云澈赶忙上前拉住岳凌梧又要落在王蜀彦脸上的拳头,扫过广场下越聚越多的观众,低声急道:“二位冷静些,广场人多眼杂,楼顶又无遮挡,你们的一言一行下面的人可都看的一清二楚呀。” 话音未落,一口唾沫精准地溅在金云澈脸上,金云澈惊恐的抹了一把脸,只见这唾沫居然是王蜀彦所为。金云澈也只是愣了一秒,瞬间怒不可遏,也加入了混战:“混蛋!我早上精心打理的发型啊!” “去你妈的!老子都快被你们搞死了你还有心情梳头,我把你头发扯了叫你以后没的梳!” 王蜀双手攻击岳凌梧的同时,嘴巴也不闲着朝金云澈吐口水。青元子和秋水剑姬见拉出一个打架的结果又扑进去另外两个加入混战的,连忙上去劝阻。 袁重霄则在一旁,面带怒意却仍保持着端庄,询问李修齐:“修齐,若有要事相商,只需弟子传唤即可,何必寄拜帖又召集如此多民众?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 李修齐未及回答,王蜀彦已从地上与岳凌梧的扭打中腾出嘴来,骂道:“还问!你们三家联合写拜帖,说要公开审理我制造望水岭弟子失踪一案,呸!你们这群佛口蛇心,道貌岸然的畜生!” 青元子急忙辩解:“我们何时说要审理?分明是你写拜帖,说要,把那事说出去,叫我们都活不成。我们用笏板联系不上你,便去云祭禅找你,你却已至此,所以我们才赶紧过来的呀!” 李修齐闻言一愣,缓缓道:“我只是召集了各宗门大弟子与你们,说要事相商,并未具体说明何事呀?”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打架的也不打了,吐口水的也收住了嘴,地上几人还维持着纠缠在一起的姿势,却面面相觑。 李修齐望向钟楼广场下越聚越多的人群,望见其中混杂着百姓与小宗门弟子,他猛地一拍脑袋,低声惊呼:“不对!” 袁重霄双目微睁,即刻反应过来,低声对满地的长老道:“都去议事殿!” “且慢!” 正当众长老意识到问题所在,准备撤往钟楼中心的议事殿时,对面城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喝止。 不仅钟楼上的长老听得真切,广场上围观的群众也听得一清二楚,纷纷循声望去,却不见人影。 关山羽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是谁。正当他与众群众一同环顾四周时,身旁有人喊道:“看摘星楼,上面站着个人!” 摘星楼,矗立于钟楼广场东南侧,其形古朴庄重,飞檐翘角直指苍穹。城墙斑驳,石阶蜿蜒而上,台上设观星台,青石铺就,围栏环绕,夜可观繁星点点,昼可眺四方云动。 关山羽顺着群众的视线转身望去,只是远远观望,便认出了此人正是汪天阳。 然而,围观群众并不识他,纷纷侧目疑惑,低声议论其身份。钟楼上,除了李修齐外的几位长老也未认出汪天阳,只是远远瞥见一名陌生男子喝止他们,并未在意,扫了几眼后便继续向议事殿走去。 汪天阳看出他们的不屑和轻视,远远冷笑一声,气沉丹田,再次大声喝止:“你们别想对李宫主不利,你们囚禁我们这么久,他好不容易救我们出来,我今天就要把你们的真面目公之于众,让你们这些佛口蛇心的仙门长老无处遁形!” 广场上的吃瓜群众闻言,又好奇的把头转向钟楼。 长老们面面相觑,疑惑地望着李修齐。而李修齐站在一旁面露难色,对钟楼上的汪天阳喊道:“我确实要为你主持公道,但我们之前说好的,去议事殿坐下商议,不必如此张扬。你快从那星台上下来呀,掉下来你就摔死了啊。” 汪天阳闻言仰头哈哈大笑,回:“李宫主莫怕,他们行伤天害理之事,我们占理。去了议事殿,恐怕你双拳难敌十嘴,不如在此开诚布公,叫百姓们都评评理!” 广场上的诸位百姓纷纷面面相觑,不知这两头隔空喊话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伤天害理”什么“评评理”,难道今天的八卦除了仙门长老们围在一起打架竟还有别的? 倒是关山羽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 李修齐想挫仙门士气,但仍想留有余地,去议事殿不过是想以此作为把柄,将来为己所用。但汪天阳这个愣头青却不这么想,站在摘星楼这宁死不屈的样子,颇有些要为了争求公道死磕到底的模样。 但是不对,怎么会是这样的安排,宴如尘呢? 关山羽他环顾四周,寻找宴如尘的身影,但是钟楼上没有,广场没有,大门口没有,摘星楼也没有,他怎么会不在,这种戏份他怎么不在场? 可早上他明明早早出门了的。 关山羽的右眼皮跳得飞快,隐隐有些不安。但现在除了关山羽的右眼皮外,李修齐的眼皮也没停下,他望向汪天阳,想劝他下来,但是又怕直说被广场上众人听见,打破计划。 正踌躇间,袁重霄在一旁冷冷开口:“修齐,他这话,何意?” 汪天阳应当是听不到这么远的距离之外袁重霄的问话的,可他可能是看口型看明白了,听到袁重霄如此一问,哈哈大笑道:“袁掌门,明知故问,真的这么有意思吗?” 众人目光再次聚焦汪天阳。 他望着广场,对钟楼上的长老们不屑一笑,随后丢下一记重雷:“我来告诉你什么意思!这群高高在上的仙门长老不容反对,设陷阱抓捕我们这些反修仙者。我们这群人,最长的已被囚禁五年,最短的也有四月,你们说,这与他们宣扬的言论自由、淡泊名利,相符吗?” 围观群众愕然,只见汪天阳身后又冒出许多人,或布衣,或囚服,有几人站在了汪天阳身前,朝人群中的某个方向喊“哥哥”、“爹”! 人群中有人闻声仰头辨认,随即有人回应:“是小川啊!是我弟弟啊!” “福子!是福子!爹,我就说福子没死!” ... 一时间,广场上认亲的群众越来越多,被囚禁的人们纷纷跳下摘星台和亲人团聚,诉说着失踪的这些日子的遭遇。 汪天阳站在星台上,不屑地望向愣神的长老们,将一块灵镜置于台上,运转口诀后,袅袅紫烟升起,化作一个硕大的圆盘,悬浮于广场中央。 第141章 偷袭 摘星楼的顶端,有一个硕大的镜面。此地为云泽之境,因地理位置绝佳,可观测珍稀星象北斗,故仙门曾斥巨资联合建造摘星点。 谁知道今天,由自己花了大功夫建造的地方,却成了颠覆仙门一世成就的舞台。 灵镜详尽记录了关山羽等人追查松陂县,解救被仙门秘密囚禁的反修仙人士的过程。 这些反修仙者多为平民,手无寸铁不会任何法术,多数人被关押后基本上都是瘦骨嶙峋,面色憔悴。而这些丢了孩子,丢了兄弟,丢了丈夫的百姓们,见到自己的亲人是如何一步步走进仙门布置的陷阱里被抓捕的,未及影像结束,便已怒不可遏,纷纷声讨起来。 更有火冒三丈地群众已经把这灵境中的另一名当事人,那松陂县县丞从群众们揪了出来。 他也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来吃瓜看戏的,谁知道这把火居然能烧在自己身上。 被推倒在地后,县丞是不敢说话不敢动,只敢偷偷望向钟楼上的仙门老大哥们,祈求他们能说点什么,好叫这群众的怒气不要发在自己身上。 但群众见他畏缩,失去亲人的百姓更是怒火中烧,蜂拥而上胖揍了他。 关山羽拧着眉,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围观,他还在找宴如尘。 钟楼上,长老们已呆愣多时。他们实在没想到李修齐这么有种,居然就这么大肆聚集人群,水灵灵的把这件他们极力隐藏的秘密给抖落出来了。 王蜀彦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对李修齐嗤之以鼻,压抑着怒气问:“你这么大动干戈的,又是骗这个又是骗那个的把我们聚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啊?怎么,把我们扳倒了,你选仙门统领的胜算更大是吧?我就咬死不认,说他们污蔑,你能怎么办?我就偏不叫你如意。” 李修齐此刻的头发也已经乱七八糟,和王蜀彦打架时被他揪得东一缕西一缕,闻言怒道:“说了很多次了,我发的拜帖根本不是这样的,你把火发我头上做什么?难不成这些事情不是你们做的吗?” 秋水剑姬忙打圆场:“罢了,先想办法解决,下面都乱套了。” 李修齐冷笑,看向她,不再掩饰情绪:“什么叫我们?这办法与我有何干?是你们做的好事,自己捅的娄子。” 岳凌梧一听也怒了:“李修齐,你搞清楚,你不是受益者?这个事没有惠及到你吗?你得了便宜卖乖啊你。” 李修齐大喝:“什么惠及,我倒是想说呢,你们干的这些缺德事,差点要了我儿子的命你们还敢这么说!” “我们他妈什么时候要你儿子的命了!”金云澈捂着被打肿的眼睛也骂道,“证据呢?拿出来!” 李修齐彻底火了,骂道:“不就是你们搞得吗?搞的别家的弟子白白枉死,结果你们这些管事的在这里兄友弟恭的,不怕你们弟子冤魂不得安息吗?” 王蜀彦气急败坏,一把推开李修齐。李修齐彻底愤怒,根本不管不顾的把他们的罪行到处说,例如杀害司宣清,嫁祸手下弟子,秘密种植违禁草等等。他说的越多,加入骂战和打架的长老也越多。 广场上的围观群众听得一清二楚,也纷纷加入,整个广场瞬间被污言秽语和吵闹声淹没。 关山羽焦急地四处张望,仍在寻找宴如尘的踪迹。但也就在这时,吵闹声却瞬间停了下来。 关山羽疑惑望去,只见钟楼上还回响着攻击的余音与亮光。 而钟楼另一侧,一个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笔直坠落。 关山羽心头一紧,还未及反应,远处人群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爹!” 是素逸。 关山羽瞬间认出了发声之人。 那跌下钟楼之人,是李修齐? 素逸奋力从人群中挤出,朝李修齐坠落的方向奔去。但那一掌力道过大,李修齐瞬间被击落钟楼,还未等素逸赶到,便已重重摔在地上,吐血不止。 “爹啊,爹啊你没事吧!” 素逸跑到李修齐身边,只见李修齐胸口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还在冒烟,他倒在素逸怀里大口吐血。钟楼上的长老们此刻也惊呆,纷纷指责始作俑者:“老王!你疯了啊!你太冲动了!” 王蜀彦眼冒怒火,双眼通红,骂道:“他都不打算让我们活了,你们还怪我冲动?” “但事情不能这么做啊!” ... 钟楼上骂声连天,玉宸宫弟子原本只是围观,却目睹师父遭暗算,于是纷纷气愤上前,拔刀相助,把原本只是赶来维持秩序的云祭禅弟子砍倒了几个。 云祭禅弟子见状大怒,亦拔刀反击玉宸宫弟子,而混在人群中本就有一些小仙门看这些大仙门早不顺眼,正见他们打起来,纷纷加入,挥刀的,耍剑的,场面一片混乱。 钟楼吵架的长老,底下打架的弟子,广场看戏的观众,摘星楼上细数罪行的汪天阳,一时间,各处忙碌。 关山羽实在没想到,说了一个事项,竟能让场面乱成这样,这群人脾气也太差了,那接下来的几个证据和事情罗列出来,这场子得炸成什么样。 人群熙熙攘攘,但是关山羽没敢轻易上前帮忙。 他立场明确,站在宴如尘一方,可却没有看到宴如尘。 虽说如此,但在听到身旁的吃瓜群众嘴里突然冒出“打死那个姓李的,我早看他不爽了,我也要上去补一脚”时,关山羽立刻朝李修齐方向奔去。 因为他们所查之中,李修齐确实没有什么很明显的过错,不应因揭露真相而丧命。 但是人群实在太多太乱,每个人都像无章无序的苍蝇一般在广场上乱窜,一会儿不是这个人踩到那个人的脚,就是你的胳膊顶到我胸膛。 关山羽费劲的在人群中扒拉,可是费了许久的劲后,连五米都没有走出。 就在这时,却看到那钟楼底下,一名云祭禅弟子挥起一剑朝李修齐砍去,千钧一发之际,清凡不知从哪里又闪现出来英勇挡刀。 关山羽的惊叫还没出口,素逸已经代他喊了出来。 素逸一抬头,便看到除了怀里吐血的父亲倒地不起后,身旁的清凡也不知为何中刀,怀里瞬间倒了两个重伤之人。 关山羽觉得必须要想想办法了,他奋力在人群中伸出一只手,试图扒开一条路。不料,他伸出去的手,还真的被人握住了。 不对啊,他是要扒开人群,并没有要和人握手。 可是头一抬起,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张放大的帅脸,关山羽只是与他对视片刻,心就安定了。 终于找到宴如尘了。 宴如尘拉过关山羽的手带向自己,另一只手拖着他的腰,几个轻松移步,瞬间踏过一个个头顶越过人群,将关山羽稳稳放在一片空地上。才转向他,轻声问:“不是说不来?” 关山羽咳嗽一声,觉得此时不是闲聊的时候,朝宴如尘努努嘴,向他示意身后混乱的人群。宴如尘心领神会,轻笑一声,轻声交代:“等我一下。” 随即松开关山羽,拔出清梦剑,冲向人群。 关山羽眼睁睁看着宴如尘几剑挥退围困住玉宸宫弟子的人群,驱散闲杂人等后,对着众人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现场众人多不识宴如尘,但他一喝之下,嘈杂人群竟真的都安静了下来,连钟楼上还在互骂的长老们都纷纷侧头观察来人是谁。 关山羽觉得宴如尘相当霸气,就是主角的那种王霸之气。 宴如尘见众人安静,但面上情绪依旧焦躁,他长叹一声,仰头向钟楼众长老喊道:“诸位前辈,不要再错上加错了!”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仰望钟楼。王蜀彦对宴如尘喝道:“你不是天璇那小子吗?你到底站哪边?闪开闪开!” 宴如尘面露忧虑,劝道:“王长老,请命人停手,李宫主已经被您打伤了,事情若是再闹下去,可能对您也不利呀。” 王蜀彦呸了一口,青元子在一旁想捂住他的嘴都捂不住,只听王蜀彦骂道:“对老子有什么不利,老子现在都被百家针对了,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不利的。” 宴如尘仍耐心劝解:“既敢请各位前辈至此,必已查出端倪…只是…何不坐下来好好商议,何必闹成这样...” 宴如尘欲言又止,倒是叫王蜀彦更生气了,王蜀彦本就脾气暴躁,见不得晚辈说教,于是撸起袖子又开骂,宴如尘紧皱着眉头,蹲在李修齐边上在没有说话。 但是关山羽觉得不对。 这情节接下来,应该是有人要“抛砖引玉”了。 果不其然,在王蜀彦带着各种方言骂了几通后,人群中突然有人突兀的开口打断道:“这位小兄弟似乎是知道什么内情啊,不然干嘛一直劝解,是不是怕说出来对仙门不利呀?” 此言一出,便有人接道:“是啊,这小兄弟话里话外都是知情人啊。喂,小兄弟,你别怕啊,知道什么说出来,我们这么多人呢,他们要是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们肯定站你这边呀。” “就是啊,他们还打人呢,没见过素质这么差的仙门。哎哟,吓死人了。” 群众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开始攻击起仙门来。 起初仅王蜀彦与众人互呛,其他长老尚试图劝和,但骂声声越来越难听,终于岳凌梧和秋水剑姬也没忍住破防了,指着人群骂道:“说什么你们!谁素质差,无凭无据你凭什么信他们。” “就是。你们听风就是雨吗?我们仙门从来都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群众一听他们反驳,骂的更凶了,其中嗓门最大的一位朝钟楼上质问:“那你们抓捕反动修仙的弟子,难道不是伤天害理吗?” 秋水剑姬一时语塞,岳凌梧迅速回应:“我们为民除害,他们却私下抹黑造谣我们,劝解不听警告不听,还聚众闹事我们才把他们抓起来的。而且我们也没对他们做什么,就是把他们关着好吃好喝养着感化他们,他们不反动了我们就放了啊,你问问他们是不是!这算什么大事吗?朝廷不也是这么抓人的吗?” “我呸!人家是朝廷,你们是吗,你这叫滥用私刑!”那位大嗓门骂道,随即指向宴如尘,”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众人情绪高涨,齐呼:”说出来说出来!“ 青元子也堵不住王蜀彦的嘴,只听他也附和:”说啊,我倒要听听你说什么出来!“ 宴如尘为难的扫了一圈众人,低声道:”说了就全完了啊。“ 这声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听见,但是人群突然又躁动起来,你推我搡,似有攻上钟楼之势。 这推搡的人群很快挤到了宴如尘面前,他为了护住李修齐他们,便挡在人群面前,但是人群实在太多,避之不及之下,宴如尘也被撞了个踉跄。 此刻,关山羽清楚的看到,宴如尘腰间别着的灵镜掉落在地。 而后清楚的看到,有个人在人群熙攘中捡到了这块灵境,查看一番后,兴奋的跑向了摘星台。 于是在片刻后,摘星台上又升起一股紫烟,随即不同的影像开始投射到广场中央。 第142章 一肚子坏水 这是关山羽第一次,要如此辛苦的压制嘴角的笑意。 此刻,那不知被谁拾得的,宴如尘不知是不是无意丢掉的灵镜,正在摘星楼上兢兢业业的播放着这段日子以来他们搜集的所有记录。 每展示一项证据,钟楼上的长老脸色就黑了一分,播放到最后,钟楼上的长老们脸色只剩下个锅底,连叫吩咐弟子制止都忘了。 广场上的众人看的起劲,每至一处关键,便集体倒吸冷气,议论与叹息声此起彼伏。 关山羽还站在原地没动,素逸抱着李修齐和清凡嚎啕大哭,李素吟也提着裙摆,踩着花盆底,边哭边从远处赶来。而关山羽的目光,始终落在宴如尘身上。 宴如尘还半蹲在李修齐身边,目光有些痛心和震惊的望着那摘星楼的方向,但痛心归痛心,宴如尘并没有要站起来制止的样子。关山羽望着他的后脑勺,嘴角实在没忍住勾起了半边。 宴如尘啊宴如尘,果然是他笔下创作的人物。怎么可能真会是个笨蛋。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借刀杀人”。 关山羽垂眸凝着他,眼中笑意越聚越多。或许是被这灼热的视线所察,本来还紧紧盯着摘星楼的宴如尘,蓦然转身回头,望了望关山羽,隔着嘈杂的人群,两双眼睛赤恍恍的撞在一起。 关山羽眸光微动,注视着他,下一秒,两人默契的互相浅浅一笑。 “你们太卑鄙了!自己做了这些缺德事,居然想要嫁祸到我头上!” 突兀的喊叫打断了关山羽与宴如尘对视。 关山羽抬头望向钟楼,只见王蜀彦情绪激动地掐住袁崇霄的脖子,怒吼道:“我就知道你们三家早看我不顺眼了,自己做了这种龌龊事居然算到我头上,你赔我云祭禅十二位弟子的性命啊!” 一旁站着许久的虞久释本就震惊不已,见师父飞扑上前推倒了紫霄掌门,他也气愤的冲上前去一脚踢翻了袁崇霄身后的紫霄弟子,边打边骂愣在一旁的于坤良:“你他妈的我就知道你是叛徒,居然和外宗门联合起来嫁祸给我们!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于坤良回过神来,双眼通红地瞪着虞久释,大喊:“我他妈没有!”说完也大跑几步上前,和紫霄灵境的弟子们扭打在了一起。 一旁天璇的几位长老见状,本想上前劝阻,但想到袁崇霄竟敢在宗门秘密养殖噬魂草,还搞出望水岭弟子失踪这种事情来,便没再上前。 青元子注意到广场上还有许多愤怒的旁观者,他提醒身旁的岳凌梧等人:“快去拉开他们,再这样下去难以收场。” 可是他边说边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无人跟上。他疑惑地回头望向岳凌梧等人:“怎么了?快来帮忙呀?” 金云澈倒是先开口了,眼神复杂地望着青元子:“元子,老司的事,是你做的?” 青元子一愣,急忙解释:“当然不是我!” 岳凌梧怒道:“那你解释下,这灵镜中的内容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摘星台上的灵境已播放至第三遍,各中细节毫无遗漏的被众人仔仔细细看在眼里。青元子回望广场上激愤的人群和倒地不起的李修齐,特意提高了声音,解释:“此物确是我交予老司的,可是这东西是他自己先得了存在禁室里,说是魔族的废铁,托我顺路携带而已,这个事情不是出事时和你们解释过了吗?我承认帮忙传递,可我没有杀他啊!” 岳凌梧音量提升,质问道:“那是因为之前关山羽的嫌疑更大,且你雨夜与我们同在坞子尖,无作案时间,所以我们才没有怀疑你的!现在证据确凿,你让我们怎么信!” 青元子情绪也略显激动:“我为何要杀他?照此逻辑,云澈那日闭关未去坞子尖,那他是不是也有嫌疑!” 金云澈见青元子居然朝自己甩锅,怒拍桌子骂道:“你神经病啊!我什么武力水平老司什么水平,我杀他?他不杀我就不错了!你是疯了吧开始乱咬!” “够了!”秋水剑姬打断道,“这么多人看着,吵成这样成何体统?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金云澈怒视秋水剑姬,不顾一切地质问:“还什么身份,倒是还没说你呢?鸿音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啊,你居然也能对她下手?我倒还没问你你究竟是个什么心肠呢!” 秋水剑姬一听气急,猛地拍桌而起,桌子瞬间四分五裂,她瞪红了眼怒骂道:“我害她?我照顾鸿音的时间比司宣清那个甩手掌柜的时间还要久!她都算我半个女儿了,我为什么要害她?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啊!” “好处不就是把我们家尽数灭掉,你们就好去争夺仙门统领了么?” 秋水剑姬话音未落,金云澈尚未来得及反驳,远处便传来一阵沙哑而嘲讽的女声。 秋水等人顿时噤声,疑惑地望向声音来源。袁崇霄也终于冷着一张脸把王蜀彦踢开老远摆脱了他的纠缠,起身顺着众人目光望去。 摘星楼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位女子,为首的是面色苍白、略显憔悴的司鸿音,身旁两位身着蓝衫的女子,应是雨霖台弟子,但是钟楼上的众长老识不得她们。 关山羽倒是远远出来,是金玉和谷雨。但他只是浅瞥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向宴如尘。 他不知道宴如尘又要放什么大招。 司鸿音轻轻扫视广场人群,随后将视线锁定在钟楼上的长老们身上,特别是看到秋水剑姬因她出现而震惊的表情,她冷笑一声:“师父,没想到我会来吧。” 秋水剑姬眸光闪烁,轻声呼唤:“鸿音?” 司鸿音并未理会,她立于摘星楼上,无意与师父及长老们叙旧。淡漠的打完招呼后,她转向广场上的人群,大声宣告:“诸位!我乃司宣清之女,司鸿音。今日召集大家,就是想让大家为小女和父亲做主,帮助我揭开这些道貌岸然之人的面纱!”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秋水剑姬站在钟楼上朝司鸿音高喊:“鸿音!这一切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被蛊惑了,我可以和你解释…” “住口!” 司鸿音愤怒打断,痛声道,“你自己也说了,从小照顾我长大,把我当成半个女儿,我也把你当作半个母亲,可是结果呢,你是怎么对我,对我们家的?你们不是想知道动机吗?那我告诉你们!” “仙门统领之位悬空,四大仙门虎视眈眈,仅有一席可争。这些看似德高望重的长老,实则利欲熏心,为权所迷,杀害我父亲,构陷我与他人有染。他们几个内部又狗咬狗,互相嫁祸,制造种种事端,只盼自己能坐上那仙门统领的宝座!“ 言罢,群众再次惊呼。灵境中的画面历历在目,被抓的反仙门人士亦在现场,这如今的情景,看起来,真是仙门自作自孽。 但也是由于信息冲击过大,群众们一时之间都不知说些什么。 袁崇霄一直沉默,此刻终于开口:“鸿音!我们未曾做过这些事,你不要被蛊惑了!“ “住口!“司鸿音眼眶泛红,怒喝道,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本秘籍,距离太远众人众人难以辨认,但她立刻解释,”此书乃自紫霄灵境寻得的魔族秘籍,里面详细记录了噬魂草的用法。袁叔叔,仙门严禁培育魔族仙草,此规由你们所定。但你又为什么偷偷培养噬魂草,制作那致幻药丸配弟子服下后自愿去望水岭给你们吸取灵力?你如何解释?即便你能自圆其说,你能解释他们吗,你这么肯定他们没有做过吗?“ 袁崇霄愣住。 诚然,他能为自己种植噬魂草找到诸多借口,毕竟虽在紫霄发现了噬魂草与秘籍,却未目睹药丸制作及哄骗弟子的过程。他可以声称是出于研究或好奇,总有理由可寻。 但是司宣清被杀,和青元子有没有关系...司鸿音与其徒弟的所谓奸情,难道真是秋水剑姬为在天璇道宗扩张权势而一手策划? 当然,他不能保证,因为他不知道。 袁崇霄回首,只见原本聚集的长老们已各自散开,持了一定的距离。 他摇了摇头,心里沉了又沉。他明白,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他们内部,已经互相不信任了。 于是,他望向司鸿音那双充满仇恨的猩红眼睛,只能缓缓道:“真的,事情并非如此啊。” 但这声音尚未传遍广场,司鸿音身旁的金玉已向钟楼上的众人怒喝:“这证据可是你宗门大弟子亲手所翻找出来的,你还有何狡辩?亏的如尘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证据,本念及仙门颜面不愿置你们于死地,你们却如此无耻众目睽睽之下打人还狡辩,真是可恨!” 大弟子?是宋子夜吧? 关山羽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找到人。 估计是,没来,不想来吧。 关山羽撇撇嘴,侧过头,恰见宴如尘起身。方才金玉的话说的清清楚楚,寥寥几句便指出了是谁查明的真相,是谁碧血丹心,不愿与仙门为敌。 但是因为仙门不讲理,所以事情闹成这样。 事已至此,再想怎么好好解决,肯定是无法轻易了结了,因为围观的群众,实在是太多了。 青元子深知此理,明白需设法平息众怒,解释清楚原委,但是他办法还没有想出来,突然额头上传来一声清脆声响,紧接着有一股腥气的液体流下来。 是一颗臭鸡蛋。 “你们这些混账!私底下做出这等勾当,还收受我们供奉!我说我这平安符越用越倒霉呢,敢情是你们把我的运气吸走给你们自己用了吧!” “我弟弟失踪这一年,你知道我们家怎么过来的吗!我爹娘都因为抑郁成疾离世了,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凭什么接受我们的香火跪拜!” “你们宗门自相残害,祸害弟子,你们这些做掌事的凭什么还高高站在上面,都给我滚下来!” 第143章 激化 若要推翻某些事件,打倒某位大人物,单凭个人之力犹如蜉蝣撼树,远不如借助群众的力量。 群众的呼声与要求,往往能让行动事半功倍,且众人齐心协力,即便失败,首倡者也难被单独归咎。 这个方法,叫做借力打力。 钟楼上不知被丢了多少的烂菜叶,臭鸡蛋,但是楼上的人除了躲避和大声辩解,无法以武力镇压人群。 因为一旦出手,随时会被扣上欺压百姓、镇压正义的恶名。 也不能贸然离去,不然就会被默认为事情败露,落荒而逃。 所以他们只能躲避、解释、辩解。 广场上的群众已无心再听,最开始的叫骂声杂乱无章,有骂卖假平安符骗钱的,有不作为的,有内部管理混乱的。 但在这人群中,有亲人因反修仙莫名失踪的百姓,有同门师兄死于望水岭的仙门弟子。灵境中的证据摆在眼前,不知谁先带头,骂声逐渐统一,要抓住钟楼上的这些长老,为死去的仙门弟子和自己的亲人报仇。 呼声既出,行动随即跟上。在整齐的骂声中,有人开始绕路前往钟楼,但是因为爬上钟楼的楼梯上有仙门弟子挡路,于是在两方人马相遇的时候起了冲突。 三大仙门的一方表示“你们冷静点,仙门长老在此岂容你们放肆。” 百姓一方和小门小派弟子则表示“真相证据都如此清楚了,你们还在这里狡辩,仙门长老又如何,皇帝老子来了干错事也得受罚。” 两方对峙,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摘星楼上那被人放置的灵境一遍一遍的播放着这些长老们的劣迹,几番下来,一部分弟子也有些犹疑了,阻挡的手就这么迟疑了一瞬,防线瞬间被愤怒的百姓突破,众人一拥而上,直逼长老。 但对于青元子、袁重霄等高手而言,人海战术不过徒劳,只是一个普通结界,便可以把这些愤怒的百姓、宗门弟子们屏退在外。 青元子摸了摸额头上的蛋液,此刻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身旁的同僚们纷纷隔开站立,虽然还站在一个室内,但是这怀疑的心思已经生成,沉默、怀疑、忌惮的诡异气氛在这小小殿内蔓延开来。 甚至于青元子自己都在想:秋水还真的…对鸿音下手了啊。 这场事件的主角是仙门长老,一个玉宸宫的长老被云祭禅的长老打伤,倒地不起;其余五位长老则被围困于钟楼,进退两难。 广场上乱作一团,百姓与仙门弟子混战,仙门内部的弟子也在互相攻击,倒是看似与本事件无关的宴如尘,穿梭其间,竭力劝架:“别打了!“ 青元子远望楼下,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迷茫的身影,正是自己那倒霉的傻徒儿关山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站在人群里不知所措,身旁人群涌动,他挤至墙角后不慎被人撞倒。 青元子刚欲提醒,谁知下一秒,屁股都还没有挨到地上的关山羽就被眼疾手快地宴如尘从地上迅速拉起。 青元子刚喘了口气,但是这气还没吐出,便听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喊叫:“死人啦,有人摔死啦!” 这一声惊呼如同晴天霹雳,广场瞬间安静。 关山羽还被宴如尘半抱着带至一片宽地,刚站稳便听到了这声呼喊。 闻言看去,只见钟楼底下的地上,真的躺着一个青年,他上方还有一根绳子,显然是想利用这根绳子爬上钟楼,但却被失足掉了下来。 那青年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四肢僵直,因为极致的痛苦身体还在不断痉挛抽搐着。即便这样,他还是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指着楼上的众长老控诉着:”要不是因为你们绑了我弟弟,我父母怎会抑郁而终,我母亲哭瞎双眼,到死…到死都没再见到我弟弟一面,都是…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凭什么还敢站在上面!“ 话音落下,那青年咳出大口鲜血,身体逐渐蔓延出猩红,血液慢慢的从他的身体里流淌出,浸染到白净的地面上。 ”哥!“ 人群中一少年冲出,跪地抱起青年痛哭:”哥!你别死!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凭什么倒霉的都是我们啊!“ 少年哭得撕心裂肺,瞬间把本来就灼热的广场给推到了一个愤怒的新高。 愤怒的人群彻底失控,纷纷拿着手边能找得到的一切工具向拦截的仙门弟子猛砸。但是碍于面前这些人是普通百姓,弟子们不敢动用灵力,只能以肉身抵挡。 但人数众多,一片片往前倒如同洪水来袭,一些挡在最前面的弟子早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部分百姓试图徒手攀城楼,却因结界屡摔屡爬一时之间摔下楼底的伤员越来愈多。 关山羽蹙眉凝视这一切,他扯了扯宴如尘身前的衣领,提醒:”气氛够了,再拖要出人命,别等了。“ 宴如尘迟疑的低头望了一眼还和他贴的极近的关山羽,关山羽见他没反应,便又推了他一下,轻声道:”快去啊。“ 宴如尘愣怔片刻,随即嘴角扯起半边,也提醒关山羽:”我等会儿可真的没空关照你了,你自己注意小心。“ 关山羽点点头,推他:”知道了,快去吧。“ 宴如尘没再看他,于是转身后几个轻巧移步,瞬间移动到钟楼底下,接住那些坠楼的百姓安置好后,便一个个定住他们。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朝他大骂道:”喂,你这个仙门弟子,不是你查出来的这些证据吗?你怎么还是非不辨站在仙门这些狗这边啊!“ 话毕,宴如尘几步腾挪,瞬间点住了前排阻拦的仙门弟子穴道,众人猝不及防,纷纷僵立当场。于是那本来骂他是非不辨的群众便有些不解其意了。 此举之下,前排人群静止不动,后排者则不敢上前,怕也被定住,一时之间场面果然安静了一些。 ”宴如尘!你把这些大逆不道,为非作歹….“ 王署彦在钟楼上正见到这一幕,急忙高呼,话音未落,宴如尘已凌空跃起,视结界于无物的轻松穿过,把他也点住了。 王署彦愤怒的神情凝固,其余长老面面相觑,皆有些不可思议,秋水剑姬缓缓开口,迟疑问:”如尘…你这是…“ 宴如尘微微施礼,答道:“诸位长老,不可再这样闹下去了,已经出了人命了。“ ”我呸!“还摔在一旁的虞久释突然插话道。他在方才的打斗中扭伤了一只脚还倒地不起,但仍是凶相毕露,朝宴如尘骂道,”你知不知道尊卑?你是弟子,他们是长老!你敢点长老的穴,你找死啊你!于坤良,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他拿下呀!“ 于坤良呆立多时,闻听呼喊猛然惊醒,下意识挪动了一下脚步,谁知此时广场人群中又传来一声大喝:“于坤良!你善恶不辨啊!你忘了我们在望水岭到底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吗,你现在怎么还能向着凶手!“ 此声非同寻常,声音极响,如同山体崩塌一般巨响。关山羽闻声看去,见人群中探出一个高个子来,朝着钟楼上怒骂。 此人居然是苏本致。 他嗓子被治好后,居然说话声音这么大? 苏本致不停的在人群中控诉着望水岭的惨痛经历,言辞激昂,听者无不义愤填膺,恨不得再次群起攻之。 而此时,钟楼上也发出了一声骂声。 ”我操了!“ 这也是一声极响,极其痛苦的喊叫声,似乎是压抑了许久终于释放一般,说话之人正是于坤良,他眼眶泛红,连骂数声,随后愤然掷剑下楼。 ”妈的我的师弟都是死在望水岭的,死的时候没有一块好肉,没有半点尊严,结果凶手…居然是…我他妈为什么还要为你们卖命!我师弟们的命难道不是命吗!” 说完,于坤良大步走到虞久释面前,狠狠对着他的脸猛踹几脚,骂道:“老子看你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仙门要待你待,老子不干了!老子要脱籍。” 话音甫落,广场上兵器落地之声接连响起,数名弟子弃械,齐声附和:“为这种仙门办事,真是耻辱,我也不干了!” “我也不干了!回家种地,放牛,也不会再跟着你们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弟子们纷纷要求脱籍,而钟楼上的长老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事已至此,挽留已是徒劳。 然而,围观群众并未打算就此罢休。 “喂!就算是弟子全跑光了,今天也必须给出交代来,我们这些百姓被你们抓了,现在还死了一个,这笔账怎么算!” “对啊!今天必须给出交代来!” “诶,站在钟楼上的那个年轻人,我认识他,之前每次击杀妖兽都是他带队的,这次这些也是他查出来的是吧!喂!年轻人,你来说!该怎么办!” 人群中忽有人认出宴如尘,大声呼吁他主持公道。关山羽侧目,这声音非常熟悉,但是没有别人认出来,倒是因为这一喊,更多人认出了宴如尘,纷纷响应,要求他主持大局。 宴如尘略作迟疑,环视台下,有人察觉其犹豫,高声道:“小伙子!你武艺高强可以阻止仙门长老反抗,还正义可以维持秩序,你说吧,这事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对!听你的!” 纷纷有人附和。 宴如尘环视四周,沉吟片刻,目光落在灵境中不断循环的画面,以及灵台上沉默观望的司鸿音,沉声道:“审理仙门事务,历来由仙门统领主持,我没有这个资格。” 此言一出,群众欲言又止,宴如尘紧接着说:“但这件事,自有人会审理,也会给世人结果。我受仙门栽培,我无法培养我的师父们做到公正审理,但我也不会再为仙门效力。” “望水岭之上,尚有诸多冤魂未安,魔族恶灵未除,我自今日起,为死去的弟子们超度,清除恶灵,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在无辜之人身上。” 言罢,宴如尘决然跃下钟楼。随着他的话音,广场沸腾,那些仍在犹豫的弟子与百姓纷纷弃械,追随宴如尘的背影,高呼道:“我也去!” 关山羽静默旁观,人群的目光随着宴如尘的离去,目光正好瞥见还倒在素逸怀里的李修齐。 他被李素吟喂了好几颗药,又被宗门弟子们围着传送了一些灵力,终于是清醒过来了,双手指着宴如尘远去的背影,似乎是在想感激他保护。 当然不是! 李修齐才不是这么想的。 王署彦这一掌打的极重,他避之不及掉下楼时,他还在破口大骂着王署彦,但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与对话,即便是身负重伤,他也终于恍然大悟。 他做了一辈子的执棋人,今天居然被人当作了棋子。 清醒后,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朝着钟楼顶上喊道:“把他们都给我抓住!” 第144章 虽然卑鄙但是有用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卑鄙?” 关山羽还在神游,突然没来由听到宴如尘低声对他问了一句。 此刻他们还在骑马前往望水岭的路上,关山羽单骑行进,还是被宴如尘拉着缰绳带路。望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关山羽非常诧异。 宴如尘真能一呼百应啊,就寥寥几句话还真的能让这么多人追随。 宴如尘察觉关山羽眉头紧锁,沉默许久,于是走了许久后,宴如尘实在没忍住开口询问了这个问题。 关山羽回头,见宴如尘正紧紧望着自己,表情认真,但眼中闪烁着些许犹豫。关山羽一见他这副表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想到还能在他脸上看到这副表情,关山羽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宴如尘看到关山羽笑了,本来就迟疑的神色更深,关山羽见状连忙解释:“卑鄙啥呀,我觉得你超级聪明的!我都没想到你是这么安排的,事儿都让别人来做,功劳你来拿,不费力也不得罪人,我都没想到还能这样,你太厉害了!” 然而,宴如尘并未因此舒展眉头,继续追问:“那,你的表情为何如此?” 关山羽一愣,随即恍然,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绵延不绝跟着的人马,凑近宴如尘,压低声音道:“我是好奇,怎么你说要走,真的能有这么多人追随啊?我看一些小宗门的长老和管事都来了,这人比我想象的多了七八倍了。” 难不成这就是主角光环?主角的王霸之气真的可以使人们折服至此吗? 宴如尘听后,终于眉头舒展,轻笑一声,向关山羽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等关山羽把耳朵贴过去,宴如尘望着他的侧脸,轻声解释道:“其实早在今天之前,我就把我们查到的这些事情都如实的和与我相识的那些弟子说明,让他们早做打算了。你现在看到的很多人,其实是之前经常和我一起除魔过的伙伴,所以愿意赏我这个面子。” 关山羽恍然大悟,回望人群,果然发现不少熟面孔,只是他们未穿弟子制服,一时难以辨认。 但估计也是因有这些愿意追随的弟子,在他们同长老们对峙时造势,引导群众,那么今天他们的这趟行动恐怕也不会这么顺利。 毕竟当时在人群中呼喊的最响要宴如尘做主的,不就是胡起吗? 不过想到胡起,关山羽却没在队伍里看到他的身影。但随即,他又想起另一事,抬头望向宴如尘刚想发问。却见宴如尘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目光未离关山羽半分。 关山羽和他双目一对视,不禁一笑,趁着宴如尘那探究的表情还没浮上脸庞,关山羽紧着问:“我还以为他们会更倾向于加入玉宸宫呢。之前李宫主不就老是偷偷摸摸来挖人来着,如今三大仙门都有问题,大多数人应该会选择更大的仙门吧?真会因交情而追随你吗?” 宴如尘浅笑回应:“这个呢,又绕不开仙门统领这个问题了。无论多少仙门覆灭,这个统领的位置只要存在,就会像钓饵一样吸引人。如今好不容易三大宗门出了事,他们自然不愿玉宸宫一家独大,不然这统领不就落入谁手显而易见。况且玉宸宫已有稳定弟子,他们这些后面过去的,难有保障,跟着我,便是‘开国功臣’,值得一搏嘛,大家都这么想的。” 话音刚落,关山羽还未来得及回应,耳边一阵清脆马铃响起,伴随着悦耳女声,有人道:“你俩这样伸长脖子说话多累,骑到一匹马上去慢慢说吧。” 关山羽与宴如尘抬头,见金玉骑马掠过,边扬鞭边笑。谷雨从后追上,用马鞭拍了一下金玉,微愠道:“他们聊他们的,你打断他们做什么!如尘,山羽抱歉啊,我俩就是路过,这就走。” 说罢,两个少女骑着马边笑边骑到前头去了。 关山羽略显尴尬地挺直身子,宴如尘也嘴角微扬,坐直了身。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中。关山羽把方才他们讨论的是什么话题都忘了,默了一会儿后,关山羽才打哈哈道:“金玉和谷雨也来了啊,她们还回雨霖台吗?” 宴如尘垂眸看他,嘴角噙着笑,随即指了指关山羽身后的队伍:“大概不回去了,她们师父都来了。” 关山羽闻言回头,顺着宴如尘的手势看去,见漫长的队伍中果然有一个身着雨霖台服制的中年男人,他正站在队伍中同身旁的甲乙丙丁讲述着自己宗门的两个弟子是如何历经艰险寻找证据,如何慧眼识人跟随宴如尘的光辉事迹。 引得他身旁的人听的一愣一愣。 宴如尘继续道:“三大仙门之变,为各仙门提供了重新洗牌的机会。有人主动脱籍,那些在原仙门不如意者便借此机会另寻出路。对小门派而言,他们更加不稳定,光是长老带着整个宗门一起跑的,现在你看到的这条队伍里都有好几个。” 关山羽再次转向宴如尘,宴如尘也认真的看着他。关山羽思考片刻,突然靠近,压低声音道:“不过这么多人呢,你有信心叫他们一直追随你吗?” 宴如尘轻笑一声,随即认真回答:“确实,许多人只是被一时的热情和正义感驱使。但总会有人留下,能留住多少,就看我的能耐了。” 关山羽点点头,侧目望着山间的野花和溪流,突然扬起唇角。 他莫名有些自豪。 这就是他创造的人啊,就算这个世界再怎么崩坏偏移,宴如尘还是这么聪明,这么自信,这么引人注目。 主角嘛,就该这样,他创造的人物,就该这样。 越想,关山羽的心情越好,嘴角越发高高扬起来,侧着头看着一边,表情喜悦的连自己都没有发现。 宴如尘见他心情颇佳,再望着他的侧脸,也学着浅浅的弯起了唇角。 瓦蓝瓦蓝的晴空,偶有几缕浮云掠过,虽然已经正值深秋,但是阳光洒下来,还是叫人晒得暖洋洋。一阵清风吹过,秋风中泛起金色的波浪,树枝上纷纷飘洒着枯黄的叶,南归的大雁垂落在远处的河面上,好奇的望着山道上这群往来的队伍。 阳光落在关山羽的身上,自上而下的照耀下来,把本就皮肤白皙的关山羽映照着,仿佛是身上散着一层光芒。他嘴角还浅浅噙着笑意,安静的坐在马上,侧脸轮廓清晰温润。 宴如尘不时回望关山羽,见他长睫在阳光下投下淡淡阴影,神色宁静地望着前方。慕然想起上次来望水岭时,也是走了这条路。 但那次不同现在,那次关山羽每靠近一点望水岭,他的腿就多抖得厉害一些,还仍强作镇定站在自己身后,不知那时他是否料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重归。 想着想着,宴如尘的唇角不自觉又扬了起来,但这心思刚刚发散开,关山羽却突然回过头来,宴如尘猝不及防表情没有收住,于是自己这偷看关山羽对着他浅笑的表情便毫无遗漏的投在了关山羽的眼中。 几乎是下意识的,宴如尘立刻别开了头。 但是关山羽却没有在意到这个细节,没有如宴如尘所想的那样问“你偷看我干嘛?干嘛对我笑?”,而是问:“话说,如尘你为何要选择来望水岭自立门户?” 宴如尘调整好表情,回头望向关山羽,依旧淡然温和地解释:“镇压望水岭的灵鳖已除,但山底恶灵怨念未清。仙门曾派人处理,不过因那时我们让金玉他们放出风声去转移他们注意力,所以望水岭留下诸多问题都没处理完。长此以往必生事端,且那些弟子遗体也需安置。所以我想反正要来这里善后,一并住下好了。” “毕竟,望水岭这么大一片地没人要呢。” 关山羽凝视宴如尘明亮的眼眸,听他认真的描述着他的计划,关山羽望了一会儿,不自觉扬起了唇角。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宴如尘还会回来这里。 虽未被告知说明自己的血脉,也未遵循关山羽预设的统一天下的道路,而是转而驻守望水岭安营扎寨。不过关山羽相信,不管宴如尘去哪里,都会发光发热,成为非常厉害的人的。 关山羽望着宴如尘欣慰的笑了一下,宴如尘同样报以一笑,两人相视片刻。突然,前方传来高昂哨声。 关山羽闻声看去,此刻已经行进到了望水岭的门前,但是不同于此前望水岭被层层叠叠的灌木树林遮掩,此刻入口障碍已除,一条宽阔大道赫然显现。 关山羽此时才后知后觉到,他们上山的这条路,居然就是原先他和宴如尘两人第一次来望水岭走的这条。但是之前的路荆棘密布,今日却平坦无碍,连乱石也不见。 宴如尘察觉到关山羽的惊讶,解释道:“扫清路,好迎客。” 关山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什么时候安排做这些的?” 宴如尘答:“见完李宫主出来那日。” 关山羽惊惊讶地摇摇头,轻声说:“厉害,居然都没告诉我。” 宴如尘脸色微变,略带抱歉的回:“本来想说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 “怎么,你怕我说你居心叵测,摆了李宫主一道啊?”关山羽笑着看宴如尘有些严肃的表情,宽慰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是真怕你把功劳拱手让人,然后事情办不好你到时候还得背锅。” 宴如尘宴如尘低头轻笑,没回,牵着缰绳步入望水岭大门,才道:“还有厉害的。” 关山羽闻言挑挑眉,不过很快明白了宴如尘说的厉害是什么意思。 他们从正大门进入后,便是回到了他们初来望水岭时,原先藏身的房屋空地上,眼前焕然一新。空地上,弟子们正忙碌地搬运木材、和泥筑房,昔日的破屋已被彻底推平,坑洼之处也悉数填平,一派热火朝天的建造景象。 队伍里的人群也纷纷进入,见到面前的建造景象后都是有些惊讶,那些原本只是随大流来望水岭凑热闹,担心会被迫“开荒”的人,此刻发现这里已非荒郊野岭,面貌焕然一新。 随着惊呼声阵阵传来,关山羽也把赞叹的目光转向了宴如尘,正要夸奖吹他两句,谁知余光突然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陈容容吗?” 第145章 我和你 烟尘弥漫的空地上,弟子们井然有序地搬运木材,忙碌于建造之中。本来还在岭外的人群,被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吸引,纷纷好奇地跑进来围观他们的作业,不时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时之间,又扬起许多尘土。 在这飞扬的烟尘中,关山羽隐约瞥见帐篷前长桌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凝神翻阅图纸。 “是陈容容。”宴如尘靠近关山羽,倒是没有看着陈容容回答,而是低头朝关山羽道,“她打兵器和建造都很厉害,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还会画图纸。” 关山羽惊讶地抬头望向他,轻声问:“那你们现在建的这些房子,挖的井和水渠,不会都是她设计的吧。” 宴如尘朝他浅笑点头,回应:“是啊,真的挺厉害的。” 关山羽不可思议的望了望远远坐着忙碌的陈容容的身影,轻声道:“居然还有这个才华,我以为她只会打铁呢。” 言罢,又想起一事,他问宴如尘:“那她愿意脱籍来望水岭,没有别的条件吗?” 比如,要宴如尘收了她做老婆之类的。 毕竟,司鸿音和宴如尘,看起来是闹掰了,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但是陈容容可是很坚定的喜欢宴如尘的,能跟着他到处迁移,总要有些条件吧。 关山羽轻抿嘴唇,好奇地望向宴如尘,不知道他把人弄来这望水岭是许诺了什么条件。 宴如尘迎上关山羽的黑眸,稍作沉默,捕捉到关山羽脸上极力克制但是还是露出了些许想问出什么八卦的意味,嘴角微沉,点头道:“是许诺了什么。” 关山羽眨巴着眼,等待下文。 宴如尘微微侧头,说道:“她在琼华顶每日打铁已经腻烦了,无意中挖掘到的自己的建造天赋无处施展。我便告诉她,来到望水岭,她可以尽情发挥想象力,她想都没想立刻答应了。” “就这个吗?”关山羽眨眨眼。 宴如尘点头确认:“嗯,就说了这个。” 关山羽盯着宴如尘的星眸看了半晌,见他一脸认真毫无破绽,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啊好啊,本来以为陈容容就是个只会跟在宴如尘后面的恋爱脑呢,没想到,在可以发挥自己才华的条件面前,她压根没想起宴如尘来。 这下他给宴如尘准备的这些原本会纳入他后宫的老婆们,一个忙着复仇,一个忙着建房,一个频繁相亲却胆小不敢近他身,还有两个被宴如尘处成了战友。 现在这进度要是按照原着来看,都快到大结局了吧,可宴如尘居然一个老婆都还没有。 关山羽本来应该很难受,很替他惋惜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发出了嘲笑。 真的太有意思了,这剧情偏移成这副德行。 简直是除了人物名字和地点设计和关山羽设定的一样,其他没有一个遵循原着的。 本来应该在前期就把自己赶下山去的男主角,此刻却歪头望着笑得肩膀颤抖的关山羽,见他笑出泪花,忍不住问道:“真的很好笑吗?” 关山羽连忙收声,捂住了自己的嘴。 俩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宴如尘并不知道关山羽的笑点在哪里,可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嘲讽他。 于是关山羽摇摇头,回道:“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未雨绸缪,在事情还没有出结果前,你就把这边都安排好了,你难道没想过事情可能会办不成吗?” 宴如尘收回目光,略作思考,随即又浅浅一笑,回:“一定会办成的。” 关山羽挑眉,好奇地看着宴如尘的自信。宴如尘对上关山羽明亮的眼眸,答道:“因为我们这边,有两个比他们更聪明的人在。” 关山羽问:“谁啊?” 宴如尘神色自然的回答:“我和你。” 关山羽闻言,对上宴如尘理所当然的表情,噗哧一下又笑出声来,这下宴如尘也不再克制,看着关山羽和他一起笑出来。 两人又互相看着笑了一阵,见身后原随行的众人已全部进入望水岭,关山羽才止住笑,跳下马来。宴如尘也随之下马,两人各牵一匹马,缓缓步入大门。 这次进入望水岭确实没有上次来时那种幽森可骇的感觉,或许因人气旺盛,四处洋溢着热闹与建设的热情,将早晨在云泽之境与仙门长老对峙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 关山羽随着宴如尘牵着马去了新建的马厩安置,看着宴如尘熟练的把马迁过去拴好,环顾四周井然有序的工作场景,不禁感慨:”等我下次来,这里说不定已经被你们建的很漂亮了。“ 宴如尘放下缰绳,转身疑惑地望着关山羽,问:“你不打算留下吗?” 关山羽稍作停顿,抿嘴一笑,缓缓道:“我,还是想下山。” 宴如尘望了他许久,确定关山羽没有再开玩笑,默了默,随即朝一边的人群中喊了一声:“胡起!” “在!”人群中传来回应,胡起随即穿过人群跑来,手中还提着个包袱。 关山羽疑惑地望向胡起,只见其至前,递过包袱。 关山羽茫然接过,疑惑地望向宴如尘,随即打开包袱,发现包袱里居然都是自己的东西。 难不成是关山羽说他要走,宴如尘连行李都帮他收拾好了? 卧槽!这都能预判到? 但胡起解释道:“山羽兄,如尘料定你不会留在灵草轩,便让我们趁你早上出门时打包好行李,送到望水岭了,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 关山羽把眼珠子默默的移到宴如尘身上,手心里的包袱,此刻像是个烫手山芋。 他能预判到自己肯定会出门不会在灵草轩待着是没错,但是估计是没想到自己说的下山,其实并不是单纯的离开天璇,也是要离开他吧。 一时语塞,关山羽沉默片刻,不敢直视宴如尘。 宴如尘凝视他许久,声音有些沉闷道:“你打算去哪里?” 关山羽咬咬嘴唇,思考片刻,还是选择转移话题:“胡起,你…辛苦你帮我拿过来了,我第一次看到你对我态度这么好。” 胡起回道:“我原先以为你是个贪生怕死的笨蛋,不但如尘讲了你在望水岭的英勇事迹,既是他朋友,自然也是我朋友,朋友怎么还能恶语相向。” 关山羽偷偷瞥向宴如尘,见其正专注地回望自己,便又移开目光,盯着脚思考着措辞。 胡起见关山羽低头不语的模样,心想这死断袖估计又是害羞了,于是便满不在意宽慰道:“你别太感动,大家都是朋友。如尘吩咐了我们紧赶慢赶给你收拾了间屋子出来给你住,你别怕没地方住,况且晚点陈容容会过去找你帮你改房间的…“ ”胡起!“胡起话未说完,人群中忽有一弟子朝他喊道。 胡起没理他,继续说道:”你就别扭捏了,我们和如尘都还没地方睡呢…” “胡起!“喊声又响起。 “干嘛!叫魂呐!“胡起不耐烦的转头朝向那人,”没看到我们还在说话吗?叫叫叫个没完,自己处理下不行吗?“ 那弟子朝胡起远远喊道:”来的人太多了!你早上挖的沟给人踩踏啦!“ “什么?!“胡起大喝一声,扔下关山羽二人就跑开了。 关山羽愣愣的看着胡起跑远,再低头望了望怀里的包袱,觉得还是得和宴如尘说清楚。 剧情都到这里了,基本上属于他陪伴着宴如尘走到了大结局,望水岭建设后,宴如尘统一仙门百家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关山羽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陪他走下去了。 剧情偏移了是没错,但是系统反正也没了,而自己也活得好好的,没有客死他乡,没有长满烂疮,虽然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但是以宴如尘这高瞻远瞩的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 在这里住一天,或者住几月都没问题,但是关山羽是不会一直待下去的。他觉得,他可以在这个世界,开始自己的人生了。 不是为了宴如尘的人生,所以他得走。 他缓缓开口,道:”如尘,谢谢你安排,不过此事了结了,我还是想回萍水镇去。“ 宴如尘眸光未动,还是面容依旧从容,听罢已然没有方才的惊讶,只是轻声问:”为何想回萍水镇?“ 关山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合修仙。你看我在灵草轩这么久,也就只会种种仙草、配配方子,连扎针都不熟练。我自知天赋一般,所以……还是想下山做点小本生意。” 宴如尘微微垂眸,思索片刻后问:“想像李启他们那样,开个小铺子吗?” 关山羽连连点头:“对对对。” 宴如尘抬眼,轻轻颔首:“好。但你先住在这里,你秘术未解,等后面给你处理完,你再下山,更稳妥一些。“ 关山羽闻言一怔,心道还真是,忘了这茬了。 自己身上中这秘术,估计到时候下山还影响他过日子,万一再出什么乱子把他又找出来,那确实麻烦。 既然宴如尘同意他离开,那暂且住着也好,毕竟自己手上没钱,总得先攒点盘缠下山。 反正提前和宴如尘打过商量了,后面什么时候凑够钱了什么时候再提。 关山羽想着这事,心情开朗起来,看着宴如尘的脸觉得他又帅了几分,于是又拍他马屁道:”你看还得是你出手,不然哪能来这么多人啊,你看这路都挤得走不动了。“ 宴如尘闻言,唇角微扯,淡淡扫视人群,未再看向关山羽,片刻后轻声说道:“宋子夜也来了,想见你一面。” 关山羽挑眉,疑惑地问:”我吗?找我做什么?“ 宴如尘轻轻摇头,指向一旁的长路:“他说有东西给你,我代收都不行。你若想见,就去吧。” 说罢,宴如尘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走过关山羽身侧,道:”人来的很多了,我得去安排一下。你们见完后,会有人带你去房间。“说罢,他便头也没回的走了。 关山羽回应了他一声”好的“,但宴如尘并未回应。关山羽心想,自己突然提出离开,可能打乱了宴如尘的安排叫他有些心里不舒服了。 不过那没办法,该走的,还是得走。 关山羽撇撇嘴,收回目光,朝着宴如尘指引的方向走去,去见宋子夜。 第146章 不疑 之前关山羽第一次来望水岭的时候,只见一片平地散布着几间破败房屋,其余之处尽是不知名的杂草与隐蔽的沼泽坑洼。 但这次在周围走走,杂草大多已被清除,裸露出空旷地面,弟子们或聚成小团拌合水泥加固道路,或忙于清理残余杂草,一派繁忙景象,叫关山羽好奇的望了好几眼。 也不知这里到底会被宴如尘建设成什么样子。 关山羽正出神,也没留意走出多远,但是步子没停下来,朝前一边慢慢走着一边闲看,正此时,耳边轻轻传来一声呼唤:“山羽。” 关山羽循声望去,一株苍翠大树下,一位翩翩公子正望着自己。 关山羽迈步上前,浅施一礼:“宋师兄,听说你找我。” 宋子夜也朝他浅笑一下,缓缓走近。 待人暴露在日光之下,关山羽才发现他面色憔悴,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下,眼神疲惫,眼球布满红丝,估计是因为仙门此次事变给他的打击不小。 关山羽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宽慰的话,只是沉默的朝宋子夜笑了笑。 宋子夜看出关山羽的拘谨,又朝他疲惫的笑了一下,玩笑道:“山羽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拘谨?” 关山羽挠挠头未答,反问:“宋师兄,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宋子夜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小包裹递给他,示意打开。关山羽接下,有些不明所以的望了一眼宋子夜。 小心拆解后,只见几颗乌黑圆润的药丸静静躺在其中。 关山羽没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望向宋子夜,满脸不解。宋子夜微微垂眸,望向关山羽手心处的那几颗药丸,解释:“这个,应当就是你们所说的,用噬魂草做成的致幻药丸。” 关山羽一惊,问:“在紫霄搜寻到的吗?” 宋子夜摇摇头,答:“不是,其实,是之前仙门弟子试炼时,我在坞子尖猎场买的。” 宋子夜摇头:“不,是仙门弟子试炼时,我在坞子尖猎场买的。那次我作为裁判官提前去布置,看到有人在售卖,就好奇买了两颗。不过…后来天璇出事,我忙于协助处理,就忘了这事。上次你和如尘来紫霄才想起,没想到还留着。” 关山羽面露喜色,连忙接下,但是随即想起一事来,又有些迟疑的望向宋子夜,宋子夜见他欲言又止,便笑笑道:“山羽,但说无妨。” 关山羽望着宋子夜的眼睛,后者面容依旧温和,发髻虽然梳的一丝不苟,但是下巴浅浅的青茬暴露了他这几日凌乱的心思。 关山羽忽然想起那日天璇藏经阁与宋子夜独处的夜晚,那时他心中当真觉得眼前这人完美无瑕,但… “宋师兄,我一直想问,你那次来天璇,除了协助调查查司长老之死,是否还在寻找能接受秘术的弟子?”关山羽问。 宋子夜眸光动了动,和关山羽对视良久,才缓缓点了头。 “嗯,是的。” 但人无完人。 “可是,我不知道那秘术,会是这个用途。”宋子夜又解释道。 关山羽收回目光,凝视着手心的药丸,沉默不语。反倒是宋子夜,问了在紫霄时,关山羽问过他一遍的问题:“山羽,你知道为何,我从未怀疑过仙门吗?” 关山羽闻言抬眼看他,眸光微动,这的确是他心中的疑惑。 身处紫霄权力之巅的宋子夜,作为大弟子,深知各仙门皆力求法术精进,每个仙门都想做那顶峰之人。但是突破武学造诣、培养优秀弟子谈何容易,相较之下,排除对手似乎更为捷径。 所以出事后,仙门一直都矛头指向魔族,利用其在民间的恶名,成功转移视线。 此举不仅为私欲披上正当外衣,利用市面上的神秘药丸,以及望水岭弟子失踪案,还将一切罪责归咎于虚无缥缈的魔族。 但是魔族被剿灭到现在,再未出现过,魔族踪迹也是存在于人们的口口相传,那宋子夜在仙门这么久,真的没有看出破绽吗? 甚至他自己也曾被诬陷与司鸿音有染,他真的没有怀疑过仙门分毫吗? 宋子夜轻笑一声,自问自答:“没有。” “没有。“宋子夜又强调了一遍,才道,”我只怀疑过,为什么这些只是仙门内部的事情,明明没有捅破却一直被人传到山下,明明不停的在查,但是越查越乱,但我始终坚信,这一切皆是魔族潜伏于仙门所为。尽管如今已明了,是仙门为搅乱局势、引发民众恐慌而故意放出的风声,意在推动仙门首领制度的建立。也知道各仙门相互包庇。等这些烂账再过几年,便根本无人在意了。” 关山羽眸光微闪,望着宋子夜略带疲惫的面容,听他继续道:“但此前,我确实从没怀疑过。” “我生于魔族肆虐之时,那时民不聊生,魔族人士进村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亲耳听闻哀嚎遍野,所以我自小起,父母便立志要培养我进仙门拜师学艺,为此冬日带我上雪山锻炼,夏日去山间打坐,以各种极端方法锻炼我的意志,如此到六岁那年,我终于被师父选中。” “但入宗第二年,魔族之乱再起,我全村覆灭,父母也丧生。那年我七岁,在此之前,我见过火烧连天,也见过血流成河,我的父母就是魔族杀害的,我很清楚魔族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他们自然能做出任何事来。而师父在这之后成为我的家长,从不像其他师父那般苛刻,待我们都极好,培养我们,给我们各种试练机会。师父如父般宽厚,我怎么敢疑他。” 关山羽喉咙动了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子夜似乎是想找一个宣泄口,把他这些时日来的不甘和委屈找个人说个明白,因为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直信赖崇敬之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为何偏偏是袁重霄,为何不是作恶多端的魔族所为。他这么长久以来的悉心查案,专注协助仙门事务,他所作所为,居然成为了杀人帮凶? 望水岭弟子失踪一事中,有许多是他的师弟,而一部分留在仙门的,则是亲手被他送去接受那秘术,每日以精血养着那害人的噬魂草。 这些,居然都是他干的,和他进仙门拜师时想要拯救苍生,除暴安良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 关山羽沉默的望着宋子夜,此刻,他亦是理解他的心情。 关山羽之所以能够识破,是因为他拥有上帝视角。 因为他知道宴如尘是魔族,但是袁重霄他们根本没有探查出他的身份,而关山羽来望水岭走了一遭,确定这世上除了宴如尘没有别的魔族在,所以他推测此事或为他人所为,并以此为线索逐步深入调查。 但是宋子夜并不知情,他所掌握的有限信息皆源自仙门长老。对于他信赖的长辈,即便声称种植噬魂草仅为研究魔族动向,宋子夜也是会相信的。 关山羽轻叹,拍了拍宋子夜的肩膀,安慰道:“宋师兄,不知者无过,你也是被藏在鼓里而已,不用太过自责。” 宋子夜疲惫一笑,眼眶微红,摇了摇头。 关山羽转移话题,问道:“宋师兄,你往后,怎么打算。” 宋子夜侧目看向一边,轻声道:“如尘说,天璇、紫霄、云祭禅任由我和鸿音处理。但此事尚未完结,不知李宫主会如何裁决,我需前往了解。至于以后,再说吧。” 关山羽回头顺着宋子夜的视线望去,只见人山人海的人群中,胡起正驾着一匹马扬着马鞭跑下了山,估计也是宴如尘派去盯梢的。但结果已大致注定,基本上不会再变了。 于是,关山羽未再多言,与宋子夜礼貌道别。 宋子夜刚离开,为关山羽引路的弟子便恰到好处地出现。关山羽疑惑地望向来人,又好奇地回头,果然在不远处看到驻足的宴如尘,和面前的人群说什么什么话,而围着他一圈的人时不时点点头。 虽然这人没回过头看向这里,但是关山羽知道他在关注这边。 关山羽捏了捏手心里的这几枚药丸,随引路弟子来到一处房屋前,将药丸交给他,嘱咐转交给宴如尘。 目送弟子离去后,关山羽缓缓推开了小屋的门。 这间临时搭建的房屋,比他预想中要好得多。砖石墙身,青瓦覆盖,房间宽敞,比他灵草轩的竹舍大了两倍,不过细看之下… 这房间里的家具居然和他在竹舍里用的是一样的。 关山羽走进屋子,摸了摸床上的床单和书桌,心里一惊。 妈的这就是他在竹舍里用的那些家具! 就连窗台上那盆金银花,也从竹舍被移到了这里。 可他早上出门至今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宴如尘这么快就全搬来了?看来他早就想好把自己安顿在这里住了。 关山羽无奈地笑了,宴如尘的确考虑周全,只是没想到,关山羽其实是想回老家生活吧,看来这好意,关山羽恐怕得婉拒了。 不过很快,关山羽马上又要驳了宴如尘的另一个好意了。 因为关山羽正望着窗台上的金银花发呆时,陈容容已经推了门大步流星地进来了。 “说吧,你后面住的屋子你打算怎么设计。” 陈容容进门后没看关山羽一眼,便径直坐至桌前,铺开一张大白纸,在关山羽愣愣的眼神中说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设计的出来。” 关山羽望着她,只见陈容容灰头土脸,脸上还沾着些许泥土尘埃,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也用不着这么开心吧。”陈容容蹙眉道。 关山羽笑着坐到陈容容对面,看着她手里的卷尺、毛笔和刻度线,千金小姐爆改土木工程师,还真是有点像那么回事。 望着陈容容那不耐烦的模样,关山羽打趣道:“容容姐,我这么不讨你喜欢,你还真愿意帮我设计房间啊” 陈容容“啧”了一声,抱着手臂,回:“我之前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欺负如尘,现在又不一样了,你们俩不是好朋友吗,我还讨厌你干嘛?” 关山羽眨眨眼,心里默念了一遍“好朋友”,随后歪头瘪嘴,故意逗她:“可我上次和他说话,你还很不高兴呢。” 陈容容听罢,自己也笑了,说道:“以前如尘总不理我,所以谁和他说话我都觉得烦。但现在不同了,我太忙了,整个望水岭的房屋、墓地、超度室等设计都归我管,我哪还有闲工夫管你们。赶紧说吧,你想建什么样的,什么需求我都能满足。” 关山羽一愣,又噗嗤了一声,狐疑道:“真的假的?你是不是真这么厉害啊?” 陈容容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 小刀出鞘,寒光一闪,关山羽眼睛被晃了一下,随后陈容容轻巧的在他们坐着的这个桌角用小刀轻轻一划。 随后在关山羽狐疑的目光中,桌角仿佛豆腐般被轻易划开,随即与桌身分离,“砰”地一声掉落在地。 第147章 人生目标 关山羽沉默了半晌,盯着那落在地上惨兮兮的桌角看了一阵,终于说了真话。 “其实我后面不会住在望水岭的,我已经和如尘说过了,无需为我设计房间了。” 陈容容出门前把关山羽狠狠的骂了一顿,拿着那削铁如泥的小刀在关山羽面前乱晃:“你早说啊!你知道我现在时间多宝贵吗?每刻钟要设计多少图纸吗!” 关山羽连忙点头哈腰使劲道歉,陈容容的刀才没落到他脸上。 折腾一阵,外头终于天黑了。 望水岭的天象别具一格,落日并非单一的火红,而是红、青、紫三色交织,美不胜收。 岭内,那些从云泽之境而来的百姓与弟子们,或已散去,或被宴如尘妥善安排,大空地上已不见人山人海。原本忙于修路挖渠的弟子们也陆续收工,手持工具,三五成群,笑语盈盈地踏着夕阳余晖返回住处。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找关山羽去吃饭,可到了饭堂后,才发现所谓的饭堂不过是几顶简易帐篷搭建而成。 几位身着围裙的弟子正围着大锅,用大饭勺翻炒着大锅饭。尽管条件简陋,但做出的饭菜居然意外的可口。 吃完饭,洗漱完,这荒诞的一天也算是结束了。 关山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感觉事情突然都了结了,但是他心里却有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目的先是为了修正剧情,但后面大多时间都是为了救自己的小命,但是现在危险解除了,剧情修正也是没有可能了,他反倒是一下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也许是觉得,事情进展超乎他想象的顺利,所以...有些奇怪吧。 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纠结的一个生物,顺境时疑惑为何如此轻易,逆境时又自责为何诸事不顺。 关山羽笑了笑,翻了个身,轻声的唤了几声系统。 果然一如往常,没有半点回音。关山羽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剧情走的太烂系统直接把这个世界放弃了。 “山羽。” 正沉思间,耳边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关山羽“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仔细辨认,确认自己没听错,满心欢喜地回应:“系统?是你吗?” “山羽,是我。” 关山羽转头,望向门外,声音源自门外。未及辨认,那声音再次响起:“山羽,是我宴如尘,方便进来吗?” 关山羽一跃下床,连忙答道:“方便方便!” 待开了门,浓重夜色下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宴如尘。他还是一身玄色,身影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关山羽将门敞开,侧过一边身子做邀请状,问:“这么晚找我,有事吗?要不进来说?” 宴如尘摇摇头,道:“不必了,只说两句话。白天宋师兄给的药丸,我已转交给李宫主。” 关山羽点头,目光紧随宴如尘的黑眸,静待下文。 宴如尘却踌躇片刻,才开口:“宋师兄……可有与你提及其他?” 关山羽眨眨眼,思考片刻,回:“没有了。” 宴如尘盯着关山羽看了半晌,确认关山羽脸上除了疑惑外没有别的表情,这下扬了扬眉毛,点头浅笑道:“好,你且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说罢,宴如尘转身便走了,瞬间融入深沉夜色之中。 关山羽还倚着门,目光追随着他消失的方向,不明白他这没头没尾的来问自己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他去紫霄找宋子夜说完话就闹着要自杀,所以宴如尘担心这次宋子夜又说些什么叫自己想不开吗? 关山羽被自己的脑洞给气笑了,怎么可能嘛,不过是宴如尘担心宋子夜这个情敌胡言乱语,干扰了他的后续计划罢了。 摇了摇头,吐了吐舌头,关山羽关上门,安心上床就寝。 有时候真的在走剧情时,关山羽才会觉得做一个边缘人物挺好的。 大事都由主角牵头去做,收尾和善后工作也不需要自己操心,他就真正像小说作品里的npc一样,陪伴主角完成了某一段剧情任务后就功成身退,退居幕后了。 宴如尘连日在外奔波,难觅踪迹,而关山羽则在望水岭悠然度日,无所事事。 偶尔金玉和谷雨会来找他聊天,给他带来一些新鲜事。 比如“尽管证据确凿,但那几位长老仍坚称冤枉,并和玉宸宫大打出手,幸得宴如尘及时制止”,比如“此事引发连锁反应,众多仙门弟子纷纷脱籍,无关仙门亦受波及,动荡不安”,比如有人质疑“宴如尘面对仙门生变,却自立门户于望水岭,是不忠不孝之举。” “但是每次正面发生冲突时,他们没有一次打过如尘,连一些仙门长老都打不过他,再加上如尘对外谦逊有礼,从不刻意制造冲突,因此,不少脱籍弟子转而投奔望水岭,请求加入我们了。”金玉是这么说的。 “如尘起初真的并无自立门户之意,但随着望水岭人数日增,管理成为必需,加之他组织能力出众,众人皆愿追随,独立门派之事便水到渠成了。”谷雨又这么说。 所以到最后,无论宴如尘初衷如何,他已然成为独立门派之主,箭在弦上,宗门建立之事势在必行。 好一个欲擒故纵。 不愧是他的男主角啊,他的主角就应该自立门户,就应该独霸天下。 关山羽在望水岭的一个坡上晒太阳的时候,倒是有遇到过一次苏本致和于坤良二人。 苏本致所属的九龙坊虽小,但师父对他们关爱有加,因此他选择继续留在九龙坊修行。而于坤良在云祭禅的日子似乎并不如意,此次事变后,他毅然决定脱籍,并谢绝了宴如尘的邀请,打算返回汶堰县老家。 “十几年没回去了,真不知家乡现在如何。家中只剩我和姐姐,上次见面都已经四五年前了,也不知道我那姐夫对我姐姐怎么样,小侄女长多高了。”于坤良坐到关山羽身旁,一同晒着阳光,望着远方的平原,喃喃自语。 “汶堰县离萍水镇远吗?”关山羽问道,“日后若有空闲,可以互相串串门。” 于坤良低声笑道:“有四五百里呢,一南一北。”言罢,他才反应过来,问道:“你这是不打算留在望水岭吗?” 关山羽摇摇头,道:“我真的不太适合修仙,你说我学的这些医术吧,下山开个医馆或许还行,但让我去打妖兽,我真不行。” 主要是怕,也怪自己怎么把那些妖兽写的这么恐怖。 苏本致在一旁插话道:“如今如尘对外宣称,只要想来望水岭,无需背景与过路费,只看能力。多少弟子和百姓梦寐以求却未必能来,你却想往外走。你和如尘关系这么好,跟着他多香啊。” 关山羽笑笑,心道宴如尘果然是聪明的,这种标语一出,定能吸引众多贫寒弟子慕名而来,人数虽因近日流动而有所减少,但望水岭现时已汇聚了两三千人。待人数稳定,宴如尘再行选拔,如此一个稳定拔尖的宗门便建立起来了。 可是,关山羽回:“你们也看到了,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晒太阳,没什么能帮他的了,留下来干嘛呢,我也是有自己的人生目标的好不好。” 苏本致二人笑笑,没再多说,倒是关山羽继续问:“坤良兄,听说如尘是想让云祭禅交由你来处理的,你这一走,云祭禅怎么办呢?” 于坤良轻笑回应:“觊觎此长老之位者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你放心,我不管有的是人抢破头管。” 关山羽听罢笑笑,也是,或许不久的将来,宴如尘之宗门将独步天下,那些带有瑕疵的宗门命运,又有谁会在意呢? 夕阳缓缓西沉,天边勾勒出一幅蓬勃而朦胧的景致,看着时辰差不多,于坤良和苏本致二人也起身和关山羽道别。 如同是人物渐渐退场一般,这两人朝着远方走来,也向远方渐行渐远,直到身影再也看不到之后,关山羽觉得,他也可以开始为自己后续的生活打算一下了。 于是第二日,关山羽起了个大早。 和于坤良他们对话后,关山羽倒是找到了自己接下来下山开铺子的方向。 食铺茶楼他不会,像杨康那样卖布他也不会,但是他会看病啊,毕竟是在天璇被医学宗师教过的,下山开个小医馆那不是手拿把掐的。 不过关山羽在望水岭徘徊了两圈,却未能遇见金玉等人,就连陈容容的踪影也未见着,仅在之前他们合力击杀灵鳖的谷底偶遇了胡起。 “什么?你的意思是帮我们干活,然后你领工钱?” 胡起正于谷底指挥弟子们潜入湖中打捞那些不幸溺亡的弟子遗体。打捞上来的遗体数量之多,远远超出了关山羽先前的预料,层层叠叠地堆放在一起,宛如一座座沉重的小山。。 虽然现在已到冬至,但臭味还是瘆人的很,轻轻一嗅一下能升天的程度。关山羽捂着鼻子点点头,胡起笑道:“怎么了,缺钱啊,你直接去找如尘要,他会给你的,还干什么活啊,你看看我们干的这些,你干的来吗?” 关山羽被恶臭熏得眼前发黑,连忙摆手摇头表示拒绝,但胡起并未理会他的抗拒,转而吩咐另一名弟子道:“如尘今日在岭内吧?在的话,你跟他说一声,这小子手头紧了。” 关山羽想表达的是“为下山挣点盘缠”,落在胡大少爷的耳朵里就是“他没钱了想要钱。” 一遇到宴如尘,关山羽便会莫名警惕,这种感觉也说不清,尤其是要开口和他解释自己的目的是为了回萍水镇。 关山羽将这种复杂的心情归结为“萍水镇是宴如尘的伤心之地,而我与他并肩作战这么久,却要选择离开他,回到他的伤心地,这让我有些过意不去”。 但是宴如尘对于关山羽要下山的决定,仅在初次听闻时略显惊讶,之后几次则面不改色,淡然说道:“当然可以,望水岭还有许多丧生之人的尸体和怨灵没有安顿,山羽会静心咒,不如跟着我一起监工?工钱都好说。” 关山羽盯着宴如尘的黑眸,看到了工资很丰厚的诱惑,他立刻就点头了。 但是往后几日,关山羽又看出了不对劲。 尽管名义上是监工,但每当有异常情况发生,宴如尘会立刻亲自上前去处理,而关山羽除了一直跟着他,几乎毫无用武之地。 最多在怨灵难以压制时,他只能惊呼:“天哪!那边怎么了?”随后,宴如尘一出手,问题就解决了。 关山羽的工钱,几乎等于白拿。 他很开心,也很忐忑。 开心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上辈子打工的目标,摸鱼就能有工资拿,忐忑是因为他确实没帮上什么忙,担心最终薪酬会因此大打折扣,影响他下山开医馆的计划。 算一算在萍水镇开个医馆,怎么说也要五两银子呢。 晚上和宴如尘他们在饭堂吃饭的时候,关山羽还想着这件事情,秉持着“多劳多得”的原则,担心宴如尘万一出于好意给予他过多报酬,他拿着也是不安心的。 他决定悄悄向宴如尘表达自己的意愿,希望能被安排一些实质性的工作。 “如尘,你等会儿吃完,就去休息吗?你住哪儿啊,需要打扫吗?”关山羽以此为开头询问。 另一名弟子倒是听见了,抢先宴如尘一步抢答道:“咱们老大都是和我们一起睡帐篷的,哪儿来的需要打扫啊,关二哥,也就你能睡小屋。” 第148章 和我睡 关山羽嘴里的半个馒头,掉在了地上。 先不说关二哥这个称号从何而来他能不能消受的起,宴如尘居然都是睡的帐篷? 就是那埋在尘灰地里被风一吹就摇摇欲坠早上起床会吃一嘴的灰的帐篷吗? 关山羽放下筷子,拾起馒头轻拍去尘,复又咬了一口,随后对答话的弟子吩咐道:“领我去看看你们的住处。” 宴如尘的手尚悬于半空,闻言亦放下筷子,不悦地瞥了那弟子一眼,转而对关山羽说:“先吃饭吧,晚点再去看。” 关山羽已经起了身,拉着那名一脸茫然的弟子便往饭堂外行去,边推边对宴如尘道:“我出去消消食哈,你们不用跟上来,都先吃饭。” 宴如尘本已半个身子站起来了,听完关山羽的话又硬生生停住,不知是该坐还是该留。 胡起夹着菜放到嘴里,看宴如尘有些疑惑不定的样子,提醒道:“他是要和你换房间呢,你不睡屋子他哪里敢睡。” 宴如尘闻言,瞳孔微扩,旋即放下筷子,匆匆向外奔去。胡起见状,对一旁弟子笑道:“打个赌,你说他俩最后是不是会睡到一起去。” “宴老大和关二哥睡那小床太挤了吧,肯定最后还是宴老大自己睡。”旁边一名弟子边嚼馒头边回应。 胡起“啧”了一声,道:“你以后吃饭坐小孩那桌去,少坐我边上。” “凭什么啊,你昨天还说我是你的左膀右臂呢!” 而宴如尘赶到帐篷时,关山羽正抱着被褥走出。 宴如见状尘心中一紧,连忙上前阻拦,问道:“你要去哪?” 关山羽甩开他阻拦的手,快步向前跑去,边跑边说:“我们换个房间住。” 宴如尘紧紧追上,但是拉了关山羽几下都没有抓住他,关山羽像个泥鳅一样几下轻松挣脱宴如尘的手,迅速跑回小屋,放下宴如尘的被褥就打算和他换房。 宴如尘按住关山羽正要换被褥的手,因一路奔跑回来,呼吸略显急促,他深呼吸几次后,向关山羽解释道:“让你住房间,是因为你身上的旧伤未愈。现在望水岭可居住的房屋有限,大多分配给了女弟子和伤员。我们睡帐篷无所谓,你要是在帐篷睡一个晚上,肯定要难受。” 关山羽疑惑地放下被褥,说:“只是些疤痕罢了,你给我那么多消痕药膏,我每天都在涂,已经快好了。而且我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干,你不一样,你每天这么忙怎么还能和他们一样睡大通铺呢?” 宴如尘继续说明:“我从小就在街头露宿,这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你的情况不同,你之前多次受伤都未得到良好恢复,加之心脉受损,若晚上再休息不好,日后定会落下病根,还如何下山,如何回萍水镇开医馆。” 关山羽一愣,觉得他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但是他却不能让宴如尘睡那十几人的大通铺,晚上听着那些弟子磨牙打呼噜放屁,白天还要忙里忙外,就是铁人也扛不住。于是关山羽提议:“那你睡床,我打地铺。” 宴如尘摇头拒绝道:“不可,望水岭的地貌特殊,昼夜温差极大。你穿鞋时感觉不到,但是到晚上,这地面和寒冰地窖一样,你睡一晚就得冻伤。” 关山羽狐疑的蹲下来摸了摸地面,片刻后他跳了起来。 艹,还真是这么冷,这什么破地方。 关山羽有些着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有些焦急的开口道:“这床大,要不如咱俩先挤一挤,直到搭建出另一间房屋供你休息,怎么样?” 宴如尘闻言,一时愣住。 关山羽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差点想甩自己一个巴掌。 他在说什么东西?让宴如尘和他睡觉?他是断袖宴如尘是处男啊,他俩睡一屋那传出去... “也行。” 关山羽还没有骂完自己,宴如尘已经点头了。 关山羽试图挽救,提议一下其他方案,比如他可以搭凳子当床睡,不就不用碰到地面还可以睡这屋了。 但是宴如尘已快步至床边,麻利地铺好另一床被褥,转头询问关山羽:“你睡内侧还是外侧?” 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宴如尘睡的怎么样关山羽不知道,但是关山羽一晚上心悸的没睡着。 但还好,宴如尘也只是和衣而卧两三个时辰便匆匆出门。关山羽迷迷糊糊睡到日出后,路上遇弟子也未听见任何议论。他本担心此举会损害宴如尘的名声,但两三天同寝下来。 发现根本无人在意。 大家该干嘛的就干嘛,就是遇到胡起,他也是狐疑的问一句:“你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钱。” 关山羽放心了,他觉得是自己矫情了。 毕竟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勾搭男子,很可能他这个断袖人设早就没人记得了,翻篇了,关山羽真的迎来新生活了。 于是他也不再纠结,晚上正常睡觉,反正宴如尘多数都是和衣而睡,夜间也不翻动。 尽管床铺不大,但两人睡相安稳,各自占据一边,界限分明。有时早上起床时宴如尘早早出了门,像是没来过似的。 两天时间,关山羽很快的就适应了这种“同居”生活。 由于自己先前和宴如尘商量他在望水岭帮忙时,双方已明确工钱按月结算,所以他算了算,基本上在这里干四个月就存够钱回萍水镇开医馆了。 四个月,关山羽觉得时间有点久,而且时间不够吉利,最好是能提前一个月。 鉴于自己常有赖床之弊,为了能早起多干一些活,表现好一点多赚一点,于是他动了让宴如尘早上起床也顺便把他叫醒的心思。 反正宴如尘起的够早,自己每日多干一两个时辰,倒时工资结算时和宴如尘卖卖惨装装可怜,说不定又可以多拿一些。 但是当他和宴如尘提出这个想法时,宴如尘拒绝了他。 “明日,我就得出门一趟,估计是六七日才能回来,到时候我让胡起叫你起来可以吗?”宴如尘坐在床边擦着剑,征询关山羽的意见。 冬夜寒风凛冽,关山羽已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半个脑袋望着宴如尘,好奇地问道:“你要去哪里呀?” 宴如尘将剑置于桌上,随后上床,躺在关山羽身旁,双手抱着胸答:“目前长老们皆被李宫主囚禁于玉宸宫接受审问,导致仙门无人管理,一些胆大包天的地痞流氓和散修趁机闯入仙门掠夺财物。宋师兄那边还好,紫霄修的结界能抵御大多数的外来者进犯,就是鸿音和云祭禅那边挡不住,他们希望先将财物转移至望水岭,由我暂时保管,待事态平息后再归还。” 关山羽从床上坐起来,问:“你答应了吗?” 宴如尘笑着朝他点点头,道:“嗯,答应了。” 关山羽有些顾虑道:“秘密转移吗,没人知道吧?万一他们都知道东西转移到咱们这里,那我们会不会成众矢之的了?” 宴如尘笑笑,道:“自然是秘密转移,我无需为他们承担这份风险。况且,仙门中保存的那些珍稀之物,被别人盗走,我也不舍得,不如就寄存在我这里。” 确实,宴如尘的总体战力远超他们,若是有一些稀罕珍贵的藏品他们都保存不了,不如放在望水岭。 况且,望水岭确有必要建一座藏宝阁了。 他边思考边缩进被窝,宴如尘见状,轻轻一笑,吹灭烛火,道:“睡吧。” 第二日清早,宴如尘果然早早不见了人影。 而被宴如尘喊来提供叫醒服务的胡起。 秉承把人喊起来就行了什么方法不重要,所以胡起的方式相当简单粗暴,便是站在屋子展现狮吼功:“起床干活啦!不然扣工钱!” 关山羽被活生生吓醒,他一边慌忙扣好衣扣,一边跟在胡起身后,偷偷瞥他:“胡哥,咱们今天去干啥?” 胡起未回头,挥动手中的马鞭指向一旁:“你往那边看。” 关山羽转头望去,只见山道上数辆马车正缓缓驶入岭内,每辆马车上都装载着数箱货物。 他有些不明所以,胡起见状,解释道:“如尘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还这么惊讶呢。你接下来的任务是负责复制抄录这些货物中的医术文献,并将它们分门别类归档。没问题吧?” 关山羽转头看他,震惊道:“牛逼。” 他就说,宴如尘怎么能冒着这么大风险替他们保管东西,原来是为了,据为己用。 厉害厉害,要不说宴如尘有安排呢,关山羽还替他担心了一晚上,生怕他做了冤大头最后啥都没捞着。 也得益宴如尘这个决定,关山羽首次全面且直观地见识到了仙门医术药籍之丰富。 关山羽遵循胡起的指示,认真抄录并整理着这些典籍。在翻阅的过程中,他发现无论是药草种类、医理知识、相生相克之道,还是培育方法,完全就是一个超越他原先所有想象的一个非常磅礴丰盛的医药世界。 关山羽一边干活一边啧啧称奇,自己居然能创作出这样的设定,那他的小说怎么不火?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他放下笔,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毕竟他也是想过,等回了萍水镇他开了医馆后,没事的时候可以写写小人书当副业来着。 人也许是没有得到的东西永远在骚动,他认为自己在写作上不应如此失败,起码这个世界的书友们,不会比他生前的世界要求更高吧。 一旁协助整理文献的弟子们也在热烈讨论。估计是此前在仙门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珍宝文献,此番第一次见叫他们大开眼界。 一位弟子兴奋的说着“还好我选择脱离仙门来到这里,没想到能见到这么多好东西。望水岭地大物博,灵力充沛,我肯定能在这里大展拳脚”。另一位弟子则说“等我们把宫殿、书楼都建起来,设施就能和仙门媲美了。而且望水岭面积如此广阔,咱们的仙门一定是最厉害的。” 这些弟子纷纷对未来展开美好的想象,但关山羽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他们讨论的点上。 一箱一箱的宝箱从山道上被运送上来,关山羽透过窗外望向这些忙忙碌碌搬运的弟子,还有一旁扬着马鞭催促弟子加快速度的胡起。关山羽盯着他们看了一阵,恍惚着叹了口气。 宴如尘还真是,四五天没回来了。 第149章 过度 外界有部分人对仙门抱有深重的厌恶情绪,这种情绪也波及到了那些脱离仙门加入望水岭的弟子。 江湖上甚至流传着宴如尘趁火打劫、借机创立自己仙门以满足私欲的谣言。 不过,宴如尘提着清梦在外面和这群反动暴乱之辈打了几架,这声音才被压了下去,但是除了这些,仍有许多后续事宜亟待处理。 关山羽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也许是为了自己下山后能够更安宁的生活,希望宴如尘能尽快解决这些麻烦;又或许是因为这里是魔族曾经的领地,关山羽一个人睡觉心里总是慌,宴如尘在望水岭坐阵时比较有安全感;又也许是因为望水岭的夜晚太冷了,关山羽自己睡觉睡得有些不舒服。 反正不管什么理由,关山羽觉得自己脑子瓦特了。 他居然在想宴如尘? 他疯了吧? 关山羽晃晃脑子,收拾好东西往房间走去。 望水岭的夜晚格外寒冷,比山下气温低了几度。已至冬至,白天在望水岭起身时,能看到屋外路面和草木上结着厚厚的霜。 一定是因为太冷,所以才想两个人取暖。 关山羽一边自洽自己突然想到宴如尘的心情,一边走到了小屋,恍惚间看到眼前闪过一点暖暖的黄光。 关山羽眨眨眼,仔细一看,是他的那间屋子发出的光,烛光掩映下,窗扉上还有人影晃动。 宴如尘回来了? 关山羽咧开嘴,心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立刻朝前跑去,边推开房门边喊:“宴如尘!” 房门打开,屋内却是整整齐齐的站着另外三四个人。 关山羽的唇角僵住,望着屋内众人一脸茫然。金玉见状,连忙上前拉他至床边,焦急地说:“我们正打算去找你,如尘出事了。” “什么?”关山羽放开金玉的手,连忙跑向床边。 只见床榻之上,宴如尘静静的躺着,俊朗的脸上显出病态的苍白,几乎没有丝毫红晕,双眼紧紧的闭着,不知是不是难受还是在做噩梦,汗水正细密地从额上渗出。 关山羽立刻握住宴如尘的手,双手相触之下,只摸到了他手心全是老茧,一双手粗糙的不像是个少年郎,像是山坳里挖出的老树根。 他诧异地低头看着宴如尘,竟一时忘了替他把脉,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宴如尘不会被人砍了吧。 关山羽迅速扫视宴如尘全身,未发现明显伤口,但又担心伤口可能隐藏在不易察觉的部位,毕竟宴如尘身着玄色衣裳,即便流血也难以察觉。 于是关山羽连忙去掀宴如尘的衣服想看看伤口在哪里,却被一旁的胡起按住乱动的手,“啧”了一声:“你别趁人之危啊。” 关山羽焦急解释:“我看看他身上伤口在哪里?” 谷雨在一旁回道:“山羽,如尘没有受伤,他是在上山途中突然晕倒的。” “突然晕过去?”关山羽又问了一遍确认,身旁几人点点头,关山羽立刻回头抓起宴如尘的手,摸向他的脉象,半晌后才轻声回道,“是劳累过度了…” 胡起重复问了一遍:“劳累过度?” 关山羽转头看向他们,问道:“他是不是没好好休息?”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由谷雨回答:“山下局势复杂,许多不法之徒对仙门进行打砸抢烧,如尘一直在帮忙维持秩序,还要确保不伤及无辜,这几日,确实他几乎未曾合眼…” 金玉也小声补充道:“好像也没怎么吃东西。” 关山羽接着问:“那山下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胡起回答:“如尘都出马了,肯定没问题了,至少接下来三个月内是消停了。” 关山羽重重叹了口气,盯着宴如尘的脸似乎是在瞪他,胡起见状问:“你叹气是什么意思?他没救了吗?” 关山羽回头又瞪胡起,没好气道:“没事,就是没好好休息,他饱饱的睡个觉,我去给他煎个药汤服一服,醒了就没事了。” 随后,关山羽又提醒他们:“这几天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就不要来打扰他了。这人又不是骡子,哪能一直干活。” “嘿!你说谁骡子!”胡起一听这话,又要发作。金玉二人一见胡起又要犯蠢,连忙捂住胡起的嘴,把他往外拖,边走边道:“没问题没问题,山羽,如尘就交给你了,我们就下去了。” 等金玉二人把胡起拖出去并关上门后,关山羽才再次看向床上的宴如尘,举起手假装要打他的头,但又觉得不解气,于是用手狠狠地捏了捏宴如尘那病怏怏的脸。 宴如尘如今昏迷的深,对外界一无所知,关山羽在他脸上怎么捏弄他也醒不过来,但却叫关山羽意外地发现,尽管宴如尘的手掌粗糙,但他的脸颊却异常细腻。 捉弄宴如尘一番后,这才叫关山羽终于消了些气,于是他起了身,出门煎药。 此时虽仅至戌时,但外面已寒风凛冽,许多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裹紧衣衫匆匆返回住处。关山羽迅速赶往饭堂,用小灶台给宴如尘煎了一些补血气的药汤,等水烧开后,端着滚烫的药盅就哼着歌往住处走。 本来以为宴如尘还得几日回来,没想到下午脑子里刚想到他晚上就见面了。尽管这次见面的方式并不如人意,但想啥来啥还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是劳累过度而已,多休息几日,再加上关山羽为他配制的养血安神药方调养几天,保证宴如尘生龙活虎。 关山羽快步回到屋舍,一进门便紧紧关上,将外面的寒冷隔绝在外。他将药盅中的药液倒入碗中,然后端起药碗把热气吹冷,边吹边想起一事来。 宴如尘还没醒呢,这药怎么喂进去。 自己是不是药熬的太早了? 关山羽愣神片刻,方才满脑子都想着宴如尘回来了正好和赶紧给他熬药,居然没想起这茬来,难不成他也硬灌吗,把宴如尘呛死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持碗的手微微一顿,眉头紧锁,带着几分忧虑望向床铺。只见昏暗烛光下,床上之人居然已经睁开了眼睛。 关山羽眨眨眼,确认无误后,连忙端着药碗走近,喊道:“宴如尘?” 宴如尘初时只是半睁着眼帘,目光迷离而空洞地凝视前方,耳边突然听到有人呼喊,才缓缓转动眼珠,望见了满脸欣喜的关山羽端着什么东西走到自己边上。见状,他便要抬手撑身坐起,却惊觉双臂似有千斤之重,徒劳地在床单上挣扎了几下也没坐起来。 关山羽连忙放下药碗,上前扶起宴如尘,把床铺上的另一个枕头拿起来头垫在他背后叫他靠着,在宴如尘有些疑惑的眼神中解释道:“你劳累过度晕倒了,我给你熬了药,你喝完再好好睡会儿。” 宴如尘眼皮轻颤,懵懂地重复:“劳累过度?” 关山羽点点头。 烛火的光芒照着宴如尘发白的脸,眉眼轮廓间透出几分缠绵的病气,关山羽微微叹了口气,把药碗端起来,舀起一勺药液,吹凉后递至宴如尘唇边,说:“是啊,你快喝完了药,再睡一会儿。” 宴如尘抬眼望他,对上关山羽有些忧虑的眼睛,缓缓把药汤咽下。关山羽看着宴如尘黑黢黢湿漉漉的亮眸,心中莫名一紧,连忙低下头,再次舀起一勺药汤。 但宴如尘刚刚咽下一口,眉头便紧锁起来,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肩膀抖动着,拉长在墙面上的阴影也跟着晃动。 见状,关山羽立即放下药碗,轻拍宴如尘的背部以助他顺气。宴如尘咳嗽了几声后,苍白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待他咳嗽稍缓,关山羽用手背轻触宴如尘的额头,试探片刻后缓缓说道:“有点发烧,可能是着凉了。别晚上再冻着,不然明天肯定会更严重的。” 说完,关山羽伸手将自己一旁的被褥扯过来,往宴如尘身上盖好。宴如尘见状,自己端起搁置在一旁的药碗,吹了几口气后,一饮而尽,随后有些疲惫的往身后一倒。 关山羽将药碗放到一边,又为宴如尘掖了掖被子,确保严实无漏,才叮嘱他道:“你继续睡,有事喊我。” 宴如尘有些困惑的望着他,问:“你去哪?” 关山羽答:“你体温有点高,我怕你明日着风寒,我先去给你配点药。” 宴如尘见他转身要走,忙拉住他,道:“明日再配药也来得及,你别折腾了,陪我说说话?” 关山羽转过身,再给宴如尘掖好被子,答:“你先休息,劳累过度一定要多睡觉才行。你明天醒了我再陪你说话好不好?” 宴如尘一副怏怏模样,却有些执拗,他摇摇头,道:“可是我睡不着。” 关山羽坐到床边,耐心道:“怎么会睡不着呢,眼睛一闭,马上就睡着了。” 宴如尘笑了笑,摇摇头,道:“可是我平日里,每日至多只能入睡一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了。” 关山羽闻言心头一凛,轻声重复了一遍,问:“只能入睡一个时辰?” 宴如尘点点头,道:“在仙门时还能睡两三个时辰,现在却只能睡一个时辰。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我睡眠不足?” 关山羽缓缓转过头,盯着面前的药碗,暗骂了一声。 艹。 妈的他都忘了他之前给宴如尘还做过这种设定。 曾经为了剧情爽度和突出主角的特质,关山羽往宴如尘身上设置了很多的buff:比如忍痛能力异于常人(怎么桶都不疼,甚至还能嘲笑你“没吃饭啊手这么轻”)、长得贼拉帅(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岁孩童见了都要问一句帅哥给个联系方式呗)、完全不需要睡眠(越战越勇,越打越精神,敌人都在睡觉的时候他在哐哐练功),等等。 写的时候是很爽没错,但现在在关山羽面前的宴如尘,是个活生生的人,看起来就没那么爽了。 真的完全不需要睡眠,二十四小时睁着个眼睛哐哐干活,这是永动机,不是人。是个人怎么可能完全不需要休息,如果这些正常作息宴如尘都不需要,他早就成神了,还修什么仙? 关山羽别着头,暗自轻捶胸口,眼睛快速的眨了两下,才有些哑声道:“那你平时睡不着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宴如尘垂眸思考片刻,缓缓道:“想事情,或者是,看你睡觉。” 关山羽转身,疑惑道:“看我睡觉?” 宴如尘点点头:“事情总有想完的时候,所以有时候就看你睡觉,说不定可以勾出我困意来。” 关山羽心虚的低头,望着被子上的花纹,低声道:“无妨,我这几天征集那些医药典籍,学到的新东西不少,我去给你配几副药,再给你扎两针,保证你能睡好。” 宴如尘望着他笑了出来,点点头,道:“听胡起说,你要下山去开医馆,往后你肯定是很厉害的医师。” 关山羽干笑两声,又侧过头去看向宴如尘满是疤痕和老茧的手,有些说不出话来。 两人莫名沉默一阵,宴如尘动了动身子,把身体直起来一点,又问关山羽道:“为什么,不想在望水岭?” 第150章 你有喜欢的人了? 夜色如墨,屋内仅有一盏烛火摇曳。 微弱的光芒映照着宴如尘脸庞,关山羽缓缓抬眼,看向对面的宴如尘。宴如尘则一动不动,双眸深邃,仿佛能吸走周遭一切暗影,只余下满眼的专注与炽热,紧紧锁定着关山羽。 关山羽收回视线,微微侧身,默了一会儿才解释道:“我体验过修仙是什么样子了,想过过修仙外的生活。试试看普通平凡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宴如尘微微压低眼帘,道:“像是李启他们那样的吗?” 关山羽轻轻点头,道:“你也知道,我胆子小,看到妖兽就害怕,法力也不够,遇到危险也只能拖你们后腿,所以我去当个普通百姓可能…更适合。” 关山羽越说越小声,倒是宴如尘立刻回应道:“不拖后腿,你很聪明。” 关山羽心虚地微微一笑,侧过头轻咬住了嘴唇。宴如尘望着关山羽的侧脸,见他如此模样,宛如做错事的孩子,不禁轻声一笑:“下山也好,算算时日,李启的娘子应当是生产了,孩子或许都已满月。山羽若是下山去,将来也可以娶个貌美的娘子。” 关山羽猛然抬眼望向宴如尘,连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娶什么娘子啊,我根本没想过。” 宴如尘微微倾头,问:“唔,莫非…” “没有没有。”关山羽急忙打断,连连摆手,“我从没想过与人共度此生。真要开了医馆,或许也就养只狗养只猫。”这样就够了,人哪有这么多心愿。 宴如尘垂眸沉思片刻,似乎是宽慰,复又说道:“总会遇到喜欢的人的。” 关山羽轻笑一声,答道:“遇到喜欢的人确实有可能,但是互相喜欢那就很难了,即便在一起,也难免争吵、和好、再争吵,太麻烦了。就比如你吧,你遇到喜欢的人了吗?” 宴如尘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缓缓问道:“怎么样算喜欢呢?” 关山羽挑眉望他,后者继续解释道:“之前从望水岭出来,你虽与我详谈诸多,但我仍觉有所不明。” 关山羽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他,心想这小子大晚上这么反常的找他陪聊,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个吧,莫非上次自己说的太深奥了,他没弄明白? 秉持有问必答的原则,关山羽回答:“其实很简单,你控制不住的在想这个人,想留在他的身边,想对他好,就算喜欢。” 宴如尘皱了皱眉,追问道:“但对父母、兄长、师父,我们不也会有这样的情感吗?” 关山羽一愣,看着宴如尘求知的眼神,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着里宴如尘活到现在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已经夜御百女,历经风月了,哪像现在一样,大晚上的和别人纠结什么是喜欢。 主要怪自己,要不是没有修正剧情,宴如尘哪能烦恼这个,不过他既然这么问了… “如尘,你是不是有目标了?”关山羽问。 沉默片刻后,宴如尘轻轻点了点头。 关山羽惊讶地吸了口冷气,掩住嘴,压低声音:“谁啊,能和我说吗?” 宴如尘摇摇头,道:“我尚无法分辨这种情感,也不确定是否算作喜欢。” 关山羽闻言,凑近他,低声问:“那你想亲她吗?亲嘴的那种。” 宴如尘思考片刻,点点头。 关山羽接着追问:“那你想和她睡觉吗?不穿衣服的那种。” 宴如尘以一种奇异的眼神注视了他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关山羽一下子亢奋了,一拍大腿,道:“卧槽,那你这就是喜欢啊!谁啊,是哪家姑娘,我认识吗?” 宴如尘垂眸,轻声回:“人家不喜欢我。” 关山羽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鼓励道:“不可能有人不喜欢你的,你长这么帅,天天在她面前多晃晃,她经常看到你,马上就对你有兴趣了。” 宴如尘有些狐疑的望着他,问:”仅仅经常出现,就会对我有兴趣?“ ”那肯定啊。“关山羽使劲点头。不管是不是小说设定,就宴如尘这张脸往外一摆,谁能不喜欢,除非那个姑娘是个恋丑癖,如果真是那样,算宴如尘倒霉。 关山羽又补充:“毕竟,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先注意到你。“ 宴如尘听完,久久凝视着关山羽,才轻声问道:“山羽,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吗?“ 关山羽闻言一愣,随即笑道:“我哪有什么经验啊。但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 毕竟谁当年,还不是风靡校园的风云人物呢。 关山羽在小学六年级开始,便已展现出帅哥的雏形,加之肤色白皙,穿一身校服站那活脱脱就是个干净利落的校园男生,基本上从小到大收的情书没有八百也有一千,见识过各种女生羞红了脸对他表达喜欢,也没少见过几个女生为了追求他而大打出手。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关山羽基本上都忘记她们长什么样子了,唯独一个女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到现在还能清晰记得她的所有细节。 彼时的关山羽,是一个专注于学业、缺乏锻炼、营养不良的初一学生,但有一位初三篮球队的学姐注意到了身形瘦弱的他,并对他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但那个学姐近一米八高,肱二头肌比关山羽的大腿还粗。 对于这种霸气侧漏的学姐,关山羽觉得他根本配不上,所以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但是白斩鸡是躲不过专业体育生的,在关山羽逃跑的第99次,还是被学姐在一条小巷中截住。 ”我下个月就毕业了,当我男朋友和被我揍一顿,你选一个。“学姐这样说。 ”还有第三条路吗?“关山羽痛哭流涕。 ”有!“ 说罢学姐一把将关山羽推倒,压在他身上就冒犯(强吻)了他。 学姐虽然彪悍,但也不是黑社会,亲完关山羽她反倒是想起来害羞了,捂着脸跑开了。 而失去初吻的关山羽在巷子里哭了一个下午,才恍恍惚惚的往家走。 此事成为了他心中难以抹去的阴影,多年以来仍记忆犹新。 想到这,关山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宴如尘也是个有王霸之气的人,万一那个姑娘不从,他是不是也会霸王硬上弓? 很有可能。 这可不是个好方法,用的不恰当不仅不会让姑娘以为你狂拽酷炫,反而把你当变态,那宴如尘好不容易情窦初开的感情,不是马上凉凉? 作为过来人,关山羽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宴如尘,有些方式还是不能轻易用。 谁知他刚一低头,打算开口,宴如尘见他看过来便立刻转过了身背了过去,道:”有点困,我先睡了。“ 诶?刚才你不是还说你睡不着吗… 对于照顾人宴如尘一事,关山羽认为是可以纳入他的每日额外工作量之中的。 因为需要抄录那些从仙门运来的医术典籍,所以关山羽原先的监工一职(本来也没做什么)暂时停止了,在每日抄录典籍的间隙顺道照顾宴如尘,关山羽觉得到时候领工钱的时候,可以顺便领取多一点点。 这么想想,前途一片光明。 于是为了更好照顾老板,关山羽把需要抄录和整理的东西统统搬到了屋子里,更方便的可以24小时看到宴如尘状态。 尽管宴如尘的失眠问题源于关山羽的特定设定及其魔族特性,但世间万物皆有解决之道。经过两日的苦心钻研医书,真叫他配出了有用的东西。于是关山羽第一次见到白日里,见宴如尘香甜的睡着。 时至年末,寒意愈发浓重。 自昨夜起,细雪纷飞,至今日早晨更是愈演愈烈,将大地与枯枝装点成一片银白。 北风呼啸,从冰封的湖面卷来,携带着雪粒,嗖嗖地打在屋外匆匆行走的弟子脸上,呛得人哆哆嗦嗦,一个个抖着腿缩着脖子往房里赶。 雪片子一开始下的小了些,如筛盐,如飞絮般细细密密,无声无息。到了太阳升起后,反而下得越发得紧了,直如无数重雪帘帏幕,将天地尽笼其中。 屋外除了那些匆匆离去的弟子,还有一群不合群的人,聚集在空地上打着雪仗。关山羽没有去欣赏窗外的雪景,侧着头望着在床榻上睡的正深的宴如尘。 晨光映着白雪,从窗柩的缝隙撒下,正好映在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上。双手放在胸前,不同于平日里的要么握拳要么负手,此时只是懒散的搭着,原先一丝不苟的束发散落在枕头上,几缕柔软的发丝趴在宴如尘细白的脖颈上,跟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关山羽目不转睛地注视了宴如尘一阵,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笔,轻步移至床边,弯下腰细细打量着他。宴如尘的双眸紧闭,狭长的睫毛偶尔轻轻颤动,也不知道是在做着什么梦。 关山羽笑了笑,将已捂热的汤婆子悄悄放入宴如尘的被褥中,随后转身继续回到桌前工作。 冬日白雪,雪霁初晴,关山羽已在桌前坐了许久,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或许是被这冬日的美景所感染,他此刻心情格外美丽。 直到陈容容一脚踹开了他的屋门。 “关山羽!叫你给我交你的设计方案你不给,现在又要跑下山去,就差你的房间没设计好了,你不许走!”关山羽眼疾手快地丢了笔,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 “如尘还在睡觉呢,你小点声。”关山羽边说边将她推出门外,小心地掩上门,皱眉提醒她。 陈容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道:“如尘?如尘也在?” 关山羽答道:“废话,他都回来三四天了,你不知道啊?” 陈容容摇头,理所当然地说:“我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快半个月没见他了,我怎么知道他在。如尘怎么大白天还在睡觉,你是不是给他吃什么药了?” 关山羽好笑道:“姐姐,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造房子啊。”说完,他在陈容容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容容听后立刻惊讶地捂住了嘴,问道:“这么严重,都晕倒了?” 关山羽点点头,道:“所以你下次进门小声点,别总是踹门,你之前不是小姐吗?怎么这么奔放。” 陈容容“啧”了一声,推了他一把,解释道:“我们之前在锻房的时候,不大声点、不喊叫的话,锻房里太吵了根本听不清。我下次注意就是了。” 关山羽闻言,抿嘴一笑。陈容容见状又问:“我还没问你呢,你下山去干嘛?你不知道外面多乱啊。” 关山羽轻轻叹了口气,答:“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据说不去就出人命了。” 第151章 相亲 关山羽坐在马车里,跟随着山路颠簸一晃一晃,手里打开了那封说他要是不来就会“出人命”的信件。 信件落款是…不重要。 内容写着: 大大!我爹又给我安排了个相亲对象,我操了真的不错啊!人帅又高大,你敢信吗还有八块腹肌! 但是我不明白这么帅的男人怎么会出来相亲,你来帮我掌掌眼呗。 本小姐给你准备了一袋钱作为报酬。 快来啊!别磨磨唧唧的在山上呆着了! 【李大美女】 关山羽自收到这封信开始,他的眉头就没有解开过。 说是相亲,居然他的家世背景一点都没有说明,光是描写外貌长相了?难不成这些问题还要关山羽去问? 不对啊,凭什么他去问,李素吟相亲成亲的,关自己毛线事情。 他又不是妇女之友。 再者说了,仙门长老为非作歹一案不是还在互相拉扯阶段,未出结果吗?李修齐怎么还有工夫给女儿物色相亲对象的。 难不成这些大人物们,都是双管齐下什么都不耽误的吗? 难怪系统给他分配炮灰角色,真让他当主角了,他还真是有点做不了。 关山羽收起信件,长叹了口气。李素吟说给他准备了一袋的钱,要真是这么多…关山羽不是马上就可以达成开医馆的人生目标? 既然如此,李素吟的相亲对象不管是长的还是扁的,他都得去看看。 “关二哥,你怎么叹了一路的气?” 赶车的弟子听见马车里传来叹息声,担心地撩起帘子探头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关山羽摇了摇头,但心里有个疑惑,“你们为什么叫我二哥?”宴如尘的左膀右臂怎么排都轮不到他吧? 弟子解释:“宴老大之前说,你以后的待遇都必须比他的好,我们见到你都得恭恭敬敬的。不过嘛,我们毕竟都是听宴老大的,叫你二哥,感觉更合适些。” 弟子停了停,又好奇地问:“关二哥,你是不是以前救过宴老大的命啊?” 救他的命?关山羽四十五度角抬头看天,好像没有吧? 关山羽想了想,回答:“你们老大就是太客气了,其实我就是小喽啰,以后叫我名字就行,二哥二哥的…我无福消受啊。” 弟子听了,忍不住笑出声:“关二哥,你才太客气了。你福气大着呢。” 关山羽无奈扶额,刚想反驳,弟子已经拉紧了缰绳:“关二哥,玉宸宫到了。” 关山羽掀开帘子,马车果然停在了玉宸宫…的后门。原因是玉宸宫里现在还关着三个仙门的长老,所以大门口乌泱泱地挤满了人,难以通行。 关山羽伸头一看,见这门口有拉横幅抗议的,有打地铺等着审理结果的,有好事围观群众聚在一起说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的。根本分不清是仙门弟子还是普通百姓,总之乱糟糟的,吵得不行。 他缓缓步下马车,见正门人群并未留意到他,便随玉宸宫的引路弟子转向后门。行了几步,关山羽转身对送行的弟子道:“你先回去吧,晚上李小姐会派人送我回去的,你一个人在这边不安全。” 那弟子踌躇片刻,望着正门的人群,显得有些迟疑。关山羽见状,连忙挥手示意他快走。弟子这才应声道:“好,关二哥,那我先走了。若你晚上未归,我就来找你。” 关山羽轻笑一声,点头催促:“快去吧,我没事。” 说罢,那弟子又瞅了瞅正大门的人群们,扬着马鞭赶紧走了。待他身影远去,关山羽这才急忙跟上引路弟子,步入玉宸宫。 玉宸宫如今的模样也不胜从前,上次关山羽来的时候,这里还井然有序,水榭华庭、幽径花簇。谁知一月没来,小路上是书籍文献散落一地,绿植无人打理,肆意攀爬于墙壁之上。院内人来人往,丝毫不逊于正门外的人群。 乍一看,还以为玉宸宫被打劫了。 在引路弟子的带领下,关山羽来到一处偏殿旁的花园。相较于外面的喧嚣,这里显得整洁许多,人迹罕至,应是李修齐亲眷的居所。 花园深处,一座亭子内梅花盛开,点点积雪点缀枝头,红白相映,美不胜收。红花掩映之下,两人正端坐于亭中,一人沏茶,另一人则绞着手绢,嘴角含笑。 关山羽见状,嘴角抽搐了一下,走了过去。 “你来啦。” 李素吟一见关山羽走近,立刻起身,行了个标准的小姐礼仪,甜甜的唤了他一声。关山羽一听,本来稳稳当当的步伐突然一顿,差点在平地上绊了个跟头,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李素吟。 李素吟见关山羽这副模样,立刻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确认身旁的男子没有注意到,连忙几步上前拉住关山羽,悄悄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低声警告:“你给我注意点,别乱说话,别揭我短。” 说罢,把关山羽拉进亭子,按在座位上。关山羽看了一眼和李素吟一同起身行礼的陌生男子,那男子相貌清俊,文质彬彬,心想这应该就是李素吟的相亲对象了。 于是,他向李素吟使了个眼色。 李素吟会意,连忙为两人介绍:“介绍一下,这是泊峤,这是山羽。” 关山羽见状,连忙起身,正式问了个好:“在下关山羽,见过泊峤兄。” 陈泊峤也连忙回礼:“在下陈泊峤,家父是殿阁学士陈钦。今日得见山羽兄,真是荣幸之至。听说山羽兄是修仙问道之人,果然名不虚传。还听说山羽兄是素吟的…额…” “闺蜜。”李素吟接过话头。 陈泊峤疑惑地转头看向她,轻声问:“那个…什么蜜,是何物?” “就是好朋友。”关山羽替她解释,道,“素吟对你印象很好,所以今天找我来,是想让我们互相认识认识。她以前可没带过别人来见朋友。” 此言一出,对面两人都娇羞地低下了头,掩嘴轻笑。陈泊峤摸着后脑勺,腼腆地笑道:“我真是好福气。”而李素吟则抿嘴笑着,给关山羽挑挑眉,对他比口型道“你他妈真会说话。” 关山羽扯起嘴,等他们笑完又暗送完一阵秋波后,才继续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李素吟闻言一愣,脸颊瞬间染上了红晕,答道:“才认识,不到半个月呢。” 关山羽眯起眼,心想大姐,半个月而已你就着急叫人来替你掌眼了?这才半个月能看出个毛线来。 陈泊峤却腼腆一笑,反驳道:“其实,早在素吟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认识她了。我们六岁前一起在国子监听过课。虽然之后没有再同窗,但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她,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关山羽嘴角扯了一下。心道这李素吟是六岁后才穿越来的,当然不认识你了,不然还能叫你等到现在,早把你给扑倒了。 果然,李素吟听完眼睛一亮,惊讶地绞着手绢,捂嘴说道:“峤哥,真的吗?” 陈泊峤认真地点点头,温柔地说道:“真的,素吟妹妹。” … 关山羽翻了个无人在意的白眼,看不下去了。 钱难赚屎难吃。 关山羽陪着他们又东西扯了一阵子,终于找了个理由把陈泊峤支了下去。 人前脚刚走,后脚李素吟就凑了过来,两眼放光的问关山羽:“怎么样,是不是超正的。” 关山羽嘴角一扯,说:“是啊,皇亲国戚,长相出众,性格又好,你赚死了啊八嘎酱。” “啧。”李素吟拍了他一下,提醒他,“赶紧把那个名字忘了,下次你要是说漏嘴,我又得解释半天。” 关山羽白了她一眼,说:“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大漏勺,还闺蜜呢。” 李素吟推了他一下,小声解释:“那人家看到他脑子都不会转了,下次我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关山羽瞧她一脸不值钱的样子,笑道:“现在事情都还没了结呢,李宫主就有空叫你去相亲了?” 李素吟挥了挥手绢,回答:“还不是因为我爹让我多和宴如尘接触,说他前途无量,但我死活不愿意。他就把我送到表婶那里,让表婶给我安排相亲。没想到,还真让我遇到了泊峤。你没看到,他还有八块腹肌呢,身材不比宴如尘差。” 关山羽笑了一声,说:“我就知道,让我来掌眼是假,想炫耀才是真的。赶紧给钱,你知道这一路多艰险吗,你家门口全是人。” 李素吟“嘁”了一声,说:“知道了知道了,等会儿就给你。” 关山羽没点头,反而又凑近李素吟一些,轻声说道:“不过我还有个事,我能不能去趟你们大牢啊?” “什么?!”李素吟猛地回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关山羽接着说道:“既然都来了,我当然得去见见我师父他们。你带不带路?不带的话,我就去你的小男友面前说你是个女流氓,相过的亲比他吃过的饭还多!” “你!”李素吟气得抬手就想指他,关山羽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指,轻轻按下,笑道:“诶,李小姐,用手指人可不淑女哦。” 李素吟咬紧嘴唇,和关山羽执拗的对视半晌后,才缓缓点头:“就看一眼啊!” 跟着不情不愿的李素吟穿过层层走廊,越过几座假山和园子,便到了地方。李素吟边走边吐槽:“上次带你来这里,你就把各个仙门搅得天翻地覆,这次来又不知道你要干嘛。我还没和峤哥说几句话呢。” 关山羽搭上李素吟的肩,轻声道:“别嘀咕了,等会儿把我送到,你继续去找你的泊峤哥哥聊天去呗。我这次真的只是看他们一眼,不会有事的。” 李素吟耸了耸肩,把关山羽搭在她肩上的手甩开,嘟囔道:“真是欠你的。我带你进去,我也得一起陪着,哪儿还有时间聊天。” 关山羽往前方看看,只见玉宸宫的牢房门口,如他设想那般,重重结界和守卫把守着。他有些忐忑地停下脚步,问道:“直接带我来吗?不需要装扮一下吗?守卫这么严密,我怎么进去?” 李素吟回头看他,道:“直接跟着我进去就好了,他们认得你,之前你在云泽和宴如尘两人携手把他们的罪行揭露,大家都把你当作是正义勇敢之人呢,谁会拦你。” “而且啊。”李素吟似乎有些骄傲道,“关押那些长老的房间,可是从前我爹亲自设计的,有八重结界十二重防护,大罗神仙来了要越狱都够呛。” 关山羽嘴角一抽,问:“你这意思是,李宫主早就有把其他仙门的长老关起来的打算,所以提前设计了牢房?” 李素吟连忙捂住嘴,摇头否认:“我可没说啊,你别老举一反三的,赶紧快走。” 关山羽还狐疑地看着李素吟,被她推着往前走。经过牢房大门时,李素吟用令牌验证了一下,而关山羽则真的没人阻拦。守门弟子望了望关山羽,就直接放行了。 简直就是比人脸识别还好用。 第152章 重游 “你看,我就说没人拦吧。” 李素吟领着关山羽走到牢房中央,指了指楼梯,“六楼,你自己上去吧,我这鞋子爬楼梯不方便。” 关山羽回头,见李素吟又穿着那花盆底,有些无语的闭了一下眼睛。再抬头望向楼梯,心里不禁沉了沉,向李素吟点了点头,便缓缓踏上了台阶。 这座监狱还是关山羽上次来过的相同那座,只是上次他只上了二楼见了汪天阳,这次上楼梯,才发现原来玉宸宫的这座监狱修得出乎意外地高。 从外面看,监狱呈宝塔形状,看似只有四五层,但进入后便可查看竟有八层之高。越往上走,空间越狭小,就像个倒着的漏斗。第一层有十个牢房,到了第八层,就只剩一个牢房了。 那青元子他们,究竟是被关在一起,还是单独关押呢? 关山羽踏着阶梯,缓缓前行。相比其他牢房,玉宸宫的牢房更干净气派。没有潮湿阴暗的环境,没有密不透风的蛛网,也没有小小的窗户透进半死不活的光,走楼梯也没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但与上次不同,每到一层都能听到凡人鬼哭狼叫的声音,这次来,每层除了一片死寂,便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环境虽然不错,但是关山羽的心情越发忐忑。 他知道自己这次来是有些别的心思的,虽然这心思其实也没必要非得问个清楚,他也深知青元子对背叛者深恶痛绝,但作为自己曾经的师父,关山羽想来看看他。 可师父一下子从云端跌落至尘埃,见到他后,估计杀了他的心都有吧,即便牢房环境尚可,但是如今作为阶下囚,他一定非常愤慨难平,无所适从吧。 走到六楼,关山羽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谨慎地向前方的牢房走去。 前方仅有三间牢房,其中一扇明亮的落地窗让屋外的雪景一览无余,轻风带着积雪,簌簌地从树枝上落下,但因结界深厚,隔音效果极佳,半点声响也听不到。 再走几步,就能见到师父了。师父或许在打坐,或许在指天骂地,又或许见到自己后会痛骂一顿…也可能… “万子。” “嘿!老岳,你故意出的万子吧!你没看到秋水一直没舍出万子呢?” … 关山羽还没有走到牢房门口,就听见了搓麻将的声音。 搓麻将? 他听错了吧? 关山羽把头又贴近了一些,透过六层结界的牢房窗户,果然看到四个人围坐一桌,正在搓麻将。 “诶,那是山羽吗?” 秋水剑姬正要摸牌,却恰好看到门外拐角处一脸茫然的关山羽。 “山羽?”青元子一边理牌一边向门前望去,同时不忘数落岳凌梧,“你没看到秋水在凑万一色吗?摸到万子,特别是生张,得扣在手里,打出安全牌啊。你会不会打啊?哦,对了,山羽你怎么来了?随便坐。” 关山羽闻言,望了望四周。 金云澈把面前的牌一推,道:“胡了。诶你说你,坐哪啊还叫人家随便坐呢。来来来再来一把。” 岳凌梧也跟着推牌:“不来了,我都说了我不会玩,我怎么知道她在做万一色,换个别的玩玩。” “换什么啊!就这个了,今天不把你教会了,我就跟你姓。”青元子边洗牌边对关山羽说,“山羽啊,你来这儿干啥呢?找师父有事啊?” 关山羽摇了摇头,本来确实有问题想问,但此情此景…一瞬间有些问不出来了。 不知为何,虽然他心里明白青元子他们犯了错,应该受到惩罚、审判,甚至被世人唾骂,但他又不希望他们真的落得凄惨下场。 如今见到他们还在安稳的打牌,心里瞬间有块大石头落地般。 关山羽抿了抿嘴,环顾四周,没看到袁重霄等人,便轻声问道:“怎么…没看到袁掌门他们?” 青元子边洗牌边回答:“哦,他嫌我们吵,自己申请去最里面那间打坐去了,你多走两步就能看到。至于老王那小子,他天天攀着栏杆骂老李,被带去不知道哪儿‘冷静’去了。” 岳凌梧嗤笑一声:“还能去哪?肯定是被带下去‘教育’了呗。” 关山羽心头一紧,抿着嘴没出声。青元子对岳凌梧使了个眼色,责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转向关山羽,轻声问:“山羽,今天是特意来看望师父的吗?” 秋水剑姬也停下洗牌的动作,转头看向关山羽。只见关山羽抿了抿嘴,沉默半晌,才缓缓道:“各位长老们都还好吗?” 金云澈没抬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说道:“没事,听说后面要三司审理,但还得过阵子。反正我们在这里吃喝不愁,也不用管宗门事务,你没发现我们几个都胖了点吗?” 秋水剑姬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嘀咕:“胖了?我也没吃多少啊。” 金云澈抬眼看她,“嘁”了一声。关山羽有些不解地问:“三司?是哪个三司?” “朝廷呗。”岳凌梧没好气道,“反正他说的那些,我们真没干,他又不敢真的拿我们怎么样,就找他的朝廷爹做主呗。嘁。” 金云澈道:“嗐,不过抓反仙门组织这个咱们确实干了,你实事求是一点。” “那咋了。”岳凌梧把面前的牌一推,道,“只是抓起来感化他们而已,又没弄死他们,他们整日传播谣言还有理了,我…” “哎哎哎,老岳,又来了啊。” 青元子连忙摆手打断他,“这小孩子还在这呢,少口无遮拦的。” 岳凌梧转头看了一眼关山羽,没好气的往椅子上一靠,不说话了。 关山羽尴尬地站着,不敢乱动,垂着眼眸攥着裤脚。青元子见状,便岔开话题,问:“听说如尘带着弟子们去望水岭处理魔族的怨灵了?你跟着去了吗?” 关山羽轻轻点了点头。青元子笑着道:“如尘这孩子有想法,有谋略,将来定能有所作为。你好好跟着他,将来也绝对不会差。” 关山羽有些惊愕,本以为他应该会谴责门下弟子这不尊师重道、告发师尊的行为,怎么会…还劝他好好跟着宴如尘。 秋水剑姬见关山羽一脸疑惑,皱了皱眉,以为他是因跟着宴如尘心里不踏实,今日才特意来牢房探望他们。于是笑了一声,宽慰道:“你师父看人很准的,宴如尘那小子确实有些本事,他是第一个不到一年就能独立带队下山剿灭妖兽的弟子,而且从未让弟子伤亡。你安心跟着他好了。” 金云澈瞥了一眼青元子,也回:“是啊,我们都以为你是长得像元子故人他才破格把你弄进来的,没想到你确实挺聪明,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挖出这反仙门的事情,不错不错。” 岳凌梧啐了一口:“不错个屁!那其他事情我们可都没干啊,怎么能算到我们头上?” 金云澈不悦道:“我刚出关就碰上这些糟心事,我怎么知道?你口水都喷我脸上了。“ 关山羽没心思听他们后面的话,脑中还回响着金云澈那句“长得像元子故人”。他抬眼望向青元子,决定问个明白:“师父,我长得,像您哪位故人吗?” 难道真是因为那人背叛了他,所以青元子才将司宣清之死嫁祸给自己?那他现在当着自己的面,岂不是在…假仁假义?可人都被抓进来了,他这么做又是为了给谁看呢? 牢房中的几人都转头看向他。被问及的青元子沉默片刻,没有回答。倒是金云澈看出关山羽脸色不对,笑了一声:“哈哈,元子,这小子绝对是看到你房里的画像了。” 青元子瞥了他一眼,没吭声。金云澈继续笑着对关山羽说:“你别紧张,那是元子以前的一个徒弟,你在灵草轩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关山羽慢慢问道:“听说他是背叛了师父,赶出宗门的吗?” “背叛?”秋水剑姬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青元子,才说道,“不是吧,是他主动下山,不存在背叛一说吧。“ 关山羽拧起眉头,心中一颤。岳凌梧见他脸色越来越复杂,便说:“人家好奇,你们就一次性说完吧,又不是什么大事。那孩子叫鹤清,你肯定听人提起过吧。“ 关山羽点头,道:”听说是师兄。“ “是,是我的毕生知己吧。”青元子靠在桌椅上,叹了口气,对他笑了笑。金云澈在一旁接话道:“你喊他师兄,师叔,师娘都可以。” ”师娘?“关山羽挑眉,不确定金云澈是不是开玩笑,问,”鹤清师兄不是男子吗?“ “男子又如何。”秋水剑姬瞥他一眼,道:”那李修齐的好爹,当今圣上,听说还养男宠呢。咳,不是说鹤清是那种。鹤清是个特别厉害、出类拔萃的弟子,灵草轩大部分的医术古籍都是他修订整理的。之前魔族的药草,药性如何、怎么克制,也是他和元子一起整理的。他要是还在灵草轩,你师父早就得退位让贤了。” 青元子听罢,淡淡的笑了一声。关山羽有些不解道:”那他…为何要下山?“ 金云澈道:”世俗和成见,甚至可以把连体婴儿给活生生分开。一个仙门长老,自然是不能有任何瑕疵的,要不是司老头说漏嘴,在清潭会把此事说出去了,鹤清也不会走。他和你们一样,脱籍下山去游历除魔,但有次遇到个厉害的妖兽,就…没了。“ 关山羽望了望青元子,心里思索了几番。 青元子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笑容,没说话,望着眼前的麻将出神。关山羽默了默,低声道:”我还以为,那人是师父死敌…” 秋水剑姬“啧”了一声,道:“如果是死对头,还会被挂在墙上吗?早就被钉在天剑阁的练桩木上,供弟子们天天摔打泄愤了。你啊,就是反应慢,元子对你好,你看不出来;现在宴如尘对你好,你也看不出来。” 关山羽眉头锁的更紧了,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望她。青元子向秋水剑姬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说了,然后才对关山羽继续道:“行了,山羽,你也见到我们了,我们都无碍。你也回去吧,在这里待太久不好。” 关山羽本想再问,但几位长老都一致催促他快回去。在几番请离之下,关山羽只得抱拳行礼,道别道:“各位长老,我日后再找机会来探望你们。” 屋外,雪花再次纷纷扬扬地飘洒而下。关山羽顺着楼梯往下走,能隐约听见楼下守卫弟子们议论着今年新雪下得格外之早。 等下到一楼时,屋外的雪花已经漫天飞舞。李素吟正靠着墙跺脚,双手握拳哈着气,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估计是在骂他,关山羽轻轻咳了一声,李素吟回头望见是他,立刻叉腰说道:“你再晚下来一会儿,我就被冻死了。” 关山羽笑了笑,问她:“你有没有多余的围巾和手套啊?” “啊?”李素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关山羽又解释道:“这雪下得太大了,我身上穿的薄,我怕回去路上我被冻死。” 李素吟气眼睛都瞪圆了,道:“哪有你这样的,连吃带拿啊!” 关山羽打断她,道:“你换个角度想想,要不是找出凶手来,那咱们后面为了避难只能跑路了,那时你还有这好日子过?而且宴如尘也没注意到你,还成就了你和你泊峤哥哥的好姻缘。你赚翻了,我就问你要点围巾手套而已。” 李素吟一愣,感觉关山羽说的有些许道理,思考片刻,小心的问道:“那你要几条啊?” 关山羽嘿嘿一笑,回:“拿个二三十条吧。” “二三十条?你拿去倒卖呢?!” 第153章 身高八尺,花臂纹身 出门的时候,关山羽还是走的玉宸宫的后门。 来时,关山羽两手空空,离去时却背负两大包裹,背后一个大袋子装围巾手套,面前袋子则装了李素吟给的钱。 虽然道别时李素吟给他比了个大大的中指,但是给的钱还真是很多。 关山羽边走边清点,心中盘算,好像都不需要在望水岭帮忙赚工钱,已经实现了他回乡开店的人生目标了。 一边往街面上走去,关山羽一边咋舌摇头,没想到这八嘎酱才是真正的大腿。 想罢,关山羽又笑出了声,同为穿越,作者还在紧巴巴的数着钱过着日子,盖楼骂他的读者居然财富自由了。 这破世道。 轻叹一声,关山羽将钱财妥善收好,继续向热闹的街道深处走去。 大街上,繁华与喧嚣交织成一幅生动的画卷。商铺鳞次栉比,招牌在风中轻轻摇曳,色彩斑斓,犹如一幅流动的油画。小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热气腾腾的美食香气扑鼻,与寒冷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吸引着行人驻足。 路边,杂耍艺人们正卖力地表演着,引来围观人群的阵阵喝彩。他们身着五彩斑斓的衣裳,动作灵活而矫健,仿佛在为这寒冷的天气增添一抹生机与活力。 关山羽身着厚实的冬衣,穿梭于这繁华之中。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太阳高悬,却显得有些黯淡。 雪停风未歇,寒风依旧凛冽,直透骨髓。每行几步,刺骨的冷意便如影随形,偶尔的冷风更是如刀割面,同被人扇了一个巴掌般难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衣服似乎穿得不够厚,难以抵御这严寒的侵袭。于是,他临时决定先不急于前往译馆借马,而是找一处地方坐坐,暖暖身子再上路。 关山羽选了一处茶楼,便是之前和李素吟约定好如果将来跑路的时候接头的地方。 如今倒是用不着跑路了,关山羽手里也有点闲钱,他打算去试试这最繁华的大街上的茶楼究竟有何特别,一碗茶居然能卖三十文。 关山羽攥紧了包裹,大步迈进茶楼。 刚入门,一股清新的茶香便扑鼻而来。一店小二见有客至,立即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热情招呼:“客官请坐,本店茶品一应俱全,您看看喝点什么?” 关山羽微微点头,略显拘谨地跟随小二步入店内,同时暗自打量起茶楼布局。 这家茶楼宽敞明亮,两层楼高,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尽显雅致。高悬的檀木天花板上雕花繁复,轻纱帷幔轻垂,隔出一个个雅致的包厢。一楼大堂人声鼎沸,十几张八仙桌座无虚席,中央的说书人正讲得兴起,兴致高昂的不知在说着什么故事。 关山羽找了个靠窗的雅座坐下,点了一杯花茶。心疼的交出去三十文后,便也仔细听着那说书人讲故事。 说书人大约四十多岁,戴着个小黑眼镜,手握醒木,讲得手舞足蹈,激情四溢。每当讲到精彩之处,他便重重地将醒木往桌上一拍,台下的观众便整齐划一地鼓起掌来。 倒是关山羽故事都还没听明白,光听他敲桌子的响了,台下人也不知道真是观众还是托,桌子一响立刻鼓掌,比军训还统一。把关山羽直接给逗笑了。 茶水此时也正是时候被店小二送了上来,关山羽轻抿一口,皱了皱眉望了望这茶汤,黄的菊花,红的红枣,再飘着几缕红景天,就这就要三十文? 关山羽望向那店小二还在茶楼门前吆喝的身影,心想要不自己以后别去开医馆了,不如开个茶楼,这也太暴利了。 苦笑一声后,关山羽放下茶碗,拿起腿上的包袱,打算翻找两条舒服的围巾戴戴,这天实在是有点太冷了。谁知就在翻找时,耳边突然听到了宴如尘的名字。 关山羽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声音来自正堂大厅。 他仔细一听,只见那把醒木敲的梆梆响的说书先生如是说道:“要说这宴大侠,据说原是个游历四方的侠客,行侠仗义,铲除恶人。但为了揭露仙门的真相,他忍辱负重,潜入仙门,拜入长老门下,搜集罪证,意在替天行道。终于!” “啪”的一声醒木落下,台下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皇天不负有心人,宴大侠在云泽之境将搜集到的证据公之于众,孤身一人挑战仙门众多势力,清除这些败类,为天下百姓讨回了公道。” 居然是在讲述他们的事迹。 关山羽怔怔地望着大厅,心道也没有仙门百家吧,也就三个门派,规模大一些罢了。而且… 宴如尘也不是什么游方大侠,真的是个弟子而已。 但台下观众听的非常上头,对这种大侠拯救世人的情节格外热衷。一位姑娘此时举手问道:“先生,那宴大侠长得什么样啊,俊不俊俏?” 当然,帅得不得了。关山羽心里默默回答。 说书先生闻言,再次一拍醒木,回答道:“那自然是英俊非凡,据说他身高八尺,面如满月,耳大有福,鼻梁挺直,口唇方正,花臂纹身,四肢健壮,实乃非凡之人。” 关山羽一口茶喷了出去。 身长八尺,那tm都两米六了,还花臂纹身,这说的是一个人吗?宴如尘可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好吗?不会只是套了姓名和事迹,其他都是杜撰的吧? 谁知那姑娘听完,居然双颊一红,和身旁的小姐妹激动的拉着手,小声道:“哇,还是个粗犷大汉呢。” 关山羽嘴角微微抽搐,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这时,又有人向说书先生发问:“那宴大侠身边姓关的弟子,又是何方神圣呢?” 说书先生一跺脚,拍手笑道:“此人嘛,自然是宴大侠的同乡无疑。” 关山羽眉头一挑,心想他的来历居然没说错? 但说书先生话锋一转,继续道:“此人原先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烧杀抢掠,坑蒙拐骗,被宴大侠收服后,就成为了他衷心的部下,陪伴他进入天璇道宗,收集仙门长老罪证,算得上是浪子回头。据说此人浓眉小眼,面尖如猴腮,但是生的一双杏花眼,专勾女子。” 说罢,冲台下几名姑娘眨眨眼,那几名姑娘一下子臊红了脸,连声嗔骂“恶心”。 关山羽气笑了,他终于明白为何谣言一旦传开就难以遏制了。杜撰的这么离谱,虽然当事人听的不舒服,但是作为听书的人,还真是刺激。 他扶额苦笑,被这说书先生的胡说八道气得头疼。他一边笑一边喝完了桌上的茶,打算起身回府。想着回去后一定要把这事儿告诉宴如尘,让他也乐一乐。 可刚把空茶杯放到桌上,店小二就端着一壶新茶走了过来。 “客官,您的武夷山母树大红袍来咯,还有您的果盘也上齐了。” 店小二刚放下茶具,一位清秀女子端着茶具便坐到关山羽对面,开始为他泡茶。紧接着,店小二又端来一个沉甸甸的大果盘,但不等他放下,关山羽立刻制止了他。 “不好意思,你可能上错了,我没点。”关山羽解释道,指了指一旁喝空的花茶,道,“我就点了这一壶。” 店小二却顺势将果盘放在桌上,笑着说:“没错的,公子,这是有人特意请您的。” 关山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请我?谁啊?” 店小二笑着指了指对面,然后退了下去。关山羽疑惑地顺着店小二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双熠熠生辉的黑眸正含笑望着他。 大厅中央依旧喧闹,说书先生又讲到了某个精彩桥段,引得听众哄笑一片。而层层叠叠的人群之后,有人正托着下巴,目光穿过人群,定格在关山羽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中闪烁着盈盈笑意。 关山羽只是愣神一瞬,随即瞳孔放大,兴奋地挥手喊道:“宴如尘!” 由于说书先生只提到了大侠姓宴,未提及全名,所以关山羽的呼喊并未引起旁人的围观。 喊完之后,他兴奋地将腿上的包袱挪到一旁,准备起身向宴如尘走去。而宴如尘一见关山羽回头呼喊,便立刻起身,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于是,关山羽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待宴如尘穿越人群向他走来。看着宴如尘一步步靠近,关山羽的嘴角越咧越大,直到宴如尘站到他面前,关山羽还在傻乐,倒是也把宴如尘逗笑了,问:“怎么这么开心?” 关山羽见宴如尘在自己身旁落座,便也坐下来,问:“你身体好了啊?怎么也出来了?这茶和果盘是你给我点的?” 宴如尘笑着点了点头,泡茶的姑娘见两人都已落座,于是将两杯香气扑鼻的茶送到他们面前。宴如尘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说:“早上醒来发现你不在,听容容说你是来玉宸宫了,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就跟着来了。” 关山羽闻言,又问道:“事情都办完了?” 宴如尘摇摇头,笑道:“没有。” 关山羽一惊,有些不可思议道:“不像你啊,没办完你怎么有心情喝茶呢?” 宴如尘垂下眼眸,转头轻轻瞥了一眼大厅内的听众,缓缓说道:“没这么快办完,之前我们击杀了灵鳖,破坏了望水岭的法阵,很多原本未消散的恶灵都逃了出来。金玉和谷雨这段时间在山下盘查此事,据说有些恶灵附身在人或妖兽身上了,但它们善于伪装,所以我们派出去的人清理这部分恶灵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关山羽问:“鸿音他们有来帮忙吗?” 宴如尘答:“嗯,鸿音派了许多紫薇社的弟子前去,宋师兄和紫霄许多弟子,更是亲自前往。” 关山羽松了口气,道:“确实难办,不过也是时间问题。说起来,汪天阳也有段时间没露面了,他也一起过去了吗?” 宴如尘回答:“他被关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被放出来,回乡探亲去了。估计探望完之后,他会继续回来跟进审理长老一事。” 关山羽闻言点点头,端起茶杯似懂非懂。宴如尘笑笑,抬起茶杯,目光落在眼前的桌面上,没说话,关山羽见状,又问:“还有更头疼的事吗?” 闻言,宴如尘微微一愣,见关山羽正好奇地看着他,于是宴如尘有问必答道: “是有一事,仙门长老已经被关押了很长时间,却一直没有个明确的结果。李宫主此人,不过是想减少自己争夺仙门百家统领的竞争对手,并没有真的想置他们于死地,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便只是把长老软禁在玉宸宫,后续事宜慢慢跟进。但由于这段时间恶灵四处作乱,群众情绪激昂,誓要严惩凶手,其中鸿音首当其冲。” 关山羽心中一紧,问:“鸿音仙子?她想怎么做?” 宴如尘答:“祭灵。” 大厅中央,说书先生不知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桥段,引得台下众人笑做一团。但在角落处,两位少年相对而坐,沉默不语。过了许久,关山羽才缓缓开口问道:“祭灵是什么意思?” 宴如尘思考片刻,回:“以活人之躯召动阵法,可吸引世间恶灵前来,等恶灵落入陷阱之后,再与之同归于尽。” 关山羽瞪大了眼睛,捂住嘴,问:“是要让长老们和恶灵同归于尽吗?” 宴如尘点头:“是。” 第154章 我不会戴围巾 空气凝滞半晌,谁都没有再开口。 泡茶的女郎将茶叶尽数冲泡完毕,茶汤置于炉上温着,便行礼退了下去。此时细雪再次密集落下,自茶楼方正的屋顶轻盈飘落,柳絮般纷纷撒撒。 说书先生讲述到精彩之处,引得台下听众纷纷叫好。关山羽转头看向宴如尘,轻声问道:“你怎么想?” 宴如尘端起茶杯,轻品一口后答道:“我觉得没必要。” 关山羽回头,面露一丝惊讶之色望他,宴如尘浅笑了一下,道:“长老们虽有罪,但明确参与杀人的仅袁掌门和青长老,让他们受刑抵罪我无异议。至于其他长老,未涉人命,依仙门现行规矩,剃骨去筋、废除修为后流放偏远苦地即可。” 提及青元子,关山羽神色微变,迟疑了一瞬,偏过头去,想起几个时辰前在牢里见到他们的场景,心里沉了一沉,没有立刻回答。 心里有些道不明的东西在蔓延,关山羽自己也说不清缘由。见宴如尘并未询问他早上去玉宸宫之事,他便决定不再纠结于这沉重的话题。目光转向窗外飘洒的雪花,他淡淡地转移了话题:“下雪了,真好看。” 宴如尘亦抬眼望去,见关山羽嘴角含笑,凝视着飘落的雪花,缓缓问道:“山羽很喜欢雪吗?” 关山羽回头望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点头道:“是啊,下雪天最适合裹着被子宅在家里睡觉,等雪停了,还能出门在门前打雪仗呢。” 宴如尘闻言,低头微微一笑,并未言语。关山羽见他没有接话,好奇问道:“如尘呢,喜欢什么天气?” 宴如尘抬眼望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而凝视着窗外飘洒的雪花,回:“晴天吧。” 关山羽闻言,微微挑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即恍然大悟道:“嗯,晴天确实方便做很多事情。” 宴如尘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雪景上,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雪天虽美,倒也凄凉。” 关山羽闻言,有些不解的望向宴如尘,感觉他语气中似乎是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只是讨论天气却叫他有些难受... 关山羽立刻反应过来。 宴如尘的养娘们,就是在某个大雪天去世的。 恍然大悟后,关山羽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宴如尘,见他除了说了那句话外,只是浅浅地望着雪景和那位说书人,并无其他异样反应。 大厅中的说书人不知又讲到了什么,引得台下观众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关山羽见状,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如尘,你方才来这时,有听到这说书先生讲的什么吗?” 宴如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摇摇头,回答:“没有。” 关山羽不解道:“你不是早来了吗?居然没听到?” 宴如尘点头,答:“是早来了。不过方才都看你去了,没仔细听他说什么。” 这回,轮到关山羽愣住了,眼中带着一丝茫然,心道什么叫做都看我去了,说的这么...叫人浮想联翩的。 宴如尘说话如此直接,叫关山羽猝不及防,但他本人似乎并未察觉有何不妥,依旧神情自然的望着关山羽。关山羽连忙移开目光,喉结不自觉滑动,轻咳一声后继续说道:“他刚才提到我们两个了。” 宴如尘注意到关山羽的耳廓微微泛红,于是微微歪头,问:“说了什么?” 关山羽举起茶杯,轻啜一口,将刚才听到的“花臂纹身、面阔口方”等情节如实复述了一遍。说起这个也把自己逗笑了,方才的尴尬情绪被说书人那奇特的情节所冲淡。讲到最后,宴如尘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关山羽笑得前仰后合。 宴如尘扬起眉头,看着关山羽笑得喘不过气来,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然而,宴如尘一笑,关山羽反而停止了笑声,停下来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好奇地问道:“咦?你都不生气啊?” 宴如尘摇了摇头,说:“有点。” 关山羽点点头,附和:”确实,怎么能这么描述你呢,他们是不知道你长多好看呢。“ 宴如尘闻言,再次摇头:“倒不是因为这个,我是觉得他说你浓眉小眼、面尖如猴腮,完全不符合事实。这种不属实的事情,怎么能被随意编排呢?晚点我就找人他摊子收了。” 关山羽扬起眉,问:“啊?他说你的你不生气,为我的生气吗?” 宴如尘点点头:“实在是闻所未闻。” 关山羽愣怔片刻,噗嗤一下笑出声,望着宴如尘摇了摇头,调侃道:“要不说那些弟子都管你叫大哥呢。真是护犊子。” 宴如尘闻言,扬起眉头笑了一下,并未回应。关山羽转而侧目望向那位讲得正起劲的说书先生,淡淡道:“罢了,别与他计较了,或许他一家老小都靠这营生过活呢。” 宴如尘闻言,也侧目望向关山羽,见他神色平静,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大堂中的众人,看来真无丝毫愠色。目光随后落在关山羽身旁的包袱上,问道:“山羽,你这包袱是从玉宸宫带来的吗?” 经人提醒,关山羽这才想起,连忙将包袱拿起,垫在腿上打开,露出里头一大团白绒绒,向宴如尘解释:“这是我向李小姐要的围巾和手套,天气越来越冷了,反正她多,拿一点回来我们用。” 宴如尘望着包袱里的物品,又看了一眼正在里面翻找的关山羽,见他脸上洋溢着笑容,神色微微一动,轻声问道:“你和李小姐关系很好吗?” 关山羽闻言抬眼望他,见宴如尘表情自然,但问题似乎有些微妙。他连忙解释道:“我和她啊,是闺蜜,闺蜜你懂吧?她去相亲相到个不错的,但是怕对方是渣男,就让我以男人的眼光帮她把把关。这些是她给我的报酬,她还给了我钱呢。” 宴如尘闻言,轻轻抬了一下眉毛。 关山羽一怔,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艹。什么闺蜜什么渣男,他怎么和李素吟那个大漏勺一样瞎说了。 关山羽低着头,在包裹中翻寻,没敢抬头看宴如尘,知道他一直望着自己,关山羽心虚的耳根子都在发烫。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逐渐泛红的耳廓,觉得有些新鲜,不由自主的侧身过去瞧他,但身子刚靠近,关山羽突然把头抬了起来。 宴如尘一愣,连忙在即将撞到关山羽头部的瞬间回正了身体,侧头到一旁去。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才神色自若地回头询问关山羽在做什么,却发现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毛茸茸后头传来一声好听的声音:“这个据说是用那什么西北高山羊绒做成的围巾,可软了,带上去软绵绵的和云朵一样舒服,你试试。” 宴如尘偏过头,绕过围巾,对上关山羽亮晶晶的眼睛,再望向他献宝一般递过来的围巾。围巾尾端绣着一只金色的鹤,做工确实精美。 宴如尘接过,凝望片刻,一直不知如何下手。 这边关山羽还兴高采烈地提醒他:“试试,你戴上绝对好看。” 宴如尘把手上的围巾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见它只是一个长条状,于是思考片刻,往自己脖子上一挂,抬头望向关山羽,缓缓道:“戴好了。” 关山羽闻言一愣,问:“戴好了?不围几圈吗?” “围几圈...”宴如尘轻声重复了两遍,随后低头,抓着围巾的尾端按照他对“围”这个字的理解,又往脖子上缠了两圈。 是不是这么做的宴如尘不知道,只是从关山羽有些逐渐复杂的眼神中,他猜测自己做的应该不算好,于是他放下手,老实道:“抱歉,我从前没戴过围巾。” 关山羽没说话。 其实从刚才宴如尘有些笨拙的手法上,他就意识到不对了。 宴如尘自幼流落,虽在青楼得养娘照料,但养娘们生计亦是艰难,能保证宴如尘吃饱饭就已经很艰辛了,围巾手套之类自然无从谈起。 关山羽暗骂一声,心道自己怎么把这些都忘了,既然是给人送围巾,不帮人戴好也该给他示范一遍。现在不知会不会让宴如尘想起过去的伤心事。 他轻咳一声,说:“围巾嘛,其实没有固定的戴法。你长得这么好看,随便在脖子上一挂就很帅了。不像我体弱,得多绕几圈才暖和,如尘你想不想见识一下我的围法。” 宴如尘略作迟疑,点了点头。 关山羽见状,接过宴如尘脖子上那条松松垮垮的围巾,小心翼翼地在他细长的脖子上绕了几圈,打了个漂亮的结。弄好之后,他才慢慢后退一步,仔细端详着宴如尘。 自望水岭回来,宴如尘便换上了一身玄色衣衫,与他那棱角分明、英俊爽朗的面容相得益彰,虽然帅气,却总带着一丝严肃与距离感。还好,他本就肤色白皙,此刻颈间围着毛绒围巾,半张脸隐于其中,犹如琵琶半遮面,眉眼间竟多了几分柔和。 关山羽见状,嘴角上扬,朝他竖起大拇指:“好看!” 宴如尘轻轻挑眉,伸手摸了摸颈间柔软的围巾,犹豫了一下,才问:“我戴着,不算好看吧?” 关山羽正忙着从包裹里翻找其他物品,闻言立刻回头,见宴如尘脸上带着几分不自信,忙道:“好看的,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你现在往大街上走一圈,那些姑娘都得被你迷死了。” 宴如尘闻言,别过头低声笑了一声,未及回答,突然感觉手被人拉了过去。他有些不解回头,只见关山羽已经帮他把手套也戴好了。 这手套同样做工精巧,只是上面的图案略显稚嫩,绣着两只粉红色的小兔。宴如尘低头凝视手套上的图案,正出神间,关山羽已兴奋地绕着他转了两圈,赞叹道:“真好看,没想到这么适合你。走,咱们赶紧回去,把这些东西给其他人也分一分。” 宴如尘闻言,连忙拉住他。关山羽回头,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只见宴如尘侧头望向越下越大的雪,道:“雪势渐大,归途需上山,不好走。不如在此留宿一晚吧。” 关山羽回头,望了一眼飘洒纷飞的雪花和那仍在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转头问宴如尘:“那咱们住哪啊?” 宴如尘略作沉思,轻声道:“我听闻另一条街新开了一家客栈,床铺松软,且有供暖之便,晚间更有按摩服务,你想去试试吗?” 关山羽闻此,眸光闪烁,连忙应声道“去!” 但真到了地方,关山羽觉得此地与其名曰客栈,它更应该叫会所。 第155章 莫非的疑问 此地坐落在城东闹市,不仅提供按摩,更有采耳、搓背、艾灸等诸多享受,住宿之处更是大床套房,粉纱轻垂,香薰袅袅,看着像个情侣套房。 床铺之大之软,关山羽享受完按摩后,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到第二天都没有醒过来。 熟睡的如同昏迷,关山羽感觉自己八辈子都从未有过如此享受。 自来到这个世界,他不是在种地就是在上课,医理还没学明白就被当作杀人犯送进了大牢里,哪有豪华套房能享受的。 所以宴如尘次日清晨唤了他数次,关山羽皆未醒来,紧紧抱着被子不愿撒手,最终被宴如尘背下楼,放到马背上圈在怀里往望水岭走。 马上颠簸,震了关山羽几下,他终于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想起昨晚上自己倒头就睡了,忘了问宴如尘睡哪间房了,毕竟人家请客,自己不能太没礼貌了。 但话未出口,便觉腰间一紧,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被宴如尘从马上抱了下去,正迷蒙间想问这么快到望水岭了,却见宴如尘并未将他放下,而是继续抱着走了几步,随后将他轻轻放入一辆马车里。 “山羽,我还得去处理怨灵附身一事,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等会儿三七会带你回去。你后面有事的话,和岭中任意谁说,他们都会协助你。我先走了。” 关山羽迷蒙睁眼,只见马车前坐着个瘦高的弟子,回头嗞着牙花对他咧嘴一笑。关山羽抬眼望向远处,日出还未升起,天光泛着蓝白。关山羽朝宴如尘点点头,提醒道:“那你注意安全。” 说罢,倒头又睡着了。 接下来也是上山的路,但却比坐寻常马车上山要平稳。待关山羽再次醒来,日光已经照到床铺上了。 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和熟悉的床铺,关山羽翻了个身。 吵闹声从门外传来,陈容容又不知和谁起了冲突。关山羽盯着桌子上自己还未抄录完成的医书看了半晌,脑袋里开始浮想联翩。 想到青元子了。 或许是因为难得的一夜好眠,关山羽醒来后只觉神清气爽,思路也变得异常清晰。在马背上颠簸的早晨,他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疑问:: 【宴如尘是魔族,但从望水岭回来后,靠近他后自己怎么没再心跳报警了?而且上次去紫霄灵境时,紫霄有许多也接受过秘术的弟子到场,为何也没反应?】 他躺在床上,想起在牢里青元子说的话。 青元子的居所内悬挂着一幅与自己面貌酷似的画像,长老们解释那人是因和青元子关系过近从而下山离去的鹤清师兄。但据宴如尘所知,那画中之人是因背叛仙门而离去,与长老们说法大相径庭。 究竟是有人刻意误导宴如尘,还是长老在撒谎? 关山羽望着天花板,心里多了一个“莫非”的疑问。 但是这个念头刚出来,关山羽立刻摇了摇头将这念头晃了出去。 事情已经了结了,不可再胡乱遐想,纠结这么多干什么呢? 毕竟每次他一思考,就要出事。 关山羽都怕死自己了。 他把被褥蒙过头顶,闭眼逼自己入睡。屋外,不知谁把陈容容惹毛了,她的骂声越来越大,最终激得他一脚踢开被子,从床上猛地坐起。 他没有理会陈容容为何扰他清梦。 他跑下山去了。 新雪已停,但山道之上积雪犹厚,雪挂枝头,经日光照耀,便如细雨般滴滴洒落。晨风携着寒意,嗖嗖刮过,扫在关山羽的脸上,就像是在打他的脸。 每往山下多跑一步,关山羽觉得自己离闯祸就近了一步。 他的第六感总觉得这其中有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也许是因为,他总觉得青元子他们没这么坏,就是有些不信他们会做这种事。 但是他同样明白一个道理,人心隔肚皮,坏人往往不以恶相示人,越是奸诈之徒,面上越是慈眉善目。 但反正事已至此,他只是去随意了解一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关山羽不会骑马,照例前往仙门译馆,租一推云弟子代步。 由于近日仙门多事,译馆中车马几被借空,关山羽辗转三家,才租到一个。那弟子脖子上还挂着个“实习”的标志,面无表情地说:“先付钱,再启程。” “给你。”关山羽将钱置于其手心,并嘱咐道,“我要快,很快——啊啊啊啊啊啊!” 话未说完,那弟子“嗖”的一下就带着关山羽飞了出去。 关山羽毫无准备,紧紧抱住那弟子肩头才没从云端掉下去。冷风呼啸,打在他脸上,几乎令他半边脸僵硬,手指亦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正要开口叫他先停下时,这弟子还真的一下子刹住了车。 因未提前告知下降,猝不及防下,关山羽一个惯性摔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那弟子见状,将疼得龇牙咧嘴的关山羽扶起,面无表情地脸上增加了一丝僵硬地笑意,道:“客官,目的地到了,如果有任何服务问题,随时联系我们哦。” “额…” “感谢客官垂青,期待您再次惠顾【跑得快】分店,下次光临,充值百文,即赠十文。恭候大驾,后会有期。”那弟子按部就班念完台词,随后“嗖”的一下又御剑不见了。 关山羽呆立原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揉了揉半边麻木的臀股,茫然回首,但见白雪皑皑的山道尽头,一座古朴石门巍然矗立,其上烫金牌匾,苍劲有力地镌刻着“天璇道宗”四字。 他沉默片刻,扶着臀股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迈步向那石门缓缓走去。 如今天璇已没有长老坐镇,而原先在此修行的弟子们,大多已下山脱籍。山道、静室、藏经阁,皆空无一人,偶有飞鸟掠过,留下几声清脆鸣叫,又匆匆离去。 时至深冬,山梯旁的花草早已凋零,只剩残根扎于土中,一片萧瑟。关山羽先前听说有散修和小仙门来天璇意图打砸抢烧,所以他还以为这次回来会看到宗门残破,满目疮痍。 但还好,除了一片寂寥,人去楼空之外,宗门并未陷入一片狼藉。看来宴如尘他们,还是尽力保住了宗门的体面了。 一路踏着枯枝败叶,沿着山道到了灵草轩。此时,那几排竹舍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房门洞开,屋内的家具与物什几乎都被搬空了。 但还好这些弟子走时只是搬走了物品,未胡乱丢弃,所以只是看着空荡,并不杂乱。 关山羽远远地望了一眼自己的那间竹舍,未做停留,便转身朝青元子的居所走去。 青元子不在,其外的结界亦随之消散。关山羽推门而入,毫无阻碍。 与上次所见满屋卷宗、书卷盈柜之景大相径庭,如今屋内仅剩书桌与书架孤零零地立着,卷宗与藏书已不见踪影,空旷的房间内,推开门便有一股明显的灰尘味扑鼻而来。 云泽之境那次距今已近一个月有余。想来那日之后,此屋便再无人打扫,直至屋中物什被搬空,更是无人问津了。 这么久了,桌上都积灰了。 关山羽用手指抹了一把桌上薄灰,扇了扇鼻前的尘埃,绕过书架,缓缓向床边踱去,至原先挂有画像之处,抬头一望。 果然,画像已经没有了。 原先挂画像的地方,唯余一面斑驳白墙与一枚孤零零的挂钉,什么都没有了。 关山羽叹了口气,心道也是,这书籍卷宗都搬空了,画像怎么还会留着。他原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前来,若无所获,便就此作罢。 如今这么一来,看来也是天意,自己也没必要多想了。 不再多心了。 关山羽微微低头,浅浅叹了一口气,便想转身返回。谁知这步子刚刚挪动,身子刚转了半圈,突然看到身后有一根黑色的木棍迎头劈了下来。 “卧槽!什么玩意儿!” 关山羽大惊失色,身形一闪,险之又险地避过一击,摔倒在青元子的床铺之上,惊恐地望向那偷袭之人。 那人一击不中,黑棍重重砸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见没打到人,再次举起黑棍,向关山羽劈来。关山羽一惊,忙向一旁一倒,从床上滚下来退到墙边,对那黑影大喝一声:“能帆师兄!” 能帆却没认出关山羽的声音,举着棍子又劈空了,连带着自己也摔在床边,恶狠狠地瞪向关山羽,怒喝道:“你们这群盗贼!东西都搬完了,你们到底还想拿什么走,无耻!” “能帆师兄!是我!”关山羽忙扑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叫他看清自己,道,“我是关山羽!” 屋内昏暗,阳光仅照进屋内一角,两人又身处墙角阴影之中,漆黑一片实在不好辨认。能帆眯着眼睛,望了关山羽许久也没看清他。 见状,关山羽连忙放开他,跑到亮光处,叫他好好瞧瞧。这下能帆才认出他来,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脱籍走了吗?” 关山羽忙上前扶起他,解释:“是,但是我这不是回来看看。能帆师兄,你怎么也在?还有,你打我干嘛?” 能帆站起身,被关山羽扶着坐到凳子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答:“我今日也要下山了,但还没出门,远远见你走进师父房间,以为是那些来偷窃的贼呢,我就过来了。” 关山羽闻言一愣,问:“之前,很多人来宗门偷窃吗?” 能帆喘着气,答:“多呢,成群结队,翻墙挖洞,御剑而来的都有,反正就是要进宗门来,看看能顺走什么好东西。跟苍蝇一样,赶不走。” 关山羽迟疑片刻,又问:“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能帆道:“先是鸿音仙子拿着鞭子带着紫薇社的女修驱赶,但没效果,后来宴如尘来了,擒了几个贼直接从山上丢了下去,还对其他弟子说抓到一个直接打死不用报备,然后就把那些人吓走了。对了,我问你的你还没答呢,你都走了,回来做什么?” 关山羽回过神来,望着那空荡荡的墙壁,问:“能帆师兄,你可认识鹤清师兄?” 能帆狐疑望他,不知为何他会问这个,但还是点头道:“认识啊,我来的那年,他还在,过了半年走了。” 关山羽咬咬嘴唇,定了定神,继续问:“那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走的吗?” 晨起之时,天空尚是晴朗无比,未料不过午时,便有一朵乌云遮天蔽日,似又有风雪将至之势。 能帆话音刚落,关山羽尚未及回应,便闻屋外天际传来一声巨响,余音在山间缭绕,宛若闷雷轰鸣。关山羽一惊,转头望向屋外,疑惑道:“打雷了?” 能帆也瞥向屋外,解释:“估计是紫薇社的弟子又在招魂呢。” 关山羽不解追问:“招谁的魂?” 能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叹道:“还能有谁,自是招司长老与望水岭遇难弟子的魂呗,想要把他们招出来,好早点给长老们定罪呗。要我说,难搞。” 关山羽问:“那鸿音仙子,也在吗?” 能帆摇头,道:“不在,出门去了。好了,不聊了,我也得走了。” 言罢,能帆抱着手中的棍子,缓缓向门外走去。关山羽紧随其后,问:“能帆师兄,你接下来去哪里?” 能帆回头,面无表情道:“我爹说修仙太乱了,叫我别趟这趟浑水了。他现在做货船生意赚发了,叫我回老家继承家产。” … 关山羽怔住,听他说出如此冷漠无情的话,心中一时不知该是何心情。 待能帆的背影在山道上消失后,灵草轩更显空旷寂寥。关山羽将青元子的竹舍门锁好,慢慢的朝外走去,途经灵草轩弟子昔日的菜地,这才发现郁郁葱葱的仙草已被拔尽,连他那块“qq农场”的牌子也不知所踪。 关山羽没有上前,默默的看了几眼,也缓缓地走到山道上去。 想求证的问题,如今已经求证了,不是关山羽想听到的答案。 他踏着山道上的枯枝败叶,一边往前走着,不知不觉间,竟绕到了天剑阁。 之前每次来这个地方,关山羽都非常抗拒,因宴如尘在此,每次靠近,就觉得自己要开始走剧情,要头痛怎么修正,还要防止不会被宴如尘记恨。 当真劳心劳力。 如今再来,心境却不同了。 恍惚间,似乎还能看见,这门前有一身着校服的白衣少年仍正练功,偶有弟子路过,对他冷言冷语,他却不为所动,一心沉浸于修炼之中。 关山羽在天剑阁门前驻足良久,却没有进去。天剑阁与灵草轩一般,人去楼空,连门口那只雄赳赳的大公鸡都不知道被谁抓走炖了。 一片寂寥,关山羽觉得今日自己不该来的。 然而,相较于后悔,此时还有一件事情比较紧急。 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颈旁那柄架了许久的剑上,仅一眼便知此剑锋利无比,稍有不慎,脖子立刻就得开花。 关山羽叹了口气,望着天剑阁的大门,轻声朝身后之人问道:“鸿音仙子,你打算在这里杀了我吗?“ 第156章 是不是被吓到了 话音甫落,架于关山羽颈间的剑刃微颤,随后,一道清冷的女声自他身后响起:“我还以为你没发现我呢。” 关山羽轻轻捏住剑身,以防误伤,随后缓缓转身,面向司鸿音,抱歉道:“你一来我就发现了,我以为你会动手,谁知道你只是用刀架着我脖子。你要不先把手放下来,举这么久,手累了吧?” 司鸿音闻言,冷笑一声,收回长剑,归入鞘中,面色依旧清冷:“不速之客,是为贼也。你已脱籍,此刻却现身我天璇山,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 关山羽闻言,倒是毫无惧色,浅浅笑了一下,转头又望了一眼天剑阁,目光落在宴如尘从前住的那间房间上,轻声道:“鸿音仙子,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啊?” “什么?”鸿音闻言,眉头紧蹙,不解其意,质问道,“有话直说,休要故弄玄虚。” 关山羽却未直接回复,只回头,淡然望她,问:“你不是正携弟子在外处理怨灵之事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司鸿音冷笑,扬起好看的眉头,道:“若非感知到你这叛徒的气息,我也不会回来。你都和宴如尘待在一处了,还有这闲心来他住过的地方故地重游呢。” 关山羽依旧未正面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本来不想找你的,但你既然找上门了,那有个问题问你。” 司鸿音这下确实有些生气了,眼前之人不仅擅自闯入天璇乱晃,被发现了不赶紧走,还问东问西,简直不识抬举。 她指向一旁的山道,没好气道:“不想回答,赶紧滚。” 关山羽没有赶紧滚,而是从衣袖里翻了翻,取出一张图纸来,其上绘有一枚独特花纹,递至司鸿音眼前,问:“这个图案,是不是你家专属的?” 司鸿音没认真听他说完话,耐心耗尽,正想拽着关山羽强行把他赶出宗门,谁知瞥见关山羽画在纸上的图案,脚步一顿。 虽然画技一般,但那图案的特征却描绘得清晰无误。司鸿音一愣,蹙眉缓缓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种东西?” 言罢,她瞬间拔剑,寒芒一闪,剑尖已抵关山羽颈间,怒声道:“你偷看我洗澡了?!” 关山羽笑了,拨开司鸿音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叹气道:“真希望你说不是你的,听到这个回答,真叫人难受。” 司鸿音怒不可遏,夺过关山羽手中那张已略显褶皱的图纸,愤怒的几下撕碎,丢到关山羽脸上,骂道:“让你滚你不滚,在这里唧唧歪歪的绘制个图案出来叫我辨认,你到底是何居心?别以为有宴如尘护着你就敢在我面前嚣张!再给我啰嗦,以为我不敢杀你?” 关山羽用手扫了扫落在头上身上的纸屑,望着面前怒火中烧的司鸿音,无奈道:“鸿音仙子,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过节吧?你为何对我敌意这么大?” 司鸿音冷笑,剑尖直指关山羽:“你上山前,瞧不起宴如尘出身,伙同众人欺凌于他,入门后又屡施诡计陷害,未遂便转而谄媚巴结。宴如尘识人不明,与你结交,早晚要死在你手上。你这等两面三刀之徒,我岂会对你有好脸色!” 关山羽闻言一愣,低声复述司鸿音之言,而司鸿音则越说越怒:“仙门如此害我父女,令我家破人亡,守着这空山,还得防贼偷盗。而你这等小人,竟能笑到最后,脱籍叛逃后仍敢回来闲逛!” 司鸿音话音未落,情绪已异常激动,怒不可遏之下,直接对着关山羽的胸膛就是一脚猛踹。 关山羽原本已经准备道歉离开了,步子还没挪动一步,胸口一道重击传来,力道极大速度极快,猝不及防下,身体失控后仰。他踉跄数步,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正要摔在地上,忽觉腰侧一紧,有人紧紧抱住了他。 他没有倒在地上,而接住他的人手微微收紧,便把他揽在了怀里。随后关山羽倒入一个宽厚坚实的怀抱,急促喘息几口,又浅浅吐出一口血。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他恍惚抬头,只见怀抱他的人轻轻在空气中划开一个口子,一道凌厉的暴击便劈向司鸿音。司鸿音猝不及防,脸上惊色未现,便被暴击掀飞,整个身子撞在路边一棵参天古树上,落下后又直直的从山梯上滚了下去。 关山羽捂着心口,方才视线聚焦,只见眼前举着的手又运动了灵力,欲向司鸿音续施攻击。他连忙竭力握住那双欲动之手,艰难劝阻道:“如尘…算了。” 宴如尘垂眸望向关山羽,神色凝重,眉宇间尽是怒意,反问道:“算了?” 关山羽轻轻拭去嘴角血迹,缓缓点头,道:“刚刚我说话把她气到了她才发火的,我下次不来就好了。你已经把她打伤了,抵消了,你若再动手,她就真死了…” 毕竟,宴如尘出手确实狠辣,仅一掌,司鸿音便倒地不起,浑身血染,动弹不得,只能倔强地抬起半边脸颊,哀怨地望着他们。 宴如尘回头,淡淡一瞥山梯下的司鸿音,黑眸中愠色未减,随即收回目光,俯身扶起关山羽,声音柔和下来,轻声问:“此处可还有事未了?” 关山羽虚弱地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摇了摇头。宴如尘轻声问道:“那我带你回去?” 关山羽微微点头,本欲推辞说自己能走,但司鸿音那一脚似乎踹到了要害,稍动则心脉剧痛,只能乖乖倚在宴如尘怀里,闭眼调整着心脉的灵力。 宴如尘稳稳抱着关山羽,迈出两步,正站在山梯最高处,俯瞰着滚落至底的司鸿音,语气冷硬,面无表情:“今日你无理取闹,只断你一条腿以示惩戒,若再敢发疯,这天璇道宗是否该换人管理,我可得好好思量一番了。” 山梯下的司鸿音是何反应关山羽不知道,但是他听完宴如尘把话说完,眼睛闭的更紧了。 这两个人,算是彻底闹掰了吧。 来不及思索,宴如尘已不知何时在空中勾勒几笔,随即手划过的痕迹处,爆发出一阵金光,关山羽侧目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金色符咒凌空升起。 关山羽正疑惑着,宴如尘已经抱着他,从这巨大符咒中穿了过去。 穿越符咒时,有片刻的灵力翻涌,还好宴如尘紧紧抱着他,倒没叫关山羽感到不适,只是感觉强光一闪,转瞬便置身于望水岭中了。 关山羽望着眼前熟悉的小屋,心道白天才刚刚离开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此时,两名弟子恰好路过,见到宴如尘,连忙打招呼:“老大,你回来了?” 宴如尘未作回应,径直进屋,随后“砰”地一下把门给重重关上。 那两名弟子面面相觑,弟子甲问:“老大看着心情不好啊?怎么回事?” 弟子乙猜测:“或许是办事不顺吧。他怀里抱的是谁啊?” 弟子甲答道:“住这屋的,除了关二哥还能有谁?不过好像受伤了,脸上有血呢。” 弟子乙惊讶:“真的假的?这么严重?走走走,赶紧去告诉其他人。” 屋内,宴如尘稳稳的把关山羽放在床上,用枕头垫高他的背部,然后便立刻握住他的手替他把脉。 关山羽靠着枕头,侧头望着宴如尘紧锁的眉头,寒冬腊月的天气他的额上居然还沁出细细的汗,关山羽望着望着,轻轻的咳嗽了一下。 宴如尘立刻抬头,问:“不舒服吗?” 关山羽摇了摇头,淡淡的凝着他,轻声道:“你说这秘术虽然阴邪,也算是救了我几次,每次我伤到心脉,都没有死掉,真是神奇。” 宴如尘闻言,眼神微黯,紧紧握住关山羽分明的手骨,源源灵力缓缓注入,轻声道:“秘术非万能,若再有几次,真出事怎么办?” 关山羽淡淡回望一眼,感受到心脉逐渐平复,便缓缓移开视线,把头侧到一旁,没有回答。 宴如尘凝着关山羽略显虚弱的侧颜,这昨日回来时还活蹦乱跳的,如今却又显疲态,嘴唇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宴如尘紧抿双唇,面色凝重,轻声问道:“为何突然去天璇?” 关山羽未动,轻声答道:“能帆师兄回老家去了,我去道别。” 闻言,宴如尘思索片刻,没有追问,垂着眼眸只是更加专注地为关山羽输送灵力,为他修复心脉。 良久,才缓缓松开手,帮关山羽掖好被子,抬眼望去,却见他侧首凝视屋内一角,不知在思考什么。宴如尘稍作停顿,才开口,轻声问:“山羽,是不是被吓到了?” 关山羽眸光微闪,转头看向宴如尘。宴如尘朝他微微一笑,继续道:“我已将事务交由胡起他们,近期无需我亲自前往。往后我便留在望水岭,你若再外出,我和你一起去,可好?” 关山羽闻言,微微一愣,与宴如尘的黑眸短暂交汇后,便收回了目光,将头埋进被子里,轻声问:“我的秘术,什么时候可以解呀?” 宴如尘稍作犹豫,答道:“这秘术种下后,扎根心脉,容我仔细想想,如何为你解除。”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似乎还隐隐传来低声讨论声。宴如尘似乎未留意,仍认真的盯着关山羽。关山羽见状,朝他轻轻抬抬下巴,提醒:“有人敲门。” 宴如尘似乎现在才听到似的回过神来,点点头,转身朝门口走去。开门后,只见乌泱泱的聚集了一群弟子挡在门口。 宴如尘眉头微蹙,望着这群人,问道:“何事?” 门口弟子们相互推搡,最终弟子甲鼓起勇气,朝宴如尘身后望了一眼,才把手上提着的果篮拿了起来,小声回答:“老大,关二哥是不是受伤了?我们来给他送补品。” “对啊对啊。”其他弟子也纷纷附和,将手中的瓜果、燕窝等东西朝宴如尘递了过来。 宴如尘见状,面色稍缓,回头望向屋内的关山羽。只见他已经将被子拉到头顶,侧身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是否睡着了。 见状,宴如尘神色暗了片刻,才回头,望着面前这些面色有些担忧的弟子,浅浅微笑了一下,道:“谢谢你们关心,东西先拿回去吧。若他想吃什么,我会吩咐厨房去做的。” 负责膳房的弟子在后头连忙举手:“老大,你随时找我啊!我别的不敢说,但做一桌满汉全席还是手拿把掐的。” 众弟子闻言轻声的笑了出来,宴如尘点点头,又向他们道谢了一番,才把人都打发走。 合上房门,转身后,见关山羽仍躺着一动不动,宴如尘慢慢朝他走近,想检查一番。却听被褥中传来闷闷的声音:“我头晕,我先睡觉了。” 于是整个下午,关山羽真的都没有起身。宴如尘也没敢远离,安静地坐在屋角,默默地守着他。 屋外夕阳渐沉,宴如尘手里拿着卷宗看了许久,感觉手臂都有些酸涩了,正要调整姿势,却忽然听到床上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第157章 时分 自闭眼后,关山羽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世界渐渐归于平静,丝毫声音都不见,睡梦中的世界也趋于静止,如同时间停滞又好似时空穿越般。闭眼片刻,再睁眼便会发现时间已然过了许久。 梦里不似闭眼时看到的一片黑暗,有时像白雾里泛着的朦胧绯色,有时又像是雾气纠缠着枯树,但是避不开的是,感受到的是一片虚无。 不知睡了多久,远方的虚无中隐约传来一丝轻轻的声音。 关山羽静心的辨认了一会儿,那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音量慢慢变大,直到被他听见有人清晰的在说:“你们知道吗?一个塑料瓶可以卖两毛钱。” 闻言,关山羽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场景已然变换,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深蓝色的被掀起的窗帘。 关山羽有些惊讶的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凳子上,面前是摊开在课桌上的书本和只写到一半的题目,抽屉里斜斜的露出半截的双肩背。光滑冰冷的木质书桌反射着屋外刺眼的阳光。 再抬头,面前几排的黑板上,整齐的板书是写着今天的留堂作业。窗外,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跑过,拿着书包甩着对方互相攻击打闹着。 关山羽的目光落在窗外那一圈圈荡开的红色塑胶跑道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在学校? 他不是在望水岭吗? 关山羽低头瞥了一眼课本,只见封面上歪歪扭扭的七个字:【许见卿 三年一班】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到一旁突然又有几个男孩子说话的声音传来:“骗你干嘛?我上次做志愿者,捡了十个瓶子就卖了两块,玻璃瓶更值钱,一个三毛呢。” “真的吗?” 突然有一声轻声的,略带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关山羽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环顾四周却没找到人。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腿上坐了个人。 不对,准确来说,是他坐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关山羽吓得连忙跳开,定睛一看,却见原先他坐的位置上,还有个瘦瘦小小的人坐着,关山羽只是看了两眼他的侧脸,便立刻辨认出来。 这是他自己。 是小学生时候的自己。 小学生模样的许见卿怯生生地望着那群学生,手里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布袋,小心的开了口。课桌另一边的几个男生听到他的问题,立刻围了过来,兴奋地分享起自己的经验:“当然是真的。许见卿,你不是一直想换个新文具盒吗?去我们学校旁边的垃圾站,捡三十个瓶子就够买一个了。” “是啊。”其中一个较高的男生坐在他旁边,搭着他的肩膀,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文具盒说,“咱俩关系这么好,我能骗你吗?你看我这个,就是用捡瓶子卖的钱买的。” 关山羽望着那个男生的脸,但是却看不真切面貌,除了许见卿的脸是清晰的,其余人的形象仅隐约可见轮廓。 未及仔细辨认,那几个男生已经和许见卿说完了话,嬉笑着跑出了教室。许见卿独自在座位上坐了许久,也才慢吞吞的也收拾了书包走了出去。 此时已近傍晚,夕阳染红了天边,云朵仿佛被点燃,连天的红色分外好看。 操场上,几个男孩仍在打篮球,进球后的欢呼声在林荫道上回荡。此时学校里几乎已经没有了人,只有许见卿一个人孤单的、慢吞吞的往校门走。 关山羽默默尾随其后,首次以旁观者的视角观察小时候的自己。 他望着许见卿那张瘦瘦的,白到有些营养不良的脸,有些不记得自己这时到底多大,也不记得自己这时是在哪个学校读书。 更想不起来,他怎么会做这个梦。 路上遇到的人们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薄雾,辨认不出长相来,连男女老少的声音都是统一的音调,身上穿着花花绿绿,但是款式都一模一样。 关山羽跟着许见卿走街串巷,看他走过狭窄的小巷时,对着路边摆放叫卖的粽子摊驻足咽着口水;又看他路过游戏厅,听到里头的欢呼声不断传来,他却只能在门口踌躇的望着,向往的看着游戏机上的激烈打斗和老虎机中哗哗滚动的硬币,看着看着,又被店里的老板发现,走出来摆手驱赶他:“去去去,不玩别挡着我家门口。” 许见卿低声道了歉,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越往前走,视野愈发开阔,城镇风光渐渐过渡到乡村景象。 一条宽阔的水泥路自公路延伸至村口,两旁是郁郁葱葱的田野。偶尔,几位大人骑着电瓶车掠过,扬起一阵轻尘,身后紧跟着两条小黄狗,嗷嗷叫着迅速从许见卿身旁窜过。 许见卿不知手上何时多了一根狗尾巴草,他一会儿把草根打结,一会儿又去路边摘了几朵花,把它们都扎在一起做成花圈。他仔细端详着这个作品,似乎觉得还缺点什么,于是又到田里拔了几根水稻,往花圈上打上几个蝴蝶结。 正埋头认真手工时,远处突然有喝彩传来。 许见卿与关山羽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远远的是一片村庄,白墙黑瓦,依山而建,村中同样有一条长路,但与这条田间水泥路不同,那条路被涂上了黄红相间的标识,两旁还立着标牌,赫然写着【国家绿道】 此时,这条平日里稀稀疏疏的长路上,不知今日发生了何事,人山人海的聚集了一群人,许多大人围在路上,拉着横幅,举着牌子,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许见卿望了一会儿,很快被吸引,他放下手中的花环,背起书包,小跑着向那边赶去。 关山羽紧跟其后,抵达现场后,只见道路被红线分隔,人群被挡在两侧,路边摆满了小吃、甜点和矿泉水。许见卿一脸茫然,小脑袋挤在人群中,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精致的小甜点。 正走神时,身边的人群突然又爆发出了巨大的喝彩声。 许见卿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猛地捂住了耳朵。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道路拐角处冲出几个身着背心短裤、胸前挂着白色号码牌的跑者。徐见卿个子有些小,踮起脚尖辨认这些人的来历,但还没有看清楚,奔跑的队伍便以极快的速度从他面前掠过,只留下潮热的汗水和燥热的风声。 马拉松选手跑远后,原本围观的群众也纷纷跟随而去,边跑边为选手加油助威,人群迅速向前涌动。倒是站在原地还呆愣着没有动的许见卿被路过的大人们撞倒,摔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啊小朋友!”一位姐姐连忙扶起他,对旁边的男生说,“你注意点啊!刚才差点踩到他。” 一旁的男生见状,也连忙向许见卿道歉,但见选手都已跑远,立刻拉起了那姐姐的手,喊着“7号加油!”随后也跑远了。 许见卿低声说了句“没关系”,便拍拍身上的尘土,低头检查衣服有没有摔破。却在这时,他眼前突然掠过了一个塑料瓶。 此时人群都已经跟随运动员跑开了,这段路几乎已经没有了人。许见卿望着不知何时滚到自己脚边的塑料瓶,眨了眨眼睛。 在教室里,他们好像说,一个塑料瓶能卖两毛。 三十个瓶子,能买一个新的文具盒。 许见卿没有文具盒,他只用一个破了口子的布袋装文具,回家要零花钱他是不敢的,可要是捡瓶子卖能赚钱换文具盒… 面前不都是瓶子吗? 许见卿呆呆地抬起头,望着路边被随意丢弃的,红的绿的塑料瓶,再望了望四周,道路上空无一人,心想:既然没人要,他就捡三十个,换个新的文具盒,应该没关系吧? 关山羽眼眸微动,只见许见卿慢吞吞的蹲在地上,谨慎的拉开已经很破旧的书包,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两本课后作业放着。他小心的把作业拿出来,生怕被弄脏,叠好放进怀里后,随后拾起脚边的一个瓶子,仔细地拂去灰尘,轻轻放入书包里。 一个,两个,三个… 小孩子不懂要把瓶子踩扁放进书包里可以放的更多,他天真地认为,完整的瓶子才能卖出好价钱。因此,不到十个瓶子,书包就已鼓鼓囊囊。他犹豫地环顾四周,心想能不能找到塑料袋之类的东西装更多的瓶子。跑到路边后,在一片白花花的塑料里,却看到了一个绿油油的瓶子。 一个玻璃瓶。 三毛一个的玻璃瓶。 许见卿连忙跑上去,小心的从地上把它捡起来,见瓶身完好无损,便如获至宝般擦拭干净,正要往书包里放进去,谁知手刚伸过去,脚边的书包却被人猛然一踢,滚落到了马路中间。 许见卿一脸茫然地抬头,只见面前不知何时站着几个男生。 关山羽一愣,认出了他们,正是下午在教室里讨论捡瓶子换钱的那伙人。 此刻,他们正指着许见卿捧腹大笑,嘲讽道:“喂!你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好啊!说什么你都相信啊!哈哈哈哈哈,还真跑来捡瓶子了!” 另一个男生大笑:“我早就说了,他很笨的,你说什么他都信!” 又一个男生接口道:“许见卿!你要钱找你妈呀,怎么跑来捡破烂了!” 原先自称与许见卿关系最好的那个男生,此刻也大笑着捂住另一个叫许见卿找妈妈的那个男生的嘴,故作神秘道:“嘘,你不知道啊,他爸妈不要他了,他找谁要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对同学一点都不友好。” 另一个男生连忙附和:“对对对,学习委员说得对。喂,许见卿,想买新文具盒啊?你爸妈不给,你可以找我借嘛,我爸每天给我十块呢。要不这样,你学声狗叫给我们听听,我就借钱给你,怎么样?” 其他男生一听,顿时乐开了花,纷纷起哄:“学狗叫!学狗叫!” 许见卿低着头,手中的玻璃瓶被他紧握得指尖泛红,脸也涨红了一片,周围几个男生围着他嘲笑,他却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放下玻璃瓶,转身向马路中央走去,想捡回自己的书包。那几个男生见状,又上前一脚将书包再次踢开,瓶子瞬间从书包中滚落,散落一地。 他们捡起书包,挑衅道:“你还没学狗叫呢,就想走啊?” 许见卿见状,忙扑上前抢夺书包,喊道:“我凭什么学!还给我!” 那几个男生见他扑过来,却像传球一样将书包传来传去,大笑:“不学就不还给你!” 许见卿真的气急,推搡了其中一个男生,大喊:“要学你学!把书包还给我!” 被推的男生踉跄后退,摔倒在地。他气的捡起一旁的书包便狠狠地向田地里甩去,骂道:“你个没妈的还敢推我,找死啊!” 许见卿回头,只见书包已经陷入泥田中,半边被淤泥浸湿。他脸涨的通红,抹了抹眼睛,站在路边不知所措。 这时,一个大人骑车路过,看到他们站在马路中央,连忙按响车铃提醒:“喂!前面的小孩让一让,别站在路中间玩。” 几个男生一听,刚才被许见卿推搡的男生立刻上前,狠狠踢了许见卿一脚,将他踹到马路对面,骂道:“喂,没听见啊!别站在路中间!” 这一脚力道极重,许见卿猝不及防被这么一踢,直接踉跄几步也摔进了田里。 第158章 异常 摔倒时,不知道是不是磕到了什么,许见卿只觉得手心一痛,紧接着,视线就被浑浊的污泥所遮蔽。 那个路过的大人见状,连按几声车铃,向那群男孩大声喝止:“喂!你们几个,别在这儿欺负同学!” 男孩们连忙辩解:”没有没有,叔叔,我们不小心的,我们现在就去扶他。“ 路人听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不早了,赶紧回家,别在这儿闲逛了。”言罢,便按着车铃骑远了。 待那管闲事的路人走远,男孩们跑到路边,见许见卿正艰难地从田里爬起。其中一个男孩故作哀伤,捂胸说道:“他好可怜啊,我们要不要去帮他?” “当然,我们可不是那种会欺负同学的人。”另一个男孩接话道。 于是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的跳到田埂上,假装要向许见卿伸手相助。许见卿拾起书包,见状并没有把手递过去,只是擦去脸上的污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见状,伸手的那个男孩不乐意了,推了许见卿一把,骂道:“给你脸不要脸啊,装什么清高啊!“ 这么一推,许见卿在泥泞中失去了平衡,再次倒向后方,摔进了泥水里。男孩们见状,纷纷嫌弃道:“咦,好恶心啊,你看他像不像鼻涕虫。“ ”像。“另一名男孩附和道,随后捡起地上的泥块,随意地向许见卿扔去,“他是不是被吓傻了,一句话都不说。” 其他男孩闻言,也纷纷效仿,捡起泥块朝他扔去。而许见卿跌坐在泥巴中后,便没有再起身,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糊满了泥巴,表情难以辨认。 于是那几个男生又骂了几句,笑了几句,便觉得没意思,转身走了。 此刻,夕阳已悄然隐没于山际,天边仅余一抹紫青,天色介于明暗之间,略显朦胧。路旁偶有饭后散步的行人匆匆而过,却都未曾留意到坐在田里淤泥中的许见卿。 他就这样在泥水中坐着,直至夜幕降临,双腿因长时间浸泡而略显僵硬,才缓缓撑着田埂站起,默默爬上马路,沿着昏黄的路灯,缓缓向家的方向踱去。 关山羽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踩着白皙的马路上,被许见卿留下的深浅不一的泥泞脚印。 马路一侧的房屋已陆续亮起了灯火,小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小孩的笑声,夹杂着晚餐的香气弥漫至路中央。许见卿步伐缓慢,偶遇几位路过的长辈,见他满身泥泞,心想估计这小孩又是去外面瞎玩迟回家了,在身后低声议论几句,也没管他,便各自散开。 七拐八拐到了一处房子面前,许见卿站了一会儿,才慢慢从书包夹层中摸出一把钥匙,拭去上面的泥渍后,才插入锁孔轻轻旋转。门开之际,屋内明亮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出他满身的泥泞。 他望着屋内的众人,怯生生地喊道:“大伯,我回来了。” 屋内正坐着四人吃着晚饭,把一张四四方方地桌子给坐满了。大伯和大伯母正讨论着下半年送许见卿他那堂妹去哪个小学读一年级,而堂妹则被外婆哄着喂饭,却执意不吃,手中紧握着芭比娃娃,娇嗔道:“她吃我才吃!” 引得她外婆一阵心疼,连忙说:”心肝儿哟,不能饿着啊。“ 许是许见卿声音太小,屋内的人并未察觉。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大伯母才勉强转动眼珠,朝他这边扫了一眼。见到许见卿浑身泥泞,头发一缕一缕的干在头上,像刚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破娃娃似的,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大伯见状,这才回头瞧他,见他这副模样,不耐烦地往椅子上一靠,双臂抱胸问道:“你和人打架了?” 许见卿轻轻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有,不小心摔倒了。” 大伯哂笑:“你这小眼睛还没近视呢,这么宽敞的路都能摔成这样?是出去贪玩了吧,你这衣服自己洗啊,弄成这样没人给你洗。“ 许见卿默默点了点头,大伯母则翻了个白眼,用筷子敲着木桌,发出“咚咚”的响声,对堂妹说:“赶紧吃饭,再不吃就被抢走了,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堂妹一听就哇哇大哭起来,许见卿低着头从他们旁边路过,偷偷瞄了一眼餐桌,却被大伯母逮个正着。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许见卿连忙移开视线。只听她怒气冲冲地说:“一个都养不起了还养两个,都要上学都要人照顾,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了!要么你赶紧送走一个,要么我带着点点回娘家去!这当哥哥的也不知道给妹妹做个好榜样,整天放学都脏兮兮的。还有你,吃不吃饭?不吃就倒给狗吃!“ 初春时节,空气中仍带着一丝寒意。 水井旁,许见卿费力地用木桶从井中提水,倒入一个小木盆里,将换下的衣服浸泡其中。他拿起洗衣粉,刚准备动手,却回头望向屋内传来的争吵声,想了想,还是放了下去,就这么就着冷水慢慢揉搓起来。 或许是因为井水过于冰凉,许见卿揉搓衣物几下后,便感到手心隐隐作痛。他抬手查看,发现不知何时,手心竟多出了一条虽不长却颇深的伤口。 伤口混杂着未洗净的泥土,已结成一块污浊的血痂,方才的揉搓又使其裂开,鲜血与井水交融,缓缓滴入木盆,后来,似乎又混着一些咸腥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凉凉的风中,一个少年死命的往外跑着,不管不顾身后大伯他们的谩骂,只顾着拼命的往村口跑去。 他跑得太快,拖鞋掉落了一只也未曾察觉,一只脚踩在碎石上,脚心被划伤,沿途撞上了几个饭后散步的路人,他们的不满叫骂声他全然不顾,咬紧牙关,一口气跑到了村口的电话亭。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已被无数次捂热的硬币,小心翼翼地投入了电话机。 “妈,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家?” 电话亭因年久失修,电话机里传来“刺啦刺啦”的杂音,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大伯对你挺好的,你整天在折腾什么?我现在还在外面出差呢,哪有时间管你。你不如去找你爸,他天天说给你找的那个新阿姨贤惠的不行,你去叫他照顾你去。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懂事点,别一遇到困难就找父母,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看看是不是自己的错… “啪”的一声,电话那头的话还未说完,电话已经从许见卿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了电话机下方的柱子上。 关山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眨眼之间,面前的许见卿竟消失无踪,而站在电话亭下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飞蛾还在路灯下乱晃着,时不时撞到他的身上,似乎也在驱赶这个不速之客。关山羽回望四周,再也不见任何人影,片刻后,他低下头,举起自己的手。 指尖在微弱的灯光下微微颤抖。手心处,一条细小的疤痕若隐若现,而此刻,一滴莫名的液体自鼻尖滑落,恰好滴落在这条早已痊愈的疤痕上。 伤口已经不疼了。 四周既无大伯的踪影,也无路人的喧嚣,更无同学的欺凌,只有他自己。 小飞蛾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路灯则由远及近,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关山羽茫然地望着远方,只见一座座山峰顷刻间融化成为一滩液体,如洪水般朝他倾泻而来。在这狭小的电话亭下,他无处可逃,只能呆立原地,静待自己被洪流淹没、吞噬。 溺水的感觉他感受过两次。冰冷的水灌入他的肺腑,侵蚀着他的每一个器官,封堵了他的口鼻,扼住了他的咽喉,拽着他的身体不断下沉。在那坠入黑暗的瞬间,仿佛死神已向他张开双臂,低声说:“孩子,接受我,痛苦就结束了。“ 然而,在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之时,关山羽却猛然睁开了双眼。 ”山羽!你怎么了?!“ 面前不是那座小村庄,不是电话亭,不是大伯家。面前是宴如尘。 四周烛光摇曳,门外一片死寂,让人难以分辨此刻的时辰。 关山羽抬头望向那熟悉的屋顶与面前熟悉的脸庞,稍稍迟疑了一瞬,宴如尘见他眼眸仍有失焦,大梦初醒没有回过神来,额头细汗密布,呼吸起伏不定,不知是梦到还是想到什么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宴如尘紧握着他的手,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掌心处有粗糙的触感传来,关山羽迷茫的低头望了一眼,随后似乎是惊醒一般,猛地抽回了手。 宴如尘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带得微微后仰,连忙从床上下来站稳。望着关山羽那张依旧慌张的脸庞,愣怔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犹豫半晌,才又问:“是不是白日里,被司鸿音吓到了?” 关山羽此刻已完全清醒过来,虽然呼吸仍略显急促,没能完全从梦中缓和出来,但意识已经恢复清明。他迅速调整表情,将头侧向一旁,深呼吸几次后,才答道:“不是,做了个噩梦。” 宴如尘坐回床边,凝视着关山羽脸上依旧带着慌乱的表情,无声地叹了口气。本想再次握住他,却又不敢贸然伸手,只是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才轻声问道:“梦到什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关山羽还是侧着头没看他,轻声答道:“没什么,只是梦到了…爹娘。” 宴如尘一愣,望着关山羽的双眼,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继续安慰。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关山羽抬眼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又把目光移开,重新躺下,将被子拉到脸上,遮住半张脸,声音沙哑地说:“我想再睡一会儿,你也休息吧。” 宴如尘见他整个人又缩进了被子里,双眼紧闭,虽然睫毛还在微微颤动,明显就是醒着,但既然他这么说了,让他静一静也好。 于是,宴如尘没有再多问,只是帮他重新掖好被子,又走到一旁坐下,继续守着他。 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如同一张缓缓展开的白纸,黑夜悄然退去。不久,领内便逐渐苏醒,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但接下来几日,关山羽都没有再出过门。 他要么在屋内昏睡,要么在清醒时发呆。宴如尘白天有时需要外出办事,便吩咐领地内的弟子们照顾他,但无论多晚,再迟当天也会回来。 但每次回来听弟子们汇报,都只是说关山羽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除了睡觉就是发呆。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缩在被子里的背影,想同他说几句话,但是不管怎么问,关山羽都是重复一句话: “我好困,我睡一会儿。” 宴如尘没见过整日昏睡却仍觉困倦的人,但或许是上次司鸿音的那一脚对关山羽造成了隐伤,即便自己输送灵力尝试修复也无济于事。于是宴如尘又下山去找了一堆仙门医师给关山羽把脉看诊,并再次教训了一遍司鸿音。 但医师们的结论却出奇一致,判断关山羽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冬日易困,加之关山羽此前一直未能好好休息,所以现在才会如此嗜睡。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的背影,终究没是没有再说什么。 又下了几场雪,天气愈发寒冷,原先还兴致高昂围聚着堆雪人打雪球的弟子们,现如今也不敢出门了。大雪覆盖之下,整个世界变得苍茫一片,从屋内望去,除了白色,几乎看不到其他色彩。 关山羽又在屋内躺了一日,他半睁着眼帘,面无表情地望着屋外的大雪。手边是宴如尘今早出门时为他留下的汤婆子,也不知道到现在过了多久,已经冷透了。 叹了口气,关山羽从床上缓缓起身,走到桌边,他打算写封信。 第159章 有什么节日吗 关山羽到了这个世界后写过无数封信,无论是求救、联络还是善意提醒,他都记不清之前写了多少。 不过这次这封简单,几句话就好。 关山羽搁下了笔,将信纸折叠妥当,塞进了口袋里。 但就写了这么几句,外头天已经暗了。 关山羽转头望了望屋外,路灯已经盏盏亮起,昏黄的灯光洒在皑皑白雪之上,映出一圈圈温暖的光晕。也不知今日是有什么喜事,他居然看到了自己门前挂着几个大红灯笼。 好像远处几栋房屋,同样装饰着红彤彤的灯笼,红白相映,分外悦目,似乎是在庆祝什么。但不知具体又是为何庆祝。 莫非宴如尘成亲了? 关山羽恍惚的思考了一下,正此时,屋外突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极响的“砰”地一声,关山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一脸愕然地望向门外。正当他犹豫是否该出门探个究竟时,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传来,紧接着,门被从外推开。 宴如尘抖落肩头的细雪,带着几分寒意步入屋内,险些与站在门口发呆的关山羽撞个满怀。宴如尘及时止步,望着关山羽那迷茫的眼神,勾起唇角笑道:“醒了?” 关山羽懵懂的点点头,目光落在宴如尘手中提着的一个盒子与水壶上,疑惑地问道:“你这是,要出门吗?” 宴如尘笑着关上门,阻隔了外界的寒气,随后将东西放在桌上,取下墙上挂着的大袄,为关山羽披上,直到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才回答:“不出门,可外面冷得很,屋内也不算太暖和。睡醒不穿多点,容易着凉。” 关山羽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雪白大袄,轻声说了句谢谢,眼神又落向桌上的物件。宴如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拉着他在桌边坐下,自己也随后坐下,然后打开盒子,里面是几碟精致可口的小菜,他笑道:“他们特意准备的小菜,过节。” 关山羽探头望向食盒,只见里面切成片的牛肉,蒜香的排骨,油焖的大虾,还有几碟色彩斑斓的素菜,以及一盘淋着酱汁的豆腐。打开第二层,是热气腾腾的饺子和点缀着红点的寿包,香气扑鼻,色香俱全。 关山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问:“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宴如尘给他递过去一双筷子,笑着答:“今天是冬至,而且我们又有几间新房子建成了,所以一并庆祝下。” 关山羽有些迷茫的点点头,接过筷子,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心中暗自感叹,没想到又是一年冬至了。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有些懵懂的神情,又说:“他们在食堂搭了个台子,几个弟子组织了小节目表演助兴。我本来想叫你出去一起吃的,但看过一个节目后,觉得还是让你在屋里清静点为好。” 关山羽回头望他,不解道:“表演了什么?”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亮晶晶的黑眸,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胡起本想唱歌助兴,结果刚喝了几口酒就醉醺醺的,唱了两句就吐了,但他坚持要唱完,边吐边唱,场面实在不雅,所以我觉得还是不叫你过去的好。” 关山羽愣了片刻,随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嘴角扯了一下。宴如尘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关山羽笑抿抿嘴,问:“你们喝的太多了吧?” 宴如尘摇头,笑道:“刚开餐呢,没喝多少。酒是金玉他们老家拿来的,据说三杯之内必倒,很多弟子不信,但尝后却真如金玉所说,要么醉倒要么发疯。不过今天是冬至,大家开心就好。我没跟他们一起闹,回来陪你了。” 关山羽点点头,目光落在旁边一个他之前误认为是水壶的物件上,轻声问道:“这个不会就是金玉他们带来的酒吧?” 宴如尘点点头:“对,我装了半壶过来给你看看,不知道你想不想尝尝。” 关山羽拿起壶子,轻轻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入鼻一瞬间便呛的人有些上头。他连忙合上盖子,把壶子放到一边,摇了摇头说:“我不会喝酒。” 宴如尘见他这反应,有些忍俊不禁,点头道:“无妨,吃菜就好。你尝尝这些菜味道怎么样?” 关山羽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几碟精致的小菜上,他夹起一块黑乎乎、淋着酱汁、还冒着热气的豆腐,好奇地问道:“这路上这么冷,你来这一路走开,菜居然还是热的。”说罢,他便将豆腐送入口中,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宴如尘。 宴如尘一直留意着他的反应,见他露出惊讶的神情,轻声问道:“味道如何?” 关山羽瞪大眼睛,看了看桌上那盘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豆腐,问:“这是油炸臭豆腐?” 宴如尘轻笑着点点头,关山羽不可思议问:“谁做的?你们还会做这个?” 宴如尘笑道:“我做的,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关山羽闻言,“啪”的一声放下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宴如尘见他这副反应,连忙站起身,有些紧张地望向桌上的菜,问道:“怎么了?很难吃吗?” 关山羽抹了抹嘴,用力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特别好吃!你怎么还会做这个?” 宴如尘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复又坐下,解释:“此前陪你去逛街的时候,见你点了好几碗这种炸豆腐,但每碗你都说不好吃,所以我想,我试试看,不知道能不能做合你心意的。“ 关山羽一怔,目光又转向桌上,又夹了一块放入口中。豆腐外皮酥脆,内里软嫩,汤汁鲜美,比茶楼的手艺还要更胜一筹。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宴如尘,见对方一直微笑着、温和地望着自己,于是诚恳地夸奖道:“真的非常好吃。” 宴如尘微微一笑,未置一词。关山羽又品尝了几道菜,皆是美味至极。啃完一块排骨后,他略显迟疑地问道:“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 宴如尘点头,答道:”嗯,除了包子和饺子是大家一起包的。“ 关山羽闻言,微微皱眉,低声说:“你一个人做这么多人的饭菜,不是累死了?“ 宴如尘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咬了一口,笑道:“我只是打打下手,这几道小菜是我后来添上的,其余的菜品还是他们掌勺。” 关山羽面露疑惑:“你单独给我开小灶吗?“ 宴如尘一笑,解释道:“你不知道他们食量有多大,若是不给你留点,恐怕你饿时去找,桌上只剩空碗了。” 关山羽一愣,被逗笑了,撇撇嘴道:“那便多谢了。”说着,他戳了戳面前的包子,又问:“那这酒,你也不喝吗?” 宴如尘望向酒壶,略作思索后说:“我没喝过酒,看他们醉酒后的模样,我也有些担忧。若是我也如此失态,恐怕不太好。” 关山羽闻言,想象了一下宴如尘醉酒哇哇乱吐的画面,与他此刻的严谨谦逊大相径庭,丝毫不符,想着想着,他又轻声笑了一下。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砰砰砰”的声响,紧接着是弟子们成群结队、呲哇乱叫的声音。几名弟子更是跑到门前,敲门大喊:“老大,二哥!出来玩吧,别老闷在屋里,和我们一起去放鞭炮啊!” 关山羽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喊叫吓了一跳。宴如尘望了他一眼,随即转头对门外不客气地答道:“自己玩去,再胡闹,就把你们的鞭炮全没收。” ”别别别!“那几名弟子一听瞬间瘪了,连忙求饶,”我们就是路过,你们玩你们的,我们不来捣乱啦!“ 说罢,一群人又嘻嘻哈哈的跑远了。 关山羽见状,一脸茫然地问:“你真要陪我坐这儿?就咱俩,不会觉得闷吗?” 宴如尘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偏爱清静,这样静静地坐着,也挺好。” 关山羽低头咬了一口包子,默不作声。 宴如尘的目光一直落在关山羽身上,注意到他眼睛鼻子微微泛红,头发因连日沉睡而略显凌乱,像是一团蓬松的蒲公英。见状,宴如尘突然记起一事,对关山羽说:“山羽,等会儿吃完,你若想洗漱,就不用出门了。我在后面房间打通了一间浴房,你以后在屋里就能洗漱。” 关山羽闻言一惊,连忙回头望去。 果然,只见原本紧挨着衣柜的墙壁不知何时已被拆除,向旁边延伸出四五丈宽的空间,中间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还养着一盆兰草,衣柜则被安置在靠窗的墙边,比原先的衣柜宽敞了许多,光瞧着就能装不少衣服。 越过八仙桌,后面还有一块屏风,屏风后隐约可见一个大浴桶,浴桶上方挂着一块红牌和一块蓝牌,与上次宴如尘带他住情侣酒店时总统套房里的设计颇为相似,红的出热水,蓝的出冷水。浴桶后还设有几个衣架子,用于挂放毛巾和换洗衣物。 关山羽震惊地回头看向宴如尘,问:“你什么时候弄好的?” 明明他回来那天还没有的。 宴如尘浅笑回答:”你这几日睡着的时候,我动手改造了一下。“ 关山羽瞪圆了眼睛,问:“可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宴如尘又往他碗里夹了一口菜,说:“我在你床边设了结界,所以你才没听到。” 关山羽难以置信地再次回头望向那宽敞的浴室,又问:“这浴桶的设计,是模仿上次咱们住的那间客栈吗?” 宴如尘点头:“上次你住的时候,看你挺喜欢那里的设计,我就照着那个来弄了。你觉得怎么样?” 关山羽恍惚地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谢谢你,但你为什么都按照我的喜好来呢?我不会在这里久住的。” 宴如尘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温和地说道:“其实我也喜欢。” 关山羽避开了他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脑袋里像毛线搓成了一个繁杂的球,既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也不清楚宴如尘为何会这么做。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抬头,拿起桌上的酒壶,拔开塞子,长叹一声道:“我现在心里很乱,反正有酒,要不我们一起喝,把烦心的事情都忘掉,怎么样?“ 宴如尘微微一愣,看着关山羽湿润而闪亮的黑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关山羽见状,立刻给他倒满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豪爽道:”喝!“随后也给自己的碗倒满了酒。 宴如尘望着面前满满的酒碗,迟疑了一下,然后举起碗一饮而尽。关山羽见状,立刻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但是轮到自己,关山羽便有些踌躇了。 他没喝过酒,就连上辈子公司团建时,他也只是跟着女生们喝雪碧,主要他怕自己喝醉的话,他那个中年女主管会趁机占他便宜。 但真要喝酒的话,应该怎么喝呢? 不能像宴如尘那样一口闷,容易醉,那应该小口小口地喝吧?要不要兑点花生米,这样是不是不容易醉? 一边想着,关山羽一边端起酒碗送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两口。然而这口酒还没咽下去,突然听到面前的桌子“啪”地一声响。 他惊慌地抬起头,只见宴如尘一下子把酒碗扣在桌上,碗瞬间四分五裂。关山羽吓得碗里的酒都洒出来了一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宴如尘,小声问道:“怎么了?不好喝吗?” 但宴如尘没有回答,他凝视着前方片刻,然后又“啪”地一声拍桌站起,开始解起了自己的腰带。 第160章 摸一下,应该没问题 酒碗微微倾斜,酒水顺着碗沿洒落,落在一并被丢弃的腰带上。 关山羽只是一愣,随即迅速将碗放回桌上,上前阻止了正欲解衣的宴如尘,忙道:“你别脱!多冷啊!” 宴如尘被关山羽猛地按回座位,整个人瞬间愣住,眼神迷蒙地看向关山羽,脸上却仍保持着面无表情的严肃,手还紧紧抓着外衣,认真道:“洗澡。” 关山羽有些困惑,问:“不是说好一起喝酒吗?你现在要洗澡了?” 宴如尘坚定地望着他,重复道:“我要洗澡。” 关山羽一愣,注视着宴如尘片刻,又瞥见他紧抓外衣的手,疑惑地轻声问:“你不会……喝醉了吧?” “没有!”宴如尘皱起眉头,立刻否认。 关山羽迟疑地看着他,随即伸出两根手指,试探地问:“一个笼子里有二十条腿,只有兔子和鸡,已知鸡有四只,请问兔子有几只?” 宴如尘的黑眸缓缓转向他,虽然表情依旧严肃认真,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迷茫。 关山羽见状,轻笑一声,坐到宴如尘对面,叹了口气说:“真喝醉了啊,你居然是个一杯倒?” “没有!”宴如尘再次否认,话音未落,便随手将外衣一抛,起身向浴桶走去,重复着:“我要洗澡。” “好好好,洗洗洗。”关山羽连忙起身,捡起宴如尘扔在地上的腰带和外衣放到一旁,然后追上去拉住他,挡住了去路。 既然人都醉了,接下来的酒也喝不成了,洗洗睡也好。 宴如尘见关山羽挡在前面,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关山羽则卷起袖子,走到浴桶旁拉了拉红色挂牌,解释道:“别急,我先给你放水,试试水温。” 宴如尘闻言,还真的停下了脚步,低着头开始脱起中衣来。 关山羽摸了摸水温,感觉合适后,一回头却见宴如尘已快将上衣脱完,连忙甩去手上的水珠,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袄披在宴如尘身上,道:“水还没放好呢,你现在脱什么衣服,要着凉的。“ 宴如尘感受到温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大袄和紧紧抱着他的关山羽,眼眸深邃了几分,真的没再动作。 关山羽见他安静下来,帮他扣好大袄的扣子,提醒道:“别乱动,我去试试水温。”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后退两步,确认宴如尘没有再动后,才转身走向浴桶试水温和水量。 手指触碰到热水,关山羽掠了几下水面,确认水温合适后,正欲转身叫宴如尘过来,谁知下身突然一凉。 ”卧槽!“ 关山羽回头一脚踹去,宴如尘被他一脚踢翻,摔在地上,脸上露出迷茫。 关山羽提着裤子,惊魂未定地喊道:“你脱我裤子干嘛!” 宴如尘表情一滞,随即涌起一丝怒意,沉声问:“你不洗?” 关山羽骂道:“当然是你先洗我再洗啊!” 宴如尘闻言,侧过头去,面无表情地说:“那我也不洗了。” 关山羽挑起眉毛,难以置信地望着宴如尘,心中暗想:这人喝醉后真是有些无理取闹,难不成喝醉后真的会暴露出第二人格?那我喝醉的话,莫非也这副德行。 想到这里,关山羽晃了晃脑袋。 他方才也喝了两口,虽然不多,但这酒确实后劲极大,现在他的头也开始有些晕眩了。再这样闹下去,两个醉鬼倒在地上,明日绝对要染风寒不可。 于是,他调整好表情,站起身走到宴如尘面前,蹲下身子,温和地劝慰道:“太冷了,我身体不好,这种天气洗澡肯定会感冒。要不这样,你洗,我在旁边等你,洗完就睡觉,好不好?” 宴如尘抬眼望向他,眉头微蹙,脸上依旧面无表情,问:“一起睡?” 关山羽愣了片刻,觉着他这话似乎过于暧昧了,不过和醉鬼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便点头,主动伸手过去把他拉起来,道:”当然当然,你快去洗,洗完就睡觉。“ 闻言,宴如尘”噌“地一下猛地站起身,自顾自地脱下大袄,随手一扔,然后“扑通”一声跳进了浴桶里。 溅起来的水花泼了关山羽一身,他无语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暗骂了一声,捡起地上的白袄又去挂好,怕宴如尘又作妖,便搬了个凳子坐到浴桶边守着。 但宴如尘坐在浴桶里真的就是”泡着”。 一动不动,静坐参禅一般。 关山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忍住问道:“你不洗吗?”等宴如尘迷茫的目光投来,关山羽朝自己身上做了个”搓“的动作,解释:“擦一擦呀,搓一搓。” 宴如尘的黑眸紧紧盯着他,片刻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会。” 关山羽一愣,问:“那你之前怎么洗澡的。” 宴如尘答:“洗过,没有泡过。 关山羽闻言皱起眉头,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区别啊…” 宴如尘坚持道:“不一样,一个是洗澡,一个是泡澡。” 关山羽被逗笑了,低头揉了揉眉心,心想真该拿个灵境来,把宴如尘喝醉后这副杠精模样录下来,等他清醒后放给他看。 但关山羽还没笑完,宴如尘已经提出了其他要求。 “我不会,但我可以学,怎么洗?” “啊?”关山羽笑着抬起头,见宴如尘一脸认真求知的表情,笑着摆手道,“行行行,我教你。” 说着,他拿起一旁的毛巾,放进浴桶里打湿,然后拧干。宴如尘虽然脱了上衣泡在水里,但还穿着里裤,两条腿微微盘着,一脸认真地望着关山羽,这架势看着不像是泡澡,倒像是修炼。 关山羽撇撇嘴,一手拿起宴如尘泡在水里的手臂,另一手用毛巾慢慢地、仔细地在他手臂上来回揉搓,边搓边说:“你看啊,这个动作就叫搓。” 宴如尘默不作声,一双黑眸紧紧盯着他。 关山羽没在意他的注视,简单解释完搓澡的方法后,见宴如尘没有回应,便也不再说话,低头认真给他搓澡,只想快点洗完送他去睡觉。 湿润的毛巾在肌肤间轻柔地摩挲,屏风后,唯余蒸腾水汽与两位静默的少年。 关山羽一手紧握宴如尘的手掌,另一手执巾,轻轻掠过宴如尘的肌肤。他这才意识到,尽管宴如尘的手掌略显粗糙,但身体的其他部位却异常滑腻。 关山羽从未见过宴如尘赤裸上身的样子,即便是之前在冷泉受罚,他也总是衣衫整齐。 而此刻,宴如尘上半身裸露,安静地坐在浴桶中,任由关山羽擦拭,竟让关山羽发现… 宴如尘的身材,异常出众。 因为虽然在擦拭宴如尘的手臂,但他的目光,落在宴如尘的腹肌上许久了。 这辈子关山羽虽然也修了仙,随仙门四处奔波,身材不再像上辈子似的是个白斩鸡,但也只是稍显厚实而已。 但宴如尘不同,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真真切切。 精壮有力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腰腹虽浸在水里,但线条依旧清晰可见,壁垒清晰,腰薄而窄劲,肩宽而厚实,配上宴如尘那张俊逸精致的长相,说不出的惊艳感。 妈的,他身材有这么好? 而且不光身材好,皮肤还白,长相上的优势几乎都被他占尽了。 屋内蒸汽腾腾,水珠顺着宴如尘细长窄劲的脖子滑到微微凹陷的锁骨中,稍作停留后,又顺着精壮的胸膛滚落进水中,浅浅的荡开一层层涟漪。 关山羽凝视了许久,眼神渐渐深沉,手中的毛巾早已冷却,他却浑然未觉。他抬眼望向隔着厚重水汽的宴如尘,对上那双黑眸,礼貌询问:”可以摸一下吗?“ 宴如尘神色依旧,眼神明亮却带着一丝迷茫,闻言也只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关山羽知道宴如尘喝醉了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提这个要求和占便宜没什么区别,但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关山羽此刻只是心想,后面还有这么多糟心的事情要处理,这次不如,就随心所欲点。 只是摸摸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毕竟这么完美的身体,真的很少见。 关山羽喉结滚动,缓缓侧身,将手掌轻轻贴上了宴如尘温热的胸膛。 与自己暴露在冷空气中的手不同,宴如尘的胸膛温暖如初,靠近心脏的位置似乎还能隐约听见心跳声。若稍加用力,便能感受到手掌下那厚实而细腻的触感。 明明出去打架这么多次,但这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疤痕,皮肤细腻的像是瓷碗,一碰就碎似的。 关山羽眼神暗了暗,又慢慢顺着胸膛往下,但在即将没入水中的瞬间,迟疑了片刻。 他不敢抬头看宴如尘那双迷茫的眼睛,像是在提醒自己犯罪似的。但转念一想,摸都摸了,多摸一下少摸一下又没什么区别。 边想着,手边顺着宴如尘的皮肤微微向下移动,慢慢的浸入水面,感受着湿润的水汽侵上自己的感官,在这潮湿之下,宴如尘腰腹上分明的线条更是给他带来了强烈的感官冲击。 关山羽咽了咽口水,整个手掌都覆上了宴如尘腰腹上的肌肉,正欲稍稍用力按压感受一番时,突然水花四溅,原本静坐不动的宴如尘猛地抓住了他那只正准备乱动的手。 ”你在做什么?“ 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此刻,关山羽半倚在宽大的浴桶边缘,半个身子探入桶中,宴如尘方才的猛然一抓险些让他栽进浴桶,幸亏他眼疾手快,抓住桶沿稳住了身形。 他略显尴尬地抬头,水汽氤氲中对上宴如尘那双明亮的黑眸,轻声问道:“你醒了?“ 宴如尘俊逸的面容轮廓之上,依旧保持着惯有的严肃,长睫挂着水珠,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水晶般的光泽,薄而有型的唇微微翕动,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只以那双充满疑惑的黑眸望着关山羽,仿佛在寻求解答。 但关山羽见他这副安静的模样,心思早就不在他醒着还是醉着上。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那双略显迷茫的红唇上。 宴如尘唇形生的好看,唇峰清晰,薄而不失丰润,水珠在其上闪烁,显得纯净而通透,宛如上好的暖玉。 关山羽越看越觉得喉咙干痒,仿佛着了魔似的,不由自主地靠近宴如尘。 他全然未察觉宴如尘的眼神逐渐深沉,正紧紧盯着自己。 关山羽缓缓靠近,不自觉地伸出未被束缚的另一只手,轻轻碰了一下宴如尘的嘴唇,哑声低语:“要是我的嘴巴也长这么好看就好了。“ 话音刚落,关山羽突觉另一只浸在水中的手被猛然握紧,他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向浴桶内倒去。 一阵眩晕后,他感到头部似乎撞上了浴桶边缘,传来一丝隐痛,整个人随之跌入水中。 然而,就在他被温水淹没的瞬间,又被一股力量迅速捞起,后脑勺似乎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稳稳托住,让他如同溺水之人重获新生般,本能地紧紧抱住了眼前的人。 霎时间,浴桶内水花翻腾,湿润而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了关山羽全身。 头晕与宿醉的感觉逐渐消散,当关山羽稍稍恢复一丝清明时,才发觉他已经跨坐在宴如尘腿上,和他唇齿缠绵好一会儿了。 第161章 到底什么意思 水汽顺着感官悄然渗透,关山羽的意识逐渐归拢,身子只是略微动了动,却引来宴如尘手臂更紧的束缚。 腰际的双手如同铁箍,后脑勺也被牢牢掌握,几乎是让关山羽整个人毫无缝隙的牢牢贴合在他的身上。 关山羽此刻跨坐在宴如尘腿上,双手缠着他的脖子,与他紧紧的贴着。牙关不知何时早已被撬开,正避无可避,坦坦荡荡的被宴如尘肆意掠夺着。 宴如尘不知从前有没有吻过别人,但关山羽并不觉得他知道什么是亲吻,他几乎就是对着关山羽的嘴唇又咬又啃,毫无章法,按着他的后脑勺根本不给他换气的机会。 关山羽逐渐感到窒息,意识反而愈发清醒,实在有些受不了想要推开他时,宴如尘却主动放开了。 关山羽随即大口喘息着新鲜空气,虚脱地靠在宴如尘肩上,而宴如尘并未真正放开,只是转移了阵地,对着关山羽的脖子啃咬起来。 关山羽微蹙眉头,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又亲又咬的感觉,这种被侵犯的感觉既新奇又混乱,水珠与亲吻的“啧啧”声混在一起,叫他有些头昏脑涨。 偏偏宴如尘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怎么样,对他的脖子格外钟情,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啃,腰间的手臂也越来越紧,丝毫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关山羽觉得宴如尘要么是想咬死他要么是想勒死他。 晃了晃头,关山羽想让混沌的脑子清明一些,正此时,他突然觉得身下一空。 只是稍稍迟疑了一瞬,他便立刻清醒过来,手上力道骤加,猛地按住宴如尘的肩头把他往外重重一推。 “砰”地一声巨响,浴桶瞬间瓦解,水花四溅。 宴如尘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得向后飞去,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但他只是被撞地稍稍低头一瞬,随后猛地把头抬了起来。 关山羽坐在远处,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湿漉漉的眼睛瞪大,紧盯着宴如尘。 宴如尘迟疑一瞬,望着关山羽红肿的嘴唇和脖子上青紫的吻痕,他瞬间想起方才发生了什么。 宴如尘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此刻,两人分立于屏风两侧,屋内水汽缭绕。 宴如尘上身赤裸,露出精瘦的胸膛,关山羽虽然衣服还穿在身上,但是已经被剥得松松垮垮,半个胸膛露在外面,一脸惊恐的望着宴如尘。 更关键是,他的裤子不见了。 两条精瘦又白花花的腿,正可怜兮兮的盘坐在浴桶旁。 宴如尘只是稍稍回忆,便想起了方才自己做了什么。 他迅速走到一旁往自己身上简单的套了一件外衣,然后取出整洁的衣物走向关山羽,但谁知刚靠近他,边见关山羽猛地向后一退,声音有些沙哑的警告:“别过来。” 宴如尘脚步一顿,手中紧握着衣物,喉咙微动,声音略带沙哑地说:”抱歉,我从未喝过酒,失态了。这个你先换上,天气寒冷,再这样坐下去容易着凉。“ 关山羽低头迟疑了片刻,随后站起身,用毛巾胡乱的擦了一下身上的水珠,但没有接过宴如尘手中的衣物,而是走向床边,迅速换上了原本丢在那里的衣服,简单整理了束发后,便朝门口走去。 宴如尘举着衣服的手一直没有落下,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关山羽的一举一动。直到关山羽即将出门,他才终于开口,迅速上前拉住关山羽已半开的门把手,沉声问道:“你去哪里?” 关山羽没回头,抬手轻轻拨开宴如尘的手,说:“我头有些晕,出去透透气。” 宴如尘闻言稍作迟疑,随后拿起衣架上的大袄,下意识就要给关山羽披上,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衣服递给了关山羽:“外面很冷,把这个穿上吧。” 关山羽低头接下,低声道了声谢,立刻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此时已是深夜,原先聚集在屋外放鞭炮打雪球玩耍的弟子们已经不知所踪,但是瞧着屋舍内一片沉寂,应该都已经入睡了。 但关山羽此时也无心留意这些,他独自踏着积雪覆盖的小径,越走越远,直至脚尖与手心都被寒意侵袭,方才停下脚步,倚着一棵老树慢慢坐下。 大雪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新雪的清新与鞭炮的余韵,四周万籁俱寂,飞鸟匿迹,虫鸣无声。 在这茫茫雪原之中,唯有关山羽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他不知道金玉她们带的那酒到底是什么做成的,本以为醉后不过昏睡一场,岂料就喝了两口,居然能干出如此荒唐之事来。 关山羽倚树而坐,懊恼的抱着自己的头,想到刚才浴桶里的情景,他立刻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宴如尘是喝醉了,所作所为皆无意识,可他没有全醉,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现在怎么办,发生这种事情,要怎么解释?该如何收场? 宴如尘一个直男,和另一个男人亲吻,这算怎么回事?万一...万一他清醒过来,气急败坏杀了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关山羽心中五味杂陈,他不明白为何事情会演变成这般模样。白日里他还下定决心,要即刻下山...再也不和宴如尘见面了。 但现在...是想走都难了。 他抓起一把雪,狠狠地搓在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雪水融化,顺着脸颊滑落流进衣领,像一条蜿蜒刺冷的毒蛇一般在温热的皮肤上游荡。一阵哆嗦之后,还真的冷静了一些。 他记得方才两人清醒时,宴如尘还和他道歉来着,所以...或许宴如尘也以为,两人皆是酒后失态,纯属无心之举。 想罢,关山羽忙用冻僵的手拍打脸颊,心里有了主意。 要么回去就说,两人都喝醉了,所以才会这样,然后再善意提醒“咱俩酒量都不好,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最后再来一句收尾“其实也很正常,我之前和我的兄弟们也经常这样”。 哦不对,最后一句不能说。 关山羽在这个世界,还有个断袖身份,能和他做这种举动的,都是相好的。 要么还是换成...“我们其实就是普通朋友关系,只是相处的太久了,不自觉会亲近而已。” 对,就是因为这个。 就是因为相处的太久了,宴如尘身边异性朋友太少,所以两人喝醉了才会胡乱靠近。 宴如尘上次也说了,他是有心仪的姑娘的,自己再劝他与那位姑娘多相处,或许有异性相伴,宴如尘日后再怎么喝醉也不会出这种事情了。 至于自己,则应立即告辞下山,发生此事后,宴如尘应当不会阻拦。 想到此,关山羽恍然若失地点了点头,用冻僵的手臂支撑着站起,踏着麻木的双腿,踉跄地向屋舍走去。 黑暗中,一排房屋静默伫立,唯有关山羽的房间透出温暖的黄光,隐约可见屋内有人影晃动。 接近门边,关山羽刚鼓起的勇气在看到宴如尘的身影后又消散了几分。 他对宴如尘那种天生的害怕,又慢慢浮现出来。 明明是自己笔下创造的人物,但他不敢轻易靠近。 手在门把手上反复摩挲,却始终未能下定决心转动。一阵寒风突然袭来,卷起雪花落在已冻得紫红的手掌上,更加剧了寒冷。尽管身着厚实大袄,但面部和耳朵仍难以抵挡寒风侵袭。 反正待在门外被风雪侵袭会被冻死,进门说错话也会被打死,横竖都是死,那起码宴如尘能叫他死的痛快些。 想罢,关山羽这才毅然按下门把手,走进屋内。 但进屋后,他还是没敢轻易抬头,只是匆匆关好门,脱下大袄,低着头挂到衣架上,再缓缓走向床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却未听到宴如尘的任何询问。 关山羽低着头站在床边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听到问话。这时他才有些疑惑的小心将头抬起来,却发现宴如尘仍背对着他,站在他出门前的位置,一动不动。 而此时,内屋的景致已与他出门前截然不同。 屏风被移到一旁,露出已被清理整洁的内屋,地面虽还留有一层薄水渍,但已不复先前的凌乱,破碎的浴桶也被收拾干净,堆在一旁。整个内屋焕然一新。 宴如尘正一动不动的站着。 关山羽确认他在生气,因为他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看到宴如尘的手上,捏着一小块白色的纸条。 是他写给李素吟的那块。 关山羽瞬间慌神,方才准备好的台词一下忘了要怎么说,他望着宴如尘沉默而僵硬的背影,下意识地小声唤了句:“宴如尘...” 似乎刚大梦初醒一般,宴如尘的身体微微一动,但并未立刻转身。长久的沉默后,他才有些哑声的开了口:“回来了?” 这话带着一丝疑问的口气,听着有些奇怪,关山羽心里一沉,不知该如何回应。宴如尘似乎没听到回答,这才转过身来,神色黯然,烛光映照下的侧脸冷峻异常。 这是关山羽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直观的把不开心写在脸上。 关山羽捏了捏拳头,没说出话来。 宴如尘凝视他许久,才缓缓转身正面相对,轻声问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关山羽心里一紧,知道他要开始朝自己盘问了,于是侧过头,盯着墙角,带着些许无奈与抵触地回答:“没什么好说的。” 宴如尘目光深邃地注视了关山羽的侧脸许久,随后缓缓向他靠近。关山羽见状,手不自觉地握紧放在腿边,眼角余光似乎看到宴如尘微微抬手,心中一紧,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算了,被掐死就被掐死吧。 但是预期的窒息感并未到来,反而感到身上一暖,似乎有重物轻轻覆盖。 关山羽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灰色大袄,与他挂在墙上的那件款式相同,只是颜色不同,同样厚实暖和,足以包裹全身。 他注意到宴如尘内室的柜子门微敞,推测这件大袄是宴如尘刚从里面拿出来的。 宴如尘低着头,默默地帮他披上大袄,扣好领口扣子,而关山羽满心疑惑,轻轻唤了一声:“宴…如尘?” 宴如尘没有抬眼,面无表情地继续扣着扣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天气很冷,不多穿点,真的会着凉的。” 关山羽盯着宴如尘近在咫尺的脸庞,鼻子一酸,手捏得更紧,声音略带沙哑地问:“宴如尘,你明明都看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62章 藏尾诗 宴如尘缓缓抬眼,淡然地与关山羽略显红润的眼眸交汇,随后举起手中的纸条,轻轻摇晃,问道:“是指这个吗?” 纸条上,写了一首诗。 宴如尘微微直起身子,将手从关山羽身上移开,目光掠过纸条上的字迹,轻声评价:“写得尚可,只是过于直白,下回还是要写的再隐蔽些。” 关山羽咬了咬嘴唇,目光同样落在那张纸上。 那是一首他苦思冥想两三天才完成的藏尾诗,上面写着: 夜色微凉月影小,清风拂面意犹心。 烛光摇曳人欢宴,梦醒时分事已如, 轻舞飘落世间尘。 工整与否、逻辑通顺与否,关山羽并不太在意,只要能准确传意思便好。甚至为了不被宴如尘发现这东西要给谁,连李素吟的名字都是用的拼音写的。 但是方才浴桶里这一闹腾,他换衣时竟忘了取出纸条,想必是被宴如尘在收拾时发现了。 但是,他怎么是这个反应。 还帮自己披衣服,他是什么意思?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正想着,面前突然火光一现。 宴如尘手中的纸条瞬间燃起,他轻轻一甩,纸条即刻化为灰烬。 关山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中更是不明白了。 但宴如尘似乎无意解释,只是拍了拍关山羽的肩膀,轻声说道:“方才我喝醉了,抱歉,以后我不会再饮酒了。夜深了,先上床休息吧。” 关山羽却没有顺应照做,他实在是不明白,有些不能理解的往后退了一步,问:“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浴桶里闹了这么一通,还被他抓到有异心的证据,居然一点没有过问,还叫他一起上床睡觉? 有这么简单?难不成宴如尘现在酒还没醒吗? 关山羽瞪大了眼睛,紧贴着床沿,一动不敢动。宴如尘望向他,眼神有些黯淡,眉宇微蹙,道:“若真的介意,我把浴桶收拾一下,我去别的地方休息。” 关山羽一怔,他明明不是指的这个,他看看地上的灰烬,又看看宴如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应答。 宴如尘见状,似乎才反应过来关山羽在担心什么,于是轻声道:“都是小事,无妨。“ 关山羽猛地蹙紧眉头,觉得面前这人似乎是被夺舍了一般,这根本不该是他应有的反应。 宴如尘见关山羽脸色愈发复杂,默了默,才道:“非得我问点什么,你才敢安心入睡?真就这么怕我?” 关山羽连忙摇头,却又似想到什么,点了点头,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他本有一肚子话想说,一堆对策要施展,可宴如尘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让他措手不及,还得强装镇定陪睡? 现在他们还是能够躺在一张床上的关系吗?当然不是。 见关山羽一脸焦急,五官都拧在一起。宴如尘注视了他许久,终是叹了口气,轻声道:“既然你非得问个明白才能安心,那我确实有件事想问你很久了。” 关山羽一脸疑惑看他,只见宴如尘朝他浅浅的笑了一下,随后问:“你和李素吟,到底是什么交情?” 关山羽心头一紧,手指瞬间紧握成拳。 那纸条上的名字他特意用了拼音,宴如尘居然也看的出来? 但关山羽以为宴如尘会问他为什么要写小心自己,或者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是问自己和李素吟是什么关系... 关山羽一时语塞,毫无准备。 见关山羽低头不语,宴如尘以为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再次解释:“为何遇到事情,次次你都先找李素吟,而不与金玉、谷雨她们说?你为何对她如此特别,与其他女子不同?莫非…” “这就是你从前口中所说的喜欢吗?” 关山羽愣了愣:“啊?” 他不解宴如尘提问的意图,下意识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若他说不是,又该如何解释只提醒李素吟而未提醒金玉和谷雨?毕竟她们是与关山羽并肩作战的伙伴,交情理应更深。 总不能告诉他,因为大家都是穿越者,出于相互扶持的义气才只提醒李素吟吧? 这种理由,像话吗?没有人会信的。 于是,关山羽沉默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嗯,我挺喜欢她的。” 宴如尘闻言,似乎愣了愣,随后才眼神微眯,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凌厉:“可是山羽,你从前不是喜欢男人的吗?” 关山羽喉咙一紧,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他紧握双手,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在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男或是女。” 宴如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又笑了一声,继续追问:“那你下山开铺子,也是为了她?” 关山羽抬眼看向他,道:“这些都无关紧要,我喜欢她,但她并不喜欢我,是我自作多情。下山与她无关,纸条也与她无关。” 宴如尘这时真的笑了出来,他向前一步,紧盯着关山羽的眼睛:“倒是有担当,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莫非怕我去找她吗?” 关山羽抬眼望向他,道:“你不会去找她的,她与此事无关,又是玉宸宫的大小姐,惹她就是自找麻烦。你只需找我就好。” 宴如尘嘴角微扬,似在反问:“找你?” 关山羽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一边,声音沙哑道:“你都看到我写了什么了,还说这么多干什么。看在我过去也算尽心的份上,给我个痛快吧。” 宴如尘的声音冷若寒冰,问道:“你想怎样痛快?” 关山羽眼皮迅速跳了两下,脑海中闪过昨夜梦境。 小时候他自以为有人和自己要好,轻信了同学的话,被人羞辱,如今,又因自以为是地以为了解宴如尘,了解笔下人物,所以一步步进入了他的圈套里。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问题,是他太蠢,被伤害和被欺骗都是应该的,连逃命这件事也没有做好。 这样的结局,也算咎由自取。 关山羽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侧身坐在床上,脱下身上的灰色大袄,轻声道:“这么好的东西,我穿太浪费了,还是留给别人吧。我是真的累了,怎么做都是错。但至少,我已经帮你实现了你的目的了,所以…你要处置我,我无话可说。只有一个请求,麻烦你手起刀落,麻溜一点,不要叫我太难受就行了,这个可以满足吗?” 宴如尘眼眶泛红,闻言冷笑一声,紧盯着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山羽抬头望向他,道:“就是这个意思,我不想再陪你们玩下去了,我要去重新投胎。” 宴如尘立刻回应:“我不追究你和她的事,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为什么非要寻死?” 关山羽猛地自床上跃起,双眼赤红地瞪着他,声音冷冽异常:“我累了,乏了,不想干了。我已经帮你达成目的了,几个仙门都被你弄没了,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要么放我下山,要么杀了我,我不想玩了!” 宴如尘闻此,双目更加赤红,仿佛也被激怒,上前一步紧握关山羽的手,疼得他骨头直颤,强压怒火道:“不许。” “我他妈想怎样就怎样!”关山羽怒吼一声,挣脱宴如尘的手,怒斥道,“关你屁事!长老都被抓了,你都快一统天下了,我还跟着你混什么?老子现在就要下山!你不让我下山你他妈就是喜欢老子!” 关山羽下意识骂出口,喘息间猛然意识到自己言辞过激,犹豫片刻,欲加解释,却见宴如尘面色已沉如水。 他张嘴欲言,正欲为自己的失言辩解,未及开口,便听见了一个淡淡的回应。 “嗯。” 嗯? 关山羽眨了眨眼,疑惑道:“你‘嗯’什么?” 宴如尘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靠近关山羽,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不是问我是否心悦于你,我的回答是,嗯。” 闻言,关山羽的脑袋如同被一道天雷劈开一般,“轰”了一声。 他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宴如尘那双深邃的黑眸,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究竟还有什么难事需要我替你办的?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宴如尘喉结微动,问:“你不信?” 关山羽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信你奶奶的腿。” 宴如尘眉峰轻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问:“为何不信?” 关山羽说道:“你说你喜欢利用我,我信;你说你喜欢我?这种话能随便说吗?别逗我玩了好不好?” 宴如尘有些恼怒,一把拉过关山羽的手,认真地说道:“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一件件向你解释。但是,我心悦你,绝非虚假,我说的,句句真...” “够了!” 未等宴如尘言尽,关山羽已是真的动了怒气。回想起回到天璇时,自己所发现的宴如尘欺骗他的种种迹象,他愤怒地再次挣脱开宴如尘的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是个男人,小时候我还霸凌过你,我骂你是个有妈生没妈养的杂种,一直欺压到你入了天璇。我接近你,不过是贪图你的武学成就。你明明都知道这些,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放着那么多好姑娘不喜欢,你喜欢我?这他妈和乱伦有什么区别!” 宴如尘的脸色此刻已布满怒意,更夹杂着一丝慌乱,他连忙解释道:“你并非如自己所说那般,我当然了解你的真面目。我们既无血缘也无亲缘,何来乱伦之说?就像鹤清会喜欢上青元子,我怎么不会喜欢上你。你要是气我利用你,我都可以解释。” “解释个毛啊!” 关山羽没好气道,“故意引导我发现错误线索,利用我去联系金玉和谷雨,最终陷害三大仙门,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还有,我们和青元子他们的情况能一样吗?你他妈你知道我是谁吗?” 宴如尘立刻点头,道:“我知道。” 关山羽呸道:“你知道个屁!你他妈要是知道,我就随你处置!” 宴如尘闻言微微一愣,眉头再次紧锁,没有言语。 关山羽见状,冷笑一声,转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道:“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别扯那些没用的。” “我知道。” 关山羽刚走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宴如尘眼眶已红,目光紧紧锁定在自己身上,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欲言又止。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挤出一句沙哑的话语: “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的作者。” 第163章 扑通扑通 屋外忽然刮起了风。 灰蒙蒙的天空渐渐裂开一道口子,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雪粒猛烈地砸下,门窗被风吹得啪啪作响,光秃秃的树木在寒风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天与地的分界线又消失在了风雪中。 屋内,除了烛火燃烧时偶尔有小虫撞上发出的噼啪声,就只剩下关山羽沉稳而又略显凌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 时间仿佛凝固,屋外苍茫一片,让人难以分辨时辰。这时,远处似乎有弟子醒来,微弱的交谈声隐约传来。关山羽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的声音仿佛不是出自自己之口,又问道:“你…说什么?” 宴如尘紧盯着关山羽,目光如炬,如同猎豹盯着猎物一般,死死地望着他,答道:“你是这个世界的作者。” 关山羽猛地喘出一大口气,后退两步,踉跄地摔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宴如尘见状,眉头紧锁,忙走上前要扶起他,关山羽却吓得大叫:“别过来!” 宴如尘走到半路,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定住,脚像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他望着关山羽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 关山羽伸出手,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静,问道:“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宴如尘盯着他,眼眶红得吓人,沉默片刻后如实回答:“你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 闻言,关山羽呼吸一滞,脑袋涨得发木,手臂也带着轻微的颤抖。之前一些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事情,此刻仿佛被堵塞的下水道突然疏通,思绪如水流般畅通无阻。 难怪他知道如何利用自己,在坞子尖找自己问草药,在望水岭让自己找入口,引导自己去联络金玉和谷雨他们,把锅推到长老身上… 但又不对…因为很多其他的事情,是需要未卜先知才行的。 关山羽确实是作者没错,可是剧情已经偏移,很多事情不再受他控制。就算知道自己是作者,但很多未卜先知的举措,宴如尘也没办法提前预知布局。 除非… “你…你是觉醒了?”关山羽哑着嗓子,不可置信的发问。 宴如尘走到关山羽面前蹲下,目光与他平视,尽管眼眶泛红,声音却异常平静,如同往常一样,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你说,只要我知道,就任我处置,是吗?” “回答我!”关山羽狠狠地瞪向他,问,“你是被夺舍了,还是觉醒了?” 宴如尘的眼睫微微一颤,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沙哑:“你先回答我,是否任我处置?” 关山羽忽然笑出声,有些放肆的笑了一阵,眼眶也红了,他望着宴如尘说:“你和我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你当然想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句话似乎刺到了宴如尘,他呼吸微微一顿,避开关山羽凶狠的目光,望向一侧。经过多次深呼吸的调整后,他才缓缓转过头,伸手去拉还坐在地上的关山羽,哑声说:“你心脉受损尚未完全恢复,地上凉,这样坐着容易复发。先起来,去床上坐着,我慢慢和你说。” 关山羽没有接他的手,一把挥开,不顾宴如尘还僵在地上,手停在半空中,起身走向床边坐下,又重复问了一遍:“所以,你到底是夺舍了,还是觉醒了?” 宴如尘还半蹲在地上,手僵在半空没有放下。他眨了几下酸涩的眼睛,深呼吸两次后,才慢慢站起来,缓缓走到关山羽面前,没有坐下,微微有些失神。沉默片刻后,他才开口:“我没有被夺舍,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觉醒。” 关山羽蹙眉,抬眼望他。宴如尘望着他有些不悦的表情,继续哑声开口:“但,这是我经历的第八次。” “什么?” 关山羽表情骤变,震惊地起身。见宴如尘又开始沉默不语,只是望着他,他焦急地抓住宴如尘的胳膊,问:“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 宴如尘的目光落在关山羽紧握着自己的手上,轻轻抬起手,握了上去,声音像是染了一层霜寒,轻声道:“这样的人生,我经历了八次。” “从小被遗弃,在凤萍村的大树下被养娘救回,目睹青楼被毁,流落街头,后被选入天璇,又在仙门试炼时遭陷害坠入命无涯。每当知晓自己的魔族血脉那一刻,一切便又重头开始。” 关山羽脸色惨白,呆立原地,怔怔地看着他,轻声重复:“八次…你经历了八次?” 宴如尘无力地对他微笑,点了点头:“嗯。” 难怪。 难怪在仙缘村时,他懂得用石棉垫着睡觉,上山时懂得巴结陈容容,上山后能迅速讨得司鸿音的欢心。明明只有他们两人进入天璇,但所有人都知道关山羽曾霸凌过宴如尘,原来是因为…宴如尘早已经历过,知道如何展示弱小博得司鸿音和陈容容的同情。 难怪桩桩件件都超出了关山羽的掌控,因为有另一个人也知晓剧情,能够提前布局。 关山羽手脚发凉,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颤抖着手从宴如尘的手心里抽回自己的手,又问:“那你…你知不知道你…你是…” “我知道。”宴如尘轻声回,“在第三次经历时,我就发现自己是一本书里的人物。” “你怎么知道的?”关山羽捂着心口,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宴如尘转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水,走过来递给他,示意关山羽别急,随后才缓缓道:“有次我在讨饭时,天上突然出现一个类似灵境的大屏,里面闪过几段文字,我看到了我的名字和所在章节。” 关山羽瞳孔微张,思索片刻,回想起之前系统提及的多次网络波动…莫非,就是那时无意中出现的bug? 所以,宴如尘重复经历八次人生,也是bug之一。 流落街头,饱受欺凌,与狗争食的人生,他经历过八次? 关山羽嘴唇微颤,一时语塞。宴如尘见状,又轻声开口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本书里的小角色,像乞丐、流民那样的边缘人。但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我要比小人物,再厉害一点。” 关山羽瞪大眼睛,声音颤抖地问:“你…是看到我身上带着的系统了吗?” 宴如尘轻轻摇头,朝他微微一笑:“嗯,也是因为看见了你。” 关山羽一脸困惑,重复道:“什么叫做,看见了我?” 宴如尘微微垂眸,走上前,又拉起他的手,端详了许久,才缓缓道:“我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你不是原来的那个关山羽。我见过你七次,但这次,我们在仙缘村打散工回来那天,你的长相、气质,都完全不同了。” 关山羽此刻大脑已经无法转弯,只能顺着他问:“怎么不一样…” 宴如尘仔细端详着关山羽的脸庞,从眉眼到嘴唇,认真道:“你比原来那个,更好看。” 关山羽惊恐的盯着他,说不出话。 宴如尘微微垂眸,回忆着那天第一次见他的场景,说道:“本来也是很无聊,很没意义的一天,但回去时,突然在那间破屋子里看到了一个漂亮的人,五官长相和原来完全不同。” “可除了我,其他人都不觉得意外,连李启他们看到与昨日完全不同的人也不惊讶,围着你就叫关山羽。我开始以为,莫非这个世界的主角终于来了,我终于能结束这种重复、无意义的人生了。” 关山羽喉结滚动,没有说出话。 宴如尘望着他害怕和惊恐的脸庞,轻轻笑了笑,用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脸,细细摩挲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可没多久,你面前升起一块屏幕,上面居然显示,你是作者,我才是那个主角。” 关山羽僵立原地,语气迟钝地说:“所以,你不高兴了?” 宴如尘嘴角轻扬,随即摇了摇头:“嗯,不高兴。” 关山羽深吸一口气,追问:“就因为不高兴,你……杀了司宣清?” 宴如尘眼神微滞,凝视着关山羽的黑眸,良久,缓缓颔首:“算是。” 关山羽困惑不解,不明白“不高兴”何以成为理由,他手足无措地问:“就…就因为这个?因为知道你是主角?” 宴如尘闻言,对他微微一笑,答道:“不是因为我是主角,因为没有意义。” 关山羽一脸茫然的望他,宴如尘并未立刻回应,而是放下了搭在关山羽脸颊上的手,将另一只紧握关山羽的手微微收紧,将他拉近自己。 关山羽的脸庞刚贴上宴如尘的胸膛,便感到宴如尘的下巴抵在了自己的头顶,轻轻环抱住自己。 随后,一个低沉而略带沉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前七次的人生经历中,我都拼尽全力修炼,与人为善,但他们依旧不喜欢我,依然欺负我。到了仙门试炼那天,他们还是会毫不留情地将我打下命无涯。每次欺骗我的人,都是我曾经帮助过的,就算这次这个人没骗我掉我命无涯,也会有另一个人骗我。” “每一次,我都想救我的养母们,可我力量微薄,无论我如何筹谋,如何提前准备,如何寻找解决之道,都阻止不了她们被侮辱,阻止不了青楼被毁,阻止不了她们在大雪天里丧命。” “而号称至高无上的仙门,需缴纳费用方可进入。好不容易进来了,却发现长老和师兄们更是偏爱跟脚深的弟子。我第四次经历人生时,仅用半年就学完了三年的课程,还下山降服了一头附有邪灵的妖兽,但最后的功劳,司长老却给了徐风语,只因他的父亲为藏经阁捐赠了一座楼阁。” “我在天璇经常被欺负,付出多却收获少,司长老却对我说,只要问心无愧,身外之物不必挂怀;他们拿我的身世肆意取笑,司鸿音也不以为意,她告诉我,身世如此,坦然接受就好。” 说到这里,宴如尘停下了,没有再往下说。 关山羽的眼眶已湿润,沉默片刻后,他轻声接道:“所以,你发现司鸿音就是小时候被你撞倒,因丢失东西而到青楼找茬,导致你养娘受辱的那个小女孩,于是…你杀了她父亲,还陷害她有私情…” 关山羽依据幻境中小女孩衣物上的独特花纹,推断出了她与司鸿音之间的关联,而晏如尘身经八次历练,对此细节理应有所警觉。 宴如尘靠着关山羽的头,轻轻阖上眼,低声回应:“他们罪有应得。自诩为仙门正派的他们,实则暗中制造仙门弟子失踪事件,致使无数家庭破碎,我只是代受害者略施小惩。” 闻言,关山羽猛地伸手发力,重重地推开宴如尘,红着眼睛望着他道:“那你不应该杀了我吗?我才是作者啊,你经历的这些苦难,都是我设计的啊!” 听闻此言,关山羽猛地发力,一把推开宴如尘,红眼瞪着他喊道:“那你为何不杀我?我才是作者,你经历的那些苦难,都是我设定的!” 宴如尘后背重重撞墙,却几乎未皱眉,只是深深地望着关山羽,良久,红着眼眶,艰难地开口:“我有啊,我杀了你三次。” 第164章 世界上最恶毒的人 话音落下,屋内的烛火“啪”地一灭,燃尽了。 但是没有人去点亮另一只,屋内瞬间陷入一片灰暗,与屋外无边无际的白雪相映成趣,沉默与压抑充斥着整个空间。 “三次。”关山羽机械地重复,追问,“哪三次?” 宴如尘倚着墙,似乎是在迟疑,不敢再说下去般,没有开口。 关山羽缓缓站起,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缓缓向宴如尘靠近,轻声问:“你说,是哪三次?” 宴如尘望着他,眼眶泛红,有些肿胀难熬,不知有什么温热地东西滑下脸颊。他哑着嗓子,仍是有问必答:“司宣清死的那晚,我嫁祸于你;紫霄秘术那次,你提前离开藏经阁,我告诉了宋子夜你的血型;去望水岭前一天,从长老院出来,我安排人对你放箭。” 关山羽眼睫微颤,半晌没说出话来。 最终,他才微微点头,轻声说:“原来如此,所以第一次,我在竹林里霸凌你时,我被绊倒误伤了弟子,你在坞子尖假意找我拿药,实则偷走我的唢呐。极乐净土这首曲子,我们第一次下山试炼时,你也模仿复刻了,所以你知道怎么吹。你早就开始布局了。你的武力,也早就…“ 宴如尘望着关山羽闪烁的黑眸,有问必答:“每次轮回,我都会复习上辈子学到的东西,然后迅速学习新的。” 难怪,即便没有摔下命无涯觉醒魔族血脉,他的武力也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我这种能力,你给我一刀就处理掉了,为什么要留隐患?”关山羽茫然地瞪大眼睛望着宴如尘,声音颤抖,却毫无察觉自己的异样。 宴如尘紧紧盯着他,通红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愤怒。 他闻言后突然笑了,笑过之后,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认真地说:“我曾真心想杀你,因为我无数次埋怨上天,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么多苦难。为什么我不能有疼爱我的父母,为什么我的养母会因我而死,为什么我要当孤儿与狗抢食...我之前一直觉得,能为我制造出这么多苦难的人,一定是世间最恶毒的人。“ “在第三次轮回时,我意识到自己只是话本中的角色,于是费尽心思只想与你相见。即便见到你后发现你与我想象的不同,但杀你的心从未动摇。反正都要轮回,不如拉你同归于尽。” “以往每次从坞子尖爬上来我都会重新轮回,但这次没有,我居然一直走下去了。但不重要,我早已厌倦了一切,不想再过这种无意义的人生。这一世开始,我布局杀掉所有欺辱过我的人,我也如愿见到了你,可以把司宣清的死和一系列祸事嫁祸给你。我想,既然你创造了我,就算要杀你,也不应由我亲自动手。” “但你没死,你也坚持了下来。我以为你会像原来那样疯狂暗算我,但你并没有。我以为你是个阴险小人,但你也不够阴险。我以为你会非常讨厌我,但你还会为我出头。你为何不像你自己描写的内容那般憎恶我、排挤我、暗害我呢?你明明这么聪明,早在藏经阁那晚我就暗示过你司宣清是我杀的,你为何从不怀疑我?” “这么多不合理之处,我这般邪魔歪道,你为何从未怀疑过我?” “所以,关山羽,你对我的种种行为,到底是因为喜欢吗?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 关山羽眼眶早就湿了,他愣了半晌,他在想藏经阁那晚,宴如尘说了什么… 对,他说了,他确实提醒他了,可…可是,对啊,为什么自己不怀疑他。 关山羽尚未回神,宴如尘已一步上前,紧捏他的肩头,带着不甘、愤怒与委屈:“这些话,我迟早要说。我也想问,是不是作者一直都只站在主角的角度上思考呢?那么作者的视角一定代表正义吗?若如此,我做的这些,你为何恐惧?为何要离开我?你不是一直站在我这边的吗?” 关山羽指尖颤抖,脸色苍白,许久后才恍惚回应,声音沙哑:“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但宋子夜、青长老,他们并未伤害你,你为何也对他们下手?” 宴如尘望着他,红眼眶中透出一丝笑意:“因为妒忌。” 关山羽结结巴巴的重复:“妒…忌什么…” 宴如尘直起身,再近一步,关山羽下意识后退,直至退到床边,跌坐其上,浑身发抖地望着宴如尘。 宴如尘居高临下,轻抚他苍白的脸颊,哑声说:“我比你想象的更早期待与你相见。于你,我是笔下万千人物之一;于我,你是创造我的神明。” “可既然我是你的主角,你的全心不应只在我身上吗?为何你更喜爱靠近他们?为何怕我?你在你的世界里已经死亡了,那么就算任务失败了又怎么样?和我一起留在这个世界不好吗?为何非要远离我,宁可去和李素吟那些人待在一块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关山羽脑子“轰”了一声,终于明白了。 因自己之前的举动,宴如尘误以为自己遵循原着、惧怕他,所以索性让他与司宣清等人一同赴死。 很合理。 如果发现自己是一本小说的主角,历经重重辛酸,无数次从崖底挣扎而出,却总是回到原点,重复着那些磨难,而有幸遇见作者时,却发现创造自己的人根本不喜欢自己,与旁人无异,都想着疏远、逃避、甚至抛弃自己的话。 关山羽也会大开杀戒的。 这样的人生,比起任人摆布,还要恶心。 宴如尘,也确实聪明。 若非自己生性多疑,凡事总爱探究根源,在牢中偶然听见青元子等人的对话,就想去天璇找那画像,而向能帆证实了宴如尘关于鹤清叛逃的谎言后,才回想起在望水岭打灵鳖时,幻境中撞见的那个小姑娘可能与司鸿音有关。 后来证实,幻境中小姑娘身上的衣物花纹,司鸿音确实认了出来,无论那是不是司鸿音本人,都必定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以宴如尘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即便是寸缕的联系,他也并不会轻易放过。 其实细细想来,宴如尘的布局,其实疑点确实很多,只是恰如他说的,自己真的太信任他了,一次也没有怀疑过他,而其他人,没有上帝视角,很难发现漏洞。 从结果看,他的目的并非单纯复仇,而是想推他自己至权力巅峰。那么从一开始,就需扩大权力,干掉那些挡路的人。 他选择了最危险的方式:杀司宣清,骗徐风语外出,没了一个掌事和大弟子,天剑阁谁来管,就各凭本事了,但是天剑阁的那些人,不可能比得过活了八辈子的宴如尘。 望水岭弟子失踪、被吸食灵力一案,宴如尘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也是他快速提升法力的捷径。并且寻找失踪弟子那次也是,他们遇到了其他仙门失踪的弟子,但是细想来,弟子人数排列也很奇怪,每个仙门都活着一两个人,大小仙门都有,旨在让多数仙门的弟子都能目睹黑衣人的存在,从而使所有仙门都成为这一事件的目击者。 以此为突破,使云祭禅与三大仙门产生嫌隙。 后来,宴如尘又和自己透露秘术真相,叫自己也对仙门、对宋子夜失望,并得知玉宸宫关着反仙门的汪天阳。 以自己这敏感多疑的性格,又因为对仙门失望的前提在,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不会手软,一定会顺藤摸瓜的查下去。 从松陂县出来后,一起遭到黑衣人追杀,但是事后想来,仙门对此根本毫无反应,如此看来,那群黑衣人到底属于谁的部下,可想而知。 于是在这之后,又遇到了谷雨她们,顺利拉她们入伙,共同查案。一步步深入,利用自己和李素吟交好,慢慢把玉宸宫牵扯进来。但表面玉宸宫是最大的受益方,其实宴如尘是把烂摊子全都甩给了他。 因为他们查出的线索,都不能算是明确的证据。 除了反仙门组织被仙门私下囚禁(未杀人,不构成大患)外,还有青元子给司宣清魔族法器、司鸿音手帕上留有秋水剑姬灵力、紫霄种植噬魂草等间接证据。 这些证据虽存在,但不足以直接证明其必然导致特定结果。 但是这也没关系,因为这些模糊却有针对性的信息一旦传出,足以让目睹者瞬间对仙门失望。 那么宴如尘,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以关山羽多次和他同行的所见所闻,宴如尘在乡民群众中的威望极高,若仙门生乱,他只需稍加引导,自立门户便易如反掌。 其实要发现这些,也不难。 但是宴如尘,比关山羽想的还要了解自己。 他这么清楚,自己不会怀疑他,也许是从前多次试探过,例如在竹林霸凌事件,让他发现自己纯粹就是个笨蛋,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利用自己。 但是… “对不起。” 关山羽抬头望向宴如尘,眼中已无怒意,只是轻轻叹息,“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我只是写了一本没人看的小说,不知道你们都是真实存在的。你经历的这些都是我笔下的产物,我…真的对不起…” 他低头,声音低沉,“如果你现在要杀我,或是要如何,我都无怨言。” 谁知宴如尘听完,居然轻笑了一声,朝关山羽靠近了一步,脸上满是表情少有的委屈,道:“你当真觉得,我和你说这些,就是为了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