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崽崽被氪后成了团宠》 第1页 [穿越重生] 《炮灰崽崽被氪后成了团宠》作者：且悠【完结+番外】 文案： 这原本是一本标准的总裁恋爱文学。 女主是朵前期骄纵后期可怜的小白花，而蓁蓁，则是给女主这位假千金送身份送资源，当垫脚石的炮灰女配。 蓁蓁被她的养父母丢在了荒无人烟的郊野。 她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追赶启动的汽车，最后在汽车尾气的轰鸣声摔扑到地上。 事情本该朝着既定的剧情线发展。 蓁蓁会被亲生父母的司机捡到，然后带回家，当女主的玩伴长大，最后身份被发现，因为陷害女主而被赶出家门，让女主得到男主的怜惜，在反派的各种阻挠下修成正果—— 【滴，检测到幼崽生命值过低，并处于无人看护状态，系统运算中……】 圆眼里含着泪花的蓁蓁懵懵抬起了脑袋。 【系统提示：绑定成功，启动紧急避难措施】 蓁蓁：「呜……嗝？」 * 本文反派，有着全文最牛的世家背景，当着跺跺脚全球经济命脉就抖三抖的世界级财阀，给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制造最大的障碍。 然而，还在幼崽期的反派手机上突然多了一款删不掉的app。 手机里的小朋友见到人了就圆眼一亮，然后露出大大的笑脸，挥着小短手，打招唿。 反派：……（小脸一红） 反派一本正经地捧着手机瞅了好半晌，小手才终于试探着点上「投餵三明治」的选项。 然后，这一喂，就忍不住拿自己的零花钱氪起了金。 小破房换成了豪华大庄园。三明治换成了满汉全席。简单灰裙子换成了占地几百平的服饰仓库…… 再突然一天，app里的小朋友突然消失不见。 然后，反派在自己亲爷爷的身边看到了捧着个饭糰，小口小口吃得认真的蓁蓁。 爷爷乐呵呵地：「怎么样，从白，想不想多个干妹妹？」 另一位老爷子皱起眉头，不悦：「不带你这样截胡的啊，之前我就已经跟蓁蓁说好了，她得给我当干孙女。」 更有一对青年男女杵在旁边，试探着插话：「那个，蓁蓁其实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想来接她回去……」 反派：呵。 一句话简介：赚钱致富养崽崽~ 立意：拒绝恋爱脑，赚钱致富才是正途 内容标籤： 豪门世家 打脸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蓁蓁 ┃ 配角：司从白 ┃ 其它：甜文，幼崽，反派，青梅竹马，成长 第1章 不能被流氓软体蛊惑…… 【系统提示：检测到幼崽无监护人，启动紧急避难程序】 【系统提示：幼崽不具有分辨能力，将被动纳入空间避险】 【系统提示：系统能量不足，饲养幼崽条件缺失，即将为幼崽找寻饲养者……】 * 豪宅内。 「司从白！！」 「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弟弟了！！」 正坐在餐桌上端着碗，小口小口喝汤的男孩闻声抬头，漂亮小脸望向大步从门外进来的美艷女人。 女人脚下的高跟在大理石地板上踩出沉闷急促的「咚咚」声。 她的脸色难看，带着股显而易见的怒火。 原本在大厅的几个佣人见势不妙，互相打了个眼色，都默默退去了一边，躲到角落降低存在感。 男孩没什么大反应，低头瞅瞅小手里还满当的碗，想了想，又喝了一小口，然后把碗端正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女人一路冲到餐桌旁，夺过男孩手里的碗往地上砸去，发出「啪」的一声炸裂巨响。腕间的精緻手提包碰撞到桌角又被撞开，留下一点痕迹，引来男孩的一瞥。 女人的声调不出所料地拔高：「——你弟弟在楼上哭，你居然还在这喝汤？！」 而且这副样子，分明是一点反省都没有！ 她拧着眉，瞪着眼前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男孩，恼怒地喘了两口气，这才勐地伸手往外一指，道：「你给我出去！！」 司从白抬头望向这个名为自己「母亲」的女人，在引来女人更大的怒火前，终于慢吞吞开口：「为什么出去。」 短暂的停顿后，他又解释：「他自己要哭，不吃东西，没道理我要陪他一起绝食。」 「——他是你弟弟！」 「算了，」向冰兰气笑了，站直，居高临下地睨视司从白：「现在是我让你出去，听见了吗？做错了事情就该接受惩罚，从白。」 司从白仰起头，直视向冰兰，语调认真：「可确实是他未经允许进了我的房间，还弄乱了我桌上的东西，我只是把他拉出房间了而已。」他微顿，然后抿唇，执拗道，「我没有错，所以不出去。」 向冰兰顿时怒骂他白眼狼没良心：「我是你妈！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然而，向冰兰充满怒火的眼里同时也闪过一丝心虚。 司从白乌黑的眼瞅她，再次开口：「你不是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在我几个月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像是单纯的疑惑，又像是波澜不惊的嘲讽：「你死了吗？向阿姨。」 向冰兰盯着明显拒不配合的司从白，冷笑一声，「好。」 她转身就往楼上走，尖锐的声音远远传来：「既然你不承认我，我也就不勉强当你这个妈了！」 第2页 司从白平静地看着向冰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他默默地又在餐桌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下了椅子，在佣人暗中打量下回到自己的房间。 「诶，夫人果然又沖少爷发脾气了。」 「每次大少爷跟二少爷有矛盾，夫人就光明正大地维护二少爷。自从先生走后……大少爷好可怜。」 「那不然呢，当初要不是夫人求情，大少爷都要被送走了，谁知道大少爷现在的脾气成了这样……」 司从白的听力很灵敏，佣人们自以为的悄悄话被他听了个大概。 但他甚至都没有扭头去看她们一眼，目不斜视地从另一侧扶梯上楼，推门，关门，隔绝外间的一切。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开，整个房间显得有些昏暗。 司从白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后拿过床头柜的手机——他也不知道要拿手机做什么。只是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东西转移他的注意力。 然而，手机刚解锁，桌面上一个图标明晃晃地映入他的眼帘。 司从白抿唇，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陌生的粉嫩app图标看。 ……这是？ 司从白的表情终于有了明显变化。 ——眸子微眯，唇瓣微微下撇。整张俊秀圆润的小脸显出不高兴的情绪来。 他伸手，点上屏幕，长按，删除。 屏幕上弹出一行提示：卸载失败。 司从白：……？ * 司从白低眸注视着手机页面。手指悬在x键的上空，却迟迟没落下。 屏幕的那个小女孩也仰着脑袋，通过屏幕望着司从白，圆熘熘的褐色眸子里带了点好奇。 居然是一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小朋友。 小朋友矮矮的个头，身形瘦削只脸上稍微带了点肉，突出精緻漂亮却因为营养不良有些黯淡的五官—— 也是，一个游戏来说，脸作为吸引玩家的一个要素，肯定不能太丑。司从白这么想着。 这个小朋友似乎是观察够了司从白，终于眨巴眨巴眼，挤出脸颊上甜甜的酒窝，试探着挥手打招唿：「你好呀~」 似乎是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给了她勇气，她脸上的笑容放大，圆眼亮闪闪的：「我叫蓁蓁，你叫什么？」 小孩软糯的语调口齿还有些不清，却并不妨碍司从白隔着屏幕感受到她的情绪。 司从白：「……」这个小朋友，好像还挺喜欢他？ 红晕悄悄爬上了他的耳根，他抿唇，手指微微蜷缩，移开那个「x」键，紧接着眼神也飘忽了下，才开口：「我叫司从白。」 说完，司从白就板着小脸陷入了沉默。 天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傻里傻气地回应一个手机软体里面的虚拟人物。 就跟那些小朋友傻乎乎地回应儿童频道里的主持人一样—— 那只是提前录好的影像而已。就算没有得到回应，设置好的剧情也会接着往下走。 司从白抿紧唇瓣，想，不行，他不能被这个不知道哪来的流氓软体蛊惑。 于是。 还不等蓁蓁开口说下一句话，眼前忽地一黑。 蓁蓁：……？ 她懵懵扭头，眼巴巴地去看房间里的系统助手，小声问：「你、你不只是说刚才那个哥哥会让我从这里出去吗。」 这跟她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系统助手：「……」这跟它想像的也不太一样。 看到这么柔弱这么无助这么需要关爱的同类幼崽，刚才那个人类幼崽怎么回事，都不会心生怜悯施以援手的吗！ 系统助手：「经过分析，现在的人类幼崽都对自己的父母具有一定的依赖性，可能是去找他的父母寻求建议了。」 「问题不大。数据分析显示，育有幼崽的人类也是最易对人类幼崽心软的人群之一。」 它这个系统都看不过去这只人类幼崽这么惨了，没道理同类可以置之不理。 蓁蓁歪头瞅着这个系统助手，眨巴眨巴圆眼，没吭声。 倒是她的肚子发出了声「咕噜噜」的响亮抗议，要求进食。 蓁蓁听到声，连忙手忙脚乱地低头捂住肚子，小脸泛红——羞的。 蓁蓁假装不经意地瞥了眼系统助手，见它没什么反应，便轻松了口气，坐到了地上，一本正经地抱住膝盖，把自己捲成了球球。 系统助手：「你饿了。」 蓁蓁乖乖点点脑袋：「嗯。饿了。」 说完，系统助手好半晌没后续，蓁蓁就低下脑袋，两只短短圆圆的手指头互相戳着玩。 不过，戳着戳着，蓁蓁的眼神就有些涣散了。 脑袋一点一点，开始犯困。 「啊……呜。」她张嘴打了个小哈欠，半耷拉下的圆眼里泛出点生理性的泪花。 系统助手：【提示：由于过度飢饿，幼崽生命值下降4点，为49】 蓁蓁表面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实际上，由于长期营养不良，系统找上蓁蓁时她的生命值就只有65，连续的轻度飢饿和摔伤还让她的生命值一路跌到49。 【提示：由于过度飢饿，幼崽生命值再次下降8点，为41】 过了好一会儿，蓁蓁才眨眨眼，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系统说了什么。 她小手扯扯自己破烂的裙角，脸蛋靠在自己的膝盖上挤出一点圆润的弧度，小声开口：「我、爸爸妈妈都不要我的。其实……刚才那个哥哥不喜欢我也正常的。」 第3页 蓁蓁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是爸爸妈妈的累赘。爸爸妈妈不喜欢她，就算邻居家的叔叔阿姨们偷偷摸摸地给蓁蓁塞点小零食，都会被爸爸妈妈抢走，大声说蓁蓁不配吃零食，然后罚她不许吃晚饭。 之后，就是干脆把蓁蓁扔在荒郊野外，扬长而去。 再之后，哭得直打嗝的蓁蓁到了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然后系统信誓旦旦地说会帮忙找个人养她的。 可……她的爸爸妈妈都不想养她呢。 【提示：由于过度飢饿，幼崽生命值再次下降16点，为25】 「邻居阿姨说，说人死了之后……会去天堂，」蓁蓁的意识已经开始有点模煳了，她小脸上一片期待和嚮往，声音轻轻软软：「不知道天堂里会不会有，很多很多……吃不完的小零食。」 系统助手：「……会的。」 【提示：由于过度飢饿，幼崽生命值再次下降16点，为9】 「叮。」 系统特殊的提示音突兀响起。让蓁蓁呆了一呆，努力睁大困顿的眼。 一个造型漂亮的鸡胸肉三明治浮现在了蓁蓁的面前，悬空转圈。 香喷喷的鸡胸肉煎蛋和色泽鲜艷的西红柿生菜一下子就吸引了蓁蓁仅剩的注意力。 她动动小鼻子，澄澈的褐色圆眼顿时睁得更大了，不自觉地锁定这个三明治。 【提示：玩家投餵「三明治」一个】 【检测到幼崽生命值过低，处于极度飢饿状态，建议立刻食用】 第2章 进食还有冷却cd 司从白本来是暂时不想再碰那手机的，但……他在不小的房间里漫无目的地兜兜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床边，小脸面无表情地盯着翻转过去的手机背面看。 好半晌后。司从白抿着唇，还是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想，他就看看那流氓软体还在不在。 手机解锁。 首先入目的，就是主页上大大的一行红字，蛮横霸道地飘在所有app图标之上： 【系统提示：幼崽正处于极度飢饿中，如不及时投喂，预计幼崽将在一分钟后死亡】 【系统提示：一个好孩子应该对同类幼崽具有同情心哦~】 这行红字还像是生怕司从白注意不到似的，一闪一闪地亮红光。 司从白：「……」 他再次一本正经地拧眉，盯着这行红字，像个小大人一样思索着什么。 终于，在这行红字越飘越大，几乎要占满整个屏幕、像是恨不得把「好孩子」三个字甩在司从白脸上的时候，司从白点进了那个app的图标。 司从白看到蓁蓁抱腿缩在角落时一愣，没想到这种流氓app里的游戏人物状态居然这么……真实。 惨白的脸，干燥的唇，低垂的眼，就如系统所说，像是虚弱得下一秒就要没了一样。但偏偏，这个自称「蓁蓁」的小朋友还在笑。 一边笑，一边用天真的语调轻轻软软地说，不知道死了之后会不会去天堂。 明明虚弱到声音都透着股有气无力了，脸上却还有着明晃晃的期待和嚮往。 司从白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机边缘。 他暗沉下黑眸。天堂……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天堂。 * 蓁蓁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三明治这么高级的东西——哪怕三明治也只是几片面包夹了肉和菜而已。 蓁蓁只能在漂亮的透明橱窗里看到摆在高高檯面上的三明治。好看，精緻，却不是她能拥有的。 以前，她只能趴在橱窗前，睁大眼睛，隔着一层玻璃眼巴巴地幻想这么漂亮的面包会是什么味道……一定很好吃！ 蓁蓁看着飘在眼前的三明治好一会儿，也没在系统的疯狂提醒下伸手去拿，只是仰起脑袋去望那头屏幕上司从白凑近放大的、没有表情的圆嘟嘟漂亮小脸。 她眨巴眨巴眼，问：「是、是给我的吗。」 司从白沉默地点点头。 蓁蓁的圆眼瞬间焕发出光彩来。 她没怎么在意司从白似乎有些过于冷漠的态度，小手在自己灰裙子上擦了又擦，就伸手去拿三明治。 拿了之后蓁蓁也没有继续动弹，就维持缩成一团的这个姿势，小心翼翼地抱着三明治咬上一口，眉眼弯弯，亮晶晶的褐色眸子里满是欢喜。 蓁蓁嚼得很珍惜，把食物嚼得细碎，所有味道都细细品味了咽下了，才会继续下一口——果然跟她想的一样好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东西，蓁蓁甚至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了。 她的视线全程都落在手里剩下的三明治上，全身心投入到了进食里。 蓁蓁不是很圆润的小脸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鼓一鼓，像个在努力储存食物的小松鼠。 司从白没有离开，就这么看着屏幕里的蓁蓁吃东西，居然也没觉得无聊。 他的思绪飘远：这个系统里的三明治，真的有这么好吃？ 紧接着司从白又想到自己刚刚没喝完的那碗汤，他瞧了两眼还在高高兴兴进食的蓁蓁，也有了点食慾。 他按了下床头的按铃，在对面接通询问后，语气平淡道：「送一份夜宵上来。」 「好的，少爷。」 司从白微微停顿。 对面便又贴心问：「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司从白：「加一份三明治。」 第4页 「三明治……？」对面的声音有短暂的疑惑，随即收敛，「好的。」 司从白切断通讯，垂下眼，唇角线条拉直。 他居然因为一个软体里的虚拟人物，大晚上的想吃三明治。 家里的菜餚从来都是西式偏多，但司从白的偏好是中式，也从来没主动要求过吃三明治这种东西。 平常早餐都吃厌了。 司从白重新把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蓁蓁已经把三明治吃完了。她的小脸凑近屏幕，十分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司从白黑眸微闪。 这个软体能将虚拟人物的每一句话都有配音实时播放——完全不像个流氓软体该有的水平。 蓁蓁的声线软软糯糯，说话时语调还微微上扬，此时放大的褐色圆眼凑近屏幕，司从白下意识地就把手机拿远了些。 他神色平静，耳根却又不受控制地红了，「不客气……」 蓁蓁这么一凑近，司从白原本准备关app的动作也就这么停顿下来。 两个小朋友隔着一扇屏幕两两对望，相顾无言。 司从白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于是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屏幕里的蓁蓁。 蓁蓁想了想，就又说了句：「谢谢你刚才的三明治，我已经不饿了。」 司从白「嗯」了声。 又陷入沉默。 蓁蓁还是头一次见到话这么少的小朋友。 她歪头打量司从白。圆熘熘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判断司从白什么。 蓁蓁以前遇到的小朋友们要不就是不想跟她玩，看到她就远远地躲开了，要么就很活泼，可以一直说话说个不停—— 司从白却好像不一样。他不怎么说话，却好像又不是特别讨厌她，会给她三明治……蓁蓁仰着小脸，含煳问：「你、你是不是在可怜我呀？」 司从白微怔。 他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蓁蓁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小表情恍然大悟：「哦……你其实不是很想养我？对不对？」 司从白没吭声，眼神里的疑惑却更重了。 如果这个虚拟人物的意思，是继续使用这个软体的话，那他确实不想养。甚至不久前还想着如果这个流氓软体删不掉，那就换个新手机。 但……为什么一个设置好的虚拟人物会问出这种话？为了挽留玩家吗。 司从白沉默地注视蓁蓁。 说着这种话，小脸上却一点沮丧或者难过都没有……卖惨都不会卖。 蓁蓁看司从白没反应，就默认他是不想养了，有些扭捏地小声说：「那、那刚才的三明治我没有钱还你。」 她有些愧疚。三明治在蓁蓁的印象里本来就挺贵的，更别说刚才那个还夹了肉和蛋。 蓁蓁忽地想起什么，低头翻翻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枚有些陈旧的五毛钱硬币，有些捨不得地看了好几眼，才伸手递向屏幕：「这是我所有的钱了。给你。」 蓁蓁的眼神也稍稍偏移向一边，不太敢看司从白的反应。捏着硬币的指尖也紧张得微微用力。 然而事实上，司从白木着小脸，并没有要接的意思。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 终于开口：「你收回去吧。」 蓁蓁闻言姿势没动，只偷偷摸摸地拿眼角余光瞥司从白。 司从白陈述：「我拿不到你手里的硬币。」 蓁蓁：「……哦。」 蓁蓁有些新奇地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 然后又很实诚地把硬币塞回了口袋里。 司从白已经开始研究这个app页面上的各种小图标和按钮。 想到这虚拟小人会饿……他又瞧了眼右上角显示的余额金币，系统原本赠送了五百，三明治花去12，还剩了488金币。 司从白虽然没有玩过类似的养成游戏，但这种游戏的操作不会多难。 他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系统提示：玩家购买了一台饮水机（自动补水），金币-128】 【系统提示：玩家购买了一张简易木床（附带被褥），金币-338】 【系统提示：金币余额22】 司从白看到原本空旷的小房间好歹像了点样子，轻眨了下眼。 然后他视线落回呆呆愣愣的蓁蓁身上，一顿，莫名就说了句：「是里面自带的钱，我没花钱。」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傻，闭嘴没说话了。 蓁蓁回头看看小床和饮水机，再仰头看看司从白：「哦。」 司从白：……没有反应，显得他更蠢了。 他憋了一股闷气，随即操作十分熟练地又购买了两个密封包装的面包，一个三明治。 金币清零。 食物瞬间就浮现在了蓁蓁面前。 蓁蓁呆了一呆，然后望向司从白，巴巴道：「我、我吃过了，吃不下这么多。」 司从白瞅她：「那你饿的时候吃。」 不过，他想的是：进食还有冷却cd的吗。 还挺真实。 蓁蓁仰着头，却没再看那些食物，而是捏了捏放在身侧的小拳头，仰着脑袋，鼓足了勇气问：「那、那你是要养我了吗？」 她睁大圆眼：「你可以不养我的。」 司从白在蓁蓁眼里，也只是个比她大一点，长得很好看的另一个小朋友而已。 司从白：头一次看到把玩家往外赶的养成软体。 第5页 他黑眸跟蓁蓁对视，不知怎么的，就道：「养就养了，怎么，还不给养吗。」 蓁蓁：……？ 同时，门外传来两声「咚咚」的敲击，女佣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少爷，夜宵送上来了。」 司从白轻呵了声，退出app。 眼前忽然再次陷入黑暗的蓁蓁：「……啊。」 第3章 出去玩十分钟？ 司从白打开门。 视线略过端着托盘的女佣，落在了女佣身后的小孩身上。 女佣立刻解释：「二少爷说他今天让少爷不高兴了，就想来道歉。」 女佣的表情有些尴尬。 这栋别墅里谁都知道大少爷不喜欢二少爷——二少爷也只比大少爷小上一岁而已，几乎就是先生婚内出轨的证明。 虽然女佣也能理解司从白，可每次有司从白在的场合，不论有意无意，气氛总是有几分微妙。 司从白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侧身示意女佣先进去把东西放好。 女佣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越过堵在门口的司从白，端着托盘走进房间。 而被司从白刻意挡在门外的司清夏则是仰起头，跟司从白对视。 两双相似的乌黑眼眸注视对方。 在女佣返回走近房门的时候，司清夏耷拉下眉眼，可怜巴巴开口道：「哥哥，今天我不该进你的房间，对不起。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说完，司清夏就低下头，一副任凭司从白打骂的架势。 司从白盯着假模假样的司清夏，没吭声。 司清夏便又开口：「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原谅我？」 他语气低落：「我知道哥哥不喜欢我……但哥哥能不能别讨厌我？」 这种刻意的话让司从白眉头微动——被噁心的。 司从白侧头一看，果然，女佣已经回到了门边。他再次侧身，让女佣出去。 待女佣站到门外后，他视线才重新看向司清夏，陈述：「你别乱动我的东西，也别总是没事找事，我当然不会讨厌你。」 说完，司从白没管那似乎想说什么的女佣，直接关上了房门。 司从白没有立刻离开门边。 如他所料，门后传来隐隐约约的委屈哽咽和女佣的安慰声。 司从白抿唇，心底浮上一丝莫名的情绪，连带着空气似乎都沉闷粘稠起来，惹人厌烦。 他转过身，路过桌子上被摆好的夜宵，却没多瞥去两眼视线，回到床边，又拿起了手机。 打开app。 屏幕内，蓁蓁正开开心心地扑上床，笑弯了眉眼，小脸埋进被子里蹭蹭。 挂在床外的小腿悠哉地一晃一晃，进一步证明了主人的心情确实不错。 司从白低下眼，眸子一动不动地瞧她。情绪却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他想，不就是一张床，至于这么开心。 因为金币不多，之前司从白在琳琅满目的系统商城里只选了最简单的单人小木床。是他平时只在电视里看过的简陋款式。 就连床上的被褥，哪怕是隔着一个屏幕，司从白也能大概看出材质极为普通，触感不会太好。勉强能睡而已。 但……这个虚拟人物却这么开心。 在系统助手的提醒下，在小床上兴奋扑腾来扑腾去的蓁蓁终于意识到司从白又拿起了手机。 她圆滚滚的小脑袋立刻从枕头上抬起，努力仰起脸，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望向屏幕那边的司从白，在看到人后圆眼一亮：「你回来啦~」 想了想，蓁蓁又说：「谢谢你的床~」 听着蓁蓁真心实意的道谢，司从白目光偏移了下，不知怎么的有点心虚。 他轻「嗯」了声，而后斟酌回应道：「你喜欢就好。」 司从白不是很擅长跟别人交流，因此，这么一句过后，他又陷入了沉默。 蓁蓁小手拍拍身下软乎乎的枕头，自顾自点点脑袋，肯定道：「我当然喜欢啦。」 对蓁蓁来说，这样干净干燥，隐约还带着股太阳香气的被褥已经是十分难得的好东西了。 司从白的指尖在屏幕空白处无意识地戳戳，开始观察这个一览无余的小房间。 想的却是：这个app没卫生间的吗？ 睡前不洗澡？不刷牙？吃完东西直接睡？ 司从白在心底批判游戏设计师：一点都不科学。 「司，从白。哥哥。」蓁蓁一本正经的，软声奶气的语调把司从白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讶异看向蓁蓁。 蓁蓁见状褐色圆眼微睁，小表情比司从白还惊讶：「——难道是弟弟？」 司从白：「……没有。我应该是比你大的。」 他抿了下唇，紧接着转移话题，询问：「我明天有事情，可能不会看手机，你自己饿了就吃三明治或者面包，应该没问题吧？」 既然决定了要留着这个app，那司从白肯定是会好好养蓁蓁的。 蓁蓁稍愣了下，刚好奇地想问司从白是不是要跟其他小朋友们一样去上学，提示音突兀响起： 【系统提示：晚上九点钟报时。请注意幼崽休息时间，保证幼崽充足睡眠。】 再紧接着，又是一道提示音：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也处于人类幼崽范围，进行强制下线处理。】 【系统提示：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 第6页 蓁蓁听懂了提示。 于是她迟疑望着司从白，挥挥小手，满脸遗憾和捨不得：「那，再见？」 她本来还想问问学校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呢。 屏幕突兀熄灭。 突然就被强制退出、对上屏幕主页菜单的司从白：「……」这么急？ 不过，想到蓁蓁刚刚的小表情，他神色平淡、仿佛看破一切一样放下手机：呵，小把戏。 就想凭这点互动留住他（玩家），让他（玩家）心里有愧念念不忘？ 沉迷是不可能沉迷的。 * 司从白去洗了手，这才回到桌边坐下，开始吃自己的夜宵。 一个三明治，一根煎肠，一盘水果，一杯酸奶。 司从白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刀叉。 他木着小脸想：他果然还是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没过一会儿，司从白接到了管家的电话。司老爷子身边的那位管家的电话。 「……嗯，我记得。」 「不，你现在来接我。」 司从白还没有完全褪去孩童奶音的语调带了点矜持：「确定。」 「——好的少爷。那请您稍等片刻。」那头管家的声音微微带笑，恭敬应答。 十分钟后。 一辆低调奢华的豪车行驶进了别墅前边的小庭院。 司从白拿着手机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向冰兰面带笑容，跟管家虚与委蛇的场景。 青年管家也面带笑意，礼貌回应着向冰兰的话，只是两人的笑都不达眼底。 司从白下楼的脚步声引来两人的同时回头。 管家单手扶了下鼻樑上的金丝眼镜，微微躬身，对司从白颔首：「少爷。」 向冰兰脸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 这管家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没见得跟她行礼。 司从白视线扫过向冰兰，随后便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走向管家。 向冰兰清咳了两声，温声道：「从白，你这孩子，妈妈不过是说了你两句，让你不要跟你弟弟为了点小事置气，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这不，居然还麻烦管家特地过来接你。这么晚过去还会打扰到爷爷休息，多不懂事呀。」 听到这两句，管家的眼神意味不明地扫过向冰兰，勾了下唇，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却是也没有插话。 司从白停下了步子。 他状似疑惑地仰起脑袋，反问：「不是您让我出去的吗？」 司从白又一本正经道：「我回去之后想了想，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弟弟要弄乱我的东西也只是小孩心性而已。」 向冰兰狐疑打量司从白，不知道他在闹什么么蛾子，见他提起这事，也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你能明白就好，小孩子家家的，还是该听大人的话，别瞎闹什么脾气——」 向冰兰有意当着管家的面彰显一下自己当家主母的风度，一开始说教，就颇有些停不下来的意思，「今天母亲让你出去也是气话，你自己想想，母亲会害你吗，我不过是……」 「不过是觉得我没顺着弟弟，惹哭了他，看我厌烦而已。」司从白面不改色地把话接了下去。 向冰兰脸色一变，下意识看了眼似笑非笑的管家，上前一步就想去拉司从白：「你在乱说些什么呢，我……」 她居然不知道司从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还故意当着管家的面说这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 自从司烨华单独搬出去住、对这边不闻不问之后，向冰兰对司从白就没了什么耐心。但她也只是没耐心而已，哪里敢把这些事情闹到老爷子眼前去。 然而，向冰兰想挽救，管家却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 「好了，夫人。」管家侧身一步，挡在了司从白的面前，微笑道：「老爷该等急了。」 * 另一边。 蓁蓁坐在床上发呆。 系统助手怎么提醒蓁蓁去睡觉都没用。 蓁蓁愣了好一会儿，忽地扭过脑袋，疑惑问：「为什么我不能出去呢？」 系统助手卡了一下。 蓁蓁就又小声嘀咕道：「我好久没见过外面的太阳和月亮了……」 蓁蓁对时间的流逝没有具体的概念，但系统空间实在太小了，又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就显得时间十分漫长。 系统助手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出去玩十分钟？」 原本只是随便问问的蓁蓁：……？ 第4章 珍宝的珍，小名珍珍 司从白这次去老宅那边，是因为司老爷子第二天会去亲自谈一个合作。倒也不是什么棘手的大合作，只是想带着司从白见见世面。 像这种家族里的继承人，都要从小开始培养。 而比起司清夏，显然司从白更符合老爷子的心意。 ——更何况，对这种年纪的老人来说，一个婚外就怀上了的孩子，显然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是不怎么瞧得上眼的。 司从白坐在后座，管家坐在副驾驶，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司从白盯着后视镜里的管家看。 黑暗的环境里，管家的金丝眼镜反射出外界车流的灯光，明明灭灭。 忽地，管家抬起眼皮，通过后视镜对上了司从白的视线。 他微笑：「请问少爷是有什么吩咐吗。」 第7页 司从白瞥了眼正专注开车的司机，收回目光，抿了下唇，说：「没有。」 车子一路畅通行驶，没多久就到了老宅。 老宅是中式庭院，占地很大，但由于老爷子喜静，佣人没有几个。车子停放在外围，司从白需要自己走进去。 司从白跟着管家走在庭院蜿蜒的石道上，没有发现树后一闪而过的黑影。 * 蓁蓁蹲在树下，有些茫茫然地环顾四周。 她不懂自己这是来了个什么样的地方。 不过，蓁蓁确实一仰头就能看到挂在天上的半轮月亮，和无数的小星星，倒映在她的眸子里，闪闪发亮。 「真漂亮~！」 蓁蓁在树后观赏了好一会儿星空，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她望望四周，见这边似乎没什么人走动，就试探着迈出一小步。 再迈出第二步，第三步。 周围的山山水水让蓁蓁很放松，唿吸着静谧的清新空气，在小道上走着走着，就忍不住亢奋着小跑起来。 庭院很大，廊道很长。蓁蓁不认识路，就闷头乱跑，新奇地瞧瞧这里看看那里，也没觉得自己一路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庭院里有什么突兀。 直到蓁蓁在拐角看到了个人，她冲过去的时候，对方正端着杯茶，坐在躺椅上慢悠悠地摇着。 蓁蓁赶紧剎住步子，又因为跑得太勐、冲劲太大，差点来个脸着地的平地摔。 好不容易晃晃悠悠地站稳了，便连忙慌慌张张地躲到就近的圆柱后边，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瞅人。褐色的圆眼里带了点谨慎，又带了点好奇。 这一连串动作磕磕绊绊，看得那老爷爷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呵，你这小傢伙，倒是挺有意思。」 蓁蓁憋着红红的脸蛋，为自己的窘相不好意思。于是睁大眼、盯着人不吭声。 老爷爷笑眯眯地伸手招唿蓁蓁：「小娃子啊，过来，让爷爷看看。」 蓁蓁眨眨眼，迟疑，没动。 爷爷就拍拍自己身旁的小桌子，说：「小娃子要不要来陪爷爷吃点花生米，喝点清茶？」 蓁蓁小声开口：「花生米？」 原本还以为吸引不到这小傢伙的司爷爷讶异扬眉。 难得看到一个小朋友对花生感兴趣的。 而那边的蓁蓁已经迈着小步子迅速凑到了他边上，圆眼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花生米瞧。 司爷爷失笑：「好了，想吃就吃吧。」 蓁蓁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拿，而是眨巴着眼，真心实意地道谢：「不认识的爷爷，你真好~」 声线奶声软气的，偏偏语调认真，直把司爷爷看得乐呵。 在蓁蓁踮脚去拿花生米的时候，司爷爷眼角余光忽地瞥到什么东西：「等等，你手给我看看」 蓁蓁停下动作，不明所以地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司爷爷看到蓁蓁手臂内侧的一片擦伤，轻啧了声，「你这小娃娃摔了都不知道疼的吗？」 擦伤表面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痂，大概率不是刚摔的，只是这一点都没处理过的痕迹……什么父母心这么大？ 蓁蓁歪头瞧瞧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老实道：「有一点。」 司爷爷放下另一手的茶盏，也放开了蓁蓁的手腕，站起身：「你再抓一把花生吧，跟我来。」 蓁蓁：……？ 她想了想自己出来的时间，应该还没有特别久，于是就乖乖又抓了把花生，跟上了司爷爷的步伐，落在后头走。 司爷爷左拐右拐，把蓁蓁带到了另一个庭院门口。 还没进去，一道苍老和蔼的女声打趣道：「老头子这就回来了？你的茶喝完了？」 紧接着，走出来的司奶奶看到了司爷爷身后的蓁蓁，微愣，「这是……」 蓁蓁看到了庭院里司从白的身影。 似乎正在给花浇水。 蓁蓁下意识地就往司爷爷身后站了站。 司爷爷：「这孩子手上擦伤了，我看她这幅样子……想着家里人估计不怎么上心，就带过来让你给她处理一下。」 司奶奶这一瞧，果然，蓁蓁除了一张小脸还带点肉，圆乎乎的挺讨喜之外，身上都没多少肉，就连穿的衣服都灰扑扑的。 这一看就把司奶奶给心疼坏了，连忙搂过蓁蓁，就要带她进院子里去上药。 蓁蓁有些无措地被司奶奶抱进怀里，又努力扭头去望站在那的司从白。 司从白听到了声响，正侧头看过来，然后皱了皱眉头，放下水壶，转身走了。 ……走了。 蓁蓁抿了下唇，却悄悄地松了口气。 本来系统是让她找司从白放她出来的，但之前蓁蓁怎么也说不出口。现在她自己跑出来了，见到司从白就不受控制地有点心虚。像是躲着家长偷跑出去玩的小朋友一样。 还好司从白这个小家长似乎没发现她。 五分钟后。 蓁蓁拘谨地坐在藤椅上，被半蹲下来的司奶奶上药。 桌边还放了一大盘的点心水果，是司奶奶特意吩咐佣人拿过来的。 司奶奶正念念叨叨：「也不知道你家里人怎么回事，不过以后有什么事情来找奶奶啊，奶奶给你撑场子。」 蓁蓁说：「是我自己摔的。」 司奶奶嘆息：「这可不是谁摔出来的问题。」 第8页 爷爷笑眯眯地坐在边上看，说：「女娃娃好啊，之前家里全是男孩子，调皮捣蛋得很，吵得我这个老头子头疼。」 他想想，又站起身：「我去把那小子带过来，好好让他学学小孩子该有的样。」 「成天板着个脸，小小年纪也不知道晦气给谁看。」 * 「不知道哪个佣人把家里的小娃带过来了，可爱得紧。」 「就是呆的时间太短了。说是不能玩太久，就自己出去了。」 「昨天你没见到真是可惜了。」 司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睨了眼司从白：「不像你这么个小子，一点意思都没有。」 司从白脸色不变：「爷爷，要是您觉得我太无趣，可以去找司清夏。想必他会很乐意承欢膝下，讨您欢心。」 司老爷子微顿，而后扫兴收回视线，懒洋洋道，「得了吧。」 这次的合作对象是姜家。比司家差不了太多的另一个豪门。 在司从白接手所有家族产业、发展成为碾压级别的世界第一财阀之前，司家跟这些数得上牌面的豪门世家还是要打好关系的。毕竟绝大多数项目都是合作互利，对谁都没坏处。 走在前头的管家率先拉开会议室的大门，里头坐着的姜家人便站起来，笑容满面地对司老爷子问好。 司从白落后司老爷子半步，仰头去看姜家父母的脸，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他又觉得大概是自己多想了。 如果之前在哪场上流宴会里碰过面，那会眼熟实在正常不过——这概率还挺大。 司从白只是个小朋友，因此在最初的招唿过后，就只跟在爷爷身边，不怎么说话。 不过，进行到一半，被关上的会议室大门再度被打开。闹出的动静中断了两方人员的商谈。 在众人不约而同的视线下，一个小女孩笑闹着跑了过来，嘻嘻哈哈地扑进姜家父母怀里。 紧接着，一个年纪比司从白大一点的男孩也进来了，无奈道：「珍珍她非要来找你们。我拦不住。」 姜家父母也无奈，姜母摸摸女孩脑袋，知道她这是不想走了，便示意她转向司老爷子和司从白。 「珍珍，这是司爷爷。来，跟你司爷爷和从白哥哥打声招唿。」 「司爷爷好。从白哥哥好。」小女孩拖长语调，有点不情不愿，又带了点俏皮。 司从白听到「珍珍」两个字，黑眸微动，原本落在策划案上的视线挪向小女孩。 姜家父母见司从白感兴趣，便笑着道：「这孩子叫姜以珍，珍宝的珍，小名珍珍。被我们宠坏了，闹腾了点。」 「你们小时候还见过的呢。」 第5章 哦，是在做梦 司从白：「哦。没什么印象了。」 说完，司从白又仔细看了姜以珍两眼，实事求是道：「我也没有妹妹，不用那么亲密，叫我名字就好。」 姜母脸上的笑容微顿。 她怎么也没料到司从白这小孩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 前半场会谈，姜母还想这司家孩子年纪不大，却还挺识大体，结果居然扭头就这么当场打她的脸。 司老爷子瞥了眼司从白，笑道：「从白最近才开始跟在我这老头子身边，他父母没什么精力管他，让二位见笑了。」 听到司老爷子对自己的评价，司从白倒是平静无波，像是司老爷子说的压根不是他一样。 至于姜以珍……在发现姜以珍跟蓁蓁长得完全不像后，司从白就没有再给出过多的关注了。 他还有点疑惑，自己怎么就听到同音词就下意识看了过去。 ——难不成他潜意识里，还真想在现实里看到虚拟人物？ 司从白想不通，干脆就重新低下头，继续研究手里策划案上的陌生名词。 姜父摆手，也笑：「哪里哪里。从白这孩子倒是实诚，哈哈。不过本来就是小孩子，之前还在爬的时候的事情怎么可能记得住，正常，正常。」 姜以珍见状便哼哼了声，对司从白做了个鬼脸，撇嘴：「我对你也没什么印象。」 姜以珍以前走到哪不是被周围小朋友追星捧月那么捧着，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冷落。偏偏司从白长得还挺好看…… 然而，司从白压根没有对姜以珍的挑衅做出任何回应，甚至眼皮都没带抬一下。 姜以珍：「……」现在这个人不配跟她玩了！ 她有点生气，刻意不去看司从白，又扑进了姜母怀里，撒娇：「妈妈，我们不要跟他们玩了，我们去吃蛋糕好不好~」 姜母面露为难，低声去哄：「不行，爸爸妈妈还有事情呢，让大哥带你去玩好吗？」 旁边的姜以佶便顺势蹲下来，也跟着哄她：「哥哥带你去吃蛋糕好吗？再去坐摩天轮？」 姜以珍扭头，盯了姜以佶几秒，像是在权衡利弊。 她伸出手比划：「那吃两个、不，三个蛋糕我才跟哥哥走。」 姜以佶便笑了：「吃五个都行。来，珍珍，走吧。」 姜母无奈：「以佶，你太纵着珍珍了，五个蛋糕会把牙吃坏的。」 姜以珍跳下姜母的膝盖，牵住姜以佶的手：「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那我就五个蛋糕每个只吃一口！」 姜以佶和蹦蹦跳跳重新高兴起来的姜以珍出去了。当然，还有两名大人跟着，免得两个小朋友出事。 第9页 司从白随意瞥了两眼姜以珍的背影 忽的，一个想法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她真可爱。 甚至，司从白突兀地有种冲动，想追过去跟姜以珍道个歉，然后再认识一下—— 司从白蹙眉，他有病？ 他强压下自己的这种怪异冲动，收回视线，并面无表情地想：就那姜以珍，还没他手机里的虚拟小人可爱。 这场中途插进来的闹剧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合作顺利谈成，姜家父母没有留下来用餐，告辞离开。 回老宅的路上，车内一派沉寂。 司老爷子忽地开口：「你知道为什么这个普通的项目要我亲自谈吗。」 司从白侧头看他，没说话，等这话的后续。 然而司老爷子却是也没再开口，还老神在在地合上眼，闭目养神。 司从白：「……」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次的项目，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做，没必要拉上姜家？」 这是司从白研究了整个上午的策划案，看出来的唯一信息。 司老爷子没进一步解释，只是点头，而后缓缓道：「姜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虽然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但……姜老头子的这对继承人没什么魄力。」 「我不想司家也在你手上走向落败。」 「有时候啊，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饶』，包括让出一点没那么重要的利益，从而得到一个盟友。和一些盟友。」 「这个盟友也不用做什么，只要别背后插刀就好。」 司从白听得似懂非懂。 司老爷子笑着摇头：「你以后就知道了。」 司从白却是想：如果想彻底避免背后插刀……这种盟友也不可靠。绝对的实力差距才是。 * 系统助手在跟蓁蓁算帐：「你昨天出去了二十分钟。」 系统内部已经没剩多少能量，蓁蓁的出去给它造成了很大的消耗。原本只是想让幼崽透透气，哪里想到幼崽一去就碰上了人，差点回不来—— 系统没有多余的能量给人类做记忆清除了。 蓁蓁坐在床边，脸蛋微红，小声且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这么直接认错，倒是让系统助手一下子就哑了火。 蓁蓁瞅瞅系统助手一片空白的屏幕，想了想，递出去一把花生米，语调又慢又软，还微微上扬：「昨天一个爷爷送给我的，我吃了一点，可好吃了，你要不要~」 系统助手：「……我不需要进食。」 「哦。」蓁蓁歪歪脑袋，放下花生米。 她呆了会儿，又高高兴兴地举起手臂给系统屏幕看，弯起眉眼：「你看，昨天的奶奶给我包扎的。」 蓁蓁的圆眼亮闪闪的：「她心疼我呢！」 「——他们真好~！」 说完，蓁蓁还自我肯定似的重重点了点脑袋。 本来蓁蓁昨天晚上就想跟系统分享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把她抓回来后就没了反应，蓁蓁只好自己纳闷地上床睡觉。 现在系统终于出来了，蓁蓁简直有说不完的话要讲。 系统助手不懂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值得人类幼崽这么高兴的。 但系统的设定告诉它，在不涉及人类幼崽安危的情况下，顺着他们的心意没什么不好。 于是系统助手也附和：「确实不错。」 蓁蓁红扑扑的小脸顿时更红了，就晃悠着自己的小脚丫傻乐，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系统助手忽地察觉到什么不对。 「你是不是发烧了？」 「……嗯？」蓁蓁懵懵懂懂地仰起脑袋，不是很明白系统助手的这个问题。 然而蓁蓁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回应。 哦，又不见了。 蓁蓁慢半拍地瘪了瘪嘴。 她爬下床，晃晃悠悠地开始在小小的房间里打转。 ——其实房间里也没什么好转的，一眼望到底，连张桌子或者椅子都没有。 蓁蓁转了好几圈，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路过的床头停下。 她用力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咦，今天的脑袋怎么有点晕乎乎的。 好奇怪…… 蓁蓁倒头摔到了床上。 然后，茫茫然地感觉到晕乎乎的脑袋似乎更晕了。 * 【系统提示：幼崽处于生病状态，请迅速前往医治】 【系统提示：幼崽处于生病状态，请迅速前往医治！】 【系统提示：幼崽处于生病状态，请迅速前往医治！！】 被随手扔在座椅上的手机开始连续震动。 没震两下，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系统：「……」 过了不知多久。 司从白走进房间。 一起跟到房间外的女佣低声道：「那少爷，五点的时候我来提醒您更衣。」 「大约六点出发，请您做好准备。」 「另外，老爷提醒您，这次宴会先生和夫人也会到场，您若是不喜，就避开些。」 「嗯。」司从白应声。 女佣带上房门离开。 司从白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发现没电，连上充电器。 然后，开机画面一过，紧接着就是好几条的红色警告伴随强烈震动，差点把手机从司从白的手上给震下去。 第10页 司从白定睛看了两眼提示，然后在自己反应过来前，已经点进了app。 屏幕里。 蓁蓁脸蛋通红，圆眼迷迷濛蒙地泛着水光，正趴在床上神志不清。 她甚至没有察觉到司从白来了，只是半睁着眼发愣，小手里还捏着几颗花生米。 整个人都透着股可怜兮兮的惨样。 司从白心下微微触动，唇角微抿。 系统跳出指引，并迅速给予免费诊断，判断此次幼崽为体质较弱、受风后发烧。 司从白视线在「受风」两个字上停顿了好一会儿。 他沉默地看看这个连扇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间。 ……哪儿来的风？ 系统继续快速地跳跃着引导，自动打开商城，替司从白找到了退烧贴退烧药之类的药品，其中最便宜的一项需要二十金币，倒也不算贵。 但，司从白的金币余额……是零。 也因此，系统指引这边的「购买」选项是灰着的。没法替司从白直接按下购买键。 指引突兀地卡在了这里。 床上的蓁蓁像是难受到了极点，开始无意识地小声呜咽。 「呜……晕……」蓁蓁有点委屈。 但又像是知道没人管她，就努力睁开眼，混混沌沌地想餵自己吃颗花生米，却怎么也没力气抬手。 蓁蓁更委屈了。 她皱起小脸，又眨了下眼，一直含在眼眶里的圆滚泪珠一下子就「啪嗒」地落在了被子上。 司从白的唿吸都不自觉地跟着停滞了下。 他皱着眉头，目光迅速扫视手机上的所有按钮和小字。 ——按理来说，系统有设定金币这个东西，肯定会有补充的渠道。 果然，金币余额旁边有个小小的「+」号，再点击，就跳出了充值选项。 汇率，1元现实钱币兑换1金币。 果然是要赚钱的游戏。 司从白木着脸填写银行卡，密码，身份验证信息，并直接在框里输入了一串零。 【系统提示：金币到帐10000】 哗啦啦的巨量金币下落响声直接把正迷迷煳煳的蓁蓁给惊醒了。 蓁蓁懵懵抬头。 天花板五光十色，金灿得刺眼。 什、什么情况？ 她恍恍惚惚地想，这次的病居然这么严重，都出现幻觉了吗？ 再紧接着，蓁蓁的额头多了个退热贴，空中也悬浮了一版胶囊，一杯温水，一盘蜜饯。 身下的木板床变成了两米的豪华大床，身上也多了一层厚厚的轻轻软软的被子，把蓁蓁裹得严严实实。 蓁蓁呆愣了好一会儿，慢吞吞重新闭眼：哦，是在做梦啊。那没事了。 第6章 他在做什么 金币哗啦啦的响声并没有影响蓁蓁的睡意。 但，白梦半醒中，蓁蓁忽地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浓郁得仿佛近在咫尺。 是……是什么呢，蓁蓁迷迷濛蒙地动了动小鼻子。 香喷喷的青菜鸡肉粥混合着鸡蛋的味道，让蓁蓁意识清醒了不少。 她努力挣扎着睁开眼，果然，一碗粥在她脑袋斜上方悬空停着，还散发着裊裊的热气。 不过，更引人注目的，还是司从白那张漂亮脸蛋，正透过屏幕，面无表情地瞅她。 蓁蓁：……？ 她慢半拍地眨眨眼，不明所以地跟司从白对视。 蓁蓁呆了好一会儿，见司从白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想了想，便软软开口道：「下午好？」 司从白：「……」 他别开视线：「起来，把粥和药吃了之后再睡。」 蓁蓁瞅他：「哦。」 司从白：「坐起来。」 蓁蓁只好不情不愿地，慢慢悠悠地从软乎乎的大床上爬起来。 蓁蓁坐着，手里还抱着被子一角，又下意识扭头去瞅司从白。 司从白：「喝粥。」 蓁蓁低头放开被子，然后动作别扭地调整姿势，坐在床边，拿了粥，开始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吃。每一口吃之前还不忘吹吹再送进自己的嘴里。 蓁蓁晕晕涨涨的脑袋思考不了太多东西。 她喝粥，就只是专注喝粥。腮帮子鼓鼓的，再晃晃小脚丫，怡然自得。 要不是系统状态栏还显示着「生病中，状态虚弱」，都看不出来这场病有多厉害，硬生生把之前好歹提回去一点的生命值又掉回了19。 司从白目光落在标红的19点生命值上，抿唇。 生命值的满格是100。 哪怕这19点生命值后面还跟了个正在缓慢恢復中的小括号，也让司从白不自觉地在这两个简单的数字上停留了很久。 司从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挪开眼，而后在屏幕上几下轻点，加了套桌椅和檯灯。 这个小房间顿时挤得满满当当——其中大床就占了大半。 司从白皱了下眉头：这个房间还是太小了。 甚至目测都没有他房间里的卫生间大。 不过没等司从白继续研究怎么扩容，房门被敲响，他回头看了眼，便退出了app。 喝粥喝到一半的蓁蓁后知后觉感到有什么不对。 她眼角余光瞥到房间突然多出的家具，微愣，然后狐疑挪开挡住大半视线的粥碗，歪歪脑袋，瞅瞅家具，再瞅瞅已经熄灭的屏幕。 蓁蓁又呆愣了会儿，小声说了声「谢谢」。 第11页 她端着粥转移去桌边。 桌椅的高度像是为她这样的小朋友量身定做的，刚刚好。 蓁蓁继续喝粥。 这回她不再全身心地投入了，小脑袋稍微动了一下。 很香的粥。就像……以前邻居阿姨有一次烧给她的味道。不是完全一样，但都是暖唿唿的。 * 司从白打开门，是女佣送来下午茶。 他微顿，问：「楼下是什么声音？」 女佣迟疑片刻，端着托盘答：「是先生和夫人来了。」 再多的却是没说。 司从白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了。 晚宴大约七点开始，选定礼服整理着装需要时间，过去也需要时间。 他对女佣道：「我下去一趟，不用下午茶，麻烦你端回去了。」 女佣笑笑：「少爷客气了。」 司从白从另一边楼梯道下楼，避开了楼下声响的中心。 他远远看向客厅，似乎是司父另外带了个女人过来，引起向冰兰的不悦，两人便直接这么吵了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你把这个女人带上，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我吗！」 司父不耐：「能怎么看你，你自己怎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没数？」 「再说了，主母的位置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向冰兰冷笑：「你当初哄着向我求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愤愤指向懒散依偎在司父怀里的性感女人，「还有你，登堂入室，要不要脸！！」 司父也冷下了脸：「向冰兰！你怎么说话呢！」 「你还为了她吼我？！」 一起跟来的司清夏在边上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地问司父是不是不喜欢他、不想要他了，还去拉向冰兰。 场面可以说是非常难看了。 对于自己的父亲另外找了个情妇当女伴，司从白倒是没什么反应，平淡地收回视线，拐道去了厨房。 女佣刚把下午茶送回去，厨娘在里头嘆息：「少爷又不吃吶？这胃口也太差了，可怎么长得高哟。好不容易养成白白嫩嫩的样子，可别把自己给糟蹋回去。」 刚踏进厨房门的司从白：「……」 他迟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厨娘一扭头，看到了司从白，惊讶：「少爷，你怎么过来了？」 「是想吃什么了吗，尽管说，王姨马上给你做。」 司从白摇头：「没有，王姨，我不饿。」 他踌躇了下，道：「我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如果一个小孩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体很差容易生病，应该怎么养回来。」 王姨：嗯？ 她想了想，道：「不知道少爷的标准是什么。长期营养不良的情况下不能大补，平常的话可以多吃点鱼虾蛋奶啊，或者再吃点参苓白朮……」 王姨林林总总地说了一堆，而后忍不住问：「少爷是打算做什么？认识了什么朋友吗？」 司从白黑眸微闪，抿了下唇，而后一本正经地点头：「差不多吧。」 王姨难得见他这副样子，便笑了：「那其实少爷也不用了解这么多，您跟王姨说，王姨给您朋友多炖些吃的送去就好。」 不然就司从白这么个小朋友，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些什么事情。还想凭自己把另一个小朋友给养得白白胖胖吗。 司从白却只说，「我想稍微了解一点。」 然后便礼貌道了声谢就转身出去。 刚没走几步，便遇上背着手踱步的过来的司老爷子。 「正好，」司老爷子从身后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纸，递过去：「喏，给你的。」 司从白：「……」 他木着脸，低头扫了眼最上方的那张纸，xx年x月xx工程策划案。显然，这里不止一份。 「里面有原版跟改版，都标註了相关解释，你看着琢磨，有不懂的地方你就去问孙秘书。」 司从白还没开始具体学习相关课程，但司老爷子已经在刻意培养他这方面的意识，会把以前的方案整理出来给他看。 司从白仰起脑袋，语调平板无波：「爷爷，你特地在宴会前找我，就为了这个？」 司老爷子笑眯眯：「时间都是金钱嘛。小孩子不多学点东西以后大了怎么够用。」 不等司从白皱眉说话，他又慢悠悠补充道：「哦，你那父亲就是小时候就看不懂这些东西，上学也不好好上，你看他现在没出息不说，人品还不怎么样。」 司从白黑眸沉了沉：「我知道了。」 * 宴会准时开始。宴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穿着合身小礼服的司从白被打扮得粉雕玉琢，又俊俏又好看，女佣们很满意这个成果。 司父到底是放弃了携带情妇，跟向冰兰一起牵着司清夏。 司从白则是跟在司老爷子身边。 司家人自然是被众人簇拥追捧的中心之一，周边形成了个小圈，自进宴会起就没闲下来过。 向冰兰端着仪态，落落大方地向众人介绍司清夏，并笑着跟贵妇打趣互捧。司父也笑容满面地跟人寒暄。 不过，司父这边是个小圈，司老爷子那边的圈显然更大些。 司父侧头瞥了眼跟在司老爷子身边、跟各位叔伯打招唿的司从白，眸色晦暗。 这种宴会司老爷子只需要露个脸，没呆多久，就率先退场。 第12页 司从白没跟着走，避开人群熘到休息区，总算松了口气。 他忍不住抬手松了松自己颈间的领结。 一个跟司从白年纪差不多的痞痞男孩凑过来，笑问：「怎么样，这种人群的聚焦中心是不是很有荣誉感？」 司从白回视过去，小脸漠然：「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萧锦程耸耸肩：「我听我妈说的。成为宴会上最耀眼的女人是她的追求。」 说完，他又笑嘻嘻地摇摇自己手里的鸡尾酒：「来碰一杯？」 司从白举起手里的橙汁示意。 萧锦程也不介意，有模有样地跟司从白碰了杯，而后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懒洋洋地靠倒在沙发上，问：「诶，你知道那个姜家吗？」 司从白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橙汁，闻言抬眼。 萧锦程脸上的笑意更浓：「姜家有个小女儿，好像是叫什么……姜以珍，可好玩了。」 「随便逗逗她就生气，诶，跟兔子炸毛似的。还要去找家里人告状给她找场子。」萧锦程咂嘴，「脾气是大了点，不过长得还挺好看，逗她也是真的有意思。」 司从白收回目光：「没有兴趣。」 「别啊。」萧锦程垮下脸，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忽地视线瞥到什么，眼睛一亮。 「看，那个就是姜以珍！走，我带你去认识她。」 萧锦程也不等司从白反应，直接从沙发蹦起来，拉起人就走。 司从白被迫起身，同时侧头看过去。 那边的姜以珍穿着漂亮精緻的公主裙，正牵着姜以佶的手，仰着脑袋对一些大人甜甜地笑。 这里能隐约听到一些那边的声响，周围一群人都在夸姜家有福气，夸姜以佶仪表堂堂，夸姜以珍可爱好看。 姜以珍顿时笑得更甜了。 司从白本意是拒绝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步却不受控制地跟着萧锦程走。 他的唇线越抿越直，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跟他说，去看看又没事。 只是去跟姜以珍这个好看的小朋友玩而已，能有什么事情。 随着跟姜以珍渐渐拉近距离，司从白有那么一恍惚，也确实觉得姜以珍又漂亮又可爱，就像是个……精緻的，需要人捧在手心呵护的瓷娃娃。 然而，就在快走到的时候，司从白裤兜里的手机忽地震动了一下。 司从白回过神，微怔，随即蹙眉。 ……他在做什么？ 第7章 警告，有不明存在介入 司从白的停顿引来了萧锦程的回头。 「怎么了？」萧锦程扯扯司从白，「以前也没见过你这么害羞啊。」 司从白性格有点沉闷，不太讨喜，但萧锦程偏偏还就喜欢往司从白身边凑。 也不为别的，就觉得打破司从白的这种沉闷很有意思—— 因此，见司从白抗拒，萧锦程顿时就更坚定了要带司从白去长长见识、逗逗姜以珍的心。 司从白没多说，只后退一步，反手挣脱了萧锦程：「我有点事情，你自己玩吧。」 萧锦程：？？？ 「不是，我们都过来了……」他还以为司从白就是意思意思地抗拒一下？ 居然是来真的？？ 萧锦程还想张口再说些什么，姜以珍走了过来，两手优雅地提着自己的公主裙摆，瞟了眼萧锦程，问：「你们过来做什么？」 姜以珍和萧锦程和司从白原本就隔得不远，因此在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 本来姜以珍是想等他们两个找上门，再表示自己才不想跟他们玩。但……这两个人几步路要走多久？这拉拉扯扯的在做什么呢？ 于是姜以珍等了又等，终于没忍住，自己走了过来。 萧锦程扬眉：「哦，我是想带他给你认识来着。」 萧锦程拍拍司从白的肩：「喏，司从白。」 他又指指姜以珍：「姜以珍。」 萧锦程瞅了眼姜以珍精緻编发上的小皇冠，再看看姜以珍在皇冠衬托下更漂亮的小脸蛋，笑嘻嘻道：「小妹妹，你今天还挺好看的。」 姜以珍脸上挂上笑，矜持地点点脑袋：「算你有眼光。」 她又软下语调，俏皮眨眼道：「看在你这句话的份上，我今天就暂时不跟你计较你以前欺负我的事情。」 司从白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而后在萧锦程想继续介绍之前，率先道：「我跟她今天上午见过。」 萧锦程：「见过？」 司从白这一提，又让姜以珍不高兴了，她轻哼：「对。另外我今天还有句话忘了说了，你不想当我哥哥，我还不稀罕你呢，我自己有哥哥！」 姜以珍回头看了眼还跟在姜家父母身边的姜以佶，忍不住再次扬起唇角，骄傲道：「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她的钻石小皇冠还是哥哥送给她的去年生日礼物呢！ 司从白没什么表情：「那就好。」 姜以珍一噎，然后恼羞地瞪他，「我讨厌你，才不要跟你玩，你别来找我！」 司从白转身就走：「我本来也不想找你。」 姜以珍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你！」 「餵。」萧锦程下意识追了司从白两步，又忽地停下，回头看看姜以珍，迟疑几秒。 「……啊！」 第13页 姜以珍猝不及防地就被冲过来的萧锦程抢走了头顶的小皇冠，惊叫一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萧锦程嬉笑逃开。 姜以珍顿时也顾不上生司从白的气了，连忙提起自己的小裙子快步去追萧锦程：「——萧锦程！你把我的皇冠还给我！！」 萧锦程一边跑，一边回头做了个鬼脸，「你叫我声哥哥我就还给你！」 姜以珍气得脸都红了：「不可能！」 萧锦程到底顾忌着这是宴会，没敢太乱来，避开人群就往就近的阳台跑去，打算在那堵住姜以珍，再逗逗她。 却没成想，两人刚跑到阳台附近，宴会大厅中心的巨大水晶吊灯倏地发出声巨响，爆裂开来。 「嘭。」 吊灯炸裂。 「啪。」 吊灯砸向人群。 「哗。」 水晶碎裂。 整个大厅剎那陷入昏暗，再紧接着，就是众人后知后觉的惊叫和慌逃。 有人直接被吊灯砸倒，有人被破碎冲击开的水晶划伤，还有人在摸黑逃窜中踩踏到破碎的玻璃和倒地的伤者。 原本还言笑晏晏歌舞昇平的宴会瞬间演变为灾难现场。 惨叫尖叫、质疑宴会主办方和找寻出口的声音此起彼伏。 姜以珍和萧锦程顿时呆愣在原地。 萧锦程夜间视力不错，在反应过来后当即眼疾手快地拉住姜以珍，躲去了阳台—— 大厅再暗，阳台却有外面的月光照着，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也就避免了绝大部分的危险。 回到休息区的司从白原本是不该被中央那盏水晶灯波及到。 但，也不知是谁慌乱中带倒了甜品台，司从白在闪躲的中途又是熟悉的，无法操纵自己身体的感觉，只能睁着黑沉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巨大的甜品台将他压倒在地。 「轰。」 甜品台正好将他的下半身完全死死压住。甜品台上的各种器皿噼里啪啦地滑落，往司从白的脑门上砸。 司从白闭上眼，发出了声闷哼。 无数甜品应声碎裂，奶油和酒水混泼在地上，也洒了司从白满身。 但司从白已经没有意识了。 就在阳台的萧锦程和姜以珍隐约看到了司从白那边的动静。 萧锦程立刻就要冲进去：「不行，我要去救司从白。」 姜以珍条件反射地伸手拉住他，咬唇反问：「你疯了？你要怎么救？」 「——那、那么大个甜品台，你搬得动吗？」 在萧锦程震惊看她时，姜以珍又勐地松手，红了眼：「对不起，我是说，万一、万一再有什么东西倒下来，反而把你压住……」 姜以珍声音越来越小，低头失落道，「也不知道哥哥和爸爸妈妈有没有事情。」 萧锦程的父母也在里面，他拧眉挠了挠头，无奈安慰：「唉，希望没事。已经有不少人从出口那边逃出去了。」 不过，奇怪，这么大的事故，居然没有工作人员及时反应做出相对措施。 萧锦程疑惑了一瞬，紧接着又想：不过也是，应该谁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 等蓁蓁喝完粥，又吃了药，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 她在系统的建议下又爬回了厚实的被窝里，说是要「闷汗」。 蓁蓁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不过，睡到一半，她就开始做梦。 梦到司从白被打扮得比平常还要好看，然后去参加一场宴会。 这个地方很大，很漂亮，都是漂亮的人，和漂亮的东西，漂亮的食物。 再然后，灯光突然熄灭，装着好多好多诱人食物的甜品台朝司从白砸了下去—— 梦里的蓁蓁慌乱得不行，却怎么大喊提醒司从白都做不到，几乎要急得哭出来。 「……啊。」 蓁蓁挣扎着脱离梦境，勐地睁开眼。她满身虚汗，眸子呆呆愣愣地盯着小房间里的天花板，还有些没缓过来。 【系统提示：警告，有不明存在介入，玩家有生命危险】 【系统提示：警告，有不明存在介入，玩家有生命危险】 【系统提示：警告，有不明存在介入，玩家有生命危险】 「玩家……？」蓁蓁慢半拍地重复系统的话。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小脸一白，试探着小声问：「是、是司从白吗？」 系统没回话。 但紧接着，蓁蓁就被放出了系统空间。 还穿着那身灰扑扑小裙子的蓁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宴会厅的一个角落。 环境突然转变，蓁蓁惊了一下，然后茫茫然地环视四周，黑暗中的惨叫怒骂让她下意识地有些畏缩。 不过，在眼睛适应黑暗、看清大厅环境后，蓁蓁缓缓睁大了圆眼。 这、这是…… 蓁蓁忽地意识到什么，脚丫子踩在布满了不明碎裂物的地面，跌跌撞撞地飞快往一个方向跑去。 第8章 但我救了你哦 混乱中，蓁蓁在一堆废墟中勉强找到了甜品台的位置。 好在休息区附近没有人。 脚下是黏腻的奶油和酒水，还有无数的玻璃碎片，让蓁蓁皱起了小脸，努力盯住脚下，以免自己不小心踩到什么滑倒摔跤。 蓁蓁记得司从白是被倒下的甜品台压住了的。 黑暗中视物多少带了点模煳，蓁蓁小心翼翼地绕着甜品台兜圈，睁大眼一点一点搜寻过去。 第14页 由于分不清哪些是东西，哪些是人，就看到什么圆滚滚或者疑似人形物，蓁蓁都蹲下来摸一摸看一看，不是再继续下一个。 终于，蓁蓁在甜品台的下边摸到了一个圆形的脑袋。 脑袋上沾了大堆的不明液体，黏煳煳的，蓁蓁摸着手感不是很好。 但，黑暗中，她能勉强看清司从白稍带了点圆润的立体轮廓。 蓁蓁眨眨眼，不确定地再摸了摸司从白薄薄的嘴唇，自言自语地嘀咕：「好像，找到了？」 这颗脑袋，应该是她记忆中的，司从白该有的样子。 不过，蓁蓁找到人后却并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皱起眉头，小表情更严肃了几分。 她两只小手抓住司从白的手臂，咬紧牙关往外一扯—— 意料之中的纹丝不动。 蓁蓁又扯了扯，依旧没能把司从白扯出来分毫。 蓁蓁并没有觉得很意外。 她当即便干脆利落地放开司从白，又去推相较于她的体型来说显得格外巨大的甜品台。 甜品台自然是依旧稳稳噹噹地压在司从白的身上。 蓁蓁：「……」 蓁蓁慢吞吞蹲下来，盯着昏迷不醒的司从白陷入呆滞。 她有些茫然：那、那现在要怎么办…… 忽地，一声震动的嗡嗡声响起。 蓁蓁低头瞅了眼。 又一声震动。 蓁蓁确定了似乎是从司从白左边大腿方向传来的。 而司从白又从腰部开始就被压在了甜品台下面。 她凑近司从白，伸出小手，努力地伸进甜品台和地面的缝隙，指尖在一堆碎渣渣里摸到了司从白的裤兜。是一个手机的形状。 手机似乎感受到了蓁蓁的手，又震动了一下。 像是有人在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蓁蓁恍然大悟：对哦，司从白的家人也在这边！ 她在梦里看到了司从白是有一大家子一起来的，现在他家人肯定在担心他。 蓁蓁仿佛看到了希望，顿时上半身趴到地面，也不顾自己身上沾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脏东西，只努力去够司从白的裤兜。 她憋得小脸通红。 手机被够了出来。 但，蓁蓁摸索着打开屏幕，主页上却不是她想像的信息或者电话。 【系统提示：请问是否用2888金币（促销价）为幼崽购买「力大无穷」五分钟？】 【系统提示：目前金币余额3002】 【系统提示：玩家生命流逝中，请尽快脱离危险】 这三条提示底下，是「确定」和「取消」按钮。 蓁蓁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抖，差点就把手机摔进奶油堆里。 蓁蓁盯着这些消息看了又看（其实并不认识字），又扭头瞅瞅司从白，小手这才试探着点上那个绿绿的「确定」按钮。 隐约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她还不自觉地屏住了唿吸。有些紧张地盯着手机页面。 然而。一秒过去，两秒过去…… 没有任何反应。 蓁蓁疑惑。 想了想，蓁蓁低头抓过司从白的手，再次往屏幕上一按。 【系统提示：购买成功】 蓁蓁圆眼微睁，不敢置信：……还带看不起人的吗！ * 五分钟后。 蓁蓁满身狼狈、哼哧哼哧地拖着司从白找到了出口—— 一处僻静的小花园。 司从白比蓁蓁还狼狈，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能看的地方，几乎都是从脏污里捞出来的。 他闭着眼，被蓁蓁半抱半拉地在地上一路拖出来，却还是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终于，五分钟时间到。 蓁蓁勐地卸力，然后紧接着就猝不及防地被司从白的重量反向拉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蓁蓁下意识痛唿出声。 本来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还这么一番剧烈运动，蓁蓁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也因此，这么坐下来后，蓁蓁小手撑在地面，却愣是没能重新爬起来。 「——什么人？」一道软软甜甜的声音紧张响起。 姜以珍小心翼翼地从巨大的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 朦胧的月光把穿了华贵公主裙的姜以珍衬得愈发精緻漂亮。 她居高临下地站到蓁蓁面前，就跟蓁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以珍目光落在地上的司从白时一怔，随即便敌视地看向蓁蓁，「你对司从白做了什么？」 蓁蓁看到姜以珍时也是一呆，而后察觉出姜以珍语气不好，连忙摆手：「我没做什么，我就是把他从里面带出来。」 「带出来？」姜以珍蹙眉，随即视线打量身形瘦削、还穿着廉价灰裙子的蓁蓁，眸子极快地闪过一丝轻视，随即微抬下颚：「你是谁？怎么进的宴会？」 「我怎么知道你带司从白出来是不是为了害他？」 蓁蓁憋红了脸蛋，巴巴道：「我、我才不会害他，我是救他的……」 姜以珍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看蓁蓁有点碍眼，她抿了下唇，当即乘胜追击：「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她故意又上下看了看蓁蓁，说：「你穿成这个样子，怎么混进的宴会？」 蓁蓁小声道：「我就这么进去的。」 姜以珍冷哼：「我可不信。」 「不过，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司从白好，你把他交给我就行。我是他朋友，我肯定不会对他做什么。」 第15页 「至于你……」姜以珍提起自己的裙摆，一边小步靠近那边地上的司从白，一边对蓁蓁再次强调，「因为我不认识你，所以我不能看着你把他带走，这是我对司从白负责。」 蓁蓁听得一愣一愣，她皱起小脸，依旧不是很乐意把司从白就这么交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但，但这个人又能叫出司从白的名字……她有些犹豫和纠结。 「系统能量不够了。」系统助手的声音忽地在蓁蓁脑海里响起。 蓁蓁再次一愣，然后没再管姜以珍，只最后扭头看了眼昏迷的司从白，红着眼，奋力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果然是心虚。」姜以珍望着蓁蓁慌逃的背影，撇了下嘴。 姜以珍本来是在这等萧锦程—— 萧锦程去找大人来救司从白了，但姜以珍穿着这身公主裙跑不动，就没跟着去，留在这边等萧锦程回来。 不过，现在，姜以珍有些高兴地想：她运气还挺好，就这么等到了司从白，还把他救了下来。 姜以珍又看了看司从白的惨样，勉为其难地蹲下身，小心避开自己漂亮的小裙子挨到司从白后，这才掏出手帕，有些粗鲁地给他擦去脸上的脏污。 她想：她果然是心地善良心胸宽阔，都不跟他计较他之前不给她面子的事情呢，哼。 擦到一半，司从白眼皮动了动。 姜以珍没错过这动静，顿时手下动作放缓，惊喜道：「你醒了呀！」 司从白半睁开眼。 意识却还是有些模煳，不太清醒。 他望向姜以珍，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你……」 姜以珍眨眨眼，打断他的话，语调上扬，笑嘻嘻道：「虽然你这个人挺讨厌，但我救了你噢~」 她伸手戳戳司从白的太阳穴，「喂，你以后是不是该对我态度好一点？」 司从白盯着姜以珍看了好半晌。 他道：「不是你。」 姜以珍：「……什么？」 司从白：「我说，救我的不是你。」 第9章 什么时候说实话还是错了…… 姜以珍憋了憋，道：「怎么、怎么可能，救你的就是我啊。」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司从白依言抬眼望向四周，确实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随即收回视线：「哦，我不信。」 姜以珍气恼：「……不相信就算了！」 她跺脚控诉，「你就是不想承认是我救了你！」 司从白神色平静：「是又怎么样。」 姜以珍：「你！」 就在这时，萧锦程带着一群黑衣保镖和司家人姜家人过来了。 他带着一群人哗啦啦地冲过来，看到地上的司从白时一愣，勐地急剎车，震惊：「司从白？」 他还想着进去救人呢，这就出来了？ 司从白抬头看他，轻「嗯」了声。 司父已经先行离开，因此说是司家人，其实来的也就是向冰兰和司清夏。 向冰兰本就不想为了个司从白浪费时间，此时一见司从白趴在地上还有气，便虚情假意地勾起唇，笑道：「从白已经出来了啊，我听锦程说你被甜品台压住了，还以为……」 她嘆息了声：「没事就好。」 司清夏倒是比站着不动的向冰兰要显得实际得多，他快步凑到司从白身边，担忧地瞅瞅司从白，然后松气道：「我还以为哥哥出了什么大事情呢，原来只是被蛋糕和酒水泼了一身啊。」 说着，一顿，而后弯眸笑道：「哥哥没事真是太好了。」 向冰兰颔首：「是，我还当出了什么大事。既然这样，起来跟我们一起回去就好。」 相比起这边的敷衍，一旁的姜家人来了个齐全，且在看到姜以珍后一下子就把她给包围了。 姜父姜母心疼地拉住姜以珍，连声问有没有哪里受伤，或者受到惊吓。 姜以佶则把手里捧了一路的保温杯递给姜以珍，低声哄她让她喝了压压惊。 萧锦程左看看，右看看，也凑到姜以珍身边，稀奇道：「姜以珍，你怎么把司从白救出来的？」 姜以珍正小口小口喝着红糖姜水，闻言顿时扭开脑袋，鼓脸气道：「别说了，我救了他他还不承认呢！」 这意思就是，司从白确实是她救的了。 萧锦程扬眉：「嘿，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 萧锦程粗略估计了那甜品台的重量，觉得没办法才想着去找人，没想到姜以珍这么个小姑娘还自己把人给拖出来了。 ——不过，也有可能就是那甜品台看着大，实际上也就只是个框架。或者司从白根本没被压实什么的。 姜以珍骄傲：「我当然厉害了~」 萧锦程忍不住一笑。 姜父闻言也笑了下，伸手摸摸姜以珍的脑袋，夸道：「我们珍珍真了不起。」 倒是姜以佶脸色不太好看，道：「珍珍，以后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做。」 姜母很难不贊同：「就是，珍珍，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 姜以珍吐吐舌头：「哎呀，也就是小事啦，没你们想得那么危险。」 姜以佶无奈：「我是说以后如果还有这种事，你……」 司从白沉默地从地上爬起。 身为伤患，他反倒是最不惹人关切的那一个。 第16页 额角传来阵阵钝痛，司从白抬手一摸脑门，发现在浑浊的奶油底下藏着血迹。 司从白没动，只是冷眼看着被包围的姜以珍，缓声开口：「姜以珍没救我。」 「她只是正好在这碰到了我而已。」 众人皆是一愣。而后各种视线聚集到了满身狼狈、腰杆却挺得笔直的司从白身上。 向冰兰拧眉看他，「从白，话可不能乱说，就算你不喜欢珍珍这个好孩子，但你这种行为可是知恩不报的『白眼狼』。」 向冰兰似有若无地在「白眼狼」三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说完，她又对姜以珍笑笑：「从白就是这个死性子，你别跟他计较。」 「阿姨替从白跟你道歉……是叫珍珍吧？珍珍想要什么，跟阿姨说。」 向冰兰半蹲下身，替姜以珍理了理脸旁的碎发，柔下声，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原本因为司从白的话而脸色难看的姜家人一下子缓和不少。 姜家父母笑道：「我们家珍珍从小就心地善良，连蚂蚁都捨不得踩。见人有困难施以援手，应该的，小孩子家家做事，倒也不求什么报酬。」 视线落在司从白身上的萧锦程忽地发现不对：「司从白，你头上有血？！」 他连忙扭头招唿一起跟来的医护人员。 医护人员立刻抬着担架过来，要把司从白抬走医治，却被司从白挡住。 他歉意示意医护人员稍等片刻，而后抬眼望向众人，抿了下唇，嗓音沙哑道：「你们不会真觉得……就凭姜以珍这个样子，能把我从宴厅里一路拉出来吧。」 说罢，还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的脏污，笑了声，道：「救人救得自己一尘不染，我还是第一次见。」 众人看看浑身污渍几乎没眼看的司从白，再看看干干净净、身上纯白公主裙一点都没带脏的姜以珍，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啊。 姜以珍这个样子，怎么救的司从白？ ……他们之前怎么就都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旁观的那些保镖和医护人员的神色一下子就复杂起来。 打量和质疑的视线也落到了姜以珍身上。 姜以珍整个人一僵。 她红着脸，吶吶开口：「我、我只是特地拉住我的裙摆，没让裙摆碰到他……这条裙子是爸爸妈妈带我去定制的，花了很多钱，我不想弄脏。」 说着，姜以珍抬起脑袋望向姜家父母，有些无助地捧紧保温杯：「爸爸妈妈，你们相信我的 ，对吗？」 姜家父母却没有像姜以珍想像中毫不犹豫的维护和信任。 姜父拧着眉，迟疑低头问她：「珍珍，告诉爸爸，真的是你救的吗。」 姜父话音一落，姜以珍直接就红了眼眶：「没有，我没有撒谎……」 姜以珍怎么也想不到，就司从白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原本还夸奖她喜爱她的大人们瞬间就变了个样——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姜母顿时心疼地抱住姜以珍，顺带瞪了眼姜父，哄道：「好好好，我们珍珍没有撒谎。」 「我们珍珍最乖最棒了，妈妈相信珍珍，我们不跟爸爸玩。」 姜以珍哽咽着把头埋进姜母怀里，委屈巴巴的：「嗯……」 姜以佶也对姜父蹙眉道：「珍珍还小……」 姜父默了默。 他到底确实觉得姜以珍还只是个小孩，犯点错无可厚非，无奈跟着哄道：「是爸爸的不对，珍珍今天吓到没有，我们回家，好不好？」 算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撒谎这种事……回去之后再慢慢教吧。 珍珍一直是个好孩子，今天肯定不是她本意。姜父这么想。 萧锦程心下也同样复杂。 他主观上并不太想认为姜以珍在说谎—— 虽然他总是嘴上说着欺负姜以珍好玩，但也确实是把她当半个妹妹看的。 但……萧锦程看了眼站在医护人员中间、却显得格外孤立无援，却又偏偏面无表情的司从白。 他动了动唇，最终没能对姜以珍再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向冰兰这个司从白名义上的母亲没有站在司从白这一边。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司从白，蹙眉，出口的依旧是责问：「从白你怎么说话呢。注意点你的言行。这就是你对别人、还有可能是你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就算不是，你说的这些话，有哪点体现你的礼仪了？」 向冰兰身边的司清夏也小声附和：「哥哥，你这些话确实说得不太好。」 司从白在医护人员心惊胆战的目光下，抬手随手抹了把额角的伤口，笑了声，「抱歉。」 向冰兰：「呵，你还知道……」 司从白：「那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说实话还是错了。」 向冰兰一噎。 说完最后一句，司从白没管这些人，只对身边的医务人员再次礼貌地笑笑，示意他们可以把自己带走了。 旁边的萧锦程眼看着司从白躺上担架，向冰兰和司清夏却没有要动的意思，只好脚步匆匆地跟了上去。 萧锦程一边小跑，一边想：啧，看来司家的后妈也没外界传言的那么好…… * 凌晨三点。 脑袋上绑上厚厚一层绷带的司从白被管家接回老宅。 第17页 管家带去了换洗衣物，司从白在那边清理过后才回来的。 原本医护人员建议他再住院观察两天，司从白拒绝了。 向冰兰和司清夏以司从白没有事情、自己也受了惊吓为由，连医院都没跟去，直接就从宴会场地回了他们住的别墅。 司从白早在前几天搬过来的时候就跟司老爷子说过，以后就住在老宅。 既然决定了要开始培养司从白，司老爷子本来也不打算再让司从白跟向冰兰一起住。 ——原先让他们一家子一起，只是司父还没搬出去，那边也是司从白亲生母亲一直住的地方罢了。 因此，司从白不用一出院就看到向冰兰和司清夏，倒是省了不少没必要的烦心事。 王姨从听到司从白出事的消息开始就没睡，等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等到司从白回来的动静，立刻上前，递去一碗煲了几个小时的汤，心疼道：「少爷，喝碗汤压压惊。」 她小心打量司从白，见他只是唇色苍白了些，头上的绷带有些唬人，看精神气，似乎没什么大问题。 但王姨还是心疼得不行。 她已经开始寻思明天要做些什么药膳给司从白补补了。 司从白看到王姨时微愣。 她没想到，司老爷子和司奶奶都熬不住睡下了，王姨居然还会等在这里。 他伸手接过碗，沉默了几秒，而后道：「谢谢。」 王姨「嗐」了声，「有什么好谢的，都是王姨该做的。」 司从白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分外的事情了。 但他也没多说，只是低头喝汤。一碗迟来了几个小时的压惊汤。 喝完，司从白对王姨笑了笑，道：「很晚了，王姨也早点休息吧。」 王姨接过空碗，「诶」了声，还挺满意司从白把汤喝完。 她也嘱咐司从白：「少爷回去也好好休息，如果睡不着的话就闭目养神，伤口疼的话记得喊家庭医生，知道吗？」 司从白顺从点头：「知道。」 王姨这才把碗放回厨房，转身离开。 司从白回了卧室，却没有真的乖乖睡觉。 他坐在床边，打开了手机。 手机也被简单清理过，除了电量所剩无几和细微的磕碰外，没别的大碍。 打开页面，司从白简单扫过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发来的各种信息，直接点进app图标。 屏幕内。 蓁蓁有些紧张地蹲在角落，捧着水杯一口接一口地喝水，低着脑袋不去看司从白的脸。 她没坐在床边，甚至也没坐在新买的椅子上，就只是蹲在角落，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为别的。就是心虚。 蓁蓁在心底默默祈祷，司从白千万不要发现平白无故少的那2888金币……就算把她卖了也攒不出2888块钱还给他。 没、没办法，蓁蓁皱着小脸，悽苦地想，她只能当个坏孩子了。 司从白的视线落在蓁蓁脏兮兮的灰裙子上 由于灰色调本身就不起眼，蓁蓁整个人又缩着，这些脏污沾上去后其实不是很明显。 但，司从白的观察力向来很好。 不然也不会在之前那种情况下还会发现姜以珍的裙子过于干净了。 不过，司从白只是略有疑虑，不知道蓁蓁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坏事，闯了什么祸。房间里倒是被这小傢伙收拾得一点异样都没看出来。 在发觉到蓁蓁的紧张后，司从白微顿，甚至都没问蓁蓁是怎么把衣服弄脏的，就假装没注意到这点不对劲的地方，准备开始今天的投餵—— 一扫金币余额，114。 显然不怎么对劲。 司从白：「……」 他的黑眸显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来。 这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氓app，该说不愧是流氓吗，居然还带吞钱的？ 司从白沉默地看看还缩在角落、可怜巴巴小口小口喝水的蓁蓁。 最终，还是重新点开充值页面。 熟练地操作并输入了一串零。 【系统提示：充值金币100000，充值成功】 忽地就再次看到五光十色天花板的蓁蓁呆呆愣愣地仰起脑袋。 她迟钝想：原来，上次不是做梦？ 系统助手突兀地在蓁蓁脑海里「啊」了一声。 蓁蓁：……？ 系统助手感动道：「又有能量了。」不愧是它选中的宿主，未来财阀，出手就是阔气。 蓁蓁茫茫然。 能量……是什么东西？ 第10章 赚钱养你的东西 系统助手知道蓁蓁听不太懂太深奥的，就简单跟她解释了一下。 「系统平常的运行都需要能量。本身系统内部留存剩余的能量很少，也就做不了很多事情。比如把你送出去，或者开发一些系统里的其他功能。」 「甚至像现在一样的交流，也需要消耗一点能量。」 所以在能量不够的时候，系统助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省一点是一点。 「但宿主，也就是玩家，可以通过现实货币的兑换交易为系统提供能量。」 「现实货币不仅是交易的媒介，也是现实中许多人追求的信念，通过某种渠道，在系统里就成了能量的载体。」 「金币充值进来后，一般还会有多余的能量一起被携带进来，系统只能随意动用多余的这部分能量。」 第18页 所以，能量大头的主导权还是在玩家手上的。 系统能偷偷摸摸地送蓁蓁出去，却动不了司从白的金币，需要司从白自己确认使用才行。 甚至要不是司从白的身份有些特殊，普通的宿主还没办法以货币为媒介向系统输送能量。 蓁蓁听得似懂非懂。 这边蓁蓁在脑海里跟系统助手单方面地被灌输知识，那边司从白则在充值完毕后，先给蓁蓁买了一杯蛋奶，让她先喝着，然后开始改造这个房间。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司从白自然是要把环境改善一下。 哪怕蓁蓁并没有对这个小房间表现出多大的嫌弃。 蓁蓁突然被塞了杯热乎乎的蛋奶，懵懵地仰头瞅着司从白。 她下意识喝了一口蛋奶。 甜甜的，香香的，像饮料。 司从白低着头，黑眸半阖，不知道在虚拟屏幕上翻着什么。 蓁蓁看司从白神色专注，也就乖乖地抱着奶没吭声，蹲在角落继续降低存在感。 然后。 蓁蓁脚下的房间忽地扩大了三倍。 蓁蓁原本靠的墙壁被扩到远处，整个人没有依靠点，圆眼微睁，两手抱着奶直愣愣就要往后倒—— 又靠在了凭空出现的布艺沙发上。 蓁蓁维持蹲姿，慢半拍地回头看看印着卡通图案的可爱沙发，眨眨眼。 她下意识判断：用来坐的，软乎乎的东西。 可是房间里已经有可以坐的椅子了，为什么还要沙发。蓁蓁茫茫然地想了想，没能想通。 司从白的扫货行为并没有停止。 他停留在房屋的购买界面，手指又点了两下，【系统提示：购买卫生间（赠送基础对应设施），金币-2000*12，购买成功】 【系统提示：购买衣帽间（已自动存放两套衣物），金币-2000*8，购买成功】 加上之前扩大房间三十平方付的六万金币，这么一下子下来，余额又回到了原来朴实无华的114……再减去蛋奶的十个金币，沙发的惊喜跳楼促销价99，剩5。 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刚进来的十万没了。还把为数不多的家底扫荡一空。 司从白：「……」 他缓缓蹙起眉头，黑眸平静地盯着这个可怜的余额，陷入沉思。 司从白没想到十万块会这么不经花。 这跟他想像的不太一样。 【系统提示：购买总面积达标，赠送窗户一扇，窗外默认为云端风景(可购买其他背景替换)】 送的窗户也没能让司从白略沉重的心情缓解。 【系统提示：幼崽可以通过窗户看风景啦~定时通风有助于幼崽身心健康哦~】 司从白总算给了这扇窗户一个眼神。 这意思就是，有属性恢復加成。 他抿直唇角……他居然觉得这十万花得挺值。 本来还想再添点家具和生活用品的司从白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决定暂时搁置。 他木着小脸关掉系统商城，把还蹲着发呆的蓁蓁赶去了卫生间。 新解锁的卫生间和衣帽间都是相对私密的场所，幼崽进入后宿主没有查看权限，只能继续停留在这个房间里。 ——因此，司从白只能对屏幕里的蓁蓁开口，一本正经地嘱咐：「进去后自己洗澡，里面应该有肥皂或者沐浴露，也有浴巾和毛巾，洗的时候小心地滑，别摔了。」 「洗完后自己去衣帽间，把干净的衣服换上。」 司从白还用最后的5个金币买了个面包，放在桌上，扫了眼归零的余额，几不可察地轻嘆，「饿了就吃。」 说完，司从白便没打算继续留下。他退出app，把手机连上充电器，有些疲惫地抬手揉了揉脸。 倒也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司从白只是思索，他得想个办法挣钱了。 司从白的小金库不少，向冰兰看不上他这点钱，平时零花钱压岁钱什么的，还在他自己手里。 但，再多也经不起这流氓软体消耗的。 司从白再次陷入了沉思。 * 蓁蓁虽然是个小朋友，但早就学会了自己洗澡，这个司从白倒是白担心了。 她在原本的家里没有浴缸，只能淋浴，还要在五分钟内速战速决—— 因为洗澡洗久了会费水费电。也因为家里总共就这么一个卫生间，很多事情都要在里面做。 这个新出现的卫生间不大，但对小小的蓁蓁来说，却已经是一个广袤的新天地。 浴室里的一切设施都是按照她的身高来准备的。 小小矮矮的洗手台，小小的淋浴区，还有小小的浴缸。 蓁蓁放了热水，开开心心地扑进了浴缸里。 温热的水包裹身体，一下子就舒缓了不少蓁蓁今天晚上过度运动的累倦。 随着身体肌肉的舒缓，蓁蓁躺在暖融融的浴缸里，圆眼忍不住慢吞吞地一闭一闭，终于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半小时后，系统把已经睡熟的蓁蓁自动换上干净的衣服，转移到了卧室柔软的大床上。 其实在能量充裕的情况下，系统自带一键清洁的功能。 但，一键清洁，肯定不如这样真真切切地泡个澡来得舒服。具体一点来说，就是对过度损耗的精神值有一定的恢復帮助。 蓁蓁挨到软乎乎的被褥，几乎没有停顿地就接受了这个新环境，小脸满足地在枕头上蹭蹭，就继续睡了。 第19页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蓁蓁帮上了司从白的忙，她很高兴，觉得自己终于有用了。 她还有了一扇窗，和一个可以泡澡的浴室。 连梦里，都是蛋奶特有的香甜气息。 * 第二天，蓁蓁醒来的时候，司从白已经起了。 app页面开着，透过屏幕却只能看到白白的天花板，没有司从白的身影。 蓁蓁下了床就立刻小跑着蹦跶去昨天晚上没来得及看的衣帽间，换上了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背带裤，又穿上小皮鞋。 蓁蓁对着全身镜里好像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微微睁大圆眼，忍不住对着镜子转来转去，翘起唇角，抑制不住的高兴。 两颗甜甜的酒窝就没从蓁蓁的脸上下来过。 终于，过了好一会儿，蓁蓁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够了，才仰起脑袋，望着屏幕外的天花板好奇问：「司从白去哪里了呀？」 系统助手立刻贴心地给蓁蓁调整角度，让她能看到坐在办公桌旁，一本正经看策划案的司从白。 司从白脸上没什么表情，黑眸半阖，视线漫不经心地投在页面上，一手拿着策划案，一手轻敲桌面。自带某种气场。 要不是这办公桌在司从白的对比下显得过于大、司从白的脚也压根没着地，就这么在半空不伦不类地悬挂着……咳，还挺唬人。 蓁蓁在半晌的呆愣后，慢半拍地注意到了司从白手里的策划案。 她扭头问系统：「这是什么？」 系统助手语气带了那么点小骄傲：「赚钱养你的东西。」 别看现在不起眼，以后这么几张纸，价值几个亿呢！ 蓁蓁：……？ 第11章 小脑袋大疑问 「系统挑选的宿主是经过筛选，具有能力给予幼崽最好的成长条件的。」 系统本身的能量就快没了，宿主再穷的话，那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蓁蓁懵懵问：「司从白有最好的条件吗？」 她怎么看司从白，都只是一个比自己大一点的小朋友呀。 系统助手跟蓁蓁一起瞅着眼前这个还在努力「赚钱」的司从白，程序卡顿了好一会儿。 它回去再次演算了一遍。 然后语气肯定道：「未来有最好的条件！」 世界上最大的财阀掌权人呢，没有比他条件更好的了！ 蓁蓁迟疑了好一会儿。 她小心问：「那、那他现在不是呀？」 系统助手再次沉默。 它小声道：「现在不是也没办法了，系统的能量不够换个宿主。」 本来养孩子就不容易，还要再找个宿主，系统的能量也不足以支撑它演算那么多东西。 甚至要不是昨天司从白一次性充值了十万，系统助手还没法这么自由自在地说话呢。 蓁蓁眨巴眨巴圆眼。 她想了想，道：「其实，我很好养的。」 「只要有一口饭吃，有一个地方睡觉就行了。」 司从白看完了一份策划案，抬手刚准备再换下一份，就瞥到了手机屏幕上蓁蓁的这两句话。 他手上动作微顿。 司从白开着app，是想等蓁蓁睡醒之后给她餵早饭。手机并没有被设置静音，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句话居然没有被实时配音播放出来。 他抿了下唇。 司从白开始思索，这个虚拟人物说这句话，是真的觉得可以在吃穿用度上省点钱，还是在反讽，觉得他养她养得不太好。 司从白黑眸平静无波地盯了屏幕里的蓁蓁看了半晌，把蓁蓁看得都心虚起来的时候，终于挪开了目光。 他掏出另一个明显崭新的手机，开始点点按按。 蓁蓁：……？ 她下意识去找系统助手，问：「他在做什么？」 蓁蓁还以为司从白会过来看看她，或者再布置布置家？ 在app打开的时候，蓁蓁很少是看到司从白在做其他事情的。 系统助手抛了一丢丢能量到那台手机上，看了看，道：「在看银行卡余额。」 看完，它又赶紧把这点能量给收了回来。 能量来之不易，且用且珍惜。 蓁蓁愣了一下。 没等蓁蓁反应，司从白又放下新手机，拿起了她在的这个手机。 【系统提示：金币充值100000，充值成功】 天花板又开始绽放五光十色的金币特效。 不过这次蓁蓁没再去看天花板了。 隔着一张屏幕，司从白对上蓁蓁浅褐色的圆眼。 司从白的眸子有些不自然地向旁边飘忽了下，又重新转回来。 蓁蓁仰着小脑袋瞅他，圆嘟嘟的小脸也一本正经地板着，眉头微皱，似乎在学司从白之前的表情—— 却偏偏又学不像，满眼稚气，就是个纯纯正正的小朋友。 纯纯正正的小朋友用她软软糯糯的语调，认真道：「你不用给我花这么多钱的。」 「我很好活的。」 蓁蓁掰着指头算：「我早上可以吃馒头，中午也可以吃馒头，晚上……可以吃早上剩下来的馒头，我一天只要花两块钱就够了。」 她又想了想，道：「如果没钱的话，其实我一天吃一个馒头也可以。」 但这样的话，蓁蓁就要喝很多很多水了。会比较难受。 以前蓁蓁一天只能买一个馒头的时候，肚子饿还会有邻居阿姨偷偷给她煮面条吃，但系统好像不能偷偷给她煮面条。 第20页 「实在不行，我还能做一点小手工换钱。」虽然小手工要做很多很多，才只能换来几块钱。 蓁蓁对司从白强调：「我不用你当童工来赚钱养我的。」 司从白眼神有点微妙地跟满脸倔强的蓁蓁对视了好几秒，才开口道：「……我没当童工。」 屏幕里。 蓁蓁睁大了圆眼，小小的脑袋上方冒出了个大大的q版问号。 她十分惊讶，显得整个小人有点呆呆傻傻：「你没当童工吗？」 紧接着，蓁蓁小表情狐疑地瞅司从白两眼，小手伸了伸，似乎是想碰司从白，在意识到有屏幕之后又收回去，有模有样地背在身后：「你别骗我哦？」 司从白：「……」 他抿了下唇，选择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道：「说了养你，我就会把你养好。」 「别人有的东西，你都会有。」 「就是，可能需要给我一点时间。」 司从白确实捉襟见肘——固定资产就这么多，用了就少，没有源源不断的生财渠道。 他还没有成年，司家名下所有公司的股份即便都有他一份，也还远远没到要给他的时候。 所以他才需要想办法尽快赚钱。 蓁蓁小声道：「可，我没想要别人的什么东西呀？」 如果看到别人有什么就想要，那蓁蓁早就伤心得要死要活了。 司从白低头点开系统商城，用稚气未脱的语调陈述道：「你需不需要，和我给不给你，是两回事。」 说这话的时候，他漂亮的小脸蛋上没什么表情，正经得像个大人。 司从白正经的时候可比蓁蓁要正经多了。 也因此，蓁蓁被他这副模样给唬住，一时间怎么也想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话。 【系统提示：购买茶几，金币-528】 【购买电视机，金币-1108】 【购买冰箱（解锁食物存储功能），金币-1688】 电视机被挂在了沙发对面的墙上，茶几在两个的中间。冰箱则放在了房间的角落。 司从白又翻到食物那一栏。 【系统提示：购买三明治*10，金币-120】 【购买纯牛奶*10，金币-50】 【购买奶油蛋糕*10，金币-180】 因为有冰箱这个前提，提前购买的食物会自动存储进冰箱。说是冰箱，但司从白看了眼说明，内部时间不会流逝，食物永远不会变质，是否打开制冷功能可以自主选择。 司从白忽然想起蓁蓁早饭还没吃，就又给她买了碗三鲜粥，一杯豆浆，两颗鸡蛋。 他对蓁蓁说：「要吃完，是补充蛋白质的。」 蓁蓁眨眼：「蛋白质？」是什么？ 司从白微顿，换了个说法：「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蓁蓁懂了。 她乖乖坐上餐桌，开始低头喝粥。 满打满算，蓁蓁来到系统空间的时候还不长。这样丰盛的，热乎乎的早餐对以前的蓁蓁来说太难得了。她小口小口吃得格外珍惜，每一口都细细品味咀嚼了，才会咽下去，再继续下一口。 捧着碗，就像捧着什么稀有的宝藏。 司从白接下来又给蓁蓁买了几套商场里的衣服，还根据自己的印象挑了几件小朋友应该会喜欢的玩具。 像是芭比娃娃套装，益智拼图，飞机模型，乐高积木这种。 ——司从白从小就对这些玩具没太多兴趣，但他周围的同龄人似乎挺喜欢。 买完，从天而降的几个大型包装盒堆在了房间的空隙处。 扩大后好不容易才显得宽敞的房间，瞬间似乎就又有些不够用了。司从白端详屏幕，这么想着。 还在喝粥的蓁蓁惊呆了。 她捧着粥碗，瞅瞅这一堆「杂物」，再看看房间里刚买不久的新家具和一堆食物，最后望向屏幕外司从白的脸，小脑袋再次充满了大大的疑问。 就算……就算那么说了，那也，不用买这么多东西吧？ 「别的」小朋友们生活都这么丰富的吗？ 蓁蓁努力回忆了一下：在她的印象里，别的小朋友们除了饭吃得比她饱，睡觉的床比她的软，好像……跟她一样是在草地里打滚玩的呀？ 系统助手偷偷感嘆：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啊！ 司从白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新手机的电话铃声响了。 司从白接起来。 「……我在。」 「好的，爷爷。」 「旁听一场会议一万……今天可以安排十场会议吗？」司从白的语气诚恳。 电话那头的司老爷子：？？？ 第12章 有没有看到其他什么人…… 「——哪里来的一天十场会议给你开？！」 司从白：「可以去分公司……」 「你现在给我下来！」司老爷子没好气地直接挂断电话。 司从白：「……」 司从白下意识看了眼另一边屏幕里的蓁蓁。 还好，蓁蓁正在闷头大口喝粥，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司从白又抬手扶了下自己的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其实额角上的伤就是被玻璃砸破了皮，磕出来的一点血，看着吓人，倒没有那么严重。 司从白挑了顶帽子给自己戴上，退出app，灭屏，把两只手机揣进裤兜一起带走。 楼下，司老爷子正在沙发上坐着，他见司从白走近，抬抬眼皮：「你最近很缺钱？」 第21页 司从白点头：「是有点。」 这么诚实，反倒让司老爷子不好继续说下去。 他抿了口茶，瞥他，轻啧：「你做什么了这么缺钱？」 一个小娃娃，总不能是去投资了吧。这也没法投啊。 司从白：「玩游戏。」 「游戏？」 司老爷子放下茶盏，拧眉道：「你年纪还小，现在弄这些还太早了。如今市场上的那些游戏也就这几个款式，不具有前沿性和创新性，除了被大公司用资金堆出来的那些，大多前景都……」 司从白打断他，「爷爷，是『玩』游戏。」 「不是研究游戏。」 司老爷子：「……」 他跟眼前木着小脸、显得一本正经的司从白对视。 终于，一口浊气从他胸膛缓缓吐出。 也是，司从白才几岁，他刚刚居然下意识地觉得他会研究这种东西。 如果是玩游戏的话……司老爷子紧接着又意识到不对，扬眉：「你玩个游戏，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司从白：「充值。」 「充值？」 司从白想了想，用现在网络上的流行话语换了个说法：「也就是氪金。」 「用花钱来提升自己的游戏体验。」 司老爷子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动了动唇，本来想骂，但转念一想，司从白从小到大都没什么玩具，也没对玩乐表现出过什么兴趣，好不容易有了个想玩的游戏…… 司老爷子拧眉道：「你还要多少钱？」什么烂七八糟的游戏这么费钱？ 司从白粗略计算了一下自己把蓁蓁养大需要的钱……迟疑道：「几百万？」 对于自己做出的承诺，司从白向来很守信。 哪怕以后对那个app没兴趣了，他也至少会在app里购买留下足够蓁蓁长大的物资。几百万还只是保守估计。 司老爷子：「……」 他勉强忍住了想敲开司从白这脑袋瓜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浆煳的冲动。 毕竟话都开口了……司老爷子食指轻扣桌面，清了清嗓子：「这样，你接下来每天跟管家或者秘书去公司，一天五万。」 「看完一定量的方案后再给你五万。」 老爷子深沉想，自己为了孙子能努力上进真是煞费苦心。 他轻嘆了声，又看了眼钟錶，站起身：「醒了，时间差不多了，跟我一起去公司开会。」 呵，还十场会——这小兔崽子受得了，他这个老头子可受不了。 * 蓁蓁虽然对司从白新买的一堆大大小小盒子很好奇，但还是乖乖把早饭吃完了，才下了餐桌。 她在明亮宽敞的大房间里环视一周，最后被那盒半透明精緻包装的芭比娃娃吸引。 蓁蓁抬头望了眼漆黑的屏幕，发现司从白没回来，就凑近蹲下。 蓁蓁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碰盒子的外壳，又缩回。 她维持蹲姿，探头瞅着这个粉嫩的大芭比娃娃盒子。 蓁蓁忽地小声说：「这个娃娃我见过。」 系统助手冒出来：「在哪见过？商场吗？」 根据它的推算，蓁蓁应该从来没去过商场才对，她那样的家庭环境也不会让她有个像样的玩具。 蓁蓁睁着亮晶晶的圆眼，继续道：「我之前在别的小朋友手里见过~」 「不过那个小朋友觉得我太脏了，不让我碰她的娃娃。」 当时蓁蓁在附近的一个公园里玩，一个打扮得很漂亮的小朋友好像是迷了路，就抱着这个同样很漂亮的娃娃坐在鞦韆上哭。 蓁蓁过去安慰她，又忍不住夸了几句那个小朋友的娃娃，却让那个小朋友不高兴了。 那个小朋友生气地说，那是她的娃娃，不是蓁蓁的。她不许蓁蓁碰。 可蓁蓁本来也没想碰她的娃娃。 没过多久，那个小朋友被她找过来的爸爸妈妈接走了，她的妈妈把她抱在怀里，说对不起把她弄丢了，回去给她买好多好多娃娃补偿。 那时的蓁蓁就躲在角落，远远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当他们的背影都看不见了的时候，蓁蓁的心底忽然就有了一点小小的期盼。她想，等她长大了，也要给自己买一个娃娃。 不用很大，也不用很漂亮，只要是她的娃娃就行了。 但现在，不用等蓁蓁长大，她就有了一个又大又漂亮的娃娃。 是司从白给她买的。 蓁蓁对这个大盒子瞧了又瞧，最后肯定点点脑袋，说：「它真好看~！」 系统助手不懂蓁蓁怎么只看不动，就说：「这是他给你买的，你可以直接拆开来看。」 这样隔着个盒子看有什么意思？ 然而蓁蓁眼巴巴地把这个盒子瞅了又瞅，最终却没有动手去拆，而是站起身跑向冰箱。 打开冰箱门，蓁蓁踮起脚，去望里面的食物。 牛奶，蛋糕，三明治，满满当当。 充足的食物让蓁蓁十分安心。 于是安心的蓁蓁又重新把冰箱门关上，小皮鞋「哒哒哒」地跑回到了沙发上，一屁股坐下。 她整个人都在柔软的沙发上弹了弹。 蓁蓁很高兴：「我要等司从白回来，跟他一起拆玩具！」 * 结束了上午的会议，又带着司从白视察了各个部门，就差不多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 第22页 司家的办公大楼在整个城市的中心地段。 周围许多相似的办公大楼林立，一到中午的休息时间，附近街道上就会涌出许多人群。 司老爷子就带司从白去了一家不远不近的法式餐厅。 虽然老爷子自己也更偏向于中式的饭菜，但该吃的东西，该学的举止礼仪，还是要从小开始培养。 司老爷子不会请礼仪教师上门指导，他只会直接带司从白直接出来，让他适应融入周围的环境。 不过，一进门，他们就撞上了姜家人。 姜家父母带着姜以珍似乎刚进门不久。 看到司老爷子，姜家父母也一愣。 即便司老爷子的身边还跟着个上次闹了点不太愉快的司从白……但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不算什么。 他们俩反应过来后便立刻上前热情寒暄，并示意姜以珍跟司老爷子打招唿。 姜以珍牵着姜母的手，瞅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司从白，仰头对司老爷子甜甜地笑：「司爷爷中午好~」 司老爷子也笑着道：「诶，珍珍中午好。」 于是两拨人就这么顺利地坐在了一起。 全程司从白专心低头用餐。 看都没看被安排在他旁边的姜以珍一眼。 姜以珍眼角余光瞟着司从白，犹豫了很久，终于，在姜家父母和司老爷子聊得高兴的时候，伸手拉了拉司从白的袖子。 司从白侧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问：「怎么。有事？」 姜以珍咬了咬唇，低下头，可怜巴巴地小声道歉：「我上次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司从白没说话。 姜以珍就接着解释：「我、我当时就是在花园里碰到你一个人，我看你那么惨地躺在那，以为你被人欺负了，所以才……」 她话没说完，就急急忙忙道：「哦，对了。我还给你擦脸呢，你记得吗？我是真的以为你是被我救了。」 司从白沉默地看着姜以珍。 姜以珍僵了几秒。 她又小心翼翼地抿出个笑来，讨好地摇了摇司从白的袖子，眨着眼，软下声线：「我、我知道错啦。你别跟我计较呀，好不好？」 姜以珍回家之后，就发现周围人的态度对她有些微妙的改变。 虽然只是很轻微的，比如她做了什么事情，像往常一样炫耀求夸奖的时候，姜父不会立刻顺着夸她，而是下意识地想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件事。 原本动不动就给她发消息骚扰的萧锦程忽地没了所有动静。 姜以珍头一次主动发了消息，萧锦程却隔了好久才回。 含煳不清地顾左右而言他，说是什么昨天受到了太大的惊吓，他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当然，姜母和姜以佶还是事事以姜以珍为先，依旧把她捧在掌心里宠。甚至觉得姜以珍受了委屈，都恨不得手把手给她餵饭，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送到她面前。 可姜以珍隐约意识到，哪怕再不情愿，她也得跟司从白道歉。 道歉了，得到原谅了，她就又会是那个被大家夸被大家宠的好孩子。 ——然而，司从白的反应却跟姜以珍想的不一样。 司从白把自己的袖子从姜以珍手中抽离，黑眸跟她对上，却是道：「我只有一个问题。」 姜以珍迟疑：「……你说？」 司从白：「你昨天晚上碰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其他人。」 姜以珍心下一个咯噔。 第13章 都不够养他的虚拟小人呢…… 姜以珍下意识道：「当时天太黑，我……」 司从白：「你说谎。」 姜以珍红了脸，憋了憋，终于怒道：「你不是晕着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知道你还问什么！」 这不是耍她玩吗！ 司从白点了下头，一本正经道：「刚才不知道，但现在确定了。」 姜以珍：！！！ 她气急：「你……！」 姜母闻声转过头，疑惑：「珍珍，怎么啦？」 她看看木着张脸没什么反应的司从白，又看看都快被气哭了的姜以珍，刚想说话，身边的姜父道：「小孩子嘛，打打闹闹正常的，不用管。」 姜父对姜以珍道：「正好爸爸妈妈还有些事情要跟司爷爷说，珍珍，你跟从白哥哥出去玩一下，好吗？」 姜以珍红着眼，不是很想答应，但……想着爸爸已经对自己有一点点意见了，她短时间内不想再给姜父留下坏印象。 姜以珍委屈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爸爸。」 她小声道：「我会跟从白哥哥好好相处的。」所以如果相处不好，就是司从白的问题。 姜父便笑开：「我们珍珍果然最乖了。好了，去吧。」 莫名其妙就被捎带进去了的司从白默默扭头看了眼司老爷子。 司老爷子笑眯眯地颔首：「小孩子间确实该好好相处。」 「从白，别欺负珍珍。」 司从白皱了皱眉头，只好下了桌，出门。 天知道这种地方他有什么好带姜以珍玩的。 姜以珍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姜母，最终在姜母微笑鼓励的视线下，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了出去。 姜以珍抿着唇，小步蹭到司从白身边。 现在她也知道司从白不可能对她态度友善了，因此也只是站着，不说话。 第23页 司从白倒是转过来，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姜以珍愤愤别开脑袋，「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信。」 「那个人又脏又丑又黑又瘦，长得比猴子还难看。」 司从白黑眸微闪。 他想说他确实不太相信姜以珍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的却是：「其实我不想跟你关系闹得太僵。」 姜以珍一愣。 紧接着，司从白又缓下声线，诚恳道：「我想了想，是我之前对你的态度有些问题。不怪你不喜欢我。」 姜以珍狐疑抬眼，不太相信司从白这性子转得这么快。 前脚还冷言冷语呢，现在就好像……在跟她示好一样。 司从白继续道：「虽然救我的人不是你，但不可否认，你也想要救我，对我也确实伸出了援手。」 「我不该这么对待你的心意。」 姜以珍听着听着，就不自觉挺了挺胸膛，她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她。 毕竟她在同龄小朋友们里面一向很受欢迎，在司从白这里这样栽跟头的，还是头一回—— 这个人就是口是心非！ 「那你道歉，我就原谅你了。」姜以珍微微抬起下巴，眉眼稍弯，大方道。 「不过如果你以后还那样的话，我就真的不跟你玩了，知道了吗。」 司从白：「对不……」 司从白有些生硬地顿住。 姜以珍：……？ 她皱起眉头，不太高兴地瞪眼：「你惹我生气那么多次，我只是想要你一个道歉而已，你怎么连这都……」 司从白沉沉的眸子盯着她。 姜以珍莫名一憷，结巴问：「你、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司从白缓慢地喘了口气，逼自己挪开视线：「没什么。」 姜以珍简直莫名其妙：「喂，你的道歉还没道呢？不会是想赖帐吧？」 忽地，一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服务员身子一歪：「啊——」 服务员，她手里端着汤的托盘随之扬起，托盘和瓷碗都往司从白的头上砸去。 在盘子砸过来的瞬间，司从白眼疾脚快地侧开两步，直接远离了服务员和碗汤。 顺利得甚至让他有点不可思议。 难道这次真的只是意外？ 「呀！」 玉米浓汤洒在了姜以珍的裙子上。 姜以珍哪里想到一个普普通通走过去的服务员会摔，原本挡在她前面的司从白又精准闪避，因此毫无准备，就这么直愣愣地被泼了汤。 热汤没沾着她的皮肤半点，但裙摆却是遭了殃。 姜以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低头看看裙子，顿时气恼跺脚，忍不住指责摔倒在地的服务员：「你、你怎么做事情的？这是我的新衣服！！」 「还是定制的！」 姜以珍跟姜母撒了好久的娇，好不容易才带她去定制的呢。 姜家父母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虽然宠孩子，但除了在宴会需要的礼服，姜以珍平常穿的衣服很少会去定制。 服务员慌张爬起来，不停地鞠躬道歉：「小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摔了，真的对不起。」 她有些犹豫地看向姜以珍这身线条流畅，还隐隐闪着光、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裙子：「那，我赔付给您？」 姜以珍撇嘴冷哼：「一条裙子十几万，你赔得起吗？」 司从白没看服务员，只是低头，伸手碰了下裤子口袋。 刚刚手机似乎震动了一下，又似乎是他的错觉。 服务员的表情更尴尬无措了，她站在那，对着一个只到她腰的姜以珍，却半天没能说出话，窘迫地又连着鞠了两躬。 「行吧，看你的样子也没钱。」姜以珍看着服务员慌张的样子，虚荣心莫名得到了一点满足，就摆摆手，「算啦，你走吧，我可以让我爸爸再给我买一条。」 反正就算姜以珍带着服务员去找姜父姜母，他们也只会让她不要追究。 服务员微愣，长舒一口气，顿时又是鞠躬感谢：「谢谢谢谢，实在抱歉……」 服务员离开去拿打扫的工具，姜以珍低头扯扯自己的裙子，鼓起脸。 虽然人是她放走的，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难受：她今天穿的白裙子，澄黄色的玉米浓汤在上面简直不能更显眼。 她憋了憋，扭头去问司从白：「你带手机了吗？」 姜以珍耷拉下眉眼，可怜巴巴地，又软下声调道：「我记得这条街上就有服装店，但是我没带钱，你可以先借我吗？」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以后肯定会还给你的！」 司从白莫名看她一眼。 姜父姜母就在身后的包厢里，她居然开口问他借钱？ 然而，司从白一开口，话就变成：「当然可以。」 司从白黑了脸。 他的钱都不够养他的虚拟小人呢，还给姜以珍买衣服？ 姜以珍立刻弯起眉眼甜甜笑开：「你真好~！」 姜以珍亲亲热热地主动拉住司从白的手，积极道：「那我们走吧。」 司从白僵硬地立在原地。 他不是很想被姜以珍牵手，却偏偏身体仿佛脱离他的控制，哪怕不跟着走，也摆脱不了姜以珍。 姜以珍扯扯司从白，却发现自己扯不动，疑惑抬头：「怎么了吗？」 第24页 司从白唇角抿直，黑眸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萧锦程刚从洗手间出来，正吊儿郎当地甩着手上的水珠，一抬眼，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对面的司从白和姜以珍。 萧锦程:「……好巧？」 姜以珍看到他，先是惊讶，紧接着是委屈：「你不是说你要一个人静一静吗？」 「你就是不想理我！」 萧锦程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 他急中生智，看到姜以珍的衣服，立刻转移话题：「你这裙子怎么有点眼熟？」 姜以珍瞅他，有点小骄傲地抬起下巴：「眼熟吧？这是我爸爸妈妈带我去定制的，跟我的娃娃一模一样的裙子。」 姜以珍一直很喜欢那个娃娃，萧锦程每次找她十次里有四五次都在玩娃娃，有印象也是正常的。 紧接着姜以珍又懊恼：「但这条裙子刚刚被服务员洒了汤……」 萧锦程看到了裙子上的污渍。 他挠挠头：「那，我带你去买条新的？」 刻意躲人被抓包，萧锦程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 姜以珍眼睛顿时一亮。 不够，她看看司从白，又看看萧锦程，慢慢红了小脸，一副为难的样子。 然后小声说：「可是从白哥哥说他要给我买诶。」 司从白木着脸：不，他没有。 【系统提示：是否花费1888金币，购买「畅所欲言」？】 【系统提示：是否花费1888金币，购买「行动自如」？】 蓁蓁看到突然弹出来的提示框，懵住。 畅所欲言？什么东西？ 第14章 早该把姜以珍拉黑 【系统提示：是否花费1888金币，购买「畅所欲言」？】 【系统提示：是否花费1888金币，购买「行动自如」？】 【确认】【取消】 【购买确认倒计时，一分钟……】 蓁蓁迟疑瞅着这两个突然弹出来的对话框。 很熟悉，前不久还在坍塌的宴会上见过。 怕蓁蓁不认识字，系统助手在旁边还很贴心地给她读了一遍。 可，蓁蓁皱起小脸。如果这个跟上次那个一样的话，她按应该不管用吧？ 【购买确认倒计时，五十秒……】 * 蓁蓁被传送到了走廊拐角处的洗手间。 她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拳头，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到了那边还在僵持的司从白三人。 司从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萧锦程听到姜以珍的话，却是一怔，莫名道：「你让司从白给你买？」 他们俩这才认识多久啊？ 司从白之前不是还打死不想跟姜以珍接触的吗？这就关系好到给她买衣服了？ 司从白言简意赅：「借、的。」 姜以珍一愣，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偏偏司从白也没说错，只好欲言又止地闭嘴。 萧锦程：？？？ 他看着司从白：「谁惹你了？心情不好？」 司从白没吭声。 蓁蓁看准机会，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健步闷头冲过去—— 她快步跑到司从白身边，目标明确地从他裤兜里掏出手机，且动作非常干脆利落地拉过司从白的手指，在【确定】键上一点。 眼睁睁看着蓁蓁靠近的司从白：「……」 他原本以为蓁蓁是来偷手机的，或是搞恶作剧的什么熊孩子，但似乎，这个人的举止有点奇怪。 司从白只是对姜以珍的行动有一点限制，如果想要躲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孩，其实很容易。 但司从白没躲。 他的黑眸定定地看着蓁蓁冲过来。这小孩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全程没抬脸，闷头就去抢他的手机。 司从白又这么看着蓁蓁拿了手机，再来抢他的手。 温热的，软和的触感瞬间握了上来。 司从白微怔了下。 姜以珍牵司从白的时候，司从白除了牴触没有更多别的想法，但蓁蓁这么一碰，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瞧了那只手两眼。 司从白的手指被带着按上屏幕。 【购买确认倒计时，十秒……确认成功】 按完，蓁蓁匆匆看了两眼，确定任务完成后，不敢多留，飞快地甩开司从白的手，又把他的手机塞回他手里，就赶紧跑走了。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这么一套下来，小脸都被憋得通红。 步骤分了好几步，但蓁蓁的动作其实非常快，看得萧锦程和姜以珍一愣一愣。 司从白手里拿着手机，黑眸却一直跟着蓁蓁「哒哒哒」飞快跑离的方向。 矮矮的个子，白色短袖和黑色背带裤，棕色的小皮鞋。 和刚刚一闪而过的，浅褐色的圆眼。 怎么看怎么眼熟。 司从白平静收回视线，极其自然地瞥了眼手机里的app。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虚拟小人的身影。 一瞬间思绪万千。 但司从白没有表现出来。 司从白把手机灭屏，察觉到无形中对自己的隐隐限制感消散，就干脆利落地走开好几步，远离姜以珍。 姜以珍下意识想跟过去，却被司从白冷冷睨来的眼神硬生生定在原地。 萧锦程终于反应了过来：「司从白，刚刚那个是……」 司从白：「朋友。」 第25页 萧锦程还想说什么，司从白却是侧头，对姜以珍道：「既然萧锦程来了，那也不用借我的钱了，你让他带你去买吧。」 萧锦程的思绪总算跟上了：「借钱？」 哦，对，之前他们好像确实说到了借钱。 司从白点头：「她父母就在包厢里，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跟我借钱，我本来也不是很想陪她去服装店，就劳烦你了。」 萧锦程：「倒也说不上劳烦……」但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没意识到在司从白嘴里，姜以珍已经成了麻烦的代名词。 他扭过头跟姜以珍确认：「你爸妈真在里面？」 姜以珍扭捏道：「是在里面。不过爸爸妈妈在跟司爷爷说事情呢，我不想打扰他们。」 萧锦程脸色缓和，「这样啊，那……」 一旁的司从白扯开唇角，假笑：「上次会开到一半都能冲进来，打断会议，现在倒是不好意思进去打扰了。」 姜以珍抿起唇：「司从白，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就是要跟我作对？」 她红了眼眶，却迟迟不让眼泪流下来，而是倔强道：「我跟你说，就算你这样，你也不会吸引到我的注意的！」 「——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她还要回家告状！让爸爸妈妈知道他是个坏孩子！ 萧锦程迟疑：「额，珍珍，司从白为什么要吸引你的注意？」 怎么几天不见，姜以珍的行为他都理解不了了？ 萧锦程以前知道姜以珍会无理取闹。但在他看来，也只是小女孩子的小脾气，生气完，先撒娇的还是姜以珍，他只觉得好玩和可爱。可现在…… 司从白平淡道：「那你最好跟我保持距离，我也不想跟你玩。」 姜以珍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她看看萧锦程，又看看司从白：「你们、你们……」 「——我真的不跟你们玩了！」 姜以珍哭着委屈跑走。 没跑几步，却一个踉跄，左脚踩到裙摆，直接摔了个脸着地。 姜以珍抬起头，鼻尖一片红，原本还雷声大雨点小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裙子狼藉，人还摔在地上趴着，模样别提有多悽惨。 萧锦程被她滑稽的动作搞得忍不住扬了下唇角，又赶紧憋住，嘆了声气，上前去扶：「怎么搞的，走路都不会走了。」 「——你别过来，我才不要你扶！」 萧锦程动作停住，依言站到了一边。 他眼角余光瞥到拿着手机准备离开的司从白，疑惑：「司从白，你去哪？」 如果按照姜以珍说的，司老爷子还在这边吧，他就走了？ 司从白黑眸望回来，竟罕见的，萧锦程从他眼里读出了点类似于「心情不错」的情绪。 萧锦程：……？ 天知道不久前这个人的气场还跟全世界欠了他五百万一样。 司从白道：「去找个人。」 姜以珍抬头望向真的不扶她的萧锦程，哽咽控诉：「你居然真的不管我！」 萧锦程：「……」 他到底为什么要出来上这个厕所。 萧锦程又后悔了。 早知如此，他就该把姜以珍直接拉黑。 第15章 跟我回去 蓁蓁匆匆忙忙地跑出了餐厅，头都不敢回一下。 ——刚刚司从白看她的眼神让蓁蓁总觉得不太对劲，没有直接对上视线，却依旧紧张刺激得很。 好在她还是成功完成了任务！ 一路小跑出了餐厅大门，蓁蓁才终于缓下步子，松了口气。 外边的太阳不大不小，蓁蓁站在建筑的阴影底下，好奇地张望四周。 虽然系统里的房间也不错，还开了扇窗户给她，但蓝天白云，车水马龙，吵闹活力的人群，一切的一切还是让蓁蓁有种接触到外界的兴奋劲。 再加上之前蓁蓁一直在老城区生活，没怎么接触过繁华的市中心，现在更是看什么觉得什么新奇。 系统助手说蓁蓁可以自己外面玩一会儿，司从白现在应该没工夫管她。 蓁蓁想了想，就迈开小步子，往对面那条繁华的商业街走去。 蓁蓁最近几天被司从白餵得不错，原本有些黯淡的皮肤白嫩了起来，整个人的状态也健康了不少。 即便整体还是偏瘦，只脸上有点圆润的肉，却不会一眼就看出营养不良了。 蓁蓁沿着街道走，晃晃悠悠地逛。 逛着逛着，就被街边的一家蛋糕店吸引了。 都不用进蛋糕店，站在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奶油和蛋糕特有的甜甜香气就飘了出来，像是引诱人走进这家粉嫩嫩的蛋糕店。 蛋糕店里的人不多，蓁蓁踌躇了一下，迈着小步子，假装不经意地靠近了蛋糕店的透明玻璃。 在确认过四周没人注意到她之后，蓁蓁蹲了下来。她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又仰起脑袋，睁大圆眼，望着透明玻璃内各种造型好看的小甜点。 ……她就看一看，应该不会给里面的人造成什么困扰。蓁蓁想。 蓁蓁巴巴地瞅着透明玻璃里面的东西，想着这些蛋糕会是什么味道，然后想着想着，突然又想到：司从白好像也给她买了小蛋糕。 放在冰箱里，她还没吃呢。 虽然没这些好看，但也有奶油，也是香喷喷的，闻起来就好吃。 第26页 嗯……她的蛋糕。 蓁蓁忽然就不馋里面香香的小蛋糕了。甚至还有点高兴。 ——她也有。 只是暂时吃不到而已。 于是蓁蓁站了起来。 她刚扭头打算离开，一个年轻女孩从门内出来，径直走向蓁蓁。 蓁蓁怔了一下。 她还以为自己妨碍到别人做生意了，忙不迭地就要跑开，女孩却比她快一步，直接挡在了蓁蓁面前。 蓁蓁立刻开口：「对不……」 女孩半蹲下身，放缓语气，笑着问蓁蓁，「小朋友，你家长在哪？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要不要进去看看？」 蓁蓁停顿。 她没想到女孩出来居然是为了跟她说这个。 蓁蓁把没说完的对不起咽回去，然后摇摇脑袋，不太好意思地小声道：「我不进去。我没有钱。」 「这样啊。」 女孩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带着一个大袋子，装作苦恼说：「反正今天天气热，店里生意比平常差，蛋糕和面包做了太多，卖不掉就坏了，这袋就送给你吧。」 蓁蓁懵住：「给我？可……」 「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喜欢哦。」女孩直接把大袋子塞进了蓁蓁的怀里，笑眯眯的。 蓁蓁眨眨眼，抱着一大袋蛋糕，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她的脸颊。 她挤出两颗酒窝，有些腼腆地弯起眉眼，对女孩笑：「谢谢姐姐~」 蓁蓁真心实意地小声道：「你真好~！」 轻轻软软奶奶的语调，直接喊进了女孩心底。 女孩忍不住伸手揉了把蓁蓁的脑袋，勾起唇角：「那欢迎你下次再来哦~」 蓁蓁想了想，认真点头：「等我有钱了，我会来的。」 跟女孩告别，蓁蓁抱着大袋子晕晕乎乎地离开。 突然就拥有了一大袋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东西，一切美好的就像个梦。 蛋糕和面包特有的香气从袋子口不断地钻出来，让蓁蓁忍不住换了单手抱着大袋子，低头去掏了一个面包出来。 每个面包和蛋糕都被单独分装，她拿出来的这个是可可爱爱的小熊面包，有鼻子有眼的，散发着甜甜的巧克力香气。 蓁蓁咽了口口水。 虽然司从白也给她买了蛋糕，但那些蛋糕还放在冰箱里，蓁蓁一口都没吃过。 ……蓁蓁没吃过蛋糕这种松松软软甜甜还很贵的食物。 她想着要不要停下找个地方吃，一抬眼，发现前边有个「可怜兮兮」的老人。 似乎是没地方去，就站在大楼的阴影里，杵着拐杖，发呆。 蓁蓁倏地眼睛一亮，抱着袋子小跑过去，兴致勃勃地仰头问他：「爷爷，你是不是没饭吃？」 她圆眼亮晶晶的，炯炯有神地盯住老人。 老人迟疑低头：「小朋友？怎么了？」 蓁蓁踮起脚，十分大方地把手里的小熊面包塞到老人手里：「刚才一个姐姐送了我好多蛋糕，我可以分你一个！」 想了想，蓁蓁又从袋子掏出一个，再次塞给老人：「分你两个！」 老人顿时失笑：「我不饿。小朋友你……」 然而蓁蓁才不管他，塞了面包就哒哒哒地跑开。 她可高兴了，自己也帮助了别人~！ 蓁蓁兴奋地小脸红扑扑的。哎呀，原来做好事的感觉是这样的！ 手里拿着蛋糕的老人看着蓁蓁飞快消失的背影，无奈。 没多久，秘书打扮的人匆忙出了大厦大门，走到老人跟前，鞠躬：「抱歉，找文件花了些时间。」 他又看到老人手里的小熊面包，微顿：「这是……？」 老人笑笑：「一个小朋友送我的礼物。」 * 司从白不知道蓁蓁去了哪里。 他沿着商业街走了一段，在丝毫没瞧见疑似蓁蓁的人影后，就知道自己追出来冲动了。 他看了眼手机，房间里也没有蓁蓁的身影。 司从白蹙起眉，犹豫要不要回去，忽地，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个小公园。 一个小小的人造湖泊，两三个鞦韆，几个跷跷板，一个简单的滑梯，就是这个小公园的全貌了。 换做平常，司从白甚至不会多给这种小公园一眼。 但现在。 蓁蓁正坐在鞦韆上，晃着小脚丫，怀里抱着个大纸袋子，一手捧着个小蛋糕，小口小口地吃着，眉眼弯弯，脸颊边的两颗酒窝若隐若现，小模样专注得很。 ——蓁蓁吃东西倒是向来很专注。 什么普通的食物到了她这里，都仿佛成了值得细细品鑑享受的绝顶珍馐。不能浪费每一口。 司从白走了过去。 他站到蓁蓁身后，抿了下唇，竟罕见的有些紧张。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从白想，他该打招唿？问她怎么出来的？还是该问她她是谁？ 司从白的思绪一团乱。 蓁蓁吃着吃着，忽地察觉到气氛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慢半拍地歪歪脑袋，没能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司从白，只看到了一双脚。 看大小也是个小朋友。 蓁蓁恍然，应该是这个小朋友也想吃蛋糕了，但是不好意思说。 蓁蓁以前也这样过，所以蓁蓁很懂这种小朋友的心理。不过蓁蓁以前甚至不会靠近，就只远远地躲在角落，看着她羡慕的一切。 第27页 她把手里的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含煳开口问：「你也想吃蛋糕吗？」 蓁蓁开始低头掏蛋糕，「等等啊，我还有的……」 司从白看了眼蓁蓁手里的蛋糕袋子，视线又重新落回蓁蓁身上，深吸了一口气：「……蓁蓁？」 蓁蓁呆住。 她略僵硬地扭头，这才发现身后这个小朋友居然是司从白。 ——是司从白！ ——还叫出了她的名字！ 蓁蓁慌了。 她勐地跳下鞦韆，着急忙慌跌跌撞撞地飞快往小公园出口冲去。 这速度，不知道是不是潜力爆发，比之前来抢司从白手机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司从白：「……」 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不确定蓁蓁是不是急着找个地方，要回手机里去。 而那边的蓁蓁，刚跑到小公园门口，忽地发现自己的蛋糕袋子掉在了半路，在短暂的纠结和不舍过后，她瞅着呆立在原地的司从白，终于还是一咬牙，又冒险沖了回来。 她刚蹲下，小手抓过袋子，就感觉到脖子一紧。 一只手轻轻捏住了蓁蓁的衣服领子。 她毫无意外地被司从白逮住了。 蓁蓁：……刚刚不是还没动的！骗、骗子！ 蓁蓁默默地把蛋糕袋子抱进怀里。维持蹲姿，低着头，圆眼飘忽不定地东转西看，就是不敢跟司从白对上视线。 虽然系统好像没说不能让司从白知道她能出来，但……从手机里出来的人，会被当成妖怪的吧？ 想到电视里的人们都是怎么处置妖怪的，蓁蓁鼓起腮帮子，皱起小眉头，有点后悔，还有点懊恼。 早知道就不要这个蛋糕了！ 司从白低眸望着这个圆滚滚的小脑袋，道：「跟我回去。」 蓁蓁反应了一下，呆呆仰头，像是不太理解司从白的话，小声问：「回、回哪？」 让她赶紧回手机吗？ 可是系统现在没吭声，周围也都是人，她突然消失……不太好吧？ 第16章 你会想要去新朋友家里做…… 司从白：「跟我回家。」 蓁蓁僵持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装作疑惑反问：「可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呀？」 司从白原本松和下的眉眼微顿，「……你说什么？」 蓁蓁的家，不就是他手机里的那个吗？ 刚才短暂的时间里，司从白甚至已经想好回去之后要让管家在哪里收拾出房间，找个理由让蓁蓁光明正大地住下了。 蓁蓁小步挪开一点，又小心翼翼地把司从白的手从自己领子上拿走，然后道：「你是谁呀？」 她很少说谎，因此有点忐忑。 但这些忐忑，又可以当做是对陌生人的疏离和戒备，「我不认识你。」 司从白拧起眉。 他黑眸盯着蓁蓁，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只是拿出了手机。 蓁蓁看到他拿出手机，顿时头都大了，圆眼滴熘熘地转，抱着纸袋子抿紧唇，随时准备逃跑—— 蓁蓁一点也不想被当成妖怪。 虽然司从白好像没有要把她绑起来用火烧她的意思，可不代表别人不会呀。 而且之前系统一直跟蓁蓁强调，不能让别人发现蓁蓁是住在手机里的。 蓁蓁很听系统的话。 蓁蓁知道系统是为她好。 在司从白出现之前，如果没有系统，蓁蓁早就死了。 蓁蓁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司从白的动作。 司从白打开了手机app。 蓁蓁本来想装作自己不在意，演戏也演得更像一点。一会儿打死不承认就好了。 但，眼看着司从白的眼神久久定在手机上，好半天都没分眼神给她，就渐渐激起了蓁蓁的好奇心。 她踌躇了下，抱着自己的大袋子慢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然后见司从白依旧没反应，就又偷偷摸摸地蹭到他身边。 然而，司从白比蓁蓁高了整整一个脑袋还多。 蓁蓁凑过去也看不到手机上是什么内容。 蓁蓁：「……」 她鼓起腮帮子，努力踮脚探头，圆眼紧紧锁定在手机屏幕上。 这回看到了。 蓁蓁呆愣住。 手机里确实是app的画面。从现实的角度去看里面的画面，感觉还挺神奇的——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屏幕里有个缩小版的「蓁蓁」，正坐在沙发上，乖乖地看电视。 蓁蓁：？？？ 如果虚拟小人没有主动凑近屏幕，系统自动判断放大整张脸，这样的全局状态下，手机这么点大的屏幕，并不能看清小人的眼睛是否有神。 因此，司从白盯着「蓁蓁」看了很久，找不出丝毫的破绽。 司从白甚至从一个小角落调出了「蓁蓁」的歷史动态面板，显示「蓁蓁」两分钟前刚从衣帽间出来。 现在房间里的「蓁蓁」也确实换了套衣服，已经不再是蓁蓁身上的白短袖和背带裤。 司从白蹙起眉。 如此一来，刚刚两次都没能看到房间里的蓁蓁，就能解释了。 但……司从白侧头瞥了眼自己身边，正睁大圆眼，小表情看起来比他还惊讶的蓁蓁。 一张小脸跟屏幕里的蓁蓁一模一样，简直容不得司从白不多想。 第28页 那，这个是？ 司从白抿直唇线，黑眸深究般地又打量了蓁蓁好几眼。 突然就被司从白盯着看的蓁蓁：「……」 她慢半拍地憋红了脸，瞪圆了眼，以拙劣的演技惊唿：「咦，这个小人跟我好像！」 司从白：「……」 他收回视线，又重新看看手机里的蓁蓁。 虽然他依旧觉得很多地方怎么想怎么可疑，但，显然从手机里跑出真人这个选项更不具备真实性。 一旦有了一个符合现实的，合理的解释，司从白再不情愿，也只能把那个最可能的可能性打消。 他关了手机。轻嘆了口气。 司从白也不知道刚刚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从现实里採集的数据做到游戏里去的行为并不罕见。这个app的发开者很大概率就认识蓁蓁，所以把蓁蓁当做模型，导入了这款app。 他又怎么会觉得是……蓁蓁从游戏里跑了出来。 司从白迅速收整好自己的情绪，看向蓁蓁：「之前在餐厅的人是你吧？」 蓁蓁瞬间神经紧绷。 她眸子小心瞟他两眼，硬着头皮应声：「是我。」 不等司从白继续问，蓁蓁又连忙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过去抢你的手机，对不起！」 蓁蓁没法解释为什么要冲过去抢司从白的手机，还要拿他的手去app里花钱——虽然司从白可能也没发现他按了个什么东西。 既然解释不了，蓁蓁就只好不解释。 她道歉道得很诚恳，两手抱着大袋子，低着脑袋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可怜巴巴的。 司从白盯着她，没吭声。 他想，蓁蓁说的，大概就是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 要换做几天之前，蓁蓁这么说，他只会觉得她在胡说，但现在……司从白信了。 他无奈嘆息了声，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蓁蓁：「……真的？」 司从白点头。 蓁蓁想了想，觉得司从白这个意思应该是不跟她计较了，于是从袋子里掏出个蛋糕分他，大方道：「那这个给你。」 她还记得司从白之前似乎是想吃蛋糕来着。 之前那个姐姐给了蓁蓁很多蛋糕。现在大袋子里还剩两个，分了一个给司从白，蓁蓁还能留一个当晚饭。 蓁蓁把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司从白手里被强行塞了个蛋糕，微顿。 而蓁蓁抱着自己已经空空荡荡的大袋子，试探着后退了两小步：「既然这样，那我走了？」 「再见？」蓁蓁见司从白没什么反应，顿时有些高兴地原地蹦跶了两下，起步就想冲出这个公园—— 然而，眼看着蓁蓁转过身，马上就要离开，司从白却忽地两大步上前，伸手抓住了蓁蓁的手臂。 蓁蓁：？？！ 司从白抓着蓁蓁的力道不大，却也不小，蓁蓁回过头，下意识挣了好几下都没能挣脱。 她皱起眉头，圆眼不太高兴地瞪着司从白。 司从白半阖黑眸，语调平缓道：「遇到就是缘分，不介意的话，我们交个朋友？」 蓁蓁反应了一下，狐疑瞅他，小声嘀咕：「交朋友当然可以啦……」 但，交朋友为什么要拉住她？不能好好说吗？ 司从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抿唇微微一笑，又紧接着礼貌邀请：「那你会想要去新朋友家里玩一下吗？」 蓁蓁愣住。 司从白见她不答，便垂下眉眼，嗓音低落道：「这样啊。如果你其实不想跟我做朋友的话……也不用勉强的。」 他甚至松开了蓁蓁的手，别开脸，沉默抿唇，一副我伤心但我很坚强的样子。 偏偏司从白生得好看，一张漂亮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 蓁蓁憋了憋：「……我去！」 司从白唇角微勾。 * 一个小时后。 蓁蓁被司从白带回了老宅。 她怀里还抱着她的大袋子，司从白则一手牵蓁蓁，一手拿着蓁蓁给他的那个蛋糕。 蓁蓁不是第一次来老宅。但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进来。 她被司从白牵着从前院进去，一路走到厨房。 司从白问过她，得知她午饭就只在公园吃了那么一个小蛋糕，就打算来找王姨给蓁蓁开个小灶。 王姨在厨房炖汤。 他刚带蓁蓁走到厨房门口，王姨一回头看到蓁蓁，顿时热情上前，笑眯眯道：「哎呀，你就是少爷说的那个朋友吧？」 蓁蓁懵懵抬头：「……啊。」 司从白带她回来前还特地跟人说了他交了新朋友了吗？ 蓁蓁想，没想到司从白居然这么看重自己的「朋友」。 王姨则拉过蓁蓁，摸摸她的脸蛋，又捏捏她的手臂，嘆声：「诶，还是瘦了点。」 不过倒是比之前少爷说的长期营养不良，瘦的只剩骨头那描述要好上不少。 蓁蓁有些不适应这么热情的王姨，红了脸，却也没挣扎，只是用轻轻软软的语调小声说：「阿姨好。」 王姨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大：「诶，好，你也好。」 这孩子，真懂礼貌。长得也精巧，真讨喜。 「来，阿姨刚做了点点心，你要吃吗？」都不用司从白开口，王姨当即就把蓁蓁牵去客厅：「你先在这坐着，阿姨去给你端点心，回头再做点药膳补补。」 第29页 蓁蓁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大袋子，仰头瞅瞅王姨，说：「我不用吃很多……」 被王姨直接打断：「小孩子家家的，不多吃点怎么行？」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最需要营养了。」 直接被忽视了的司从白眨眨眼，倒也没有不高兴，迤迤然地拿着自己手里的小蛋糕跟着坐到蓁蓁旁边。 王姨端来了点心和果茶。 她没多打扰，送来之后就把空间留给两个小傢伙了。 司从白则在蓁蓁的注视下，打开蛋糕盒子，动作慢条斯理地开始吃蛋糕。 蓁蓁看看司从白，再看看桌上的点心，小声说：「我都可以吃吗？」 司从白侧头：「当然可以。」 他黑眸带着点笑，「就当是你送我蛋糕的回礼。」 「再说了，朋友之间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蓁蓁圆眼微亮。 她觉得司从白说得对。 而且……而且她都吃了司从白这么多东西了，也不差这一点。 蓁蓁晃着脚丫，塞了个点心在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想，等以后，以后她赚钱了，一定还给司从白。 唔……还是两倍还！ 等蓁蓁吃个半饱、司从白也把蛋糕吃完了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 蓁蓁嘴里嚼着凤梨酥，手里还拿着半个枣泥糕，浅褐色的圆眼下意识循声望向门口。 司从白正拿着湿纸巾，给蓁蓁空着的那只手擦点心碎屑。 司老爷子缓步走进来，看到两人这副情景时一顿。 他诧异扬了下眉，紧接着笑开：「哟，小傢伙来了啊？」 这两个小孩，居然在他不知道时候混得不错？ 司从白眉头微蹙，比司老爷子还诧异：「你认识？」 司老爷子老神在在地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也跟着捡了块点心吃：「怎么不认识。我上次说的小姑娘就是她了。」 「上次去找你，让你跟这小傢伙一起玩，你还不乐意呢。」 司从白：「……」 旁边的蓁蓁恍然：「原来是你不想跟我玩。」 司从白抿唇：「……我没有。」 在司老爷子看好戏的注视下，蓁蓁却反过来拍拍司从白的手，软下语调安慰：「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说完，还不忘把剩下半口枣泥糕塞进了嘴里。 司从白看了眼蓁蓁伸过来的小手，黑眸微沉。心下有丝几不可察的懊恼。 不介意什么？不介意他不跟她玩？ 倒是大方。 第17章 这位是？ 司老爷子虽然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到底是自家亲孙子，也难得见司从白对哪个玩伴这么上心，就没继续逗他，只又吃了块糕点，便起身，准备离开。 他摆摆手：「老头子我练字去了，你们两个小朋友慢慢玩。」 司从白应声。 他见蓁蓁似乎没想继续吃了，就拿了张新湿巾，抿着唇，仔仔细细地把她另一只手也擦干净。 蓁蓁有点不好意思，红了耳朵尖尖，说：「我可以自己擦的。」 她又不是什么都需要照顾的小宝宝了。 司从白看了她一眼，也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做的似乎有点多。 于是默默扔了湿巾，又取了张餐巾纸，递给蓁蓁，让她自己擦嘴。 擦完嘴，蓁蓁坐在沙发上就有些无所事事了。 她扭头瞅瞅司从白，发现司从白也在看她。 蓁蓁：「……」 她想了想，试探着提议道：「那，我们去看司爷爷写字？」 司从白没什么意见，点头：「好。」 两人便去了书房。 司老爷子刚摆好宣纸和笔墨，正在研墨。 他抬眼看到两个小傢伙一前一后过来，顿时笑道：「怎么，也想写字吗？」 之前他想司从白多练练字，他都不耐烦的，这倒是头一次主动找过来。 司从白黑眸瞥了眼司老爷子，陈述：「蓁蓁想看。」 蓁蓁凑到桌边，仰起脑袋，眨巴眨巴圆眼，问：「可以看吗？」 她保证：「我肯定只看看，不捣乱。」 司老爷子失笑：「捣乱也没事。」 他执笔在宣纸上行云流水地落下几个简单正楷字。 ——以便给蓁蓁做示范。 然后就把手上那价值连城的笔递给了刚有桌子高，正努力踮脚、惊嘆着睁大眼的蓁蓁，「来，写着试试看。」 蓁蓁小手下意识接过长长粗粗的毛笔桿子，捏在手心，却有些懵：「我，写？」 老爷子颔首：「对，就你写。」 蓁蓁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拳头，小声说：「可，可我不会写……」 司从白刚给蓁蓁搬来小凳子，本来是想她站到凳子上可以看得更清楚，这下正好方便她写字。 蓁蓁还在踌躇纠结，书房外又走近一个人影。 钟老爷子撑着手杖，缓步靠近，笑：「又在写字吶。」 他刚走到门口，一低头，就对上了蓁蓁的视线。 钟老爷子停下步子。 司老爷子揉了把蓁蓁的脑袋：「蓁蓁，叫钟爷爷。」 蓁蓁眨眨眼，扬起小脸，乖乖叫人：「钟爷爷好。」 蓁蓁想，这个爷爷跟今天中午她在街上碰到的那个爷爷好像哦。 但那个爷爷更可怜一点，都没地方去的。 第30页 钟老爷子笑了下，意味深长道：「原来你是叫蓁蓁啊。」 他也没多说，看到蓁蓁手里的毛笔，便问：「你要写字？」 他十分自然熟地在桌旁占了个位，笑眯眯道：「正好，我也观摩观摩。」 被围在中间的蓁蓁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她浅褐色的圆眼盯住宣纸，小脸如临大敌似的绷着。 她姿势别扭地举起手，再颤颤巍巍地落笔—— 毫无意外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书房寂静无声。 蓁蓁：「……」 她不太好意思地小心放下笔，脸蛋通红，小声咕哝道：「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写。」 蓁蓁连字都不认识呢，直接上来就写，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不过，蓁蓁却没有得到想像中的嘲笑。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司老爷子老神在在地瞥了眼还在看那几个字的司从白：「倒是你，没听到蓁蓁说不会吗。」 「——还不来教她？」 司从白微怔。 而后小步靠近蓁蓁，抿了下唇，侧头问：「那我，握着你的手写写看？」 蓁蓁扭头望向司从白。 就在这时，一个女佣过来，低声道：「老爷，姜家上门拜访。」 司老爷子投去视线：「姜家？」 不是中午才见过的？ 「是的，姜家说来道歉。」 司老爷子沉吟了下，「行吧，去看看。」 钟老爷子笑道：「那我留在这看着两个小傢伙。」 司老爷子点点头，并直接把毛笔塞回了蓁蓁的手里。 他道：「先随便写写，真感兴趣的话回头教你。」 上次碰到蓁蓁的时候她什么模样司老爷子心里有数，估计蓁蓁家长是没怎么管她，更不上心，想来也是不会花心思去培养她的兴趣爱好的。 既然蓁蓁合了司老爷子的眼缘，他自然不介意带带这个小朋友。 * 姜家父母带着姜以珍一起过来。 他们带了点礼物，一见到司老爷子，便歉意地笑，说是自家姜以珍给司从白造成了不少麻烦，特意登门道歉。 在姜家父母说话的时候，已经换了套衣物的姜以珍抿着唇，红着眼眶。 她望着司老爷子，像是要开口，又想到什么，别开脑袋，最终什么都没说。眼眶更红了。 司老爷子淡淡瞥她一眼，便刻意忽视了明显状态不对的姜以珍，不关心也不询问，只对姜家父母笑道：「哪里，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以珍中午回包厢时模样很惨，一进来就哭着跟姜父姜母告状，说司从白欺负她。 司老爷子当时听了两句，心想这丫头倒是心眼大，当着他的面呢就开始说司从白的坏话，也没多留，就离开了。 现在怎么反而登门道起歉来了？ 姜父：「事情我们都听萧锦程说了，珍珍她……还是小孩子心性，做的事情有些不地道，我们就带她来跟从白道个歉，还希望不要因此让我们两家产生什么隔阂。」 姜父实在是无奈且头疼。 自家小女儿给人家造成了麻烦还当着人家长的面无理取闹，他们这些做父母的还能怎么办，只能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司老爷子抬抬眼皮，继续笑：「言过了。小孩子嘛，胡言乱语，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姜母脸色不太好。 司老爷子这是直接说姜以珍说话没可信度了。 但偏偏，她还找不到任何地方可以反驳。 姜父便问：「那从白在哪里？我们让珍珍给他道歉。」 原本就勉强按捺住委屈站在这的姜以珍瞬间泛起泪花：「不，我……」 「珍珍。」姜父蹙眉。 姜以珍一噎，然后在姜父的注视下，默默低下头，没吭声了。 司老爷子漫不经心地给自己沏茶，「从白啊，他应该还在陪……」 一串欢快的脚步声「哒哒哒」跑近。 司老爷子一顿。 客厅大门被推开，蓁蓁手里捧着张大宣纸，高高兴兴地跑进来：「司爷爷，你看我写的字——」 姜父姜母看到了蓁蓁。 蓁蓁也看到了姜父姜母和……姜以珍。 蓁蓁勐地来了个急剎车。 她还记得姜以珍。 那天晚上……蓁蓁对姜以珍的感官实在是不太好。 连带着，蓁蓁也不太喜欢牵着姜以珍的姜父姜母。 她迟疑瞅瞅他们，原本扬着笑的小脸也不笑了，迈着小步子，一步一步躲到了司老爷子身后。 蓁蓁伸手，扯住了司老爷子的衣角。 司老爷子对蓁蓁一笑，放缓语调：「写了什么字呀，来，给我看看。」 姜父姜母的目光不自觉锁定在蓁蓁身上。 他们甚至没注意到身边的姜以珍轻微瑟缩了一下，神色有些异样。 姜父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点紧张，脸上扬起笑容，开口：「请问，这位是……？」 第18章 三合一 「哦, 一个过来玩的小朋友。」司老爷子并没有打算向姜父姜母仔细介绍蓁蓁的意思，随口敷衍。 他老归老，眼睛还没花, 蓁蓁既然不喜欢姜家人，他自然不会强迫她跟姜家人认识。 蓁蓁见不用叫人, 更不用正式认识姜以珍, 顿时悄松了口气。 第31页 司老爷子瞥了眼自己被蓁蓁捏皱的衣角, 有些好笑。 没看出来这孩子，竟还有点怕生？ 姜父微怔了下，并不满足于这简单的一句信息, 再次开口：「那她是……」 不知道为什么，姜父对蓁蓁第一次见面的孩子，总有些莫名在意。 然而没等他说完，门口又有了动静。 司从白缓步走了进来。 他黑眸扫过姜家人，没什么波动，径直就往蓁蓁身边走去。 蓁蓁见司从白过来，原本捏着司老爷子衣角的手放下，转而抱住了自己被捲成卷的宣纸。 像是终于来了可以让她完全依赖的人，蓁蓁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放松不少—— 哪怕这个人, 也只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朋友。 蓁蓁脑袋凑近司从白，小声跟他说话：「好像有客人。」 司从白接过蓁蓁手里的宣纸, 帮她拿，点头：「不过应该待不了太久就会走。」 蓁蓁有些懊恼地嘟哝：「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她说完, 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之前司老爷子离开的时候，似乎就是因为有客人过来。 只是蓁蓁刚刚跟司从白一起写了几个漂亮的字、又被钟爷爷夸奖之后就兴奋得不行，迫不及待地就跑过来想给司爷爷看, 根本没想那么多。 司从白再次点头，并道：「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蓁蓁圆眼眨巴眨巴，虽然心动，但还是用气音问：「那、那不太好吧？」 眼看这两个小朋友旁若无人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姜父清咳一声，干脆俯下身，语气和缓地主动问蓁蓁：「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蓁蓁微愣。 她怎么也没想到姜父会主动过来跟她说话。 而姜母牵着姜以珍，没像姜父那样靠近，目光却也是定在蓁蓁身上的。 姜以珍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爸爸妈妈注意力的转移，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笼罩了她。 她下意识想要把姜父姜母的注意力重新夺回来，便软下嗓音，去晃姜母的手：「妈妈……」 姜母果然低头看了过来，她轻声询问：「怎么了，珍珍？」 姜以珍睁大眼，努力让自己显得乖巧懂事：「我们不是要找司从白……哥哥道歉的吗，为什么爸爸要去跟别人说话？」 姜母一顿，她迟疑了一下，说：「爸爸只是跟其他小朋友打个招唿，这是基本的礼貌。」 姜以珍的眼眶还红着，她可怜巴巴地低头扯衣角：「这样啊。」 「我只是知道错了，有点想赶紧跟从白哥哥道歉。」 「爸爸不是说，会帮我一起道歉的吗？」 姜以珍瘪起嘴，声音低低轻轻的，像是委屈到了极点：「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情，所以爸爸不喜欢我，喜欢别的小朋友了？」 姜母失笑：「怎么会呢。」 她蹲下身，轻轻拥住姜以珍，哄道：「珍珍就算做错了事情，也是妈妈的宝贝呀。」 听到姜母说出自己想听的话，姜以珍总算破涕为笑：「嗯。」 想了想，姜母便牵着姜以珍走到司从白和蓁蓁跟前，歉意笑道：「从白，珍珍来跟你道歉。」 听到「珍珍」两个字，刚想回答姜父的蓁蓁一呆，扭头再次看向姜以珍。 她也叫蓁蓁？ 司从白蹙起眉头，把蓁蓁拉到了自己身后，直接隔绝姜家人跟蓁蓁的接触。 他抬起头，冷淡「嗯」了声，说：「既然要道歉，那就道吧，不用说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言下之意，让他们不要纠缠蓁蓁—— 虽然司从白不清楚姜父姜母怎么就对蓁蓁感兴趣了。 不过司从白因为姜以珍，连带着对姜家人的印象都不太好，自然不会让蓁蓁去受姜家的欺负。 一扯上姜以珍，司从白直觉没什么好事。 因此，他沉默估算了一下自己跟姜以珍的距离，觉得不够，又拉着蓁蓁后退了两步。 就跟躲什么洪水勐兽似的。 刚扬起笑的姜母：「……」 她有些尴尬地整理了下表情，低头轻拍姜以珍的肩膀，示意她：「珍珍，不是要道歉吗？」 好不容易等到蓁蓁要说话，眨眼间人就被司从白护到身后的姜父：「……」 他蹙了蹙眉，也不好再表现得多热切，站回了姜母身边。 姜以珍对司从白抿出个没什么诚意的笑，轻声说：「从白哥哥，对不起。」 司从白：……这场景，好像有点眼熟。 似乎中午才发生过。 再之后，就是姜以珍跟他借钱买衣服了。 司从白黑眸警惕瞧了两眼姜以珍，木着小脸点头：「嗯。」 一副我接受你的道歉，道完歉赶紧走的疏离（嫌弃）姿态。 姜以珍：「……」 姜父姜母：「……」 司老爷子在旁边笑眯眯地：「那道歉也道过了，其实小孩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倒是我还有些事情，不知二位？」 这就是真的在委婉赶人了。 姜父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从司从白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的蓁蓁。 浅褐色的圆眼，懵懵的小表情又带了点好奇和牴触。 小手还不忘抓着司从白的一只袖子，只小心翼翼地瞅他们。 在发现姜父似乎是在看自己后，蓁蓁立刻又缩回了脑袋，拒绝跟姜父眼神交流。 第32页 姜父只好收回视线。 哪怕还是有些莫名的在意，姜父也对司老爷子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下次有空再拜访。」 司老爷子颔首。 姜家人走后，蓁蓁这才从司从白身后走出来。 司从白把手里的宣纸递给司老爷子，「蓁蓁写的。」 司老爷子接过宣纸，展开看了看，睨向司从白，意味深长问：「就她一个人写的？」 蓁蓁在旁边仰头，见司老爷子终于看字，一下子就把姜家人给忘了个干净。 她圆眼亮晶晶的，语调奶奶软软，有点兴奋：「是司从白跟我一起写的~！」 司老爷子哼笑：「看出来了。」 他把宣纸重新捲起来，放到桌面，又问：「钟爷爷呢？」 司从白说：「钟爷爷也写了几页字。没过来。」 蓁蓁点点头：「对，钟爷爷说让我们给你看一下就回去，然后就……」 司老爷子看着蓁蓁，沉吟了会儿，忽然问：「蓁蓁，你是不是不喜欢姜以珍？」 他倒是看出来蓁蓁之所以不喜欢姜父姜母，似乎只是因为牴触姜以珍，连带过去的。 但……蓁蓁居然会讨厌一个人，实在是有点稀奇。 蓁蓁一怔。 她没想到司老爷子会看出来，顿时慢吞吞地憋红了脸，支支吾吾：「没、没有不喜欢……」 司从白在一边平静道：「反正我是不太喜欢。」 还打算套话姜以珍对蓁蓁做了什么的司老爷子：「……」 蓁蓁有些惊讶地扭头看了眼司从白。 有人理直气壮地打了头，于是她转回脑袋，不太好意思地小声道承认：「那我其实也不是很喜欢。」 司老爷子抬手按了按额角，无奈，「行，知道了。你们俩小傢伙都不喜欢。」 * 回去的路上，司机在前面开车，姜父坐副驾驶，姜母和姜以珍坐在后座。 姜父低着眼，一手在腿上轻点，作思索状。 姜母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表情，便开口：「你也觉得，那孩子有点神奇是不是？」 她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还别说，那孩子的眉毛和鼻子，跟你真还挺像的。我第一眼看到她时都愣了下。」 姜父闻言抬眼，从后视镜里跟姜母对上视线，便也扬眉，点头：「那这孩子的眼睛也跟你挺像的。」 姜母是圆眼，棕色的瞳孔，姜父倒是深褐色的眸子。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肯定会以为那孩子跟他们有点什么关系。 听到姜父姜母的话，姜以珍咬住下唇，垂下眸子，脸色有些发白。 她捏紧了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姜父姜母还在说些有的没的，没注意到自从上车开始就一声不吭的姜以珍状态不对。 再说姜以珍也胡闹惯了，小脾气是常有的事情。 姜父姜母可能没意识到什么，但姜以珍听着他们的话，心下的情绪起伏却十分汹涌。 姜以珍想到，从小，她就被周围人说长得跟姜父姜母长得不像。 虽然大家都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姜以珍还是很气恼，甚至有次还因为这事气哭了，被姜母抱着哄了大半个小时。 姜以珍开始害怕起来。 姜母说着说着，感嘆：「那我们跟那孩子还真是有缘分。」 「就是那孩子……」似乎不是很愿意跟他们接触。 姜以珍终于憋不住情绪，颤着音开口道：「你们说够了没有。」 她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一边倔强地抬手擦泪，一边哽咽控诉：「你们以前明明说我才是你们的宝贝的……为什么，为什么。」 姜以珍觉得好像自从那天碰到司从白，好像一切都变了。 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一个可能会抢走她爸爸妈妈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姜父母再次对视一眼，眼里明晃晃的无奈。 姜母惯来心疼姜以珍，虽然不知道起因，还是把姜以珍抱进了怀里，去哄：「确实是小宝贝呀。」 只是她到底有些心累。 姜父在前面拧了下眉，收回视线，没出声。 今天姜以珍实在是闹了太多次了。 姜以珍轻哼：「你们不爱我了！」 「都还没一个陌生阿姨对我好！」 姜以珍习惯用哭和撒娇去夺得父母的注意和疼爱。因此，当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地位可能会受到威胁时，她还是下意识地用了这个方法。 姜母微顿，疑惑：「珍珍，什么阿姨？」 姜以珍一僵。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姜以珍顾左右而言他，蹩脚地转移话题：「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说……」 紧接着姜母目光一凌：「珍珍，你脖子上的这条项鍊哪里来的？」 姜以珍的衣服和配饰绝大多数都是姜母买的，即便不是她买的，也都过了目。 这条项鍊是某个奢侈品牌子的基础款，不算特别贵，也要小几万，可姜母从没有买过这条项鍊，今天她也没给姜以珍戴项鍊。 「珍珍，你……」 姜以珍沉默了好一会儿，挪开视线，小声说：「别人送的。」 「就是你嘴里那个阿姨？」 姜以珍点点头。 然而姜母还想问，姜以珍却是咬着下唇，整个人发着颤，怎么也不肯说了。 第33页 姜母没再抱姜以珍。 姜父从后视镜看到母女俩的表情，阖上眼，也没说话。 车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 时间倒回中午。 司老爷子离开后。 姜以珍满身狼狈，哭着扑向姜父姜母的怀抱。 姜父身上穿着高定的西装，下午还有会议，无奈躲开姜以珍，头疼：「珍珍，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姜母抱过姜以珍，瞪了眼姜父：「你就心疼你的衣服吧，女儿都没衣服重要！」 姜父：「我可没这么说。」 姜以珍红着眼和鼻子哭嚎：「呜啊——司从白欺负我！！」 姜母一想到姜以珍当着司老爷子的面这么嚎就心惊胆战，但人都已经走了，这时候想也没用。 只轻拍姜以珍的嵴背，哄她：「好好，那咱们再也不跟司从白玩了好不好。不哭不哭，妈妈的小心肝，别哭啊。」 姜以珍继续哽咽：「司从白害我被倒了一裙子的汤！」 「我的新裙子再也不能穿了！」 「他嫌弃我！」 「他还害我摔倒！」 姜以珍委屈得不行：「他太坏了！！」 一起跟进来的萧锦程抱臂靠在门边，就这么看着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 然后在姜以珍叭叭叭地告状告了一堆后，他慢悠悠开口：「她裙子上的汤是服务员倒的，还是她自己让服务员走掉。这没道理赖在司从白身上吧。」 「也是她自己要跟司从白借钱给她买裙子，司从白提议让她来找你们，她就说不跟司从白玩。」 姜以珍的红眼睛瞬间就瞪了过去：「司从白连条裙子都不给我买，我不跟他玩有错吗！」 萧锦程跟充满敌意的姜以珍对上视线，微顿，继续道：「这倒没什么。」 「不过你自己跑着跑着摔了，这也是司从白的错？」 萧锦程的目光复杂，像是第一次确切认识姜以珍一样。 他声音放低，「珍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要求别人，为你无条件付出，承担一切后果？」 他们这些家庭，都是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哪怕课程并不满，但该学的东西，远远早于学龄段就开始学了。 萧锦程都明白的道理，他不信姜以珍会不知道—— 在以前，姜以珍也确实会把自己伪装得很好。她会以一种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让大家都宠爱她，事事以她为先。 萧锦程不是不知道姜以珍一直有点自私，但……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他似乎会刻意忽视掉姜以珍的一切缺点，只觉得她可爱率真。跟被下了降头一样。 直到今天，萧锦程才有种恍然梦醒的感觉。 姜以珍噎住，她眼泪含在眼眶里，半天没能憋出话来。 姜父蹙眉看向姜以珍：「珍珍，萧锦程说的都是真的吗？」 「颠倒是非可是个坏孩子。」 姜母的神色也有些复杂。 在她的眼里，姜以珍是怎么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情的。可她也知道，萧锦程没必要说谎。 甚至在以前，萧锦程也只会护着姜以珍。 姜以珍被几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原本好不容易止住些的眼泪顿时又开始翻涌：「呜……」 姜以珍觉得自己简直不能更委屈！ 为什么大家都不能理解她！她难道还做错了吗！ 她只是、她只是…… 「呜啊——」她崩溃把头埋进姜母怀里，又开始哽咽着哭嚎，「你、你们都欺负我呜——」 她讨厌司从白！讨厌萧锦程！讨厌爸爸妈妈！！ 姜母在短暂的迟疑后，还是心软，无奈地抱住姜以珍，继续轻声哄她。 萧锦程站在门口，就这么冷眼看着姜父姜母又开始哄姜以珍。 换做以前，他见到这样一幕，只会觉得姜家人家庭和睦，宠爱小女儿。会觉得温馨和好笑。 但现在……萧锦程转身离开包厢，并掏出手机，拉黑了姜以珍和姜家的一切联繫方式。 他两手插兜，吊儿郎当地重新走在廊道上，想的却是，之前真是难为司从白了，啧。 萧锦程走了后，姜父沉下语气：「珍珍。」 姜以珍一个激灵。 她憋了一股气，勐地脱离姜母的怀抱，哭道：「我都这样了，你们还要说我！」 她直接跑出了包厢。 姜母一愣，等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没了姜以珍的身影。 她瞪向姜父：「现在好了，珍珍被你给凶走了，高兴了？！」 姜父咽下还没出口的责备：「……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还不快去把珍珍找回来！」 而另一边的姜以珍，跑出餐厅后，也没去哪，就找了个僻静的街道，抱腿缩在角落哭泣。 哭了没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很朴素、身上衣服都洗得发白的中年女人小心靠近她。 中年女人轻柔询问：「珍珍，你为什么哭啊？」 姜以珍一时没想到中年女人为什么叫得出自己的名字，只耷拉着眉眼，难过道：「我的爸爸妈妈帮别人欺负我。」 中年女人脸色一变：「什么？」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她气得碎碎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就知道在这边看到蓁蓁那死丫头没什么好事情！ 第34页 天知道她在餐厅外边看到蓁蓁的时候有多惊恐，要不是姜以珍还在里面，中年女人几乎要冲上去质问蓁蓁怎么会出现在这，为什么没死在郊野。 中年女人还有些难以抑制的心慌。 事情是不是被发现了？ 姜以珍是不是马上就要被赶出姜家，没好日子过了？ 早知道她就不该心软！早几年就该把那死丫头直接淹死，一了百了！！ 但，慌了没多久，中年女人便又想到，那，她是不是终于可以把珍珍接到自己身边了？ 每次，中年女人只能躲在远处，看着姜以珍的背影，看她叫别人爸爸妈妈，当然不会不心酸。 如果、如果可以…… 想到这，她紧张地搓了搓手，重新靠近姜以珍，笑着问：「那，珍珍，如果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我是说如果，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啊？」 姜以珍抬起红红的眼眶，皱眉打量中年女人：「……跟你回家？」 这个人在说什么？她养得起她吗？ 中年女人看出姜以珍眼里的嫌弃，心下一疼，有些拘谨地继续笑道：「我、我也有钱的。我这些年攒了不少钱，如果你愿意叫我妈妈的话、当然，也不是强迫你叫，不叫也……」 姜以珍重新低头，没什么表情，声音轻轻的：「多有钱？」 「可以给我买条我一直想要的项鍊吗？」 中年女人眼睛一亮：「当然可以！」 她早就想给姜以珍买什么礼物了，但又怕姜以珍觉得她是坏人，会不收，甚至害怕她抗拒她。 现在有这个机会，她当然…… 姜以珍伸手指向街对面的那家装修华贵的奢侈品店，歪头看她：「我要那家的。」 中年女人循着方向望去，僵住。 她捏紧了裤兜里的那张银行卡。 …… * 很快就到了傍晚。 司从白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灰濛濛了，离彻底天黑要不了多少时间。 司从白收回视线，看向还趴在桌案上努力写字的蓁蓁，状似不经意地在旁边问：「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你家离这边近不近，要不直接住下来？」 蓁蓁写完手下歪歪扭扭的那个字，抬起脑袋望他，下意识重复：「住下来？」 司从白点头：「管家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客房，你要住下来的话，也不会太麻烦。」 司从白黑眸不动声色地仔细蓁蓁的神态，隐约存了试探的意思。 蓁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不用住下来。」 她勐地想起自己在外面玩了一整天，系统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于是当即放下毛笔，站起来，小声说：「我、我不回去的话，家里人会担心的。」 说完，整个人都有些焦躁，圆眼不住地往门口望，一副迫不及待想回家的架势。 司从白抿了下唇，黑眸半垂，「那吃过晚饭再走？」 蓁蓁犹豫了下，摇头：「我可以回去吃。」 再说了，王姨下午刚做了药膳让蓁蓁当午饭吃了，她还不饿。 司从白也没坚持，就也站起来，道：「那我送你出去。」 顺便还往蓁蓁怀里塞了一大袋王姨打包好的点心。 都是蓁蓁下午喜欢吃的几样，王姨又重新做了一份，让蓁蓁带回去慢慢吃。 蓁蓁抱着沉甸甸的袋子，想这点心是不是太多了点，又听司从白问：「那我以后如果还想找你玩，应该去哪？」 蓁蓁一呆。 去哪找她？可她就在手机里啊。 她的脑袋努力思索，然后灵机一动，说：「我平时很忙的，我知道你在这就好啦，我有空就来找你玩。」 司从白：「真的？」 蓁蓁认真点头：「真的！」 也不知道司从白信没信，反正蓁蓁是成功出了门。 她装模作样地往一个方向走去，等走到老宅完全看不到的街角，就立刻左右张望了下，然后找了个角落躲进去。 蓁蓁抱着点心蹲在地上，在脑海里唿唤系统。 唤了好几声，系统助手才慢吞吞地冒出来：「怎么……了？」 这一下，反倒把蓁蓁给问懵了。 蓁蓁眨眨眼，茫然道：「我、难道我不用回去了吗？」 系统助手：「……」 蓁蓁终于回到了熟悉的房间里。 一天不见，这个房间简直怎么看怎么亲切。 蓁蓁高高兴兴地扑到了床上去，弯起眸子，在软乎乎的床铺上滚了两圈。 然后蓁蓁又发现原本的「蓁蓁」不见了。 就是之前她在小公园里，在司从白手机里看到的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 系统助手察觉到了蓁蓁的疑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别说……了，我能量……刚攒的……一点，又用得……差不……多了。」 一句话卡卡顿顿，愣是用了平常三句话的时间才说完。 把蓁蓁给听得一愣一愣。 蓁蓁有些愧疚。 她低头翻翻自己带进来的点心，巴巴地问系统助手要不要吃。 系统助手：「不……」 蓁蓁耐心等它说话，却迟迟没等它的后半句。 蓁蓁疑惑。 系统助手彻底没了音讯。 蓁蓁挠了挠头，更心虚了。 第35页 她想了想，还是走到衣帽间拿了那套跟下午看到的「蓁蓁」一样的衣服，然后去浴室洗了澡。 蓁蓁蹲在地板上，对着这大袋的点心发愁。 她拿了一个塞进嘴里，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圆眼还盯着这一盒盒的点心，苦恼。 不吃完的话，要坏掉的吧？ 这个可以放到冰箱里吗？放到冰箱里会被发现吗？ 如果被司从白看到这袋点心……很显然，蓁蓁今天演的一天戏就白演了。 她要怎么解释自己是住在手机里的呢？ 正当蓁蓁纠结时，司从白打开了app。 眼看着屏幕亮了起来，蓁蓁一慌，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当即就手忙脚乱地把大袋点心繫上，一把藏进了床底。 她勐地转过身，对屏幕前的司从白抿出个笑来，打招唿：「晚、晚上好~」 蓁蓁嘴里还有没完全咽下去的点心，因此说话声音带了点含煳。 又因为心虚，圆眼有点闪烁。 她只跟司从白对视了一眼，就迅速挪开目光，假装对积木很感兴趣，蹲下去观察积木盒子。 司从白光明正大地盯着蓁蓁看了好一会儿。 终于，在蓁蓁怎么蹲怎么不舒服，绕着积木盒换了第三个姿势后，司从白说：「想玩的话就拆吧，本来就是给你玩的。」 蓁蓁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挪步子的小脚丫顿时停滞。 她尴尬地伸着脚，一时间不知道该收回来，还是直接迈出去。 蓁蓁憋红了耳根。 没等蓁蓁给出回应，司从白又问：「你嘴里的是什么东西，蛋糕吗？」 他道：「不用偷偷摸摸的，吃完了再给你买。」 蓁蓁：「……」 耳根上的红晕直接蔓延到了脸蛋。 她瞅了眼司从白，默默把伸出去的脚缩回来，开始闷头拆积木盒子。 司从白也没在意，兀自继续道：「我今天认识了个新朋友。」 蓁蓁一边拆盒子，一边悄悄竖起了耳朵。 「她跟你长得很像，」说着，他微顿，刻意瞧了眼蓁蓁，道，「她好像挺喜欢吃蛋糕。」 蓁蓁迟疑了会儿，终于仰起脑袋去看司从白，问：「那你喜欢吃吗？」 司从白思索片刻，道：「其实不喜欢吃。但她今天给我的那个，味道还不错。」 蓁蓁眨眨眼。 司从白又说：「晚饭就不要吃蛋糕了。」 蓁蓁点头，乖乖应下，「好。」 应完，蓁蓁又忽地皱了皱小眉头，怎么感觉司从白这句话有点奇奇怪怪？ 不等她深想，司从白打开系统商城，翻到菜餚，给她买了三菜一汤。 蓁蓁：……？？！ 当饭菜出现在餐桌上的时候，蓁蓁艰难咽了口口水。却不是馋的。 这、这就吃饭了？ 还吃得这么多？ 蓁蓁迟疑地低下头，伸手摸了下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 其实她不饿的。 真的，甚至还有点饱。 她动了动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司从白温和的嗓音响起：「吃饭吧。」 「不够还有。」 他那张漂亮的小脸还投映在屏幕上，此时此刻在蓁蓁眼里，却无异于恶魔低语。 蓁蓁：「……」 压力瞬间就笼罩在了她矮小的身躯上。 蓁蓁慢慢吞吞地看看餐桌上的饭菜，再看看正盯着她瞧的司从白。 司从白倒是好脾气地沖她微笑了下，一本正经地询问：「是饭菜不合胃口吗？可以换的。」 如果不是那张小脸实在没有说服力，倒像个尽职尽责为她着想的大家长。 并纵容蓁蓁的一切小毛病。 蓁蓁深吸了口气：「没有。」 她干脆眼一闭心一狠，迈步走过去，在餐桌旁坐下。 蓁蓁拿湿巾擦了擦手。 蓁蓁端起饭碗。 蓁蓁拿起筷子。 蓁蓁圆眼虎视眈眈地瞅着眼前摆了小半张桌子的饭菜。 她想，不就是一碗饭……再加三个菜一个汤而已！她吃得完的！ 蓁蓁开始给自己餵饭。 司从白看了会儿蓁蓁，女佣敲门，他也就下楼吃饭了。 屏幕那头离开了人，蓁蓁眨眨眼，总算松了口气。 她腮帮子里还嚼着饭，却开始左右看看。 蓁蓁又吃了几口。 终于，她放下筷子，小步蹭到了屏幕旁边。 屏幕旁边有个小小的圆圆的球，有时候系统助手会用这个跟蓁蓁说话。 蓁蓁蹲下来，伸手小心戳戳这个球，压低声音问：「你还在不在呀？」 小球闪了下蓝光。 蓁蓁嘀嘀咕咕：「我饱了，这些饭菜我实在是吃不下了，能不能……」放进冰箱里，以后吃呀。 小球：「那……给我……变……能量？」 蓁蓁：……？ 还、还能这样的吗？ * 司从白吃过晚饭回来，就见蓁蓁坐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两只手圈着膝盖，认认真真地在看电视上的动画片。 她的手边还坐着拆出来的芭比娃娃，被摆成了跟蓁蓁一样的姿势。 一大一小画面格外和谐。 看到动画片精彩的地方，蓁蓁还会弯起亮晶晶的圆眼，笑出两颗甜甜的酒窝。 第36页 司从白的目光又落在了屏幕页面的左下角，一个并不太起眼的红点。 他点开。 【系统提示：新功能解锁】 【系统提示：检测到幼崽活动和学习倾向，虚拟社区待解锁（需18888金币），虚拟学校待解锁（需18888金币）】 【系统提示：非强制性新功能，玩家可酌情解锁】 看到「学校」两个字，司从白微顿。 他想到，暑假似乎快过去了。 他也马上就要开学了。 司从白的学校自然是贵族学校。 跟普通的小学相比，他们的文化课进程要领先不少，平时的体育课程，也是马术、击剑、射击、高尔夫、跆拳道之类的教学。 一旦开学，他就没那么多时间来看app。 而现实里的那个蓁蓁……司从白抿了下唇。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守诺，等「空闲」时来找他玩。 脑袋里在想些有的没的，却不妨碍司从白点上那两个「解锁」按钮。 【系统提示：虚拟社区已解锁，增加「邻里拜访」、「公园游玩」、「湖边垂钓」功能】 司从白扫了眼，大体都是给虚拟小人用来散心娱乐的。 【系统提示：虚拟学校已解锁，增加「上学」、「课程」功能】 【系统提示：检测到学校区域解锁，是否为幼崽挑选适宜的学校？】 【确认】【取消】 司从白黑眸下意识瞥向还在高高兴兴看动画片的蓁蓁。 他想了想，食指稍曲，敲敲屏幕，等吸引来蓁蓁的视线后，便问：「你想上学吗？」 蓁蓁呆住。 几秒的反应时间后，她立刻伸手去拿遥控器，暂停动画片，然后快步小跑着凑到屏幕前，放大的小脸几乎霸占司从白的整个手机屏幕—— 蓁蓁仰着脑袋，激动得脸蛋红扑扑的，本就亮的眸子像是闪着星光，她问：「是给我上学吗？」 她轻软的语调微微上扬，特意强调了「我」字。 蓁蓁的脸一下子凑得太近，司从白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忽了下，又重新转回来，点头。 他顺手点上了屏幕上的【确认】按钮。 司从白看着紧接着出现的三个选项，实时转播：「学前班，幼儿园，和小学，你想去哪个？」 司从白不知道蓁蓁的具体年龄，但想来学前班应该是没必要了，一下子跨度到小学又太快，他自己是倾向于让蓁蓁先上幼儿园。 蓁蓁眨眨眼，却是问：「那你是上什么学校的呀？」 司从白：「我上小学二年级。」 蓁蓁：「那我也要小学！」 司从白想着普通小学的课程，直接开始应该问题不大，就答应了。 他点上小学的那个按钮。 【系统提示：小学阶段的学校根据排名列举如下……】 手机屏幕上浮现行行排列的十几所学校，而旁边还有拉条，一拉根本见不到底。 而每所学校旁边，甚至有各项社会调查总结出来的评分。 司从白：「……」现在的app都做得这么细緻了吗。 屏幕里的蓁蓁努力想探头去瞧这个页面，然而不管她怎么探头，页面都蛮横地死死挡在她前面，只对司从白显示。 蓁蓁鼓了鼓脸。 什么嘛。 难道不是给她上的学校吗，为什么只给司从白看。 没多久，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系统提示：请玩家在三分钟内选择学校，并注意学校所需缴纳的学费，避免出现因学费不足而强制休学】 蓁蓁听到声音，就默默把探过去的脑袋缩回来。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只给司从白看了。 司从白有钱，她没钱。 ……给她看她也付不起学费。 司从白的视线直接锁定排行榜第一的那所学校。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免跟现实重名，校名是打了码的，叫「xxx国际学校」。 重点是后面标红的学费，一学期32万金币。 小字标註，不含学杂以及校服费用。 司从白：「……」 司从白：「……」他有点想说脏话。 他木着脸放下手机，去拿另一个新手机，再次查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看了余额回来，司从白又面无表情地点开充值界面。 【系统提示：充值400000金币……充值成功】 瞬间，五光十色的特效再次喜庆地在天花板绽放。 【系统提示：学费缴纳320000金币成功，学校将于8天后开学，请玩家为幼崽做好开学准备】 八天……司从白盯着这个数字，总觉得有点熟悉。 自己的学校开学日期，似乎也是八天后。 司从白关了学校的页面，跟屏幕里的蓁蓁对上视线，见她似乎没想像中的那么高兴，反而欲言又止，便安慰：「没关系，都是小钱。你不用在意。」 在司从白看来，几十万确实是小钱。 虽然对目前的他来说，他的存款其实也只有一笔可怜到不能再可怜的「小钱」。 蓁蓁还想说什么，司从白却看了眼时间，没给她机会，直接道别：「我要走了，你再看会儿电视，记得早点睡觉。」 「晚安。」 蓁蓁只好也道别：「……晚安~」 司从白退出了app。 第37页 他拿起桌边厚厚的一沓策划案，黑眸本阖，唇角微绷。 现在这种情况，不努力赚钱不行了。 一天的钱都不能漏。 * 姜以珍回去之后就被禁足三天，不能出家门，好好反省。 姜父姜母问不出那项鍊是谁给姜以珍买的，实在没办法，就直接拿走了那条项鍊，封存起来，没再给姜以珍。 用是不可能是给姜以珍继续用的。如果之后有机会，这项鍊自然要还回去。 对此，姜以珍自然又是一阵哭嚎。却没能让姜父姜母心软。 姜以佶倒是心疼姜以珍，最近买了不少东西来哄她，还想帮她来说服姜父姜母解了她的足禁。 往常，这两个孩子但凡说出口的要求，姜父姜母都会想办法满足，可这次，他们铁了心要给姜以珍一点小教训。 这次只是禁足，如果以后大了还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姜父要处理公司上的事情，很忙，姜以珍这么哭闹，姜以佶又一直孜孜不倦地来求情，他便连家都没怎么回，直接住在了公司附近的一所小公寓里。 而这几天的时间里，姜父总还是能时不时地想起只有一面之缘、却让他莫名在意的蓁蓁。 哪怕蓁蓁表现得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哪怕蓁蓁甚至都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 因此，在思索良久后，他终于挤出时间，再次提着礼物登门拜访。 姜母没跟着。 这几天姜以珍的闹腾让她心力憔悴，姜父没再跟她说他这些莫须有的感觉。 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不该这样做。 如果被姜以珍知道，一场大闹大哭又是避免不了的，又会控诉他不爱她之类的云云。 一个声音在姜父脑海里跟他说，他这样做会伤了姜以珍的心。 那声音还说，他这样会永远失去姜以珍的信任。 但，万一呢，万一那个孩子……姜父说服不了自己不去在意。 还是司老爷子接待。 姜父坐下后，先是问了司老爷子几句好，就开门见山地笑问：「其实我这次过来，主要还是想知道上次那孩子是谁家的。」 老爷子抬抬眼皮，也笑，却是慢悠悠道：「你这话说得有意思，不论那孩子是谁家的，总归不会是你家的。」 姜父被老爷子噎的这一句无奈。 他只好继续道：「我总感觉事情有些太过于巧合了，所以我想，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老爷子思索之后，道：「蓁蓁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她只偶尔过来玩，如果你想再见她的话……」 一句「蓁蓁」让姜父深褐色的眸子沉了沉。 他的嗓音竟有些干涩：「那孩子，也叫珍珍？」 司老爷子假笑：「怎么，就许姜家千金叫『珍珍』，就不许别的孩子叫同音字了？」 这话说得带了点火气。 其实姜父的话也没多出格。 但，那一个「也」字，似乎是在说蓁蓁是次于姜以珍的存在，司老爷子哪能不有意见。 呵，那小傢伙还不稀罕这人呢，他倒是上赶着被人嫌？ 姜父：「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察觉到司老爷子的牴触，却只能继续道：「那还请劳烦，下次她过来时通知我一声。」 老爷子漫不经心地应声：「嗯。」 姜父：「那蓁蓁……」 钟老爷子杵着手杖进来。 他看向姜父，笑道：「蓁蓁是我家孩子，你找她有什么事啊？」 司家跟钟家关系好，两家的来往与其说是合作，更像是世交。 这次好巧不巧的，钟老爷子也在。 他原本还在后花园逛，听到姜父过来，下意识地便以为姜父想替姜以珍找蓁蓁麻烦。 他听司老爷子说了，蓁蓁对姜家人的感官不太好。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那小傢伙没个人护着，就容易被针对。 在钟老爷子眼里，既然蓁蓁喊他一声爷爷，那这个短他就护定了。 姜父脸色微变，礼貌颔首：「原来是钟老家的千金，」 迟疑过后，还是问：「那不知是否方便上门……？」 钟老爷子：「不方便。」 姜父：「……」 正当两拨人僵持的时候，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哒哒哒响起，没往客厅这边来，而是一路奔向厨房。 模模煳煳的软糯嗓音传来：「王阿姨~你做得凉粉好好吃，我吃完啦，碗还给你~！」 钟老爷子：「……」 第19章 二合一 蓁蓁不知道客厅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王姨接过碗：「哎呀, 其实不用送过来的，一会儿王姨去拿就是了。」 蓁蓁睁着晶亮的眸子，继续夸：「阿姨做的凉粉特别好吃~！」 王姨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顿时忍不住，又给蓁蓁悄悄塞了几颗奶糖, 「好了好了, 去玩吧, 下次想吃王姨再给你做啊。」 蓁蓁点点脑袋，谢过王姨，扭头就往书房里跑—— 司从白最近开始教她读拼音和认字了。现在还在书房里等她。她想赶紧回去。 蓁蓁的学习热情高涨, 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世界上所有的字都认会。学起东西来干劲十足，勤奋到司从白都有些诧异。 然而，蓁蓁刚跑了没几步，前方走廊里忽地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 第38页 蓁蓁勐地来了个急剎车。 她停下步子，抬头看看神色有些微异样的姜父，又回过脑袋，迟疑瞧瞧自己的身后。 身后没有其他人。 蓁蓁茫茫然地皱起了小眉头。 那，是来找她的？ 蓁蓁不是很想跟姜父直接对上。 她抱着一丝侥倖, 往廊道边边挪了挪，想让姜父走过去。 蓁蓁想, 也许姜父也是想要去厨房，找王阿姨要凉粉吃呢？ 姜父没动。 蓁蓁抿了下唇, 也憋着一股气, 没动。 姜父见蓁蓁停在离他好一段距离，迟迟没打算靠近的意思，小脑袋也低着,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身侧的手捏了捏，才缓缓蹲下身，对蓁蓁露出个和蔼的笑来：「蓁蓁……是叫蓁蓁，是吧？我们上次见过的。你还记得叔叔吗？」 躲在圆柱后的司老爷子拧着眉，对旁边的钟老爷子道：「这姜家的到底想做什么？就缠着蓁蓁了？」 不就是长得跟他有那么点像吗，他自己都有一儿一女在家，没道理别家孩子跟他长得像一点就要往回拐吧。 这全世界的人不都两个眼睛一鼻子，相像的多了去了。 钟老爷子杵着手杖，也跟着看向廊道，轻哼：「谁知道。不过，就算他真没什么其他想法，只是单纯想认蓁蓁当干女儿，我也是不同意的。」 要不是刚刚蓁蓁突然出声，让钟老爷子实在抹不开脸再次拒绝，不然姜父都别想越过他们两个老头子，跟蓁蓁说上话。 好好一小丫头，叫他爷爷叫得多软乎啊，真要当谁的干女儿干孙女，轮得到姜家？ 再说姜家那教育环境多差啊，有个爱说谎又喜欢哭闹的姜以珍，万一把蓁蓁给带坏了可怎么办？ 司老爷子贊同点头：「姜家实在不会教孩子。」 那边的蓁蓁不情不愿地跟姜父对视。 她试图说服自己：其实上次赶走她、说她是坏人的是姜以珍，跟姜父姜母其实没什么……蓁蓁果然还是不太喜欢跟姜以珍有关的任何人。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点点脑袋，小声说：「记得。」 轻轻软软的嗓音一下子就让姜父又笑了下，怎么看蓁蓁怎么顺眼。 他的语调更轻更缓：「那叔叔想跟蓁蓁交朋友，可以吗？」 姜父很少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说话。 就算是姜以珍，也只是默默地把她想要的所有东西都买回来，陪在姜以珍身边。 哄人抱人这些事都是姜母做的。 至于姜以佶这个大儿子，姜父自然就更严厉了，连笑容都吝啬于给。 可姜父如今对着蓁蓁这双懵懵懂懂的浅褐色圆眼，却是下意识的，连语调都不敢放重，就怕把人给吓走。 蓁蓁仰着脑袋，眨眨眼，疑惑问：「可是，叔叔为什么不去跟其他叔叔阿姨交朋友呢?」 她是真的困惑。 难道这个叔叔已经找不到大人跟他做朋友了，这才来找她吗？ 那好像，还有点可怜？ 姜父：「……」 他轻咳了声，「不是的。蓁蓁，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挺有缘分。」 「交朋友也不需要把年龄卡死，只要一起相处得高兴就可以。」 蓁蓁默默在心里嘀咕，那她跟这个叔叔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多高兴啊。 她又想了想。嗯，还是跟司从白一起玩才高兴。 于是在姜父隐含期待的目光下，蓁蓁憋了憋，终于还是小声地实话实说：「可是我好像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姜父：「……」 除了司老爷子钟老爷子之类德高望重的长辈之外，姜父很少这样在谁面前这样吃瘪。 「怎么会不需要呢？」他深吸了口气，拿出自己的筹码：「叔叔有钱，可以给蓁蓁买好吃的好玩的。买大房子都可以。」 蓁蓁扬着脑袋望他，圆眼澄澈，眸子里却一点也没有心动或者感兴趣的意味。 她想：司从白也有钱。司从白也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也给她买房子。 而且在他们还不是「朋友」的时候就给她买了。 姜父继续加筹码：「叔叔家还有两个跟蓁蓁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可以跟蓁蓁一起玩。」 蓁蓁当即鼓起腮帮子，反驳：「他们才不会跟我玩。」 姜父一愣，随即失笑：「你都没跟他们接触过，怎么会知道他们就不跟你玩了呢。」 「蓁蓁多可爱呀，小朋友们都会想要跟蓁蓁一起玩的。」 「叔叔家里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你上次也见过的，她肯定会喜欢你。」 蓁蓁见姜父不信她，还自顾自地往下说，顿时就皱起眉头，用软软的语调指责：「你骗人！」 她觉得姜父是个一点都不诚实的大人。 蓁蓁有点生气，还有点难过，眼眶微红，「她一点都不喜欢我，她还凶我，她说我脏，她说我坏，她还把我赶走！」 姜父一愣。 躲在圆柱后面的司老爷子和钟老爷子同时蹙眉，对视一眼。 蓁蓁红着圆眼，自以为兇巴巴地瞪了眼姜父：「你是她爸爸，你也是坏人！」 「我才不要跟你们玩！也不要跟你们当朋友！！」 说完，蓁蓁不等姜父反应，直接绕开他，飞快地闷头往前跑走了。 姜父下意识伸手，想挽留。 第39页 那只手自然是徒劳地停留在半空。 他动了动唇，却只就这么看着蓁蓁跑走，然后直愣愣地撞上拐角出来的司奶奶。 姜父瞬间站起身，走过去。 那边的司奶奶「哎哟」一声，顺着惯性后退一步，稳住身形后，再弯腰扶住蓁蓁。 她及时拉住说了句「对不起」就又想跑走的蓁蓁，蹲下身，刚想说话，便惊讶地睁大眼。 司奶奶当即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心疼道：「怎么哭啦？谁欺负我们蓁蓁了？告诉奶奶，奶奶帮蓁蓁欺负回去！」 姜父走到一半的步子顿住。 他深褐色的眸子沉沉的。 他停了好几秒，才抬手抹了把脸，吐出一口气。是他把蓁蓁惹哭的，这时候再过去，就太不识相了些。 紧接着，姜父又隆起眉峰。 不过，蓁蓁说的那些话，都委屈哭了，肯定不至于撒谎……姜以珍背地里又干了什么？ 以前想到姜以珍这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儿，姜父只会觉得高兴和自豪，可最近，姜以珍这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如果说撒谎任性只能算是小错，是姜以珍怕被他们责罚才选择的更利于她的说法，那说人坏话，把人赶走……可就是人品问题了。 姜父又看了几眼扑在司奶奶怀里委屈巴巴哽咽的蓁蓁，虽然心里还有无数话想说想问，但好歹有点自知之明，没过去给蓁蓁添堵。 他转身离开。 姜父走后，司奶奶捧起蓁蓁的小脸蛋，无奈道：「鼻子都红咯，就不怕一会儿去找从白被他笑话？」 蓁蓁眨眨眼，泪水止住了，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打着哭嗝，「他才不会……嗝，才不会笑、嗝，我呢。」 司奶奶一下子被蓁蓁这模样逗笑：「好好，不会笑。」 她耐心问：「那蓁蓁可以跟奶奶说，是谁欺负蓁蓁了吗？」 蓁蓁抿了抿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摇头，小声嘟哝：「没有。」 司爷爷司奶奶虽然很好……但蓁蓁知道司爷爷司奶奶也只是司从白的爷爷奶奶。 她不能跟司奶奶告状。 司奶奶眸子微黯，然后笑着摸摸蓁蓁的头：「没事，不说也没事。」 「不过蓁蓁还是要开心点。蓁蓁哭鼻子的话，那些欺负蓁蓁的人就要高兴了。」 蓁蓁点点脑袋，带着点鼻音轻「嗯」。 司奶奶见蓁蓁情绪缓和，便放开她：「好了，去找从白玩吧。他等你呢，刚刚还问我过去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你。」 蓁蓁圆眼一亮，跟司奶奶道别之后就「哒哒哒」地欢快跑走了。 司奶奶看着蓁蓁的小身影消失在拐角后，这才起身，跟从圆柱后边出来的两个老头子对上视线。 司老爷子率先道：「是姜家那小丫头，不知道怎么欺负蓁蓁了，刚刚想起来，就哭了。」 司奶奶沉思：「就那个嘴很甜的小丫头？」 她以前对姜以珍的印象还挺不错。 不过，如果只是个小孩子，他们这些大人倒是不好直接出手了。 * 姜父终于回了趟家。 他进门的时候姜以珍和姜母正坐在沙发上看投影屏，嬉嬉笑笑的，难得的和谐。 姜父注意到了姜以珍脖子上一条崭新的晶亮项鍊。 显然，是姜母率先示好了。 姜以佶坐在另一边，对投影屏上播放的动漫不太感兴趣，就在给姜以珍认真剥橘子。 看到姜父回来，他率先打招唿：「父亲。」 姜父应声。 姜以珍看到姜父，顿时起身热情扑进姜父怀里，仰头甜甜地笑：「爸爸你终于回来啦，上班辛苦了~」 姜父条件反射要拥住姜以珍的手抬起，又在半空顿住。 他低眸，用平稳的语调跟姜以珍说：「珍珍，站好。爸爸有话要问你。」 沙发上的姜母和姜以佶同时投来视线。 姜父抬手按了按额角，问：「珍珍，告诉爸爸，你有没有私下里欺负别的小朋友？」 姜以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的目光下意识偏移，咬唇：「爸爸，你在说些什么呢？」 姜父：「就我们前几天去司家碰到的那个孩子……」 没等姜父说完，姜以珍的眼泪大滴大滴流出来，让姜父的后半截话瞬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姜以珍这次没有大声哭嚎，她只是用泪眼望着姜父，一字一顿地颤声道：「就因为、就因为别人说了一句话，爸爸，你就要怀疑我吗？」 姜父：「不，我只是……」 姜母立刻过来把姜以珍抱进怀里，蹙眉道：「怎么，你在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回来就怀疑珍珍？」 姜母当然对姜父嘴里说的那个孩子有印象。 除了模样跟他们长得像了点，她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现在自家好不容易哄好的宝贝女儿一哭，姜母的火气当即就上来了：「当初是谁说，不管珍珍像谁，只要是我们的宝贝就够了？」 「现在倒是别人一句话就信了！」 如果是因为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孩子，姜父才会一回来就刺激姜以珍，那姜母简直要气笑。 「——你都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 「珍珍重要还是别人重要！珍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你要是不满意，大可以出去再换一个！何必对着她撒气！」 第40页 姜父的头又开始抽疼：「你别激动……」 姜以佶也是不贊同地看着姜父：「父亲，珍珍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什么性子您应该了解，她最多有点小脾气，怎么可能会去欺负别人？」 姜母也继续道：「只是碰到了一个跟我们长得有点像的小孩你就怀疑珍珍……」 她还想再说，姜父却直接拿上刚脱下的外套，转身：「我再去公司一趟。」 姜母气急：「……你！」 「砰！」 是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整栋别墅内忽地陷入寂静。 一时间，只剩下投影屏上的动画配音在响。 「妈妈，」姜以珍可怜巴巴地抬起头，她小声说：「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姜母盯了大门好半晌，才收回视线，俯身轻轻拥住姜以珍，「当然。」 她微顿，又开口：「珍珍，你……」 姜以珍：「什么？」 姜母：「没什么。」 * 司从白不知道蓁蓁哭过。 蓁蓁下午回去的时候就是高高兴兴的，还跟他分享了王姨给她的几颗奶糖。 晚上，司从白点开app，房间里的蓁蓁正蹲在一个小圆球前面，嘀嘀咕咕地跟球说着些什么。 见到她来，蓁蓁就立刻跑到了屏幕跟前，眉眼弯弯：「晚上好~」 司从白也忍不住唇角微扬：「晚上好。」 系统跳出来提示，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让司从白别忘了。 司从白盯着这道提示看了两秒。 明天也是他开学的时间。 他点开系统商城，准备多准备点吃的给蓁蓁，免得他不在的时候她会饿着。 不过，不等司从白开始浏览，屏幕正中间再次弹出一个提示框： 【系统提示：开学在即，请提前为幼崽购买好学习用具】 于是司从白略过已经翻到的「菜餚」，转而扫视系统商场，试图在琳琅满目的商品类别里找出「文具」那一栏。 然而，司从白把系统商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文具。 连一支笔都没见到。 司从白蹙起了眉。 【系统提示：所需文具请携幼崽到『虚拟社区-超市』中购买】 【系统提示：适当带幼崽出门闲逛，有助于幼崽身心健康哦~】 司从白：「……」 这提示敢不敢来得再迟些。 屏幕里的蓁蓁也听到了系统声音，好奇探头，问：「什么是虚拟社区呀？」 司从白从屏幕边角一堆乱七八糟的小图标中找到「虚拟社区」，答：「可能可以让你出门？」 蓁蓁眨眨眼，出门？ 在系统里面「出门」吗？ 「虚拟社区」里是一整个社区。 地图显示蓁蓁现在住的这栋公寓就在这个社区里。蓁蓁住在公寓的顶层。 这个社区还包括一片人造湖、一个小公园，和一个超市。构造很简单。 司从白点了下「超市」。 屏幕场景转换，两秒后，蓁蓁就站在了一个大超市的门口。 蓁蓁顿时亢奋地就往超市里面快跑了两步，在意识到可能会撞到周边看起来很真的行人后，又缓下步子，改为慢走。 司从白的屏幕左下角出现了前后左右的小标标，可以控制视角移动。 接下来，蓁蓁在各个货架之间穿梭，时不时地蹲下瞧瞧，再或者踮起脚尖，努力辨认标籤上的价格，找同个类型里最便宜的文具。 选了文具，就放进有她大半个人大的购物篮里，拖着购物篮「哒哒哒」地欢快前进。 司从白则不紧不慢地跟在蓁蓁身后，等她选过，再把这个货架上最贵的文具给拿下来，放进屏幕底下的虚拟购物车。 逛遍文具区，司从白又带着蓁蓁去了零食和水果区。 蓁蓁仰着脑袋，看看零食，再看看司从白，小声说：「其实我很好养的，我只需要吃一点……」 司从白直接清空了两个零食货架和一个水果货架。 司从白想，怪不得之前在系统商城除了饭菜，和饱腹的面包蛋糕外就没见过其他零食和水果了，原来都在这。 看呆了的蓁蓁张张嘴，然后默默把剩下的话给憋了回去。 蓁蓁开始苦恼。 如果司从白给她花了这么多钱的话……万一、万一以后她赚不了很多钱，还不上可怎么办？ 司从白又去扫荡了一些饮料果汁。 最后又折返文具区，让蓁蓁自己挑了个喜欢的书包。 最后，蓁蓁恍恍惚惚地跟着司从白去超市的收银台结帐。 【系统提示：超市帐单54360.8金币（首次购物享八折优惠）……结帐成功，谢谢惠顾~】 回到房间，蓁蓁刚一本正经地板起小脸，想要跟司从白谈谈心，让他不要乱花钱—— 下一秒，就被系统传送过来的大堆零食和水果文具淹没。 蓁蓁被无数包装袋压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懵懵抬头，看着瞬间被各种东西淹没的房间，呆愣住。 屏幕外的司从白也愣怔了下。 他黑眸微闪，随即清咳一声，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这样。」 加入购物车的时候，只有虚拟的数字，司从白没什么具体的概念。没想到换成实物之后会变成这么多。 第41页 蓁蓁看不到的地方，司从白的耳根泛起了点红晕。 他也没想到会闹出这场乌龙。 司从白抿直唇角。 他想，还好app里的蓁蓁，跟现实里的蓁蓁不是同一个……大概。 蓁蓁略艰难地从零食堆里爬出来：「我、我没事……」 随着蓁蓁的动作，膨化零食的包装袋「哗哗啦啦」的响。 她微睁圆眼，还有些新奇地左右望了望。 以前蓁蓁只有馋别人手里零食的份，哪里拥有过这么多的「财富」。 这么多的零食，现在居然都是她的了？ 【系统提示：检测到房间内物品过多，幼崽行动不便，是否新建「仓库」，开启存储功能？】 【系统提示：新建「仓库」需要金币38888金币】 司从白：……这个app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 他看了眼金币余额，之前充的四十万，交了学费，又逛了次超市就再次清空。 司从白轻嘆了声，只能点开充值页面。 【系统提示：仓库（附赠货架）购买成功，超市里购买的物品是否一键转移？】 【系统提示：转移成功】 东西一空，房间终于再次宽敞起来。 司从白扫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明天要上学，他还没洗漱，便道：「那我走了？」 「你今天记得早点睡，明天早上六点的闹钟我帮你定好了。」 学校功能要求幼崽进入学校的时候玩家进行操作。 好在进去之后就不需要司从白了。 司从白还可以花钱给蓁蓁购买额外的课程和学习内容，不进行额外花费的话，蓁蓁就是普普通通地上学。不过他没打算给蓁蓁增加负担。 司从白看过蓁蓁的课表，跟他的课表时间一样，都是早上七点开始第 一节早自习。 蓁蓁乖乖点头：「晚安~」 司从白也认真道：「晚安。」 他准备退出app，眼角余光却忽地瞥到角落一个红点。 司从白动作一顿，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点了过去。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没有给幼崽购买校服，没有校服的幼崽可能会被同校师生排挤哦~】 看清这行字后，司从白蹙眉。 「排挤？」刚抱着衣服准备去洗澡的蓁蓁又凑了过来，好奇探头。 她看不到屏幕上的字，就对司从白歪歪脑袋，问：「是跟别的小朋友挤来挤去吗？」 司从白：「……不是。」 系统弹出这所国际学校的所有校服，春夏秋冬、包括各种场合需要的，一共十几套。 自然是贵的，不过，贵不是重点。 看着上面的图片，司从白陷入沉默……这款式，未免也太眼熟了些。 他现在的床头就挂着一件同款男版的。 这app的制作人，什么东西都照搬的吗。 校服扣除四万多金币，再加学杂费一万多，金币又清了个空。 蓁蓁对这些凭空出现的校服很是新奇，小心地摸摸碰碰，又仰头对司从白一笑，挤出两颗甜甜的酒窝道谢。 司从白耳根上刚消下去的红晕再次浮现。 他关上了app。 然后木着小脸，想：他发现了。 每当他觉得差不多不用花大钱的时候，这个app总要弄些什么名堂出来让他大笔充值。 ……怪不得这个app要靠病毒式植入。 不然哪个正常玩家忍得了这种明目张胆的吞钱玩法。 要不是这些钱好歹都真金白银地花在了蓁蓁身上，司从白也不至于这么积极地往里面扔钱。 不过，如果这app换个虚拟小人，他不一定会留着它。 * 第二天一大早。 蓁蓁被系统闹钟叫醒，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屏幕前穿好白衬衫，打好领结的司从白。 那张漂亮的小脸正凑在屏幕前，被放大呈现在蓁蓁眼前。 深色的，却仿佛暗藏星辰的黑眸也正认真盯着蓁蓁瞧。 蓁蓁愣了愣。 她躺在床上，小手还攥着被角，就这么呆呆地睁着圆眼，跟司从白对视。 蓁蓁像是现在才恍然意识到，司从白是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小朋友。 平时不打扮的时候就很好看，这么一打扮，就更好看了。 上次的宴会，除了那朦胧的梦，蓁蓁找到司从白的时候，司从白别说有多狼狈了，整个脑袋都是奶油和酒水，脸都差点看不清。 因此，这还是蓁蓁第一次亲眼看司从白穿正装。 虽然司从白平常的衣服衣品也不差，但……感觉就是不太一样。 司从白见蓁蓁半天没动弹，疑惑：「还困吗？」 蓁蓁眨巴眨巴圆眼，诚恳道：「我就是觉得，你真好看~」 司从白：「……什么？」 蓁蓁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真好看！」 司从白的小脸瞬间就红透了。 他抿紧唇瓣，憋了好一会儿，才别开目光，道：「你也好看。」 蓁蓁从床上爬起来，弯眼笑：「谢谢~」 司从白默默在那十几套校服里挑了一套，拿过来给蓁蓁。 蓁蓁蹦蹦跶跶地去了衣帽间。 再出来时，她低头看看自己，又抬起脑袋，狐疑瞧瞧司从白。 第42页 蓁蓁想，她跟司从白的衣服好像有点像哦。 这时候的司从白已经吃完早饭，坐上了车。 在去学校的途中，司从白给蓁蓁餵了简单的早饭，就点进学校。 正式进入学校页面后，手机屏幕里的房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浮现的是一片打了码的学校。 要不是有周围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学生们路过，甚至不太能判断出这是一所学校。 蓁蓁站在大门口，仰起脑袋，轻轻「哇」了一下。 她眸子晶亮。 这就是学校吗~她也可以上学了诶。 蓁蓁走进学校大门的同时，屏幕探出一句： 【系统提示：目前未解锁观课功能，请玩家敬请期待】 紧接着，app自动退出。 司从白：……？ 打码就算了，连码都不给他看？ 车子已经停下，司从白收好手机，拿上书包下车。 「少爷再见。」为他开门的司机微微躬身。 蓁蓁上的是小学一年级，但她不太清楚一年级的教学楼在哪里。 她就停在校门口边的树下，茫茫然地左右张望。 忽地，一辆豪车在校门口停下，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这辆车上下来。 蓁蓁下意识望了过去。 然后诧异地睁大圆眼。 司清夏刚进校门不久，见司从白走近，便干脆走回去，笑着打招唿：「哥哥，早上好。」 司从白步子未停，瞥他一眼，不是很想理会，便只冷淡地应了声，目不斜视地略过了司清夏。 司清夏也不在意，依旧心情很好地继续往自己班级里走去。 倒是树下的蓁蓁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再次打量周围的环境，整个人都处于震惊的状态。 这不是系统里的学校吗，怎么会看到司从白？ 蓁蓁呆呆立在树下。 还没等她想通，又有一辆豪车在校门口停下。 姜母牵着姜以珍的手从车上下来，说说笑笑地牵着她走进校门。 旁边的姜以佶一手背着自己的书包，一手帮姜以珍拎着她的书包。 三人没注意到角落的蓁蓁。 蓁蓁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她迈开步子，也往学校里面走去。小脑袋里的思绪乱乱的。 她想，系统好像也没说学校是在现实里上学啊。 不过，蓁蓁又想了想。发现好像在现实里上学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都是学习知识。 她兀自点点脑袋：嗯，学到的知识是真的就行。 第20章 更新 校门口一进去就是一个大大的广场。 广场正中央有个大大的花圃, 花圃的正中心又是一个大大的喷泉。 蓁蓁身边的小朋友们都三三两两结伴，说说笑笑地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蓁蓁背着小书包，东张西望地迟疑迈步。 她手里拿着的校牌上面写着a栋一年级十班, 可蓁蓁不知道a栋在哪里，因此毫无方向。 忽地, 一阵轻扬的音乐前奏自四面八方响起。紧接着又是几下铃声。 还在广场不紧不慢走着的学生们听到声音, 瞬间神色微变, 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子，急匆匆地往不同的方向赶。 还有几个人甚至抱着书包就开始火急火燎地跑。 ——这所学校有德育分评定，扣分容易加分难。评定分数高的, 影响到评奖评优，评定分数低的，影响到劝退休学。因此，大家都有些紧张，就怕迟到扣分。 没多久，校门口附近就只剩了一个还不知道自己教室在哪的蓁蓁。 蓁蓁懵住了。 她有些急躁地原地转了一圈，最后一咬牙，就闷头往前沖，想随便先去个教室再说。 一只大手扯住了她的领子。 蓁蓁没能往前移动。 她一愣。 蓁蓁慢吞吞扭过头, 仰起脑袋，发现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叔叔。 她浅褐色的圆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失望。 她还以为, 还以为是司从白呢。 蓁蓁的小手无意识地揪了揪身侧垂落下来的书包带子。 她想，也是, 司从白刚刚就已经进去了。 「怎么了吗, 小同学？有什么困难？」穿着制服的保安站到蓁蓁的跟前，无奈道：「你是一年级刚进来的小朋友吗？预备铃都响了，离上课只剩五分钟, 你这样是要迟到的。」 「上学第一天就迟到扣分，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蓁蓁不好意思地点点脑袋，小声说：「我不知道a栋在哪里。」 「a栋啊。」保安想了想，转身跟校门口的另一个保安打了个手势示意，而后道：「离这边不远，我带你过去吧。」 为了方便各种各样的课外活动，整个学校占地面积很大，各种设施也很齐全。 不过学生们的教学楼，自然是离校门口最近的。 不然就这些小豆丁们的小胳膊小腿，可能为了上课要走大半个小时。 蓁蓁稍愣，然后弯起圆眼：「谢谢叔叔~」 保安笑笑，率先往一个方向大步走去，「来吧，快点，不然可能要赶不上上课时间了。」 三分钟后。 蓁蓁在上课铃响起前进入了教室。 教室里闹哄哄的，蓁蓁环视一周，然后在人比较少的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 第43页 蓁蓁的出现在班级里没有过于显眼。 她读的是一年级，现在的一年级新生刚进来，同学们之间还没互相认识，也没有正式排过座位——整个班级都乱糟糟的，坐着的小朋友们参差不齐。 蓁蓁望了望四周，小朋友们大多都在跟自己认识的人说话，有的人在交新朋友，有的人则跟她一样坐在位置上没动。 姜以珍也在这个班级。 她刚坐下不久，有个跟她玩得好的小姑娘跟她分到了一个班，此时正凑在她身边嬉嬉笑笑。 小姑娘问：「珍珍，你今天的髮夹哪里买的呀，好好看。」 姜以珍抿出一个笑来：「不好意思呀，是妈妈给我买的，我没跟去，也不清楚。」 小姑娘感嘆：「这上面的是真钻石吧……真漂亮。」 姜以珍骄傲仰头，眸子里有点得意：「那当然。」 小姑娘又是絮絮叨叨地羡慕说姜以珍妈妈对她真好。 蓁蓁没看到姜以珍，她刚把书包放下，刚犹豫着要不要把文具拿出来摆上，上课铃就响了。 原本闹哄哄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小朋友们也十分自觉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第 一节课是早自习。 一年级十班的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踩着高跟鞋，鼻樑上架着副黑框眼镜，长得就是一副严厉的样子，自带气场。 她一进教室，本就安静的小朋友们都不自觉正襟危坐了起来。 班主任扫视班级，勾起唇：「很好，上课就该是这个样子。」 她首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叫我姚老师就好。」 接下来，她也没说些什么废话，直截了当地让所有人站起来，去外面走廊按身高排成队，再依照顺序入座。 于是刚坐下的蓁蓁又抱着书包站了起来。 她乖乖顺着人流往外走。 蓁蓁的个头在小朋友们里面偏矮，因此新座位就在第二排。 她也成功拥有了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同桌小朋友。 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子，叫宋可可。 宋可可主动问了蓁蓁名字，然后郑重塞给蓁蓁一颗粉色棒棒糖，果断道：「那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蓁蓁微怔，然后也低头从书包里翻出司从白给她装进来的奶糖，小表情一本正经地还了两颗糖过去：「我可以给你这个。」 随即，在宋可可高高兴兴地就要抱上来以示友好前，又眨巴眨巴圆眼，红着耳朵尖尖小声道：「不过我有其他好朋友了，他现在不在这里。」 蓁蓁想，她不能背着司从白有其他好朋友。 那对司从白有点不公平。 宋可可也不在意，依旧给了蓁蓁一个大大的拥抱，笑道：「那可以当普通朋友嘛！」 蓁蓁想了想，点点脑袋，认真应下：「好。」 然后蓁蓁就被高兴的宋可可抱着蹭了蹭脸蛋。 她还是第一次跟人这样的肢体接触，顿时整个人微僵。 宋可可笑嘻嘻地：「你的脸好软哦~其实我刚刚排在你后面的时候就想跟你说话了，你的眼睛也好大，头髮也滑滑软软的……」 蓁蓁被宋可可抱抱摸摸，逐渐红了整张小脸。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说自己不习惯这样。 蓁蓁以前看到其他关系好的小朋友们之间，好像也是这么亲密的。 关系更好的，甚至还一起吃同一个冰淇淋。 于是蓁蓁迟疑了一下，也尝试着伸手，抱了一下宋可可。 ——这还是她除了司从白之外，第一个朋友呢。 宋可可得到蓁蓁的回应，更高兴了。 她单方面决定，就算她只是蓁蓁的普通朋友，蓁蓁也可以是她的好朋友！ 班级里跟蓁蓁宋可可这样在互相认识的小朋友们还有很多，毕竟同桌的意义还是不太一样的。 班主任刻意等了两分钟，才抬手敲敲黑板。 响亮的「咚咚」声瞬间吸引全班小朋友的注意。 她道：「接下来还会有很多的时间给你们互相认识，现在，我要说一下你们需要注意的相关事项。」 班主任简单说了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比如早读下课会有人把这学期的书送到教室，比如上体育课的区域，再比如早课时间能做什么，平时迟到旷课的惩罚……等等。 随后，她示意大家可以压低声音继续交流， 蓁蓁刚想扭头去跟宋可可说话，就听班主任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不带丝毫情感：「蓁蓁，是吧？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说完，也没等蓁蓁的意思，转身就走。 蓁蓁一呆。 旁边的宋可可诧异地看了眼蓁蓁，然后带着点同情和担忧地捏了捏蓁蓁的手：「蓁蓁？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 蓁蓁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哦，好的。」 她离开座位，匆匆忙忙地迈开小步子去追班主任。 正跟前桌小姑娘说话的姜以珍无意中一抬眼，就这么看到了蓁蓁。 她震惊睁大眼。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还跟她同一个班？！ 姜以珍盯着蓁蓁离开的方向，抿紧唇瓣。 「珍珍？珍珍你有听我说话吗？」 姜以珍回过神，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刚刚走神了一下，你说什么？」 第44页 * 「我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关系插班插进来的，但你没有经过入学考试……」班主任表情冷肃，食指在办公桌上轻扣，冷声道，「你最好别给十班拖后腿，知道吗？」 班主任对蓁蓁这个插班进来的学生十分有意见。 本来早在一个月就确定好的班级，在开学前几天突然插进来一个学生，还是个成绩不明、烤关系才进来的学生，换哪个班主任能高兴？ 这所学校十分注重学生的成绩，班主任的奖金和评分都与班级里学生的成绩挂钩，因此，她不得不把蓁蓁单独叫出来，说道两句。 蓁蓁小表情还有些懵，她乖乖点头，认真保证：「我会好好学习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不会拖班级里的后腿！」 哪怕班主任的语气严肃，表情也十分冷漠，蓁蓁的语调也依旧奶声软气，保证完，还对班主任弯起水灵灵的圆眼，笑了下。 脸颊边的两颗酒窝若隐若现。 蓁蓁这么软甜软甜的一笑，班主任刻意板出来的脸差点没能绷住。 她以手握拳，凑到唇边清咳一声，「嗯」声，「你能有这个觉悟，当然是最好不过。」 随即，班主任又觉得蓁蓁态度都这么好，她这样似乎没什么大人该有的气度，于是神色缓和：「至于学习，倒也不用那么急……新学期刚开学，还是要先适应环境。等适应了之后，再说学习的事，也能事半功倍。」 蓁蓁眨眨眼，再次点头，小表情微微恍然：「老师说得对！」 班主任忍不住轻勾了下唇，随即颔首：「好了，也没什么事情了，你回去吧。跟同学们好好相处。」 蓁蓁：「好，老师再见~」 她刚转身，班主任却又叫住她。 「对了，我们学校的活动一向比较多，下周有个开学庆典，我们班打算报个合唱节目，你想参加吗？」 蓁蓁下意识重复：「合唱？」 随即她又不太意思地捏着自己衣角，小声道：「合唱是一起唱歌吗？可我不会唱歌。」 班主任随意摆手，「这种活动也不需要唱歌多好听。只是大合唱，重在参与而已。」 「而且参加合唱的同学的家长可以被邀请到前排观众席位，你可以让你的家人或者朋友来看你的演出。」 刚想继续拒绝的蓁蓁听到后半句，忽地就想到了司从白。 她小手捏成拳，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重重点头：「好！我会好好练习唱歌的！」 班主任失笑：「那我一会儿把你的名字报上去。」 蓁蓁先回了教室，之后不久班主任就再次过来，说了庆典的事情。 她在班级里又挑了几个有意向参加的小朋友，其中就有姜以珍和宋可可。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们大多都想要表现，又是个可以在全校师生家长面前表演的大节目，班级里的小朋友们格外踊跃。 姜以珍前桌那小姑娘轻唿了声，回头羡慕感嘆：「你爸爸妈妈肯定会为你自豪的。」 怎么她就没有被老师选上呢。 姜以珍也高兴，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当然！」 说完，她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斜前方正低头跟宋可可说话，小脸上洋溢着笑容的蓁蓁。 姜以珍撇了撇嘴。 能进这个学校有什么用，还不是乡巴佬一个，老师能把她放在眼里才怪。 之前在宴会，蓁蓁可是被姜以珍简单两三句就说哭、连反驳都不会。 在姜以珍看来，蓁蓁还又小又瘦，身上的也都是一看就是地摊货、廉价得不能再廉价的衣服。哪怕这两天穿得比较好了，也依旧上不得台面。 如果放在人群里，根本不会被多注意两眼。 ——跟她又怎么能比呢。 姜以珍听着小姑娘和同桌小朋友说的各种羡慕恭喜的话，心情愉悦地从那边收回视线。 她才会是爸爸妈妈永远的骄傲！ 第21章 二合一 小学一年级的课程很基础, 开学第一天就更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主要就是老师和同学们之间互相认识，熟悉以后的学习环境。 蓁蓁知道姜以珍也在这个班级, 但她不太喜欢姜以珍，不会主动往姜以珍那边凑。 宋可可就在蓁蓁的身边, 嘀嘀咕咕一堆话拉着她说, 课间都不够用。所以一天下来, 蓁蓁没去过姜以珍位置的那块区域。 偶尔交作业或者午休去食堂碰上了，姜以珍只轻蔑地瞥一眼蓁蓁，就微抬下巴, 直接无视她走开了。 倒也没起什么冲突。 宋可可觉得姜以珍莫名其妙，她忍不住跟蓁蓁小声嘀咕：「姜以珍的鼻孔跟朝天上一样，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吗，也没到土皇帝的地步，都在一个教室里学习，怎么就这么眼高于顶了。 蓁蓁想了想，实诚道：「她可能就是不太喜欢我。」 姜以珍也不是对每个小朋友态度都这么差。 就像她前桌同桌的女生，和她后桌的男生, 姜以珍都笑得可灿烂了。 宋可可皱起眉头也想了想，然后果断道：「那我们也不喜欢她！」 蓁蓁眨眨圆眼, 点点脑袋：「嗯！」 * 放学后，蓁蓁被宋可可牵着, 两个小朋友晃着手, 十分亲热地一起走到校门口。 第45页 明明才认识一天，但感情迅速升温，就像认识了一年那么好了。 校门口挤满了车辆和家长。小朋友们成群地出来, 奔向家长的怀抱。 宋可可的妈妈在校门口等她。 宋可可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宋妈妈，当即扭头对蓁蓁说：「我妈妈来接我了，你的爸爸妈妈来了吗？」 蓁蓁微愣了下，她抿了下唇，在校门口站定，跟宋可可说：「你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家。」 自己回家？宋可可疑惑。 不等宋可可问些什么，宋妈妈也看到了宋可可，她朝两人走过来，笑着跟蓁蓁打招唿：「你是可可交的新朋友吗？我是可可的妈妈，小朋友你好呀。」 蓁蓁仰起脑袋，也对宋妈妈弯起眼，语调软糯地认真打招唿：「可可妈妈你好~」 宋妈妈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深，她从手包里拿出一袋漂亮的手工巧克力塞进蓁蓁手里，又忍不住抬手揉了把她的小脑袋，「本来是给可可买的，那就给你吧。」 宋可可没有自己的巧克力被给出去的不高兴，反而很积极地介绍：「她叫蓁蓁！」 宋妈妈点头：「给蓁蓁！」 蓁蓁捧着巧克力，小脸微红，「谢谢阿姨~」 「不用谢。」宋妈妈笑着摆手，随即示意宋可可：「那我们要回去了哦。」 「那好吧，」宋可可十分不舍地跟蓁蓁抱了又抱，被宋妈妈无奈拉走的时候还在努力挥手：「蓁蓁，那我们明天见~！」 蓁蓁也踮脚挥挥手，提高声调：「明天见~！」 司从白单肩背着书包走出校门，身旁的萧锦程正说些有的没的，他忽地听到了一道隐约的声音，分外熟悉。 司从白下意识循声望过去。 一个比声音更熟悉的人影站在校门口，跟另一个人拉拉扯扯抱抱，都要分开了，还满脸的捨不得。 司从白黑眸微动。 ……蓁蓁？ 司从白盯着那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蹙起眉，唇线不自觉抿直。 那这个对蓁蓁动手动脚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即便宋可可跟蓁蓁一样也是女孩子，但……司从白就是莫名心下不虞。 他见宋可可被宋妈妈强行拖走，甚至还没来得及思索些什么，脚下就迈步走了过去。 于是蓁蓁捧着巧克力，高高兴兴地一转身，就勐地对上了站在她身后的司从白。 蓁蓁：！！！ 司从白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居高临下地看她。 深沉的黑眸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蓁蓁从震惊中回过神，带点心虚地眨眨眼，后知后觉道：「好、好巧，你也在这里呀……嘿嘿。」 蓁蓁仰着脑袋，讨好地挤出了个笑容来。圆眼亮晶晶的，耳朵尖尖微红，颊边的两颗酒窝若隐若现。 司从白：「……」 他神色稍缓，矜持颔首，然后问：「你也在这边上学？」 蓁蓁老实点头：「对。今天刚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才上学第一天，就被不同年级段的司从白抓了个正着。 跟过来的萧锦程刚想开口问司从白做什么走这么急，看到蓁蓁，顿时诧异：「咦，你不是上次在餐厅那个……」 他本来想说蓁蓁是抢了司从白手机的那个小孩，但想想似乎这形容也不太对，人家也没抢，于是就这么卡住。 蓁蓁去望萧锦程，也认出了他。 见萧锦程这么一惊一乍的模样，蓁蓁迟疑几秒，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上次是不是吓到你了？」 萧锦程挠挠头：「……那倒没有。」 反正被抢的也不是他的手机。 倒是之前司从白……这么一想，好像有些过于冷静了？ 萧锦程总算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你们之前就认识？」 司从白想了想，觉得在那之前，自己单方面的认识应该也算认识，于是点头。 蓁蓁想了想，也点点脑袋。在系统里认识应该也算认识。 萧锦程：「就瞒着我？」 他还以为他是司从白关系最好的朋友？ 萧锦程当即笑眯眯地问蓁蓁，「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司从白：「蓁蓁。」 「珍珍？」萧锦程愣了下，「哪个珍？就叫珍珍？」 司从白：「草秦蓁，姓蓁名蓁。有问题？」 萧锦程：「……没问题。」 就是，这姓有点罕见。读音也有点凑巧。 蓁蓁犹豫了下，还是没纠正司从白的话。 事实上，之前司从白问过蓁蓁的姓，蓁蓁说她的爸爸妈妈不想让她跟他们姓，所以她没有姓，就叫蓁蓁。 司从白没再搭理萧锦程，视线落回蓁蓁身上，状似不经意问，「刚刚那个拉着你的人是谁？我之前好像没见过。」 蓁蓁眨眨眸子，然后道：「是我的同桌，怎么啦？」 同桌？ 那就是朝夕相处。 司从白微顿了下，然后挪开眸子，若无其事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在几班。」 蓁蓁闻言拿出校牌：「我在十班~」 说到自己的班级，蓁蓁有点高兴：「我们班同学可好了，班主任也好！她让我去参加合唱呢~！」 「合唱？你们班级的节目吗？」 萧锦程笑道：「那确实不错，一般这种表演能加德育分，大家都抢着上。」 第46页 就算不为拿奖学金什么的，多拿点分也好抵扣迟到早退或是旷课的扣分，因此萧锦程自己一碰到这种活动就报名，什么小提琴钢琴都表演过。 倒是司从白，对这些一向没什么兴趣。 不过也不是谁想上就上的，如果家境没有好到让老师主动优待的，就得凭老师的好感来争那几个名额。 蓁蓁眨眨眼：「这样啊。」那姚老师更好了！ 司从白思索几秒，问蓁蓁：「你有合唱的演出服吗？」 蓁蓁茫然：「什么演出服？」 上台唱歌还要穿什么别的衣服吗？校服不行吗？ 萧锦程也想到了，他解释：「你刚入学还不了解。学校里所有演出的场合都挺隆重的，需要穿正式的礼服。」 「按照学校的规定，合唱项目一般是五到七个人，倒不用统一服装，但礼服肯定是要的。」 不过，萧锦程不觉得蓁蓁会没有礼服。 这个学校的学费一个学期就几十万，能进来的学生非贵即富，再不济家里也是有些家底的，不至于连件礼服都没有。 他以为司从白提起这事是想提醒蓁蓁提前准备，却没想到，蓁蓁迟疑了下，小手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巧克力袋子，说，「那，要不我明天去找老师说，我不去好了。」 蓁蓁也没穿过「礼服」。但她之前听到姜以珍炫耀，一条裙子就要十几万。 蓁蓁默默扒拉出自己心底的小算盘算了算：她已经欠了司从白很多钱了，再欠下去的话…… 她眉头微皱，腮帮子微鼓，心想，到时候真的就要还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萧锦程：……嗯？ 司从白毫不意外，淡定点头：「开学典礼在下周，平常放学后时间有点赶，可能来不及定制。不过还有个周末，到时候我跟你出去一趟，买几件回来。」 这种熟悉的花钱行径，让蓁蓁下意识紧张了一下，她慌张抬眼：「我是说，我不……」 司从白：「司家旗下的服装店，不用花钱。」 蓁蓁纠结了一瞬。 司从白唇角微勾，道：「只是用卖不出去的布料做几件而已，不做成衣服也是浪费。」 「再说，你突然说不去，你们老师会伤心的吧。」 蓁蓁听得一愣一愣。 萧锦程忍不住用奇异的眼神看了司从白好几眼。 他怎么不知道司从白还是个这么热心的人？ 「不过，作为回礼，」司从白视线落在蓁蓁手里捧了不知道多久的巧克力袋子上，道：「我想要你的巧克力，可以吗？」 萧锦程看司从白的眼神更复杂了。 ——司从白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跟一个小朋友抢巧克力吃？ 要求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妹妹把巧克力给他，他都不害臊的吗？ 还是全要，他能把这些巧克力给吃完？ 萧锦程无奈开口：「如果你真想吃巧克力，我去给你买，就不要……」 蓁蓁：「当然可以！」 她把漂漂亮亮的巧克力递给司从白，还不忘告诉他来歷：「是宋可可的妈妈给我的，你想要的话就给你啦。」 眼看着司从白还真收下的萧锦程：「……」 他默默住嘴，想，他就不信司从白真的回去吃巧克力。 晚上。 司从白洗了澡，怀里抱着那袋巧克力，开着app，开始一口一口「咔擦」「咔擦」嚼着巧克力。 蓁蓁就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作业是很简单的作业，就只是在田字格和四线三格里抄写几个简单的汉字和字母。 虽然简单，但蓁蓁板着张小脸，浅褐色的圆眼全神贯注地盯着作业本，一手按住作业本一角，一手捏着铅笔，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 的一会儿功夫，司从白就在屏幕那边「咔擦」了三四块。 他吃巧克力只咬和嚼，嚼了就咽，一张小脸就这么木着，蓁蓁忍不住抬头看了他好多次，怀疑司从白根本没从里面体会到吃甜食的快乐。 司从白注意到了蓁蓁的视线。 他停下动作，问：「你想吃？」 蓁蓁摇了摇脑袋。 仓库里还有一堆巧克力和巧克力零食呢。 蓁蓁小手捏着笔，歪着脑袋望他，问：「你喜欢吃巧克力吗？」 司从白沉默了一瞬。 他当然不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 可既然从蓁蓁手里要来了，他总不能直接扔进垃圾桶。 他道：「还好。就是看你……别人手里拿着，有点想吃。」 蓁蓁恍然大悟，像是知道了司从白的小秘密似的，弯了弯眉眼，笑：「是不是觉得别的小朋友手里的东西特别好吃一点？」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以前都没有零食吃，所以什么零食都觉得好吃~」 但蓁蓁绝大多数时候，也只能看着别的小朋友吃。 不像现在，司从白几乎搬空了超市，蓁蓁有时候在仓库里逛着逛着都能逛晕乎起来，都不知道该挑哪一个。 司从白抿了下唇，想到自己刚被强制下载这个app时蓁蓁的那副样子，和因为极度飢饿差点掉到死亡线的生命值……他放下手里的巧克力，转而问：「今天在学校里感觉怎么样？」 蓁蓁晃了晃椅子上悬空的小脚丫，小表情肉眼可见的高兴：「很棒！」 「上学比我想像的还要有意思~！」 第47页 司从白便也笑了下：「那就好。」 * 第二天。 司从白和萧锦程的班级就在二楼，一年级的班级在一楼，他们在十班的教室门口等蓁蓁。 老师拖堂拖了三分钟，里面的小朋友们还在理东西。出来的没几个。 萧锦程看看班级里跟自己身高差距巨大的小萝蔔头们，迟疑问：「现在的一年级都这么矮了吗？」 他记得他一年前也没矮成这样啊。 蓁蓁已经算比较矮的小朋友了，但之前单独看，萧锦程也没什么大感觉，现在这么一瞧，才发现一年级的小朋友们……还真是小朋友。 司从白也看了眼，道：「今年开始，为了满足某些家庭的教育需求，一年级的招生年龄从六岁降到了四岁。矮一点正常。」 十班里面的小朋友们都是四岁和五岁，提前入学的那批。同样的还有九班。 萧锦程轻啧：「怪不得。」 他就说他怎么在这看到了姜以珍。 现在萧锦程看姜以珍就没带什么滤镜了，只瞧了一眼，就挪开视线，在班级里继续搜寻蓁蓁的身影。 他又道：「那蓁蓁在这个班里还是矮啊。居然坐这么前面。」 姜以珍都坐第四排呢。蓁蓁居然在第二排。 司从白：「……」 某种意义上。这句话落在他耳朵里，就是说他没养好蓁蓁。 他面无表情地侧眸瞥了眼萧锦程，道：「以后会长高的。」 萧锦程：……？ 他说蓁蓁长得矮，又不是说司从白，脸色这么难看干嘛。 他只好随口敷衍：「好好好，还能长，长得比我还高。」 司从白这才收回视线。 教室内。 姜以珍正低头理东西。 什么发卡啊，蝴蝶结啊，手鍊啊，还有各种漂漂亮亮的文具，姜以珍都一件一件，仔细地放进书包里。 她前桌那小姑娘忽地回过头，伸手戳戳她，「珍珍，萧锦程来找你了诶。」 小姑娘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跟姜以珍一起玩，因此知道萧锦程经常有空没空来找姜以珍玩。 姜以珍惊讶抬头，果然看到了教室门外的萧锦程，微怔。 姜以珍还以为萧锦程不会再来找她了。 之前回去后，姜以珍憋了好几天都没能等到萧锦程主动给她发消息，她就屈尊纡贵地试探着发去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然而，在姜以珍期待忐忑的注视下，那个表情包前面，明晃晃地冒出一个红色的感嘆号。 她打电话，电话也被拉黑。甚至连他们一起玩过的一个游戏里的好友都被萧锦程给删了。 气得姜以珍又哭了好久。 前桌那小姑娘还在笑着继续道：「我看萧锦程也挺喜欢你的，长得也好看，你别总是这么讨厌他嘛。」 她还想有个萧锦程这样家世好还长得好看的哥哥呢，可惜人家以前只追着姜以珍跑。 每次姜以珍生气了还总是第一时间送来礼物。 姜以珍轻哼了声，嘴上说着：「谁让他每次都惹我的，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感受。我才不要理他呢。」 但手上却迅速三两下理好书包，站起身，跟前桌小姑娘告别：「那我就先回家了，明天见。」 小姑娘点点头：「好，明天见~」 姜以珍拎着书包朝萧锦程缩在的教室前门走去，忍不住唇角勾起弧度。 她想，只要萧锦程道歉道得诚恳，再多说些好听的话，她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不过嘛，道歉礼物肯定是要给她买的。不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原谅萧锦程，都对不起自己哭了这么久，萧锦程肯定也会不长记性。 然而，姜以珍故作矜持，迈着小步子出教室门的时候，站在门口探头的萧锦程却目不斜视地侧身后退，给她让路，等她走过去，继续探头。 姜以珍：「……」 她不敢置信地扭头。 萧锦程居然就这么直接地无视她！ 姜以珍停了下来。 她原本都打算好了，如果萧锦程开口跟她说话，她就故意装作没看到他，直接走过去，给萧锦程一点下马威。 但现在，反倒是萧锦程无视她，让姜以珍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同时也就这么站在门口，唇瓣被她自己抿得发白，一时间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走。 萧锦程回头：「诶，你说她怎么还不出来……」 他对上了姜以珍带着点屈辱和怒火的直勾勾视线。 萧锦程微顿，然后迟疑：「有事？」 姜以珍没说话，她只是顺着萧锦程的方向看过去—— 司从白正站在栏杆边上，一手单肩背包，一手拿着手机，目光冷淡地扫视过她，落到了教室门内。 姜以珍懂了。 她暗暗咬牙，这哪里是在找她，分明是找那个蓁蓁！！ 想到昨天合唱排练的时候蓁蓁也在，姜以珍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明明当时老师课上点到的人里没有她，天知道她怎么混进来的！ 然而姜以珍想质问班主任随便插人，又没那个胆子，她一对上班主任那冷厉的眼神就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还好蓁蓁连五线谱都不会看，甚至连什么符号对标的什么发音都不知道，还要音乐老师单独拎出来一个音符音符地教。 第48页 想到这里，姜以珍终于有了动作。 她也没再去看萧锦程，背着书包就大步离开。 姜以珍甚至不敢回头，生怕在教室门口看到前桌那小姑娘的身影，被那小姑娘看到她其实压根就没被萧锦程放在眼里。 她的脸都是通红的，又是臊，又是气。 ……她就等着蓁蓁在全校人面前出丑！看到时候萧锦程会不会后悔！ 萧锦程看着姜以珍的背影无语，「她这是做什么呢。」 在他们身边停那么久，他还以为她有事，结果又莫名其妙一副生气的样子，然后自顾自走掉。 萧锦程现在有点怀疑之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眼光，就姜以珍这臭脾气，还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跑。 蓁蓁背着书包跟宋可可一起出来，看到堵在门口的萧锦程，惊讶：「你怎么在这？」 萧锦程再次推开，让出门口，「司从白说来要跟你一起回去，我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一起过来了。」 萧锦程有点奇怪蓁蓁的父母去哪了，按理说就算工作很忙抽不出空，找个司机保姆阿姨来接也行，但蓁蓁昨天又确实是一个人走回家的。 司从白说要跟蓁蓁一起走，确实能让蓁蓁这么个小豆丁回家路上安全不少。 萧锦程想着自己反正回家后也没什么事，干脆就加入一起了。 蓁蓁圆眼便望向司从白，眨巴眨巴。 司从白点头：「跟你一起回去。」 宋可可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很是豪气地把蓁蓁的手一把塞进司从白的手里：「那我把蓁蓁交给你们了哦~！」 「要保护好蓁蓁，知不知道！」 眼睁睁看着宋可可把蓁蓁交给司从白萧锦程：「……」 为什么不给他，难道他看着不比司从白可靠？ 宋可可还挺高兴地跟蓁蓁挥挥手：「那我走了哦，再见~」 蓁蓁也就这么牵着司从白，还晃了晃两人的手，另一只手挥挥：「再见~」 司从白下意识低头看了眼两人的手。 虽然司从白跟蓁蓁一起玩了挺长时间，但肢体接触……基本不怎么有。 他平淡收回视线，却悄无声息地红了耳根。 一个小时后。 蓁蓁跟司从白道别，开开心心地回到系统。 司从白则在吃了晚饭后，打开app日常投餵蓁蓁。 蓁蓁照旧趴在桌子上开始写作业的时候，屏幕右下方冒出了一个闪烁的小红点。 司从白只是几不可察的停顿，手就点开了那个红点。 【系统提示：音乐课程限时开放啦，幼崽学习两小时，等于玩家五分钟！不要99998，也不要9998，只需1998！音乐课程带回家！】 【系统提示：想要幼崽拥有良好的音乐素养吗，想要幼崽短时间内无副作用简单速成吗，心动不如行动，学习就趁现在！】 【系统提示：亲~优惠可遇不可求，建议一次性购买五十节课，才有显着成效哦~】 司从白：「……」 他看了眼听到系统提示音，茫茫然抬起脑袋的蓁蓁。 他略一思索，脑子里仿佛划过什么线索，却一时间连接不太起来，只问：「你想不想学音乐相关课程？」 蓁蓁歪头问：「现在吗？」 司从白又瞥了眼系统通知，沉吟，「应该是现在。」 说着，不需要蓁蓁再说，司从白已经点击了「购买」选项。数量选择了五十。 【系统提示：五十节音乐课程共计99900金币……购买成功】 【系统提示：解锁系统房间内「时间相对流速（不可调节）」，可于屏幕右上方查看】 连串的听不懂的播报让蓁蓁有些懵，她刚想开口问司从白时间流速是什么东西，一本大大的课本从半空落下来，砸在桌面，发出声「砰」的巨响。 蓁蓁视线缓缓下移，看着这简简单单画着个「谱号」音乐符的厚实大书。 她试探着伸出小手碰了碰书。 质感很好，纸张很厚实。 她又抱了抱，没能抱动。 【系统提示：第 一节音乐课程自动开启——】 系统助手冒出来，在蓁蓁有些紧张的时候，积极安抚：「我会陪你一起学习哦~」 一顿，又道：「当然，老师也会一起。」 蓁蓁抬起脑袋，好奇：「老师？」 老师也会进来系统吗？ 随着蓁蓁话音落下，系统投影出虚拟教师人影。 是一个蓁蓁不认识的中年女人的样子，模样很和善：「来，这位同学，现在翻开一本第一页。跟我一起学习基本的音乐符号。」 「好、好~！」蓁蓁立刻慌慌张张地去翻课本。 司从白就这么看着屏幕里的画面，扬了下眉。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屏幕右上方的时间流速，显示24：1。 大概意思就是系统内部时间过了24分钟，现实里流速一分钟。 ……这个app，功能越来越花里胡哨了。 蓁蓁开始认真上课，司从白却也没退出app，甚至也没去做其他的什么事情，就这么拿着手机，注视着里面的画面。 由于流速原因，他并不太能分辨出加速之后的声音都说了唱了些什么。只能知道哪些声音是蓁蓁说的，哪些是这位虚拟老师说的。 而从系统内，蓁蓁的角度，就是她咿咿呀呀地唱了两个小时，司从白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漂亮小脸就凑在屏幕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盯了两个小时。 第49页 有时候还要换个姿势，然后半阖那双黑眸，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蓁蓁压力徒增，还是来自司从白的压力。 她也不好让司从白走开不要看，只好板着张小脸，更努力更认真地跟着音乐老师唱调调，试图忽视屏幕那边的某人。 而司从白这边却在想：……还挺好听。 虽然不成调，但蓁蓁说话的声音轻轻软软糯糯，哼起歌来也是。 不知道现实里的蓁蓁唱起歌是什么样子。他似乎还没听过。 随即，司从白又想到，这种表演，学生一般会拿到几张vip的票券。 虽然他自己的位置一般就在vip前排，但……蓁蓁应该会把票给他一张，吧？ 第22章 二合一 第二天的合唱练习。 音乐老师安排好其他人对着歌谱练习, 又视察了一圈，就在蓁蓁身边站定，打算再给这个基础薄弱的小朋友多来点突击训练……嗯？ 音乐老师有些诧异地看向正捧着歌谱认真哼调调的蓁蓁,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孩子，昨天不是还一个音符都不认识的吗, 怎么今天就会看会唱了？ 偏偏还哼得挺有模有样……就算昨天她回家之后刻苦练习了, 也不该进步这么快吧？ 蓁蓁哼完一整张曲谱, 停下来，有些忐忑地抬起脑袋，巴巴问：「老师, 我唱错了吗？」 昨天上了一点基础课程之后，虚拟老师就开始教蓁蓁唱他们要演唱的这首歌了，唱了几个小时下来，蓁蓁就是对乐感节奏再迟钝，也能做到基本都在调上了。 蓁蓁还唱给司从白听了。司从白说她唱得可好听了呢。 司从白还说等到下星期的正式演出，她肯定能唱得更棒……虽然蓁蓁没觉得自己有唱得多好听，但还是很高兴的。 然而现在，音乐老师哪里都不去，就单单在她旁边站着, 蓁蓁难免心下忐忑。 蓁蓁等着音乐老师的回答，心里却已经做好了再被音乐老师带出去单独教学的准备。 音乐老师却是笑开, 「没有，进步很大, 你是回去练习了吗？」 原本她都头疼蓁蓁这样子上台怕不是只能张张嘴不发出声音, 现在这么看来，倒是似乎可以正常演出了。 蓁蓁微怔，紧接着圆眼一亮, 露出大大的笑容：「嗯！昨天晚上有老师教了我好久！」 音乐老师揉了下蓁蓁的脑袋：「这样啊，看来你家里人还挺重视。继续加油哦。」 蓁蓁眨眨眼，想说不是家里人找的老师，不过又想，这个好像也没有必要解释，于是乖乖点头应下：「好~！」 不远处也在练习调子的姜以珍把视线投了过来。 嘈杂的环境中，她听不太清蓁蓁唱的曲调，只是看音乐老师在她身边站了这么久没走，就忍不住心下冷哼。 看吧，硬插进合唱队里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不会，浪费老师的时间。 看到音乐老师还摸蓁蓁的头，作安抚状，姜以珍不自觉抿唇。 这个蓁蓁明明什么都不会，给老师也只会造成麻烦，音乐老师却偏偏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对蓁蓁和蔼可亲得很，让姜以珍莫名心下不虞。 她收回视线，默默捏紧了手里的曲谱。 凭什么呢，她唱得这么好，也没见老师过来多夸她几句。 姜以珍想，没事，她会在表演上大放异彩，让爸爸妈妈跟老师同学们都会注意到她的。 练习结束，蓁蓁高高兴兴地背着小书包走出练习室，司从白就在门外等她。 今天是周三，每个周三下午都是班会课，第一周自然没什么班会可以开，因此就直接放假。 中午放学后合唱团练习一个小时，之后也就放了。 司从白打算带蓁蓁去商场里逛逛，如果有看中的礼服款式自然最好，没有看中的，定制也来得及。 他低头看向蓁蓁，随即状似不经意问：「今天的效果怎么样？」 昨天晚上司从白让app里的蓁蓁间断地上了三节课，也就是六个小时，不出意外的话…… 蓁蓁疑惑：「什么效果？」 她很高兴地背着小书包原地蹦跶了一下，道：「老师让我加油呢！」 司从白微顿，略一犹疑，还是没继续问下去，只是颔首：「嗯。练习辛苦了。」 蓁蓁脸上的笑容更大：「一点都不辛苦~」 司从白跟蓁蓁一起出校门的时候，同步出门的还有姜以珍。 姜以佶也在这所学校，读小学四年级，他提着姜以珍的书包，轻声询问她有没有累到，渴不渴饿不饿。 司从白侧眸瞥了眼那边，姜母正笑着将姜以珍拥进怀里，三人一起坐上了车。 他平淡收回视线。 半小时后。 司从白跟蓁蓁抵达附近的一个高档商场。 蓁蓁还是第一次逛商场。 她仰着脑袋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新奇。 她小手扯扯司从白的袖子，小声说：「这里的店都好大哦。」 蓁蓁觉得之前逛的超市就已经很大了，结果这个商场更大……比她以前看到的所有商场都大。 一眼望不清有几层，整栋单面玻璃被擦得锃亮，外边则是大大的3d屏幕，正播放着各种炫丽的画面。 以前蓁蓁见过的那两个商场，大小和规模都跟眼前的这个不能比，她都只远远地瞧上几眼，根本没敢进去。 第50页 而现在，她被司从白牵着，直接迈进了这个一看造价就很贵的大商场。 虽然司从白说不花钱，但蓁蓁还是有些迟疑，脑袋凑近司从白，小声说：「这个地方的衣服，应该、应该都很贵吧？」 司从白低头，想了想，道：「你放心好了，我能买得起的东西，一般也不会太贵，不用有心理负担。」 蓁蓁憋了憋，没吭声。 司从白这种小朋友，跟她这种小朋友才不一样。 蓁蓁别扭想，司从白肯定想不到她连一个肉包子都买不起。 这座商场里以奢侈品店居多，但蓁蓁不认识这些店的名字，于是只单纯地微微睁大圆眼，感嘆这些店的装修和里面的东西都好好看。 司从白带蓁蓁在商场里逛了半圈，问她有没有看到什么喜欢的店。 蓁蓁慢半拍地意识到不对：「不是说带我去那家店……？」 司从白面不改色：「这整个商场都有司家的参股。」 当然，商场参股归参股，入驻的店铺可不归司家管。 但这个，蓁蓁就没必要知道了。 于是蓁蓁扭过脑袋开始张望，然后小手指向一家斜前方的店面，试探道：「那，我们去那边看看？」 司从白循着方向看去，唇角带起了笑意：「好。」 然而，司从白跟蓁蓁进了店之后，才发现店内有个姜以珍。 司从白几不可察地蹙眉。 不过，现在如果退出去，就太显眼了， 姜以珍正在店员的热情介绍下一件一件仔细挑选，姜以佶则站在一旁，以挑剔的眼光帮姜以珍相看。 「这件太素了，配不上你。」 「这件也太闪了，有点俗气。」 「这件款式有些过时，珍珍得要最好的。」 几句话下来，店员脸上的笑都差点挂不太住。 姜以珍低头看看手里的这几件，对姜以佶吐了吐舌头：「也没有那么糟糕啊。等妈妈回来肯定要说你事情多了。」 毕竟价格和品牌摆在这里，背后又有不知道多少设计师撑着，就算没有太出众，随便拎一件出来也是多少有点特色的。 也就姜以佶看什么都要求极好，觉得什么都配不上姜以珍了。 不过，被姜以佶这么变相地夸，姜以珍自然是唇角忍不住勾起，有些高兴。 她兴致勃勃地继续往下挑选，看看能不能挑到可以艷压四方、闪耀全场的，最好看的礼服！ 蓁蓁和司从白进门的动静吸引了店员的注意力。 她瞥去一个眼神，在确认了两人后面没跟着什么家长后，便敷衍一笑：「两位小朋友，这里不是随便可以来的地方哦，没有家长的话，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 姜以珍跟着扭头，在看到司从白和蓁蓁时一愣。 她皱起眉头，纳闷收回目光。 ……他们两个来这种店做什么，总不会是买衣服吧？ 就他们两个，他们有钱？ 姜以珍出来自然是有姜母跟着的，只是现在姜母把她跟姜以佶放在这里，去别的店逛了。姜母是这家店的资深vip客户，对店员倒是十分放心，一会儿回来看两眼，再结帐就好。 姜以珍不觉得就司从白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子能有多少零花钱。 姜家平常对兄妹俩零花钱的管控很严。姜以珍平常想要裙子都得要跟姜父姜母撒娇才能买。 姜以珍也不想因为蓁蓁影响自己今天的好心情，她看出店员对他们两个的不耐，于是下巴微抬，对店员扬起甜笑：「大姐姐，我可以试试看这件吗？」 而姜以佶在短暂的犹疑后，也没上前去跟司从白说话。 毕竟之前司从白跟姜以珍闹得那么难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权当没看到。 店员顿时笑开，主动接过姜以珍手里的礼裙：「当然可以，来，小妹妹跟我来，试衣间这边走。」 店员本来就不是很想去搭理司从白跟蓁蓁一看就没消费能力的小孩，一边走，还一边随手指了个刚上岗不久的新人店员，让她去守司从白和蓁蓁，别让他们碰坏店里的衣服。 于是司从白和蓁蓁的面前就站来了个新人店员。 新人店员蹲下身，笑着问他们：「小朋友，来店里想买什么衣服呀？」 蓁蓁看看那边已经跟店员走了的姜以珍，又看看眼前的店员，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衣服……」 其实如果不是有要求，蓁蓁觉得她穿校服也挺好的。 司从白开口：「上台演出需要的礼服，先给她挑几套看看。」 新人店员应下，也没有不把司从白和蓁蓁放在眼里，很快就拿来了好几条裙子。包括但不限于礼裙，还有一些相对日常的服装。 所幸蓁蓁的身形跟姜以珍完全不一样，光看外貌，就像比姜以珍要小上个一两岁，店里给儿童准备的服装本就不多，姜以珍那边几乎把她能穿的都拿去看了，只剩下其他年龄段的。 蓁蓁圆眼亮晶晶的，视线粘在这些漂漂亮亮的裙子上，几乎挪不开眼。 她抬手想碰，小手伸到一半却又顿住，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 她耳根微微泛红，高兴道：「这些好漂亮！」 新人店员拎着衣架，压低声音：「想摸的话可以摸哦，不过要轻一点，不要碰坏了。」 第51页 要是碰坏……店员自己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赔的。 司从白黑眸打量蓁蓁想碰的这条裙子，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颔首，矜持道：「这条还不错。」 新人店员忍不住一笑，想了想，又道：「喜欢的话其实其他品牌有很多差不多的款式，你们可以回去之后让你们的家长……」 司从白却直接递出了一张卡。 新人店员的后半句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她迟疑看看这张卡，再迟疑看看司从白：「这是？」 司从白：「刷卡，要了。」 还在眼巴巴盯衣服的蓁蓁转过脑袋，疑惑探头，瞅瞅这张卡片。 银白色的，封面很漂亮，亮晶晶的像是能反光。 这张卡片是什么？ 不过蓁蓁不懂，也不会在这种场合问司从白。 她乖乖站在原地，看看司从白，又看看新人店员。随即又疑惑，那这个姐姐怎么不接呀？ 姜以珍换好裙子，提着裙摆迈着优雅的小步子出来，又转了个圈，侧头问姜以佶：「你觉得怎么样？」 她眼角余光瞥到了蓁蓁，心下轻哼，倒是看得有模有样。就那副样子，以前怕是都没穿过这种裙子吧？ 店员在边上笑道：「当然很好看。这条裙子目前店里只有这么一条现货呢，还想要的话就只能预定，要等一个月。」 姜以佶看着姜以珍娇俏的模样就笑：「我们珍珍当然穿什么都好看。」 店员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那还需要试试其他几条裙子吗？等姜夫人回来一起结帐。」 姜以珍刚要点头，又注意到了那边僵持的司从白和新人店员。 这家店虽然不小，但店里总共就这么多地方，那边的声音，这边可以轻而易举地听到。 新人店员接过卡，问：「那，你想要买哪一套？就这套吗？」 虽然这么问，但新人店员其实并不觉得这张卡里有多少钱。 毕竟也有不少单纯的小朋友都以为几块钱就能买全世界。 司从白视线落在这张卡上，停顿几秒，语气带了点不确定：「你看看够买几套。」 他不知道他在app里充了那么多钱之后，现在卡里还剩多少。 不过司老爷子每天都有十万打进卡里，一条裙子应该是买得起的。 站在姜以珍身边的店员顿时嗤笑出声。 她对于新人店员还真浪费时间陪司从白过家家的行为不置可否。 她转身就想继续对姜以珍介绍其他款式的裙子，「你看这条裙子也很不错的，它由我们的设计师……」 新人店员拿着卡，走到收银台，试探着刷了手上那款小礼服。 支付成功的滴滴声响起。 新人店员和店员同时一愣。 姜以珍抿起唇，看着蓁蓁的目光带了点不善。 她想，蓁蓁也就靠别人给她买东西了。 呵，哪天要是司从白看不上她了，她还能找谁去给她买单？ 那边，新人店员在司从白的沉静的目光下，迟疑着又刷了一套。 支付成功。 接着，第三套，第四套…… 在姜以珍身边的店员脸色微变，她扬起笑容，踩着高跟大步走进收银台，状似不经意地挤开了新人店员。 而后拿过新人店员手里的卡，刻意放缓语调，笑着询问司从白：「小朋友，这些衣服都要了是吗？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吗？我可以再给你们拿来看。」 司从白木着脸，脑袋微仰，黑眸波澜不惊地看她。 店员维持住笑容：「……额，有问题吗？」 蓁蓁也仰着小脸，眨眨圆眼，小声道：「你刚刚还不想理我们的。」这个人好奇怪哦。 她又皱皱眉头，悄悄摸摸地凑近司从白，用自以为店员听不到的音调，软软说：「我好像不是很喜欢她哦~」 店员笑容一僵。 而司从白原本玉白的耳朵感受到蓁蓁的吐息，莫名一痒，随即红晕迅速地就爬上了耳尖。 眼睁睁看着司从白的耳朵逐渐通红的蓁蓁：……？ 她惊异地微微睁大眼，开口还想说什么，司从白却直接伸手，把蓁蓁还想凑过来的小脑袋轻轻转向收银台。 蓁蓁：？？？ 司从白不自然地清咳了声，黑眸微闪，挪开视线道：「你、你说话别凑那么近……我怕痒的。」 应该是怕痒吧。司从白想。 ……不然没道理只是一口气，他异样感这么明显。 蓁蓁恍然：原来司从白怕痒！ 她圆眼偷偷摸摸地又瞟了眼司从白，唇角微翘，忍不住高兴，觉得自己可算抓住了司从白的弱点~！ 司从白一手还固定着蓁蓁的脑袋，一边抬眼重新看向店员，小脸正色道：「刚刚不是你接待我们的，请让刚才那位店员来结帐，谢谢。」 店员张嘴还想说什么，司从白蹙眉：「我想你应该不想收到什么投诉。」 店员只好退让到一边。 她咬了咬牙，就这么看着新人店员一件一件地结帐，帐单直接刷了几十万出来。 早知道她就自己接待了，还轮得到她拿提成？ 店员心下说不出有多懊恼。越看心里越滴血，只好狠狠别过头，想继续给姜以珍介绍，却发现姜以珍也死死盯着这边。 原本洋溢着甜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有些说不出的阴沉。 第52页 姜以珍身上还穿着那件礼服没来得及缓下，她就这么看着司从白和蓁蓁接过跟他们身形既不相符的大包小包，直接出了店。 司从白拿了绝大多数的包装袋，蓁蓁只怀里抱着两个，却因为看不清前面的路，加上了盒子包装又分量不轻，迈出的小步子都有些摇摇晃晃。 司从白无奈：「拿得动吗？要不给我？」 他已经一手提了三四个包装袋了。 蓁蓁努力扭过脑袋，瞅他一眼，鼓了鼓腮帮子，认真道：「我觉得你才应该分我两个。」 司从白：「……」 他沉默地看看蓁蓁努力□□却依旧晃悠的小身板，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个自信。 司从白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道：「我们走到门口就行。管家马上就到，一会儿把东西给他，再去其他店逛逛，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姜以珍的唇瓣几乎要被她自己咬破。 她的眼眶也不自觉发红，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气的。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姜以珍觉得自己被蓁蓁给比了下去—— 凭什么她还要在这等妈妈回来给她结帐，他们就已经走了？！ 还一次性全买了？她穿的完吗她！！ 「……珍珍？珍珍？」姜以佶无奈道：「你在想什么呢。」 他看到姜以珍红红的眼，微顿，奇妙地理解了姜以珍在想什么，便拍拍她的头，放轻声音哄道：「等妈妈来了就给你结帐，我们也不差这几分钟。」 「要不要哥哥先去给你买杯奶茶喝？还是小蛋糕？」 姜以珍闷闷点头，扬起笑：「不用啦~我可以等的，哥哥不用那么麻烦的，万一把人家的衣服弄脏了就不好了。」 她心里想的却是，姜以佶也就买得起奶茶小蛋糕了。 姜以佶见姜以珍这么懂事，瞬间就心疼了，当即掏出手机：「那我给母亲打个电话催一下。」 「——要不你再看几件？」 几分钟后。 姜母提着包装袋进来，姜以珍立刻扑上去撒娇，软声娇气地缠着姜母要更多更好看的裙子，姜母笑着搂住她，想了想，也就同意：「也行，前段时间关你禁足让我们珍珍受苦了，就多买两条裙子！」 与此同时。 公司的办公室里，姜父垂眸看着桌面上刚被送来的调查报告。 姜母是一贯无条件宠爱姜以珍的，有时候姜以珍不乐意的事情，姜母也不会去逼她，但姜父总觉得姜以珍那条项鍊出现的有些突兀。因此，他这几天一直在想。 ——谁会送姜以珍这么一条项鍊？ 如果是哪个交好家族的长辈，姜以珍不会怎么问都闭口不言。 而如果是同龄人，像之前的萧锦程送了什么礼物，也有价值几万的，姜以珍向来大大方方地承认，说不定还要跟别人炫耀个几句。 ……这其中的不对劲实在是让姜父有些介意。 所以，姜父最终还是让人调查了那天姜以珍从餐厅出去、直到被他们在路边找到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现在，报告就在姜父的桌案上。 但，一旦看了这份报告，也就意味着他对姜以珍这个亲生女儿的不信任。 姜父沉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还是将手伸向了这份报告。 打开第一页。 翻着翻着，姜父就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照片上的这个中年女人，似乎有点眼熟。 哪怕是调查，也只能根据监控看到姜以珍遇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顶多拍摄下无声的视频，并不能得知对话。 而对于姜以珍随随便便就跟着一个奇怪的陌生人进奢饰品店，拿了人家的东西，姜父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闭了闭眸子。 沉思良久后，姜父抬手拨通一个电话，冷声道：「再调查一下照片里的这个女人。」 第23章 二合一 最后, 蓁蓁还是拥有了一条定制小礼裙。 礼服的定制流程通常比较繁琐，包括初样做胚、试衣和后续的修改缝制，来来回回要不少时间。 但司从白想着既然能在那家店里碰到姜以珍, 指不定就跟别的什么小朋友撞衣服了，就去找了司爷爷, 跟他一说, 就走了特殊渠道加急, 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迅速把礼服给做了出来。 正式演出安排在周五下午，周五下午原本的课程清空，中午午休的时间进行一场排练。 学校内部就有一个小型剧院, 用于学生们自己的表演或者邀请外界演出的地点。所有汇演和庆典自然都是在剧院里举办。 参加开学典礼的小朋友们一堆堆地挤在后台，等待最后的排练。 开学典礼的节目只有一年级小朋友们可以报名，一个班级最多一个节目，也只有十个而已。 因此几十个小朋友，再加上带来的家长们，在宽阔的后台倒也不算拥挤。 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始演出，学生家长们大多不放心自己的孩子，都在后台操心这操心那，不是要亲手给自家孩子化妆, 就是不断地整理孩子身上的一些小饰品。 司老爷子和钟老爷子也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蓁蓁平常似乎没有家长管, 他们两个左右也闲着没事，就来给蓁蓁撑场面了。 ——当然, 他们不会跟小年轻一样给蓁蓁各种打扮。司从白主动揽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第53页 两位老爷子一出现在后台, 瞬间就吸引了大部分家长的眼光。 能把孩子送进这所学校的，家里基本多多少少跟这个层面的人有些接触。自然不会不认识两位分量极重的老爷子。 于是原本还专心给自家孩子打理的家长们顿时就多了那么点心思。 终于，有第一位家长面带笑意, 牵着自己的孩子上前攀谈。 接着，接二连三的家长凑了过去。 他们倒也没想在这边谈什么生意或合作，但，哪怕只是闲聊，能跟两位老爷子打好关系，让他们眼熟自己的小辈，那也是好的。 司从白陪蓁蓁在更衣室换衣服。 后台的更衣室没有男女的区分，只分了十几个单独的隔间，小朋友们各自挑空置的隔间进去就行。 司从白手里拿着蓁蓁的歌谱和几件饰品，等在门外。 宋可可就在不远处的更衣室里，她妈妈陪她进去帮她换衣服，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宋可可被宋妈妈拉着拍了好几张合照，又来了几张特写，宋妈妈去舞台那边准备看演出了，这才提着小裙子凑过来，问：「蓁蓁还没好吗？」 司从白点头：「可能她一个人穿得比较慢。」 说完，司从白抿了下唇。 早知道就带个女佣过来了，也不至于让蓁蓁一个人在里面折腾。倒是忘了这一层。 宋可可刚想说要不她进去看看蓁蓁穿得怎么样了，更衣室门口的班主任拍拍手：「好了，十班的同学们，都过来排队，马上就要抽籤上台排练了。」 除了十班的班主任，其他班级的老师们也都让小朋友们按照顺序去排队。 宋可可一愣，她下意识看了眼更衣室还紧闭着的门，上前敲敲，「蓁蓁，你快好了吗？老师说要上台排练了。」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原本还停留在更衣室的小朋友们就都走得差不多了。 热热闹闹的更衣室瞬间就略显空荡。 宋可可又敲了两下：「蓁蓁？要我进去帮你穿吗？」 更衣室内。 蓁蓁一手拉着裙摆，一手努力地伸手去够自己的后背，却憋红了小脸都够不到。 两层不知道该从哪里穿过去的亮纱还罩在蓁蓁的脑袋上，让她云里雾里，慌乱得不行。 听到宋可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顿时更加手忙脚乱，扯扯纱又拉拉裙子，试图镇定：「我、我马上好，你先过去吧~！」 「不是要先抽籤吗，我肯定赶得上排练！」 宋可可有点迟疑，但班主任已经带着小朋友们往舞台方向走了，她便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那我先去舞台那边排队了哦？你记得快点。」 蓁蓁：「好、好~！」 司从白看着宋可可离开，随即把视线转回更衣室，敏锐地察觉到里面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蓁蓁之所以叫宋可可先走，应该是不想耽误她的时间。 他略一迟疑，问：「需要我去叫老师过来帮忙吗？」 蓁蓁没应声。 过了会儿，更衣室的门被小小地打开了一条缝，蓁蓁乱糟糟的脑袋探了出来，圆眼小心翼翼地瞅他，眨巴眨巴，有点心虚地小声嘀咕：「我、我好像搞砸了……」 司从白微顿，视线偏移向一边，神色有些微微的不自然，黑眸不自觉地避免跟蓁蓁的眼神接触，耳尖浮上红晕：「是裙纱坏了吗？管家就在外面，我让他把备用的礼裙拿进来。」 蓁蓁想了想，踌躇道：「可能，还没坏？」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亮晶晶的纱放到它们该在的位置上。 「我、我后背的拉链够不到，蝴蝶结也不会打。」蓁蓁腮帮子微鼓，语调低低软软，有点沮丧。 司从白听到只是拉链拉不上，这才挪回视线：「其他都没问题？」 蓁蓁不大确定地点点脑袋。 她又望望外边，似乎更衣室里没其他人了，就干脆从门里小步出来，转过身，把后背对准司从白。 司从白便放下手里的歌谱和小饰品，帮蓁蓁拉了拉链，把蓁蓁脖颈上的绸缎蝴蝶结系好，再极自然地替她脑袋上缠在一块的亮纱给整理了下来。 没一分钟，困扰了蓁蓁不知道多久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蓁蓁的圆眼微微发亮，仰起脑袋夸：「谢谢，你真厉害~！」 所幸，蓁蓁脑袋上的髮型没被她弄乱，脸上的淡妆也没花，亮晶晶的眉眼配上亮晶晶的礼裙，亮晶晶的髮饰，整个人都光彩夺目。 司从白把项鍊和水晶发卡都给蓁蓁戴上，唇角微扬，然后道：「那过去吧。」 按照顺序抽籤，十班是最后一个，不用抽，但前面九个班级却要一个个抽过来，再按照表演顺序上去彩排，应该还来得及。 蓁蓁高高兴兴地拉住司从白的袖子就往外跑：「好~！」 等两人走后，回来拿披肩的姜以珍才从自己那间更衣室里出来。 她望着蓁蓁的背影，咬了咬下唇。 姜以珍刚刚当然看到了蓁蓁的样子。 但，蓁蓁穿得多好看倒不是重点，今天的姜以珍当然也是经过精心装扮的，姜母给她请了最好的化妆师，把她打扮得像个小公主。 ——真正让姜以珍害怕的，是蓁蓁那张经过修饰后，跟姜父姜母越发神似的脸。 结合了姜父姜母的优点，娇俏可爱，且一眼就能看出跟姜父姜母的某种联繫。 第54页 如果蓁蓁跟姜以珍站在姜父姜母身边，毫无疑问的，周边人肯定会觉得蓁蓁才是他们的女儿。 姜以珍拿着披肩的手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 那天那个看上去十分寒酸、却依旧给她买了奢侈品项鍊的中年女人，其实絮絮叨叨地跟姜以珍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比如姜以珍是她的女儿，她才是姜以珍的亲生母亲。 比如蓁蓁才是姜家的孩子。她本来都处理掉了蓁蓁，却不知怎么的，居然让她活下来了。 再比如，如果姜家发现蓁蓁才是姜家的孩子后，肯定会把姜以珍赶出家门，她才会是无条件爱姜以珍的那个人。 姜以珍之前半信半疑，她看不太上那个朴素的中年女人，心想她的母亲怎么可能会这么丑，这么脏，就像个最底层的，贫民窟爬出来的人。 姜以珍还觉得就算爸爸妈妈知道了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也依旧会爱她，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难道爱一个人，只爱那个人身上的那点血吗，姜以珍嗤之以鼻。认为那个中年女人肯定是想把她拐走，想害她，才说的那么严重。 不过，不信归不信，却并不妨碍姜以珍对蓁蓁的敌意。 而现在，姜以珍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害怕。 原本姜以珍还想蓁蓁在舞台上出丑，让大家都讨厌她，但现在，姜以珍不确定了。 她想，要是蓁蓁不能参加演出，就好了。 她又想，要是蓁蓁的那套礼裙能坏掉，不、不止那套礼裙，要是她的那张脸能受点伤，要是、要是……姜以珍忽地灵光一闪。 她弄不坏蓁蓁的衣服，但可以弄坏自己的啊！ * 彩排时间比较长，家长们不急着去观众席，就还在后台聊天。 一人看向司老爷子，笑问：「怎么，从白也有演出吗？」 真是难得在这种场合看到司家老爷子。 或者说，这种场合看到司家那性格有些冷淡的继承人居然也参加了演出，同样让他们有点惊讶。 那人又看向钟老爷子，打趣：「没想到钟老爷子对司家孩子这么关切，不愧是世交啊哈哈。」 钟家小辈最小的也已经上初中了，出现在这所小学，只能是来看司家孩子。 司老爷子笑着摆手：「哪里，从白向来不喜欢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上台表演。」 钟老爷子也笑：「是一个比较喜欢的娃儿一会儿要唱歌，左右也没其他事情，就过来看看。」 司老爷子颔首附和，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 那人扬眉：「哪个孩子？」 随即奉承道：「那孩子一定天资卓绝，少有所成，才能这么得二位的欣赏。」 司老爷子轻哼，「那倒也不必这么夸，她叫蓁蓁。就是个普通孩子，只是得我们眼缘罢了。」 珍珍……那人总觉得有点耳熟，短暂的思索过后，恍然，「是姜家那小闺女吧？」 他笑眯眯道：「我见过那孩子，确实长得漂亮，也讨喜……」 话还没说完，钟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微敛，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不是。」 那人：「……不、不是啊。」 他有些讪讪地住嘴。 司老爷子漫不经心道：「姜家那孩子童言无忌，总喜欢说些有的没的。倒也没那么讨喜。」 那人迟疑瞧了眼不远处的姜母和姜以佶，尴尬笑笑。 他不敢再这么硬聊下去了，随便找了个由头，转身躲去了角落。 那人离开不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蓁蓁就蹦蹦跶跶地跟司从白一起出来了。 合唱只有一首歌，该练的早在练习室就练好了，彩排就用了五分钟，快得很。 接下来就是等正式演出了。 司从白带蓁蓁来找两位老爷子。 蓁蓁一路高高兴兴小跑到司老爷子身边，仰头道：「司爷爷，从白帮我穿好了裙子！」 蓁蓁本意是想说司从白帮助了她，然而她话一出口，司老爷子脸上刚扬起的笑容就顿住了。 他蹙眉睨向迟一步过来的司从白，「他帮你穿的衣服？」 这小子，这么大了，总不能连男女授受不亲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吧？ 司老爷子老神在在得背着手，却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开始寻找有没有方便下手揍人的棍棒。 一旁的钟老爷子清咳一声，手里撑着的手杖微动，轻敲了下地面。 司从白：「……蓁蓁后背的拉链拉不上，只是帮她拉了一下。」 司老爷子这才重新笑开：「这样啊。互帮互助是好事。」 蓁蓁兴致勃勃地点点脑袋，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那边的姜以珍突然冲出来，扑进姜母的怀里就开始大哭。 瞬间吸引了这边绝大多数人的视线。 这可把姜母给吓着了，连忙轻拍她的背：「怎么了，珍珍，别哭啊，怎么了跟妈妈说？」 「不就是自己去了个厕所吗，怎么哭成这样啊。谁欺负我们珍珍了？」 姜以珍委委屈屈地哽咽道：「我、我之前不是回去找我的披肩吗，没找到就直接上台排练了……」 「刚刚回更衣室才发现披肩被扔进了垃圾桶，还被弄坏了！」 姜以佶蹙眉：「什么？谁弄坏的？」 姜母无奈看了眼姜以佶，让他别说话，哄道，「好了好了，没事啊，没披肩就没披肩了，我们的珍珍没有披肩也还是全场最漂亮的小朋友了啊。」 第55页 姜以珍却慢慢吞吞地抬起脑袋，用一种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可是、可是那个时候，小朋友们都去排队了，更衣室里只有蓁蓁在。」 她可怜巴巴地红着眼：「妈妈，她为什么要弄坏我的披肩呀，是不是不喜欢我？」 姜以佶稍愣。 他侧头看向蓁蓁。 他其实……不觉得蓁蓁会做这种事情。 虽然姜以佶甚至都没跟蓁蓁说过几句话，但他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周围的人也都静了一静。 注意着姜以珍这边动静的人都不约而同扭头看向了站在司老爷子身边的蓁蓁。 司老爷子不久前才说过「蓁蓁」，因此大家也都知道两个老爷子有个十分得眼缘的小娃，叫「蓁蓁」。也是现在姜以珍嘴里说的「蓁蓁」。 两位老爷子某种程度上，似乎还有点瞧不起姜家这位「珍珍」。 这里面，似乎就有点耐人寻味的东西了。 姜以珍还在低声抽泣，整个后台却陷入一种略诡异的氛围里。 蓁蓁刚还想跟司老爷子分享自己的所见所得呢，忽然被姜以珍的哭声打断，也没注意听姜以珍说了什么，这时候就有些茫然。 她扭过脑袋，想问司从白，司从白先一步按住蓁蓁的肩膀，俯身凑到蓁蓁耳边，压低声音道：「先别出声。」 蓁蓁：……？ 她眨眨圆眼，乖乖闭了嘴。 不过，蓁蓁却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有点热乎。 她暗暗琢磨，怪不得上次她这样跟司从白说话，司从白的耳朵就红了呢。 原来……她的耳朵也会红！ ——这样凑到耳朵边边小声说话会让耳朵变红！好神奇~！ 姜以珍把自己的脸埋进姜母怀里，刻意小心避开自己脸上的妆容，心下却有些纳闷，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 难道她都这样了……还不值得他们来安慰？还不值得他们去指责蓁蓁？ 不过，问题也不大，只要妈妈和哥哥能讨厌蓁蓁就行了。 姜以珍默默抱紧姜母，倔强地想，她绝对不能让家人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蓁蓁抢走。 姜以珍等了又等，姜母只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姜以佶也不去找蓁蓁的麻烦，她有点着急，就微抬脑袋，悄悄地环视四周。 有司老爷子和钟老爷子镇场，哪怕有些人心里有疑问，也压根没人敢在这时候说话。 终于，司老爷子动了。 他自然是听到了姜以珍的话的，他缓步走到姜以珍面前，半阖眸子，脸色不辨喜怒，开口：「你说是我们家蓁蓁弄坏了你的披肩，你有什么证据？」 司老爷子身上自带某种气势，不怒自威，此时跟姜以珍对视，就有无形的压迫感直面而来。 姜以珍下意识往姜母怀里缩了缩，察觉到不对，又挺挺胸膛，道：「我没有证据，但……」 钟老爷子也杵着手杖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那你就是主观意识认为我们蓁蓁弄坏了你的衣服，对吧？」 「也觉得蓁蓁在扔你那条披肩的时候，从白那孩子也装作没看到，是共犯，是吧？」 姜以珍一噎。 不等她再开口，钟老爷子又道：「虽然我不觉得蓁蓁会做这种事，但既然你要在这里控诉，为了避免浪费大家的时间，我老头子也就做件好事……」 他摆摆手，身后的一名青年立即上前，递上一张银行卡。 他眼里是浅淡的漫不经心，「你说的那条披肩值多少？五百万，够吗？」 钟老爷子身后的蓁蓁睁大圆眼。 她不敢置信地歪歪脑袋，去望司从白。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五百万？万？ 一张小小的卡片，这么值钱的吗？ 司从白对上蓁蓁一脸震惊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下，然后小声说：「你想要五百万的话，我也可以给你。」 蓁蓁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要。 那边的钟老爷子又扯开唇角，眯眼道：「蓁蓁如果真想弄这些东西取乐，我老头子别的东西没有，最多的就是钱这俗物……披肩她想扔多少扔多少，高兴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蓁蓁再怎么样都不用去折腾姜以珍那条披肩。 就算蓁蓁要撕披肩听个响，钟老爷子都能让蓁蓁听够。 听到这句话的蓁蓁：……？ 她憋红了小脸。 要不是司从白跟她说不能说话，她都想大喊出声给自己澄清了。 ——她明明没扔过披肩，也不喜欢扔披肩，一、点、也、不！ 姜以珍脸色难看，本来只是刻意掐自己大腿挤出来的眼泪瞬间真实了不少，泪花开始在眼眶里泛滥：「我、我又不是为了钱……」 姜母的脸色也沉下来，她蹙眉道：「珍珍她只是一个怀疑而已，并没有付出什么贬低同学的实际行动，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五百万？ 一条披肩确实远远值不上五百万。 可他这五百万拿出来，在侮辱谁呢！ 珍珍又不是为了一点赔偿款故意在这里闹！ 司老爷子故作诧异地看向姜母，又笑了声：「我还以为，令千金因为一条出现在垃圾桶的披肩伤心成这样，还话里话外就是别人故意把她的披肩扔进垃圾桶，是多贵重的无价之宝，惹人嫉妒了呢。」 第56页 钟老爷子也颔首：「虽然我们蓁蓁是清白的，但为了孩子们的身心健康，别小小年纪就在这怀疑来怀疑去，天天觉得别人要害她，我老头子也不介意当个好人，替令千金承担了这笔损失。」 他环顾了下四周，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也让这么多人看了笑话。」 第24章 二合一 姜以珍睁大眼。 她不敢置信。 ——这是在说她是个笑话？ 她恼怒道：「我才没有撒谎！我也不是笑话！」 钟老爷子淡淡瞥她：「到底撒没撒谎, 只有你自己知道。」 姜以珍心下一虚。 她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听广播播报：「开学庆典即将开始，请第一个上台的班级, 六班进入后台准备。」 「请下一个班级，十班的合唱成员也到后台进行准备。」 「请参加十班的合唱成员到后台准备。」 蓁蓁扭头去看司从白, 用气音悄悄问：「是不是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上台了？」 司从白点头, 也没管那边的姜以珍, 牵着蓁蓁就往幕后的方向走去，一边道，「只是上去唱一首歌而已, 不用太紧张，唱得不好也不会有人说的。」 蓁蓁歪头瞅他，一边乖乖地跟，一边小声嘀咕：「我才没有紧张呢。」 她唱一首歌唱了两个星期，还有司从白给她额外补课，现在已经能完全唱在调调上了！ 司从白点头：「不紧张就好。」 两位老爷子也没打算多为难姜以珍，见她似乎要上台，钟老爷子示意青年把卡塞进姜以珍的手里，便招唿司老爷子：「走了走了, 去看蓁蓁唱歌去。」 「那小丫头辛辛苦苦地准备了那么久，要是没看到多可惜。」 司老爷子便也跟上, 颔首贊同：「是，本来也就是来看蓁蓁唱歌的, 还是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浪费精力」的姜以珍：「……」 她手里还捏着这张五百万的银行卡, 眼睛却通红通红的，死死盯着钟老爷子和司老爷子离开的方向。 姜母拧着眉，虽然对两个老爷子有些意见, 但表演在即，也没时间计较这么多。 她把卡从姜以珍手里抽出来，递给姜以佶：「一会儿让人去还给钟家，我们家还不差这五百万。」 再说了，别说这披肩到底是不是那个「蓁蓁」扔到垃圾桶里的，就算真的是，一条用来搭配的披肩也就一万出头，要是真收了这五百万，姜家的脸都没处放。 姜以佶点头：「好。」 姜以珍下意识看了眼姜以佶手里的那张银行卡，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姜母拉着姜以珍就往后台赶：「好了，珍珍，我们先过去，其他的演出结束后再说啊。」 姜以珍模样委屈地点头，「好。」 她红着眼站到后台准备。 班主任已经去观众席了，后台只有音乐老师在。其他小朋友们都排好了队。 姜母把姜以珍交给音乐老师，又嘱咐了两句，就准备和姜以佶一起去观众席看表演。 她临走前又问姜以珍：「可以吗珍珍？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不上台也可以。」 一条披肩没有影响不了整体的装扮，但姜母怕姜以珍的心情不好。 反正是合唱，少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姜以珍努力扬起一个笑脸：「没事的妈妈，我可以的。」 姜母放心了，又安抚两句，便匆忙离开。 她不想错过姜以珍的表演，最好再录个视频，这可是姜以珍第一次登台演出。 然而，姜以珍被音乐老师小心补好妆后，看到蓁蓁的瞬间，几乎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蓁蓁还低着脑袋在认真看歌谱，刚才说是不紧张，但现在依旧小声嘟哝着调调，一点也不放过可以练习的机会—— 毕竟唱给这么多人听呢！ 如果能唱得更好一点，那蓁蓁肯定是想唱更好点的。 在蓁蓁察觉到姜以珍的视线之前，司从白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中间，黑眸沉沉地跟姜以珍对视，扬眉：「有什么事吗？」 姜以珍恨恨别过头：「……没有。」 一直注意着姜以珍的音乐老师走上前，见她情绪不太对，便迟疑问：「以珍，确定没问题吗？其实你就做做口型，不唱出声也是可以的。」 姜以珍这么上去，万一唱错，影响的可是其他小朋友。 音乐老师并不想因为姜以珍一个人，影响其他所有辛苦练了两个星期的同学。再说了，演出是有德育分可以加的，音乐老师没让姜以珍退出，她参加了，那就依旧有分可以加。 ——在蓁蓁唱得过关之前，音乐老师为了大局着想，同样也想过让蓁蓁只做口型。 姜以珍不敢置信抬眼：「凭什么？」 「凭什么不让我唱？！」 沉浸在歌谱里的蓁蓁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她懵懵抬起脑袋，望向姜以珍。 旁边的宋可可悄悄捂了下耳朵，凑过来，压低声音跟蓁蓁抱怨：「这个姜以珍怎么回事啊，今天怎么这么闹腾，刚刚妈妈跟我说她在外面也闹了……」 司从白平淡道：「她家教不好，就这样。不用管她。」 宋可可震惊于司从白的直白。 她都还只敢拐弯抹角地说姜以珍无理取闹呢，司从白居然直接说她家里没教好，素质不行。 第57页 蓁蓁回过神，也点点脑袋，认真附和：「司从白说得对，咱们不跟她玩。」 蓁蓁才不要跟讨厌自己的小朋友玩。 她在心里暗暗嘀咕，反正姜以珍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姜以珍。 那边的音乐老师缓下语气，「老师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一个建议，如果你……」 姜以珍又红了眼：「什么没有针对我！」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落下，「你们就是偏心那个蓁蓁！故意的！」 「你们都向着她！！」 音乐老师蹙起眉，「姜以珍，有些话不能乱说。」 姜以珍抬起下巴，哭归哭，眼神依旧带了点倨傲：「我难道有乱说吗？」 音乐老师顿时头疼。她以前还觉得姜以珍这个孩子不错呢，怎么就…… 不等她再劝，上一个班级的人已经表演结束，主持人上台，马上就是他们班了。 音乐老师顿时想不了太多，只能无奈应下：「那你想唱就唱吧，注意情绪。」 姜以珍抿唇不言，并不太想搭理音乐老师。 后台的工作人员给每个小朋友分发话筒。 「接下来是一年级十班的表演节目，合唱——」 主持人演讲结束后，十班的小朋友们按照顺序，挨个上台。 在迈上台阶的瞬间，蓁蓁的嵴背都不自觉挺直了些。 她条件反射地又回头看了眼后台，司从白就站在台阶下，漂亮的小脸注视着她。 蓁蓁朝司从白咧嘴笑了下，然后高高兴兴地蹦上了舞台。 前奏响起。 姜以珍的眼睛还红着。 她手里紧紧捏着话筒，视线在观众席上来回扫视。 她看到了前排目露担忧的姜母和姜以佶，却没能看到姜父。 姜以珍顿时觉得更委屈了。 ……为什么爸爸没来？ 难道爸爸还因为那个蓁蓁和司从白在生她的气？ 为什么爸爸要向着一个外人都不向着她！ 第一句歌词开始唱了，姜以珍哽咽着张嘴，却发现手里的话筒似乎没有声音。 她愣了一下，扭头去看旁边的蓁蓁。 蓁蓁正认认真真地唱着，视线没有分给周围半点，圆眼微弯，软软糯糯的语调轻扬，通过话筒传递放大，和其他小朋友们同样轻轻软软的声音合在一起，萦绕在整个剧场。 只有她的话筒没有声音。 姜以珍崩溃了。 今天中午发生了太多事情，却没有一件事情是合她的心意的，姜以珍越想越控制不住情绪，直接大哭出声。 「……哇啊。」 后台的音乐老师窒息了。 早知道姜以珍的情绪这样，她就不该还让她继续上场！ * 姜父从公司赶到学校的路上堵了车，等走进剧场，台上已经在表演了。 小朋友们的声音有小朋友的特质，合唱在一起，就让人身心舒畅，忍不住就愉悦起来。 然而，姜父下意识地在台上寻找姜以珍，却发现姜以珍哪里在唱歌，这是直接在台上捧着话筒哭。 他皱起了眉头。 姜父身边的人也在窃窃私语，「那个小孩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哭着上台？」 「老师都不管管的吗？」 「小孩子嘛，说哭就哭，估计老师也没办法。」 「不过这歌确实挺好听，居然不是假唱，我还以为这种会假唱的。除了那个在哭的，倒是整体都还不错，」 姜父听得心下无奈。 他倒没有觉得姜以珍这样有多丢脸。 毕竟自家孩子哭成这样，即便最近对姜以珍感官不太好，也是担心居多。 所幸他还没入座，就在回到门外，打了一通姜母的电话，问怎么回事。 姜母的语气有点疲惫，她在去往后台的路上，「没什么，就是之前在后台发生了点冲突，我以为珍珍情绪稳住了的，没想到还是这样了。回去再跟你说。」 姜父：「什么冲突？」 他觉得有些奇怪，以姜母的性格，就算错在姜以珍，应该也不会让姜以珍委屈成这样才对。 「回去再说吧。」姜母却是没什么心情。 姜父只好作罢：「好吧。那你一会儿注意点，就别刺激到珍珍了。」 他刚准备挂电话，眼角余光却忽地瞥到一个人影。 一个穿衣朴素的中年妇女在入场口探头探脑，一副想进又胆怯的模样。 她戴着有些破旧的鸭舌帽，把整张脸都挡的严严实实的，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瞬间引起了姜父的注意。 他原本就没松下来的眉头拧得更紧。 今天因为有表演，入场的家长实在太多，学校大门和剧场都没有安排保安挨个查看证件，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混进来的。 不过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姜父收起手机，往观众席那边走，下意识地又看了那女人两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眼熟。 还不等姜父细想，那人发现了姜父的视线，顿时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跑，眨眼间便消失了身影。 姜父：「……」 姜父手机震动了两下，几条信息发过来。 姜父在观众席上的座位坐下，这才打开手机，去看消息。 是之前的调查结果。 第58页 那天去见姜以珍的中年女人，是他们五年前的保姆，叫张素花。 之所以印象不深，是因为总共就做过两个月。 姜以珍快生的时候，姜母担心自己奶水不足，就找了个也快生产的保姆，说好等姜以珍出生，保姆的奶餵给姜以珍。 至于保姆自己的孩子，就餵姜家提供的高端奶粉，或者折算成现金—— 姜母觉得母乳比奶粉更有营养，为了让姜以珍拥有最好的，不惜费些周折。 不过后来，姜母总觉得这个保姆给姜以珍餵奶的时候，看姜以珍的眼神不太对劲，慈爱得似乎过了头。 姜母联想到保姆对孩子日久生情直接偷孩子的那些新闻，怕了，就直接找理由辞退了张素花。 姜父看着手机页面，陷入沉思。 忽地，姜父灵光一闪。 刚才外边那个女人……他垂眸，再看手机里的照片，对上了。 那现在，这个张素花，来找姜以珍做什么？ 总不能还对姜以珍这个餵过两个月的孩子念念不忘吧？ 姜父思索着，目光就又投上了舞台。 姜以珍已经被工作人员带下去了。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蓁蓁身上。 舞檯灯光下，又仔细打理过着装和髮型，蓁蓁整个人就像是粉雕玉琢出来的，闪着光的圆眼，红扑扑的脸蛋，两颗甜甜的小酒窝，是个十足十的漂亮娃娃。 他的思绪恍惚了一瞬。 其实之前姜以珍还在姜母肚子里的时候，他就想过他们的小女儿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就是这样，结合了姜父姜母样貌上的所有优点，任谁一看就像极了他们，且站在哪里都闪闪发亮。 或者，也不用太好看，太出众，甚至不用太聪明，也不用太完美……只要她善良，活泼，热爱生活，能过得开心，那也很好。 在遇到蓁蓁之前，虽然姜以珍任性胡闹了些，但在姜父心里，姜以珍确实是值得全世界的宠爱的。 但，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姜父抬手捏了捏眉心，无声嘆出一口气。 姜父旁边的司老爷子和钟老爷子两个人倒是乐呵呵的。 他们俩丝毫没顾及姜父的存在，直接道：「还是我们丫头好啊，站在上边明显就是最好看的那个。」 「不错不错，没丢咱们两个老头子的脸。」 司老爷子又嘆：「唉，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刚遇见她的时候，模样有多惨，手上的伤没人处理，小胳膊小腿上一点肉都没有。也不知道哪家人好好的娃娃养成那样，真是一点都不上心。」 钟老爷子扬眉：「真的？那还不如送来钟家养。」 正好钟老爷子底下最小的孙子都初中了，正值叛逆期，一点意思都没有，哪有小娃娃好玩。 司老爷子不高兴了：「真要送，那也是我们司家的孩子，哪里轮得到你们钟家。」 姜父听着两个老爷子的话，又看向台上眉眼弯弯，有模有样捧着话筒、认真唱歌的蓁蓁。 他下意识想，如果蓁蓁愿意当他的孩子，那他…… 一首歌结束。 轰然的掌声响起。 完成演出的小朋友们高高兴兴地朝台下鞠躬，然后挨个下台。 姜父的思绪被中断。 * 两位老爷子看完十班的演出后就先回去了。 姜父姜母过来把姜以珍带走。 姜父临走前，特意看了眼蓁蓁。不过蓁蓁没注意到他。 他的脑海里忽地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 会不会…… 司从白留在后台，在给蓁蓁卸妆。 蓁蓁坐在小椅子上，仰着小脸，圆眼眨巴眨巴，小声问：「我唱得怎么样？」 音乐老师刚刚都夸她进步很大，唱得非常好呢~！ 司从白也眨眨眼，唇角带了点笑意，颔首：「唱得很棒。」 「是台上最好听的那个。」 蓁蓁圆眼一亮，却是鼓鼓腮帮子，哼道：「骗人，那么多人一起唱，你怎么知道我唱得最好听。」 司从白小表情认真：「我就是知道你唱得最好听。」 蓁蓁虽然觉得司从白在胡说，但还是高兴，忍不住弯起圆眼笑，「嘿嘿~」 她忍不住晃了晃悬在半空的小脚丫：「那我以后还唱给你听~！」 蓁蓁又嘀嘀咕咕：「我这次给你的票，你都没有去观众席看，肯定没有好好听我唱歌。」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单独唱~！」 司从白给蓁蓁擦脸的动作微顿，然后应声：「好。」 蓁蓁更高兴了。 她软下声调，真心实意道：「你真好~我们肯定永远都是好朋友。」 想了想，蓁蓁又认认真真地补充：「等以后我长大了，有钱了，我会对你更好的！」 司从白看她一眼，却是没回答。 晚上。回到系统。 蓁蓁以为司从白还要给她上音乐课，迅速写完作业就抱着她的娃娃，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旁等着了。 她小脑袋里想，既然合唱结束了，也不知道音乐老师会再教她什么歌。 想着想着，迟迟没见司从白开始课程，于是仰起脑袋，疑惑歪头。 司从白那张脸凑在屏幕跟前，正在看她。 蓁蓁更疑惑了。 她有什么好看的？ 第59页 蓁蓁张嘴刚想开口问，就见司从白黑眸微闪，道：「我以为你合唱结束之后，应该就不需要上音乐课了。」 蓁蓁：……！！！ 蓁蓁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等她迅速想到什么理由煳弄过去，却又听司从白道：「其实这个倒是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天，在宴会里救我的人，到底是谁。」 司从白原本觉得是蓁蓁。 但……就像他之前质疑姜以珍一样，蓁蓁这么个小人，不该拖得动他。 蓁蓁眨眨眼，有些无措地抱进了怀里的娃娃，假装茫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不知道司从白在说什么！不知道什么合唱！也不知道什么宴会！ 蓁蓁怎么也没想到，司从白会突然一下，问得这么直接，直接得让她猝不及防。 司从白点点头，然后又道：「那我还有个问题。」 蓁蓁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什、什么问题？」 「既然你可以出来……为什么不愿意在司家住下，」司从白黑眸半阖，语气低落，「是因为不想跟我住在一起吗？」 蓁蓁憋了憋，耳根通红，甚至来不及多想，当即反驳：「才没有！」 她怎么可能会嫌弃司从白，她才跟他说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呢！ 司从白的唇角勾起得逞的笑。 他一本正经地点点脑袋，「哦，那就是确实可以出来。」 蓁蓁：……？？！ 蓁蓁呆住了。 她的小脑袋现在可以思考的东西很少。 只剩下一个念头。 ——被发现了。 ——她会被当成妖怪吗。 蓁蓁懵懵沉思。 司从白这么好，应该不会把她当成妖怪，交给警察叔叔切片研究，或者架在火堆上烧掉……吧？ 第25章 更 司从白还想说什么, 却见蓁蓁忽地从沉思中回过神，抱着娃娃动作利落地跳下餐桌，「哒哒哒」地就头也不回地跑到床边。 蹦上去。 司从白：……？ 蹦上去后, 蓁蓁再把被子一掀一盖，直接蒙住了自己整个人。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 手机屏幕里顿时只剩下床上的那团小突起。 显然, 蓁蓁这是自暴自弃, 干脆拒绝跟司从白沟通了。 司从白有些无奈。 他盯着屏幕里这一小团好一会儿，判断蓁蓁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从被子里出来了，这才退出屏幕。 司从白微微蹙眉, 唇线抿直。 虽然他早就猜出来两个蓁蓁大概是同一个蓁蓁，也不知道蓁蓁自己怎么就反应这么大……是他问得太直接？吓到人了？ 而系统内，蓁蓁躲在被子底下，抱着娃娃，皱着小脸，忍不住懊恼自己怎么就被套了话。 ——就差一点点！ ——只要她忍住了，她就不会被发现！！ ——她怎么就、怎么就没忍住呢！！ 蓁蓁的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同时又有些茫然。 那她接下去怎么办？ 蓁蓁跟司从白就在一个学校里念书，就算现在躲着，她总不能不去上学吧。 还好今天是周五, 明后天不用上课。 短时间内不用跟司从白在现实里面对面对峙，还是让蓁蓁悄松了口气。 她埋在黑暗的被子里, 一边觉得这软乎乎的被窝和被子还挺舒服，一边默默自闭。 没多久, 系统助手的小圆球飘过来, 戳戳这团被子，说：「他走了。」 蓁蓁在被子底下眨巴眨巴眼。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去望半空中悬浮的那个屏幕。 黑的。 蓁蓁放心了。 她掀开被子, 抱着娃娃郁闷地坐起来，瞅瞅系统圆球，小声说：「那、那我被发现了，怎么办呀。」 系统助手迟疑了一下，说：「应该……没什么关系？」 它没检测到司从白的什么情绪波动。 反而还是蓁蓁的情绪起伏得很明显。 蓁蓁诧异反问：「你之前还说我不能被别人知道是住在手机里的。」 系统助手停顿两秒，道：「玩家不是『别人』。」 蓁蓁皱起小眉头，一本正经地说：「可是正常人都不是住在手机里的。」 「住在手机里的人很奇怪，会被别人当成怪物呢。」 之前系统助手还跟她一起看了那个烧怪物的电视呢！ 虽然那个被烧的怪物最后逃掉了……但还是给蓁蓁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系统助手实事求是：「正常人也不会问手机里的人能不能到现实里来。」 蓁蓁卡壳了一下。 她闷闷地又趴回了床上。 她鼓鼓腮帮子，嘀嘀咕咕：「不行，我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话。」 万一、万一司从白一会儿问她，之前她为什么要对她撒谎，她怎么办！ 蓁蓁小脸通红，又羞又臊，愁得很。 她在司从白心里，肯定是一个爱说谎的坏小孩了。 系统助手没再吭声。 圆球沉默地滚回房间的角落，安静不动了。 系统外。 洗好澡，擦着头髮出来的司从白俯下身，刚拿起手机，打算看看蓁蓁怎么样了，却发现点击app后没有反应。 他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心就慌了下。 第60页 在司从白再做出什么反应之前，一行字幕在手机菜单页面弹出： 【系统提示：幼崽心情不佳，拒绝与玩家见面……请玩家耐心等待幼崽平復心情，感谢您的谅解】 司从白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儿，缓缓蹙起眉。 又是一条字幕弹出： 【系统提示：一个好孩子是不会勉强朋友在不高兴的时候还陪自己玩的哦~】 熟悉的「好孩子」三个字，似有若无地在整句话里被放大了。 司从白：「……」 他陷入沉默。 这个app，现在已经这么智能了吗。 还能因为蓁蓁，单方面地对他关闭权限。 司从白放下手机。 他视线环顾四周，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晚上总要有一两个小时开着app，或者跟蓁蓁聊天，或者陪蓁蓁上课，再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就挨个点点系统里的各种按钮，然后就这么看着蓁蓁在房间里头瞎转悠瞎忙活。 就连蓁蓁自己一个人对着娃娃嘀嘀咕咕，或者蹲在地上堆积木，也能让司从白看上很久。 但现在……司从白思索良久，终于还是坐到了书桌前。 他木着小脸，面无表情地拿起桌角那一沓的策划方案，想，还是赚钱好了。 周末两天，蓁蓁都没来司家玩。 司从白没什么反应，倒是司老爷子纳闷。 他状似不经意地背着手，走到司从白跟前转悠，然后清咳，「那个，蓁蓁那丫头这两天怎么没来啊，你是不是跟她闹什么矛盾了？」 蓁蓁之前几乎天天都往司家跑，这几天还是周末，没道理那小傢伙不来啊。 跟着过来的司奶奶也点头，用一种温和的教育口气道：「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有隔夜仇，你们要是有什么矛盾，你去道个歉，人家蓁蓁还能跟你计较不成？」 正拿着策划案，努力研究分析的司从白：「……没有矛盾。」 他只是想着蓁蓁每天放学后都要装模作样跟他一起走回来，还要跑好一段路假装自己回家，想让蓁蓁直接住下的。 司老爷子轻哼了声，瞅他，「你怎么知道你没说什么惹人家小丫头不开心？」 他随即又念叨：「唉，也不知道那丫头住在哪里，她这不过来，我们都不好找过去。」 司从白面上没什么波动：「可能有点事情吧。」 司老爷子蹙眉：「就她那家，好好一个孩子养成那样，能有什么好事？」 司从白闻言微顿，随即半阖眸子。 他想，系统房间里的冰箱，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几个蛋糕，还有很多水果和点心。仓库里的零食也没怎么吃……蓁蓁应该饿不太到。 但零食和蛋糕怎么能当饭。 他视线落在手里的方案上，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可他进不去app，连给蓁蓁买饭都做不到。 司从白默默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还是该让蓁蓁出来。这样太被动了。 第二天。 司从白上学的时候特意经过了一年级的廊道，走过十班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里面正跟宋可可说话的蓁蓁，这才去了自己的教室。 蓁蓁今天本来很犹豫要不要来上学，但一想到学校里一天的课程很多，缺课一天就要落下很多知识，学费还这么贵——蓁蓁就还是来了。 一到教室，宋可可就凑上来高高兴兴地给蓁蓁展示照片，「看！我妈妈在观众席给我们拍的！」 蓁蓁低头一看，发现是他们之前的合唱照片。 光彩夺目的舞台上，几个小朋友们打扮得漂漂亮亮，脸上带笑，认真唱着歌。 宋可可带了好几张，一股脑地就塞进蓁蓁手里：「我妈妈拍了好多，这些都给你！」 有集体照，也有蓁蓁的单人照。 蓁蓁捧着话筒唱歌，蓁蓁弯着圆眼笑，蓁蓁弯腰鞠躬，蓁蓁蹦蹦跶跶地上台退场。 全景和特写，应有尽有。 蓁蓁一愣，有些惊讶地睁大眼：「好多我！」 看着看着，蓁蓁的耳朵尖尖又红起来。 她在心底带着点羞赧地想，原来自己还、还有点好看？ 宋可可沖她眨眨眼，笑，「就是在拍你呀~！」 蓁蓁收下照片，跟宋可可认真道谢。 宋可可乘机笑嘻嘻地抱住蓁蓁，用自己的脸蛋跟蓁蓁软乎乎的小脸蹭蹭，得逞后笑得更高兴了，「我们是好朋友呀！」 蓁蓁的脸蛋瞬间红透。 她小手捏着照片，无意识地屏住气，就这么僵着身体，乖乖地让宋可可抱让宋可可蹭。 宋可可蹭完就松了手，然后偷偷在心底感嘆，蓁蓁真是太软，手感太好了。 还比她的娃娃还好看！ 真可惜没有蓁蓁一样的娃娃卖，不然她肯定求妈妈买上十个八个~！ 下午最后一节的班会课。 班主任过来，说学校通知周四的时候要进行摸底测试，考完当天晚上就能出成绩，然后周五的下午开家长会。 全班的小朋友们顿时都哀嚎出声，随即窃窃私语。 摸底测试紧接着就是家长会，直接就是双重压力，让小朋友们不紧张都不行。 班主任素来严肃板着的脸溢出点笑意，她道，「摸底测试也是为了更好地根据你们的基础进行后续教学，请同学们认真对待这次考试。」 第61页 「不出意外的话，周五家长会上老师会逐个找家长对学生的情况进行分析。」 「当然，也请同学们今天记得把话带到。」 「周五不能到场的家长请在这几天内用电话或者信息跟我提前联繫。」 说完，班主任就放小朋友们自由讨论了。 「摸底测试啊」，宋可可苦恼极了，有气无力道，「我最怕考试这种东西了。」 宋可可之前在家里就有家庭教师，每隔几天就要自己给宋可可出张试卷。 宋可可一考不好，宋妈妈就要亲自盯着宋可可学习好几天，寸步不离，别提给她多大压力了。 蓁蓁也有点苦恼。 但她苦恼的不是考试，是家长会。 蓁蓁趴到桌子上，嘆气。 那她没有家长呀，该怎么办。 ……到时候不会全班小朋友的家长都来了，只有她没有吧。 蓁蓁还压根没法弄出个家长来给老师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蓁蓁连手机这个东西都没有。也不知道老师的联繫方式。更没办法用软软糯糯的声调，自己伪装家长打电话。 两个小朋友一起唉声嘆气，都愁得很。 这节班会课很快就下课了。 班级里的其他小朋友们虽然不是很想回家告诉家长这两个坏消息，收拾书包倒是十分迅速，没一会儿就走了大批的人。 宋可可跟蓁蓁挥手后也紧张兮兮地跟宋妈妈离开。 班主任从台上下来，站到蓁蓁的桌前，开口，「蓁蓁，等一下。」 正收拾书包的蓁蓁茫然抬头。 她眨眨眼，疑惑：「老师？怎么了吗？」 班主任：「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下午翻了翻档案，发现全班只有你没有留下家长的联繫方式，就来问一下。」 蓁蓁呆住。 姜母怕姜以珍看到老师和同学们之后心情会不好，今天是来教室接的姜以珍，她看到班主任，下意识地就要走近打招唿，就听到了班主任的这句话。 她步子微顿，下意识看了眼模样乖巧的蓁蓁。 姜母想，她之前总见蓁蓁跟司家孩子在一起，似乎……确实从来没见过她的家长。 虽然姜母对蓁蓁的观感说不上太好——再可爱的孩子，跟自家孩子闹了这么多矛盾，姜母也不会再去接触了。 但姜母没想到蓁蓁的家长居然这么放养，连学校这边都没留联繫方式。 她有些讶异，以至于停留在蓁蓁那边的视线有些久了。 姜以珍不高兴，「妈妈，你在看什么呢？」 为什么要看那个蓁蓁！她有什么好看的！！ 姜母无奈回头，牵着姜以珍离开，「好了好了，我们这就回家，晚饭想吃什么？」 姜以珍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班主任见蓁蓁迟迟不回答，神色间还隐约有点慌乱和无措，便道：「是不知道，还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她一停顿，又缓下声线，「如果有困难，可以跟老师说。」 就在蓁蓁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司从白背着书包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走到蓁蓁课桌前，顺说抽出一张白纸，又拿了蓁蓁文具盒里的一支铅笔，流畅写下一串数字。 班主任狐疑看他。 司从白歉意颔首道：「不好意思，蓁蓁不记得家里的电话，又容易紧张，给老师造成麻烦了。」 班主任这才恍然。 她笑道：「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边没有她家长电话的存档，有些事情想通知家长也通知不到。我还想着蓁蓁如果忘了，回家后说一声，明天把联繫方式带来也行。」 本来这种家庭电话，入学的时候就该登记在册。 但班主任去翻档案的时候，蓁蓁却除了她自己的基本信息，监护人那栏都是空白的。让班主任一度以为是什么地方出错，信息被清除了。这才特地来找蓁蓁一趟。 司从白牵过还有点呆愣的蓁蓁，一派从容地点头，「那我就先带蓁蓁回去了。老师再见。」 蓁蓁终于回过神，抱着书包，扭头跟班主任告别：「老师再见~」 她有点庆幸。 虽然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司从白……但司从白如果不来，蓁蓁自己真的就没办法收场了。 班主任拿了白纸，唇角带点笑：「好，再见。」 回去的路上，司从白没有主动开口。 蓁蓁心虚着心虚着，干脆也就不心虚了，挺挺小胸板，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忍不住仰起小脑袋，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掏出宋可可给她的一堆照片，有点高兴，又带了点克制地矜持分享，「你看，是我上星期的照片，宋可可的妈妈给我拍的~！」 司从白瞥了眼，然后视线就挪不开了。 他停顿两秒，问：「给我的吗？」 蓁蓁：「……啊？」 她迟疑看看手里本来只是想单纯分享的照片，又迟疑看看专注盯着照片的司从白，道：「如果你想要的话，当然可以给你。」 司从白便极其自然地把蓁蓁手里的一整沓照片都拿了过去。 蓁蓁惊呆了。 她眼巴巴地瞅着司从白开始认真翻看的那沓照片，欲言又止。 她、她是说可以给司从白，但没说全给他啊！ 司从白察觉到蓁蓁的视线，侧眸望过来，开口却是：「你们周五的家长会，你准备怎么办？」 第62页 这次的摸底测试和家长会是全年级段都进行的，司从白在得到通知的时候就想到了蓁蓁。 他顺手把几张合照还给了蓁蓁。其他小朋友的照片，司从白没想要。 蓁蓁伸手接过照片，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办法。 司从白想了想，在他的逻辑里，蓁蓁是手机里出来的，那自然就没有家长，这并不稀奇。 他道：「我知道了。」 蓁蓁疑惑望他。 他知道什么了？ 司从白又道，「月考还挺重要的，摸底测试的题型也会比你们现在学的程度要难一些。你想练题吗？」 对于这种学校来说，上课教的内容自然不是全部，模拟就是摸清现在的学生的知识水平在什么阶段。 毕竟有些学生表面上才小学，已经提前上到初中课程的也不是没有。 话题转得太快，蓁蓁的圆眼透出一丝迷茫。 在反应了好半晌后，蓁蓁点点脑袋，「要。」 于是晚上。 两个小朋友脑袋跟脑袋挨在一起，凑在书桌前做题学习。 王姨很欣慰，把盘子放到一边，「还在学习吶，王姨做了夜宵，你们吃啊，好好补充营养。」 司老爷子闲着没事干，就跟司奶奶一起就坐在外边的客厅，也不进去打扰两个小傢伙，只是笑眯眯道，「看来是和好了。」 司奶奶贊同点头，「我就说，哪有什么隔夜仇，这不就好了。」 王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不过学习也不能学到太晚了，你们注意一点啊。另外太晚的话，蓁蓁晚上回去也不安全……」 司从白正低眸看着蓁蓁做题，头也不抬，「她晚上留下来睡。」 上次管家收拾出来的房间还在，佣人也一直在打扫，配套的生活用品也全是新的，还没拆封，蓁蓁留下来直接能睡。 王姨：「这样啊……」 她笑看着两个孩子，「不过那也不能学习到太晚，身体才是本钱。」 还在努力一笔一划写题蓁蓁：……？ 她停下笔，懵懵抬起脑袋。 蓁蓁试图反驳：「我没说我要留……」 司从白伸手一指：「你这里做错了，你再看看题目？」 蓁蓁瞬间低头，小手捏紧铅笔，「哪里做错了？」 她有些紧张。 这是她从来没做过的题型，但司从白说这个题型考到的概率很大，是老师们喜欢用来刁难学生的一种。 一旦知道可能会考，蓁蓁还不会做，那还了得。 司从白唇角微勾，道：「这边。」 在蓁蓁抬眼望过来时，他又收敛好所有情绪，「你自己能检查出来吗？」 「我……我再想想。」蓁蓁努力思考。 王姨笑着看着这两个孩子，又细心把果盘端远了些，这才退出书房，小心合上房门，让两人专心学习。 司老爷子在外头跟司奶奶挤眉弄眼。 这一合好，关系好像还更进一步了。这不是挺好。 第26章 更 第二天早上。 蓁蓁歪歪扭扭地倒在被窝里做着梦, 梦里听到敲门声响起。 不紧不慢的「咚咚」两下。 敲完，停顿几秒，一道熟悉的嗓音跟着响起：「蓁蓁, 你醒了吗？」 蓁蓁反应了好一会儿。 她懵懵地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半眯圆眼, 瞅向门口的方向, 小表情还迷迷瞪瞪的。 门外的司从白又道：「那我进去了？」 蓁蓁小声应声。 然后, 她就这么抱着被子，呆呆看着站到她床前的司从白，眨巴眨巴眼。 司从白：「很困？」 蓁蓁摇摇脑袋。 她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小脑袋想着, 哦，这不是在系统里。 所以没有系统助手滴滴滴地叫她起床，变成了司从白。 蓁蓁又慢吞吞地下床，慢吞吞地在房间里茫然转了一圈，一副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茫然样。 司从白牵着蓁蓁去了卫生间，看着她刷牙洗脸似乎是没问题，这才走出房间下楼，让王姨把做好的早餐打包，带到路上给蓁蓁吃。 蓁蓁收拾好自己, 又被司奶奶扎了小辫子，就背着书包, 带着打包好的早饭坐上车，跟司从白一起去上学。 姜母是差不多时间把姜以珍姜以佶送过来的。 姜以佶下车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蓁蓁, 下意识看了眼, 发现蓁蓁是跟着司从白一起来的。 两个一高一矮的小朋友手牵手，倒像是关系很好的两兄妹。 蓁蓁正仰着小脑袋，弯着圆眼, 高高兴兴地跟司从白说着话，走起路来都蹦蹦跶跶。 不过……姜以佶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对正招唿他赶紧跟上的姜以珍笑了下。 他想，他也有妹妹。 哪怕这个妹妹最近有些过于闹腾了。 接下来的几天，蓁蓁都住在了司家。 蓁蓁倒也不是没有试着挣扎过，只是每次偷偷摸摸地一回到系统，就会透过屏幕对上司从白面无表情的那张漂亮小脸。 司从白倒也不说话，只是用黑眸默默盯着她，无声的谴责。 蓁蓁跟司从白比起来脸皮实在要薄不少，每次都红着耳尖败下阵来，只能闷闷地出来，嘀嘀咕咕说她这样打扰司爷爷司奶奶太不好了。 司从白却道司爷爷司奶奶巴不得被她打扰，还问她难道不想复习了？ 第63页 一说到复习，蓁蓁哪里还有意见，忙不迭地就抱着小书包往司家跑了。 就这样熬到周四，下午考完最后一门，蓁蓁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这几天天天苦学到晚上，除了司从白全方位盯着，司爷爷司奶奶和王姨还要时不时地过来晃悠查看一下蓁蓁的学习成果，蓁蓁别提有多大压力了。 不过，司从白给她额外补课的题型居然还真的考到了。 蓁蓁走出考场，忍不住高高兴兴地摆着手指头算自己这次有多少分。 ——两分，四分，十分，好多分是司从白帮她拿的，嘿~ 蓁蓁在教室门口碰到了宋可可。 宋可可也挺高兴，「这次考试基本没超一二年级的范畴，真是太好了！」 不然宋可可也不太确定自己会考成什么样子，更不确定宋妈妈看到成绩后会是什么样子。 蓁蓁认真点头：「嗯！真好~！」 等司从白来班级里找蓁蓁的时候，宋可可已经换了个话题，拉着蓁蓁在絮絮叨叨些什么。 「哎呀那家甜品店真的很好吃~！」宋可可摇头晃脑，「虽然是新开的店，但回头客已经很多了！」 蓁蓁眨巴眨巴眼，一副嚮往的样子：「真的？」 宋可可：「当然是真的！我才不会骗你！」 司从白走过去，低眸问蓁蓁：「今天考得怎么样？」 蓁蓁忍不住笑：「我觉得挺好的！」 司从白便也勾唇，「那我们就不急着回家了，去宋可可说的那家店吃吃看？」 蓁蓁诧异睁大圆眼，憋了憋，就憋出两个字，「真、真的？」 司从白点头，「嗯，宋可可不骗你，我也不骗你。」 蓁蓁瞅了眼宋可可，耳朵尖尖一下子就红了。 问了宋可可那家店的具体位置，司从白又把蓁蓁跟自己的书包交给司机，两人步行去隔壁那条街。 刚放学，学校门口的人很多，两个小朋友也不急，就这么慢慢悠悠地晃荡。 走到街角那块区域，人流疏散了不少，司从白正要牵着蓁蓁过马路，一个中年妇女猝不及防地沖了上来—— 「蓁蓁！蓁蓁！」 蓁蓁愣住。 司从白条件反射地额角一跳，伸手就把已经迈开两步的蓁蓁拉回到自己身后。 他蹙眉看向这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女人。 张素花戴着帽子，拉下口罩，露出眉毛以下的脸，一副感动到热泪盈眶的模样，语气哽咽：「蓁蓁，妈妈可算找到你了，妈妈好担心你……」 她快步上前就要拉蓁蓁的手，一边抹眼泪，一边急切道，「蓁蓁，来，跟妈妈回去。跟妈妈回家。」 蓁蓁懵懵望着这副陌生模样的张素花，有些害怕，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没动。 张素花的手被司从白眼疾手快地挡了下来。 他冷下脸：「这位女士，请问你是什么人？麻烦不要这么随意地动手动脚。」 张素花微怔了下，随即拧眉，不悦看向司从白，语气毫不客气：「你又是什么人？我现在找到了我失踪的女儿，要她跟我回去，关你什么事情？」 说完，她又望向蓁蓁，脸上挤出一个笑，「是吧，蓁蓁？」 司从白微顿，迟疑跟着看向蓁蓁。 这个人，难道真的跟蓁蓁有关系？ 可蓁蓁难道不是从app里出来的吗？ 蓁蓁看看目露询问的司从白，再看看佝偻着背、一副讨好笑容的张素花，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忆起的，却是之前被张素花夫妻俩丢在荒野的场景。 蓁蓁在后面努力地跑，她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过——她哭着追赶车子，却依旧怎么追也追不上。 她只能透过被泪眼模煳了的视线，眼睁睁看着车子越开越远。 最后，蓁蓁摔扑在了砂砾粗糙的地面，那辆车子也再也没有回来。 嘴上说着找她找了很久的张素花，当时甚至都没有把头探出车窗，看蓁蓁一眼。 「蓁蓁？」张素花看蓁蓁长久没反应，急了，她上前一步提高声调，甚至想越过司从白去抓蓁蓁，「蓁蓁，是妈妈啊，你连妈妈都认不出来了吗？」 蓁蓁动了。 她后退了一步，扭开脑袋，说：「你、你之前都不要我了的。」 蓁蓁的语调轻轻软软，小声却坚定道，「我不是失踪的，是你把我丢了的。」 蓁蓁不知道张素花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可，张素花以前总说，养蓁蓁就是浪费钱，她看到蓁蓁就心烦，蓁蓁就是个倒贴钱的玩意，巴不得从来没有过蓁蓁这个女儿。 蓁蓁也确实觉得自己不在了，张素花应该会更开心才对。 听到这些话，司从白再迟钝也察觉出什么来了，他重新完完全全地把蓁蓁挡在身后，微抬下颚，冷然睨向张素花，「这位女士，请您注意您的言行。不要再做什么过激的举动，不然我们有权利採取正当防卫。」 见蓁蓁一脸抗拒，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男生还在这冷言热讽，张素花终于装不下去了，怒骂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们的家事轮得着你管？！」 她再次伸手，这回不是去抓蓁蓁了，而是扯向司从白。 「——我今天还真就要把这个死丫头带走了！你又能怎么样！！」 司从白唇线抿直，一手护在蓁蓁前面，一手迅速地从裤兜掏出警报器按下。 第64页 几乎是张素花的手抓上司从白手臂的瞬间，几个身形魁梧的黑衣保镖从各处冲出来，几个大步就围住了张素花。 这边情形也终于引起了周边一些路人的注意。 张素花惊住，抓着司从白的大手也不敢用力了，下意识地就低头去拉自己的口罩，却仍旧虚张声势：「你们什么人？这是我的家务事！劝你们最好别多管闲事！！」 「这句话应该我们问你吧，」为首的保镖冷笑，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捏住张素花的手腕，用力。 「请问，您想对我们少爷做什么？」 「——啊！！」张素花脸色煞白，尖戾地惨叫出声。 她哪里还抓得住司从白的手臂，她整个人愈发佝偻起来，另一只虚虚护住这只手腕，不断吸气：「停、停，停！我的手要断了！！」 保镖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司从白。 他斟酌了下，而后又紧紧捏了两下，这才慢条斯理地松手，兇恶的脸居高临下地俯视张素花：「你惊扰了我们少爷，且我们判断你刚才的行为具有一定的攻击性。如果你还不识趣的话……」 张素花终于解放，然而余痛还在，她不住的龇牙咧嘴，心下害怕，却又不是那么甘心放弃。 她蹲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蹲到这么个机会，如果今天没有抓住…… 想到哭着跟她说因为蓁蓁，自己的表演全部砸了的姜以珍，张素花刻意避开司从白那黑沉的眸子，咬咬牙。 她颤着手指向蓁蓁：「我对你们……你们少爷没有恶意！我是来找她的！我是她母亲！」 保镖看了眼小心抓住司从白的袖子，整个人呆呆愣愣、像是被吓懵了的蓁蓁，意味不明地点点头，然后问：「那证据呢？」 「证据？」张素花一笑，当即张口就想说什么，却在喉咙里卡住。 她想说，蓁蓁跟她留一样的血……那当然不一样。 她还想说，蓁蓁是她法律承认的女儿……她甚至没给蓁蓁登记户口。 张素花最终只能嘴硬道：「我是她妈还用得着你们管！」 反正今天她必须把蓁蓁带走！ 蓁蓁留在这里一定会影响到姜以珍的好日子！ 姜以珍说，现在的姜父姜母还没想到她会不是姜家的孩子……张素花必须要把蓁蓁这个不确定因素带走！ 只要蓁蓁不再出现在姜家人的眼前，那姜以珍就永远不会被怀疑！ 保镖冷下脸，「既然你非要这样强词夺理，无理取闹，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又两个保镖上前刚走一步，张素花下意识瞥了眼自己的手，害怕了。 她最后恶狠狠地盯了眼蓁蓁，在嘴里愤骂两句，迅速转身跑走，隐入人群里。 像个灰熘熘逃走的过街老鼠。 司从白的眉头一直拧着。 他漠然注视着张素花的身影消失在对面那条街的深处，在思索良多后，扭头，低声问蓁蓁，「你没事吧？吓到没有？」 蓁蓁缓慢地眨了下圆眼，沉默摇摇脑袋，小手却一直揪着司从白的衣角。 司从白干脆牵住了蓁蓁的手。 他犹豫了下，试探着哄道，「那，我们先回家？甜品改天再来吃？」 「今天先吃王姨做的，好不好？」 蓁蓁又点点脑袋，眼圈却是忽地一下就红了。 司从白瞬间改口：「那让人过去买，我们就在这等着。」 蓁蓁的眼泪「啪嗒」地一下，掉了下来。 司从白有点慌了，他强自镇定地抿唇，拉着蓁蓁迈步就要走，「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吃。」 蓁蓁却伸手抱住了司从白的腰，小脑袋埋进了他的胸口。 司从白整个人僵住。 蓁蓁闷着头，委屈巴巴地呜咽出声。 眼泪大滴大滴地溢出，几乎在瞬间就浸湿了司从白的白衬衫。 司从白微顿，而后缓缓伸手，抱住了蓁蓁。 他生疏地轻拍蓁蓁的背，低声说：「好，好，没事了。」 「坏人被打跑了，我在呢。」 * 姜父接到一通电话。 他只跟对面沟通了简短的几句。 说是查不到蓁蓁的相关信息，但……考虑到蓁蓁跟司家走得近，不排除信息被司家给掩盖抹除了的可能。 但，今天下午刚发生了件事。 张素花当街找蓁蓁，口口声声说是蓁蓁的母亲，不由分说地就要把蓁蓁带走，然后又跟司家那孩子直接起了冲突，闹得很大。 由于事情就在不久前发生，周边人群又多，倒是没那么快被掩盖下来。 姜父挂了电话，陷入沉思。 他点菸的手几乎都有些颤抖。 ……他以为蓁蓁真是钟家的孩子。 但凡蓁蓁是任何一家人的孩子，姜父其实都不会往那方面想。 可偏偏，张素花说她是蓁蓁的母亲。 偏偏，张素花私底下找到姜以珍，还对她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 偏偏，姜以珍跟他们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偏偏，蓁蓁长得跟他、跟姜母很像。 这么多个巧合汇聚在一起，简直让姜父不多想都不行。 如果是真的……姜父沉下眉眼，几乎不敢想蓁蓁在张素花那里都受了多少委屈。 整个书房烟雾缭绕。 姜母回到家，发现门口有姜父的外套。 第65页 她扬了下眉，放下手提包，顺着楼梯就上了书房。 果不其然，姜父就坐在书房里，神色略带疲倦。 这满书房的烟气瞬间让姜母皱起了眉。 她走过去开窗通风，又忍不住挥了挥自己鼻前的雾气，语气不太好，「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连着好几天不回家，一回家就是这个样子，摆出来给谁看？」 要不是姜母知道姜父这几天确实老老实实地呆在公司，哪儿也没去，不然都要怀疑他出轨了。 姜父没吭声。 他沉默地把手里的菸头按进菸灰缸。 姜母瞥了眼，菸灰缸已经被菸头塞满了。 她略一犹疑，最终轻嘆一声，过去说，「我知道珍珍最近让你很难受。但再怎么说，她还是小孩子，也是你女儿。她犯了错，身为父母的我们其实也……」 姜父开口打断姜母的话，「其实，在之前开学庆典结束，我就拿了几根姜以珍的头髮去化验。」 他说的是全名，不再是亲昵的「珍珍」。 姜母微怔，「什么？」 「是亲子鑑定。」姜父捏捏眉心。 真正地做出这个决定，他心底其实很是晦涩。 只是，如果说之前，姜父只是想求个心安，现在却是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那个即将出来的结果了。 「结果要三天到一周出来，最迟明天，如果我确实误会了，我当然会想办法补偿珍珍。」 「但如果……」 姜父顿住。 他不知道，如果真的，蓁蓁才是他的孩子，他该怎么办了。 姜母动了动唇，她想说姜父莫名其妙，她还想说姜父这疑心实在没什么必要。 可……姜母想到了蓁蓁的脸。 她把那些话咽了下去，只是道：「你知道你这样会多伤珍珍的心吗？」 姜父没做声。 他沉默地从手机里翻出文件，把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调查内容都给姜母看过。 姜母的视线紧紧锁定在张素花的那张照片上。 她几乎喘不过来气，却又不太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姜母转身离开，「行，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几不可察地颤抖，又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如果这么做能让你心安，我尊重你的选择。」 第27章 更 蓁蓁红着眼眶被司从白牵着回司家。 他的另一只手提着打包好的甜品。 之前街上的事情保镖已经跟他们说了, 于是司爷爷司奶奶早早地就在客厅等着。 见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他们倒也松了口气。 蓁蓁全程乖乖地跟着司从白走，圆眼湿漉漉的, 也没表现出不高兴，也不闹腾。 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反而把司奶奶给心疼坏了, 上去就把人抱过来哄。 司奶奶放缓声调问：「蓁蓁吓着没？」 她拍拍蓁蓁的背, 安抚, 「没事啊，坏人不敢来家里的，爷爷奶奶都在啊, 蓁蓁不怕。」 蓁蓁点点脑袋，小声应道：「我没关系的。」 其实蓁蓁早就习惯张素花那副泼辣的样子了。 只是长时间没见到，这才被吓住了。更多的，其实还是之前被抛弃的委屈。 司奶奶哪里信蓁蓁的这些话，她想了想，就把蓁蓁哄到花园里去了，打算带蓁蓁散散心，去吃点小零食，高兴高兴。 那两人走后, 司老爷子这才看向司从白。 「那个人，真是蓁蓁的母亲？」司老爷子拧着眉开口。 司从白颔首：「应该是, 蓁蓁认识她。」 「不过……」他迟疑了下，道：「她之前似乎对蓁蓁有过抛弃行为,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要回来找蓁蓁。」 按理说, 张素花正常情况下应该巴不得蓁蓁永远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司老爷子沉吟片刻，他道，「这段时间你看好蓁蓁, 别让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跟蓁蓁接触。」 司从白：「我知道的。」 第二天。 蓁蓁的情绪已经恢復了，高高兴兴地跟司从白一起去上学。 很快地度过了上午，就是下午的家长会了。 两位老人分工明确：司爷爷去给司从白开家长会，司奶奶则来到一年级十班，给蓁蓁开家长会。 班级里的小朋友们不少也是爷爷奶奶过来的，司奶奶的存在倒不是很显眼。 等家长们都差不多到齐后，班主任开始公布这次摸底测试的分数和全班全校排名。 司奶奶听得认真。 再之后，就是各科老师轮流过来，跟家长们进行深入交流。 姜母也在班级里。 身为姜以珍的家长，她自然是出席的。 她刻意地没去看蓁蓁，怕自己被分了心神。 ——这两天，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跟姜母说，就算姜以珍不是她的亲生孩子，那又怎么样呢。 这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珍珍对她的爱不是假的，就够了。 更何况，姜以珍多无辜。 姜母听多了，也就真的这么认为了。 就算姜以珍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又怎么样，毕竟养条狗还能养出感情呢……可，姜母昨天睡着睡着，半夜惊醒。 她做了个梦。 根据这个荒诞的梦，她却不受控制地联想到……这几年，如果蓁蓁真的落在了张素花的手里，她会过成什么日子。 第66页 张素花都能做得出那样的事，在知道蓁蓁不是自己孩子的情况下，会对蓁蓁手下留情吗？姜母不知道。 她甚至不敢去深想。 如果姜以珍在她和姜父的爱护下，过着人上人的生活，蓁蓁却在泥里打滚，捧着馒头当一日三餐，路边捡到一个奇形怪状的石头都能当玩具当宝贝…… 于是姜母睡不着了。 她今早带着满身疲惫起床，用厚厚的妆底才勉强遮掉自己的黑眼圈。 下楼的时候，看到向来宠爱的姜以珍来撒娇迎接时都没能扯出一个笑。 她勉强打起精神，才来参加今天的家长会。 现在，姜以珍就坐在姜母的身边，懊恼地说这次发挥失常了，哪里哪里的分数不该丢，早知道就怎么怎么样了的话，姜母却没什么心情去安慰。 姜母下意识地频频侧头去看蓁蓁的位置。 所幸，跟昨天晚上的那场梦比起来，蓁蓁的状态好了不知道多少。 小脸圆嘟嘟的，皮肤细腻，颊边有两颗小酒窝，圆眼亮晶晶的很有神采。很漂亮可爱的一个小朋友。 此时的蓁蓁正被司奶奶抱在怀里夸：「我们蓁蓁很棒嘛，能排上中上游呢。」 蓁蓁耳朵尖尖红了，小声说：「没有，我前面还有好多好多同学呢……」 说完，她又忍不住亢奋地掏出试卷，仰头跟司奶奶分享这次的成绩，「不过奶奶你看，我就错了一点点题目~!」 姜母扭回头了，还能隐约听到蓁蓁奶声软气继续夸司从白的声音：「这次之所以成绩这么好，司从白帮了我可多忙啦~！」 司奶奶就笑着说，「那你回去可得好好谢谢从白。」 蓁蓁认真点头：「嗯！」 就在姜母愣神之际，忽地，姜母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她低头，发现是一条通讯。姜父发来的。 是验证结果，姜以珍跟姜父没有血缘关系。 姜母唿吸一滞。她目光死死锁定在报告单的那几个字上。 紧接着，又是几下震动。 姜父说他马上就到班级了。 姜父也在另一栋楼给姜以佶开家长，本来不该走开，但……他也是两分钟前接到的结果。 他在想蓁蓁会不会接受他才是她亲生父亲的同时，又瞬间联想到既然张素花那天没能把蓁蓁带回去，蓁蓁应该是没有家长的。而今天就是家长会。 ——姜母在给张素花的孩子开家长会，他们的孩子可能压根没有家长。 即便姜父的理智告诉他，司家人大概率会帮蓁蓁解决掉这个问题。 也知道姜母就在这，其实问一下蓁蓁的情况，也就几句话的事情……但姜父还是赶过来了。 ……其实姜父不确定姜母会不会向着姜以珍。 就像他昨天只是回了趟家，就又对姜以珍产生了心软一样。 姜父把这种心情归结于对姜以珍这么多年来的感情。 可，他对姜以珍心软，蓁蓁就活该得不到他们的爱吗。 「……妈妈？妈妈？？」姜以珍对着自己的成绩单自言自语了一堆，迟迟没见姜母反应，顿时不满地伸手戳她：「是爸爸的简讯吗，哥哥考得怎么样？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她轻哼，「你爱哥哥比爱我多！」 姜母回过神，悄无声息地灭掉手机屏幕，对姜以珍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不好意思，妈……我今天有点累，没听到。」 刚说完，姜母便又听那边司奶奶的声音传来：「那蓁蓁想不想一直跟司从白在一起啊？」 一副好商好量的语气。 蓁蓁的语调微微上扬，透着股高兴：「我已经跟他说了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啦！」 司奶奶的声音便带了点笑，「好朋友就够了吗？要不要跟从白当一辈子的哥哥妹妹？」 蓁蓁：「……哥哥妹妹？」 「奶奶也真的变成蓁蓁的奶奶了，好不好？」 姜母再次愣住，她这才刚「找回来」的女儿，转眼马上就要成别人家的了？ 不等她反应，刚进班级的姜父便大步过去，甚至来不及打招唿，便生硬打断，「不好。」 蓁蓁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一懵。 她仰起小脑袋，在看清是之前试图让她跟姜以珍玩的姜父后，蓁蓁就更不乐意了。 她悄悄摸摸地抱住司奶奶的手臂，扭开脑袋，拒绝跟姜父产生眼神交流。 司奶奶蹙起眉：「姜先生，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吓着小孩就不好了。」 姜父看了眼蓁蓁，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有些尴尬地清咳一声，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点急……」 司奶奶态度倒是十分冷淡：「那姜先生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非要在家长会上说，」 姜父无奈，「是这样的，其实我也刚得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蓁蓁才是……」 他突兀地停顿住。 这后半句话，他竟张着唇，半天都没能说出来。 在司奶奶莫名其妙的视线里，姜父卡顿了半晌，最终收敛了所有情绪，沉下眉眼，若无其事道，「没什么，确实是我冒昧打扰了，之后再说吧。」 姜父的神色隐约透出几分挣扎，却无果，最终迈开腿，几步走到姜以珍的位置旁边。 迎着姜以珍「爸爸你怎么来了」的问题，只僵着脸，对她有些疲惫地笑了下。 第67页 蓁蓁见姜父离开，心下悄松了口气，仰头正要跟司奶奶说话，就忽地听到系统助手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不明存在进行干扰……】 蓁蓁慢半拍地眨巴眨巴圆眼。 随即意识到什么，她几乎是瞬间紧张起来，慌里慌张地就要跳下司奶奶的腿，一边着急道，「奶奶，我有点事情要走开一下。」 司奶奶疑惑，顺手把蓁蓁放开，「什么事情这么急呀。」 【检测到干扰对象为姜家父母】 蓁蓁动作一顿。 她憋红了小脸，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伸出小手又重新抱住司奶奶的胳膊，小声嘀咕道：「现在没事了。」 司奶奶顿时好笑，伸手轻颳了下蓁蓁的小鼻尖，「你呀。」 【检测幼崽好感度……幼崽未表明好感度】 【检测到幼崽已有亲情倾向供给……可代替姜父姜母】 【检测姜父姜母对幼崽的实际养育行为……空】 【结论：暂时不予纠正】 第28章 更 这次摸底考试有家欢喜有家愁, 家长们在询问过自家孩子情况后，陆陆续续地跟老师告别，带着各自孩子回家。 班主任原本还担心蓁蓁这个插班进来的跟不上大部队, 拖累班级总成绩，现在摸底测试过后, 知道蓁蓁虽然学习不算顶尖, 但至少过得去, 班主任对她的态度就更缓和了。 班主任走到蓁蓁座位跟前，跟司奶奶道：「蓁蓁平时上课很认真，基本也都跟得上老师的教学进度。」 这一句话, 就让蓁蓁跟司奶奶都有点高兴。 当着班主任的面，司奶奶就又夸蓁蓁「真棒」了。 蓁蓁点点脑袋，弯眼对司奶奶和班主任笑，小表情有点亢奋，又很认真道：「我会继续加油的~！」 只是刚说了句开场的班主任：「……」 这家长怎么回事，对孩子要求这么低的吗。 不过在这所学校里，倒也不是所有的家长都对自己孩子有极高的要求，纵容溺爱的更不少，班主任也见怪不怪了。 她淡定抬手架了下眼镜, 继续道，「不过蓁蓁的基础稍微有点薄弱。」 一老一小的眼睛便又一起望了过来。 班主任：「学校目前文化课程的教学方式进展较快, 一些边角的知识点涵盖不到或者几句带过的，家长需要另外对学生进行相应辅导。」 司奶奶想了想, 「好, 是需要补课，是吧？」 班主任：「查漏补缺就好，如果觉得漏的太多, 自己也理解不了的，再请家庭教师也可以。」 「蓁蓁这次的几张试卷我看过，课堂上教过的题目基本都没出错，不过在校外的各种场合，需要的可不只是学校里教授的知识储备——」 「额外的眼界和知识量，就是家长该做的了。」 班主任去找下一个小朋友了。 司奶奶牵着蓁蓁走出教室，闲聊道，「蓁蓁以前有补过课吗？」 蓁蓁眨巴眨巴圆眼，小声说：「司从白给我补过。」 司奶奶便笑，「除了从白之外呢，你家里人有给你补过吗？」 要是蓁蓁自己不聪明，或者不爱学习，所以成绩没有其他小朋友们好也就算了，司奶奶并不觉得人就只有学习这一条出路。 可蓁蓁都这么积极向上了，班主任却说是因为基础太薄弱—— 那哪里是蓁蓁的问题，明明是蓁蓁父母的问题！ 司奶奶脸上还是笑眯眯，心里却对蓁蓁的父母别提意见有多大了。 上次还当街拦人……呵，也不怕吓着小娃娃。 蓁蓁抿了下唇，别开脑袋，嘀咕道：「没有。」 「我的爸爸妈妈不让我去上学。他们觉得上学没用。」 所以其他的小朋友们都去上幼儿园了，蓁蓁却只能看着那些小朋友们背着书包走进幼儿园。 有的小朋友还不想去，会哭，蓁蓁就更不懂了。 司奶奶拧眉，「上学没用？上学怎么可能……」 她没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拍了拍蓁蓁的脑袋，只道，「没事，奶奶给蓁蓁上学。」 一顿，又意识到不对，问：「那你怎么进的这个学校啊？」 蓁蓁红了脸，不好意思道：「也、也是司从白……」 司奶奶恍然。 怪不得之前有段时间，司从白可了劲地从司老爷子手里扣钱，把司老爷子气得不轻，直骂他钻钱眼里了。 她失笑，「好，看来奶奶还得补偿补偿他了。」 * 姜父姜母带着姜以珍走出教室。 姜以佶从另一栋楼过来，早早地就在楼下等着，看到三人就走过来，问姜以珍，「珍珍，这次考得怎么样？怎么爸爸都过去了？」 姜以佶有些疑惑。按理说考得好考得差，姜父都不至于急匆匆地扔下他过去。 不过姜以佶倒是不介意姜父给自己开家长会开到一半走掉。 ——他的成绩一直挺不错，没有需要老师操心的地方，姜父过去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姜以珍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仰头望向明显心不在焉的姜母姜母，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又朝姜以佶扯开嘴角，却笑不出来，「我没有考好……可能让爸爸妈妈不高兴了。」 但姜以珍又知道，姜父姜母大概率不是因为她的成绩不高兴。 第68页 以前姜以珍被家庭教师说了而心情沮丧的时候，反而能收到姜父姜母为了安慰她而送来的好多礼物。 甚至因此给她换过好几个名师。 随即，姜以珍又想到，之前在教室，姜父一开始是直接走向蓁蓁的……后来才去她的位置。 姜父和姜母的表现都跟平常不太一样。 她咬了咬唇，心下有点忐忑。 不，不会发现的，姜以珍又强自镇定下来，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出错。 ——没关系的，就算爸爸妈妈发现了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也依旧会爱护她。 爸爸妈妈才不是那种在乎一层血缘的人呢。 「怎么会，」姜以佶再次看了眼姜父姜母，见他们似乎没有要反驳的意思，也只好道，「那珍珍也不用太沮丧，只是摸底考试而已，正式的大考都算不上，下次再努力。」 姜父姜母还是没出声。 姜以佶意识到了气氛不妙，也就没有再主动开口。 一家人以一种诡异的沉默回到家。 一进家门，姜父就扭头对姜以佶道，「你过来一下，我跟你妈妈有事跟你说。」 姜母跟姜以佶同时一愣。 姜母没想到姜父的行动会这么快……她侧眸看向姜以珍，动了动唇，却只是道：「对，以珍。我们有事跟以佶说，你先上楼，累了的话吃点水果休息一下。」 姜以珍头一次被这个家庭这么排外，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试图加入：「可是妈妈，我也想……」 这一句「妈妈」，直接叫得姜母心头一颤。 她面上显出两分犹疑。 姜父直接打断姜以珍的话，语气平淡：「我们跟以佶有事要谈，跟你没什么关系，听话，上楼吧。」 姜父一双深色的眸子波澜不惊地注视姜以珍，带着股自上而下的气场。 姜以珍不敢再说话了。 她到底还是有点怕姜父的。 她闷闷点头，抱着自己的书包上楼了。 姜父想了想，还是把姜以佶叫到书房，又关好门，才跟他说了亲子鑑定和蓁蓁的事情。 虽然蓁蓁那边还没做过鑑定……但既然姜以珍不是，那蓁蓁就八九不离十了。 姜以佶全程沉默。 他轻蹙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父也没管他的想法，只是继续道：「我之所以告诉你，除了你有知情权，也是我在考虑把姜以珍送走。」 虽然姜以珍现在还姓着姜，但到底已经不是姜家人了，姜以珍有自己的父母。 姜父自己当然是想蓁蓁回来的，那既然要蓁蓁回来，又把别人的孩子霸占着，算是个什么道理。 姜母在一旁下意识问，「这么快就要送走？」 姜父默了默，然后道，「不送走的话，你觉得蓁蓁会愿意回我们家吗。」 姜母忽地也陷入沉默。 换做两天以前，姜母可能会说，既然蓁蓁不愿意回来，那就不回来好了。 可……姜母原本整颗都偏向姜以珍的心，这两天却偷偷地挪了些回来。 确实，蓁蓁不喜欢姜以珍，甚至跟姜以珍闹了很多矛盾—— 真要说，还都是姜以珍单方面挑起来的。 而就算蓁蓁会愿意跟姜以珍和平共处，他们不把姜以珍送走，也是对蓁蓁的不公平。 姜母张了张嘴，又闭上。 反覆几次，终究没再提出疑问，只是道：「那要把珍……把她送到哪里去？」 「送到张素花那里？」 姜母拧着眉，不受控制地想，张素花那边的条件也太差了。 不说别的，就是姜以珍现在上的这所学校，光是学费对张素花那样的家庭来说，都是天价。 这样的环境可怎么有利于姜以珍的成长。 姜父抬手扶额，深吸了一口气。 他顶着一股突兀的、无形之间的隐约阻碍，几乎是强撑着，一字一顿道：「你不会以为，蓁蓁在张素花那里，会过什么好日子吧。」 他沉下眉眼，情绪被压制在一个临界的点，「姜以珍是张素花的亲生女儿，原本也就该在那个家庭里长大。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姜母：「……」 乘着姜母还没说什么，姜父道：「其实你要是捨不得姜以珍，我也能理解。」 姜母缓了神色，「我也觉得两个孩子其实也不是不能……」 姜父：「你跟姜以珍两个人搬出姜家，你怎么对她，在她身上倾斜多少资源，我都没有意见。」 姜母瞳孔微缩。 姜母缓缓看向姜以佶，脑海里仿佛两股势力在抗争，最终，她开口，「所以蓁蓁，就是你见过的那个，才是你的亲妹妹。」 「并且我们决定把蓁蓁接回来，这个也需要你知道，不论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姜以佶抿唇：「那当然是该接回来的。」 随即，他看了眼今天状态明显不太对的姜父姜母，迟疑了下，还是问，「不过，蓁蓁那边也知道了吗？」 其实姜以佶还想问的是，姜母说得这么轻巧，可蓁蓁会愿意来姜家吗。 但没问出口。 姜以佶想到跟司从白格外亲近的蓁蓁，司家也确实对蓁蓁不错，而他们姜家……司家并不比姜家的条件差，甚至在蓁蓁的心里，对司家人的好感肯定是高于他们的。 第69页 姜家除了这一层血缘，似乎没什么资本来让蓁蓁回来。 * 另一边。 在跟司从白玩五子棋的蓁蓁脑袋里不停地出现系统音。 司从白落下一颗白玉棋子。 三颗白子连成了线。 【检测到不明存在进行干扰……】 蓁蓁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捧着棋盒，努力忽视脑袋里的声音，拿着墨玉棋子去堵司从白的白棋。 这样的声音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一开始蓁蓁还紧张兮兮，在发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后，就又如临大敌地跟司从白在棋盘上「厮杀」。 【检测到干扰……干扰不存在】 司从白又下了颗白子。 除了之前那被堵了的三颗白子外，又有三颗连成了线。 蓁蓁捏着黑子，懵了。 【检测到不明存在……无】 【检测存在……不存在】 蓁蓁迟疑瞅瞅这边，又迟疑瞅瞅那边，逐渐憋红了小脸。 【检测……未检测……】 【结论：系统检测存疑，不予纠正】 蓁蓁勐地放下棋盒，气恼鼓起腮帮子：「我输了！」 哼，要不是这个系统一直嘟嘟囔囔，她肯定能赢！ 蓁蓁的气势很足，扔掉棋盒就下了沙发，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就小跑走了。 像是真被司从白气着了，不想理他。 司从白手上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地跟着放下自己的棋盒，心下有些懊恼，他刚刚怎么就没记得让蓁蓁一点。 他状似不经意地跟着下了沙发，又状似不经意地一路跟着蓁蓁来到小花园。 正给花浇水的蓁蓁狐疑歪头瞅他。 司从白清咳，「那个，五子棋不好玩，咱们换飞行棋？」 第29章 更 姜母走出书房。 身为姜家跟姜以珍关系最亲近的人, 还是由姜母去跟姜以珍说她的身世。 姜母抬手敲敲姜以珍的房门。 姜父和姜以佶就在楼梯口，看着这边。 姜以佶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所以只远远看着。 他唇瓣稍抿, 眉眼有些担忧，又有着自己都没有的一点期待。 ——担忧姜以珍会闹, 会吵, 会难过, 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却又潜意识地期待蓁蓁的到来。 如果蓁蓁来当他的妹妹……姜以佶想到跟司从白一起牵牵手一起嘀嘀咕咕的蓁蓁，圆眼里璀璨的光亮是那么地吸引人。 那双眼睛，以后也会那样看他吗？ 而姜父, 则是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一靠近姜以珍就容易不对劲，这次就刻意保持了距离。 姜母敲过门没多久，姜以珍就出来把门打开了。 她仰头望望姜母的表情，又望望那边并没有靠近的姜父和姜以佶，咽了口口水，小声问：「妈妈，有什么事情吗？」 姜母的眉眼柔和下来，她点头，「对, 我有话跟你说。」 看到姜母这两天难得的好脸色，姜以珍悄松了口气, 顿时有些高兴地扑进姜母怀里，仰起脑袋, 软下声调甜甜问：「妈妈, 什么事情呀？」 「你们之前把哥哥叫走，我还以为你们不喜欢我，只告诉哥哥呢~」 姜母抬手拥住她, 面上有着些微动容，却依旧轻声细语道，「其实，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就这么轻飘飘的简单一句话，姜以珍直接整个人僵住。 她脸上的笑扯不出来了。 姜以珍的唇瓣都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怎、怎么会呢，妈妈，我就是你们的女儿啊。」 姜母没有顺着姜以珍的话说，只是继续陈述道：「我们打算把你送回你母亲身边。」 「你的亲生母亲，你见过的」 「当然，这个家你如果想回来，也随时能回来」 姜母对姜以珍还是有些心软的，但…… 她隐隐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如果不把姜以珍送走，他们跟蓁蓁的关系就不会好转起来，甚至会更糟。 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姜母即使没怎么跟蓁蓁接触过，也当然不会想就这么跟蓁蓁成为陌路人。 在亏欠的亲生女儿，和这么多年无偿付出的假女儿之间，姜母即便有些犹豫，却也硬是违背了心下那点不舍，做出了选择。 她还试图安抚脸色煞白的姜以珍：「虽然你不能叫我妈妈了，但阿姨也可以……」 姜以珍勐地推开姜母。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眼眶掉了出来，她尖叫道：「你说谎！你就是不要我了！」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不能让我继续做你的女儿？！」 「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把我赶走，给那个蓁蓁让位置，对不对？！」 姜母愣住。 她震惊看着姜以珍，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姜以珍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以前是怎么对待姜以珍的，她难道都不知道吗？ 姜母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哪怕知道姜以珍现在的情绪应该不稳定，但即便是气话，也是将姜母捧出的一颗真心放在地上践踏。 她、她怎么可以这么想她？！ 姜母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姜父则漠然地看着哭闹不止的姜以珍，眼里没什么情绪波动。 姜父当然不会对姜以珍一点感情都没有。 第70页 但……他认为，这点感情本就没必要存在。 因此姜父稳稳噹噹地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姜以珍一个人在那边闹。 姜以佶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想去哄，迈出半步，又看向姜父。 姜父：「看我做什么。」 姜以佶默了默，问：「珍、以珍之前不是说蓁蓁……」 姜父很理智：「你是问姜以珍有没有冤枉蓁蓁？」 「这个我不清楚。」 「不过就算是亲生兄弟姐妹还有生出隔阂，水火不容的，你如果不喜欢蓁蓁，我当然不强求。但你如果选择了姜以珍，蓁蓁那边应该跟你关系是不会好了。」 「姜以珍毕竟当了你这几年的妹妹，想去的话我不拦你。」 「但蓁蓁是我的亲生女儿。就算她真的不喜欢姜以珍，针对她了，我也会维护蓁蓁，并在她来这个家之前把姜以珍送走，让她能更舒心更高兴——这是我的选择。」 姜以佶侧头又看了眼姜以珍。 姜以珍哭红了眼，还在尖叫着质问姜母，问姜母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心虚。 原本还算漂亮的脸上充斥着一股怒和怨，哭得狼狈又偏执，根本看不出几分钟之前的甜美可人。 姜以佶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收回了步子。 又紧接着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他张开嘴，嗓音带了点低哑，「我……我当然更想要我的亲妹妹。」 这不是他从姜母孕期就一直凑在肚皮前小声说话的妹妹。 这也不是他在姜母孕期就已经高高兴兴准备了一堆小玩具，想要送出去的妹妹。 姜母刚怀孕的时候，姜以佶就像是有了什么感应似的，小心翼翼摸着姜母还平坦的肚子，嘀嘀咕咕说里面肯定住着一个最漂亮最可爱的妹妹。 姜母当时笑他，万一是个弟弟怎么办。 还是个小萝蔔头的姜以佶却根本不管，奶声软气地笃定就是妹妹。 他说这个妹妹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他也会当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姜母怀孕时几乎没什么遭罪难受的地方，连胎动都是轻微的，慢吞吞的，一点都没有过正常胎儿的拳打脚踢。为此，夫妻俩还去医院检查了好多次，就怕胎儿出现问题。 姜以佶当时可稀奇了，说妹妹好乖。他甚至还有点想妹妹多动动，动作再大一点——最好再可以隔着肚皮，跟他击个掌什么的。 姜母就说，那等妹妹生下来之后，他身为哥哥，要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而这个妹妹……不是姜以珍。 那边的姜母眼里也含上了泪花，她死死盯着姜以珍现在的模样，就像是要刻进脑海里。 她在心里问自己。 明明知道蓁蓁才是自己的孩子，蓁蓁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她为什么不能放下姜以珍。 就是一个这样的孩子，值得你抛弃那十月怀胎的骨肉吗？ 姜母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挣扎了很久，深吸了口气，终于扭过脸。 她道，「不管你怎么想，你都不该留在这里。」 「——姜家要准备接蓁蓁回来，一些闲杂人等就需要清理出去。」 「以珍，这两天我们会联繫上你的父母，带你去改姓。」 「再之后，你跟我们没有任何关联。」 几乎把喉咙都哭哑的姜以珍呆住了。 她以为她哭成这样，姜母就会心疼她。 她以为她这么闹，姜母会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来哄她。 但似乎，她把姜母最后一点的心软都耗尽了。 姜以珍慌了。 她开始张皇，开始示弱。 她挂着眼泪，却努力地展开笑脸，伸手还想去抱姜母的腰，软声道，「不，妈妈，你才是我的妈妈啊，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 「我会很乖的，我会听话的，我会努力学习，我会让你骄傲的妈妈……」 「我也不要那么多漂亮裙子了……」 姜母狠狠心，退后两步，躲开了姜以珍的手。 她抹了把脸，正色道：「我不是你的母亲。」 「以珍，你要清楚，你这样的话，你自己的亲生母亲会难过的。」 「我们都该回到我们原本的轨迹上去。」 姜以珍神色茫然。 紧接着就是更深的恐惧。 不，她不要回到原本的轨迹上去！ 她才不要过那个女人那样的生活！！ 但姜以珍没有选择。 姜父一锤定音：「那就这样。」 「你今天也不用继续住下去了，张妈会带你出去住宾馆，在联繫到你家人的这段时间里一直照顾你。」 「至于家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也不用带走了。」 姜以珍：「不、我不……」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房门口的张妈嘆了声气，「小姐……最后一声小姐了，跟我来吧。」 她直接抱起姜以珍，径直下了楼。 姜以珍泪眼朦胧，还在不敢置信中的时候，隐约听到姜父的声音传来，「姜以珍的所有东西都拿去扔了，免得蓁蓁回来看了不舒服。」 「至于这个房间……砸了吧，改成杂物间。另外挑个房间，不，两个房间打通，重新布置装修一下。要尽快。」 第71页 姜以珍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半个多小时前，他们还高高兴兴一起回家的啊？ 姜以珍不甘心，可姜以珍无力去改变这个结果。 她一直以来所依仗的，也不过就是姜父姜母的宠爱而已。 在彻底被抱出家门前，姜以珍心里只剩下对姜父姜母的怨恨，和对张素花的怨恨。 为什么张素花要换孩子呢，要是不换，她也就不会在体会过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后再跌落尘埃。 为什么张素花换了孩子后还不能守好秘密呢，为什么非要来找她呢。 姜以珍闷不吭声的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神深沉沉的。 张妈无意间眼角余光一瞥到姜以珍的表情，当即被吓了一跳。 她知道姜以珍现在心里很难受，迟疑了下，还是劝慰道：「既然都这样了，离开姜家也好，你的爸爸妈妈也肯定在期待着你回家呢。」 姜以珍勐地抬头，瞪向张妈，恼恨咬牙：「你懂什么！被赶出来的又不是你！」 「你也看我笑话是不是！」 姜以珍伸手就想去扯张妈的头髮，等捏到手里，又意识到自己还得靠她过活，只好愤愤地扭过头，不说话了。 张妈沉默了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这缕头髮拿回来。 她抿起唇，也不说话了。 要不是姜父嘱咐了这几天好好照顾姜以珍，这个孩子…… 第30章 更 另一边, 蓁蓁难得回了系统空间。 她什么都没做，就蹲在圆球跟前，皱着小眉头, 嘀嘀咕咕地试图跟球商量，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在她的脑袋里说话。 圆球：「……」 系统助手：「这个就是提醒你。」 「虽然最近系统能量多了, 对你和你周边的人干扰程度会受到削弱甚至完全压制, 但对于其他人的压制还是存在的。」 不过, 很奇怪，那个干扰的效果在这几天似乎大幅度降低了。 系统检测时有时无，它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程序出现bug, 自检自查了好几遍。 蓁蓁眨巴着眼，实诚道：「那可以等什么时候干扰到司从白，或者爷爷奶奶身上了再提醒我。」 蓁蓁对姜家没什么感觉不说，就算想帮忙，总不能迈着小短腿、拉着司从白，一路冲到不知道在哪的姜家吧。 还得花钱。 要花可多钱呢。 蓁蓁嘟哝，「不然一直嚷嚷给我听也没用啊。」 反而很影响她的平常生活。 刚刚司奶奶都问她为什么这两天她总走神发呆呢。 圆球陷入沉默。 蓁蓁鼓了下腮帮子，意见很大，继续道：「再说了, 你这提醒也是一会儿有干扰一会儿没干扰的，你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 就在我的脑袋里喊，万一我被你喊笨了怎么办呀。」 说着, 蓁蓁还伸手戳戳圆球, 怕它伤心，又带点心虚地补了句，「还是谢谢你的提醒呀, 就是……就是以后别这么频繁就好了。」 蓁蓁说完，见圆球还是一声不吭，又皱起小脸，迟疑道：「那、那你想提醒就提醒？」 「别伤心呀？」 圆球：「……」 「蓁蓁？」司从白的声音忽地传过来，让正犹豫该怎么哄系统的蓁蓁懵懵抬起脑袋。 司从白不动声色地打量系统里的房间。 太久没来看，似乎这个已经扩张过的房间又显得有些过于简陋了。 他目光又重新落回蓁蓁身上，见她似乎只自己一个人在玩，便抿了下唇，道，「王姨给你做了布丁，叫你去吃。」 司从白黑眸定定地盯了蓁蓁面前的那颗球几秒。 ——一颗球，比他好玩？ 为什么跟球玩都不能他玩。 蓁蓁歪歪脑袋：「布丁？」 她当即蹦跶起来，「我马上来~！」 ……两个小朋友在娱乐室里端着布丁，高高兴兴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姜父上门拜访了。 家长会结束正好是周末，姜父想找蓁蓁，就只能来司家。 除了司家和学校，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蓁蓁。 他对蓁蓁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司老爷子正躺在小花园的摇椅里喝茶，听到女佣的话，只抬抬眼皮，却没坐起来的意思，「姜家人？」 就他们之前在后台闹成那个样子，姜家人又上门做什么？ 司老爷子随意摆摆手，「就说我们都不在，出门了。」 他都懒得应付那几个姜家人。 可别又是带着姜以珍过来假惺惺地道歉，道完歉回头又是该闹还是闹的。 纯属浪费时间。 女佣迟疑，「可……他说，他想找蓁蓁小姐。」 「找蓁蓁？」司老爷子皱起了眉。 随即冷哼，「那就更不能见了。」 就姜家那教小孩的本事，万一把蓁蓁给带坏了可怎么办。 之前司老爷子还教导司从白，能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但现在么—— 有些朋友其实也没多大用，实在志不同道不合，交不了，也不用强求。 女佣应是，回去就这么跟姜父说了。 姜父默了默，道：「他们不在，你需要去那么久？」 女佣尴尬地没吭声。 一起跟过来的姜母跟姜以佶对视一眼，开口：「我们是真心实意地上门想拜访。」 第72页 「蓁蓁是借住在司家吧？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想见她一面。」 「如果可以的话，就再把她带回去。」 女佣愣了下。 这个理由是她没想到的。 她又看了这三人几眼，努力维持住之前的说法，道：「那我再联繫一下老爷，说不定很快就能回来了呢。」 说完，就又步履匆匆地走了。 「……蓁蓁是他们女儿？」司老爷子笑哼，重重砸下茶盏，「闹什么笑话呢。」 不过，在停顿了几秒后，他忽地侧头，拧眉，「这次姜以珍没跟着？」 女佣摇头，「没有。」 十分钟后。 姜父姜母和姜以佶终于进了客厅。 他们见到一身家居服的司老爷子，哪怕心里明了，脸上也依旧带着笑，「还是我们来得凑巧，正好碰到您回来。」 司老爷子波澜不惊地颔首，「是，是凑上巧了。」 「——你们说蓁蓁是你们的女儿？有什么证据吗。」他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但凡换一件事，司老爷子都不是很想接见姜家人。 姜父没能在四周看到蓁蓁的身影，收回视线：「虽然我们还没证据，但……」 不等姜父把话说完，司老爷子不乐意了。 他当即拧眉呛声道：「没证据你就说蓁蓁是你的孩子？那钟老头子还说蓁蓁是他孙女呢，蓁蓁就是了吗？」 姜父微愣。 钟老爷子这么喜欢蓁蓁？ 不等他问，司老爷子就又道，「他还说可以认干孙女呢，我同意了吗？」 「他想都别想！」 钟老爷子那边在知道蓁蓁没有监护人后，其实早就有收养蓁蓁的意向。 但司老爷子当然不会同意。 ——蓁蓁都没见过钟家那孙子呢，万一跟人家处不好呢? 就算处得好，感情培养多麻烦啊，万一蓁蓁觉得累，觉得麻烦但是不好意思说，只小心翼翼地讨好人家呢？ 司老爷子和司奶奶一致认为还是他们自己养蓁蓁更放心一点。 这不，钟老爷子这几天可不就带着自家亲孙子去公司实习了，都没空来找蓁蓁玩。 要不是他们之前试探着问过蓁蓁，蓁蓁似乎不太好意思这么麻烦他们，不然真入了户口，这会儿哪还有姜家什么事情。 姜父动了动唇，斟酌了下，道，「那请问方便给蓁蓁的几根头髮，让我去化验吗？」 「不出意外的话，化验过后我们应该就能拿出『证据』了。」 不然就是姜父姜母和蓁蓁那张像模像样的小脸摆在一起，估计司老爷子还是能睁眼说瞎话。 司老爷子沉吟片刻，却还是不太乐意，「亲子鑑定要带毛囊的头髮，我就为了你这点莫名其妙的要求，去拔蓁蓁的头髮？」 司老爷子当然知道既然姜以珍不是姜家孩子，那蓁蓁大概率就是了——不说别的，就长相基因遗传这块也差不开太多东西。 可这不代表司老爷子就不看姜父不顺眼了。 现在知道找蓁蓁了，心疼蓁蓁了？ 之前都干什么去了？ 司老爷子一想起初见时蓁蓁那落魄可怜的模样就心疼。 这孩子从小到大可多遭罪啊，现在姜家人发现不对了，想认就能认回去，把之前的疏忽一笔勾销？ 就算蓁蓁不在意，司老爷子都咽不下这口气。 姜母轻咳一声，道：「之前我们因为以珍确实跟蓁蓁闹了一点小矛盾，但那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我们本身对蓁蓁并没有什么意见，把她接回去之后也肯定会好好补偿她。」 说着说着，姜母的眼里泛起了湿意，「到底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我们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了表示诚意，我们都已经把以珍送出去住了。」 司老爷子紧紧拧着眉。 他又瞥了眼从进来时就没吭声的姜以佶。 姜以佶虽然没说话，却一直试探地往厨房和大门的方向看。 ——上次，蓁蓁就是从这两个地方跑出来。 最终，司老爷子也只是道：「我可以作为蓁蓁的临时监护人，提供她的dna与你们进行亲子鑑定。」 「如果她真的是你们的女儿，我自然不能拦住家人团聚。」 「不过，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依旧拒绝让她跟你们见面。」 司老爷子其实还存了一层顾虑。 姜家人现在说得好听，为了蓁蓁怎么样怎么样，可谁知道到时候把蓁蓁哄回去之后，他们会不会把姜以珍接回来，或者就那么将就养着蓁蓁，蓁蓁在姜家可能还没在司家高兴…… 司老爷子和姜家人在客厅里会谈，而蓁蓁和司从白吃完布丁，电影看到一半，就又熘达出来了。 他们在人工湖中心的亭子二楼看风景，顺便准备吹着凉风写作业。 蓁蓁趴在栏杆边，探头去瞅不远处的客厅。 透明的落地窗里是几个隐隐约约的人影，看不太真切，但很明显不是司爷爷司奶奶和王姨。 她疑惑歪头：「今天有客人来了吗？」 「应该吧。」司从白在石桌上摆好自己仅剩的一张试卷，拿镇纸压住一角，又去拿蓁蓁的书包，准备帮她把作业也拿出来。 他随口道，「家里不常有人拜访，但也不是没有，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第73页 司从白拿出了蓁蓁的数学练习册。 他又去找其他作业。 忽地，他动作一顿。 司从白在一堆书和纸里摸到了一个类似信封的东西。 司从白侧眸看了眼蓁蓁，略一犹疑，还是把这信封拿了出来。 粉红色的信封，他眉头一跳。 司从白没有直接打开，而是放下书包，站起身，走到蓁蓁身边，迎着蓁蓁疑惑的视线，把信封递过去。 他语调平淡问，「这是什么。」 蓁蓁茫然：「不知道啊。」 她瞅瞅这封信，又仔细回想，最终笃定：「我都没见过。」 而且蓁蓁现在写字还不好看呢，哪里会去写信这种东西。 「是不是宋可可的东西，不小心掉进我的书包了？」蓁蓁道。 她觉得这个理由最可能了。 蓁蓁还有点不懂司从白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信封。 以前蓁蓁书包里多出什么奇奇怪怪宋可可送她的小玩具，司从白都从来没问过。 司从白低头扫了眼落款，「不，这个就是给你的。」 名字还是个他完全没印象的男生。 蓁蓁圆眼微微睁大：「给我的？」 他黑眸微眯，「不介意的话，我打开一下？」 蓁蓁点头：「好。」 她也有点好奇了，脑袋凑近司从白，就这么看着他拆信封。 粉红色的信封里面是张很简陋的，撕下来的半张练习册空白页。 空白页上也就只有简单的两行字。 歪歪扭扭的稚嫩字迹写着自己觉得蓁蓁很好看，他还觉得自己长得也好看，问蓁蓁能不能以后当他老婆。 又说不当老婆，当女朋友也行，问蓁蓁能不能别一整天只跟宋可可玩。 司从白：「……」 这页简陋的「情书」被他捏皱了一角。 蓁蓁低头去看司从白似乎捏纸捏得格外用力的手，「怎么了吗？」 她想了想，说：「你不想我跟别人玩吗？」 她伸出小手，安慰似的拍拍司从白的手背，坚定道：「你放心，除了宋可可，我只跟你玩。」 司从白抿紧唇线。心情并没有变好。 ……为什么他要是「除了宋可可」之外的那个人。 他有点郁闷，却偏偏没法说什么，只好生硬挤出抹笑，低声道，「我没事，你跟别人玩也没关系的。」 司从白的思绪流转，还想装可怜让蓁蓁主动说他比宋可可重要之类的话，就听蓁蓁道，「你笑得好难看。」 司从白：「……」 他一张小脸板了起来，面无表情。 说完，蓁蓁就意识到不对，她怕司从白听了这句话伤心，便又连忙补充，「你现在这样就很好看了，不想笑不用笑的。」 「啊，我是说，你很好看。」 蓁蓁的小表情格外真诚：「真的。」 司从白：「……」 他闷不吭声的把手里的纸揉进手心，再也没有纸张原本的模样。 第31章 更 蓁蓁见司从白的表情不太对, 伸手戳戳他，继续试探：「那你笑笑？」 「其实你笑起来也挺好看的?」 司从白：「……」 司从白深吸了口气，手心捏着情书, 转身走下楼梯，「我去楼下看一看。」 顺便把手里这个玩意扔进垃圾桶。 蓁蓁微愣。 她迟疑瞅瞅石桌上司从白那张轻飘飘的练习卷, 问：「你不写作业了吗？」 司从白步子微顿, 折返, 却只是把蓁蓁的作业从书包里都找出来，摆在桌上，而后面不改色地把那粉红色的信封外壳也捏在了手里, 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虽然这边也有垃圾桶，但司从白总不好当着蓁蓁的面把这「情书」扔垃圾桶。 他木着脸想，其实蓁蓁收到情书，收到谁送的情书，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早恋就有关系了。 司从白理由很充足：他只是不想蓁蓁早恋而已。早恋影响学习。 蓁蓁这么喜欢学习，如果早恋导致成绩下降，她肯定要伤心的。 再说了，现在年纪的小孩, 知道什么是喜欢就要当男女朋友，一点基本的节操都没有。这种对象不能找。 蓁蓁慢半拍地眨眨圆眼, 「哦。」 想了想，她又叮嘱：「那你快点回来哦。」 蓁蓁还是想跟司从白一起写作业。 司从白点头：「马上。」 蓁蓁瞅着司从白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 有些伤感地收回视线, 小手抓起铅笔，翻开一页练习册，小脑袋里却还是在想司从白到底有没有因为之前的话心情不好。 其实蓁蓁是真的觉得司从白好看。 平常笑起来也很好看。 她只是想说, 他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 ……但司从白好像误会了。 这么想着，蓁蓁就有些忧愁地嘆了口气。 那司从白走掉，不会也是伤心所以才要离开吧。 蓁蓁皱起小眉头，圆眼盯着练习册上的题目，却几乎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她不想让司从白不开心。 就当蓁蓁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下去找司从白的时候，就听到一阵轻浅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她一扭头，发现可不就是司从白。 表情跟之前离开的时候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第74页 黑眸微眯，唇线微扬，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蓁蓁看得一愣一愣。 就这两分钟的时间，他下去做什么了，能这么高兴？ 司从白在蓁蓁的对面坐下，拿起笔刚要打算写，又注意到蓁蓁的目光，便疑惑抬头：「怎么了吗？」 蓁蓁憋了憋，最终没能忍住好奇心，状似不经意地凑近脑袋，悄咪咪问：「你是去找别人夸你好看了吗？」 司从白：「……什么？」 蓁蓁眨巴眨巴眼，又道：「其实你不用去找别人的，我就可以夸你。」 司从白黑眸微闪。 他清咳了声，道：「那，你夸夸看？」 蓁蓁就扬起个甜甜的笑容，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真心实意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了~！」 很幼稚的夸赞。 但偏偏，司从白瞬间红了耳根。 他眼神飘忽了下，又故作淡定地移回来，声音低低的：「谢谢。」 蓁蓁高兴了。 她满意地缩回脑袋，这才开始专心写作业。 她还忍不住 司从白悄悄在心底补充，他觉得蓁蓁才是最好看的小朋友。 * 姜家人离开后。 女佣收拾好客厅，在经过客厅外的廊道时发现这边的垃圾桶里也有东西，便也低头，准备把这袋垃圾一起扔了。 不过，垃圾袋里似乎就只有这么两团纸。其中一团还是粉红色的，明显是信封外壳被揉捏成的团。 女佣盯着垃圾桶迟疑了下，不太确定这两团有些突兀的纸会不会有什么用处，就干脆把纸团捡出来，确认一下上面是什么内容再去扔。 结果看了内容之后。 女佣：「……」 她缓缓收起脸上的震惊表情。 要不是这歪歪扭扭宛如狗爬的字绝对不会是自家少爷的字迹，里面的语气又格外别扭，女佣差点就以为是司从白写给蓁蓁的了。 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扔在这里了。 女佣下意识地思索两秒，觉得这不太会是蓁蓁做得出来的事情。 司老爷子刚送走姜家人，回来的时候见女佣一手拿着垃圾桶，一手拿着张皱巴巴的纸迟迟没动，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吗？」 女佣抬头，摇头，「没什么，就是垃圾，我去扔一下。」 司老爷子老神在在：「那也给我看看这垃圾？」 女佣动作一顿。 她犹豫几秒，还是递了出去，并欲盖弥彰：「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司老爷子在看过上面内容后：「……」 现在的小娃娃，一个个心思都这么多的吗。 「现在的小孩，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这就开始写情书了。」司老爷子啧啧称奇。 虽然能看出来就是模仿大人表达友情方面好感的方式，就跟过家家一样，不用当真，但，既然这东西出现在了垃圾桶…… 司老爷子饶有兴致地摸摸自己下巴，「就是不知道那小子当不当真了。」 一直一起玩的好朋友明摆着要被人抢走，以司从白那小子的性格……啧。 不过司从白倒是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蓁蓁的事情就是了。 * 周末一晃而过，蓁蓁再次背着书包，跟司从白一起去上学了。 蓁蓁早上又赖了会儿床，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小朋友们坐得满满当当，整个班级似乎比平时要吵闹一些。 蓁蓁在座位上坐下后就开始忙忙碌碌地找作业交作业，并准备第 一节课的书本。 没两分钟，预备铃打响。 蓁蓁的视线下意识望了眼教室门口，看看老师有没有过来。 不过眼角却忽地瞥到一个空座位，她定睛一看，是姜以珍的座位。 带着点疑惑，蓁蓁在教室里环视一周，确实没有姜以珍的身影。 蓁蓁倒是没有多在意姜以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跟宋可可说，「姜以珍好像还没来，可是刚才班长好像已经把作业抱去办公室交了。」 一般情况下，哪个小朋友迟到了，没来得及交作业，班长都会等到第 一节下课再去交的。 蓁蓁带着点困惑地回忆了下，班长跟姜以珍的关系也没有很不好啊？ 宋可可诧异回头，道：「你不知道姜以珍转学了吗？」 蓁蓁微微睁大眼，比宋可可还诧异：「你怎么知道？」 她还以为姜以珍还没来是起晚了呢。就算今天没来，还可能是生病请假了，宋可可怎么就知道她转学了？ 宋可可眨眨眼，刻意压低声音道，「这种消息一般都传得很快的，你不怎么跟其他人玩，也不跟别的班的人玩，所以知道得不多。」 蓁蓁实在太乖了，平常课间除了上厕所，基本都没离开过座位，有作业写作业，没作业就发发呆玩玩具，或者再跟宋可可说会儿话。 放假活动之类的什么消息都是等老师来通知或者宋可可告诉她。 蓁蓁挠挠脑袋。 她小声开口，却是另一个问题：「那我不太跟其他小朋友玩，会很奇怪吗？」 宋可可觉得蓁蓁这个问题有点好笑，她伸手拍拍蓁蓁的手臂，「这有什么奇怪的，也有人不喜欢交朋友啊。」 再说了，宋可可觉得蓁蓁只有她一个好朋友也挺好的。她偷偷想。 第75页 不然要是蓁蓁去跟别的小朋友玩着玩着就忘了她怎么办。 宋可可还是很喜欢跟蓁蓁玩的。 宋可可话音刚落，正式的上课铃就打响了。 蓁蓁也就没再说话。 姜以珍的转学没在班级里引起什么大波澜。小朋友讨论了一阵后，也就没了兴趣。 不过，在最后一节自习课之前的课间，班级里又热闹了起来。 「看！外边那个是不是姜以珍的爸爸？」 「啊，真的诶，姜以珍的爸爸过来做什么？姜以珍不是都已经转学了吗？」 「可能就是说转学的事情？」 「那也应该去老师办公室说啊，来我们班级门口站着做什么？好奇怪。」 蓁蓁听到了班级里小朋友们的热烈讨论，侧过脑袋看了眼外边，姜父的身影确实出现在了窗外。 不过只一眼，蓁蓁就不是很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努力地继续写作业。 ——每次回家之后司从白总是差不多就把作业写完了，只单纯陪她在书桌前坐很久……蓁蓁不是很好意思耽误司从白那么多时间，就想赶紧多写点。 而教室外。 姜父穿着得体的西装，刚从公司过来的他浑身一丝不苟，手里却提着与整个人巨大反差的小蛋糕和浅蓝色包装的礼物盒。 他就这么笔挺的站在教室门口，薄唇微抿，有点并未表露出来的侷促。 姜父等了等，在终于有小朋友走出教室后收敛了所有情绪，从容不迫地拦下人，开口道：「你好，打扰一下，麻烦叫你们班蓁蓁同学出来一下可以吗？」 还没姜父腰高的小朋友顿时就被气势十足的姜父给吓住了。 小女生呆呆仰着脑袋望着姜父，半天没能憋出话。 她其实是出来上厕所的，但现在……她不是很敢很姜父说话，但又不是很敢就这么走掉。 姜父迟疑几秒，想了想，从西装裤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再次试探：「那，这个给你？可以帮叔叔这个忙吗？」 「就是你们的蓁蓁，坐第二排那个，我找她有点事情，谢谢。」 这些糖本来姜父是准备给蓁蓁的，因为不知道蓁蓁会不会喜欢蛋糕，如果不喜欢，就好歹还有糖。 ——他裤兜里装了好几种口味的进口糖。 小女生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糖，扭头跑进班级，「那你等一下！」 「蓁蓁，外边那个叔叔找你！」 小女生捏着棒棒糖，冲到蓁蓁座位上喊完了就跑。 蓁蓁愣住。 她狐疑抬头，再次扭头看向窗外。 姜父的视线透过窗户跟她对上。 深褐色的眸子带有一丝忐忑和期待，原本严肃的脸努力地对蓁蓁挤出个友善的笑容来。 第32章 更 蓁蓁犹豫了两秒, 还是放下铅笔，站了起来。 窗外的姜父随即收回视线。 在这等待的一两分钟里，又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 他轻扯唇角, 试图让自己的笑容更加和蔼可亲，具有亲和力一点。 蓁蓁走出了教室, 她仰起小脑袋, 疑惑问姜父, 「姜叔叔，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司老爷子并没有跟蓁蓁说姜家的事情，因此在蓁蓁看来, 姜父也就是比陌生人稍微好一点的存在—— 见过两面的叔叔，同时还是喜欢针对自己的姜以珍的家长。 如果可以的话，蓁蓁其实不太愿意跟姜父接触。 但姜父都找上门来了，她如果不出来好像也不太好。 蓁蓁又瞅了眼姜父手里包装精緻的蛋糕和礼品盒。 她更疑惑了，「姜以珍不在班级里。」 姜以珍都转学了，姜父难道不知道吗？还来送东西？ 不过就算不知道姜以珍不在，找她做什么？ 姜父闻言愣了下。 他当即解释：「不是的，蓁蓁，我是来找你的, 不是找姜以珍。」 「姜以珍她……」姜父微顿，而后道, 「她不是姜家的女儿，我们之前做过亲子鑑定, 今天又找到了她的亲生母亲, 现在应该在办改姓的手续了。」 只是，姜母从中午就出门去跟姜以珍张素花一起改姓，却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消息。 几分钟前, 姜父刚到学校的时候，问了句姜母进展如何，也没能收到回音。 蓁蓁圆眼微微睁大，像是诧异姜以珍居然不是姜家的孩子，紧接着小表情又懵懵的，不太懂姜父这种事情来跟她说什么。 她迟疑片刻，小声道：「那，真遗憾？」 「你们、你们也不用太伤心。」蓁蓁有些尴尬地绞尽脑汁，试图用自己贫瘠的客套话储备库敷衍着安慰一下姜父。 见姜父神色有些复杂，没开口，蓁蓁以为他还需要安慰，就又道，「反正你们还有另一个孩子？姜以珍……姜以珍没有爸爸妈妈也不会太难过的。我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也没有特别难过。」 蓁蓁自己的逻辑里，父母的存在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因此她也就正儿八经地跟姜父这么说了。 她甚至不是很理解姜父为什么会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毕竟姜父的那个孩子应该还在这个世界上，他们还有机会和希望团聚，而不是像蓁蓁之前一样，是被张素花直接捨弃了。 姜父听到后半句的时候瞳孔微缩，他动了动唇，却发觉嗓子竟不知何时涌上哑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76页 他想说其实你才是我们的女儿。 他还想说，对不起没有早点发现，她现在有爸爸妈妈了。 他更想说，回家吧蓁蓁，爸爸妈妈会对你好的。 但……司老爷子那边给出的dna还在检测，而根据他们的约定，在出鑑定结果之前，姜家不能跟蓁蓁主动透露这件事。 司老爷子考虑到了那万分之一，蓁蓁不是姜家孩子的情况。 如果蓁蓁不是，那告诉她，再进行否定，显而易见会对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创伤。 对此，姜父默认了。 所以姜父现在哪怕再想蹲下来把蓁蓁抱进怀里，也只是克制着，勉强露出个笑来，说：「我们没有难过。我很高兴，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补偿那个被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听到姜父说不难过，蓁蓁悄松了口气，她有些别扭地挪开视线，小声说：「那、那我可以回教室了吗？」 她觉得姜父今天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姜父今天好像情绪有点不对，又让蓁蓁觉得他有点可怜。 所以蓁蓁就大度地不计较姜父耽误她写作业的这些时间了。 然而姜父却没有要放蓁蓁走的意思。 他抿了下薄唇，伸手拦下蓁蓁，再蹲下身，把手里提了不知道多久的蛋糕盒和礼物盒递过去。 姜父在蓁蓁茫然不解的眼神里，清了清嗓子，缓声开口：「是这样的，我这次过来，一是想为姜以珍之前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衊你道歉。我们没有管束好她，给你造成了困扰，是我们的失责。」 「二是、二是……」姜父的嗓子有些干涩，声调却低沉轻缓，像是怕吓到蓁蓁似的，「我们那个被抱错的孩子跟你差不多大，我是想问问你，你平常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小朋友，叔叔想，你喜欢的东西，那个孩子应该也会喜欢。所以想多了解一下，让叔叔好提前准备。你可以帮叔叔这个忙吗？」 「至于这个蛋糕和礼物，是给你的歉礼和谢礼，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希望你能收下。」 蓁蓁看看姜父手里的小蛋糕，又瞅瞅近在咫尺的精緻礼物盒子，憋了憋，还是没忍住，问：「可是，姜以珍跟我的年纪也差不多呀？」 姜以珍还是姜父以前的女儿，都那么熟了，问姜以珍不是更方便？ 说完，蓁蓁见姜父眸子微颤，似乎又要有什么情绪波动，又连忙补充道：「我就是想说，每个小朋友的爱好都不一样的，我喜欢的别人也不一定喜欢呀。这个忙我帮不了。」 蓁蓁皱起小眉头，还有些歉意，软声奶气道：「对不起呀，我也不是故意不想帮你。」 姜父神色的眸子定定凝视了蓁蓁许久，在把蓁蓁看得都不太自然之后，才露出抹笑来，轻嘆，「对，这个我都忘了。」 他又把两个盒子塞进蓁蓁怀里，「那这个作为歉礼，请一定要收下。」 蓁蓁仰着脑袋，两只小手抱着怀里的盒子，并不是很想收：「可是……」 姜父：「不收下的话，我会良心不安的。」 于是蓁蓁没说话了。 她想了想，觉得姜以珍之前非说她偷东西，确实给她造成了一定困扰，于是在短暂的犹豫后，她就点点脑袋，睁着晶亮的圆眼道：「那谢谢叔叔，我原谅你啦。」 蓁蓁偷偷决定少讨厌姜父一点点。 因为姜父比姜以珍要礼貌，还比姜以珍明事理。 而且姜父现在也不是姜以珍的爸爸了。 姜父抿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又状似语气轻松地随意问：「那蓁蓁可以告诉叔叔几个你喜欢的东西或者爱好吗？就当给叔叔当参考了。」 他从裤兜抓出一把糖，视线锁定蓁蓁的小脸，试探：「叔叔再把这些糖给你当奖励好不好？」 蓁蓁瞅瞅糖，摇头：「不用了。」 姜父唿吸微窒，他带点侷促地收手，面上却是从容不迫地笑：「不喜欢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下次叔叔再……」 蓁蓁说：「司从白不让我吃太多糖的。司奶奶也说甜的东西吃多了会蛀牙，会很疼。」 蓁蓁偷偷摸摸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已经有蛋糕了，就不要糖了。」 盒子里的蛋糕好像很大……一块蛋糕比一颗糖大好多好多呢~！她赚了！ 紧接着，蓁蓁又想了想，道，「小朋友的话，应该都喜欢吃小蛋糕和零食？」 蓁蓁自己就挺喜欢的。 虽然司从白之前在超市给她扫荡的一仓库零食到现在都还没吃完。 「这样啊，」姜父松了口气，笑，「谢谢你，那这些糖叔叔先收着，下次再给你好了。」 同时，姜父又不受控制地有些羡慕被蓁蓁这么亲昵地提在嘴上的司从白和司奶奶。 他轻眨了下眼，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急的，这才刚开始，总有一天，蓁蓁也会跟他这么亲近。 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预备铃打响，姜父看了眼窗内的教室，原本闹哄哄的教室里已经有不少小朋友们回到座位坐好了。 姜父便站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上课了，好好学习……也不用学得太累。」 蓁蓁有些奇怪地瞅瞅姜父，想着这句话好像有点矛盾，乖乖道别：「那叔叔再见~」 她抱着两个盒子快步走进教室。 第77页 一回到座位，宋可可就凑了上来，新奇道：「我还以为姜以珍爸爸找你什么麻烦呢，他怎么给你东西啊？」 宋可可一开始甚至有点担心蓁蓁被欺负，不过想着这里是学校，姜父一个大人，怎么也不至于在学校欺负一个小朋友，这才没跟着出去。 上课铃打响，班主任走进教室，蓁蓁赶紧把两个盒子塞进抽屉，然后趁班主任不注意，也凑过脑袋小声说，「他说是为了姜以珍给我道歉送的东西。」 宋可可恍然：「哦。」那就说得通了。 她啧声：「姜以珍爸爸倒是比姜以珍要多一点良心，也好相处不少嘛。」 蓁蓁想了想，还是没跟宋可可说姜以珍不是姜父女儿的事情。 她下意识觉得这种事情往外边说好像不太好。 班主任在班级里绕了一圈，回到讲台坐下盯着大家自习。 就坐在第二排的蓁蓁不好再说话，就低下脑袋开始专注写作业。 八卦之心燃烧的宋可可见蓁蓁没有上课说话的意思，又抬头瞧瞧面容严肃的班主任，饶是想再问些东西也没那个胆子，只好悻悻地扭回脑袋，带着点不甘地也拿出了作业。 真是的，课间为什么只有那么点时间！ 放了学，宋可可迅速被宋妈妈带走了。 司从白则照旧来蓁蓁教室接她。 他走近后，一眼就看到了蓁蓁手里的两个礼物盒，「……这是？」 司从白同时看出蓁蓁随手拿着的另一个礼物盒应该是个某个着名的奢侈品的牌子，但……估计蓁蓁也不认识。 蓁蓁眨巴眨巴圆眼，老实道：「姜家的叔叔给的，说是替姜以珍道歉。」 她又献宝一样，高高兴兴地把装着大蛋糕举给司从白看，「这个蛋糕一看就很好吃，我们分分好不好~！」 司从白继续询问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黑眸飘忽了下，耳根微红，点头：「好。」 随即，司从白又紧接着意识到不对，轻轻蹙眉，「姜家的叔叔？」 司老爷子没告诉蓁蓁，却把姜家的事情告诉了司从白。 司从白抿唇。 姜父这就迫不及待地来跟蓁蓁接触了？ 那……他伸手接过蓁蓁的两个盒子，帮她提在手里，又状似不经意开口，问，「蓁蓁，你觉得姜家那个叔叔人怎么样？」 「怎么样？」蓁蓁跟司从白并肩走在路上，想了想，道：「还挺好的？」 「跟我以前想的不太一样。就是感觉好像有点奇怪。」 蓁蓁还在絮絮叨叨地嘀咕些什么，司从白的唇瓣被他抿得发白还毫不自知。 他思绪翻涌。 看样子蓁蓁不讨厌姜家人。 那蓁蓁会喜欢姜家人吗？ 等结果出来后，蓁蓁会……回姜家吗？ 第33章 更 时间倒流回中午。 姜以珍坐在酒店里发呆。 酒店不是她往常住惯了的五星级酒店的豪华总统套房, 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店，一个普通的房间。 姜以珍说不上多嫌弃这房间，毕竟所有设施的质量都挑不出错, 不过……她意识到了姜家前后对自己彻底的差别对待。 姜以珍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阴沉。 她想哭，但这两天她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已经哭不太出来了。 她还想去找姜母, 她想, 之前的姜母肯定是还在生气，所以才能狠心把她赶走。这会儿说不定就不生气了，就能把她给接回去了。但张妈根本不带姜以珍出这个酒店大门。 姜以珍要崭新的毛巾牙刷, 要蛋糕，要漂亮的发卡，张妈倒是都给她买——不是她以往的高档标准，就是普通商店里的几块十几块的批量廉价品。 但姜以珍要出门，张妈就不顺从了。 张妈只假笑着说，姜父姜母已经在联繫她的亲生父母了，为了防止这几天出现什么意外，姜以珍还是乖乖待在酒店里比较好。也只是两天的时间，不会让姜以珍多难受。 ——怎么可能不难受？！ 姜以珍不明白, 她只是不是姜父姜母的亲生女儿而已，她什么错都没有, 为什么姜家就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情？ 明明、明明前几天他们一家人还是高高兴兴、完完整整的。 姜以佶还偷偷安慰她，说是爸爸妈妈最近心情不好, 所以才没有在她考砸了的时候送她礼物。 ……对, 她还有哥哥！姜以珍眼睛倏地一亮，没多久，却又黯淡下来。 为什么, 爸爸妈妈不要她了，哥哥之前也不替她说话，也不出来找她？！ 姜以珍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张妈在门外敲门，「我要进去了。」 姜以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吭声。 张妈用房卡打开门，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嵴背有些佝偻的中年妇女。 张妈带着张素花站到姜以珍跟前，语气平淡说：「你妈妈来看你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今天改完姓之后，你就跟她回家了。」 姜以珍愣愣抬头，「什么，改姓？」 紧接着，又意识到什么，目光慢半拍地落在了张妈身旁的张素花身上。 张妈把人带到之后，就转身准备离开房间，把空间暂时留给这对可能还没怎么接触过的母女培养感情。一会儿的迁户口也能顺利一点。 第78页 姜以珍的情绪却一下子就剧烈起来，她拧着眉头，满脸都是抗拒，「不！她才不是我的妈妈！」 她的眼泪大滴地大滴地落下，声嘶力竭地质问，「你不是说我永远都会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吗？！你为什么要来掺和！！」 「你明明说他们永远不会发现的！」 「你现在高兴了吧！你不就是想我去你那个破家！」 张素花脸上原本的期待和欣喜忐忑瞬间消失殆尽，她无措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珍珍，妈妈不是……」 远远站在门边、刚打算关门的张妈听到姜以珍这几句话，震惊且诧异地回头。 ——她都听到了什么？ 紧接着张妈意识到什么，立刻伸手掩上房门，自己却藏在门外，动作迅速地打开了手机的录音键。 里面的姜以珍还在吵闹。 「你就是骗我！不然你要是真的为了好，之前还来找我做什么！你就是想我被发现，你这个害人精！」 「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有去找那个蓁蓁的，妈妈想把她带走的，但妈妈没想到那个死丫头身边居然有人跟着……」 「都是藉口！你既然把我给了爸爸妈妈，为什么还要来看我，是不是后悔了！就来故意让我被发现好让你接回去？！」 张妈越听越心惊，在录到关键信息之后也没敢多留，神色有些张皇地收好手机，再关好门，站到走廊尽头，等房间里的争吵平息。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档子事居然是张素花故意换的孩子，那……姜父姜母知道吗？ 还是，知道却不追究？ * 姜以珍站在张素花身边，终于见到了姜母，她忍不住泪眼模煳地上前，伸手就想像以前一样去抱姜母的腰：「妈妈……」 张素花眼睁睁看着姜以珍对姜母格外依赖的动作，眼里泛酸，心痛得很，却偏偏毫无办法。 是她把姜以珍送走的，是她亏欠这个孩子……不被承认、不被承认也是应该的。 姜母唇瓣微颤了下，强行别开视线，侧身躲过姜以珍伸过来的手，「走吧，赶紧办手续，别耽误时间。」 这些年她花在姜以珍身上的心思要比姜以佶要多得多，要说没有感情、不心软，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姜母没有去看姜以珍的表情，她深吸了口气，大步走进公安局大门。 这次不止是改姓，也要把姜以珍迁出姜家的户口。同时，也是最后的了断。 她必须稳住，不能出错。 姜以珍哭了。 她掉着眼泪，蹒跚跟在姜母身后往里走，手还伸着，却只敢扯向姜母的衣摆。 姜母感受到自己的衣摆上的力道，拧着眉，没吭声。 她把自己这边的证件交给工作人员，又眼神示意张素花赶紧的。 姜以珍在边上一直软着声，可怜兮兮的叫妈妈，「妈妈，你别把我送给别人好不好？」 「妈妈，我会听话的。」 「妈妈，我再也不胡闹了……」 「妈妈，这个阿姨我都不认识，我不要她当我妈妈……」 「妈妈，你看看我好不好，妈妈你不要这么狠心好不好……」 周围的工作人员看姜母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姜母面色微僵，忍了忍，只好跟窗口停下动作的工作人员解释：「我们之前抱错孩子了，现在认回来，但孩子还没习惯。」 里面的工作人员闻言神色微妙，随即看了眼哭得惨兮兮的姜以珍，就道：「那也要做好孩子的心理辅导工作，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也不能不管孩子的心理状况。」 「我是建议你们先不要这么着急办理手续换环境，等孩子接受了再换回来。」 工作人员又劝：「到底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就算不是亲生的，以后也还是可以常来往的，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而且我们一般情况下，需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而很显然，姜以珍本人根本不愿意被迁走。 听到工作人员这么说，姜母迟疑了下。 好像确实，她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会不会对姜以珍来说，太过残忍了？ 张素花见姜以珍这样，哪里还捨得让姜以珍跟她回去受苦，在一旁也小心翼翼道：「我其实也觉得没必要这么急，以珍的情绪明显不太好，我到底没怎么照顾过她，也怕她出什么事情。就是不知道……」 姜母神色微微动容。 但她蹙着眉，依旧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只是工作人员没有继续办手续，姜母也没有再催。 忽地，姜母手机震动了下，显示收到一条消息。 姜母下意识低头一看，没几秒，脸色便沉了下来。 她脸色几度转换，最终灭掉手机屏幕，侧头，深深看向张素花，张口，却是问：「我问你，当年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你故意偷换的？」 张素花一愣。 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随即装傻充愣地挠挠脑袋，露出尴尬的憨笑：「我不知道什么当年，我哪里知道两个孩子会抱错啊，这些年我也是把蓁蓁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姜母拧着眉头，刚想再问，忽地想起什么，心下倏地就像被某只大手攥紧，疼得几乎无法唿吸。 蓁蓁……对，蓁蓁。蓁蓁…… 第79页 姜母停顿了许久，才颤着音开口，几乎言不成句：「对、对，我差点都忘了，还有个蓁蓁。当年、你当年就对以珍特别爱护……」 她声调偏低，像是自言自语，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逼自己认清什么事实：「当年、之前蓁蓁偶尔养在保姆房的时候，你就经常会忘了要给她餵奶，只顾着逗以珍笑。」 蓁蓁哭起来小声小气，保姆房又往往隔得远，要不是姜母有次路过听到蓁蓁哭，还不知道张素花居然这么不把自己孩子放在心上。 「蓁蓁、蓁蓁喝的奶粉你甚至都不会搅匀……」每次只敷衍地沖一瓶奶粉塞给蓁蓁就匆匆走开。如果忽略掉蓁蓁的存在，倒是个对姜以珍十分敬职敬业的保姆。 当时的姜母隐隐意识到不对，还提醒过张素花不用对姜以珍这么好，自己的孩子也可以适当照顾一下。 可还有个蓁蓁啊！她为什么会忘了之前还有个蓁蓁！！ 在知道张素花的孩子也叫蓁蓁的时候，姜母其实有点不高兴。 还是张素花笑着奉承道，「蓁蓁」是草的意思，永远比不上珍宝，姜母才勉强忍下心下那点不虞，也忽略了其中的不对劲。 直到后来张素花看姜以珍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姜母心里也越来越不舒服，又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没多久，就干脆把张素花给辞退了。 姜母的手紧紧捏着手机，一手狠狠挥开姜以珍捏着她衣摆的手，咬牙切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明明都记得的。 明明都记得清清楚楚。 会什么会下意识忽略。为什么就没往这个方面想过！ 但凡，但凡她当年产生过一丝疑虑…… 忽地，姜母的思绪恍惚了一瞬。 ……她刚刚想到了什么？ 紧接着，她又晃了晃脑袋，神色显出两分挣扎，最后阴沉下来，一字一顿陈述道：「你就这么骗了我们一家五年！」 张素花终于慌张了。 她到底是农村妇女，姜母也到底长期处于高位，此时带着怒火的气势一放，张素花哪里还敢拿出以往面对蓁蓁的撒泼蛮横模样，下意识地就想畏缩逃避……她强撑着，把姜以珍拉过来护在了身后。 她慌乱之余，还不忘狡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不是你之前让人找到我，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慌。」姜母的身形晃了晃，伸手扶住办公的台面才勉强站稳，她冷凄一笑，「你两周之前还找过姜以珍。」 当这一层窗户纸被捅破，姜母即使之前再不想面对，所有事实也就摆在了她的眼前。 她的心几乎在滴血。 她痛恨自己之前的软弱和逃避。 「——以你的家境，如果不是早知道姜以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会拿出两年的工资给她买条奢侈品项鍊？」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听呆了。 他们有些尴尬。 本来要是平常姜母和张素花这么闹，他们早就劝他们去别处吵了。 偏偏今天似乎没什么人来办事情，现在整个大厅就姜母和张素花姜以珍，之所以吵起来，还是他们劝人家别迁户口……姜母突兀回头，蹙眉，带着浓重的压迫感，语气不虞，「手续还没办好？」 她红唇上扬起一个弧度，「哦，对了，你应该也听到了我们的话，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点都不和谐……我也根本没必要去在乎一个『仇人』孩子的心理健康。」 姜母现在哪里还会想养姜以珍？ 她不当场把张素花姜以珍母女抽了筋扒了皮都算她克制。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像是突然爆发喷涌出来的情绪。 同时，姜母的眼睛又有些湿润。 看看她之前为了姜以珍、为了姜以珍都对蓁蓁做了些什么……她欠蓁蓁的实在是太多了。 姜母意识再次开始恍惚，思绪却很清晰：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她……欠蓁蓁。 工作人员被姜母的表情吓了一跳，她动动唇，下意识想说这种事情跟姜以珍其实没什么关系，孩子还是无辜的。 但，紧接着姜母就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回过神，视线凉凉地跟工作人员对上，皮笑肉不笑道：「就算你们今天不把手续给我办了，你们觉得我回去之后就会对她好了？」 她语调慢条斯理，「为了这个孩子的心理健康，我建议你们不要让她继续落在我的手里。」 工作人员闭了嘴，她又看了看脸色涨红的张素花和愣愣看着姜母的姜以珍，低头迅速办好手续，把相关证件还给了姜母和张素花。 接过证件，姜母没再看张素花和姜以珍，撑着晕眩的大脑，往门外走去。 在经过神色张皇的张素花时，她嗓音低哑着警告，「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她的蓁蓁，她的蓁蓁…… 没走两步，姜母身形一晃，轰然倒地。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就近的赶紧去扶，「姜女士？」 「——姜女士你没事吧？」 第34章 更 姜母被外边的司机送回了姜家。 姜以珍、现在是张以珍, 则是被留下来，跟张素花一起。 临走前，司机看了眼呆呆愣愣的张以珍, 有些不忍，但动了动唇, 终究什么都没说。 张以珍就这么看着司机离开。 第80页 她其实想问姜母怎么样, 有没有事情, 可……一想到刚刚姜母在里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没有给她留有余地，张以珍也就抿着唇, 愣是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问。 她倔强地想，姜母都没再把她当女儿了，她又为什么还要把她当妈妈呢。 张素花看着姜家的车子消失在街角，而后低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张以珍的表情，踌躇道：「那，妈妈现在带你回家？」 张以珍脸色微变。 张素花当即又改口，「那、那不想回家的话, 我们去逛街？妈妈给你买新衣服，买玩具, 买好吃的好不好？」 张以珍仰起脑袋，木着小脸看向一直对她保持笑容的张素花。 张素花的模样并不好看。 比起保养得当、风韵犹存的姜母, 张素花本身的五官就不出众。如果说她年轻的时候还能说上一句清秀, 现在皮肤这么一粗糙，脸上的斑痕皱纹一多……分明三十几岁的人，却像个四五十岁的。 张以珍是从小被精心护养长大的, 白白嫩嫩的皮肤一衬，本来并没有多好看的五官都水灵了起来，此时站在张素花身边简直不像一个世界里的人。 而在张以珍眼里，张素花确实跟她不是一个层面的，她连姜母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更何况张素花还没法继续给她以往的优越生活。 但，张以珍别无选择。 张以珍咬了咬下唇，道：「我……我确实需要几件新衣服，之前的衣服爸、姜家没给我整理出来。」 换做以前，别说跟张素花这种她压根看不上眼的人求助，张以珍都不屑于多给她几个眼神。 同时，张以珍又有些恼恨。 那些衣服和首饰蓁蓁又穿不了！他们就算给她带出来了又能怎么样？他们留着还能做什么！ 想到那几条标价六位数起步的高级定制，和那满屋的娃娃，张以珍眼眶发红。 甚至不只是衣服，他们连学校那边都直接给她办了退学！就因为她跟蓁蓁一个班吗？！ 张素花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大，「好、好！妈妈这就带你去买！」 张以珍压下情绪，点点头，低「嗯」了声。 她不是很情愿地瞧了眼张素花那粗粝的大手，犹豫几秒，却还是主动牵了上去。 张素花更高兴了，满满的一腔母爱几乎要倾倒出来。 她想，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会尽力给张以珍最好的物质条件，会对张以珍很好很好，张以珍也还来得及在她身边长大。 以她的孩子的身份在她的身边长大。 张素花对蓁蓁吝啬得很，如果不是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上人命，她连蓁蓁的饭其实都不太愿意去喂，就算有时连着几天不在家，她也只会给个一块两块打发蓁蓁，让她自己想办法过下去。 可张以珍不一样。 张以珍是她亲生的孩子，张素花这些年拼了命的不停换工作赚钱，自己也不怎么花，就是想攒下钱来留给张以珍。 半小时后。 张素花带张以珍来到了市中心的商业街。 这块商业区离张以珍之前读的那所学校不远，她经常来逛。 因此，当张素花问她平常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后，张以珍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里的几个牌子。 张素花的笑容微微一僵，却没表现出自己的拮据，一声不吭地就带张以珍来了。 她想，虽然她的条件跟姜家远远比不了，但……一两条裙子，咬咬牙，也不是不能买。 大不了、大不了她回头再多找几份工。 张以珍倒是知道现在张素花才是她的衣食父母，逛起店铺来没了以往扫荡的架势，却也连着挑了四五件。 每件衣服两千起步。 张以珍看着怀里的衣服蹙了蹙眉，想着应该勉强够穿，又抬头去望张素花，把衣服一递：「就这几件了，去结帐吧。」 张以珍知道张素花条件不怎么好，在挑选时都有刻意注意价格，避开了万元以上的，都是店里的基础款。 张素花在看到衣服标籤的时候颤了颤唇，随后努力扯出笑容点头，「诶，好。」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几片轻薄的布料，去前台询问店员能不能刷银行卡结帐。 张素花其实并不能理解这种普通的布料怎么就能卖出几千块的价格—— 几千块都够她买几十件了！这不是在坑钱吗！ 但，迎着张以珍望来的眼神，张素花却根本没法开口拒绝。 结了帐，张素花提着大袋小袋带着张以珍出门，准备找家店让张以珍吃饭，眼角余光却忽地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步子微顿。 那边举着糖葫芦扬着小脸蹦蹦跳跳的，不是蓁蓁又是谁。 哪怕现在蓁蓁身上多了许多肉，也变得白白嫩嫩粉雕玉琢了，张素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自己养了几年的孩子，就跟上次一样。 张以珍见张素花停下来，也便疑惑停下，「怎么了？」 她顺着张素花的视线望过去，在看到蓁蓁和她身边的司从白时一愣，紧接着整张小脸就阴沉了下来。 又是她。 这个罪魁祸首。 张以珍扯了扯张素花的袖子，用可怜巴巴的语气小声道：「你是不是也喜欢蓁蓁？你是不是也觉得蓁蓁比我好？你也会不要我吗？」 第81页 张素花立刻低头，心疼得蹲身抱住张以珍，连忙道：「怎么会呢！那个死丫头我巴不得她直接死在荒郊野外！哪里会喜欢她，当然是我们以珍最好了！」 张以珍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那就好。」 「我不喜欢她，你……妈妈也不许喜欢她。」 第一次听到张以珍叫自己妈妈，张素花的眼睛都亮了，连声应下，「好好好，妈妈都听以珍的。」 张以珍又扭头盯着蓁蓁那边的方向，不说话了。 张素花跟着看过去，试探问：「是不是也想吃糖葫芦了？妈妈给你买？」 张以珍摇了摇脑袋。 她小声说，「我讨厌她，才不要吃她喜欢的东西。」 张素花心焦看着张以珍郁闷低落的小脸，忽地想到什么，「那妈妈帮你报仇？」 张以珍微愣，她神色显出几分高兴，却又问：「你要怎么报仇？」 张素花勾起唇角，「你看着就好了。」 她有些得意：「别的妈妈做不了，但妈妈到底养了她那么久，当街揍一顿教训教训还是可以的。」 她先是低头从口袋里找出口罩戴到脸上，又把手里的包装袋放到路边的长椅上，让张以珍坐下看好袋子，就理理口罩，往蓁蓁那边大步去了。 「——蓁蓁！你又偷家里的钱出来买东西吃！」 一声怒吼，把正仰着脑袋跟司从白嘀嘀咕咕些什么的蓁蓁给吓了一跳。 她呆呆扭头，看向大步冲过来的张素花。 张素花这回目标明确，甚至都不等藏在周围人群里的保镖出来，直接就伸出巴掌扇向蓁蓁，一边吼道：「看来是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还知道偷钱了是吧！我让你偷！！」 有人群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又因为张素花的话停滞在原地，没再上前。别人家的家务事，他们还是别管的好。 还有人有意无意地下意识后退的蓁蓁，想着果然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看上去这么乖的小孩居然还会偷家里的钱。 蓁蓁是想逃的，但她的动作怎么可能会快过猝不及防冲上来的张素花，眼看着张素花的巴掌就要落到她脸上，蓁蓁吓得闭上了眼。 ——「啪」，「砰」。 是肉体的接触的声音，紧接着，又是肉体撞击什么的声音。 蓁蓁在听到第一声时就勐地睁开眼，她一手捏着糖葫芦的签子，一手还牵着司从白的手，就这么看着司从白侧身过来帮她挡了张素花这一下。 司从白比蓁蓁要高，所以张素花原本要落到蓁蓁脸上的巴掌落在了司从白的肩膀。 张素花的力道很大，这一巴掌直接把司从白拍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偏移后退，直接砸到了近处的栏杆上。 司从白的手肘硬生生与铁质的栏杆发生撞击，他蹙起眉，闷哼出声。 而在司从白脱力倚着栏杆滑坐到地上的瞬间，几名保镖包围了张素花。 蓁蓁吓得糖葫芦掉地上了也顾不得，慌里慌张地蹲下身想碰司从白，却又不敢，急得都快哭出来，「是不是很疼，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事情……」 司从白脸色煞白，他轻吸着气，抿唇对蓁蓁露出个笑，却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蓁蓁的圆眼里掉了出来。 她瘪着嘴，努力忍住泪意，却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只好一边若无其事地抹眼泪，一边睁大眼睛，颤音说：「都怪我。」 要是她聪明一点，要是她灵敏一点，要是她早点发现张素花，要是她跑得快一点…… 为首的那名保镖脸色难看，伸手就把张素花的手给拧折了。 听着张素花的惨叫，保镖冷声道：「你倒是贼心不死。」 「当街故意殴打我们少爷，我们有权利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又有两个保镖去看司从白的情况，然后暂时没去动司从白，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张素花愣住，她登时连疼都顾不上，尖声道：「什么殴打，什么法律责任？」 「我只是想要教训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错？谁让那个人脑子有病自己凑上来的？」 「这可一点都不关我的事情！」 保镖不再跟她争辩，直接示意另外两个人拖着张素花回去，暂时先压在司家，到时候直接上诉法庭。 就算只造成了一点轻伤，司家养着的律师团也能让张素花负她该负的刑事责任。 这一连串的动作直接把路人给看惊了。 躲在远处的张以珍见情况不对，皱了皱眉头，心下暗骂张素花没用，却也没有要出来帮张素花说话的意思。 张素花明显已经搭进去了，她不可能为了张素花冒这么大的风险。 只是……张以珍咬了咬下唇。 要是没了张素花，她以后该怎么办？ 眼见着张素花要被保镖给拖走，终于有人看不太下去了，「这是什么情况？」 「……这几个黑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就这么要把这个女人带走？」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这不太好吧？」 张素花隐约听到声音，立即大喊：「我压根不认识这几个人！救命！杀人啦！救命！！」 她喊得悽惨：「有没有人帮帮我——我马上就要被害死了！！」 终于，有个中年男人站出来，鼓起勇气问抓着张素花的保镖：「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带她走？」 第82页 保镖蹙眉：「她刚才无缘无故殴打我们少爷，现在人还在地上躺着，你没看到？」 中年男人红了脸，却坚持，「那也不能……」 忽地，司从白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正轻声细语地安慰蓁蓁，浑身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剧痛的手臂上，没发现这几不可察的一点震动。 黑暗中，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接二连三地显示出文字。 【系统提示：检测到不明存在干扰……】 【系统提示：检测到不明存在干扰……捕捉中……】 【系统提示：是否花费888888金币彻底驱除干扰？】 【确认（倒计时30秒……）】【取消】 人群中，见有人打头，又有人出来说：「就是啊，就算这个人不小心伤了你们家孩子，那也不是故意的，道个歉协调一下也就好了，可你们这样把人直接带走，谁知道你们做得出什么事情来？」 「对啊对啊，这点小矛盾，大家都以和为贵，不要闹得这么大嘛。」 几个保镖皱起了眉。 他们自然不会打不过这几个普通路人，但偏偏，也就是普通路人拦路，才让他们毫无办法。 被抓着的张素花见状一喜，顿时感激涕零，大声嚷嚷：「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出手相助！！」 她甚至还假惺惺地掉了两滴泪，嘆道：「这天地间还是有良心啊！！」 【系统提示：倒计时完毕，默认确认选项】 【系统提示：金币余额不足】 【系统提示：将强制典当系统内部物品进行兑换执行……】 【系统提示：执行中……】 【系统提示：执行成功】 【系统提示：干扰驱除成功】 【系统提示：不明存在已消除】 忽地，站出来堵住保镖去路的那几个路人陷入了呆滞。 他们看看面目扭曲的张素花，又看看那边被张素花欺负得模样悽惨的两个小朋友，产生了点自我怀疑：……他们刚刚站出来，是想做什么来着？ 第35章 更 张素花还在哭天抢地：「这天杀的居然还当街抢人, 作孽呀——」 她喊了几句，见没人上来从保镖手里把她手里救走，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就盯向眼前几个人，大声质问：「你们还站着做什么！」 「我的手都断了！我的命都要交代在这些人的手里了！」 死死抓着张素花的两个保镖警惕盯着眼前几个路人。 如果他们非要上来救张素花……实在不行, 他们可能真的就要这么放张素花走了。 倒也不是不能到时候再把张素花找回来, 但到底麻烦。更让她得意。 不过, 出乎意料的是，这几个站出来的路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一开始打头的那个却是讪讪道：「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大妈, 你之前不是还嚷嚷着说这是你家务事，这种事情我们也不好插手，我就先走了啊。」 说完，人就转身钻进了人群。 其余几个人纷纷附和，随便找个理由就跟着一起熘了。 保镖们：……？ 张素花：？？！ 「——你们这些该天杀的！！！」 随着张素花的叫骂声远去，这边的蓁蓁和司从白也等来了私人医生。 蓁蓁见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凑近，圆眼微微睁大，下意识就伸手挡在了司从白面前，皱起小眉头, 仰起脑袋，奶声软气地警惕问：「你是谁？」 她威慑性地咧嘴露出自己的两颗小尖牙, 一副抱有敌意的小模样。 年轻男人无奈一笑，「小朋友, 我是医生。」 男人抬了抬手上的医药箱, 「是来给你的这个朋友查看伤势情况的。」 蓁蓁狐疑瞅瞅男人，又狐疑扭过脑袋去瞅司从白。 司从白轻轻点头，「他是医生。」 蓁蓁的小脸瞬间就红了。 她眨巴眨巴圆眼, 默默地让到一边，视线不太敢跟男人对上，只小声道歉：「对、对不起……」 男人自然也不会跟一个小朋友计较，他笑着摆摆手，就开始看司从白的情况。 经过简单的检查，他说：「大概率骨折了，去医院拍个片确认一下。」 他又问：「还有其他什么地方感觉疼或者麻木吗？」 司从白白着脸摇头：「应该没有。」 男人回头示意保镖把司从白抱到车上，「还是做个全身检查。」 蓁蓁全程小表情紧张地听着，见司从白被带走，连忙巴巴跟上。 年轻男人回头挑眉：「小朋友，你也要去医院？」 蓁蓁点点脑袋，认真道，「去。」 她踌躇了下，又小声道，「司从白是因为我才骨折的，我得照顾他。」 男人：「……你？照顾他？」 他看看蓁蓁这小个头，又看看那边哪怕是骨折了、也依旧没什么大情绪波动的司从白。 司从白需要被这小傢伙照顾？ 蓁蓁愣了下，她疑惑反问：「不可以吗？」 男人失笑，「当然可以，你跟着一起去医院吧，不过那边可能会很无聊。」 各种检查和处理，当然会费不少时间，一般小朋友在医院那种地方可呆不住，这小傢伙一会儿别后悔就行。 ……三个小时后。 男人对司从白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问他要不要住院观察几天。 第83页 「不用了。」司从白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摇头，「只是骨折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他伤的还是左手，都不会影响到他上学。 更没到要住院的地步。 再说，旁边蓁蓁的表情已经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男人也不强求，「那你再在这躺几个小时，等检查结果出来没问题再走。」 说完，他带着点笑地瞥了眼蓁蓁，就很识趣的退出了病房。 他体贴地关好门，把空间留给两个小朋友。 男人站在走廊里，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嗯，没什么大事，也不算小事，骨折了。」 「其他地方有点擦伤和淤青，简单处理了下。」 「等等再来接，检查的结果还没出来。」 「那个女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边可以把证明做得再严重一点。」 「……还有遗弃罪？」 听到张素花之前还遗弃了蓁蓁，年轻男人神色透出几分讶异。 蓁蓁这个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在那样的家庭长大、被遗弃的小朋友。 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 男人沉吟片刻，道：「好，一会儿我再给蓁蓁做个体检。长期的营养不良还是会留下痕迹的。」 「行。知道了。」 * 病房里。 司从白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 自动关机，应该是没电了。 他出门也没带充电器，便只好随手放到一边。 司从白望向蓁蓁，想让她先回家休息，想了想，又没说出口。 蓁蓁在病房里巴巴地站着等了三个小时，这时候对上司从白的视线，想过去，却脚酸得几乎动不了。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小步挪动着靠近病床，好不容易挨到人，就拉着司从白的被角，急急忙忙地问他渴不渴累不累疼不疼。 「——要不要我、我给你倒杯水？」 「要不要我给你揉揉肩膀？」 「要不要我给你唿唿？」 一连串的问题把司从白问得一愣。 他迟疑了下，问：「什么是『唿唿』？」 蓁蓁的两只小手撑着病床的床沿，探头凑近司从白，小声说，「就是『唿唿』啊。」 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在司从白打了石膏的手上轻轻吹气：「唿——」 司从白微怔。 明明隔着厚厚的一层石膏，蓁蓁吹的这点气，他应该是一点感觉都不会有的。 但……司从白挪开眼，耳根悄悄红了。 他语气平稳道，「原来『唿唿』是这个。」 这个动作，司从白其实见其他小朋友的父母给他们做过。 司从白在来司爷爷司奶奶身边之前，一直跟司父和向冰兰住在一起，自然是没机会体验的。 他也觉得这种行为有点幼稚，像是在哄小孩。 可偏偏，现在是蓁蓁在给他「唿唿」。 司从白抿着唇，想，就算是哄小孩……这样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唿一唿，你就不会疼了。」蓁蓁又对着石膏吹了好几口气，这才满意抬起脑袋。 她想了想，道：「是邻居阿姨教我的。」 「我以前受伤了，被邻居阿姨看到的时候，她就会给我唿唿。」 蓁蓁的圆眼亮晶晶的，「唿完之后，就真的不疼了呢~！」 「你呢！你还疼吗！」 司从白闻言仔细感受了一下……阵阵的痛感当然还在。 他面不改色，「不疼了。谢谢蓁蓁。」 蓁蓁高兴了：「不用谢~！」 紧接着，蓁蓁又立刻收了笑，一本正经板着小脸，软下语调安慰司从白，「没关系，你不用太担心，你肯定会好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司从白眨眨眼，刚想说他没有很担心，就听蓁蓁继续认真承诺：「都怪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司从白黑眸微闪。 他说：「你要怎么负责？」 这话落在蓁蓁耳朵里，就是在问她要付出什么实际行动了。 于是蓁蓁当即就扭头跑去拿病房柜子上刚买来的水果，自告奋勇：「我给你削苹果吃！」 司从白眼睁睁看着蓁蓁拿了苹果又去拿水果刀，立刻道：「不、我不……」 蓁蓁：「我可以的！」 于是司从白的下半句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蓁蓁颠颠地跑去洗手间把苹果和水果刀洗干净，又搬了个小凳子坐到小桌子旁边，底下垫了个盘子，就开始满脸严肃地削苹果。 司从白全程蹙着眉，就这么心惊胆战地盯着蓁蓁手里的刀，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刀锋就落到了她自己的手上。 司从白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地想说要不他可以连皮吃，却又不好打消蓁蓁的积极性，只能叮嘱再叮嘱，让蓁蓁削苹果的时候小心一点。 蓁蓁点头应声：「我会小心一点，把它削得好看一点~」 司从白：……他不是这个意思。 所幸，蓁蓁似乎是把盘子当成案板在用，红彤彤的大苹果端端正正地摆在盘子上，她一手按住半个苹果，另一只手拿着水果刀，小心翼翼地切下去—— 「噔。」 刀尖一个没控制住，就直接直愣愣地落到了苹果底端，与盘子发出声碰撞的脆响。 一大块苹果肉被连带着切了下来。 第84页 蓁蓁稍愣了下。 她偷偷瞧了眼正看着这边的司从白，小声嘀咕：「这是失误，失误。」 她还是第一次削苹果呢，一开始当然需要适应一下。 蓁蓁调整调整自己的状态，把手里的苹果换了个方向，屏住唿吸，刀尖又小心翼翼地落下—— 「噔。」 熟悉的滑落，又是一大块苹果肉被切了下来。 蓁蓁的圆眼不敢置信地盯着手里的苹果，又看看水果刀。 她明明都没用什么力气！ 她想拐弯的！ 这把水果刀不听话！！ 蓁蓁憋了憋，不信邪，深吸了一口气，低着脑袋继续手法笨拙地削。 没几下，就削得只剩个苹果核。 不规则几边形的苹果核，核上带了点可怜巴巴的苹果肉，两口就能咬完的程度。 苹果皮倒是确实被削得干干净净。 蓁蓁再迟钝，也知道这苹果核拿不太出手。 她有些茫然。 蓁蓁呆坐几秒，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端起盘子，去找司从白。 她鼓起腮帮子，有点生气，又有点羞恼，圆眼不太敢去瞧司从白，只闷声道：「苹果、苹果被我削坏了……对不起。」 她浪费了一个苹果。 苹果也没有被削得很好看。 蓁蓁低着头，没发现司从白倒是悄松了口气。 司从白黑眸看了看盘子，随后波澜不惊地伸手，从里面拿起一块被削下来的苹果块，唇角扬起点笑，说：「谢谢蓁蓁帮我切好。」 他把苹果塞进嘴里，嚼了嚼，细细品味，而后点评道：「苹果很甜。」 蓁蓁瞅瞅盘子里大小不一的苹果块，又瞅瞅司从白，懵懵道，「……不、不用谢？」 第36章 更 张以珍在长椅上抱着大大的几个购物袋, 眼睁睁地看着张素花被带走，却毫无办法。 她无措，慌张, 还有一丝埋怨。 ——张素花怎么就这么没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直接就被带走了！ 而当人群散了之后, 张以珍就又陷入了茫然。 那, 没了张素花, 姜家又回不去，她接下去该怎么办？ 几个购物袋太大，向来娇生惯养的张以珍拿着有点吃力, 提着抱着，没走几步路就又在另一张长椅上坐下休息了。 然而让张以珍丢下这几件衣服自己走掉，她又不甘心。 这几件衣服是她现在唯一的东西了。 张以珍愣愣地坐在长椅上，肚子饿得咕咕叫，视线逡巡在对面的各色店铺上垂涎，她却没有一分钱。 张以珍忽然就觉得张素花好了。 张素花至少会给她一个地方住，还会带她逛街买东西。 可现在，张以珍就只能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就这么看着繁华商业街上的人来人往, 整个人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的委屈可怜。 没多久，张以珍就被人注意到了。 路人走近问, 「小朋友，你的家长呢？」 张以珍眨眨眼, 带着点惊喜和迟疑抬头, 软下语调说：「我妈妈不见了，大姐姐，你能带我回家吗？我好饿。」 「我会听话的, 我很乖的。给我买一点吃的好不好？」 女生有些为难地无奈一笑，「小朋友，怎么能随便跟人回家呢。」 女生也只是看张以珍在这坐了这么久，怕她出事，出于人道主义顺便关怀一下而已。 她掏出手机，「这样，你跟你妈妈走失了对吧？我帮你报警。」 张以珍呆住，「报警？」 不等她说她不想去警察局，女生就已经接通电话，开始描述经过了。 于是，两小时后。 通过张以珍今天刚换的户口本上的系统信息，警察局联繫上了张以珍的生父。 张以珍第一次见她的亲生父亲。 张以珍改的姓是跟张素花的，可见张素花跟张以珍的父亲关系并不太好。 而张素花之所以当年冒着风险把两个孩子偷换，也是不想张以珍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长大。 如果说张素花穿得朴素，却到底干干净净，孙立刚就可以说得上是邋遢了。 他走进警局的时候，脸上的鬍子都没刮，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几天没换，皱皱巴巴，浑身还冒着股斑驳的菸酒气，引人不适。 所幸，孙立刚的神志还是清醒的。 他拧着眉头大步进了大门，就开始嚷嚷：「哪个是张以珍？张以珍出来，跟老子回去了。」 「真是个赔钱货，还麻烦！影响老子喝酒！」 在场除了孙立刚自己，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显出几分情绪来。 张以珍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人居然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坐在凳子上，却迟迟没有站起身。 然而，警察局的人核对过孙立刚的身份，虽然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给他指了张以珍的方向。 于是张以珍即便再不情愿，也还是跟孙立刚对上了视线。 孙立刚的眼神带点迷离，却不妨碍他的兇狠。 他啧声，「还愣着做什么，你那娘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还不赶紧跟老子走？净在警局给老子丢人！」 说完，孙立刚又骂，「要不是你好歹也是老子的种，老子还懒得管你呢！」 张以珍以前哪里有被姜家人这么骂过，直接都懵了。 第85页 她下意识摇头，小声说她不要跟孙立刚回去，孙立刚的手却直接上来抓过张以珍的胳膊，把人整个连带着提了起来。 张以珍惊叫出声，眼泪一下子就涌上了眼眶，「我不要！你放我下来！」 孙立刚冷笑，「把老子大老远喊过来又不肯走，你玩老子呢？！」 「老子是你爸！你不想走也得走！」 「老子还得花钱养你呢，老子都没说不乐意，你倒是矫情！」 …… * 蓁蓁在看着司从白吃完了整个苹果后，护士走了进来。 蓁蓁立刻站起身，抱着小凳子跑到一边，给护士让出司从白病床旁边的位置。 然而，护士的方向却不是司从白，她直直走到了蓁蓁的面前，蹲下身，用柔和的诱哄语气笑眯眯道：「小朋友，跟阿姨出去做个检查好不好呀？」 蓁蓁疑惑眨眼，条件反射地就去看司从白。 司从白对上蓁蓁的视线，笑了下，说：「既然来都来了，那就顺便去做一下检查吧。正好也看看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说完，见蓁蓁依旧睁着圆眼巴巴瞅他，还以为蓁蓁怕，就又安慰：「放心，应该只是扫描和拍片，没有感觉，不会疼的。」 蓁蓁踌躇问：「那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吗？」 护士笑了：「你是担心你的好朋友呀？不用担心的，你跟阿姨出去，一会儿就有其他的阿姨来陪他了。」 蓁蓁这才点点脑袋，放下手里的小板凳，乖乖跟护士出去了。 等做完检查，司从白之前的检查也出了结果，除了骨折和擦伤没有其他什么问题，可以出院了。 蓁蓁的检查结果不急着要，就不用留在医院里等。 蓁蓁屁颠屁颠地全程跟在司从白身后，当个称职的小跟班，两个小朋友一起回了司家。 与此同时，姜家一团乱。 姜母被司机和佣人慌里慌张地抬进来不久，蓁蓁的亲子鑑定结果出来，跟姜父存在亲子关系。 姜父手里拿着这张薄薄的鑑定报告，指尖微颤，凝视许久后，连姜母都暂时没顾上，就开始在给蓁蓁新装修好的房间和娱乐室之间打转。 他又去了暂时堆放礼物的客房，开始一件件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自己没想到的地方。 但凡能想到的，小女孩可能会喜欢的礼物姜父都买了，把不小的客房堆得满满当当，他心里却依旧没个底。 ——蓁蓁会喜欢吗？蓁蓁会感受到他们的愧欠吗？蓁蓁会愿意住在姜家吗？ 蓁蓁……会愿意叫他爸爸吗？ 姜以佶则一边高兴，一边又担心姜母，生怕姜母出现什么问题。 不过，家庭医生过来看过，说只是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上姜母这几天情绪本就不稳定，又似乎没休息好，这才会晕过去。 没多久，姜母醒来，一睁开眼，几乎没有停顿的，她就用她微微嘶哑的嗓音嚷嚷着要见蓁蓁。 然后，鑑定结果的报告单就被递到了姜母的眼前。 姜父坐在床边，低声说，「你的身体怎么样，如果还需要休息，你就再休息休息，我们再去找蓁蓁。」 姜母定定地看着纸上被加粗的字体，就像是不认识字似的，看了又看。 最后，她缓缓伸手，接过了这张轻薄的纸张。 眼泪一下子就从她的眼眶里落了下来。 泣不成声。 姜母一手死死捏着纸，一手抓向姜父的手，哽咽道，「我、我不需要休息。」 「我很好。」 「蓁蓁……」 「赶紧把蓁蓁接回来、接回来……」 姜父稍怔了下，没想到姜母的情绪会这么激动，立刻伸手半拥过姜母，一手轻拍她的嵴背，「好，好，我们这就去接。」 姜父很久没用这么轻柔的语气跟姜母说话：「你也别哭了。多大个人了，到时候让蓁蓁看了笑话。」 姜母微顿。 她伸手抹了把眼泪，深吸了口气，用依旧带着点颤音的声音道：「你说得对，我得化个妆再去见蓁蓁。」 她得给蓁蓁留下一个最好的印象。 姜母一把推开姜父，慌里慌张地起身就奔向梳妆檯，「你让司机先准备好，等我几分钟，我再换身衣服，很快。」 姜父：「……好。」 他想了想，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姜以佶，清咳，「要不，我们也换套衣服？」 到底是知道结果后的正式上门拜访，还是需要郑重一些对待的。 姜以佶认真点头：「好。」 一小时后。 蓁蓁跟司从白吃完晚饭，在小院子里玩的时候，姜家人上门了。 佣人来通知蓁蓁去客厅。 蓁蓁疑惑歪头：「我去？不是司从白吗？」 为什么是她？ 佣人点头，「是的，蓁蓁小姐，是您。」 司从白倒是意识到了什么，对蓁蓁道：「过去吧，应该找你有事。」 蓁蓁一把拉住司从白的袖子，小声试探：「那，我们一起去？」 蓁蓁还是不太想一个人去面对一大家子的姜家人。 她感觉有压力。 司从白反手牵住蓁蓁，黑眸带了点笑，「那走吧。」 为了表示感谢司家这段时间对蓁蓁的照顾，姜父姜母这次上门还带来了许多礼物，被整整齐齐地堆在了客厅门口。 第86页 当然，这只是门面上的。 私下里，姜父已经跟司老爷子说过，以后但凡有姜家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尽管开口，更是主动抹去了前段时间两家合作的利润。 对于司家和姜家来说，这点利润虽然算不上太多，却是十足十的诚意。 因此，该说的都说过了，司老爷子和司奶奶今天就没在场，把空间留给姜家人和蓁蓁。 在姜家人的紧张期待中，踩着熟悉的「哒哒哒」欢快脚步声，蓁蓁一路沖了进来。 他们脸上刚扬起笑容，就发现蓁蓁手里还拉着个左手挂着石膏的司从白。 姜家人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同时一僵。 不过，姜父姜母好不容易才跟蓁蓁见上面，此时也顾不上司从白这么大个电灯泡了。 姜母画着精緻的妆容，本来是想体现出自己最优雅得体的一面给蓁蓁，却一上来就没绷住，踩着高跟鞋上前两步，颤着手就蹲下把蓁蓁给抱进了怀里。 蓁蓁懵住。 她刚想挣扎，就听姜母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道歉，几乎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蓁蓁。妈妈错了，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你……蓁蓁原谅妈妈好不好？」 「跟妈妈回家。」蓁蓁看不见的地方，姜母的眼里闪着泪花，「蓁蓁，妈妈来接你回去了……」 第37章 更 蓁蓁僵着身体, 圆眼里是满满的茫然和疑惑，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姜母的怀抱，却又敏锐地感知到姜母的情绪似乎不太好, 于是迟疑着没动。 姜以佶也乘机小步凑到了蓁蓁的附近，一双跟蓁蓁略微相似的猫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蓁蓁的小脸蛋良久。 他觉得蓁蓁这个妹妹怎么好像比姜以珍要好看不少。 同时, 姜以佶又有些紧张。比他一开始预想的还要紧张得多。 他不自觉地捏着拳头, 憋红了耳根, 才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蓁、蓁蓁，你好，我是你哥哥。」 蓁蓁：……？ 姜父顿时不甘示弱地也上前两步, 他清咳一声，嗓音平缓：「我是爸爸。」 蓁蓁：……？？ 她仰着脑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忍不住皱起了小眉头。 姜以珍的妈妈，姜以珍的哥哥，和姜以珍的爸爸，今天怎么回事？ 蓁蓁被这三个人抱着盯着，圆眼微微睁大, 本来就僵硬的身体顿时更僵了。 她扬起的脑袋慢吞吞地收回来，视线转而往司从白那边飘, 小表情可怜巴巴的，无声的求助。 司从白接受到信息, 眨了下黑眸, 当即很有义气地出声道：「姜阿姨，你抱得似乎有点久了，蓁蓁会难受的。」 姜母微愣, 又心下一慌，她连忙松开手，开口又是道歉：「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她顿住，几秒后，竟感到了一丝挫败。 ……似乎，对着蓁蓁，她除了「对不起」，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母意识到，她是个失败的母亲。 蓁蓁好不容易挣脱姜母的怀抱，总觉得她这样的热情有些莫名其妙，忙不迭地跑回了司从白身边。 等小手拉上了司从白的衣角，才仿佛心里多了点勇气似的，仰起脑袋重新看向姜母，小声说，「没关系，我也没有很难受，你不用道歉的。」 蓁蓁其实不太喜欢姜母。 但，今天的姜母似乎有点不对劲。 蓁蓁就算讨厌一个小朋友（比如张以珍）都不会对她做什么，更别说只是一个没什么好感的大人，自然不会去刺激姜母的情绪。 只是，蓁蓁鼓了鼓腮帮子，有些忧愁。 她不是很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这几个人来找她，到底是什么事情呀？ 怎么一个个都奇奇怪怪的？ 姜母的目光有些哀伤地注视着蓁蓁，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缓缓站起身。 看到蓁蓁这么懂事，本来她应该高兴，应该欣慰的。 可，有「姜以珍」那样骄纵任性的对比，她才更觉得难受。 这个孩子，本来可以不用这么懂事的。 姜母努力对蓁蓁扬起温和的笑容，「蓁蓁，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妈妈，妈妈……很抱歉之前对你的态度没有很好，可以原谅妈妈吗？」 说完，她又连忙补充道：「不原谅也没关系的，是妈妈的错，蓁蓁不用这么快原谅。」 「不过……」姜母试探道，「蓁蓁愿意跟爸爸妈妈一起回家吗？」 蓁蓁挨在司从白的身边，听得懵懵的。 她思索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道，「……你们，是什么意思呀？」 蓁蓁不自觉抓紧了司从白的袖子，小声说，「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回去？」 蓁蓁一点都不像跟姜父姜母走。 她觉得司家就很好，司从白也很好。 实在不行，系统里也很好。 蓁蓁觉得她好像没有什么要跟姜父姜母去姜家的理由。 想了想，她又试图说服姜父姜母，「姜以珍不喜欢我，你们把我带过去，姜以珍会不高兴的。」 蓁蓁没好意思说她也不是很喜欢姜家人。 姜父姜母对视一眼。 他们当然不会看不出蓁蓁的抗拒，心下都有些酸涩。 但，他们也没想到司家居然真的一点都没透露给蓁蓁。 姜父轻嘆了口气，「是这样的……」 第87页 十分钟后，在大概讲述完「姜以珍」和蓁蓁的调换事件，和他们对「姜以珍」的处理后，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沉寂。 蓁蓁像是听呆了，又像是不敢置信，小脸上没什么表情，浅褐的澄澈圆眼里也没有透出知道真相后对姜家人的亲近。 一直小心注视观察着蓁蓁的姜以佶抿紧了唇，难免有点失望。 他视线落在蓁蓁紧紧捏着司从白袖子的那只小手上，久久没挪开。 姜以佶想，明明他才是蓁蓁的哥哥。 他心里有点难受。 可，在司从白陪蓁蓁玩，陪蓁蓁上下学的时候，姜以佶在给姜以珍挑礼物，在给姜以珍拎书包。 在司从白永远站在蓁蓁身后的时候，姜以佶却一直站在姜以珍的身边，沉默看着姜以珍的无理取闹，沉默看着姜以珍对蓁蓁的污衊和指责。 正常人都会偏向司从白。 姜以佶又忽地意识到，他好像也欠蓁蓁一个道歉。 虽然蓁蓁可能并不太需要。 想到这里，姜以佶心下忽地就颤了下。 ……这明明是他的妹妹。什么事情也都该是他来做才对。 应该被蓁蓁这样信赖依赖的，也应该是他才对。 姜以佶忍住那不住涌上来的懊恼和悔意，慢吞吞地挪开视线。 没关系，他是蓁蓁的亲哥哥，他有很多的时间把司从白从蓁蓁的心里给挤出去。 「那，蓁蓁，你愿意跟爸爸妈妈回家吗？」姜母眼含期待问。 姜父点头，虽然面上神色不显，目光也是落在蓁蓁身上，仿佛其他任何事物都没法让他偏移视线，「家里给你准备了一个新房间，也给你买了很多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蓁蓁侧头看看司从白。 司从白对蓁蓁笑了下，黑眸里却没有多高兴的情绪，他轻声道，「看我做什么，你爸爸妈妈问你呢。」 「想回去的话就回去吧，我们平常也是可以一起玩的。」 不过，虽说还是可以聚在一起，次数却明显不会太多了。 姜家离司家并不近，姜家人又肯定会急着跟蓁蓁培养感情……蓁蓁没法再在每天早上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他。 她睡前的最后一眼也不会再是他。 但蓁蓁到底是要回她自己家的。 司家可以成为蓁蓁的避风港，却不是蓁蓁的家，跟蓁蓁没有血缘关系，没有资格代替蓁蓁否定她的父母亲人，更何况还是想要对她好的亲人。 在姜家人的瞩目视线中，蓁蓁却是愣愣道，「可，可是我还要照顾你的啊。」 「我走了，你怎么办？」 照顾？姜父姜母同时迟疑看看左手打着石膏的司从白。 虽然这确实是需要照顾的样子……可蓁蓁？ 蓁蓁怎么照顾？ 蓁蓁小声道：「我说过要对你负责的。我要是走了，以后早上和晚上就不能照顾你了。」 「而且来回的路上好像有点耽误时间。」 蓁蓁对姜家人没什么感情，如果只是把姜家当做一张可以睡觉的床……那这张床也太麻烦了。 蓁蓁更忧愁了。 但偏偏蓁蓁歪头瞅瞅那边还在盯着她看的三个姜家人，压力山大，又莫名有点心软，不太忍心拒绝。 然而拒绝的话说不出来，同意的话也同样说不出来。 一时间气氛都陷入了僵持。 姜父姜母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虽然他们巴不得蓁蓁现在立刻马上就赶紧跟他们回姜家，却还是要尊重蓁蓁的意愿的。 如果蓁蓁不想跟着走，也是情理之中。他们以后经常上门拜访就是，总有一天蓁蓁会愿意跟他们回去的。 姜母把头靠在了姜父的肩膀上，颤着手捂唇，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要不是……要不是张素花做的那些事！他们何至于跟蓁蓁的关系会这么生疏！ 就连、就连想把自己的亲生孩子接回去都得小心翼翼，就怕吓着孩子。 在明明是她十月怀胎，本该跟她亲密无间的孩子。 蓁蓁不太敢去跟姜家人对视，就怕看到他们的眼神后会不忍心，跟着走了以后却又更后悔，于是一双圆眼就倔强地盯着司从白。 很明显，要司从白给她个回答。 司从白当然知道蓁蓁是什么意思。 只要他开口，蓁蓁就会高高兴兴地留下来。说不定还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再蹦跶两下。 但……他望望跟蓁蓁光是面容就十分相似的姜父姜母，冷静想，蓁蓁迟早要回去的。 蓁蓁跟姜家人的关系也迟早会修復。这种东西，自然是越早修復越好。 他跟司家，不能成为蓁蓁跟姜家人之间的隔阂。 司从白在一瞬间考虑到了很多东西。 最终，司从白垂下眼，对蓁蓁道：「……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 「他们不会再像张素花一样把你扔了。」 「他们会对你很好的。」 当然，不好的话，司老爷子绝对第一个不同意，分分钟就能把蓁蓁再接回来。 蓁蓁的眉头越皱越紧，她默默地鼓起腮帮子，小手用力扯着司从白的袖角，低着脑袋闷不吭声。 听到这话的姜父姜母有些诧异，看司从白的眼神瞬间就不知道和善了多少。 不过，姜父又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蹙眉，「……扔了？」 第88页 张素花还扔过蓁蓁？ 姜父让人调查过蓁蓁为什么会出现在司家，中间却毫无痕迹，就像是突然从城郊的张素花家里凭空进了司家，又进了那所国际学校似的。 这其中还有张素花的事情？ 一直存在感极低、不近不远站在角落的管家察觉到什么，微微抬眼，跟姜父看过来的视线对上，微笑，「请放心，相关证据已经在筹备了。」 张素花能做出这种事情，自然要付出代价。 现在这个环境，只要有权有势，什么犄角旮旯的小事都能查出来，更何况张素花只是个小人物。 姜父深色的眸子又定定跟管家对视了几秒。 管家扬眉。 看来姜父似乎还有什么想法。 最后，姜家还是把蓁蓁带了回去。 姜父姜母承诺先让蓁蓁回去睡一晚，明天早上就把蓁蓁送回司家跟司从白玩，如果觉得家里不舒服，也不强迫她继续住在姜家。 同时，张妈的那份录音也发到了管家的手上。 张妈做了那些事，姜家自然是要一起参与进来的。 …… 晚上。 司从白木着小脸，坐在床边，黑眸落在虚空中的一个点，有些怅然若失。 他忽然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往常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跟蓁蓁玩一点小游戏，或是去花园里浇水，再或是一起跟司老爷子写字。等蓁蓁要睡了，他就去蓁蓁的房间，给她讲一讲睡前故事，等她睡着了，给她关了灯再离开。 但蓁蓁不在，司从白一个人做那些琐事，似乎没什么意思。 司从白坐着发了会儿呆，他还是拿起手机，定定地凝视主页片刻，久违地点进了app。 一进app，就发现不对。 而且是极明显的对比。 系统里的房间又变回了一开始的小房间，没了衣帽间和洗手间。 添置的各种家具也清空了，只剩下熟悉又陌生的那张简易木板床，孤零零地靠墙摆着，占了大半个房间。 司从白眸子沉了下来。 但，紧接着，他又注意到木板床上的被窝里似乎有个突起。 他迟疑了下，甚至都顾不上系统里的异常，沉默片刻，开口：「蓁蓁？」 圆滚滚的小突起动了动。 蓁蓁仰起脑袋，在被窝里蠕动几下，终于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她整个人还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张小脸，扬起来对司从白挤出两颗甜甜的酒窝，说：「我来陪你啦~！」 蓁蓁「嘿嘿」笑了两下，圆眼亮晶晶的，又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来了，就想先睡觉了呢。」 姜家的房间很大，很漂亮，很舒服，但蓁蓁还是想来系统里看看能不能等到司从白。 看来她运气还不错？ 第38章 更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姜父姜母上门拜访司家的时候本就是晚饭之后, 因此蓁蓁回到姜家之后，已经是差不多可以睡觉的时间点了。 蓁蓁就被姜父姜母姜以佶簇拥着进了她的卧室。 卧室是两间房间打通的，很宽阔。整个房间被布置成了浅淡的粉蓝色系, 地上是厚厚的一层毛绒地毯，缥缈的纱幔和可爱的玩偶小装饰随处可见。 矮矮的书桌, 矮矮的小凳子, 矮矮的摇摇木马, 和角落堆着的各种崭新玩具。 是标准的儿童房间模样。 房间的一侧是开阔明朗的落地窗，另一侧是个大大的阳台，阳台上有个同样粉粉嫩嫩的吊椅, 吊椅上摆了个胖嘟嘟的小娃娃模样的靠枕。 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姜父姜母和姜以佶挑选布置的。 纱幔状的窗帘是姜母定制的，纱幔底下坠着一颗颗剔透的宝石水晶，都是货真价实的珠宝。 柔软的床铺是姜父试过十几种不同的材质后，挑了最软和最舒服的一种。 阳台上的吊椅是姜以佶找的。 他之前看到过司从白推着蓁蓁盪鞦韆，蓁蓁一双圆眼亮得就像是藏了星星。于是，姜以佶就想着蓁蓁应该也会喜欢可以晃晃荡盪的吊椅。 他又偷偷想，以后他也可以站在这个阳台，帮蓁蓁推吊椅。 虽然这个房间是在短短两周内布置出来的，却饱含了姜家人对蓁蓁的愧欠和期盼。 蓁蓁看到房间后, 圆眼微微睁大，她踌躇了下, 仰起脑袋问：「这是我的房间吗？」 蓁蓁在司家住的客房也是管家仔细布置过的，但很显然, 跟这间各种小细节都注意到了的房间还是有一定差距。 管家也并没有一颗童心, 不会给蓁蓁买一些看上去就可可爱爱的小家具。 而司从白从小到大自己都没想拥有过那些一看就幼稚的东西，能给蓁蓁买玩具和蛋糕，就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多的东西了。 在蓁蓁眼里, 姜父姜母只是比陌生人稍微好一点点的存在，她有些适应不了姜父姜母对她这么好。 还有点面对陌生环境的无措和茫然。 「对，」姜父清咳一声，问，「我们一起给你布置的房间，蓁蓁喜欢吗？」 说完，不等蓁蓁回答，他又立即道，「蓁蓁不喜欢的话也没事，我们可以再改再换。」 蓁蓁的偏好，哪怕姜父去问司老爷子和管家也并没有打听出些什么来。说是蓁蓁在司家，向来是有什么用什么，有什么就吃什么，没有特别的倾向。 第89页 也因此，这个房间里的所有布置，都是基于普通小朋友可能会喜欢的方向来的。 所幸，蓁蓁也只是个「普通」的小朋友。 她点点脑袋，小声说：「喜欢。」 想了想，她又道：「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房间了。」 蓁蓁奶声软气地道谢：「谢谢你们。」 蓁蓁的语调很轻很软，脸上也带了点笑，两颗甜甜的酒窝若隐若现，言语间却透着股显而易见的生疏。 姜父姜母同时心下一涩。 这是蓁蓁见过最漂亮的房间……他们几乎难以想像蓁蓁之前在张素花那里，过得都是什么样的生活。 倒是姜以佶没想那么多，当即就眼睛一亮，欣喜道：「你喜欢就太好了。」 他还想说什么，又怕自己太热情把蓁蓁吓到，只好抿着唇，就这么跟在蓁蓁身后看她逛房间。 姜以佶眼看着蓁蓁绕着床转圈圈，走来走去就是不去窗户那，到底没忍住，轻咳两声，状似不经意道，「蓁蓁，阳台上的吊椅也很舒服的，你要去坐坐看吗？」 蓁蓁歪过了脑袋，眨巴眨巴圆眼。 由于姜以佶比她大好几岁，因此蓁蓁的脑袋仰得高高的，圆润精緻的小脸在室内灯光的映照下，就更显得粉雕玉琢了。 她疑惑：「吊椅？」 蓁蓁的视线一望过来，姜以佶就有点紧张了，他轻捏了下手心，矜持点头，「对，吊椅。」 于是姜父姜母欣慰地看着兄妹俩去阳台坐吊椅了。 蓁蓁在前面走，姜以佶亦步亦趋地跟着。 姜父姜母没有一起去阳台。 他们只是看着蓁蓁笨手笨脚地爬上吊椅，小表情新奇地坐稳后，姜以佶开始给她轻幅度地推晃。 渐渐的，蓁蓁脸上洋溢起了真切的笑容，双手把软乎乎的靠枕抱进怀里，两只脚丫挂在外边跟着吊椅一起晃荡晃荡，「咯咯」的笑声隐隐传进房间。 他们还听蓁蓁问姜以佶：「你要玩吗？我们可以换换坐。我也可以帮你推。」 姜以佶当即摇头：「不、不用，我推你就好了。」 「好吧。」蓁蓁迟疑了下，又说，「那辛苦你啦。」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无意，蓁蓁全程都没说出「哥哥」两个字。就像她今天一整天也没叫过「爸爸妈妈」一样。 姜母的眼角泛起了湿意。 她低声道：「要是一开始就是蓁蓁就好了。」 姜父的眸子一直望着阳台的方向，道：「现在也不迟。」 姜母一顿，便笑了，「对，不迟。」 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过了会儿，姜父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就过去提醒姜以佶停下。 他缓下声线，对吊椅上的蓁蓁打商量道，「明天再玩可以吗？现在该睡觉了，晚睡对身体不好。」 蓁蓁乖乖点点脑袋，「好。」 她一下就跳下了吊椅。也没说想多赖着待一会儿。 反倒是旁边的姜以佶还有些意犹未尽，眼神一直往蓁蓁身上瞟，耳根有些泛红，似乎情绪还没缓过来。 姜父见蓁蓁这副乖宝宝的样子就忍不住想伸手揉她脑袋，但想到之前蓁蓁对他接触的抗拒，手微微抬起，又放下。 他跟着两个孩子回到房间内，跟蓁蓁道了晚安，提醒洗漱用品都在卫生间里后，又想起什么，道：「我们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正准备去卫生间的蓁蓁停下脚步，仰头眨眼：「礼物？」 蓁蓁想了想，问：「是糖果吗？」 她想到了姜父上次在学校问她的话。 姜父却没有回答，只笑着道，「是秘密。你可以猜一下。答案明天揭晓。」 姜母看着蓁蓁懵懵的小表情，心头一阵柔软，她动了动唇，想问蓁蓁会想要什么礼物，却又觉得这样送出的礼物似乎没什么诚意，便作罢。 等再相处一段时间……等一段时间之后，就算他们不问，应该也会知道蓁蓁喜欢什么了。 姜父姜母带着姜以佶离开了。 他们把阳台关好，又带上了门。 一时间，大大的房间就剩下了蓁蓁一个人。 蓁蓁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又拿出自己从司家带过来的换洗衣服洗了澡。 其实房间里有一扇小门，过去里面就是衣帽间，里面挂满了满满当当的各种风格款式的衣服和小鞋子帽子饰品，都是许多大牌的当季限定新品—— 蓁蓁的身体数据倒是很好跟司家打听，因此姜父姜母准备得很齐全。 但蓁蓁下意识地没去穿姜父姜母准备的衣服。 她换好睡衣，关了房间的灯，爬上大而软的床铺，钻进被窝。 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黑暗中，蓁蓁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炯炯有神。 她小手捏着被子边沿，盯着天花板看。 天花板上不知道涂了什么，关了灯，就有细密的大大小小的光点在闪烁，像一片星空。 这些光点并不刺眼，甚至如果不细看，甚至不会多注意。 蓁蓁想，这个天花板还挺好看的。 只是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深眠，蓁蓁却躺在这，盯着个天花板看，看着看着，她就默默拉起被子，埋住了自己的脑袋。 这个房间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也没有她熟悉的任何气息。 第90页 蓁蓁本来不会认床。 要是认床，她根本不会在系统和司家适应得那么好。 但偏偏，她现在似乎是「认床」了。 最终，蓁蓁躲在被子底下，偷偷摸摸地进了系统空间。 她想，只要她在天亮前回到房间，姜父姜母就不会发现她晚上没在房间里睡觉。 结果一进系统，蓁蓁就呆住了。 系统里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陌生在跟她上次离开的时候截然不同。 熟悉在这个布局，几个月前一模一样的，她住了好几天。 蓁蓁有些慌张，又有点害怕，她吓得小脸上都没了表情，就这么愣愣仰着脑袋，望着半空中那张漆黑的屏幕。 然后白白的小圆球滚了出来，小声道歉说系统里的东西都被之前自动卖完了，就恢復初始设置了。 再之后，安心的蓁蓁就爬上了那张熟悉的木头小床，把自己埋进了被子。 在被系统并不多柔软的被子包裹时，即便没有多舒服，但蓁蓁还是很高兴。 她偷偷想，系统就在司从白的手机里，那差不多她就是陪司从白一起了！ 不过蓁蓁又想，要是司从白在，那她就更高兴了。 …… 蓁蓁没想到她真的等到了司从白。 高兴没一会儿，她又板起小脸，一本正经道：「你该睡觉了，不睡觉的小朋友不是乖小朋友。」 司从白看到蓁蓁的瞬间，就不受控制地扬了扬唇角，听到她说这话，便又收敛了表情，眨了下黑眸，道：「那我好像看到还有一个小朋友没有睡觉。」 蓁蓁顿时卡壳。 她想了想，道：「那我不是乖小朋友好了。」 蓁蓁理直气壮，「但你得当乖小朋友。」 司从白也理直气壮，淡声道，「那我也不当乖小朋友。」 随即，不等蓁蓁再赶他走，司从白转移话题：「不过，这个房间是怎么回事？」 司从白点开屏幕底下的「背包」按钮，发现一片空白。 他微蹙起眉，这是彻彻底底的清空了。 他倒不是在意系统里花钱买的东西没了，而是如果app不稳定的话……他就不放心蓁蓁再继续呆在系统里了。 谁知道哪天蓁蓁会不会跟着这个app一起被「清空」。 那种情况，光是一想，司从白就几乎要窒息。 蓁蓁眨眨眼，瞅瞅司从白那皱着的眉头，踌躇几秒，说，「我也不知道，我一进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系统助手说，房间里的东西是被卖掉，用来抵扣金币的。 但是，但是蓁蓁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知道了这件事，之前几件事，她总不能不知道吧。 所以即便良心有点不安，还有点心虚，蓁蓁依旧选择了隐瞒。 司从白黑眸扫了几眼，若有所思道：「金币也清零了。」 这个app内部，肯定发生了什么。 「是bug吗？」 司从白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忽地，不知道点到什么，一个弹框跳了出来。 【是否查看金币收支明细？（注，本系统并不存在bug，请勿进行统身侮辱）】 司从白：「……」 他视线落在这句注释上几秒。 他默了默，最终面色波澜不惊地点上了确认键。 这个系统的语音识别倒是敏锐。 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家具物品抵扣成金币的信息显现在了屏幕上。 之前司从白买来什么价格，就以那个价格的八折抵扣了回去。 抵扣的信息太多，司从白的手一直往上划，不知道划了多久，才看到那一条重要的扣款项。 「驱除干扰扣除金币……」司从白手上动作微顿。 司从白抿起唇，脸色不太好看。 就驱除这么一个干扰，这样一个莫须有的名堂，扣了他88万？ 哪里来的「干扰」，总不能是磁场对系统产生的干扰吧？ 听到司从白这短短的几个字，还窝在被子里的蓁蓁倏地察觉到了不妙。 蓁蓁小表情震惊瞅向圆球球。 这就给司从白看了？ 那她怎么办？ 不等蓁蓁想出什么由头吸引司从白的注意力，那边的司从白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垂着黑眸，手上迅速地翻着歷史金币明细，一目十行地迅速略过，试图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司从白记得，之前也有几次金币无缘无故地少过。 而司从白也似乎是在差不多那段时间里，总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这其中也许有联繫，也许没有联繫。 但司从白总要去确认一下。 终于，在不知道划过多少消费记录后。 司从白的指端都传来了微微痛麻，才找到了他想找的那条金币消费。 「……为幼崽购买【力大无穷】五分钟？」 司从白黑眸视线偏移，缓缓落到了蓁蓁身上，晦暗不明。 很明显，系统说的这个「幼崽」是谁。 蓁蓁自欺欺人地蒙在被子底下，蜷缩成一团，试图躲避司从白的目光。 司从白声线低缓，「所以，蓁蓁，那天晚上，是你，对吗。」 第39章 更 蓁蓁其实并不是很想回答司从白的这个问题。 第91页 但她装死显然也是行不通的, 司从白问完这一句后，黑眸就定定地落在了她身上。 蓁蓁不吭声，司从白也没有要说下一句的意思, 就这么沉默地盯着她看。 哪怕脑袋上还有层被子挡着，蓁蓁却也仿佛感受到了那恍若实质的视线, 直愣愣地戳她嵴梁骨。 蓁蓁的小眉头皱了起来, 忍不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进系统。 她在心底对自己念叨, 房间里的床明明也挺软挺好睡呀，非不睡，这下好了吧, 没办法了吧。 司从白见蓁蓁迟迟没反应，捏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最终轻嘆一声，做出妥协：「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反正他知道就好了。 司从白看着屏幕里蓁蓁那一小团身影，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不少。 他想，原来是蓁蓁。 他想，还好是蓁蓁。 司从白又想，他会对蓁蓁更好更好的。 蓁蓁不愿意说，那是他的问题。 总有一天, 他会拿到蓁蓁百分百的信任，让她什么事情都愿意跟他说。 蓁蓁闻言迟疑几秒, 仰起脑袋，却是小声问, 「那、那我跟你撒谎了, 你会讨厌我吗？」 蓁蓁因为系统，对司从白说了很多很多谎。 蓁蓁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 蓁蓁还觉得爱说谎的小朋友会被大家讨厌。 可是蓁蓁不想被司从白讨厌。 司从白想了想，陈述道, 「我不太喜欢别人对我说谎。」 蓁蓁小手默默捏紧了被角。 她的眉眼耷拉下来，几乎想把自己重新给塞回被子里，再也别让司从白看到她了。 但还没等蓁蓁把想法付诸行动，就听司从白继续道，「但如果是你的话……」 他黑眸半阖，又缓缓道，「大概，只要你愿意诚恳地道歉，我就不会生气了。」 司从白对蓁蓁似乎还没生过气。 他思索了一下，也想不出来自己对蓁蓁生气会是什么样子。 司从白并不觉得蓁蓁的什么过错会让他生气。 更何况蓁蓁隐瞒的初衷，可能只是不想他把她当成「妖怪」。 蓁蓁愣了下。 她呆呆仰头去望司从白。 她憋红了小脸，然后说，「那、那对不起……」 蓁蓁瓮声细语，「你可以原谅我吗？」 司从白笑了，「当然可以。」 说完，一顿，司从白又认真道：「谢谢蓁蓁救我。」 那时候，蓁蓁似乎还没跟他接触多久。 蓁蓁的耳朵尖尖跟着一起红了。 她眨巴眨巴圆眼，「不用谢。」 她小声嘀咕，「你也救了我的。」 要不是有司从白，蓁蓁早就饿死了。 …… 姜母姜父在离开蓁蓁的房间后，没多久也准备休息了。 也许是心里这段时间一直存在的疙瘩终于消了点，姜父躺下去没多久就没了动静 姜母躺在另外半张床上，却是迟迟没睡意。 自从张以珍前段时间开始闹腾，姜父就是长期睡在公司。枕边突然多了个人，姜母到底有点不适应。 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 她此时脑海里一直循绕的，是蓁蓁的影子。 姜母一会儿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带蓁蓁去过户合适，一会儿又想，有些事情操之过急会不会给蓁蓁留下坏印象。 后来又想，要不要给蓁蓁改名。蓁蓁会愿意改名吗。 随即再想到，蓁蓁之所以叫「蓁蓁」，这个名字饱含了张素花对蓁蓁的恶意，姜母就一阵心悸心恸，几乎喘不过气来。 姜母就这么直愣愣地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终于还是抹黑起身，走到饮水机前准备喝口水。 饮水机亮起指示灯，温水轻缓地流进杯子里，姜母的视线却是虚的，没有对焦在杯子上。 她忽然就想去看看蓁蓁怎么样了。 换了个房间，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做噩梦。 她看看床上的姜父，又看了眼房间门。 姜母没去管已经接满的水杯。 饮水机的提示灯自动熄灭，姜母步子挪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扳动把手，轻声出门。 姜父姜母的房间与蓁蓁的房间隔了个上下楼梯。 走廊亮着昏暗的灯光，姜母走得不急不缓，没多久就停在了蓁蓁房间的门口。 她视线对着这扇门，一时竟有些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在。 明明、明明蓁蓁已经回来了。 而另一边。 在姜母停在房门外的瞬间，系统助手就在蓁蓁的脑袋里疯狂提醒。 不断刷屏的警告直接把蓁蓁给说懵了。 没几秒，蓁蓁反应过来，立刻慌里慌张地从被窝里爬出来，道别，「那，那我先走啦，再见，晚安！」 司从白：……？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故事书，有些茫然地想，蓁蓁不喜欢这个故事吗。 司从白又抿了下唇，不喜欢的话，他也可以再换的。 蓁蓁离开之前，又匆匆忙忙地丢下一句，「那边有人来房间了，我得过去。」 说完，蓁蓁的身影这才彻底消失在手机屏幕。 司从白稍愣了下。 他缓缓放下手里的故事书。 他又看看空荡荡的系统房间。 也是，蓁蓁现在有自己的家了，当然要以那边的家人为重。 第92页 司从白垂下眸子，有点失落。 而后，又忽然有些别扭地想，怎么搞得……像是偷情一样。 司从白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下。 他拧起眉，觉得自己似乎不太对劲。 他默默站起身，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姜家。 姜母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走廊里昏暗的房间随着门缝一起泄露进去，她毫不费力地就看到了床上那一小团的突起。 姜母忍不住就笑了下。 她踌躇了下，还是进了房间门，走近去看在床上安稳躺着的蓁蓁。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脸红扑扑的，唇瓣微张，模样霎是可爱。 姜母的心都软成了一片。 她站在床边定定看了蓁蓁许久，才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就跟来时一样轻悄悄的，把动静降到了最低。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 努力装睡的蓁蓁总算松了口气，并在大床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 她觉得她的表演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不过要是姜母再不走，蓁蓁可能就真的憋不住一直维持同一个动作了。 晚上折腾了这么久，蓁蓁也有点累。 因此，没多久，她脑袋一歪，就真正地沉入了梦乡。 …… 第二天，蓁蓁一睁开眼，就是整整齐齐的姜家人。 她呆了下。 姜父清咳：「我们看你睡得熟，就打算再过几分钟再叫你，没想到你自己醒了。」 姜母：「妈妈做了点早餐，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起床下去看看？」 姜以佶则道：「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学校。」 等蓁蓁洗完脸刷完牙，再换好校服下楼，才发现桌上哪里是「一点」早餐，只是四个人的早饭，盘子却摆满了整张桌子。 大大小小的加起来十几盘，从水饺小笼包，到面包三明治，再到牛排土豆泥，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姜母神色有着轻微的忐忑，「蓁蓁，你尝尝看味道？」 蓁蓁手里捏着筷子，视线落在桌上，一时间神色有些茫然。 她还从来没……一次性吃过这么多的早饭。 她瞅瞅姜母期待的脸，伸手夹了个生煎，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嚼。 等咽下口，蓁蓁试探着夸，「很好吃。」 姜母便笑了。 吃过早饭，蓁蓁就准备去学校。 姜以佶比蓁蓁先吃好饭，他看了蓁蓁一会儿，就走到蓁蓁位置旁边，想帮蓁蓁拿书包。 蓁蓁却先一步跳下椅子，急急忙忙地把自己的书包背起来，一边拿着纸巾擦嘴，一边抱歉道，「是不是等久了，不好意思啊，我好了，走吧。」 姜以佶微怔，他动了动唇，最后却只是收手，道：「没有等很久，你不用道歉。」 姜母跟两人一起上了车。姜父则是坐另一辆车去公司。 姜母跟蓁蓁坐在一排，姜以佶坐在对面。 一路上，姜母都在积极地寻找话题，蓁蓁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硬着头皮回答，应付得有点吃力。 姜以佶也总是试图找话跟蓁蓁聊天，不过在几次察觉蓁蓁似乎没什么兴趣后，就没再开口。 蓁蓁被姜母拉着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校门口，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道别下了车。 一下车，蓁蓁就看到了正站在校门口的司从白。 明明这时候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小朋友和家长很多，司从白在里面不算显眼的，但蓁蓁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 蓁蓁顿时就顾不上后面下车的姜以佶，背着书包就高高兴兴一路小跑向司从白，大喊：「司从白~！」 刚站定的姜以佶望着蓁蓁的背影，抿唇。 他眸子沉了一瞬。 姜以佶有点不高兴，却又知道自己似乎没什么不高兴的资格。 他站在车子旁边，看着那边已经汇合的蓁蓁和司从白有些犹疑。 姜母在看到司从白时一愣，但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伸手推推呆站着的姜以佶，低声道，「妹妹毕竟跟人家玩了那么久，这段时间也是一直司家在照顾的……跟人家亲近些也正常，你不要有些什么想法。」 姜以佶摇头，「我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姜母便又道，「那你一直不过去的话，妹妹就一直喜欢别人家的哥哥了。」 姜以佶一顿，他被姜母点通，都不用姜母继续说，就立刻上前走了过去。 蓁蓁原本还在跟司从白嘀嘀咕咕些什么，见他过来，顿时恍然，然后红了耳根，软下语调小声说，「对不起，我看到司从白太高兴了，就没有等你。」 这句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姜以佶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他对司从白礼貌颔首，矜持打招唿，「你好，蓁蓁之前麻烦你照顾了。」 姜以佶这句话带了点宣誓主权的意味。 司从白抬眼，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哪里，我跟蓁蓁什么关系，都是应该的，不需要这些客套。」 蓁蓁圆眼一亮，连忙点头附和：「对呀，我跟司从白是最好的好朋友了~！」 姜以佶笑容一僵。 蓁蓁没发现姜以佶的不对劲，牵着司从白的手就往里走，这回没忘跟姜以佶挥手，「我跟司从白是同一栋教学楼，就不跟你一起走了，再见哦~」 第93页 姜以佶：「……」 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小朋友格外和谐地并肩往学校里走。 犹豫几秒，姜以佶到底有点不甘心，几个大步追了过去。 在蓁蓁疑惑望来时，又从容地笑，「没关系，我送你去教室吧，你们教室在一楼也方便，距离没有多远。」 蓁蓁眨眨眼，「好吧。」 于是姜以佶成功加入队伍。 只是……姜以佶状似不经意地低头，视线落在蓁蓁跟司从白相牵的手上，手指微动。 他的手是空的。 蓁蓁没有要跟他牵手的意思。 第40章 更 司从白极顺手地拿过了蓁蓁的书包。 蓁蓁也很顺手地配合司从白的动作, 把自己的书包递了出去。 姜以佶：「……」 姜以佶一路用凉凉的视线盯着司从白。 在蓁蓁偶尔看过来时，脸上又会及时扬起得体的笑。 最终，两人一起把蓁蓁送到了教室。 蓁蓁跟司从白道过谢, 又跟姜以佶挥挥手，这才抱过书包走进教室。 蓁蓁一走, 司从白跟姜以佶之间的气氛就有了点剑拔弩张的意味。 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站定。 司从白抬眼, 皮笑肉不笑, 「你似乎对我有点意见。」 姜以佶也笑，「哪里，是你的错觉。」 司从白黑眸沉静地盯着姜以佶, 淡声道：「你们家最好对蓁蓁好一点，也最好别只把蓁蓁当做你们的附属品。」 「你应该知道只要我几句话，蓁蓁就会回到司家。」 姜以佶脸色微变。 他开口却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把蓁蓁当成附属品，不用你说，我们当然会对她很好。」 「——当然，也请你这个外人跟蓁蓁保持一下适当的距离，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姜以佶似有若无地加重了「外人」两个字的语调。 司从白却是黑眸微微睁大，模样讶异,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是『外人』呢。」 他状似苦恼地想了想，然后自我肯定地点点脑袋, 「我肯定不是『外人』，蓁蓁都说了她跟我是最好的朋友了。」 「谁说异性之间不能当朋友的？」 「再说了, 我如果不跟蓁蓁玩的话, 蓁蓁会伤心难过的。」 司从白又狐疑看向姜以佶：「原来你是想蓁蓁伤心啊。」 姜以佶黑了脸：「我没有。」 他抿了抿唇，压根说不过司从白，只好丢下一句「反正我们家的事情才轮不到你操心, 我们迟早让蓁蓁承认我们」，就匆匆离开了。 司从白扬了下眉。 姜以佶走开没多久，上课的预备铃就打响了。 司从白便收敛起脸上的所有情绪，漫不经心地迈开步子，往自己的教室方向走去。 至于姜以佶的话，那自然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 教室里。 宋可可疑惑看看已经没了姜以佶和司从白踪影的门外，又看看走进来的蓁蓁。 蓁蓁的身后没有跟着姜以珍的身影。 ——也当然没跟着姜以珍，之前班主任就来正式说过姜以珍转学的事情了。虽然具体转去了哪里没有说，但肯定是不会继续在这边上学了的。 可……奇怪啊。 等蓁蓁走近，宋可可立刻就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 她张嘴，想问怎么回事，却忽地想到姜以珍之前对蓁蓁的针对，便又硬生生地把自己的问题给憋了回去，只剩了最后一句，「蓁蓁，姜以佶没找你麻烦吧？」 宋可可有点担心。 姜以佶的存在感还是比较强的，来接了姜以珍几次，班级里的同学们就都认识了姜以佶。 蓁蓁愣了下，然后摇头：「没有。」 蓁蓁在位置上坐下，一边从书包里掏作业，一边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姜以佶才是她哥哥这回事。 一旦解释了姜以佶，就要解释姜家，还要连带着解释姜以珍。 而那句「哥哥」……其实蓁蓁也说不太出口。 于是在短暂的犹疑后，蓁蓁只含煳道，「没关系的，我不会被欺负的。」 宋可可：「对，不能被他们欺负！」 说完，她还不放心，再次叮嘱：「被欺负了一定要记得跟我说哦，我帮你报仇！」 蓁蓁乖乖点头，「好。」 应了声，她又好奇眨眼，「你要怎么报仇？」 蓁蓁都要被欺负了，蓁蓁不觉得宋可可这个跟她差不多的小身板就能不被「欺负」了。 宋可可顿时一个卡壳。 她迟疑道，「额，帮、帮你骂回去？」 宋可可有点心虚，小声说，「那、那找班主任告状，我也可以帮你去的。」 虽然班主任对宋可可来说实在是有点可怕。 蓁蓁十分体贴地伸手拍拍宋可可，安慰，「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去告状。」 宋可可挠了挠脑袋，红了脸。 她想，自己好像有点没用？ 随即宋可可就又见蓁蓁微扬小脑袋，圆眼亮晶晶的，说，「再说啦，还有司从白呢，司从白也不会让我被欺负的。」 蓁蓁的语调也跟着微微上扬，唇角抿着点笑，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一副对司从白很有信心的模样。 第94页 宋可可思索了一下，倒是十分认同这句话：「也对。」 …… 姜家就如之前所承诺的那样，一放学，就还是把蓁蓁送去了司家，让蓁蓁跟司从白一起呆着写作业。 对此，姜以佶颇有微词，却没什么用。 反倒是姜父道，「你妹妹还是需要朋友和社交的，就算回家了，也不能因为我们的私心限制她的活动。」 把孩子一直绑在身边算什么回事，先不说现在蓁蓁对他们还不亲近，就算亲近了，一直绑着也会不乐意。 姜以佶皱着眉头，即便有点不情愿，却也承认姜父说得确实有道理。 他低声道：「我错了，父亲。」 姜父颔首。 于是姜以佶跟着姜父姜母去拜访司老爷子，留下蓁蓁高高兴兴地去找司从白。 今天蓁蓁的作业不是很多，司从白写作业的速度又一向很快，两个小朋友挨在一起，没多久就写完了作业，进入娱乐时间。 蓁蓁很喜欢看动画片，司从白本身没什么喜好，当然就顺着蓁蓁。 两个小朋友坐在沙发上，蓁蓁拿着遥控器按来按去，最终定格在一副公主城堡的画面，进入开场。 活泼的音乐响起，片头曲里的公主提着自己华丽的裙摆，开始旋转唱歌跳舞。 蓁蓁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放下遥控器就端端正正地坐好，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大的屏幕。 一旁的司从白拿着手机，却是在低眸沉思。 手机页面是系统里那个寒酸贫瘠的小房间。 司从白在想该怎么布置。 其实哪怕是之前那个扩展过的大房间，后来司从白也不是很看得上眼，只是蓁蓁也没再在系统里住了，这才没去动。 而现在……蓁蓁长时间住在姜家，跟他的交流，除了这点放学时间，也就是系统了。 不过司从白在艺术和设计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大造诣，盯着手机屏幕好半天也没能产生什么好的想法。 直接仿照司家随便一个房间照搬过去也不是不行，可……蓁蓁不久前还跟司从白说她在姜家的房间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有什么，说起每个细节的时候，蓁蓁眼里的喜悦是真实的。 司从白并不想被姜家给比下去。 他黑眸一动不动地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他可以的。 他肯定能布置出一个更好的房间。 也许是司从白在商城里的家居页面停留得太久，也许是司从白盯着屏幕的眼神太过幽怨，系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地弹出一个对话框。 【系统提示：如果对商城里的家具不满意，可以导入设计图进行家具生成哦~】 【系统提示：自由构建模式解锁】 司从白眸光微顿。 【系统提示：设计图实化需支付材料成本费、运输费，及系统手续费，请谨慎使用此功能，望知悉】 司从白的指尖落在了那个新出来的小小按钮上，还没当他产生什么想法，就听身旁的蓁蓁小声的感嘆，「真好看~」 她晃着小脚丫，手上还端着盘子，里头装着王姨送过来的小蛋糕，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好半天才动手匆匆挖一口蛋糕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嚼咽下，再继续看屏幕。 司从白把视线跟着投向屏幕。 画面里的公主正快步在大大的城堡里奔跑，模样有点匆忙。 公主迅速地穿过喷泉、穿过亭廊、穿过草地、穿过一座座漂亮精美的建筑，奔向停在大道上的水晶马车。 司从白的表情茫然了一瞬。 他不懂这个有什么好看的。情节都是看到这一幕，就能猜到下一幕的烂俗。 他想了想，问：「你很喜欢这个公主吗？」 司从白决定回头找找有没有类似的故事书，到时候给蓁蓁念睡前故事。 蓁蓁的视线从屏幕上慢半拍地挪过来，眨眨眼，点头道：「喜欢。」 她说：「公主很好看，城堡也好看。」 司从白：「城堡很好看？」 他看看屏幕里那稍微有点现代化风格的城堡。 他承认，这动画片城堡画得还不错。 「对啊。」 司从白若有所思。 蓁蓁继续兴致勃勃地看公主和王子偶遇，司从白却是带上手机，走出门，下楼去找管家。 蓁蓁疑惑歪头，看着司从白出去。 不过想了想，司从白不喜欢看城堡也正常，也就没开口让他继续留着。 蓁蓁随手拉过一个靠枕摆在自己身边，就当是司从白陪她在看了。 「……设计庄园？」 「设计什么庄园？」管家想了想，问，「少爷最近是对庄园有兴趣了吗？」 目前司家拥有的那几家庄园如果要改动布局的话……需要花费的功夫不是一般的大，「可能需要去跟老爷报备一下。」 当然，如果要新建庄园的话，就更需要报备了。那么大块地皮不是说动就动的，其中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很大的消耗。 司从白稍愣了下，而后道，「我只是想要一张建筑、还有环境的设计稿。风格的话……最好偏向欧洲那边的城堡一些，可以吗。」 他又认真补充：「当然，所有该有的数据和细节都要有。」 「这样啊，」管家想了想，微笑颔首，「好的，那我知道了。」 第95页 只是一张……不、几张设计图的话，问题倒也没直接建一座那么大。 「我会为少爷寻找合适的名家人选。」 「不过设计图的工程量依旧不小，大概需要三个月或是更久的时间，少爷可以等吗。」 司从白黑眸微闪，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几秒后，还是点头应下。 「麻烦你了。」 「少爷哪里的话。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司从白告别管家，走在走廊上，忍不住就又去看了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他盯着那串数字，沉默了一下。 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短时间内设计不好就设计不好吧。就算真的设计好了，把所有图纸拿给他，他也没法现在把庄园给造出来。 司从白木着脸收好手机，想，总有一天，他可以送一座庄园给蓁蓁。 他可以努力赚钱，把设计图一点点在系统里实化出来，最后完善成一座真正的庄园。 第41章 更 孙立刚醉醺醺地进了家门。 他随意踹开地上堆满的一次性快餐盒和各式各样的垃圾酒瓶, 然后环视四周，视线锁定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张以珍。 孙立刚没好气地走过去，把一袋打包来的炒饭丢给张以珍, 顺口骂道，「你妈到底死哪里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是真不打算要你了吗？！」 张素花除了前几天给孙立刚打的一笔钱之外, 就再也没有音讯, 任凭孙立刚怎么打电话怎么发消息怒骂都没有回音，简直奇了怪了。 要不是孙立刚知道张素花有多喜欢张以珍这个亲生女儿，都要以为她真的不要张以珍了。 张以珍抬了抬眼皮。 她原本柔顺的长髮被孙立刚图方便直接给拿剪刀剪了, 此时正参差不齐地披在脑后，身上穿着条灰脏的，皱巴的裙子，整个人恹恹的。 这条裙子是之前张素花给张以珍买的那几件之一。 孙立刚根本不会帮张以珍洗衣服，张以珍就只能自己洗。可她以前在姜家哪里做过洗衣服这种粗活？ 张以珍甚至连洗衣液怎么用都不知道，只会把裙子放在清水里晃来晃去，再湿哒哒地挂上衣架。 张以珍不懂好好的裙子怎么就发皱了，也不懂明明她都洗过了，裙子怎么会越来越脏。她不想要这样的裙子。 但嫌弃也没用, 张以珍不穿的话，她就没衣服了。 热腾腾的炒饭被扔到了张以珍的手边, 她沉默地拿过炒饭，抿着嘴不吭声, 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哪怕她的胃已经饿得几乎没有知觉了。 孙立刚烦躁看她, 「怎么，还嫌弃这炒饭？老子特意去小馆子给你炒的，你还看不上眼？」 这哪里是带了个女儿回来, 这明明是供了个祖宗回来！ 要不是孙立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张以珍在这饿死，他都想把张以珍给直接丢出去。 孙立刚以前还没觉得蓁蓁有多乖，现在倒是觉得蓁蓁简直不能更省心，有什么吃什么，有时候张素花不在，孙立刚又懒得管，都是丢给她两个馒头了事。 就算是隔了夜的冷馒头，蓁蓁也从来不会有怨言，闷头就啃了，简直不能更好养。 偶尔孙立刚喝酒喝到半夜，过了头，一进门就没了意识晕在地上，蓁蓁听到动静还会过来给他盖个小毯子。 张以珍呢？ 张以珍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坨碍事的垃圾，别以为他不知道！ 孙立刚看着张以珍这副阴沉沉的表情就来气，暗骂了一句，也没再管她，回到自己房间，大力关上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张以珍的整个人都跟着这声响抖了一抖。 又过了一会儿，张以珍才慢吞吞地伸手打开塑胶袋，取出里面沾了油的一次性筷子，慢吞吞地夹了一口同样油滋滋的炒饭送进嘴里。 很重的味精和酱油的味道，张以珍皱起眉头，咬住自己的下唇，只觉得心里一阵委屈。 她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吃这样的东西！ 张素花呢？被带走了之后就没腿吗？不知道逃回来？！ 有了孙立刚做对比，张以珍才知道张素花有多好。 她都不用回到姜家，只要张素花、张素花回来把她接走…… 忽地，又是「咔擦」一声，孙立刚从房间里探头出来，冷声道：「你这一天天的总待在家里也不是事，老子找了点关系，下星期就把你送去镇上最好的小学。回头老子带你去买文具和书包，你最好给老子安分一点，别在学校丢老子的脸。」 说完，也不等张以珍回答，孙立刚就又关上了门。 他有点烦躁，之前蓁蓁那么听话他都没让她去上幼儿园，本来想让蓁蓁直接上小学的……找好的关系倒是便宜了张以珍。 张以珍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但紧接着，她的眸子又沉寂下来。 就算能去上学又怎么样？ 镇上的小学，镇上的小学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张以珍想到自己被迫转走的那所富丽堂皇的国际学校，又想到司家都能供了蓁蓁的那几十万学费……咬牙。 偏偏孙立刚就这么没用，连区区一个镇上的小学都要找关系。 …… 蓁蓁跟着姜父姜母回去了，司从白把人送走后就直接钻进了书房，一连两个小时都没出来，王姨送了两次点心也没见司从白动，把司老爷子看得可稀奇。 第96页 他老神在在地凑过去，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司从白勤学苦练，才终于开口问：「是清夏那小子考了年级前十，把你给刺激到了？」 「要我说，你倒也不用这么紧张，司清夏虽然被他妈带得有点小想法，不过一直跟在她妈身边，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就那个向冰兰，以前倒还好，最近这段时间司父身边的情儿几天一换，她就坐不住了，一天天地净在那闹，司清夏在那样的环境里，迟早会被影响。 不过，影响归影响，司老爷子却也没想着要做什么。 早在当初接司从白过来的时候，司老爷子就顺便提了一嘴，问司清夏要不要跟着一起过来住几天，向冰兰不乐意，此事也就作罢。 本来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孙子，又跟他不亲，司老爷子自然也就没了要管司清夏的心思。 司从白终于把脑袋从书里抬起，施捨给司老爷子一个眼神，道：「我没有紧张。」 甚至要不是司老爷子说，司从白都不知道这次司清夏的成绩怎么样。 司从白陈述：「还有，我一直都是年纪第一，似乎没必要紧张他这个前十。」 司老爷子轻啧，虽然看他这副模样有点不爽，却也不得不承认司从白在学习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正如他所说，从小到现在，所有的考试，还没见司从白拿除了「第一」以外的名次。 司老爷子想了想，又扬眉，「那你这是……？」 「书中自有黄金屋。」司从白木着小脸，面无表情道。 司老爷子：……？ 司从白：「打下坚实的基础，为以后赚大钱做准备。」 司老爷子：「……」 他欲言又止，最终神色复杂道，「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如果说之前司奶奶还跟司老爷子说，司从白那段时间一直在他手里坑钱是为了蓁蓁的学费，可他后来都把学费补给司从白了，这小子现在又抽什么筋？ 司从白：「吃穿的钱不算大钱，爷爷。」 司老爷子乐了，「那你是想赚什么大钱？至于这么大阵仗？」 司从白却是淡定收回视线，没有要跟司老爷子继续废话下去的意思，「爷爷，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还请不要打扰我的刻苦用功。」 司老爷子：「……」 他站在书桌旁边，就这么盯了司从白好几分钟。 司从白真真正正地沉浸回了书里，再也没分给司老爷子半个眼神。 司老爷子看看书桌上分类繁杂的书籍资料。 有更高年级的各科课本，有拓展的天文探究地理杂学，也有基础的金融分析理解，和公司里已经整理好的方案。 司老爷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另一边。 「对了，蓁蓁，你学校那边……家长联繫人，是不是该改一下了？」姜父陪蓁蓁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酝酿了很久，才终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提醒了这么一句。 屏幕上放映的是之前蓁蓁在司家看的那部公主动画片的续集，蓁蓁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姜父说话，就慢半拍地扭过脑袋，眨眨眼，疑惑出声，「嗯？」 坐在蓁蓁另一边的姜母本来在帮蓁蓁剥柚子，见状顿时附和，语气轻缓带了点诱哄：「对呀蓁蓁，我们这边虽然也有老师的电话，不过直接去说也不太好，所以还是要跟你商量一下。」 「这样你如果在学校里有什么事情，老师也可以通知我们了，你看你上次的家……」说到一半，姜母突兀地停顿，想到之前的家长会她是给姜以珍开的，心下一虚，就脸色不太自然地改口，「以后学校里的活动，爸爸妈妈也可以给你参加啊。」 蓁蓁想了想，就姜母最后一句话回答道：「可是司爷爷司奶奶也可以给我参加。」 她小声说：「司奶奶给我参加家长会可高兴了，我想让她高兴。」 当然，司奶奶愿意给蓁蓁开家长会，蓁蓁也很高兴。 这是她第一次上学，第一次有家长会，家长会上她跟别的小朋友一样有家长，司奶奶还夸她很棒呢。 蓁蓁从小就没被张素花和孙立刚夸过，她很喜欢被夸的感觉。感觉整颗心都甜滋滋的，像泡在漂亮的小蛋糕和糖果里一样。 姜母神色微僵。 她捏着柚子皮的手下意识收紧，心下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一旁的姜父默了默，嗓音晦涩道，「可是爸爸妈妈也想给你参加家长会……我们也会高兴的。」 蓁蓁愣住。 她瞅了眼坐在姜父那边的姜以佶。 蓁蓁想，如果姜父姜母想开家长会的话，还有个姜以佶。也不是没有小朋友家长会是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可是，蓁蓁又意识到，姜父姜母提起这个话题，应该就是想给她开家长会。 即便蓁蓁不知道为什么姜父姜母会对「家长会」这么执着，却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失望……她踌躇道，「那，那我回头问问司奶奶？」 蓁蓁还是没办法直接把司奶奶从「家长」的位置换下来。 姜父笑了下，他轻嘆着伸手摸了下蓁蓁的脑袋，道：「算了，司家……司家确实对你照顾良多，这个不急。」 是他们太急了。 第42章 更 一个月后, 蓁蓁迎来了她开学以来的第 一节活动大课。 第97页 一年级小朋友们的活动课只安排了寥寥几节，让小朋友们先简单接触一下。但简单的接触，一般也要整个下午。 第 一节活动课是马术。 对此, 宋可可很是兴奋，「马诶！我还没碰过马！只在动物园里看到过斑马！赛马场上的马都好帅气的, 我们也能骑上那么帅气的马吗！」 蓁蓁的圆眼亮晶晶的：「我也没见过！会跟电视上一样可爱吗。」 宋可可扭头瞧她, 认真纠正, 「不对，蓁蓁，马是帅气的, 不是可爱的。」 蓁蓁眨眨眼，也很认真道：「可是我觉得它们很可爱。」 宋可可想了想，妥协，「那好吧，我骑帅气的马，你骑可爱的马。」 蓁蓁的眸子顿时更亮了，她重重点头，抿出两颗酒窝来，笑, 「嗯！」 没多久，一年级十班的小朋友集合完毕, 在广场坐上校园大巴，在校园里穿梭。 蓁蓁跟宋可可坐在一起, 她把脑袋凑近窗户, 睁大眼望着窗外的陌生景色，小声感嘆，「原来我们的学校这么大呀。」 蓁蓁从来都是从正门直冲沖地走进教学楼, 放学后也是直冲沖地就出了校门，除了之前开学典礼的剧院，在学校里还哪里都没去过呢。 宋可可闻言扭头，跟着一起看窗外的一大片绚烂夺目的花海，语气带了点自豪，「那是你自己都没出教室逛过，我们这边还只是小学部，另外的东门和北门，还有初中部跟高中部，还有国际班，我们学校可大可大了呢。」 在一开始选择这个学校之前，宋妈妈就带宋可可来这边看过，宋可可很喜欢，才定下来在这里上学。 蓁蓁歪歪脑袋，好奇问：「那我们一会儿也要跟别的班级一起上课，会碰到初中部跟高中部的同学吗？」 宋可可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学校的马场大不大，几个班级一起上课会不会挤。」 班主任有说到时候每个小朋友都会有一个专门的安全员陪着……那人不就更多了嘛。 校车驶过几栋教学楼，几座廊亭，又驶过一片枫叶林，驶过一片人工湖和小山坡，一片广袤的草地……弯弯绕绕，不知道开了多久，才终于来到了学校内部的马场。 马场很大，绿茵茵的草地，规划整齐的赛道，还有大片的自由区，许多工作人员已经站在了马场门口准备接应，其中几个还骑在黝黑高大的骏马身上，勒着缰绳，气势很足。 这阵势有点浩大。 蓁蓁不自觉地就抓紧了宋可可的手，她唇瓣微抿，仰起脑袋瞅瞅那些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大马，又瞅瞅那些似乎不苟言笑的工作人员，懵懵的。 蓁蓁本来是不怕马的，可……这些马，怎么看起来好像跟动画片里的不太一样？ 蓁蓁有点茫然，蓁蓁有点抗拒，蓁蓁还有点难过。 宋可可倒是很亢奋，拉着蓁蓁就兴高采烈地冲下大巴，迫不及待地站好等待上课。 一边等，还忍不住回头跟蓁蓁嘀咕，「这些马真的好帅！骑上去感觉就不一样！像是要去打仗的将军！一会儿我也要这么帅！！」 蓁蓁努力克服自己心底的那点不情愿，点头附和，「对，我也可以骑上去的。」 她咽了口口水，用几不可闻的调调继续小声道，「虽然它们很高，还很、很……很兇的样子。」 宋可可没听见蓁蓁这句，正目光殷切地注视着工作人员走近。 她已经跃跃欲试了。 负责活动课的老师再次确认过学生人数到齐后，先是跟为首的工作人员说了两句，又回头说了些注意事项。 「……总之，一切都要听工作人员的话，虽然这里的马都经过驯化，但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遇到不受控的情况，不要慌乱，不要更加刺激马匹，听从工作人员指挥。」 「当然，一般情况下随行的工作人员也会在第一时间进行制止。大家也不用害怕。」 「现在，大家先去参观一下场地，等上个班级挑好了马后再去马厩。」 老师话音刚落，宋可可就拉着蓁蓁往前沖，「走走走，参观去！！」 在工作人员的陪伴介绍下，小朋友们简单参观过跑马场地后，他们就来到了相隔不远的马厩，要开始挑选适合自己的马匹。 不过排在蓁蓁班级前面还有另外一个班级，正在老师的带领下热火朝天地接触温驯的马匹，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时不时地就有一名小朋友在指导老师手把手的带领下牵着马出来，有些兴奋有些紧张，更是吊足了宋可可的期待感。 终于，上一个班级都挑得差不多了，宋可可立马拉着蓁蓁冲上前，开始挑起自己顺眼的马来。 等走近，蓁蓁才发现马厩里不仅有之前的工作人员骑的那种高大威勐的马，还有小马驹。 被养得壮壮的，圆头圆脑的，睁着黑亮的眼睛好奇瞅人。 蓁蓁在一匹纯白色的小马驹前停下了步子。 虽然是小马驹，却也比蓁蓁高了整整两个脑袋，让她仰起整张小脸，才能看清小马驹的全貌。 小马驹见到蓁蓁停下，就甩了下身后的马尾，对她眨眨眼。 蓁蓁也对小马驹眨眨眼。 小马驹在狭窄的马厩里原地转了个圈。 蓁蓁红了小脸。 她想，还、还是有跟动画片里一样可爱的小马的嘛。 第98页 宋可可好奇问：「蓁蓁，你喜欢这种小马呀？」 她探头打量了一下这匹马。 嗯，长得不够兇狠，眼神也不够霸气。倒是跟蓁蓁挺配。 其实宋可可也想像不太出来蓁蓁骑上汗血宝马会是什么样子，说不定会被吓得要哭出来。 反而现在对着一匹小马驹红脸……咳，像是蓁蓁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宋可可对小马驹没什么兴趣，就道：「那我先去大马那块区域挑了？」 蓁蓁点点脑袋，望着小马驹的眼神止不住的欢喜，「好~！」 负责对接蓁蓁的工作人员笑着过来，问，「小朋友，确定是这匹马了吗？确定好之后就去登记了哦。」 蓁蓁：「确定！」 她高高兴兴地看着工作人员把小马驹放出来，又屁颠屁颠地跟着工作人员去登记，等登记完毕，这才终于牵过了缰绳。 小马驹乖乖站在蓁蓁身边。 还不等蓁蓁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开始上马，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蓁蓁？」 蓁蓁愣了下，下意识回头，然后呆了呆。 司从白牵着一匹大马走过来，黑眸带了点笑，「你也上活动课啊。」 居然能在课上碰到蓁蓁，是司从白没想到的。 他又看了眼蓁蓁牵着的小马驹。 小马驹温温顺顺地低下脑袋，啃了口地上的草。 倒是蓁蓁的视线缓缓上移，对上冷峻大马睨过来的凌冽眼神，更呆了。 她慢半拍地想，她果然，好像不是很喜欢大马…… 于是，正等着蓁蓁跟他打招唿的司从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蓁蓁如临大敌似的板着张小脸，牵着她的小马驹，后退了一步。 然后又后退了一步，再后退一步。 直截了当地跟司从白拉开了距离。 蓁蓁手里的小马驹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蓁蓁的脚步，十分利索地边啃草边后退。 司从白：「……」 司从白：？？？ 司从白手里的大马甩甩马尾，打了个响鼻。 蓁蓁神色一肃，捏紧了手里的缰绳，对司从白认真道：「在上课呢，我们还是不要聊天了，好好学习吧。」 第43章 更 司从白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蓁蓁。 蓁蓁紧张, 结巴问，「怎、怎么了？」 司从白终于注意到蓁蓁说话时，视线总有意无意地迴避他牵着的这匹马。 司从白眨眨眼, 问：「你怕我的这匹马？」 蓁蓁一下就涨红了脸。 她憋了憋，然后扭开脑袋, 牵着手里的小马驹再次后退两步, 小声嘀咕, 「才、才没有。你别乱说，我才没有害怕。」 她只是觉得大马不可爱而已……对，不可爱！ 司从白这次看着跟自己拉开距离的蓁蓁, 却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轻缓地拖长语调，「哦，原来没有害怕啊。」 蓁蓁眼角余光瞥着司从白唇角扬起的那点弧度，不止是脸，连耳朵尖尖都跟着一起红了。 她哪里还听不出来司从白的调侃，顿时闷不吭声地默默转过身，去瞅自己的小马驹吃草。 司从白便又接着道，「那蓁蓁不害怕，为什么要跟我隔这么远？」 「是……不想跟我玩了吗。」司从白半阖眸子, 语气有点低落。 蓁蓁心头一跳。 就算知道司从白可能没有真的伤心，她还是瞬间就抬起脑袋, 慌张解释：「我、我没有不想跟你玩，真的, 我就是……」 蓁蓁抿了抿唇, 硬着头皮道：「就是想要骑马了！」 「你在旁边我不好骑马。」 司从白看看蓁蓁，再瞅瞅蓁蓁那小马驹，算是默认了这个解释。 旁边负责蓁蓁的工作人员闻言, 便笑道：「小朋友害怕大马也正常，没什么好丢人的。」 蓁蓁鼓起腮帮子，仰头去望工作人员，圆眼微微睁大，透着点小情绪，又带了点小倔强。 仿佛在说：我才没有害怕大马！ 工作人员对上蓁蓁的视线，迟疑两秒，立刻改口，夸道：「不过我们的小同学居然不害怕，真是太厉害了！」 蓁蓁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抿出个笑，小声说：「那，那也没有很厉害啦。」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蓁蓁扭捏了下，别开脑袋，「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怕的。」 工作人员失笑。 不过，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身边的陆陆续续的就有许多小朋友牵着自己挑好的马出来，工作人员也就没再闲聊，直接进入正题，「来吧，小同学试试看你挑的这匹小马？」 听到「小马」两个字，蓁蓁又偷偷瞧了眼司从白那边的大马，抿了下唇，才点点脑袋，说了声「好」。 活动课里小朋友们不用以班级的形式集体行动，因此司从白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这么站在蓁蓁旁边，看着她被工作人员指导着，抬高脚丫子，踩上马镫，抓住缰绳，努力想要蹬上马。 小马驹停下了吃草的动作，像是知道要开始工作了，就扭头去瞧蓁蓁，等她上自己的背。 然而蓁蓁到底是个头有点小，也可能腿抬得太高就更蹦不起来，饶是怎么使劲用力，都愣是没能爬上去。 小马驹等了半天，迟迟没见蓁蓁上来，就用一种带了点疑惑的表情瞅瞅蓁蓁，又叫了声，像是问她在折腾什么。 第99页 蓁蓁憋红了脸，小手拍拍马背，试图安抚道：「你别急呀，我马上就上去了，等我，等我再酝酿一下。」 工作人员看看蓁蓁努力的小模样，一阵好笑。不过估计让她自己上是上不去了，就也没再多等，直接伸手扶住蓁蓁的腰，把人给提熘了上去。 双脚悬空的瞬间，蓁蓁呆了呆。 工作人员提醒：「脚蹬在马镫上，抓紧缰绳，两腿微微夹住马腹，但也不要夹得太紧。」 蓁蓁立刻回过神，乖乖照做。 终于坐到了马背上，还是被抱上来的，蓁蓁脸上的热度就没下去过。 好、好像有点丢人…… 蓁蓁小手紧紧捏着缰绳，小心翼翼地又往司从白那边瞥了一眼。 司从白身边也跟着一位工作人员，但显然，他并不需要工作人员的帮助。 直接踩镫，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索地像是演练了无数次一样。 司从白那小身板一骑上高耸的大马，漂亮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冷然的黑眸垂下来，一时间竟给人一种高大威严的错觉。 蓁蓁看得懵了一下。 她低下脑袋看看自己离地面的距离，又看看脚下的马镫。 只有薄薄的一点铁片，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蓁蓁现在的小腿都有点不受控制地发颤。 不过如果刻意地不去想不去看的话，倒也不会太害怕。 但，蓁蓁忍不住又望了眼那边已经策着马开始走的司从白，圆眼眨巴眨巴，有点惊奇。 那么、那么高的马呢，长得还凶，司从白都不会害怕的吗。 蓁蓁的工作人员也在旁边讶异扬眉。 他原本以为司从白挑了匹大马，是男孩子特有的那种，对威风凛凛的嚮往，没想到司从白还真能骑上去。 骑上去不说，还能自己驾驭得住。 真是稀奇。 两个小朋友刚上马，还没来得及多走几步，就见宋可可也牵着一匹小马驹，不是很高兴地大步过来了。 蓁蓁低头瞧她，疑惑问：「可可，你不是去找大马了吗？」 怎么也牵了匹小马驹过来？ 虽然宋可可的这匹小马驹比蓁蓁的这匹稍稍高一点，再更瘦劲冷峻一些……那也还是匹小马驹。 宋可可说到这个就来气，「他们不让我挑大马，说是不安全！」 亏宋可可一个人在里边选了那么久呢。 难怪大马区都没什么人，原来是压根就不给选！ 不给选还放在那边，来让她眼馋、气她的吗！ 说完，宋可可忽地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她慢半拍地扭头去看司从白，震惊，「他怎么就可以骑大马？！」 司从白黑眸瞥了眼宋可可，没吭声。 对于这个「蓁蓁的另一位好朋友」，司从白对宋可可没多大好感。 毕竟又是个来跟他抢蓁蓁的。 倒是他身边的工作人员笑着解释道：「这位同学已经很熟练了，所以可以破格尝试大马。」 「普通小朋友不会骑，如果让大马受惊了，我们就算及时控制也有一定的危险。」 学校虽然开了这门课，但当然还是不希望学生出现什么安全事故。 宋可可仰头瞪着马上的司从白，问：「你就会骑了？」 司从白淡淡睨她，「嗯」了声。 宋可可不敢置信，还有点羡慕和嫉妒，「你怎么就会骑了？」 司从白思索两秒，觉得这个问题回答有点浪费时间，就没理宋可可，而是对蓁蓁道，「那你们玩，我去赛道那边练习。」 蓁蓁立刻点头应下：「好。」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跟骑在大马身上的司从白待在一起。 蓁蓁小心翼翼地一只手松开缰绳，对司从白迅速挥了两下，又赶紧重新抓紧缰绳，咧嘴笑了下，「再见~」 司从白便策马离开。 宋可可眼巴巴地望着司从白远去的背影，好半晌才收回视线，轻哼，「不就是可以骑大马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蓁蓁迟疑答，「他没有得意呀。」 不知道宋可可怎么看出来司从白得意的。 宋可可：「……反正我一点都不羡慕！」 蓁蓁点头附和：「对，你一点都不羡慕。」 宋可可：「……」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重整旗鼓，哼哧哼哧地爬上自己挑的小灰马，刚想扭头对蓁蓁说话，忽地眼睛一亮：「蓁蓁，我的是灰马，你的是白马，咱们的是一对诶！」 突然一下子，宋可可觉得自己的小马驹好像也不是很丑了。 宋可可身边的工作人员好笑，「小同学，灰跟白怎么能是一对呢，白跟黑才是一对啊。」 宋可可一噎。 蓁蓁见宋可可表情不对，连忙道：「好了好了，那我们一起练习吧，我还没骑过马呢，好紧张啊。」 宋可可瞬间打起精神，气质昂扬地哄蓁蓁道：「不紧张，我就在这儿，一会儿你跟着我走，知道吗？骑马可简单啦！」 蓁蓁：「好。」 她眸子亮晶晶地望着宋可可，夸：「你真勇敢~！」 宋可可脸上止不住的笑：「那是！」 不过，蓁蓁到底对骑马还是没什么天赋。 宋可可熟悉了没多久就可以带着小灰马开始奔跑，蓁蓁却不敢，小白马跑得稍微快一点蓁蓁的脸色就要发白，吓得不太敢动。 第100页 活动课的自由程度很高，于是蓁蓁在勉强让自己适应了奔跑的小白马之后，就觉得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不想再继续骑了。 宋可可倒是兴致一直很足，见蓁蓁不骑，就自己骑着马去到处熘达。 于是等司从白在塞道跑了两圈回来，看到的便是蓁蓁坐在小草跺上，认认真真给小白马编辫子的场景。 蓁蓁表情专注，小白马趴在地上昏昏欲睡，一人一马分外和谐。 第44章 更 司从白翻身下马, 把马交给身边的工作人员，而后走近蓁蓁，低头看了会儿, 才问：「你在做什么？」 司从白不是很能理解小女孩子的这种行为。 此时凑到蓁蓁身边，黑眸里也满是疑惑和不解。 他又看了眼蓁蓁身边的工作人员, 似乎对蓁蓁的行为是一副默认的态度。 蓁蓁嘴里正哼着不成调的自创歌曲, 手里的小辫子编到一半, 闻言愣了下，仰起小脑袋，这才意识到司从白居然回来了。 她眨眨圆眼, 说：「我在给小马做髮型呢。」 说着，她又举起手里编到一半的小辫子，巴巴地递给司从白看，语调微微上扬，像是带了点炫耀，「小马可喜欢啦！」 「你看，我编得怎么样？」 蓁蓁可满意自己编的这些小辫子了，怎么编这种辫子还是宋可可前段时间教她的。 好在三股编简单，蓁蓁编的也挺有模有样的。 司从白仔细看了看, 然后认真夸：「很好看。」 就是这马毛……司从白几不可察地往小马驹身上瞥去一眼，想, 也不知道这里的马多久洗一次澡。 然后又想：蓁蓁编的小辫子可别没两天就散了。 听到夸奖，蓁蓁眸子瞬间亮起来, 忍不住扬起唇角, 「嘿嘿」笑了两声。 她不自觉地挺挺小身板，有点骄傲，还有点自豪。 如果蓁蓁有小尾巴, 这时候一定就在身后欢快摇摆了。 司从白自然而然地在蓁蓁身边坐下。 蓁蓁歪头瞅瞅他，然后低头继续给小马驹编辫子。 辫子是那种小辫子，小马驹的鬃毛长长的，颜色跟它的身体一样，是纯白的。 鬃毛的质感有些粗糙，蓁蓁却没有嫌弃的意思，一点一点用小手梳顺，再耐心编成小辫子，自得其乐。 小马驹从头到脖子，已经垂了一熘小辫子下来了。 乍看之下还挺好看。 司从白问：「你很喜欢这匹马吗？」 蓁蓁点点脑袋，「当然啦，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么多的马里选它呀。」 虽然蓁蓁是觉得小马驹比大马可爱多了才选的小马， 司从白的那匹大马就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时不时地低头吃口草，再扭头瞥一眼这边趴躺着给蓁蓁编辫子的小马驹。 小马驹被黑马看得有点畏缩，就慢吞吞地挪动躯干，更靠近了蓁蓁些。 蓁蓁还以为小马驹不耐烦了，小手拍拍马背，软下声调哄：「再躺躺哦，马上就编好啦~」 蓁蓁把手里这条辫子编完，才终于意识到小马驹好像是在躲大马的眼神。 于是蓁蓁瞅瞅司从白，又瞧瞧大马，戳戳司从白的手臂，小声问，「你的马好像一直往这边看诶？」 司从白抬眸，侧头睨过去一眼，「嗯」了声。 蓁蓁早就习惯了司从白的话少，自顾自地就继续说下去：「你说它会不会也想被你编辫子？」 司从白微顿。 他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向蓁蓁。 蓁蓁语气笃定：「不然它为什么一直看小马，肯定是羡慕小马！」 司从白默了默，「……应该，不想吧。」 迎着蓁蓁炯炯有神的眸子，他迟疑两秒，又改口，「不过可能也想。」 蓁蓁：「那……」 忽地，一阵重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蓁蓁停下了话头，循声望过去。 就在蓁蓁跟司从白的侧前方，萧锦程正骑着匹大马飞奔过来，嘚嘚的马蹄踏在草地上，隐约还有尘土飞扬。 隐约能看到萧锦程拉缰绳的动作有点吃力，却到底把自己整个人稳在了马背上，甚至还咧开了个笑容。 萧锦程的身后不远处，负责他的工作人员神色肃穆，奋力直追。 但萧锦程垮下的马也是急速在跑，两匹马的距离一时间并不能拉近。倒是眨眼间就冲到了蓁蓁眼前。 这横冲直撞的架势直接把蓁蓁吓得一惊。 蓁蓁的小马驹也被吓到了，一个激灵弹跳起来，慌里慌张地就想逃。 司从白立刻站起身，眼疾手快地把蓁蓁拉起来护在身后，皱着眉望向萧锦程。 蓁蓁和司从白的工作人员也迅速反应过来，一人一个小朋友就想往旁边拉。 不过，在他们有动作的瞬间，萧锦程也悬崖勒马，勐地停了下来—— 高大强壮的马匹发出声嘶鸣，惊得蓁蓁悄悄抓紧了司从白的袖子，脸色发白。 此时大马离蓁蓁跟司从白不过两米距离。 蓁蓁下意识想，她再也不觉得司从白的大黑马凶了，萧锦程这匹黄橙橙的马明明更凶。 长得没黑马凶，做的事情可比黑马凶多了。 ……果然马不可貌相！ 慢两步策马跟过来的工作人员也勒停了马。 在场三名工作人员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第101页 相较而言，司从白是最淡定的一个。 司从白当然知道萧锦程会骑马，他跟萧锦程已经不知道一起练习了多久。 虽然比不上那些已经练了好几年的，但基本的控制还是没问题。 但……司从白仰头望着马上的萧锦程，分明是仰视的视角，一双黑眸却硬生生透出几分睥睨的冷然，「萧锦程，你在做什么。」 司从白的语气平淡，似乎没什么情绪。 但萧锦程知道，司从白生气了。 同时，萧锦程又被司从白的眼神盯得心下一虚，讪讪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坐在马上踌躇了几秒，然后翻身下马。 蓁蓁从司从白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然后拉着司从白一起后退了几步，小声道：「我们离他、这匹马远一点。」 萧锦程：「……」 他憋了憋，道：「我只是想来找你们，不小心骑得快了点而已。」 不过，萧锦程当然可以让马跑得别那么快。 只是他暗搓搓地想在蓁蓁面前展示一下自己，让蓁蓁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朋友看看自己飒爽的英姿。 ——显然失败了。 似乎还吓到了蓁蓁。 萧锦程的工作人员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而后忍不住开口斥责道，「这位同学，我之前在塞道就让你压低速度，你不听就算了，出了塞道还越跑越快，你知道这种对着人沖的行为有多危险吗！」 乘他没注意就加快速度一下子冲过来，工作人员在看到这边的蓁蓁和司从白时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所幸没造成什么事故。 不然工作人员都不知道自己半辈子攒的这点钱还够不够赔的。 蓁蓁十分贊同工作人员的话，默默点头。 萧锦程挠头，看了眼还躲在司从白身后的蓁蓁，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司从白，有些懊恼，只好认错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不这样了。」 工作人员拧着眉，「你还想有下次？！」 「你下次再这样就直接取消活动课的参与资格！」 萧锦程撇嘴，「……知道了。」 工作人员气得不轻，又冷着脸继续道，「这件事我们会上报，记你一个处分，希望你长长记性。」 萧锦程不置可否地点头。 像是压根就没在意这么一个处分。 工作人员：「……」更气了。 萧锦程的目光落回了司从白身上。 他瞧瞧司从白，又看看蓁蓁，「我说怎么都看不到你的人呢，感情你过来陪蓁蓁了？」 然后，萧锦程终于注意到旁边慢吞吞挪回来的小马驹。和小马驹脖子上一熘下来的小辫子。 他愣了下，「……陪蓁蓁给马扎辫子？」 司从白扯开唇角：「有什么问题？」 萧锦程：「……没有问题。」 就是，他有点想像不出司从白就是板着这么一张脸，给小马驹编辫子的场景。 司从白没再吭声。 萧锦程顶着司从白冷淡的视线，心虚想，他好像，不太受欢迎？ 也是，毕竟他吓到了蓁蓁，司从白能对他还有好脸色才有鬼。 于是本来想找司从白的萧锦程此时也待不住了，东张西望的，试图找个由头熘走，等回头司从白气消了他再好好道个歉。 顺便也能把空间让出来继续让司从白跟蓁蓁继续玩「打扮小马」。 忽地，萧锦程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在外边晃荡了好久的宋可可终于解了瘾，又带着自己的小马驹转回来找蓁蓁了。 萧锦程立刻招唿宋可可：「喂，你是蓁蓁的朋友对吧。」 宋可可狐疑瞥他，认出萧锦程是之前陪过司从白几次来教室门口的人，就点头，问，「怎么了？」 萧锦程微抬下颚，「看在蓁蓁的面子上，我教教你怎么骑马。」 宋可可：？？？ 她当即就哼声道，「我自己会骑，不用你教。」 再说了，她骑马骑够了，现在是回来找蓁蓁玩的。 萧锦程：「不，你用。」 萧锦程扯着宋可可走了。 蓁蓁眼睁睁看着萧锦程把宋可可带走，有点懵。 她迟疑问司从白，「萧锦程是来找宋可可的吗？」 司从白：「可能吧。」 他想，难得萧锦程今天有点眼力见。 以前也没见他自觉地离蓁蓁远点。 蓁蓁还望着那边萧锦程和宋可可的背影，司从白看了眼手錶上的时间，道：「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你还要继续编吗？」 蓁蓁立刻回头：「要！」 都快编完了，当然要有始有终！ ……活动课结束。 蓁蓁跟班级集合去坐大巴，要回教室理书包才能正式放学。 司从白却是没跟着自己的班级一起离开。 他单独留下，去找了马场里的工作人员。 「……买下这匹马？」 司从白看看这匹已经回了马厩的白色小马驹，点头。 工作人员好笑道，「小同学，学校里的马可都不是什么普通的马，最差的也多少有点品种。虽然没有外边几百几千万一匹马那么夸张，却也不是你这种小朋友说买就能买的。」 司从白仰着脑袋，认真道，「带我去见你们上头的管理人员。」 第102页 工作人员还想说什么，司从白又道：「捐两栋教学楼。」 工作人员突兀地沉默片刻。 「……跟我来。」 第45章 更 司从白站在会所走廊的尽头。 他身形颀长, 黑眸半阖，视线落在窗外灯火通明的繁华街道，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栏杆上, 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他低声问：「哪道题不会？」 「……那其他作业呢？」 略一停顿, 他又道, 「没事, 马上就结束了，你先休息一下。」 「困了就睡，不用等我, 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嗯，好，再见。」 挂了电话，司从白收了手机，转身回去，推开包厢的门。 一开门，就看到沙发上的萧锦程伸手抓向正给他倒酒的服务生手腕。 司从白停在门口，扬了下眉。 高级会所里的服务生大多长得都还行，自愿情况下某种特殊服务也不是不能提供。不过, 萧锦程居然……？ 平常也没见他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更何况对象还只是个服务生。 那名服务生被萧锦程的动作吓得惊叫一声, 手里的酒瓶一个没稳住，直接倒在了萧锦程身上。 慌乱挣扎间, 桌面上的酒杯又被服务生的手挥落在地, 砸在大理石的地面炸开，碎出一片的玻璃渣。 整个包厢瞬间就安静了一瞬，目光集中到萧锦程和服务生的身上。 这么大的包厢里, 全是些年纪相仿的男性，虽然只是组局出来玩，大家却都不约而同地没带那些乱七八糟的女朋友或者暧昧对象。 包厢里一个女生都没有，萧锦程对这个看起来身材还不错的服务生这么一抓，就有些引人注目了。 有人吹了声口哨：「锦程，看上人家了呀？」 「人家小女生不乐意呢，你这样强迫可不行。」 司从白蹙眉扫了眼地上那些碎玻璃，又听到那人的话，便站在原地没动，没有要靠近沙发的意思。 服务生对萧锦程怒目而视，语气透着绝不屈服的坚韧和清傲：「你做什么呢？放开我！」 「别对我动手动脚！不然我喊人了啊！」 萧锦程没理身上的酒液，视线落在服务生的脸上，语气古怪：「姜以珍，真是你？」 「你在这里做什么？」 张以珍听到这个久远的熟悉名字，愣了一下，然后勐地抽回手，脸色更加难看，「关你什么事。」 她原本还存了点别样的心思，这时候却哪里还想多留，转身就大步往门口走，一副不想跟萧锦程多纠缠的架势。 在张以珍的眼里，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被小时候认识的人看到，无疑丢人丢到了家门口。 她整张脸泛红，萧锦程是来享乐，她却是打工看别人脸色……这种鲜明的对比，是难以言喻的难堪。 张以珍闷头不看前面直冲，眼看着就要撞到司从白身上，司从白侧身往旁边避了两步，张以珍直接前额撞门，直接坐摔在了地上。 张以珍红了眼眶，抬头怒视司从白：「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又气又委屈：「别以为我怕你们！」 司从白：「……」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张以珍，开口，「张以珍？」 张以珍下意识吼回去，「做什么！」 「就你这水平和态度，来这里做服务生？」司从白语气平淡，「走后门进来的吗？」 张以珍勐地抬眼，在看到司从白的脸时愣了下，随即脸色更差了，于是却莫名镇定了下来一些：「我堂堂正正面试进来的，关你什么事？」 说完，张以珍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看到司从白后就意识到了不妙，不是很想跟他对上，开门就要走，萧锦程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张以珍的身后，拧眉说：「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这种场合，隐秘性和安全性极高，什么人就能过成什么样子。 对萧锦程他们来说，这里只是个喝酒聊天的地方，但对于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可就指不定是什么场所了。 张以珍手上停顿，然后回头，冷笑了声，问：「不是我该来的？那我该去什么地方？」 萧锦程看着眼睛泛起泪花，却又表情倔强的张以珍，头疼道：「你都没有自保能力，就敢在这种地方兼职，你……」 「你什么你，我不打工，你给我钱吗？」 张以珍声音颤抖：「你这是瞧不起我？！」 「我哪里比不上你们？」 「——至少我的钱是自己赚的！」 「——而你们这些人，就只会仗势欺人！！」 张以珍这回没再停留，扭头就大步出了包厢。 萧锦程下意识追了两步，又停下，就这么看着张以珍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张以珍似乎哭了。 萧锦程当然注意到了，却没什么动容的情绪。 只是十年不见，突然看到张以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多少有点唏嘘。 司从白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看向萧锦程，道：「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追出去。」 萧锦程：「……算了。」 毕竟现在他跟张以珍也没什么关系，顶多算叫得出名字的陌生人。 再说了，张以珍的样子也不像是待见他的。 司从白颔首，「也是，但凡换个人，这份工作她就要丢了。」 第103页 敢在客人身上泼酒，还这么大吵大闹，也不知道怎么在这种地方干下去的。 萧锦程：「……」这话他没法反驳。 但，毕竟跟张以珍也算相识一场，看她现在混得这么惨，萧锦程确实不会去跟她计较身上这一套报废的高定。 萧锦程又沉默了一下，道，「我没想到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姜以珍不是姜家的亲生孩子这件事后来他也知道了。 只是萧锦程以为姜以珍、不，张以珍，原本的家庭既然能养出个蓁蓁，那么养个张以珍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现在看来，张以珍的性格似乎有些……偏激？ 萧锦程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 只是想，张以珍似乎跟他小时候认识的那位娇矜的千金小姐，到底是完全不一样了。 一位富家公子凑过来，好奇问萧锦程，「那个服务生你认识？」 萧锦程侧头看他，简单回道：「小时候见过，不是很熟。」 这么说，就是没有要介绍张以珍的意思了。 不过也是，富家公子也觉得就张以珍那个样子，噹噹取乐的小玩意儿还行，台面却是上不了的。 「这样啊，」富家公子便不太在意张以珍了，转而把手里的酒递给司从白一杯，稍抬了下示意，调笑说：「从白，你出去了那么长时间，让你喝口酒不过分吧？」 「好不容易才把你约出来，你今天到现在可只喝了果汁。我们这群人里就你不喝酒。」 「又不是不会喝，这样多不好玩。」 司从白抬抬眼皮，扫他一眼，道，「我马上就回去了，要开车。」 富家公子愣怔了下，「回去？」 「——不是吧？现在就回去？」 对方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看腕錶上的时间，「这才来了多久？」 司从白面无表情地瞧着他，没吭声。 「好吧好吧。」富家公子哪里真敢跟司从白对上，哪怕算下来司从白还比他小两岁，此时见他不乐意，就只好端着酒杯自己一饮而尽。 富家公子展示了下空杯，然后笑道，「毕竟是有未来媳妇盯着的，跟我们这些孤家寡人不一样……能理解能理解。」 司从白不置可否。 不过想到蓁蓁，他的黑眸里还是难得透出了点隐约笑意。 对方有些稀奇地啧啧出声，也没再说什么，扭头就跟别人拼酒去了。 …… 说是开车，司从白到底还是叫了司机来接。 他坐上车，闭了会儿眼，打开手机看时间。 晚上九点半，离回到司家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司从白思索了一下，随即升起前座与后座间的隔板，打开手机，点进那个熟悉的app图标。 十年过去，系统里的庄园已经初见雏形。 手机初始的进入页面不再是之前那个狭隘逼仄的小房间，而是大面积的绿化花园和几栋漂亮的建筑。 手机屏幕的旁边有提示蓁蓁现在的所处方位：主栋建筑的三楼书房。 司从白点击那个小图标，系统自动转换画面，来到了书房。 他一眼就看到了正趴在书桌上昏昏欲睡的蓁蓁。 系统视角自动放大，司从白能看到蓁蓁的小脸贴着桌上的书，脸蛋被挤出一点圆润的弧度，长开了的精緻五官即使被挤压了也依旧那么好看。 她圆眼半阖，明明困到了极致，却又努力打起精神，没两秒就又丧失意识，只剩她那白皙的手捏着笔，还坚强地在书上无意识地划拉出弯折颤抖的线条。 司从白手上动作微顿。 他的目光柔和了些许，也没发出动静，就只是这么看着蓁蓁。 直到蓁蓁困着困着，勐地一个激灵，眸子再次努力睁大，才终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慢半拍地抬起脑袋，眸子微睁，「……咦，你回来啦？」 司从白眨眼：「没有，还在车上。」 他抬手，隔着屏幕轻碰了下蓁蓁的脸，道，「不是说困了就先去睡吗。」 「明天是周末，作业不急的。」 蓁蓁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是很困。」 司从白黑眸定定看着她。 蓁蓁清咳一声，义正言辞，「求知若渴，不做出这道题来不想睡觉，知道吗？」 司从白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蓁蓁耳根微红。 司从白又道：「那你看看你的书？」 蓁蓁愣了下，狐疑低下视线。 在看到一堆鬼画符后，蓁蓁：「……」 司从白便又道：「求知若渴，渴到神志不清了，也不是说不过去。」 蓁蓁抿唇。 她板起小脸，「你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司从白颔首：「对，什么都没看到。」 蓁蓁：「……」感觉更不对劲了。 第46章 更 司从白无奈。 蓁蓁眨着并没有太清醒的眸子, 盯着司从白看了几秒，没太看出来司从白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就好奇问：「你喝酒了吗？」 司从白抬手松了松颈口的领带, 「没有。」 蓁蓁「哦」了声，圆眼透出点失望来。 其实蓁蓁还挺想司从白喝醉来着。 她都没有看到过司从白喝醉的样子, 听说有些人喝醉了之后会耍酒疯, 也有的人会胡言乱语……蓁蓁有一点点想看司从白不正常时候的样子。 第104页 不过司从白一直不太碰这些东西, 也不让蓁蓁碰。 蓁蓁怀疑司从白背着她偷偷喝醉过，但发酒疯的样子太难看，所以就好面子, 都不敢在她面前喝酒。 司从白便笑了：「我这么乖，你就『哦』一声？」 蓁蓁轻哼：「又不是我让你别喝酒的。」 司从白声调微扬，「嗯？」 蓁蓁一顿，然后迟疑几秒，「那你想怎么样？」 司从白想了想，「暂时没什么想法，先欠着。」 蓁蓁：「……」 莫名其妙就欠出去一个条件，蓁蓁皱起眉头，不是很乐意。 她放下手里的笔, 刚想说话，就见司从白再次低头看了眼时间, 「好了，时间不早了, 你先去睡。晚睡不是什么好习惯。」 蓁蓁瞅他, 「你明明比我更晚睡。」 司从白面不改色：「我是个大人了。」 蓁蓁暗暗撇嘴。 不就是比她早成年，有什么好得意的，已经得意了好几个月了！ 这么想着, 忽地，蓁蓁灵光一闪，眸子眨眨，模样乖巧地点头，「好，那我睡了，你也记得早点休息。」 说完，也没等司从白反应，就直接离开了系统。 司从白愣了下，随即抿唇。 他黑眸盯着空荡荡的书房，迟迟没移开视线。 虽然让蓁蓁早点睡的人是他，但蓁蓁真这么快走了……司从白有些懊恼，真就这么急着想睡觉，一句再见晚安都来不及说？ 司从白关上了手机。 另一边。 蓁蓁回到自己在姜家的房间，穿着拖鞋就「蹬蹬蹬」地跑下楼梯。 正在自己房门口的姜以佶看得一怔，问，「蓁蓁，怎么了吗？什么事情这么急？」 蓁蓁回头摆手，「没什么事情，我出门一趟。」 姜以佶蹙眉，「这么晚出门？」 「我正好没什么事情，要不我陪你吧？」姜以佶不太放心。 他说着，脚上已经往蓁蓁那边走了两步。 蓁蓁摆手的幅度顿时更大了些。 见姜以佶一副马上要过来的架势，她干脆扭过脑袋，一边继续快步往楼梯下边走，一边软下语调扬声道，「不用啦~我让司机送我过去，一会儿就回来。」 「哥哥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一声软乎乎的「哥哥」，直接把姜以佶叫得耳根一红。 姜以佶犹疑了下，还是依言停下步子，颔首，「好，那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楼梯口已经没了蓁蓁的踪影。 在出门之前，蓁蓁特地又跑去了趟地下室的酒窖。 酒窖里收藏着许多姜父搜罗来的好酒，也有别人送的，一排排整齐陈列，一眼望去都有点看花眼。 蓁蓁新奇地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试图辨认这些陌生的酒瓶子……无果。 蓁蓁鼓了下腮帮子，想着反正也不是很懂，就干脆随手拿了瓶摆在上面一点的红酒，然后小心揣进怀里，就这么踢踏着拖鞋和睡裙迅速出了门。 坐上车，不等司机询问，蓁蓁就开口道，「麻烦去一下司家。哦，对了，绕到侧门进去，不要走正门。」 蓁蓁不知道司从白现在离回去还有多久，但，就算没办法实施她的计划，也不能在大门口撞上呀，那多尴尬。 姜家离司家没多远，只十分钟的车程。 蓁蓁抱着酒瓶一进门，就迎上女佣诧异的目光，她一愣，然后连忙比划了个手势，「嘘……司从白回来了没有？」 女佣摇头，「没有，少爷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 蓁蓁悄松了口气，抿出两颗酒窝，有点高兴，「那就好，你不用管我，就当我没来。」 女佣：……？ 当她没来是什么意思？ 女佣还是站在原地，看看蓁蓁，又看看外边的天色。 ——这么晚过来司家，应该是要留宿？ 女佣想，还好今天有把蓁蓁的房间打扫一遍，她住起来应该不会不舒服。 蓁蓁抱着酒瓶在客厅转悠了一圈，觉得这个地方不太有「惊喜」感，就又走上楼梯，打算躲去司从白的房间。 她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嘱咐女佣，「别跟司从白说我在这边哦~」 女佣这才注意到蓁蓁怀里的红酒瓶，她盯着酒瓶看了几秒，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点头，「好的蓁蓁小姐。」 蓁蓁到底在司家混了这么多年，从小待到大，又得司老爷子和司奶奶的喜欢，地位自然不必说。蓁蓁的话，女佣自然是听的。 不过……女佣想不通，蓁蓁小姐抱着个酒瓶，还不告诉少爷，是姜家不让喝，躲到这边来偷偷喝酒的吗？ 总不能是给少爷喝的吧。 想到司从白平时滴酒不沾的作风，如果让司从白髮现蓁蓁偷偷喝酒……算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司从白所有的底线，一遇上蓁蓁，那就是放低再放低，就跟没有底线似的。 能发火才怪了。 * 蓁蓁进了司从白的房间。 对于司从白的房间，蓁蓁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她在房间里转悠来转悠去，终于对司从白向来简约到极点的家具有了点意见。 ——根本就不好藏人啊。 蓁蓁圆眼苦大仇深地盯着房间里最明显的那张大床几秒，最终，视线偏移，锁定了房间外的大阳台。 第105页 十分钟后。 蹲在阳台角落的蓁蓁听到了汽车驶进院子的声音。 再之后，就是一些细微的动静。 蓁蓁盯着怀里的酒瓶，却是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懵懵想，她好像，忘记带开瓶器了。 也没带酒杯。 蓁蓁陷入沉思。 酒这种东西，是不是还要醒的？ 不醒的话，直接对着瓶口喝，应该问题也不大……吧？ 蓁蓁努力回忆以前的姜父在家里都是怎么喝酒的，却翻遍了记忆都没能找出点具体的流程。 因为姜父和姜以佶都不约而同地不想带坏蓁蓁，家里虽然有酒窖，姜父也会抽菸，但抽菸喝酒这种事情却是从来都没在蓁蓁面前做过。 就连书房里的菸灰缸，在姜父走后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清理掉，再开窗通风。 房间里传来了一点声响，让蓁蓁回过神。 是司从白回来了。 蓁蓁瞬间就打起了精神。 其实她来得很匆忙，只是突然有一个想当场实施让司从白喝酒的计划，但这整个计划的重点却是最后的结果，没多少具体过程—— 也因此，蓁蓁躲在了这里之后，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该做什么？ 等司从白走到阳台附近，然后吓他一跳？ 吓到了他也不一定就会乖乖喝酒呀。 蓁蓁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再等一等。 ……等司从白睡着了，再试试看能不能偷偷给他餵酒好了。 到时候再把人摇醒，看看他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这种事情好像不太道德……蓁蓁有点心虚，随即又绷住表情，想，这么不道德的事情她就只做这么一次！ 再、再说了，司从白也经常「不道德」地要求她做这做那，都是礼尚往来。对，礼尚往来！ 实际上，房间里的司从白，一进门就发现了点不对。 通往阳台那边的窗帘，似乎被拉得太紧实了点，一点缝隙都不带透的。 司从白记得他临走前，阳台的门还是开着的。 而家里的女佣除了颳风下雨，也从来不会乱动他房间内的摆设。 司从白略一沉吟，就抬步走了过去，步调放得极轻，踩在舒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响。 他抬手扶开窗帘，看到的就是一颗圆滚滚的脑袋。 正低着头，盯着自己怀里的酒瓶，小表情变来变去，一会儿有点忧愁，一会儿又有点紧张，一会儿又有点亢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蓁蓁？」 猝不及防地，「砰」的一下，蓁蓁怀里的酒瓶落到了地上。 「啪。」 是酒瓶碎裂的声音。 瞬息之间，深色的液体就流淌了一地。 蹲着的蓁蓁呆滞地仰起脑袋，看看司从白，再看看地上的酒。 蓁蓁有点茫然，蓁蓁还有点委屈。 她抱了这么久的酒，别说给司从白喝了，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尝一口呢，居然就这么……没了？ 蓁蓁盯着地上这滩酒，甚至都不太敢相信。 看了两秒，等确认了酒是真没了后，她的视线又缓缓挪到了自己的手上。 ——这两只手、这两只手，就这么不争气的吗？ 不就是被叫了下名字，就这么把东西都给扔了？？ 司从白的心跳徒然漏了一拍。 他立即伸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蹙起眉，「伤到没？」 蓁蓁抬眼瞧他，瘪嘴，又低头，声音低低的，「酒没了。」 失落两个大字几乎要写在蓁蓁的脸上。 司从白看了眼蓁蓁的脚，随即发现居然只是双拖鞋。 白嫩嫩的圆润脚趾还露在外边，也不知道拖鞋里有没有掉进玻璃渣。 司从白便无奈道：「酒没了就没了，让管家一会儿送几瓶上来，你先进房间，把鞋换了。」 想了想，又觉得让蓁蓁走路指不定就踩到鞋里的玻璃渣了，就干脆俯身把人打横抱起来，进屋放在床上，蹲身去给蓁蓁脱鞋。 动作利落地蓁蓁都还没反应过来，她人就已经坐在了床边。 蓁蓁皱脸瞅司从白，忍不住把自己的脚丫子从他手里缩回来，然后强调，「我的酒没了。」 司从白看了两眼那脚，这才抬头，扬眉，「我还没问你呢，你躲在我的阳台那边是打算做什么？」 「还带着酒？」 蓁蓁眼神瞬间偏移，耳朵尖尖也红了下，心虚。 她抿了会儿唇，闷声道，「我不管，反正你得赔我。」 「好吧，你想怎么赔？」司从白站起身，黑眸带了点笑，倒是好脾气。 蓁蓁用眼角余光瞥他，「要……要你喝酒赔。」 「把那一整瓶多的酒喝进肚子里，我就原谅你！」 说完，蓁蓁忽地想到，一整瓶会不会太多？ 于是不等司从白应声，她就立即改口，「半瓶也行。」 然后蓁蓁想了想红酒瓶那么大，半瓶说不定也要喝饱了……又道，「要不两杯？」 万一红酒很难喝怎么办？ 「算了，一杯吧。」 蓁蓁轻哼，「你要喝了整整一杯酒我才能原谅你。」 「好。」 ……答应得这么轻易？ 蓁蓁狐疑回头。 看到的却是司从白眼里止不住的笑意。 第106页 她愣了下。 「两瓶吧。」 司从白哪里还不知道蓁蓁那点小心思，抬手给管家拨了个电话，然后意有所指道，「一杯的话，我可喝不醉。」 蓁蓁一下子就涨红了整张小脸。 第47章 更 没一会儿, 管家就把两瓶红酒和器具送了上来。 管家在看到房间里的蓁蓁时稍愣了下，却没有多言，放下东西后就退出去了。 蓁蓁就这么盘腿坐在床上, 瞅着司从白从容地开酒，倒酒, 喝酒。 为了方便让蓁蓁「监督」, 司从白还拉来了张小凳子和小桌子, 就坐在床边喝。 司从白的动作不紧不慢，消耗的速度却很快，没多久, 就一杯接一杯下肚，全程面色不改。 蓁蓁原本只是想着让司从白喝一点出出气，但渐渐的，圆眼就微微睁大，瞧瞧司从白，再瞧瞧小桌子上那瓶存量越来越少的酒，欲言又止。 蓁蓁觉得司从白好像喝得有点多了。 但司从白的表情又好像很正常，很明显目前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只不过……蓁蓁的视线就定在了酒瓶上。 司从白这么喝，本身就在一个房间里, 还离蓁蓁没多远，这股浓郁的葡萄香气就飘了过来。 酒瓶上一堆花里胡哨的法语, 蓁蓁看不太懂。 但这不是什么问题，酒香蓁蓁闻到了, 闻起来就很好喝的样子。 她又看看司从白, 司从白喝得没有丝毫阻碍和抗拒—— 蓁蓁想，看起来也不难喝。 她缩了缩脚丫子，又挪了挪屁股, 悄悄地往司从白那边凑了点。 凑一点，再凑一点。 蓁蓁凑到了床边。 司从白侧眸瞥去一眼。 蓁蓁的视线却是盯上了司从白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里的酒杯。 司从白对上蓁蓁巴巴的目光，挪开酒杯，道，「你不能喝。」 蓁蓁瞬间皱起脸，不服，「为什么不能喝？」 她想到自己之前那瓶酒，理直气壮：「你还欠我一瓶呢！」 司从白害她没了一整瓶的酒，她想喝他的一杯酒怎么了？很过分吗？ 司从白颔首，「那回头赔你。」 蓁蓁一噎。随即有点气恼：「我才不需要你赔。」 司从白闻言扬眉，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手里的酒杯。 意思就是，蓁蓁到底是想自己喝，还是想看他喝醉，只能选一样。 蓁蓁：「……」 蓁蓁迟疑瞅瞅司从白那淡定如常的脸。 很明显，是还没醉的。 她一下子陷入踌躇。 虽然她有点想尝尝酒是为什么味道的……但蓁蓁也是真的想看司从白喝醉酒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错过这次，说不定以后就再也逮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蓁蓁：「……那你喝吧。」 她盘起腿，就这么在司从白对面坐下，一副要跟他较真到底的架势，下巴微抬，轻哼，「我看着你喝。」 司从白唇角勾起点笑。他半阖下眸子，就这么一杯接一杯地继续喝。 直到喝到一整瓶空了，司从白还是面不改色。 他放下空杯盏，抬手去开第二瓶。 蓁蓁愣了下。 她看看那两大瓶红酒，又看看司从白那微微湿润的薄唇，纠结几秒，问，「会不会喝太多了？」 小酒怡情大酒伤身……可别司从白给喝坏了啊。 司从白动作微顿，回头说，「我没醉。」 他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蓁蓁。 被司从白这么专注地盯着，蓁蓁突然就有点不自然。 她扭开脸，避开司从白的视线，小声说：「可是你喝太多了。」 她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要不就算了吧。」 「我、我其实也没那么想看你喝醉来着。」 如果司从白一直没醉，蓁蓁总不能让他继续喝第三瓶第四瓶。 再说了，如果司从白现在喝了这么多没反应，明天早上起来却头疼不舒服怎么办？那她岂不是很亏。 司从白眸子定定地看着蓁蓁，没说话。 蓁蓁没能等到回应，皱了皱眉头，就伸手去拿司从白手里的酒瓶，「我说不要喝了……」 然而蓁蓁本就是盘腿坐在床沿，放酒的小桌子离蓁蓁有好一段距离，她伸手这么一够，就一下子重心不稳，整个人猝不及防地顺着方向扑进了司从白怀里。 一直没动弹的司从白依旧没放开手里的酒瓶，见蓁蓁扑过来，微愣，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拥住了闷头跌进自己怀里的蓁蓁。 蓁蓁的鼻尖一下子撞到司从白的胸膛，轻「嘶」一声，眼里瞬间泛起了泪花。 紧接着，蓁蓁又呆了呆，迟疑抬眼去看司从白的下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手下按着的是司从白紧实的身体触感，她整个人都冲进了司从白的怀里，一下子就把他的腿和大半个身体都给压住了。 好像……有点尴尬？ 司从白倒是没蓁蓁那么多小想法，只是低声问她，「疼了？」 说完，迎着蓁蓁朦胧的泪眼，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句废话，又说：「怪我。」 他想了想，「要不你打我出出气？」 既然他弄疼了蓁蓁，司从白并不介意蓁蓁把他弄疼回来。 蓁蓁回过神，她眨眨眼，伸手按住司从白的肩膀，直起身子。 第107页 伸手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酒瓶，然后拿了酒就想爬开，一边嘟哝道，「我打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好出气的。」 蓁蓁其实还有点气恼，反正房间里铺了一层毛茸茸的地毯，她往哪里摔不好，偏偏往司从白怀里摔，还把她鼻子给撞了……现在都还在疼呢！ 然而，蓁蓁刚把上半身探出去，覆在她背后的手突然一个用力，蓁蓁就又回到了司从白的怀里。 蓁蓁：……？ 她茫然抬头。 司从白抿唇，黑眸微闪，带着点小情绪和心虚，面色却十分镇定，开口，「……不许走。」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笃定，却莫名没什么底气。 蓁蓁：……？？ 她仰着脑袋盯了司从白好半晌。 司从白也就这么配合地低下头，让蓁蓁看。 只是蓁蓁背后的手还牢牢地固定着她。 也没有什么其他动静，就是压着不让她走。 蓁蓁眨巴眨巴圆眼，小声问，「司从白？」 司从白也眨眼，「嗯？」 蓁蓁：「你……是不是喝醉了？」 司从白迅速地矢口否认：「没有。」 蓁蓁点点脑袋：「你就是喝醉了。」 司从白微微蹙眉，「我没醉。」 蓁蓁一下子「嘻嘻」笑开，道，「喝醉的人都喜欢说他们没喝醉。」 司从白愣了下，对于这句歪理，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蓁蓁看着司从白的模样，有点新奇，还有点乐呵。 她没想到司从白喝醉之后会是这个样子的。 跟正常的时候很像，但又有很明显的不一样……说不上具体哪里很不一样，区别却也很大。 蓁蓁伸手戳戳司从白的脸。 司从白侧头，似是不解蓁蓁的动作：「怎么？」 蓁蓁忍不住又笑了下，抿出两颗酒窝，眸子亮晶晶的，夸：「你真可爱~！」 虽然司从白现在这个样子似乎跟平常也没什么大差别……但蓁蓁就是觉得可爱！ 她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司从白现在的面瘫脸很有趣，还好玩。 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司从白的思绪卡顿了几秒。 随即，一抹绛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司从白的耳根。 他抿了下唇，低声说，「……你最可爱。」 蓁蓁就更高兴了。 一高兴，再加上司从白还喝醉了，她也就不想爬出去了，就干脆面对面窝在司从白的怀里，低头开始捣鼓抢来的红酒瓶。 反正人都醉了，她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过蓁蓁从来没开过酒瓶这种东西。 她努力琢磨了一阵，无果，就仰头把酒瓶递给司从白，「开开。」 司从白唇线抿直，有些不乐意，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着蓁蓁，强调，「你不能喝酒。」 蓁蓁瞅瞅司从白，再瞅瞅酒瓶，可怜巴巴地耷拉下眉眼，软软地拖长语调，「可是我想喝，怎么办。」 司从白：「……」 他跟蓁蓁对视几秒。 蓁蓁又小声嘟囔，「我都没有喝过酒。」 「我连酒的味道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以后说出去，万一别人笑话我怎么办呀。」 司从白微顿，「没有人会笑话你。」 蓁蓁哼声：「你怎么就知道没人会笑话我？宋可可就笑我连酒都没喝过。」 司从白冷下脸：「回头我去教训宋可可。」 蓁蓁：「……那、那也不用。」 她伸手捧起司从白的脸，强迫司从白跟她对视，深吸了一口气，鼓起腮帮子，问，「真的一口都不给我喝吗？」 蓁蓁圆润的鼻尖还泛着点粉，眸子被之前的泪花漾过，澄澈透亮，此时乖乖窝在他的怀里，还故意做出委屈的小表情…… 司从白缓慢地别开视线，微顿，语气有点僵硬，「那，那尝一点也不是不行。」 他的耳根红透了。 蓁蓁没注意到，倒是脸上瞬间换了个表情，兴奋且期待地把酒瓶塞进司从白手里，「那快开。」 司从白闷不吭声地瞧她两眼。 蓁蓁再次鼓起腮帮子瞅他。 司从白默默收回视线，低头开酒瓶。 蓁蓁喜滋滋地看着他动作，并感慨：「你真好~」 司从白：「……」 他垂下眼，说，「那你不能觉得别人好。」 蓁蓁眨眼，「什么？」 司从白没再说话了。 蓁蓁却兴致勃勃地凑近，逗他，「我还觉得宋可可好，你……」 司从白勐地抬头，两人的距离徒然拉到一个极近的点。 唿吸交缠可闻。 蓁蓁呆住。 第48章 更 司从白率先挪开了视线。 蓁蓁不乐意了, 脑袋更凑近司从白，继续追问，「餵, 我说……」 司从白把打开的酒瓶递到蓁蓁手里，闷声道, 「开好了。」 蓁蓁眸子一亮, 顿时不再跟司从白计较这点幼稚的问题, 低头就去看酒。 她把瓶口凑近鼻尖小心闻闻，香气似乎更浓郁了些。 司从白见蓁蓁真就不继续看他了，抿起薄唇, 黑眸里再次闪过点情绪。 但司从白没吭声，只是看着蓁蓁把注意力转移到红酒上。 他一句「我难道还没有一瓶酒好看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第108页 只是司从白又忽地想到自己这话好像有点损形象，就又给憋了回去。 他微微低头，视线照旧盯着蓁蓁，眸子沉沉的，像是在想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蓁蓁没管司从白，就是没管司从白了，直接把他无视了个彻底。 她瞅了酒瓶好一会儿, 然后回忆几秒，扭头从小桌子上拿过酒杯, 就学着司从白之前的样子把红酒倒了点进去，再有模有样地晃荡晃荡。 等晃荡得差不多了, 才终于试探着把酒杯端起来, 小心翼翼地尝了口。 「……嗯？」蓁蓁奇异地睁大圆眼。 刚入口，她还有点不适应这股酒气和舌尖微微的苦涩，但等到咽下去之后, 这股回味的圆润厚重和浓郁的余香又让蓁蓁有点心痒痒，马上就想再来一口。 但，就在蓁蓁要把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她手上忽地一空，酒杯被司从白拿走了。 她有点茫然地仰头去望司从白的脸。 「不许再喝了。」司从白道。 说完，司从白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酒杯，终于发现什么不对。 他迟疑看看蓁蓁，又看看旁边的小桌子，在蓁蓁发表不满的意见之前，说，「你好像，拿了我喝过的杯子。」 蓁蓁：……？？？ 她慢吞吞地望望司从白，再品品嘴里的酒，忽地就陷入了沉默。 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的，但司从白这么一说，蓁蓁就感觉自己的唇瓣好像有点发烫了。 她感觉有点不自然，下意识地想咬唇，微张开嘴，又硬生生地顿住。 蓁蓁憋红了脸。 司从白的脸上一派沉静，耳根却是悄悄地，比蓁蓁的脸还要更红上几分。 蓁蓁瞪着酒杯好一会儿，开口刚想说话，司从白却忽地整个人往蓁蓁的方向压了下来。 蓁蓁一愣。 司从白闷头倒下来，直接把蓁蓁整个人压住，把她困在了床铺跟司从白中间。 身后是柔软的被褥，身前是司从白带着酒香的冷冽气息。 司从白毛茸茸的脑袋就搁在蓁蓁的颈侧，浓密的头髮蹭得她有点痒痒的。 「……司从白？」蓁蓁疑惑叫了声。 没有回音。 蓁蓁眨眨眼，一时间脑袋里闪过许许多多的想法，最终定格在……司从白不会真的喝醉了，还直接醉晕了过去吧？ 她试探着推了下司从白。 司从白没有动静。 蓁蓁手上用了点力。 然而蓁蓁感觉自己都使出了吃奶的劲，也都没能把身上沉甸甸的司从白给推开。 蓁蓁不可思议，蓁蓁不敢置信。 平常也没见司从白有多壮实，怎么现在她居然一点都推不动？ 蓁蓁实在没办法，只能叫他。 「——司从白？」 「从白？」 「……白白？」 司从白终于无意识地低应了声。 蓁蓁立刻努力地扭头去看他。 然后发现司从白还紧闭着眼，显然并没有清醒。虽然、虽然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司从白这张脸还挺好看的吧……然而他用鼻音应完声后，就再也没了任何动静。 蓁蓁：「……」 蓁蓁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十分无奈。 蓁蓁放弃了挣扎。 她放松身体，就这么在床上直愣愣躺着。 躺着躺着，不知道躺了多久，她也渐渐泛上困意，就这么睡了过去。 蓁蓁没有盖被子，但司从白就「盖」在她身上，几乎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暖融融的体温罩着她，倒也没觉得冷。 …… 第二天早上。 司从白眼睑微颤，还没睁开眼，意识也还没彻底清醒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察觉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抬手按了下额角，坐起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地上。 而略一侧头，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埋头睡觉的蓁蓁。 司从白：「……」 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一手撑着毛茸茸的地面，一边拧起眉，盯着床上毫无睡姿可言的蓁蓁，试图回忆。 昨天他回到房间，发现了躲在阳台的蓁蓁，然后把蓁蓁的红酒弄碎了，然后他喝酒，蓁蓁也想喝……之后的片段，似乎就不怎么清晰了。 司从白陷入沉默。 不等他理好思绪，就忽地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管家的声音传来，「少爷，钟先生过来了，老爷让您收拾一下，下楼。」 床上的蓁蓁听到声音，皱起小眉头，伸手胡乱地在床上摸索几下，找到一个小枕头，闭着眼蒙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过了会儿，蓁蓁又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勐地扒拉下自己头上的枕头，坐起身，「……钟爷爷来了？！」 她扭头看看床边已经换了身衣物，也简单梳洗过的司从白，眼神透出点迷茫。 司从白抿唇，「先起床吧。其他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蓁蓁慢半拍地「哦」了声。 她有点没太反应过来。 其他事情？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 半小时后。 蓁蓁跟司从白一起下楼。 客厅里，司老爷子正跟钟老爷子聊得很是开怀，两位老人乐呵呵地几乎合不拢嘴。 而钟老爷子身边，还站着位有些眼生的年轻男子，正温和礼貌地跟着笑，两位老人时不时地把话题转到他的身上，顺便还要扯上司从白。 第109页 「瑾瑜是个有出息的好孩子啊，倒也没辜负了你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心思，前途无量。」 「看看，才多少年没见，就长成一表人才的样子了，要才华要才华，模样还生得俊。」 钟老爷子便笑，「哪里哪里，这孩子还差得远，要学的东西多了去了，跟从白还是不能比。」 司老爷子摆手：「嗐，就我家那臭小子，整天就钻进钱眼里，其他什么事都引不起他的兴趣，我都懒得教训他了。」 「你还是别谦虚，自从他进了公司之后，那扩展的速度就跟坐了火箭似的，我这些年在国外都有所耳闻。」 司老爷子脸上笑意更甚，他开口刚想再客套几句，眼角余光就瞥见站在楼梯上的司从白和蓁蓁，立刻招手，「从白跟蓁蓁，过来过来，爷爷给你们介绍个人。」 蓁蓁有点好奇地瞧了两眼笔挺站在钟老爷子身边的钟瑾瑜，加快步子，凑了过去，乖乖问好，「司爷爷好~钟爷爷好~」 说完，她的眸子就望向了钟瑾瑜，眨巴眨巴。 钟老爷子欣慰打量蓁蓁，「爷爷这段时间忙，一段时间不见，蓁蓁都是个大姑娘了。」 司从白站到了蓁蓁身侧，视线瞥过钟瑾瑜。 钟老爷子也不多说废话，笑眯眯地就直接介绍自己孙子，「这是爷爷孙子，钟瑾瑜，这次从国外回来，就带过来给你们认识一下。」 钟瑾瑜对蓁蓁礼貌颔首，伸出手，笑道，「你好，我叫钟瑾瑜，经常听爷爷提起你，终于见到了。」 蓁蓁眨巴了下眼，也笑，「你好，我也经常听钟爷爷提起你~！」 她刚想跟着伸手握上去，旁边的司从白却率先一步握上钟瑾瑜的手，笑意不达眼底，「你好，司从白。」 「想必钟爷爷同样也经常提起我。」 钟瑾瑜：「……是的。」 他眉峰微挑，脸上笑容不变，在短暂的相握后，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司从白看他一眼，也收回手，后退半步，重新站回了蓁蓁的身侧。 钟老爷子见这几个年轻人打过招唿，便半玩笑半认真地笑问蓁蓁，「小丫头，觉得瑾瑜这孩子怎么样啊？」 他清咳一声，「别的不说，有爷爷在，瑾瑜肯定……」 司从白黑眸盯着钟老爷子，状似不经意地打断，「钟爷爷，说的什么话，瑾瑜当然十分优秀。」 钟老爷子一噎，沉默地跟司从白对视几秒。 司从白脸上扬起笑，却是十足的皮笑肉不笑。 钟老爷子：「……」 他扭头嘱咐钟瑾瑜，「那你跟蓁蓁好好相处，我先跟你司爷爷去书房说点事情。」 钟老爷子话落，司老爷子也配合地站起了身。 钟瑾瑜自然是笑着应下。 钟老爷子走后，钟瑾瑜迎上司从白的视线，微顿，然后笑问，「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司从白「嗯？」了声，似是不解钟瑾瑜这句话的意思。 钟瑾瑜眸子微敛，又看了眼蓁蓁，直接道，「你好像不太喜欢我。」 蓁蓁一愣。 不喜欢他？ 她迟疑瞅向司从白。 司从白不喜欢钟瑾瑜？她怎么没看出来？ 司从白当即否认，「没有，你想多了。」 他眯起眼，假笑，「只是见过一面的人，哪里来的讨厌不讨厌，倒是你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司家待客不周。」 钟瑾瑜神色微讶：「我可没这么说。」 他勾起唇，「不过既然是我的错觉，那就太好了。」 他又看向蓁蓁，温柔一笑，意有所指，「毕竟爷爷也想我们好好相处。」 莫名就对上钟瑾瑜视线的蓁蓁一愣，然后点点脑袋，附和，「对，好好相处。」 司从白也笑着开口，「蓁蓁，既然瑾瑜难得来一趟，我们当然好好招待客人，是吧？」 他有意无意地加重了「客人」这两个字。 蓁蓁有点莫名其妙，却也点头附和，「对，好好招待。」 钟瑾瑜：「……」 第49章 更 在简单询问过意见后, 司从白和蓁蓁就把钟瑾瑜带到了娱乐室。 司从白手里拿着游戏柄，意有所指道，「不知道瑾瑜平常喜欢什么, 不过蓁蓁一直挺喜欢玩这款游戏，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钟瑾瑜打断司从白的话, 微笑道, 「当然喜欢。游戏而已, 蓁蓁喜欢我都可以。」 说完，他还侧头问蓁蓁，「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吗？」 蓁蓁盘腿坐在沙发上, 「咔擦咔擦」几下咬完巧克力棒，伸手去拿另一个游戏柄，顺便塞给钟瑾瑜一个，点头，「当然可以啦。」 本来就是一起来玩的，怎么可能她司从白两个人玩，让钟瑾瑜在旁边干看着。 钟瑾瑜却是看看手里的游戏柄，又看看司从白手里的那个，迟疑了一下：「……三人游戏？」 蓁蓁再次点点脑袋, 耐心解释：「五六七八个人也能一起玩，但我们只有三个, 就三个人玩。」 游戏手柄这里多的是，可以多人一起玩的游戏那就更多了。 对于这种基本的常识钟瑾瑜还不知道……蓁蓁不禁对他生出了两分同情。 这是被管得多严呀, 连这种形式的游戏都没玩过, 真可怜。 钟瑾瑜不知道自己在蓁蓁眼里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游戏玩的，童年没有丝毫乐趣的可怜「小孩」。 第110页 他点头应声，「好。」 随着钟瑾瑜的话音落下, 大屏幕上的游戏开场，是蓁蓁随便找的一款的赛车游戏。 画面里，几辆又酷又炫的卡丁车在塞道预备，发动机发出「嗡嗡」的响声。 两边观众席里的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唿。 整个娱乐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蓁蓁默默地做好准备姿势，脑袋里还想着一会儿要不要让一让钟瑾瑜，免得让他「第一次」玩游戏的体验不太好。 虽然蓁蓁没玩过这个游戏，但类似的游戏题材玩过好几款，她十分有自信。 钟瑾瑜低眸调整了一下自己捏手柄的位置，试图找到最好的手感。 这游戏，怎么也不能被司从白比下去。 裁判吹响口哨。 瞬间，在起跑线预备的几辆卡丁车就同时沖了出去。 不过，npc们的卡丁车一下子就沖没了车影，他们三个的车却还慢悠悠地在后面开。 蓁蓁：？？？ 这游戏不对劲。 她皱起眉头，低下脑袋，开始在手柄上努力研究、乱按。 第一局，蓁蓁在跌跌撞撞地开，司从白和钟瑾瑜迅速掌握技巧，两人后来居上，司从白第一，钟瑾瑜第二，第三是npc……蓁蓁第七。 蓁蓁不敢置信。 她瞅瞅司从白，又瞅瞅钟瑾瑜，默默又按了按手柄上的键位，想，这局是她失策了，等下一局，她肯定好好玩！ 第二局，钟瑾瑜第一，npc占了第二第三，蓁蓁第四，司从白第五。 钟瑾瑜下意识地就去看了眼司从白。 司从白黑眸也睨向钟瑾瑜，在短暂的对视过后，随即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拨弄手上游戏柄的按键，唇角微勾。 果然，蓁蓁凑过来安慰了，「你别伤心，就是不小心一个失误而已，下一局你肯定就能发挥好了的~！」 司从白笑吟吟的，「谢谢，有你的话在，下一局我肯定能正常发挥。」 钟瑾瑜：「……」 第三局，司从白再次第一，钟瑾瑜第二，蓁蓁则终于爬到了第三。 蓁蓁看着屏幕上烟花彩带齐放的颁奖画面，模样比边上两个排位比她高的还高兴，「我终于站上颁奖台了！」 司从白笑了下，「嗯，恭喜。」 蓁蓁弯眸：「嘿~」 钟瑾瑜一句要教蓁蓁怎么玩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他手上捏捏手柄……算了。 换了个恐怖题材的游戏，几名玩家需要在游戏里寻找线索、躲避怪物的追击。 钟瑾瑜不动声色地保持微笑，心想，这倒是个不错的题材。 他已经做好等蓁蓁吓哭，随时出言安慰的准备了。 然而，整场血腥惊悚的游戏下来，蓁蓁都兴致勃勃的，圆眼也亮晶晶的，虽然紧张，却也只会稍稍抿唇，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在玩到兴起的时候甚至会欢唿，伸手去拉司从白，开开心心地说自己刚刚躲了多少鬼，杀了多少怪。 钟瑾瑜陷入了沉默。 他轻舒了口气，有点无奈。 接下来的钟瑾瑜没了暗暗跟司从白斗的意思，自愿沦为了陪玩工具人。 没多久，女佣上前敲门，说是钟老爷子准备走了，问钟瑾瑜要不要跟着一起走，还是留下来多玩一会儿。 钟瑾瑜没多犹豫，直接放下游戏手柄，站起身。 蓁蓁闻言抬起脑袋，去望钟瑾瑜，眨巴眨巴眼，问，「你要走了吗？」 钟瑾瑜笑着颔首，「嗯，打扰了这么久，我也过意不去。今天玩得很开心，下次有机会再上门拜访吧。」 「我也很开心，」蓁蓁热情挥手告别：「那欢迎再来哦，再见~」 钟瑾瑜也挥挥手，「再见。」 蓁蓁没主动说要加联繫方式，钟瑾瑜也没提。 他转身出门，还贴心地帮司从白跟蓁蓁把门重新给关上了。 司从白扬了下眉，眯眼。 ……这就走了？ 识相地让司从白都有点不适应。 * 车上，钟老爷子和钟瑾瑜坐在后座。 自从钟瑾瑜上车后，钟老爷子就状似不经意地时不时瞥钟瑾瑜一眼。 钟瑾瑜哪里没注意到钟老爷子的这些小动作，轻嘆，「爷爷，有话就直接说吧，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看我。」 钟老爷子顿时清咳一声，也不掩饰了，直接扭过头，笑眯眯开口：「那你觉得蓁蓁那孩子怎么样？」 钟老爷子当初想收养蓁蓁没成功，现在也依旧打了那么点小主意。 ——就算不能当女儿，那嫁进来当半个女儿也是挺好的。 钟瑾瑜无奈一笑，「恐怕要让爷爷失望了。」 钟老爷子懂了。他沉吟片刻，「也是，这种事情也强求不来，你要是对蓁蓁那孩子没什么感觉，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 钟瑾瑜敛了笑，视线看向窗外，神色淡淡：「倒也算不上没有感觉。」 钟老爷子一愣，侧头，还没来得及问，就听钟瑾瑜继续道，「但总也不能做出拆散人家一对的事情来。」 他的语气比之前还要无奈，「爷爷，您牵红线之前都不问问清楚的吗？」 钟瑾瑜想了想，又道，「不过她对我应该才是没感觉。」 「索性，就这么当朋友也还不错。」 第111页 就是不知道司从白对他是什么想法，估计已经把他视为眼中钉了。 「爷爷你也别总想这些了，免得破坏别人的感情。」 钟瑾瑜在跟蓁蓁见面的第一眼确实是起了点想法，可这么一天相处下来，那点心思也就散得差不多了。 跟司从白的争锋相对，大多也只是看司从白的反应有点意思，故意跟他抬槓而已……虽然似乎槓不太过。 钟老爷子有些讪讪，抬手摸了摸鼻尖，「咳，这样啊。」 那他还真不清楚。 他最近几年都在国外，司老爷子也没跟他怎么说司从白跟蓁蓁的关系，他还以为那俩孩子的感情更偏向兄妹呢。 这不，差点就闹出了笑话。 * 钟瑾瑜走后。 蓁蓁跟司从白又结束了一局游戏，蓁蓁还咬着果汁的吸管兴致勃勃地准备下一局，司从白却忽地没了动作，扭头看她。 蓁蓁一愣。 她狐疑歪头，问：「怎么了吗？」 「是想换个游戏吗，那你想玩哪个……」 「不是。」 司从白半阖下眸子，掩去眸底的波动，语气平缓道：「我是想问，昨天晚上的事情。」 司从白虽然不觉得自己喝醉了之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不确定醉酒后的自己有没有控制住，做出些……比如强吻之类的事情来。 蓁蓁恍然，又吸了一口果汁，然后伸手拍拍司从白的肩膀，小声道，「对不起啊，这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喝酒了。」 司从白心跳勐地漏了一拍。 他语气晦涩问，「我昨天有做什么吗？」 蓁蓁心虚：「……你是问你怎么睡到地上去的？」 蓁蓁也不知道司从白怎么睡到地上去的。 没道理她睡前都搬不动司从白，睡着之后就一脚把人给踹下去了吧。 可偏偏司从白睡着之后又很老实，一动都不带动的，除了自己把人给踹下去，蓁蓁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其实蓁蓁早上还醒过一次，看到司从白睡地板还想拖他来着，没能拖动。也就没管，回床上继续睡了。 司从白：「……」 他看蓁蓁的样子，也大概知道自己估计是什么都没做。 他心下悄舒了口气，扭回视线，面容平静，「继续吧。」 蓁蓁慢半拍地应声，「哦。」 她有点懵懵地想，她现在好像都跟不太上司从白的思路了。 刚开局，司从白又突然冒出一句，「你觉得钟瑾瑜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蓁蓁眸子紧紧盯着游戏画面，下意识答，「就那样呀。」 说完，她又努力思索，「挺有礼貌，喜欢的笑？」 是她对钟瑾瑜唯二的印象了。 司从白没再吭声。 他打着游戏，却若有所思。 之前他一直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就很好，但……钟瑾瑜的出现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他得乘早想办法把蓁蓁这小脑袋给弄开窍了。 第50章 更 张以珍在高级会所里没能再碰到过萧锦程。 她下了班, 去街上的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边啃边回家。 张以珍没有太缺钱花。 张素花几年前回来了，她又开始连轴转地打工兼职, 努力攒钱，势必要给张以珍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生活。 几万的奢侈品买不起, 她的衣服却也都是上千一件的。 虽然张以珍并不太瞧得上这些衣服。 孙立刚还是之前那副死样子, 天天赌博喝酒, 张素花就把张以珍又接了回去，没再让她跟孙立刚一起住。孙立刚也求之不得。 但张以珍的学费和生活费，孙立刚还是有出一半。 张以珍也说不上自己到底为什么非要去拿个高级会所里打工。 她想要钱, 却也想要身份和地位，她有自己的自尊心，她并不想做那些低等下贱的活。 张素花能卑躬屈膝地扬着笑脸去讨好人，张以珍却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只是有一天，张以珍站在富丽堂皇的会所外边，看着衣着靓丽的年轻人们笑着出入，不知怎么的，就走了过去。 迎上门口的经理，张了张嘴, 问的却是这边还招不招服务生。 然后张以珍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做了这个高级会所的服务生。 所幸这边的服务生多，她的工作量不大, 工资还高，她勉强还是能忍一下的。 没多久, 她就碰上了萧锦程。 在看到萧锦程的瞬间, 张以珍就恍然意识到这是一次机会。 张以珍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系列的想法。 只要萧锦程对她心软、萧锦程对她愧疚，萧锦程对她心疼，她就能借着萧锦程重新挤入上流社会。 然而……萧锦程没有追出来。 张以珍站在走廊拐角等了又等, 也没能等到那个包厢传来的任何动静。 张以珍不敢置信。 萧锦程之前那个样子，明显不是对她无动于衷的！ 张以珍甚至回去特意拿了套餐具，就在附近的走廊徘徊，想等着再制造一点跟萧锦程的偶遇。 但，就跟全世界都要跟她作对似的，没能转悠多久，她就被经理拉去其他包厢倒酒。 再得空，萧锦程和司从白整个包厢都成了空的。 第112页 张以珍在脑海里思索，是不是她之前对萧锦程的态度有点问题，需要再调整……可她分明察觉到了萧锦程对她的关注，应该不会出问题的啊，之前怎么就没追出来？ 高级会所的地段自然是市中心，哪怕周边幽静，出了这两条街，就又重新热闹起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忽地，张以珍的眼角余光瞥到了结伴而行的姜父姜母。 她勐地停下脚步。 姜父姜母的身边没其他人跟着，穿着也相对休闲随意，只是还能一眼就看出是常年养尊处优的人，身上的常服也看起来造价昂贵。 姜父帮姜母提着几个购物袋，姜母则脸上笑吟吟的，一边摆弄着手上巨大的毛绒玩偶，一边道：「蓁蓁肯定喜欢这个。」 「全球限量款，好不容易才订到货，回去给她一个惊喜。」 一想到蓁蓁扬起笑脸甜甜地说谢谢妈妈，姜母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不容易才把跟小女儿的感情培养到现在这个程度，姜父姜母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当然，他们甘之如饴。 看到蓁蓁一点一点地跟他们亲近，再一点一点长成大人模样，依旧保持了小时候的性格，甚至多了点偶尔的小任性，姜母还挺有成就感。 姜父也笑着颔首，「蓁蓁的爱好从小到大就没变过，她肯定是喜欢的。」 这次出来，姜父姜母还去各品牌专柜扫荡了这个季度新出的各种款式，给蓁蓁和姜以佶挑了好一些，让人给送去家里了。 蓁蓁穿衣服不怎么挑，但姜母很挑，除非蓁蓁特别喜欢哪件，不然过季的服装都不会在蓁蓁的衣帽间多待一天。 蓁蓁还不太爱逛街，更喜欢吃甜品或者看电视玩游戏，于是蓁蓁的所有衣服，都是姜母亲自过眼挑出来的，不会马虎分毫。 姜父姜母说说笑笑，走到街边刚打算上车，姜母忽地看到前方一抹身影。 她迟疑停住动作。 「怎么了？」姜父侧头。 姜母默了默，然后示意姜父看向前面，「那个女孩子，长得跟以珍似乎有点像。」 她有些恍惚。 要不是今天看到，姜母都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想起过张以珍了。 当初张以珍刚走的时候，她还时不时地想到她。 姜母觉得自己对张以珍到底做得有点绝情，又觉得自己似乎没能教好她，还觉得张以珍的性格去了张素花身边，怕是过得不会有多舒心。 只是……对张以珍的各种感情，到底压不过姜母对亲生女儿的愧疚和渴望。 蓁蓁回来了之后，渐渐的，姜母就把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挪回到了蓁蓁身上，几乎都要忘了在蓁蓁之前，还有个张以珍。 姜父望了眼，微顿，而后道，「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大概只是巧合吧。」 姜父哪里看不出来张以珍现在长开的五官与小时候的八分神似？ 但他并不希望姜母再跟张以珍有过多牵扯。 他们原本也不该再有什么牵扯。 姜母收回视线，「你说得对。」 她刚俯身把手里的毛绒玩偶塞进后座，就听张以珍的声音奔溃传来：「爸，你能不能不要再赌博了！我怎么打工也供不上你欠的这些钱啊！你不想想你自己，你就不能想想我吗！你是要毁了我的一辈子吗？！」 姜母愣怔了下。 她没忍住，又侧头看了眼张以珍的方向。 张以珍已经挂了电话，抬手抹了抹眼泪，闷头往她这边的方向大步走过来。 姜父蹙了蹙眉。 眼看着张以珍就要走过他们，姜母动了动唇，还是没吭声。 她想，就算张以珍现在过得不如意……那也是张以珍本该有的生活。 如果孩子一直不换回来，被迫代替张以珍承担这些「赌债」的，不就是蓁蓁了吗？ 一想到蓁蓁灰头土脸努力赚钱养张素花和孙立刚的可能性，姜母就一阵窒息。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别开眉眼，没再看张以珍。 然而张以珍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走过去了几步，却勐地停下步子，慢慢的，像是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眼里含着泪花，「妈、……？」 像是下意识地就要叫「妈妈」，又强迫自己止住话头。 张以珍的模样有些惊讶，又有些无措。 她紧紧握着手机，泪眼婆娑地望着姜母，欲言又止。 旁边的姜父神色淡淡，视线落在张以珍身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姜母不知道，但姜父却是一直有让人关注张以珍和她父母的。 没别的，就是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些什么伤害蓁蓁的事情。 姜父也就自然知道张以珍这些年过得还算不错，虽然跟以往在姜家的时候不能比，但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也算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现在跑到他们面前做这么一场戏，也不知道为的什么。 姜母略一迟疑，还是开口问，「你过得不好？」 张以珍抿唇，却是摇头，勉强扬起笑容，「没有，我过得很好。我只是……」 话没说完，姜母便笑着颔首，「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张以珍愣住。 这发展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姜母见张以珍这副样子，轻嘆了声，又道，「明天是蓁蓁的生日……我记得你比蓁蓁大，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如果你父母对你造成什么困扰，该断则断吧，我言尽于此。」 第113页 反正见张以珍的样子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多问。 至于张以珍嘴里那个欠了无数赌债的父亲……这是她的亲生父亲，张以珍自己割捨不下，姜母自然也没办法。 无亲无故的，两家之间还有些隔阂，她更不可能出钱替张以珍还。 张以珍涨红了脸，「我、我是想说，我很抱歉小时候对你们不太礼貌。我一直觉得我还欠你们一句对不起和谢谢。」 姜母恍然，「哦，你说那个啊。」 想到当初要把张以珍送走时，张以珍的闹腾和哭嚎，姜母点点头，「确实有些。」 那时的姜母其实是有些伤心的。 但此时看着张以珍，她的心底除了些感慨，就没了其他波澜。 张以珍闻言神色微僵。 她之所以上来就对上姜母，而不是姜父，就是图的姜母心软，好说话，可现在……姜母的态度怎么成了这样？ 「不过当初你还小，小孩子嘛，又突然遇到事情，也正常。」姜母笑着接道。 张以珍悄松了口气，她轻声道：「你没有因此讨厌我，那真是太好了。」 张以珍一副还对姜母有感情的样子，却又不多言，像是有些近乡情怯，又像是在刻意控制两人的距离。 按照张以珍的设想，姜母应该温声安慰她，说不定还要再邀请她去什么咖啡店甜品店坐坐，聊聊天……再不济，也留个联繫方式，说些类似于以后如果有困难就找她之类的话。 但，姜母并没有要跟张以珍叙旧的意思，更是就像没看到张以珍捧在手心的将递未递的手机，对张以珍稍稍一笑，礼貌颔首，「那我们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就此别过。」 张以珍：……什么？ 没等张以珍想出个理由叫住姜母，姜母拉着姜父就上了车。 关上车门，姜母便嘱咐司机，「开吧。去琉品楼，买些糕点给蓁蓁带回去。」 她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琉品楼的糕点向来难买，且不接受预定，耽误了这么些时间，也不知道还买不买得到。 张以珍站在街道旁，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车辆开走。 她暗暗咬牙，恨恨地跺了下脚，却毫无办法。 ……白费功夫了！ 第51章 更 姜父姜母回到家, 都默契地没提张以珍的事情。 蓁蓁在楼上弹钢琴，断断续续的音调轻扬地飘出来，姜母眉眼带了点笑, 就这么抱着玩偶上楼。 姜父提着糕点跟在姜母身后。 蓁蓁的钢琴是从上了小学五年级之后开始学的。 五年级的时候，马上要比蓁蓁先去初中部的司从白终于报名登台演出了一次, 在蓁蓁生日的前两天, 站在台上拉奏了一曲小提琴, 算是送给蓁蓁的生日礼物。 表演是在傍晚，天际被红霞渲染，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在舞台上空铺展开绛色的画卷。 司从白就这么笔挺地站在宽阔的舞台中央, 聚光灯的交集处，半阖着眼，拉响儒雅婉转的小提琴音。 时而缓慢低沉，时而轻扬悠然，一曲调子激昂顿挫，轻而易举地就把全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明明并不是多高大雄伟的身影，但只这么随意地站在舞台上，他就是所有人的聚焦点。 表演结束，掌声轰鸣。 在人山人海的观众席中, 司从白的视线逡巡，没多久就锁定到了蓁蓁。 他微顿, 然后黑眸映上点笑意，朝蓁蓁的方向俯身行了一礼。 坐在观众席的蓁蓁稍愣了下。 她歪歪脑袋, 狐疑回视, 并不太能确定司从白是不是看到了她。 台上的司从白行了礼，就收了小提琴，没多说半句, 就像没看到身旁主持人的暗示似的，直接转身离场。 蓁蓁旁边的宋可可拉着蓁蓁的手，比蓁蓁要激动兴奋得多：「司从白居然还会小提琴！真好听！他学了多久啊？我感觉跟我在高档餐厅里听到的那些也差不多了！！」 「没想到那傢伙还挺深藏不露，更没想到他小学毕业前居然还特地报名参加了次演出。」 宋可可觉得司从白应该就是特地表演给蓁蓁看的。 不过也没什么确切证据就是了，就是她单纯的直觉。 蓁蓁眨眨眼，说：「我不知道。」 想了想，她又道，「确实很好听。」 虽然蓁蓁听不太懂，也从来没怎么听过小提琴，可就算这么随随便便地一听，也是好听的。 宋可可嘿嘿地笑，伸手戳戳蓁蓁，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宋可可的本意是问司从白都这么上心了，蓁蓁有没有感动什么的。 结果她见蓁蓁点点脑袋，圆眼瞟去瞅瞅已经换了个人的舞台，却是道：「我也想学。」 宋可可：「……？」 「你说什么？」 蓁蓁认真重复，「我说，我也想学。」 宋可可：……这么草率的吗。 宋可可犹豫了下，还是好心提醒，「你别看司从白现在拉得还挺有模有样，但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呢，很累的。」 学乐器和舞蹈等等这些课外拓展，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蓁蓁可能没什么体会，但宋可可从小就被宋妈妈压着学这学那，反抗也无效，基本没什么课后时间和周末。 直到一次劳累过度，生了场大病，她自己又哭着闹着不去上课，才算取消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课程，只留了个维持学习的奥数。 第114页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开心快活，结果蓁蓁居然说她想学？ 蓁蓁不懂宋可可怎么是这个反应，茫然了下，小声说，「可是你也说了司从白就学得很好啊。」 宋可可憋了憋，「那、那司从白干什么事情干不成啊，他不是个正常人，咱们不能跟他比。」 别说小提琴了，之前骑马高尔夫跆拳道，就没见司从白不会的。 倒是她们，每次一遇到这种类型的活动课，只能勉勉强强把这些当成娱乐。 蓁蓁扭过脑袋，小手握拳，坚持，「我回去问问司从白或者司奶奶，能不能让我跟着学。」 宋可可无奈嘆气：「好吧。」 估计到时候学不会蓁蓁就放弃了，就是她可能要累一段时间。 不过，宋可可转念一想，又疑惑，「你怎么回去问司从白和司家人？不问问你爸爸妈妈吗？」 蓁蓁恍然了一下。 她有点心虚地抿抿唇，点头，顺从改口，「那我问问爸爸妈妈。」 宋可可知道了姜家人才是蓁蓁的亲生父母，还是不久前姜母来给蓁蓁开家长会的时候震惊知道的—— 要知道蓁蓁的家长会连续两三年都是司奶奶或者司老爷子过来，她都默认了蓁蓁的父母忙没空管她了，结果居然是姜家人？ 后来知道了真相，又见姜父姜母脸上的笑，宋可可才迟疑确定，大概，不是姜父姜母不想来，是之前的蓁蓁更愿意让司家人来。 这种事情宋可可不好跟蓁蓁开口，但她是一点点看着姜父姜母一直以来是怎样小心翼翼地接近蓁蓁的。 从一开始的送到校门口，到送到校内，再到教室门口，最后才跟蓁蓁的班主任接触，正式拥有了「家长」的身份。 甚至因为姜以珍的事情，哪怕姜以珍已经转走了，姜父姜母依旧对蓁蓁有诸多亏欠。 一步一步，都斟酌尺度，想靠近，又怕靠得太近。 蓁蓁可能不太清楚，宋可可却隐约意识到了这点。 蓁蓁跟姜家的关系，是姜家人在单方面修復的。 但一想到之前姜以珍仗着姜家的势力和宠爱对蓁蓁的针对……宋可可闭上了想让蓁蓁多亲近亲近姜父姜母的嘴。 反正蓁蓁的性格，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只要姜家人别做出再把姜以珍接回来这种事情，蓁蓁迟早会妥协的。 演出结束，蓁蓁跟司从白宋可可道过别，坐上姜父姜母来接她的车，对着姜母的脸，却是犹疑好久都开不了那个口。 她张张嘴，又闭上，反覆几次，最后干脆低下脑袋，两只小手捏着衣角，闷不吭声了。 蓁蓁忧愁想，要不她还是去跟司奶奶说吧……实在不行，就让司从白随便教教她。 她也不用学得很好，她也不用很好的老师教。其实也不用有自己的小提琴。 要不，就，不跟爸爸妈妈说了？ 「蓁蓁。」 姜母低柔的声音，让蓁蓁慢半拍地抬起脑袋。 她眨眨眼，下意识应声，又问，「怎么了妈妈？」 姜母的脸上是跟声音一样温柔的笑，但不知怎的，蓁蓁从姜母的脸上看到了藏在笑脸底下清浅的一股哀伤。 姜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蓁蓁，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爸爸妈妈说的，不用自己憋着。」 她眸光微闪，笑意不变，用一种诱哄的语气道，「不管什么事情，也不管好的坏的，只要蓁蓁说出来，爸爸妈妈就一定会帮蓁蓁想办法的，知道吗？」 蓁蓁愣了下。 她重新低下脑袋，有些扭捏地攥着衣角，把衣服捏皱了都没发觉。 姜母继续循循善诱：「所以蓁蓁刚刚是有什么事情想跟妈妈说呢？」 蓁蓁不太好意思地红了耳根，小声道：「我、我有点想学小提琴……」 姜母没说话了。 蓁蓁没能等到姜母的回音，还以为她不太乐意，脑袋也没抬，就立刻补充道，「就是一点点，也没有很想，不学也没关系的。」 姜母抬手，把蓁蓁拥进了怀里。 一下子落进姜母陌生的怀抱，蓁蓁有点懵，还有点慌，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推拒，又想到这样可能会让姜母不开心，于是又硬生生憋住，僵住身体没动。 姜母没想到让蓁蓁犹豫这么久的，居然只是这样一个小要求。 别的孩子唾手可得的东西，蓁蓁要思虑再三才跟她开口。 「……蓁蓁想学的话，当然可以了。」姜母语调轻快，蓁蓁看不到的地方，眼眶却泛起了湿意，「蓁蓁对音乐感兴趣呀，那我们可以多试几样，蓁蓁想学什么我们就学什么，好不好？」 蓁蓁惊喜抬头，「真的吗？」 姜母失笑，「当然是真的。」 听到姜母的肯定，蓁蓁圆眼瞬间就映上了光亮，颊边挤出了两颗小酒窝，忍不住笑开，「谢谢妈妈~！」 姜母轻嘆，伸手摸了下蓁蓁的脑袋，道，「谢什么，这是妈妈应该做的。」 蓁蓁实在是高兴，高兴到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就干脆给了姜母一个大大的拥抱。 姜母愣怔了下。 蓁蓁很少对他们主动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 可现在，蓁蓁主动来抱她了，蓁蓁很高兴。 透过这一个拥抱，姜母确切感受到了蓁蓁的喜悦。 姜母眼眶泛红，脸上的笑意却更甚，她轻轻地回抱住蓁蓁，说，「所以以后蓁蓁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妈妈说的。蓁蓁说了之后妈妈才能知道蓁蓁想要什么呀，对不对？」 第115页 不然、不然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近蓁蓁……怎么弥补蓁蓁。 蓁蓁点点脑袋，声音也有点闷，「好。」 蓁蓁忽然觉得，有姜母这样的妈妈，好像……也挺不错的。 这个抱着她的，笑着跟她说话的人，是她的妈妈。 蓁蓁终于确切有了这个认知。 之后，姜母就带蓁蓁去接触了解了各种不同的乐器。 蓁蓁被小提琴引起了兴趣，最后却选择了钢琴。 姜母对蓁蓁的要求不高，在知道蓁蓁也不是非要学到特别棒之后，就是蓁蓁想上课就安排课程，不想上课就休息。这么断断续续的，一直练到了现在，也算小有成果。 姜母抱着玩偶站在房门口，看着里头抱膝坐着，脑袋微歪，圆眼半睁，以一种散慢姿态弹钢琴的蓁蓁，笑。 哪怕蓁蓁现在只是在随手弹着不成调的曲，在姜母眼里，这也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曲子。 她的女儿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儿。 幸好、幸好蓁蓁回来了……姜母想。 没有什么，比现在这样的生活更好的了。 第52章 更 张以珍回到家, 一开门，就看到张素花疲惫地躺在沙发上。 闭着眼，似乎在睡觉, 唿吸间有轻微的鼾声。 张以珍有些嫌弃地看她一眼，想了想, 还是走过去问, 「餵, 你没事吧？」 「要睡觉就去房间里睡。」躺在客厅像什么样子。 这个家本来就只有这么大点地方，说是客厅，从玄关进来也就只有一张沙发和茶几而已, 电视都是挂墙上的。 要进房间只能从沙发和茶几的缝隙里过，张素花躺在这，在张以珍眼里实在是有点碍事。 当然，直接这么过倒也不是过不去，只是张以珍并不是很想跟这副脏兮兮模样的张素花有什么身体接触。 张素花被叫醒，睁开眼，有些迷茫地看想张以珍。 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慢半拍反应过来，吶吶道, 「妈妈没事。」 张素花撑手慢吞吞坐起身，看看张以珍, 道，「就是……珍珍, 妈妈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 少打两份工啊，妈妈真的太累了。」 张素花这段时间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她上班的时候都差点睡过去, 被老闆抓住扣了一百块钱不说，还被警告以后要是再这样，就直接抄包袱走人。 本来就不差张素花这么一个兼职，要不是张素花做事勤快还留不下来，如果张素花上班瞌睡，那老闆自然不会忍她。 张素花终于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她也确实状态越来越差……这才想着要来跟张以珍商量。 张以珍拧眉，「你不想打工就不想打工，说的这是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逼你打的。」 张素花一慌，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妈妈没有这个意思，当然是妈妈自己要打工。」 张以珍不耐烦，「好了，你不想打就不打，腿让开，让我过去。」 张素花一噎，讪讪收起自己的腿，然后在张以珍擦身而过的瞬间，小声道，「那这样的话，妈妈就没法给你一个月六千的生活费了……要少三千。」 张素花当初被关了三年，出来后，自觉愧对张以珍，把她从孙立刚那里接回来，就对她更好了。 张以珍从小到大的奢侈花销就都是张素花没日没夜地拼出来的。 因为有了案底，高档家政不愿意用张素花，她没了轻松月两三万的保姆工作，只能四处求人找门路去当普通钟点工、兼职洗碗端菜和夜班的流水线，专找这种对形象要求不高、年轻人不愿意干的廉价劳动力。 一天只睡四小时，大半的休息时间都在挤公交赶路，一个月的工资才可以勉强过万。 张以珍从初中开始，上的就是私立学校了，虽然这些学校档次不高，学费没有几十万那么夸张，一学期也要一两万——对张素花来说，无疑是一笔极巨大的开支。 除去要攒下来给张以珍交的高昂学杂费，张素花给自己只留一千，包括了所有水电费电话交通费和饭钱，剩下的就都给了张以珍。 她这些年分明比以前还要卖力地多，因为一个张以珍，却一分钱都没能攒下来。 可以前她还能拼命，现在张素花年纪大了，实在是受不起了…… 张以珍脚步一顿，回头，蹙眉看着张素花，「所以你特地睡在这里，还迂迴了半天，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要减我的生活费？」张以珍的语气沉了下来。 张素花心下一个咯噔，下意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最终陷入沉默。 她想说的确实是这个。 张以珍咬牙：「……要你有什么用！」 张素花眼睛里含了泪，「可是珍珍，妈妈老了啊。妈妈白头髮都半头了，妈妈不可能就这样一直到老死的。妈妈也想稍微轻松一点……」 张素花的语调哽咽，「妈妈也有撑不住的时候啊。」 张素花这几句话总算提醒了张以珍什么。 她注意到张素花面上的皱纹和疲态。她再看着张素花人老珠黄的脸，再看看她头顶的花白髮丝，微顿。 在这么一瞬间，张以珍甚至突然觉得张素花有些陌生。 小时候她嫌弃张素花三十岁像个四十岁，一直以来也都觉得张素花丢她的脸，不让张素花参加她的家长会。 第116页 却没想过只是短短十年，张素花居然已经像个五六十的老人家了。 这些年，张素花确实是在拿她的生命在供养张以珍。 只是……张以珍稍稍后退两步，别开视线，忽然又觉得有点讽刺。 她才见过姜母的样子。 姜母风韵犹存，仪态得体，不管去哪，只要随便一站、就是人群的聚焦点。 而张素花、她的亲生母亲，却是这么个鬼样子。 张以珍低着眼，动了动唇，说：「所以呢，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把我接回来了？」 「是不是也跟孙立刚一样，觉得那个蓁蓁才是好的？甚至这些年还偷偷去看过她好几次？」 「我以为你不一样，你是爱我的……看来也只是表面功夫，说说罢了。」 张素花愣住，她张口想解释，却又听张以珍笑了声，继续道：「所以你为什么当初要做出那种事情呢？」 「把我娇养成富家子，却又出现害我被姜家人发现身份，一朝跌进泥地里……很好玩吗？」 「你知道小时候的阴影对我来说有多大吗？」 小时候被姜家人厌弃、被相处了这么多年的「父母」亲手送走，回到真正的家后却又仅仅因为挑食就被孙立刚斥责，被迫去跟那个能吃干馒头就咸菜的蓁蓁比较……张以珍那段时间不知道蜷缩在角落里哭了多少次。 张以珍觉得这是所有人的错。 不要给她体验过上流人士的生活，她就不会去妄想。 不要给她对比，她就不会不甘心。 现在呢，张以珍不说大手大脚，也算衣食无忧地过了这些年，张素花现在突然说，要砍掉她一半的生活费？ 张以珍上下打量张素花，眸底没什么情绪，说：「你是有什么病、有什么伤了吗？我要一个理由。」 张素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她望着张以珍，眼神里透出几分悲伤，又像是两分陌生，喃喃，「可是珍珍，妈妈真的撑不住了……」 「珍珍，你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张以珍居高临下地看她，眼神平静，轻声道，「谁知道呢，或许，如果你一开始就别把我送去姜家，我说不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惜没有如果。 一句话，让张素花瞳孔微微放大，呆在当场。 说完，张以珍就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是，她就是在逼张素花。 但张以珍觉得这是张素花应得的。 张素花给她过了随心所欲的生活，想收回就收回，有这么轻易吗？ 「砰」的一声。 房间门勐然关上。 在一段时间的静默后，张素花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出了声。 她低头捂住自己的脸。 眼泪从她蜡黄瘦削的脸上滚落下来，流进指缝，落到地面，像是要宣洩某种情绪一样，绵绵不绝。 张素花浑浊的眼里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她的心一阵阵抽疼，唿吸仿佛也被上了一层枷锁，吸取一点氧气都要拼尽全力、大口喘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张素花不明白。 她明明这么努力，这么努力、就是想要补偿张以珍，维护她们的关系，弥补那缺失了几年的感情。 张素花以为还来得及。 张素花以为只要努力，所有事情就都会朝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 可、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张以珍曾经不止一次问张素花，后不后悔把蓁蓁换成了她。 张素花一直笃定说不后悔。 她说，蓁蓁那个小贱蹄子，哪里有张以珍这个宝贝女儿招人疼。姜家人有眼无珠，可张以珍在张素花心里，就是最好的。 但现在，张以珍真的是最好的吗？ 张素花下意识地回忆，想记起蓁蓁的脸。 她想记起蓁蓁小时候趴在门边、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跟她说工作也不用太辛苦，她可以一天只吃半个馒头时的表情，却是记不清了。 那个瘦小的，营养不良的，从来没让她操心过的单薄身影，切切实实地跟她再没有丝毫联繫了。 就连回忆都没再留给她半分。 后悔吗，张素花问自己。 她后悔了。 只是到底在后悔什么，后悔从来没对蓁蓁好过哪怕一次吗，后悔对张以珍一直以来的纵容吗，后悔一开始就犯下的那个弥天大错吗……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第53章 更 蓁蓁弹完一首钢琴曲,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姜父姜母站在门口。 她愣了下。 蓁蓁耳根微红，有点羞恼，自己刚刚就是随便弹弹, 早知道爸爸妈妈在门口……她起身迎向姜母，扑过去抱住人, 两人中间隔着个大玩偶, 仰头嘀咕, 「妈妈下次过来多点动静行不行？」 不然她这样多丢人啊。 姜母笑，「妈妈可不想打扰到我们蓁蓁。」 她知道蓁蓁那点小心思在想些什么，便轻拍蓁蓁的脑袋, 夸道，「再说了，蓁蓁弹什么在妈妈耳朵里都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曲子，妈妈想听，蓁蓁还不给妈妈听吗？」 蓁蓁的耳朵尖尖更红了。 她小声说：「那、那当然给啦……」 只是她想姜母听到的都是她认真弹的。 「好了，看看这个玩偶喜欢吗？」姜母眉眼含笑转移话题。 第117页 蓁蓁视线下移，终于慢半拍地注意到手下软和的触感，眼睛微亮：「这是给我的吗？」 自从知道蓁蓁喜欢娃娃之后，姜母就总是热衷于给蓁蓁搜集世界各地的限定或者典藏玩偶。 蓁蓁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和委婉拒绝, 到现在已经能接受姜母的心意了。 「当然。」能看到蓁蓁开心，对姜母来说是最好的回报。 长期的筹备和搜集, 到终于拿到货，这期间的种种, 在看到蓁蓁瞬间的惊喜神色时, 就一切都值得了。 倒是起初蓁蓁小心翼翼地拒绝，更让姜母心酸难受。她的宝贝，不该是那样谨小慎微的懂事模样。 现在, 姜母跟蓁蓁仰起的眸子对视，眉眼柔和，「不是给我们蓁蓁还能是给谁的。」 「谢谢妈妈~」蓁蓁的脑袋在毛茸茸的玩偶上蹭了蹭，感受到温软蓬松的舒适触感，唇角忍不住上扬。 姜母脸上的笑意更甚，应声，「嗯，提前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你再试试爸爸手里那几件礼服，喜欢哪件，明天晚宴上穿。」 这次出门也是姜父姜母去将前段时间定制的几条礼服取过来，因为蓁蓁向来不太喜欢花一整天的时间在试衣服改衣服调整细节上，姜父姜母便习惯一次性多定几套，让蓁蓁直接选最合适和喜欢的。 「好~！」蓁蓁乖乖点头，又扭头去看姜父，眨眼，「辛苦爸爸~」 姜父笑，「提几件衣服而已，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他把包装袋递给蓁蓁，「还有几件衣服不方便携带，店里一会儿让人送过来，你先把这几件换上试试看。」 「化妆师也马上就到了，多试几个妆容，看看效果。」 当然，姜父姜母和姜以佶的造型也要都先试过一遍。 对于这次蓁蓁的成年礼，姜家都很重视。 「好~」蓁蓁接过包装袋，一手抱过比她还高的大玩偶，高高兴兴地扭头跑去卧室放东西。 她倒不是高兴姜父姜母给她买东西，而是，等过了明天，她就成年了！ 看司从白还怎么说她小朋友！ …… 生日当天。 生日宴在郊野的一座庄园里举办。 邀请的宾客都是姜家平常往来频繁的，像是钟家、司家，还有其他一些合作较多的家族。 这些年来姜家对这个失而復得的小女儿有多宠爱，众所周知。 而近年来势头越来越兇勐的司家似乎也对姜家的小女儿颇为青睐。 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到了这天，豪车遍地，座无虚席，宴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氛围热络。 「眨眼间，蓁蓁都这么大了啊。」姜母跟姜父迎完宾客，站在角落里看着蓁蓁把司老爷子和钟老爷子接进去，礼数周全，笑容娇俏却得体，顿时有些感慨。 她的眼眶有点湿润。 当初那个懵懵懂懂怯生生的小朋友仿佛还歷歷在目，感觉都还没过多长时间，怎么就是个大姑娘了呢。 姜母甚至觉得跟蓁蓁相处的时间还远远不够，可……眼见着，似乎马上也到了可以成家的年纪了。 「也有十多年了。」姜父颔首。 钟老爷子身边跟着钟家那小子，司老爷子身边则跟着司从白。 司从白一身得体的礼服，长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面上是疏离的淡笑，神色清冷，几句话便挡开了靠近试图攀关系拉合作的众人。 那边的蓁蓁瞅瞅两位老人，就凑到了司奶奶身边，扶住司奶奶的胳膊，缓下步子跟着司奶奶，脸上扬起甜笑，开始叽叽喳喳地跟司奶奶絮叨些有的没的。 司奶奶脸上也带着笑，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蓁蓁的手背，身后的管家把带来的礼物递交给宴会上的工作人员。 钟老爷子笑着说蓁蓁偏心，只知道逗司奶奶开心。 正在另一边招唿宾客的姜以佶在看到司从白的瞬间就提起了警惕心，但碍于礼数，还是没贸然抛下客人追过去，只是在偶尔瞥去的视线里，时刻关注司从白和蓁蓁的距离。 所幸，到底是这种正式场合，司从白似乎没什么要跟蓁蓁腻歪的意思。 姜以佶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不少。 姜母则轻嘆一声，「感觉蓁蓁才回来没多久。」 可时间向来不以人的意志为停留……哪怕再不捨得，当初那个小姑娘也还是长成了这副模样。 姜母只庆幸还好蓁蓁到底还是长成了这副模样。 没有被那样的家庭、那样的环境、那样的「父母」蹉跎拖累一辈子。 不用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也不用成为一个完美的人，只成为了蓁蓁自己想成为的、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样子。 不知多少次午夜梦回，姜母从噩梦中惊醒，心惊胆战的同时，每每都要庆幸还好现实跟梦境的发展截然不同。 梦里的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她对姜以珍极其纵容，就像最初的她所做的那样。 即便后来得知蓁蓁才是她的女儿，把蓁蓁接了回来，她也没有赶走张以珍。 姜母不知道梦里的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眼睁睁地看着张以珍告状陷害，用委屈的表情说着蓁蓁的坏话。 蓁蓁是瘦瘦小小的模样，像是不善言辞，睁大圆眼，眼睁睁地看着姜母把张以珍抱在怀里哄而有些无措。 第118页 蓁蓁细弱的解释没人信。 姜父姜母嘆她不懂事，姜以佶说她恶毒，说她不配当自己的妹妹。 张以珍躲在姜父姜母的怀里，被姜以佶轻声安慰，偷偷地对蓁蓁露出一个得意炫耀的笑。 蓁蓁尝试多次做出的手工和点心被说得不堪入目，直接扔进垃圾桶。 「佣人做的事情，你去做这些干什么。还做不好。」姜父姜母的语气漫不经心。 「妹妹，你要是真的很闲的话，可以多读读书呀，你看你成绩这么差。」姜以珍拿着自己的成绩单，歪头嘆气，「爸爸妈妈让你跟我一起补课你又不愿意。」 她又刻意提高声调，「虽然妹妹平常喜欢对我做各种『恶作剧』，我也不是很在意，但我还是希望妹妹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这些『旁门左道』浪费时间的东西妹妹还是别做了吧。」 姜以珍语气无辜，「毕竟妹妹以后长大，应该也不想去做一个佣人或者阿姨吧？」 蓁蓁盯着垃圾桶里的点心看了很久。受了伤的手背在身后，不敢让他们看到。 她几乎可以想像出伤口被看到后的又一波嘲讽。 她的眼泪在眼眶徘徊，又被憋回去。 蓁蓁闷闷地点头。 ……诸如此类，循环往復。 蓁蓁被训斥。蓁蓁被关在房间里禁足。蓁蓁渐渐被一家人忽略，经过都不会多给两个眼神。 饭桌上蓁蓁的位置被挪到了与他们最远的角落。 因为蓁蓁似乎总是能跟姜以珍闹出什么矛盾事端，姜家人开始在各种宴会上避免蓁蓁的出场。 蓁蓁最初回到姜家时眼里的光彩，就这么渐渐消失殆尽。 她不再对姜家人报以期望。 姜母在梦里看到蓁蓁几次躲在角落里，远远地望着他们和张以珍「一家人」其乐融融，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唿吸急促，心下抽疼，似乎连正常的跳动都成了一种负担。 姜母试图伸手去拉这个「蓁蓁」，颤着音、语无伦次地说「妈妈在这呢」，「妈妈爱你啊」，「妈妈错了」，「我们不要那个家，跟妈妈回家，妈妈会对你好的」，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蓁蓁的身体。 蓁蓁转身回了房间。 她蜷缩在角落，圆眼茫然地睁着。 她不懂姜父姜母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不懂，为什么她不能得到跟姜以珍一样的待遇。 后来……后来蓁蓁不见了。在她刚满十八那年。 姜家人找遍了整个城市都没能找到。 他们从觉得蓁蓁麻烦，不耐，到慌张，再到懊恼，后悔。 却搜寻无果，只能接受现实。 姜母是看着梦里的蓁蓁离家出走的。 走得悄无声息。 她止不住内心的担忧，想跟上去看，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止步别墅的大门，再也不能踏出半步。 姜母就这么看着蓁蓁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隐入嘈杂的人群。 蓁蓁没有带手机，没有带钱，只带了两套衣服。 脚步轻轻的，却很坚定。像是与这个「家」彻底诀别，彻底切断所有联繫。 蓁蓁会饿肚子吗，会没地方睡觉吗，会被人欺负吗……姜母不知道。 她的脑海瞬间布满各种意外和事端，被恐慌的情绪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被困在这一栋熟悉却让人憎恶的别墅大门内，歇斯底里地想把蓁蓁喊回来。 泪水模煳了视线，视野里也彻底没了蓁蓁的身影。 …… 姜母冲去质问另一个若无其事的「自己」，问她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她崩溃，她痛苦，她几乎想要掐死梦里的「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是徒劳。 她是个看客，纯然的看客，只是看客。 她影响不了任何梦里的发展。 后来梦里的张以珍还是跟张素花有了接触。 梦里的张以珍开始不满足于姜父姜母给的生活费，她觉得姜家那样的家底，对她实在过于吝啬。 梦里的张以珍看着日復一日开始对失踪的蓁蓁施以越来越多关注的姜父姜母，开始嫉恨。 她恨姜父姜母到底还是没把她真正地捧在手心里，成为那个唯一。 哪怕蓁蓁一直没再被找回来，张以珍也开始害怕了。 梦里的张以珍进了姜父的书房，摸索打开保险箱密码，把公司的机密带了出去。 姜母面无表情地看着梦里对张以珍交託了全部信任的姜家落败。 而张以珍却是攀上了另一个豪门。 在蓁蓁刚回来的那段时间里，睡觉对姜母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她整夜整夜地失眠，只有在看到蓁蓁还安稳睡在卧室的时候，那颗躁动的心才能安定些许。 后来，姜父也开始做梦。 姜父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姜父总算理解了姜母每夜每夜的焦躁不安。 姜父也隐隐意识到了最初他在看到蓁蓁时那强烈的情绪波动从何而起。 或许……是他们上辈子欠蓁蓁的，这辈子就不愿再错过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梦做得越来越少，生活也步上了正轨。 蓁蓁开始愿意跟他们接触，不再每天每天都惦记着司家，哪怕住在姜家，哪怕会对他们露出甜甜的笑容，却仍旧对他们礼貌地像个客人。 第119页 不知过了多久，蓁蓁终于第一次叫了「爸爸妈妈」。 她扑闪着圆眼，脸颊微微泛红，两只小手有些侷促地捏着衣角，声音小小的，带了点试探和小心翼翼。 姜父姜母那时的激动心情记忆犹新。 他们红了眼眶，他们轻声应了这句终于等来的承认。 姜以佶不乐意，他当场诱哄着蓁蓁叫了哥哥。 一家人笑着嬉嬉闹闹。 姜父姜母不约而同地把那场梦埋藏在了心底。 ……姜母向来对蓁蓁的要求不高，只盼她平安喜乐。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姜父侧头看她，轻嘆，「蓁蓁自己都高高兴兴的，你忧心什么。」 这些年姜父姜母的感情好了不少，他伸手将姜母揽进怀里，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背，也知道她的忧虑，只笑道，「这种日子，你不该欣慰吾家有女初长成？」 「一些没有发生的事、不会发生的事，就不要去想了。」 姜父姜母看过最初蓁蓁还没住到司家时的样子，还有梦里刚回姜家时的样子……那副瘦黄模样，跟如今白皙明丽的少女除了一双同样晶亮的眸子，就再无共同点了。 「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能做到的最好了。」 「也是。」姜母长舒一口气，调整好心情，看看四周热闹的人群，扬了下唇，拉过姜父就往宴厅中心走，「好了，宴会该开始了。」 对，今天她该高兴。 她也确实该高兴。 如今一切的一切都跟梦里截然不同了。 第54章 更 只是一个生日宴, 虽然办得隆重盛大，其实过程并不多繁琐。 姜父姜母牵过蓁蓁，挨个给蓁蓁介绍与姜家相熟的那些家族。 姜以佶端着酒杯跟在蓁蓁旁边, 笑着替她敬酒。 奉承夸赞，其乐融融。 司从白站在阳台边, 感受着夜风吹来的微微凉意, 垂眸看着手上的一个什么东西。 身后传来点动静。 司从白抬抬眼皮, 侧眸瞥去一眼，是萧锦程。 萧锦程两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凑近, 嬉皮笑脸，「哟，没去陪蓁蓁？」 司从白面色冷淡，平静收回视线，言简意赅，「有事？」 萧锦程耸肩，「没事还不能来躲闲了？」 他想了想，又问，「那蓁蓁也成年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 就司从白那点小心思，他们这些人还没有不知道的。 不过, 就是不知道另一个当事人，蓁蓁自己知不知道了。 别看蓁蓁古灵精怪的, 有时候却又偏偏迟钝得很。 司从白对蓁蓁的占有欲似乎挺强, 每次看到谁靠近蓁蓁，眼神那叫个阴沉得吓人。 但他又什么事情都不会做，自己杵在那生闷气。 萧锦程看得都替他急。 爱情这种事情, 不就直接上就好了吗，他憋个什么劲呢，也不怕哪天直接就把人给憋跑了。 当然，这种话，萧锦程是不敢在司从白面前讲的。 司从白视线落在楼下的草木上，「我自有分寸。」 萧锦程：「……」 「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蓁蓁的窍没开在你身上，有你哭的。」 司从白微顿，然后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萧锦程一眼。 萧锦程倏地后背一凉。 他扬起笑脸，打哈哈，「嗐，我酒喝多了胡说呢……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刚刚有个小姑娘邀请我一会儿跟她一起跳舞呢，我先回去了啊。」 司从白不置可否地看着萧锦程离开。 他思索了几秒。 其实蓁蓁就算成年了，在司从白眼里也跟小孩子差不多。 是没什么太多想法的，单纯天真还乖的小朋友。 司从白一直倾向于陪在蓁蓁身边，护着她长大再长大，最好就这么陪一辈子。 他没有想像过如果自己的后半生没有蓁蓁的参与，会是什么样。 不过…… 宴会进程过半。 整个会场的灯光暗了下来。 轻扬的音乐响起。 宴厅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阴影里的钢琴架上。 他们原本以为会是蓁蓁在弹。 正躲在甜品台边上小口啃蛋糕的蓁蓁意外抬眼，望向钢琴声音的方向。 宴会上的钢琴其实只是摆设来着，虽然姜父姜母安排了，但蓁蓁并没有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献丑」。 毕竟她学这些东西只是学着玩，要说有多深的造诣，那还真没有。 能来宴会的大多都非富即贵，对音乐也多少有点鑑赏水平，蓁蓁脸皮有点薄，也怕自己到时候一紧张弹错，就没有要表演的想法。 她本来以为是姜父姜母请来的什么人助兴的，但躲在甜品台后面听了一会儿，却总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 蓁蓁一口把剩下的小蛋糕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地嚼了几下，就偷偷摸摸地熘到了离那架钢琴更近的一个角落。 昏暗的厅内，蓁蓁能隐约看到钢琴前那道颀长身影的轮廓。 是司从白。 只一眼，蓁蓁就认了出来。 司从白的嵴背挺直，骨节分明的手看似随意地摆放在琴键上，仪态却优雅矜贵。修长的指尖轻跃，流畅的华美旋律从手下倾斜出来，引人入胜。 不过蓁蓁的注意力渐渐地就不在琴声上了。 第120页 她圆眼微微睁大，不自觉盯着司从白那张侧脸瞅。 毫无疑问的，司从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鼻樑高挺，轮廓清晰，五官深邃且俊美。 小时候蓁蓁就觉得司从白很好看了。 毕竟在她收到其他小朋友闹着玩的「情书」的时候，司从白的桃花并不比她少。 后来，再长大点，有事没事去司从白班级门口看他的学姐学妹就更多了。 只是司从白从来都是默默地把抽屉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譬如信件、巧克力，还有其他礼物什么的，但凡不是他的东西，就直接干脆利落地倒进垃圾桶。 蓁蓁跟司从白差了一个年级，从来都没在过同一个楼层。 蓁蓁没见过他扔东西，但听过别人的传闻，说司从白油盐不进做事绝情。 这样的后果就是久而久之，司从白收到的情书和礼物越来越少。毕竟谁也不想辛苦准备的东西最后的归宿却是垃圾桶。 司从白还会帮蓁蓁处理掉偶尔出现在抽屉或是书包里的情书。 不仅把自己的桃花断了个干净，还顺带掐灭了蓁蓁的。 蓁蓁对司从白不止一次地嘀咕过他这样的行为不好。 司从白只会笑着颔首应下，顺便再道歉忏悔一下，回头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而现在，蓁蓁望着钢琴边的司从白，又歪头瞧瞧周围的人群……大家的视线都被司从白吸引了。 整个宴厅里，除了悠扬的琴声，一时间竟再无其他什么声响。 偶尔的几声窃窃私语也并没有影响到静谧沉浸的氛围。 一曲结束，司从白从黑暗中站起身，在人群中环视一周，不知怎么的就瞬间锁定了角落里的蓁蓁，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什么都没说，从钢琴的一侧绕开人群离开了。 宴厅维持了几秒的寂静，而后爆发出轰鸣的掌声。 灯光亮了点回来，宴厅却还是昏暗的。 又是乐声响起，这回是几名侍从拉响提琴。 宴厅上陆陆续续地有人结伴步入舞池，摇曳。 眼看着「演出」结束，蓁蓁眨了下眼，没意识到心底的那一点异样，身为寿星却也没想找人跳舞，扭头就想回到甜品台继续找点心吃。 忽地，手腕上覆上了一片温热，蓁蓁一愣，刚迈出半步的脚也就这么顿住。 「刚刚弹得怎么样？」熟悉的声音在脑袋上方低声响起，刚提起点紧张的蓁蓁顿时舒出一口气，仰头，弯起眸子夸：「很好听~」 司从白好像做什么都是向来做到最好。对于这水平，蓁蓁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不过，迎着司从白今天似乎格外幽深的黑眸，蓁蓁想了想，便试探着邀请，「你饿了吗？要不我们一起去吃东西？」 刚想说些什么的司从白：「……」 他无奈，「我是想问你，要不一起跳一支舞？」 「跳舞？」蓁蓁呆了一下。 她迟疑瞅瞅舞池里成双成对的男女们。 她有些踌躇，「可我不太会跳……」 蓁蓁小时候不是没有拉着司从白玩着似的一起跳过。 不过一场舞下来，倒是没怎么跳，净在那踩司从白的脚了。 虽然司从白一直说没事，也确实是不太在意的样子，甚至还在笑，但还是给小小的蓁蓁留下了大大的阴影，之后对所有舞蹈有关项目都敬而远之了。 司从白低眸跟她对视，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有点失落，「这样啊。」 蓁蓁：「……」 蓁蓁：「……其、其实也有点想跳的。」 司从白的眉眼漾出点笑意。 蓁蓁瞅着他的表情，忽地意识到自己似乎中计了，便别开脸，抿了下唇。 都多大了，司从白怎么还总是喜欢装可怜……蓁蓁还有些懊恼，偏偏她还每次都信他，每次都心软。 「走吧。」司从白牵着蓁蓁往舞池的方向走。 蓁蓁脚下小心跟司从白拉开了点距离，然后一本正经地认真提醒，「我真的不会跳。」 司从白颔首，却是笑道，「好，谢谢蓁蓁愿意陪我。」 无效交流。 蓁蓁的唇瓣抿得更紧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耳根似乎有点发热。 第55章 更 司从白跟蓁蓁一入舞池, 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一个是今天宴会的主角，一个是刚刚弹了首钢琴曲出尽风头的司家继承人，还都模样俊俏。 就这么简单地牵着混入舞池, 没多说什么，也没什么格外亲密的动作, 却一下子就迎来众人心照不宣的笑容。 周边的男男女女都不约而同地让开了些距离, 把舞池的中央留给蓁蓁跟司从白。 蓁蓁的脸有点红, 她低头尽量不去看周边人的反应，只专注地瞅着自己的脚，小心翼翼地随着节奏, 生怕一个慌乱就踩上司从白。 踩上还不算，到时候如果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可就太糟糕了。 司从白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来：「你在看什么。」 蓁蓁抿唇，飞快地瞟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小声道，「看步子。」 「怕跳错？」司从白唇角微勾。 蓁蓁有点羞恼，没吭声。 这不是废话，她之前就跟他说她不会了，还非要拉着她过来……蓁蓁不抬头, 仿佛都能感受到周身人群投来的视线，如有实质, 让她整个人都有点僵硬。 第121页 司从白原本握着蓁蓁手腕的手忽地覆上她的手心，十指相扣, 另一只手则揽上她的腰, 稍稍一扣，蓁蓁就猝不及防地扑向了司从白。 蓁蓁：？？！ 一声惊唿差点出口，又被她硬生生憋回去, 卡在喉咙里，圆眸瞪向司从白，耳根通红。 周围的人群还在随着悠扬的乐声起舞，蓁蓁压低声音：「你干什么呢？！」 「『小朋友』，跳舞可不是那么跳的。」司从白黑眸带了点笑意，一本正经地轻抬下颚，示意蓁蓁去看看周围的舞伴都是怎么互动。 蓁蓁噎了一下，忍不住嘀咕：「那你这个『大朋友』也没有带我跳得很好嘛……」 不管，嘴上归不服气，蓁蓁还是趴在司从白怀里迟疑望望四周，还真的发现大家基本都放开了跳，不管跳得怎么样，总归是充满了各种肢体接触的小互动，亲昵又热情。 蓁蓁：…… 要她当众跟司、司从白这么卿卿我我，这怎么下得了手。 她开始踌躇。 要不，趁着还没怎么开始，赶紧出去得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蓁蓁总感觉大家虽然各跳各的，却似乎又总有人在看她。 ……是她的错觉吗。 司从白看出了蓁蓁的那点小心思，眸子微眯，而后忽地后退了一步。 被他牵着手揽着腰的蓁蓁也被迫踉踉跄跄地前进了一步。 她回过神，抬头，皱起眉头：「你做什么呢？」 司从白面不改色：「都站在舞池中间了，当然是跳舞。」 蓁蓁一愣。 还不等她反应，司从白就带着她开始随着音乐迈步。 蓁蓁思绪空白了一瞬，然后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试图跟上司从白的脚步。 然而本就不太熟练，这么一慌，她脚下漂亮的高跟鞋就毫不客气地踩上了司从白的高定皮鞋。 蓁蓁：「……」 在下脚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不妙，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她木着小脸，去瞅司从白的表情。 司从白没什么表情。 甚至，脸上还有点笑。 蓁蓁鼓了下腮帮子，轻哼，闷闷道，「你想笑话我就笑吧，不用憋着。」 早在答应这人的时候她就做好了闹笑话的准备……果然她就不该心软！ 现在蓁蓁只庆幸宴厅的灯光暗，旁边的人如果不有心注意，应该注意不到他们这点小动作。 蓁蓁没看到周围一些人憋笑和隐隐暧昧的神色。 司从白：「哪里敢。」 他也压低声音，像是在跟蓁蓁说悄悄话，「你以前踩得还少吗。」 今天倒是踩一脚就不好意思了。 蓁蓁沉默了一下。 然后扭开脑袋，不是很想理他了。 司从白笑，「继续吧。」 这之后的「继续」，蓁蓁当然还是几步一个脚印。 舞池外，眼睁睁看着蓁蓁在里头晕头转向，时不时地还要往司从白的怀里撞，姜以佶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蹙眉，手上酒杯捏紧，「司从白什么意思，蓁蓁明明不会跳舞他还非要拉着她，一点都不……」 姜母轻飘飘地睨他一眼，好笑，「你啊，就这点觉悟，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姜以佶：「……母亲。」她怎么还向着一个外人说话。 姜母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鬓髮，语调轻缓道，「今晚过去，估计大家也都知道蓁蓁『名花有主』了。」 她倒也没什么自家翡翠白菜被拱了的不高兴。 毕竟司从白应该算得上还不错的……咳、人了。这些年也几乎是姜母看着长大的，知道他在商场上的手段和对蓁蓁的维护。 原本许多暗地里不论真心假意、但凡想打蓁蓁主意的人估计都要歇了心思。 毕竟如今日益壮大的司家并不是轻易就能招惹的。 别说司老爷子，就是如今还只是个年轻「后辈」的司从白走出去，还没有谁敢不给个面子，哪怕私下不和，面上也要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事实就是如此残酷。权势是永远的话语权。 「蓁蓁自己都没说不愿意，你倒是挺急。」姜母看着姜以佶，还有些无奈，「你对从白的意见就这么大？」 姜以佶抿唇，「蓁蓁还是小孩子，这也太早了。」 姜以佶都没怎么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蓁蓁就从那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变成了现在的大姑娘。 如果再这么一不经意，蓁蓁就成了别人家的……姜以佶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姜母闻言默了默，随即轻嘆，「可她总归要长大的。」 人不可能一直停滞在一个时间里，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原地。 能看着蓁蓁向前走、往好的方向走，姜母也便欣慰满足了。 * 一曲结束，周边的人还在笑意盈盈地等着第二曲的前奏，蓁蓁则是迫不及待地把司从白给拉离了舞池。 走到角落，蓁蓁刚停下，就又被司从白反手拉往另一个方向。 蓁蓁：「……？」 想了想，她还是没挣扎，乖乖地跟司从白走。 到了阳台，她还有些高兴，趴在栏杆上望望底下的植物，迎着清新的晚风，眸子微弯，「外面还挺舒服~」 旁边的司从白低应了声。 蓁蓁扭头看他。 第122页 她眨眨眼，忽地，就踮脚凑近司从白，两人几乎脸贴住脸，近在咫尺。 司从白唿吸微滞。 从蓁蓁的角度，只看到司从白的眼睑轻颤了下，深色的眸底仿佛划过什么情绪，转瞬又隐于晦暗。 司从白的神色惯常没什么波澜。 于是蓁蓁也没意识到什么不对，语调上扬，高高兴兴地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现在我也长大了，真好~！」 司从白便颔首，「恭喜。」 蓁蓁：「……」怎么感觉就这么不对味呢。 她瞅他两眼，又退开两步，跑去宴厅里面拿了杯色泽斑斓的鸡尾酒回来。 在司从白沉静的目光下，蓁蓁试探着把酒杯凑到了自己嘴边。 一边喝，一边圆眼去瞅司从白。 见司从白真的不阻止，便惊喜地乐了一下。 嘿，居然真的没拦她？ 这种感觉对蓁蓁来说还有点新奇，还有点刺激。 跟上次闹着司从白喝酒不一样，这回司从白是清醒的， 终于，在司从白的注视下，喝了大半杯的蓁蓁忽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忍不住开口，「你真的……」 司从白抬手，递上了个盒子。 蓁蓁眨眨眼，低头，「这是什么？」 司从白又摸了下她的脑袋，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就算了，以后少喝点。」 一顿，再道，「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不过，成年这天的生日，总归是特殊一点的。 司从白之前去各国的拍卖会逛了好几圈，也拍下来了许多压轴出场的名贵珠宝。 但……最终送出的，却是这么一个外表质朴的盒子。 蓁蓁抬头看了他一眼，隐约察觉到司从白的语气似乎比平常要低沉些。 不是单纯的声调低沉，而更像是……连带着心情也低沉了下来。 蓁蓁打开了盒子。 里头静静躺着一个玉镯。 玉质温润透亮，泛着晶莹的色泽，一看就是上乘的料子。 没有什么过多的雕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玉镯造型。 蓁蓁又去望司从白：「那我戴了？」 司从白取下盒子的手镯，帮蓁蓁戴了上去。 白皙细嫩的腕间多了一抹翠绿。 司从白扬了下唇角，说，「很好看。」 当然，在司从白眼里，蓁蓁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蓁蓁眸子晶亮，盯着手上的镯子看了好几眼，也不在乎这一抹绿色跟自己今天的造型搭不搭，直接点头，「好，那我就戴着了~！」 因为宴会已经临近尾声，蓁蓁跟司从白又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没待多久，就又回到了宴厅内。 姜母看到了蓁蓁腕上的玉镯，微愣了下，而后笑问，「是从白那孩子送你的吗？」 蓁蓁吃着小蛋糕，点头，「对啊。」 姜母多看了玉镯几眼。 如今送礼送镯子……似乎不太多见。 她还以为从白会送些其他什么年轻人会喜欢的东西。 倒是旁边的司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笑了下，道，「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蓁蓁没懂。 她看到司老爷子手里也拿着个蛋糕，就过去把蛋糕拿走，嘀嘀咕咕道，「奶奶说你不能吃太多这么甜的东西。」 说完，蓁蓁还强制往司老爷子手里塞了块无糖的糕点。 司老爷子无奈，他摆摆手，「这边差不多结束了，从白不知道去哪了，你去把他叫回来，我们一会儿要回去了。」 「好~」蓁蓁想着司从白之前从阳台离开的方向，转身小跑开。 晶莹剔透的玉镯在她腕间折射出绚丽的光线，一闪一闪。 司老爷子看着蓁蓁的身影融入人群，好半晌，才长舒了一口气。 姜母意识到什么，问：「那镯子……」 司老爷子：「是从白母亲的遗物。」 当年，向冰兰进司家的时候司从白还小，生母走了没多久，就来了个向冰兰占了那个「母亲」的位置。 留给司从白的，就只有这唯一的一个镯子，当作最后的念想。 姜母蹙眉，「那有点太贵重了，万一蓁蓁不知道……」 玉镯还是易碎的东西，蓁蓁有时候活蹦乱跳的，到时候磕了碰了，怕是别成了这两个孩子的芥蒂。 司老爷子倒是在短暂的感慨后就乐呵呵的了，他摆手，「从白既然送出去了，就是蓁蓁的东西了。」 他送的只是一份心意罢了。 不过，司老爷子又认真想了想……「到时就是真碎了，做个金镶玉应该也能凑合继续戴。」 姜母：「……」 第56章 更 与此同时。 张以珍魂不守舍地走在大街上。 萧锦程参加完宴会, 因为跟不少长辈攀谈过，也敬了不少的酒，因此整个人有些疲惫。 他躺靠在车里, 抬手解开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半阖着眼, 随口嘱咐司机, 「开得稳一点, 我休息一会儿。」 不等前面的司机应声，倏地一下急剎—— 刚躺下的萧锦程差点没滚下座椅。 萧锦程当即就黑了脸。 「你怎么开车的？！」他刚让他开稳点，差点把他甩出去！ 前面的司机有点心虚, 也无奈，「不是，少爷，我不是故意的……前面好像有个人，突然从路边走出来，我不剎车就要撞到了。」 第123页 「撞到人？」萧锦程蹙起了眉。 他看了眼前面，在昏暗的夜间道路上没看到什么东西，想了想，就把刚脱下的外套随手披上, 开门下车。 张以珍被惊得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撑地被磨破了一点皮。 她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涌上心头的就是恼怒和愤怒。 即便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张以珍却还是被后知后觉涌上来的惶恐给激得又急又气。 她瞪着眼前名贵的车标, 咬了咬后牙, 张嘴刚想骂，定睛一看却发现下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萧锦程。 张以珍又是一愣。 过了好几秒, 才勉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抿唇道：「是你啊。」 语气有点埋怨和控诉，又有点压抑下的欣喜。 张以珍轻哼一声，而后别开脸，「世界还真是小，偏偏不想见到的人就非得碰到，一天天可真是倒霉……」 萧锦程没有走近，听到张以珍的话之后面色也没什么波动。 他就这么站在车边，扫了两眼张以珍，在确定她看起来没什么事情后便直接转身，重新拉开车门，一副准备上车不管的架势。 张以珍：……？？！ 张以珍瞳孔微微放大，不敢置信萧锦程居然真的连问都不问，当即管不了太多，立刻喊出声：「喂，你撞了我，你就打算直接不管？！」 「你们就是这么处理交通事故的？！」 「——你这是肇事逃逸！知不知道！！」 萧锦程动作顿住，回头再次看向张以珍。 蹙眉想了想，觉得张以珍这话说得也有那么点道理。 于是萧锦程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那头嘱咐了两句，然后道，「你在这别动，几分钟后有人过来带你去医院检查。」 张以珍：「……什么？」 「放心，检查费我出。」萧锦程挑眉，「这点责任我还是会负的。」 张以珍憋了憋，好半晌才道，「你、你就这么把我扔给别人？」 萧锦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她好几眼，感觉莫名其妙：「不然呢？」 他又不是把她丢在路边不处理。 他宝贵的视线可不是用来浪费在张以珍这点小事上的。 有这个功夫他早就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缓酒劲了。 张以珍张了张嘴。 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 但，迎着萧锦程不含半分波澜的目光，她忽然就觉得这样要求质问萧锦程留下来的自己似乎有些难堪。 她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心下不甘，被践踏自尊的恼愤情绪乱糟糟地混作一团。 萧锦程俯视她，盯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或者说，你想要什么赔偿？」 张以珍涨红了脸，「你、你别想拿钱侮辱我！」 萧锦程：「哦。」 他觉得没意思，便收回视线，一只脚跨上车子。 张以珍涨红了脸，又开口：「等等！」 萧锦程没什么表情地回睨她一眼，显然没什么耐心了。 张以珍咬了咬下唇，秉持着那点骄傲和自尊心，下巴微扬，以一种骄矜的语气问，「喂，你刚刚……是不是去哪里回来的？」 张以珍知道今天是蓁蓁的生日。 毕竟她也曾顶着蓁蓁的身份过了几年这天的生日，那样隆重的生日……自然不可能忘记。 回到张素花身边后，张素花给她过的就是她自己的生日了。 当然，张素花没有家底给她办晚宴，从离开姜家以后，生日对张以珍来说，也不过是一个甜腻廉价的蛋糕和一件普通的新衣服。 她对生日再也没有过期待。 可她知道今天是蓁蓁的生日，是蓁蓁的成年礼。 鬼使神差地，张以珍只是很平常地去街上逛，想散散心，却不知道怎么，逛着逛着就逛去了姜家常住的那栋别墅附近。 姜家别墅的灯黑着，大门紧闭。 她在远处愣愣地望着那栋熟悉又陌生的房子许久许久。 那曾也是她的家，对她予取予求的家。 然后想，对啊……黑着也是正常的。姜家人又怎么可能会简简单单地就让蓁蓁把这个生日给过过去。 可张以珍不知道姜家会选什么地方给蓁蓁办宴会。 她就这么在楼下发着呆，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站了很久，久到巡逻的保安意识到不对，过来想赶她走的时候，才勐地反应过来，然后落荒而逃。 张以珍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萧锦程。 但显然，萧锦程的反应更伤了她的心。 张以珍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她都这么惨了，大家却都不能理解她体谅她？ 张以珍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明明大家都应该怜惜她的遭遇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张以珍不明白，张以珍潜意识里不愿意接受自己这种几乎是处处碰壁的现状。 ——其实她如今的生活似乎还算平顺，比能接触到的绝大部分普通人要自在地多。 张素花会用尽各种办法来满足她的需求。孙立刚虽然不喜欢她，但每个月也会按时打来他那部分的生活费。 可张以珍不满足，张以珍想要的不止是这些。 然而她越想要什么，却似乎就越无法得到什么。 第124页 她不甘平凡，却偏偏平凡。 她想攀高枝，却偏偏得不到任何贵公子的偏爱。 张以珍痛苦，张以珍压抑，张以珍几乎要喘息不过来……张以珍定定盯着萧锦程，眼底情绪几度变化。 「莫名其妙。」萧锦程没了耐心，直接跨上了车。 「砰」的一声。 车门一关，直接隔绝了外部的所有动静。 萧锦程示意司机开走。 本来宴会结束就很晚了，他根本不想再在张以珍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哪怕张以珍的状态似乎看起来不太对劲。 可……那又与他何关。 萧锦程坐在车里，漠然想，能叫人过来把压根边都没擦到的张以珍送去医院检查，已经够了。 更多的，没必要。 何况张以珍也不像是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萧锦程没有兴趣再跟小时候一样，屁颠屁颠地追在张以珍后面讨她欢心。 回头还要被她编排几句，讨不到任何好处。 坐在地上的张以珍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车辆绝尘而去。 不对，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张以珍死死咬着下唇，望着车辆离去的方向，又恨又慌。 虽然她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但，至少不该是这样。 张以珍就这么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 「——小姐，小姐？」 「请问你是张小姐吗？萧锦程先生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张以珍勐地回过神，然后一把推开凑上前的中年男人，拧眉，「离我远点！」 她自己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大步离开。 中年男人慾言又止。 然而张以珍还没走几步，一个不慎，脚下踩到石块，倏地一扭，整个人差点又摔回地上。 她狠狠扭头瞪了眼中年男人，再次迈开步子，单脚跳着离开。 中年男人：「……」 这位小姐，倒是还挺有「骨气」。 * 天际的朵朵烟火绚烂地炸开，再星星点点地飘落下来，铺满大片天空，把天空都染上了昳丽的色彩。 蓁蓁跟司从白一起坐在铺了地毯的阳台上，眼睛亮晶晶地喝酒，边喝边看烟花。 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我可太喜欢烟花了」「怎么看都看不腻」「可漂亮了」「就是时间太短了点」「要是能一直放就好了」之类的话。 没等喝完一瓶，就迷迷煳煳地倒在了司从白的肩膀上。 蓁蓁的酒量其实没有太好。 但她自己没什么认知，今天司从白又没拘着她，宴会上喝、回来也喝，这一喝，就直接给喝醉了。 司从白手上微顿，然后轻轻抬手，环住了蓁蓁。 略一思索，肩膀靠着可能有点硌，便又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落地窗外，烟花还在绽放，「砰砰」炸开的声响接二连三，阳台上明明只有两个人，却莫名有种热闹的错觉氛围。 蓁蓁闭着眼睛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迷迷濛蒙地半睁开眼，一手抓着司从白胸口的衬衫，一边小声说，「我是大人了。」 司从白低眸看她，抬手安抚性地轻摸了几下她的脑袋，附和：「嗯，大人了。」 蓁蓁轻轻打了个酒嗝，又闷闷嘀咕道，「不知道我大学能不能考上你那所。」 蓁蓁今年刚高中毕业，分数还没出来，但她感觉自己似乎考得还不错。不过，她的「不错」，对标司从白的成绩，可能就有点不够看了。 蓁蓁整个高三的压力很大， 司从白轻拍她的背，「考不上也没关系。」 其实司老爷子的意思是让司从白出去留学。 国内大学能教的东西，司从白早就自己学会了。 不过司从白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但如果蓁蓁想的话，一起出国也不是不可以。 蓁蓁动了动脑袋，努力睁开眼瞅了瞅司从白，然后又闭上，像是自言自语地嘟哝：「那不行啊，还是要在一起的。」 「在一起」三个字，听得司从白眸光微动。 他没有说话。 蓁蓁也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阳台上。 外边的烟火声渐消。 蓁蓁忽地一激灵，从司从白怀里爬起来，懵懵看他。 司从白眨了下黑眸，问：「怎么了？」 蓁蓁瘪嘴，「外边怎么没有烟花了。」 司从白：「……放完了。」 蓁蓁再瘪嘴，圆眸里肉眼可见的失落，小声说：「这就没有了吗。」 司从白停顿两秒，道，「还有。」 他低声哄着蓁蓁再躺回去，说烟花工作这么久了要休息一会儿，等休息好就重新开始工作了。 「真的吗？」蓁蓁困惑地皱起眉头。 司从白：「真的。」 瞅着司从白一本正经的表情，蓁蓁信了。 她慢吞吞地把脑袋重新挨回司从白腿上，然后说：「那我也休息一会儿。」 「等烟花出来工作了，我再看。」 司从白失笑：「好。」 趁着蓁蓁闭眼的这段时间，他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没多久，绚烂的烟火便再次在天际炸开。 蓁蓁听到声音立刻起来去看，然后高兴了。 第125页 她也不嫌折腾起来累，起来之后又重新倒进司从白怀里，嘿嘿笑了声，小表情亢奋说，「我好喜欢~」 司从白的手抚上蓁蓁的脑袋揉了揉，刚要开口应声，又听蓁蓁小声道，「喜欢你。」 司从白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他默了会儿，而后低下眸子，问蓁蓁，「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蓁蓁望着透明玻璃外的烟花，嘀嘀咕咕，「知道啊，我又不是傻的。」 「你总是以为我不知道，对不对？」 司从白没吭声。 蓁蓁又笑了两下，然后晶亮的眸子瞅着他，说，「你也不想想，我都看了那么多的漫画和小说了，喜欢而已……怎么会不知道~！」 等这后半句出来，司从白就意识到蓁蓁是在胡言乱语了。 他轻嘆出一口气，还是顺着蓁蓁道，「好，是我错了。你当然知道。」 但，蓁蓁能说出这句话，他心底还是觉得她是不知道的。 他想，也没关系，他们之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忽地，唇上覆上一片柔软。 温温凉凉，还带着点芬芳的香甜酒气。 司从白愣住，黑眸显出两分惊愕。 蓁蓁退开了点，弯起眸子，笑，「吓到你了，对不对？」 她说，「我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啊。」 「就是……」蓁蓁认真想了想，然后说，「就是看到你的时候，心跳好像都会快一点。」 「还有只要一想到可以去见你，就算已经很高兴了，还能再高兴一点。」 然后蓁蓁仰起脑袋，看司从白像是还没太反应过来，就眨巴眨巴圆眼，伸手戳戳他，「嘿，吓得这么厉害吗？谁让你不相信我……唔。」 蓁蓁呆呆看着眼前骤然凑近的脸。 室外烟火还在炸响，阳台上的画面却仿佛在这一瞬间定格了下来。 …… 第57章 更 【系统提示：世界意识彻底脱离……】 【系统提示：系统即将解绑……】 【系统提示：系统内部物件及功能将保留使用权利】 【系统提示：世界脱离既定轨道, 自由发展……由衷地祝您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一本书浮现在了蓁蓁的面前。 书页迅速翻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然后就这么在蓁蓁的眼前骤然消散, 化为零碎的粉末飘飘扬扬地洒下。 有那么一瞬间，蓁蓁好像感觉到什么束缚在隐隐间彻底消散了。 周围的世界仿佛更加鲜明和清晰。 耳边的细风, 远处的鸟鸣, 甚至连草长水流的动静, 在这瞬间仿佛也被蓁蓁确切地感知到。 万物生长，生机勃勃。 她愣愣看着这本书出现和粉碎，张了张嘴, 问的却是：「你要走了吗。」 似乎是一句废话。 随着长大，蓁蓁渐渐就知道了系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蓁蓁不知道系统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系统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会跟她绑定。 但蓁蓁知道系统对她没有恶意，甚至还救了她的命。 这就够了。 虽然系统的存在感不是很强，可蓁蓁知道它一直在。 可现在，系统要走了。 蓁蓁一时间有些无措。 没有回音。 蓁蓁垂下眼，抿了抿唇，有点难过, 却又扬起唇角，小声说, 「你应该是要去救其他小朋友吧……你真棒。」 「我、我好像，还有句话忘了跟你说。」 「谢谢你啊。」 …… 梦醒。 蓁蓁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 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照进室内, 暖色调的光束里仿佛有精灵在跳舞。 蓁蓁愣愣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 她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好像喝醉了，然后亲了司从白。 然后司从白又亲了她。 再然后……司从白说他很高兴。 蓁蓁说她也很高兴，伸手摸摸司从白的脑袋, 再摸摸他的脸，摸摸他的嘴角，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蓁蓁依稀还能想起司从白温和纵容的神色。 她在司从白的怀里闹腾了不知道多久……就睡过去了。 半睡半醒间能感受到司从白把她抱上床再掖被子的动作。 想着想着，蓁蓁的耳根就泛上了红晕。 她眨了下眼，有点心虚。 可回过神来，蓁蓁还是觉得好像有什么空落落的。 好像，她还忘了什么一样。 蓁蓁努力地回忆，却怎么也没法从完整的记忆里提取出那一点让她怅然若失的原因。 是睡傻了吗。 蓁蓁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最终，无奈起床，暂时不去想这件事情。 几天后。 蓁蓁在系统里的房间瞎转悠，看看司从白趁她没注意又往这里添了什么东西进来。 有时候蓁蓁还能发现司从白给她藏的惊喜小礼物。 她很喜欢到处去找这些礼物—— 不用多名贵或者多有趣的礼物，只是喜欢找礼物的过程，和找到礼物瞬间，想像之前司从白是怎么把这个礼物藏到角落的场景，就止不住的高兴。 期待和喜悦有时候很简单。 蓁蓁逛着逛着，不知怎么的，就逛到了庄园里保留的，那一个跟她小时候的大房间一模一样布置的房间。 第126页 这个房间她不常来。 一个房间里挤了满满当当的家具，与其留着说是房间，其实更多的是怀念。 房间里还是有一个白白的圆球杵在那。 蓁蓁看到白球的时候，莫名眼眶一酸。 她有些疑惑地抬手摸了摸眼睛。 然后走过去，蹲下身去戳那个白白的圆球。 圆球一动不动。 不像之前那样会对蓁蓁的动作做出回应。 蓁蓁愣住了。 她又戳了戳。 圆球顺着力道滚了出去。 似乎真的只是个球了。 蓁蓁的表情呆呆的，盯着圆球看了很久很久。 一滴一滴的眼泪落在了地上。 无声地融进地毯。 …… 张素花病倒了。 或许是一直以来的过度劳作，或许是心力憔悴，这么病来如山倒，张素花竟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她本就瘦削的体型没几天就真的只剩了一副皮包骨。 她的脸色白到像纸，没有丝毫的精神气，行动无力，连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要费她全身的力气。 但，饶是如此，张素花还是心疼钱。 去医院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哪怕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她还是没有听医生的建议选择住院，而是就这么躺在家里那个狭小的房间里。 张以珍不敢相信张素花居然会就这样病倒。 不但不能出去打工，甚至还成为了她的一个累赘。 只是再不愿接受，这也是事实，她只能接受。 起初，张以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张素花就这么在床上饿死，她忍着烦躁给张素花带了几顿饭，还会帮她擦把脸，捏住鼻子给她端屎端尿，再跟她念叨几句让她赶紧好起来。 她的生活费本来就不够用，还要给张素花买饭，日子一天比一天拮据。她都忍了。 而每每看到张以珍，即便再吃力，张素花也会努力对她扬起笑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自己没事，这点都是小病。 看着张以珍在自己床边忙前忙后，张素花愧疚，却又觉得欣慰，甚至感到幸福。 如果换作以前……张以珍又哪里肯花这么多的时间跟她相处。 张素花也从来没享受过张以珍的关心和照顾。这是第一次。 张素花甚至觉得这么一场病生得还挺好。 可，渐渐的，张素花的房间越来越臭。 张以珍不想费力去给张素花洗澡，甚至因为嫌脏，连衣服裤子都不愿意帮张素花换。哪怕张素花流着泪哀求也充耳不闻。 她当然也不想帮张素花收拾这个跟垃圾堆一样的房间。 张以珍自觉这样匆匆地进来送顿饭，再匆匆地离开这个让人噁心的房间，已经算是自己仁义至尽。 久病床上无孝子，张以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并不算什么大错。毕竟她是真的有尽力照顾过张素花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张以珍看着张素花的表情也越来越不加掩饰自己的嫌恶。 因为这场病，张素花的声音本就说不了太大声，整天整天地求张以珍，几乎把嗓子给说哑。 张素花像是终于妥协了什么。 她的眼渐渐覆上浑浊，彻底没有了光彩。 张素花开始疯疯癫癫。 她会一个人喃喃自语着些逻辑颠倒的话。 她开始不像一个正常人。 张素花见到张以珍的时候，能维持片刻的清醒。 她似乎努力地不像给张以珍造成更大的困扰，却是徒劳。 张以珍越来越排斥跟张素花接触。 她记起来的时候张素花还能有一日三餐，她记不起来，张素花一天可能只有一顿，也可能一顿都没有。 张素花疯癫的时间越来越长。 终于，张素花在又一次等了一整天都没能等到张以珍后，饿到极致，神思恍惚，久违地做了一场梦。 梦到了许久都没想起过的蓁蓁。 蓁蓁的模样在她的记忆里已经很模煳了，模煳到她甚至都记不太清蓁蓁是圆脸还是长脸，眼睛是大的还是小的。 但张素花记得蓁蓁是个孝顺的孩子。 如果她的孩子是蓁蓁，肯定不会这么对她。 蓁蓁任她打任她骂，不哭不闹，也不花她的钱，还会把辛苦攒下的半个馒头捧给她……哪怕张素花压根不稀罕。 张素花的嘴里开始念叨「珍珍」。 念着「珍珍」的时候，眼睛却不会去寻找近在眼前的张以珍。 甚至，有时候，她像是在透过张以珍看另一个人。 她浑浊的眼闪过复杂斑驳的情绪。 像是愧疚，像是懊悔，像是痛苦，又像是渺茫的一点期盼。 张素花这个举动惹恼了张以珍。 张以珍阴沉的眼定定看了张素花许久，最终把饭往床上一泼，扭头就走。 房门被甩出一声巨响。 张素花呆呆地盯着骯脏床褥上的饭菜看了很久。 饿极的张素花还是费了大力气，缓慢吃力地爬起来，可能用了一个小时，也可能是两个小时……终于跪倒这滩已经凉透的饭菜旁，像只畜生一点一点舔食干净。 张素花木着表情，甚至连眼泪都已经不会流了。 张素花没了。 张素花在这张脏到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床上痛苦挣扎了几个月，终于就这么在满床的污渍和熏天的抽气中，永远地闭上了眼。 第127页 在彻底解脱的瞬间，她甚至是轻松的。 她的神色是这几个月来前所未有的安定平和。 张素花没了之后，孙立刚过来了一趟。 在打开房间门，铺天盖地复杂气味就沖了出来，狭小的房间内，蝇虫成团，几乎不能入眼。 他身边的张以珍捏住鼻子，皱着眉头，语气不好地质问他这两个月的生活费怎么还没有打过来，她打他电话为什么不接，难道不知道她这段时间都快吃不上饭了吗。 孙立刚没理张以珍，沉默地给张素花收了尸。 他沉默地给张素花简单下葬。 然后在张以珍的逼问下，说了句，「你已经成年了，我不会再给你打生活费。」 再之后，孙立刚再也没有出现过。 同时，张以珍再也没了唯一的生活费来源。 她以为没了张素花这个拖累之后，她的生活会好起来。 但……似乎越来越糟糕。 迫于生计，张以珍开始逛以前从来瞧不上眼的地摊货。 在张素花卧床的这段时间里，张以珍为了维持生活质量，变卖了自己绝大部分的奢侈品。 但张素花走了之后，张以珍才终于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苦。 她开始真正地没钱吃饭。 她开始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三分用。 她的形象开始邋遢，皮肤开始粗糙。 她开始做以前绝对瞧不上的那些粗活。 她开始端碗、洗菜，扫地，被一些无理取闹的老闆领班无缘无故地责骂撒气，一不小心就直接扣掉几天的工资。 她愤怒，她不甘，她想反抗，却只能屈服于现实。 她终于体会到，理解了张素花的辛苦。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开始被生活磋磨，她的眼里没了光彩。 她似乎渐渐地就变成了张素花的那副模样…… 第58章 更 司从白意识到蓁蓁的情绪似乎不怎么高。 不, 准确的说，是今天的情绪都不怎么高。 蓁蓁恹恹地趴在花园里的吊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吊床旁摆的一株花草, 眸子没什么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树荫笼罩了整张吊床, 微风徐徐, 倒是个舒服的温度。 司从白端着洗好的果盘走近, 放到蓁蓁触手可及的桌上，而后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了吗？」 蓁蓁愣了一下，然后说, 「……也没怎么。」 司从白黑眸微动。 他站在吊床旁边，半阖下眼，定定看了蓁蓁许久。 直到看得蓁蓁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了，才开口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司从白的语气似乎很平静，波澜不显。 仿佛这个问题也是漫不经心地问出口，就像聊「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的平淡。 只有司从白自己知道他现在思绪里翻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蓁蓁茫然抬眼，却是一下没能理解：「什么后悔？」 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吗？ 她最近好像也没干什么坏事吧？ 司从白：「那你……」 蓁蓁瞅着司从白的表情，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 很快就找出了点不对劲，然后再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些什么, 懂了。 她眨眨眼，「哦, 你以为我是在后悔昨天晚上喝那么多酒了？你觉得我喝醉了在疯言疯语呢？」 司从白微蹙了下眉, 并不太喜欢蓁蓁用这样的形容词形容自己，「别胡说。」 「我哪里有在胡说。」蓁蓁却以为司从白是在说她昨天晚上在胡说，顿时一下子又好气又好笑。 她瞅着司从白的表情, 然后从晃晃悠悠的吊床上爬起来。 司从白见蓁蓁要起身，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扶了一把。 却不料蓁蓁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再顺着手一个起身，就往司从白的方向扑，目标明确地撞上司从白的唇。 司从白微怔了下，随即便迅速抬手揽住蓁蓁的腰，耳根隐约浮上点热度，低声说，「怎么这么……胡闹。」 不过，说完，黑眸微眯，揽在蓁蓁腰间的手却是干脆利落地抵住蓁蓁回退的动作，俯身，加深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蓁蓁的一张小脸瞬间红透。 圆眼里原本的调笑和得意也消失无踪，被克制得死死的。 过了好一会儿。 蓁蓁轻哼，扭开自己红彤彤的脸蛋，故意拖长声调「哦」了声，「所以在你眼里，我除了胡说就是胡闹？」 司从白闻言眉峰微挑，「所以在你眼里的我，就是这么想你的？」 蓁蓁噎了下。 司从白放开蓁蓁腰间的手，「好了。」 他摸了摸蓁蓁的头，声线稍缓，「所以你因为什么不高兴？」 司从白想不到蓁蓁能因为什么不高兴。 这两天蓁蓁一直待在家里，甚至昨天还好好的，却不知道怎么的，今天一起床情绪就不太对，司从白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也无精打采，草草应付两句就挂断。 司从白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脸色沉得今天整个公司的员工都战战兢兢。 在迅速毙掉今天的绝大部分方案后，他就直接来了姜家。 所幸，蓁蓁似乎没什么要避着他的意思，还是跟以前一样招唿他。 「不高兴……」蓁蓁愣了一下。 第128页 她想了想，然后小声说，「就是、就是没什么好高兴的事情啊。」 「不高兴有什么不对吗。」 说这话的时候，蓁蓁目光闪躲，有点心虚。 司从白静静地看着蓁蓁。 蓁蓁：「……」 怎么感觉压力这么大。 蓁蓁默默在心底想，怎么司从白明明过得是跟她一样的时间，这性格、这气场，就跟比她多过了十几年似的。 坚持了一会儿，蓁蓁还是慢吞吞地把整张脸都埋回了吊床里面，试图躲避司从白的视线。 司从白：「不说？」 蓁蓁结巴：「没、没什么好说的啊。」 司从白轻嘆，「好吧。」 蓁蓁听到这一声失落的嘆息，忍不住偷偷瞥去了一眼。 司从白面上的情绪并不多明显，但深色的眸底似乎覆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既然不愿意跟我说……我当然不会强迫你。」 他还笑了一下，低声道，「不过，如果你有什么苦恼和纠结，其实都可以跟我说的。不用都自己一个人憋着……」微顿，又补上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蓁蓁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她咬了咬下唇。 怎么办，现在她又觉得司从白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大宝宝了。 她这样会不会伤他的心啊？ 她这样……好像不太好？ 司从白见蓁蓁没什么反应，便转身作势要走，「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诶，」蓁蓁眼睁睁地看着司从白一副要离开这个伤心地的样子，不等思索，眼疾手快地就伸手抓住了司从白的手腕，在后者回头看过来时，又勐地松开。 僵了两秒，然后底气不足地小声说，「那、那我又没说要你走。」 司从白看着蓁蓁。 蓁蓁：「……我也没有不开心。」 「我只是，也没有很高兴。」蓁蓁没有对司从白说谎。 司从白还是看着蓁蓁。没说话。 蓁蓁：「……」 想了想，蓁蓁就用一种委婉的说法道，「房间里的那颗白球，不会动了。」 蓁蓁其实已经记不得太多了。 但她知道，白球以前似乎是会动的，还会发出声音。 她不明白为什么白球不会动了，也不明白，只是一颗球，自己怎么会这么难受。 难受到今天姜父姜母来找她，蓁蓁扬起笑脸都勉强的地步。 她待在房间里调整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假装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出来抱着姜母撒娇，好不容易才让姜父姜母放下心。 可事实上，虽然很莫名其妙，但蓁蓁就是觉得委屈和难受，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燥意和失落。 ——好好的一颗球，怎么就、怎么就不会动了呢。 蓁蓁把自己还蹲在地上哭了一场这个丢脸的事实偷偷埋藏在心底，没说。 「白球？」司从白回忆了一下。 是那颗……一直呆在那个房间里的白球。 思索到一半，司从白敏锐地意识到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变得不对了。 他的记忆，逻辑链像是在中间断了一截。乍看之下似乎很顺畅，实际衔接得十分勉强。 他不动声色地垂眸，掩去眼底神色，而后道，「不会动了就不会动了吧。」 在蓁蓁不满的视线瞪来之前，司从白又继续道，「它是你的朋友吧。」 蓁蓁愣了下，然后说，「是的。」 「那你的朋友，也不想因为它的离开让你难过的。」 蓁蓁颤了颤眼睑。 「你还有家人，还有其他的朋友……你可以伤心，但不要伤心太久，也不要因为伤心把我们隔绝在你的世界之外。我们会担心你的。」 司从白的唇角这回是真切的笑意，抬手帮蓁蓁顺了顺额角的碎发，道，「再说了，说不定以后它还会回来呢。」 蓁蓁眨眨眼，仰头瞅着司从白。 司从白低眸跟她对视。 蓁蓁伸手抱住了司从白的腰。 她慢吞吞地把脑袋埋进了司从白的怀里，闷闷说，「你说得对。」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蓁蓁哪里看不出之前司从白的情绪，只是她自己也郁闷着呢，假装若无其事已经是她做出最大的努力。 司从白郁结了一整天的心绪总算是缓和了。 他心下嘆息，还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祖宗，不激一下都不好哄。 刚这么想着，又忽然听蓁蓁那软糯的语调小声嘟囔，「怎么办，好像更喜欢你了。」 司从白：「……」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低应，「嗯。」 「我很高兴。」 第59章 番外·前世 更 蓁蓁是在很多年后才回到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的。 作为一个平凡得再不能平凡的, 举目无亲的人。 或许蓁蓁的运气还算不错，在当初刚离开这所城市时并没有漂泊很久，就碰到了一位很和蔼的中年妇女, 在看到蓁蓁瘦削的身形时微顿，给饿到极致的蓁蓁买了个红豆馅的面包。 甜滋滋的松软面包, 是蓁蓁那几天吃过的, 最好吃的东西。 她小声说「谢谢」。 第二天、第三天……妇人看蓁蓁红着耳根, 小口小口吃着她亲手下的面条，轻声问她是不是没有家可以回了。 第129页 蓁蓁怔了下。 后来，蓁蓁就在中年妇女的家里住了下来。 中年妇女一个人经营着一家不大的面馆。 在蓁蓁的到来之前, 她是独居，说是跟蓁蓁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儿跟离异的父亲出国读书去了，她就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小镇上。 中年妇女曾问过蓁蓁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没能得到答案。 她便再也没提起过这个话题。如同蓁蓁也没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年，她的女儿都没有回来看过她一次。 蓁蓁就这么跟着中年妇女给面馆打下手。 妇人起早贪黑，蓁蓁就跟着起早贪黑，从不叫累。 蓁蓁起初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除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存在感并不强—— 也可能是已经习惯性地, 不论何时何地，都刻意把自己的存在感渐弱到最小。 渐渐的, 熟稔起来之后，蓁蓁会对妇人笑, 抿出颊边两颗甜甜的酒窝。 后来, 她的话开始多起来，对妇人絮絮叨叨些生活琐碎，充满烟火气的各种话题。 再后来, 蓁蓁和妇人更像是一对普通的母女。 蓁蓁拿到妇人给她的第一个月的工资，用来给妇人买了一条暖和厚实的羊绒围巾。那条围巾妇人戴了许多许多年。 妇人把遇到蓁蓁的那天当作蓁蓁的生日，每年都不忘给蓁蓁买些新奇好玩的生日礼物。 她们一起生活，一起经营那家小面馆，一起研究新口味。 她们一起过节，一起包粽子包饺子，一起赏月放鞭炮看春节晚会，迎接每一个新日子的到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蓁蓁再也没有想起过那座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也没有再想起过那个姜家，和姜家里的姜以珍。 这些年过去，蓁蓁真正地把妇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她从未在姜家体会过的关爱和亲情，在妇人身上得到了。 她很满足这样的生活，没有太大的起伏，却平安喜乐，偶尔有些小惊喜。 这一年，蓁蓁二十五岁。 妇人小心翼翼地问蓁蓁，要不，就这么当她的女儿吧。 蓁蓁一愣。 然后蓁蓁就回到了这座城市，跟自己的过去做最后的道别。 她想最后再看一眼姜父姜母……虽然姜父姜母可能并不想再看到她出现，打扰到他们一家人的生活。 蓁蓁偷偷想，那她就远远地看一眼好了。 看过就走。 七年未见的城市似乎焕然一新。 还是那么地繁华热闹，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大厦上的银屏不间断地播放着流量明星代言的gg。 身边的路人行色匆匆，像是每一个人都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赶着去做。 蓁蓁就站在马路边。 她望望指路牌，又望望对面勉强才有点印象的地界，轻嘆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是真的快忘了这边是什么样子的了。 反倒是那个小镇的地形，清清楚楚地刻印在了蓁蓁的脑海里，一闭上眼就能浮现。 蓁蓁磕磕绊绊地找到了以前姜家别墅在的地方。 她远远地站在角落，望着那栋富丽堂皇的建筑，跟自己似乎是两个世界。 蓁蓁站了很久。 她想等到姜家人的身影，就这么远远地看一眼就走。 但姜家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反倒是几个蓁蓁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出入那栋别墅。 蓁蓁察觉到了点不对劲。 她迟疑了几秒，还是没过去问，而是转身离开。 她想，这么看一眼就够了。 就算姜家搬家了……那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蓁蓁在临走前进了家甜品店，打算买几个新款的甜品带回去给妇人尝尝。 她走向柜檯，小声跟店员点单。 蓁蓁的身影引起了门口几个正要离开的人的注意。 到底几年不见。 原本在姜家阴沉瘦小的蓁蓁这些年被妇人养得很好，虽然不说天天大鱼大肉，却也时不时地熬些鸡汤炖个排骨给蓁蓁餵下去，一张小脸圆润了不少，长开的五官也漂亮了许多。 再加上心情好，眸子像是习惯性地就带上点灿烂的笑意，跟以往简直判若两人。 姜母停下步子，盯着蓁蓁的身影，唇瓣颤了颤，然后闭眼，说，「现在真是看谁都像……」 姜母的话没有说完，言下之意姜父却懂了。 姜父顺着姜母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蓁蓁。 姜母还在说，「如果那孩子没走的话……也该这么大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她，之前都找不回来，如今就、就更没什么希望了。」 姜母的情绪有点激动，姜父蹙了蹙眉，从蓁蓁那里收回视线，有点不耐，「现在在外面，你别又哭哭啼啼的。」 姜母语噎。 她眸光黯了黯，默不吭声地调整自己的状态。 是啊……一切都是她自己造的孽。 要不是当初她自己刻意忽视了那个孩子的感受，反而去捧姜以珍那个白眼狼，现在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二选一逼走了蓁蓁，她…… 蓁蓁在柜檯结了帐，接过递来的纸袋，礼貌道了谢，就开开心心地快步出门—— 站在门边不远处的姜父忽地上前两步，伸手拦下她，迟疑开口：「蓁蓁？是你吗？」 第130页 蓁蓁一惊，在看清姜父和姜母的脸后又一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的思绪有短暂的空白。 虽然蓁蓁是想回来看看姜家人怎么样了……但这不代表她想正面跟他们对上。 蓁蓁是真的不想跟他们再有任何的瓜葛。 看到蓁蓁的反应，姜父就知道是了。 他动了动唇，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蓁蓁好几眼，才问，「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姜母也终于慢半拍地认出了蓁蓁确实就是蓁蓁。 她看到蓁蓁手上粗糙的茧，和几道细碎的伤痕，像是干什么粗活留下的，登时眼眶一红，刚压下去的情绪再次翻涌。 姜母伸手就想去握蓁蓁的手，被蓁蓁下意识避开，微顿，然后若无其事地低下眼，生涩说，「……蓁、蓁蓁，你跟爸爸妈妈回家吧。虽然，虽然家里现在比不得以前，但总归不至于让你去受苦。」 姜母心下酸疼。 她有些不适应蓁蓁居然会避开她的手。 天知道蓁蓁小时候总是眼巴巴地望着她，如果她能随手揉揉她的头，蓁蓁就能高兴一整天。 「不、不用了。」蓁蓁小心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唇，小声道，「那个，我要走了，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姜母闻言勐地一愣，「……是吗。」 家里人。蓁蓁的「家里人」不是他们。 姜母不甘心：「你是不是认识了些乱七八糟的人，在外面受欺负了，你看你的手，怎么会……」 听到姜母的话，蓁蓁不太高兴，「她对我很好，不是乱七八糟的人。」 「——我真的走了。再见，你们保重。」 不等姜父姜母多言，蓁蓁几乎是逃似的离开甜品店的。 她没敢再去看姜父姜母的表情。也不想停留。 「蓁蓁？！」姜母的声音远远地缀在身后。 蓁蓁没有回头。 她的思绪很混乱。 但唯一清晰的，就是不能跟姜父姜母走。 先不说一直敌视她的姜以珍和看她不顺眼的姜以佶看到她会怎么样，就是小镇上的妇人……蓁蓁不回去的话，妇人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 她还在等她回家。 她还在等她一起吃晚饭。 可姜父姜母有姜以佶，他们还有姜以珍，他们一家四口可以生活得很好很好。 他们的家庭里不需要她的存在。 即便她回去了，也只是个碍事的外人而已，处境尴尬。 至于姜父姜母的养育之恩……就当她的私心，有机会的话，以后再报答吧。 蓁蓁沿着街道，匆匆跑向公交站台的方向。 她与身旁车流里的某个身影擦肩而过。 男人漫不经心地阖眼，听着耳机里下属的汇报，「……赶尽杀绝？」 他磁性的嗓音透着股冷淡漠然，薄唇扯开一抹讥讽的弧度，「我只是利益最大化。」 「利益需要姜家覆灭，仅此而已。」 「能给他们留一个底，已经是我最后的仁慈。」 「至于姜以珍，她既然做出那些事，就要承担她需要承担的代价。」 「比起地府，牢狱已经是个好归宿了。」 挂了电话，司从白深色的眸子随意地往窗外瞥去一眼。 一道身影略过，转瞬隐入人流，再也不见踪影。 他神色波澜不惊地收回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