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剧情全乱了》 第1章 穿书 顾瑶瞪大眼睛盯着破旧的屋顶,久久回不过神来。自己只是睡了一觉,也没看什么同名的小说,也没有救人出车祸,怎么就赶上潮流,穿书了呢? 没错,顾瑶原是21世纪一名普普通通的上班社畜,回到家后照例是做饭,吃饭,刷剧,睡觉。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换了一个世界,脑子里还多了一大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躺了大半天才终于将记忆捋顺。 原来,她进入了一本小说的世界,她目前醒来的身体名叫顾大丫,清水县顾家村老顾家的大女儿。嫁给了隔壁陆家村陆老秀才的二儿子陆昭年当继室。 说起陆昭年,也算是老陆家的一朵大奇葩。陆老秀才家境殷实,从小读书识字,想要考取功名。可惜天资有限,止步于秀才。连续几次落榜后便放弃了,把希望寄托在儿孙上。 大儿子陆继年最受他看重,如今也已考取了秀才功名,搬去了镇上居住。娶妻李氏,现有一双儿女。大儿子陆景铭十八岁,女儿陆锦雨九十五岁。 二儿子陆昭年,读了几年书之后非嚷嚷着要弃文从武,要去镇上的武馆当学徒,说什么也不肯去学堂了。陆老秀才竹条打断了几根,他也不低头。陆老秀才想着武馆包吃住,以后也不愁生计问题,便只好随他去了。 陆昭年在武馆待了八年,之后在一家镖局当了镖师,收入还算不错。后又娶妻秦氏,生下了四个儿女。秦氏是陆昭年在外走镖时救回来的姑娘,无家可归,又感念陆昭年的救命之恩,便嫁给了陆昭年为妻。 原本老太太打算让陆昭年娶自己娘家的侄女,但他铁了心要娶秦氏,又是闹得不欢而散。秦氏虽娶回来了,但一直不得老太太喜欢,连带着她生的儿女也是一样。 三儿陆延年和四陆芸年只有十五岁。是陆老太太三十来岁生的一对龙凤胎。这一双儿女,既是老来子,又是象征吉祥的龙凤胎。所以很得老两口的疼爱,眼珠子一般,如珠如宝地护着。陆延年在镇上书院读书,女儿待在老家,也不像村里其他姑娘一样要下地干活,洗衣做饭,过得像千金小姐一般。 顾瑶嫁的正是这陆家老二陆昭年,不是原配,而是继室。秦氏生双胞胎时难产,大出血。虽然救回来了,但之后一直缠绵病榻,一年后还是撒手人寰,留下了四个年幼的孩子。当时大儿子陆景言也仅有十岁,二女儿陆锦心七岁,三儿子陆景行和四女儿陆景瑜是一对龙凤胎,一岁。 为了给妻子治病,陆昭年花光了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秦氏病逝后,陆昭年为了还债,只能更拼命地赚钱,时常地出门走镖,一去就是几个月大半年。为了多赚些银两,别人不愿意接的危险的,路程远的镖,他也抢着去。 陆昭年娶妻后本是在镇上安家,每月送一些家用给陆老太太。秦氏去世,陆昭年又时常出门在外,担心几个孩子无人照顾,便将他们安顿在老家,托付给老母亲。 陆老太太虽然把孩子留在家中,但是对秦氏的厌恶愈加深重。对孩子的照料也说不上多上心。也就是给口饭饿不死的程度。尤其是双胞胎,瘦瘦弱弱,看着比同龄的孩子小得多。 几个孩子过得可怜兮兮,想要找父亲诉苦却总也找不到机会。只想着再等一等,等父亲还清债务就好了。 谁知这一等,两年过去了,陆昭年每次回家都是来去匆匆,待不了几天又要出门。几个孩子没等到父亲接他们回家,却等来了陆昭年身亡的消息。 陆昭年在押送货物途中遇到了山匪,无一幸免。那一段路程山匪横行,少有人走。但也正因如此,雇主出的价钱也极高。陆昭年想着能多赚些钱也好早日还清债务,便接下了任务,谁知这一去却再也没能回来。 陆家老两口接到二儿子丧命的消息,心中也是悲痛万分。虽然儿子不听话,但毕竟是亲骨肉,怎能不心疼。同时更是恨上了秦氏,要不是因为她,陆昭年怎么会欠债,又怎么会为了多赚银钱还债而丧命。 秦氏已死,老两口的愤怒便一股脑地朝秦氏留下的四个孩子身上发泄。几个孩子年纪小小便要干活,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还经常挨打挨骂。 某天住在镇上的陆家老大陆继年回来了一趟,不知和老两口说了些什么。陆老太太便去找村里的媒婆说要给自己二儿子说门亲事,照顾陆昭年留下的四个孩子。 村里谁不知道陆昭年已死,把女儿嫁过来就是守寡,还要给四个孩子当后娘。哪家疼女儿的会愿意。但陆老太太放出话来,她知道这样对不住人家姑娘,所以聘礼愿意出二十两银子。而且虽说嫁过来就是守寡,但几个孩子年纪还小,从小养着,以后肯定也能孝顺后娘。 这样高额的聘礼,确实让一些人家心动。毕竟庄户人家,一般嫁娶聘礼有十两银子就顶天了。要知道,五两银子就够一般的五口之家过一年了。 于是,原主顾大丫就这么被亲爹后娘逼着嫁了过来。 要说原主也是个命苦的姑娘,三岁没了娘,四岁爹另娶,后娘还带来了一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妹妹。后娘嫁过来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彻底站稳了脚跟。 有弟弟之前,原主过的日子还算可以,毕竟后娘刚嫁进来,也是要展示一下贤良淑德的。但弟弟出生之后,后娘便撕开伪装,露出真面目了。 原主才五六岁,就要给弟弟洗尿布,哄弟弟睡觉,哄弟弟开心。等再大一点,里里外外的家务都要干。要不是长得还算可以,后娘打算以后拿她换彩礼,只怕田地里的活也都跑不了。 原主一心想着快点长大嫁给青梅竹马的邻居李林,逃离这个家。但李林家境一般,根本付不起顾家索要的高昂彩礼。 应该说,这村里除了村长也没人付得起。但村长是什么人家,就算原主再好,摊上老顾家这样难缠的亲家,也是让人望而却步的。 原主就这样一直被留到了十九岁,留成了一个老姑娘。后娘眼看原主要烂在手里了,都计划要把她送去县里的富贵人家做小妾了,刚巧听说陆老秀才家愿意出二十两银子的聘礼,也不管是嫁过去守寡还是做后娘,一口就应下了亲事。 原主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她势单力薄根本反抗不了。被关在柴房里,一直到出嫁这天才放出来。而且饿得头昏眼花,想逃跑都没力气。 嫁过去之后第二天,原主和四个继子就被扫地出门了。确切的说,是被分家了。 陆老太太表示,树大分支,儿大分家。如今已经给二儿子娶了媳妇,那以后这四个孩子便归他们后娘管了。 怕别人说他们偏颇,欺负孤儿寡母。还特地找来了村长做见证,分给了二房一些鸡鸭粮食、几亩地和十几两银子,以及陆家的老宅子。 老两口表示为了照顾二房,已经给他们多分了家产。可是老陆家实际有多少家当,谁知道呢? 别的不说,陆昭年可是替镖局运货才被山匪杀的,镖局能没点补偿?大家心里都清楚,但谁也不会为这孤儿寡母出头,平白得罪了老顾家,又有什么好处呢?更何况陆家老大和老三都是读书人,说不定哪天就做官了呢! 原主一觉醒来,自己还云里雾里的,就被分了家。塞给她几个孩子,并被赶到了破旧的老宅。 原主本就不愿意嫁,现在还被扫地出门,还附带四个拖油瓶。之后还听说原本说要娶她的李林在她出嫁没多久也马上娶妻了。原主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苦痛齐齐爆发,让她黑化。 之后更是在村里的小混混刘三的挑唆下对四个孩子肆意打骂,想着这几个孩子死了就可以改嫁给刘三。 一次双胞胎中的小姑娘陆景瑜生了场大病,原主说家里没钱,不肯送去医馆。长女陆锦心提出愿意自卖自身,换钱给妹妹治病。 可原主把陆锦心卖了,得了银子却没有给陆景瑜看病,而是卷了家里的钱和刘三跑了。陆锦心被带走了,陆景瑜没钱治病,陆景言去老陆家哭求却无人理会。 最后陆景瑜病死,将她安葬后,陆景言带着弟弟陆景行远走他乡,想要把陆锦心找回来。无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 只是他们再出现时,已经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反派,一文一武,把持朝政,与主角作对。最后当然抵不过主角光环,两人都落得斩首示众的下场。 原主的命运令人唏嘘,从小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后来和人私奔,原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哪里知道刘三看中的一直都只是钱。把原主拐走之后便露出了真面目,不仅将原主身上的钱财抢劫一空,还将她卖进了妓院。原主万念俱灰,没几年便染病去世了。 至于顾瑶,如今的身份便是那个虐待孩子还和人私奔的恶毒后娘。 虽然对这个身份很不满,但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自杀试试穿越回去?万一不成那可就真死了,还是先苟一苟。 好在现在剧情只进行到分家后不久,原主在心情不好时打骂孩子,还没有把长女卖了换钱,也没有认识刘三,计划私奔,还不算太晚,来得及弥补。 理清了思路,顾瑶长舒一口气,翻身下床。这一动,便听见老旧的木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得,没时间伤春悲秋了,还是先赶紧赚钱吧。先定一个小目标,把这破床给换了。 顾瑶走出房间,便看见一个小姑娘在往桌子上摆饭菜。一看见顾瑶便是一哆嗦,差点把碗给砸了。顾瑶赶紧大步过去接过小姑娘手里的碗,放在了桌上。 这就是长女陆锦心吧,真是个眉清目秀又能干的小姑娘。这才十岁不到,就会做饭了。想想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年代,十岁的孩子还在上小学,个个都是家长捧在手心里的宝。别说做饭了,碗都不一定会洗。 这么想着,顾瑶内心多了几分满意。有了这么个能干的小姑娘,自己的赚钱大计,又多了几分成功的可能性。 别说顾瑶压榨童工,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今时不同往日,在这个年代,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乡下的八九岁小姑娘,照顾弟弟妹妹,打扫洗衣做饭,甚至下地帮忙,都得干。 不仅是陆锦心,陆景言也得干活。双胞胎还小了点,也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原主本就是嫁过来没几天的恶毒后娘,自己更是天外来客。非亲非故的,还要把他们供着不成,以后就当搭伙过日子吧。 把碗放在桌上后,顾瑶正要说话,却见小姑娘哆嗦得更厉害了。感觉自己一开口,小姑娘就能吓哭。 原主这么可怕的吗?顾瑶心想。 这时,外面跑进来两个孩子,正是陆景行和陆景瑜一边跑一边喊着“姐姐,我饿了。”一进门看见顾瑶站在饭桌旁,吓得紧急刹车,话也不敢说了。 陆景行跑在前面,他在一停下,后面的陆景瑜没有注意,“咚”一下撞在了哥哥的后背,摔了个四脚朝天,像个背朝下的小乌龟。 陆景瑜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坐了起来,揉揉眼睛,似乎要犹豫要不要哭。 顾瑶被这一幕给逗笑了,尤其是那个摔跤了还一脸懵的小姑娘,简直萌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穿书前,顾瑶年近三十也没有结婚。看着亲戚家的孩子可爱的时候她也会逗一逗,但是从来不想自己生一个。因为孩子还是哭闹的时候多,简直是魔音穿脑,可怕得很。还是逗别人家的孩子好,孩子哭的时候就躲远点,不用自己哄。 现在无痛当妈,不仅有了孩子,还一下子来了四个。即使有些担心自己没有育儿的经验,怕教不好他们人生道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想来这一次有自己在,几个孩子的结局至少不会那么惨烈。 陆锦心见妹妹摔在地上正要过去哄,生怕她哭闹起来惹后娘不高兴又要挨打。 没想到后娘却先她一步走过去,把陆景瑜抱了起来,轻轻拍拍她身上的灰,还笑着对她说:“这是谁家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呀?” 陆景瑜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还以为后娘不认识她了,赶紧说:“我,我是娘亲家里的小姑娘。” “哦——,原来是我家里的啊,怪不得和娘一样漂亮。”顾瑶说着,还用手勾了勾小姑娘的鼻头。 陆景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后娘,有点反应不过来。亲娘去世太早,双胞胎兄妹从记事起就没有娘亲,每次看到村里其他孩子被娘亲抱着哄着,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这次顾瑶嫁过来,她虽然小,但也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新娘亲,自己以后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了。不光是她,哥哥姐姐们心里都隐隐地有几分期盼和高兴。 分家后原主稍不顺心就打骂孩子,也主要是针对陆景言和陆锦心两个大孩子,对双胞胎顶多阴阳怪气地骂几句吃白饭的。再加上有哥哥姐姐护着,所以小姑娘是没有真正体会到“恶毒后娘”的坏,只以为娘亲不喜欢自己,是自己不够好而暗自难过。 这次顾瑶亲昵的话语和动作,让小姑娘的心一下子活了过来,以为娘亲终于喜欢自己了,心里不断地涌上喜悦,又因为娘亲夸自己可爱有几分小羞涩。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只一双萌萌的大眼睛看着顾瑶。 顾瑶真是被这可爱的小表情萌化了,恨不得把她抱起来猛亲几口小脸蛋。但是自己刚来,也不好表现得与原主相差太大。便站起身,拉着陆锦心的小手到饭桌旁坐下,说:“都坐下吃饭吧!” 陆锦心和陆景行也因为顾瑶这一和善的态度有些惴惴不安,不明白上午还骂他们“拖油瓶,死崽子”的后娘,怎么突然就这么和善。难道是听了王婆子的话,要把他们卖了,所以这是最后一顿饭,才对他们好点? 顾瑶拿起筷子,见其他几人都不动。反而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疑惑地问:“怎么不动筷啊,都不饿吗?” 陆景瑜这会胆子也大了些,说:“大哥去砍柴了,还没有回来。” 顾瑶回想了下,自从分家后,原主就沉浸在愤怒与绝望中,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打骂孩子,家里的事情都是几个孩子在做。 陆锦心负责家里洗衣做饭,陆景言则负责砍柴挑水等力气活。就连双胞胎也会跟着村里其他孩子挖野菜,采蘑菇。只有原主一个大人,好手好脚的什么都不干,尽等着几个孩子伺候。顾瑶想想都有些汗颜。 想到这,顾瑶放下了筷子,说,“既然这样,那就等景言回来了再吃。” 顾瑶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陆锦心想到村子里大娘们的闲话,忍不住起身,朝顾瑶的的方向走了几步,猛地跪了下来,哭着道:“娘,你是不是要卖了我们?求求你,不要卖了我们。我们吃的很少,也能干活的……我们长大之后一定会孝顺您的,不要卖了我们……” 见姐姐突然跪了下来,哭求后娘不要卖了他们。双胞胎虽然年纪小,但也听懂了姐姐的话。不由得也跟着哭了起来,喊着:“娘不要被卖掉我们,我不要离开哥哥姐姐……” 顾瑶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小孩子的哭嚎更是让她头疼不已,这要怎么哄啊? 正当她想要不要干脆大吼一声别哭了,又一个人影跑了进来,挡在了陆锦心的面前,愤怒地质问顾瑶:“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第2章 摘山楂 顾瑶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陆景言,未来的大反派之一。 书中描写,此人智计无双,又心狠手辣,很是让男主角吃了一些苦头。要不是女主角的帮助和光环,最后取得胜利的还不一定是谁。 不过未来的陆景言再令人闻风丧胆,现在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屁孩。因为父母双亡,无人照拂,努力承担着照顾弟妹的责任。 顾瑶看着眼前色厉内荏的陆景言,原本因书中描述而对他产生的忌惮和害怕情绪消散不少。一个人会成长成什么样,和后天的教育和成长经历有很大的关系,如今自己到了这里,定不会像原主那样对待他们,想来他们的未来也是可以改变的。 于是,顾瑶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不会卖了你们的,我保证!” 听到这里,陆锦心才慢慢止住了哭声:“真……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赶紧起来吧。” 陆锦心这才在陆景言的搀扶下起身,坐回桌前。 “你们是听谁说的我要卖了你们?我记得我从来没说过这话。”顾瑶问道。 陆锦心知道自己误会了后娘,有些羞愧,小声地答道:“我听隔壁王大娘说,说您还这么年轻,肯定不会愿意一直守着我们兄妹。说不定哪天就会把我们卖了,然后改嫁。所以……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今天对你们这么和善,是以为这是最后一顿团圆饭了?”顾瑶补上了陆锦心未说完的话。 “对不起,是我误会您了!”陆锦心赶紧道歉。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觉得我今天的变化有些大。本来我也是想找个机会和你们说的。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这会人齐了,我就现在和你们说吧!”顾瑶早就想好了说辞,这会儿也毫不紧张。 “其实,我和你们经历很像,我三岁那年亲娘就病死了,之后不到一年,我爹就续娶了后娘。后娘带过来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儿,没多久又生了弟弟,我就彻底沦为了全家的丫鬟。我一直盼着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嫁人,离开那个家。可是没想到,我爹为了陆家的高额聘礼,就把我嫁过来给你们当后娘,而我原本想嫁的人也很快娶妻了。 我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我,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所以前段时间一直浑浑噩噩,生不如死。我自己过得不好,却又没办法反抗,只能把怨气都撒在你们身上。 之前我对你们不好,总是打你们骂你们,是不是心里特别恨我?” 顾瑶看了一眼几人的表情,他们没有说“恨”或者“不恨”,但顾瑶心里有数。 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悲痛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们恨我是应该的。我又何尝不恨我后娘呢?可是我这十几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我打骂你们,一方面是觉得都是没了娘的孩子,我受了这样的苦,你们凭什么受不得呢?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也没有亲娘疼过爱过,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对你们,怎么做一个好娘亲。” 见陆锦心和陆景瑜脸上有泪花闪烁,顾瑶再接再厉,语气变得振奋起来,说道:“可是就在昨天晚上,我突然梦到了我的娘亲。她告诉我说因为不放心我,所以她一直守在地府没有投胎,看着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受苦,她也非常心痛,现在我终于可以当家做主了,让我不要心存怨恨,要好好地过好以后的日子。如果我过得不好,她也没办法安心去投胎。 地府的官差说,她一直求阎王让她能够再见我一面,为此在地府受了很多苦,才终于换来昨天与我在梦中相见的机会。若是我日后行善积德,积累福报,就可以帮助她早日脱离苦海去投胎转世。所以我决定了,以后我要好好过日子,不让我娘操心。我以后还要赚很多钱,多做善事,为我娘积累福报,让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不再吃苦受罪。因此你们放心,我以后不仅不会打骂你们,还会好好把你们养大,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大概是这一番话引起了四个孩子的共鸣,不说双胞胎哇哇大哭,陆锦心泪流满面,就是陆景言都眼眶发红,强忍着眼泪。 陆锦心一边啜泣一边说:“那……那我们的娘亲,是不是也在地府看着我们?” 顾瑶拍拍陆锦心的肩膀说:“你们还这么小,你们的娘亲肯定也很不放心你们。所以以后我们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好,让我们的娘亲都能够放心去投胎。” 陆锦心重重地点头:“我以后也一定要多做善事,让娘亲下辈子能够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其他三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也在心中种下了这样一个信念。陆景言则想得更多一些,如果能站在更高处,福泽更多人,定能能为娘亲积累更多的福报! “好了,话都说开了,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好好想想怎么赚钱的事。”顾瑶率先打破沉默。 “好!”几人破涕为笑,纷纷拿起筷子,气氛顿时欢快了起来。陆景言也觉得心中轻快不少。虽然还没有完全相信后娘能够改好,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相信,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吃过饭,陆锦心主动收拾碗筷,陆景言将带回来的柴火规整到柴房。双胞胎则去挖虫子喂鸡。 当初老陆家口口声声地说“树大分支,儿大分家”,家产一分为五,老大家一份,老二家一份,小儿子一份,小女儿一份,老两口一份。又说老大是长子,要给他们养老的,所以老两口自然是跟着老大一家住。小儿子未娶,小女儿未嫁,就继续跟着父母一起住。所以到头来,这所谓的分家也只是把二房这一家子孤儿寡母给分出去了,顺理成章地把他们赶到破旧的老宅子里居住。 老宅多年不住人,早已年久失修成了危房。要不是村长看不下去,带着人稍作修缮,他们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村里不是没有人觉得老陆家的人做得过分,但也只是茶余饭后闲聊数落几句,毕竟谁也不会那么有空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求人不如求己,得自己先立起来,别人才会愿意帮忙。 顾瑶吃过饭之后在屋子里四处转悠,寻思该怎么赚钱。当她看见柜子里的一包绿豆时,瞬间有了主意。 说干就干,顾瑶取出绿豆倒进了一个木盆,并加水浸泡。 一旁的陆锦心忍不住问:“您是要煮绿豆汤吗?这绿豆是不是放太多了?” 顾瑶道:“不是煮绿豆汤,是做绿豆糕。回头拿去镇上卖了,也能挣些钱回来。” “您可真厉害,居然会做绿豆糕!我还小的时候,我娘也买给我吃过,后来……”想起亲娘去世后自己兄妹几人的遭遇,陆锦心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顾瑶赶紧岔开话题说:“那这次我多做点,让你们都吃个够。” “不用不用,还是拿去卖钱吧,我们也不爱吃这个。”陆锦心连忙推辞。 顾瑶道:“这绿豆糕可不是白给你们吃的,是让你们先试吃,给我提改进意见。这是我交代给你们的任务,必须完成,知道吗?” 陆锦心被唬住了,连连点头:“我们一定好好品尝,给您提意见。” “嗯,这才乖!”顾瑶摸摸陆锦心的头,说:“这绿豆还要泡一夜才能用,今天先去定做模具。你知道村里哪户人家会做木匠的吗?” 陆锦心问:“是要绿做豆糕的模具?其实不用找木匠,大哥就能做。我这就去跟大哥说” 顾瑶还来不及阻止,陆锦心就跑了出去。顾瑶只好跟了上去。其实她并不觉得陆景言能帮她这个忙。毕竟是终极boss,哪能因为她胡编的一段话就那么容易相信她,放下芥蒂呢? 没想到刚走到堂屋,陆景言就迎面走了过来,问:“锦心说你需要绿豆糕的模具,想要什么样的?” 既然对方主动提出帮忙,顾瑶当然不会拒绝,简单和他描述了想要多图案和形状。 都是一些常见圆形,花瓣形等常见样式,陆景言一听就明白了,点点头说:“可以,我再去山上砍几根竹子回来。” 听见陆景言要上山,顾瑶瞬间想起了小说女主的一般套路,一进山就能捡人参灵芝等天材地宝,自己这无故穿书,说不定也有些气运在身呢,不如去碰碰运气。 听见大哥和后娘要进山,双胞胎表示也想跟着去。顾瑶索性大手一挥,全家一起去,就当户外旅行了。 陆锦心还回屋拿了个篮子,准备在山上挖些野菜。 顾瑶不禁感慨,多懂事又能干的孩子啊,原主居然不珍惜。也翻出一个背篓背在身上,和四个孩子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遇见不少乡亲,见到顾瑶带着四个孩子出门,还亲热地一左一右拉着双胞胎的手,纷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 顾瑶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原主本来也才嫁过来没多久,而且基本不出门,也不和人交际,所以这一路上遇见的人顾瑶基本上都不认识。只能默默点头微笑。 反倒是四个孩子,一路都有礼貌地喊人:“王奶奶”“刘大叔”“李婶子”等等。 被唤“李婶”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问陆锦心这是要做什么去。 陆锦心还没来得及回答,陆景瑜便奶声奶气地说:“娘要带我们去挖野菜。” “去挖野菜呀,那可得赶紧过去,不然一会天黑了可不方便。” “那我们先走了,李婶再见。”陆锦心有礼貌地道别。 见他们走远了,李婶等人才讨论起来:“陆老二家的新媳妇这是转性啦,感觉和以前很不一样啊!” “可不是嘛,她刚才还朝我们笑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知道她是不是打什么歪主意。” “你这就是偏见,就不兴人家自己想通了,想好好过日子了?” …… 早已走远的顾瑶等人不知道村民们对她的讨论,她只是被眼前这红彤彤的山楂给迷了眼。陆景言去砍竹子,陆锦心去挖野菜,顾瑶便带着双胞胎在周围转悠,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宝贝。没想到宝贝没看见,倒让她找到了一棵山楂树。 “娘亲,你看这红果子做什么?”陆景瑜问道。 “这个叫山楂,可以做好吃的冰糖葫芦。”顾瑶道。 “这个不好吃,酸!”陆景行难得开口给了一句回应。 虽然陆景行和陆景瑜是双胞胎,但是性格差异很大。陆景瑜是个软萌的小可爱,陆景行却是个沉默寡言闷葫芦,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听见了陆景行的评论,顾瑶才发现,原来是个隐藏的小吃货啊! 陆景瑜也说:“哥哥之前给我们摘这个果子吃,味道特别酸,而且越吃越饿。所以大家都不吃这个。” “山楂是很酸没错,但是我有办法让它变得好吃。” 看到两张小脸上同款的疑惑表情,顾瑶也没有多解释,只是说:“我拿树枝把山楂打下来,你们俩负责捡,能不能完成任务?” “能!”陆景瑜大声地保证。 陆景行则是慢吞吞地点了下头。 顾瑶环顾四周,找了根比较长的树枝,拿在手里试了试便往树上打去。大概是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吃山楂的缘故,满树的成熟果子基本没人摘,都便宜了顾瑶。 树枝轻轻一敲,树上的山楂便如下雨般纷纷掉落。幸好先让双胞胎站远了一点,不然非得砸得满头包。 树枝只能够得着偏下的位置,再往上就不行了。顾瑶犹豫着,是不是要爬树上去摘。但是自己好像不会爬树啊! 正犹豫着,就看见一旁走过来几个小孩,看着八九岁的样子。对方看见他们,也是一愣。 顾瑶想这应该是村里的孩子,正想打招呼时,对方领头的孩子倒是先开口了,“顾婶子好!” 双胞胎原本认真地低头捡山楂,这会听见声音也抬头看过来。 陆景瑜甜甜地喊了声:“长生哥哥好!” 陆景行也慢吞吞地说了一句:“长生哥哥好!” 顾瑶听见“长生”这个名字,倒是有点印象。陆长生是村长家的宝贝孙子,和陆景言同龄,刚出生时体弱多病,怕养不活,便取名叫“长生”。没想到长到五六岁时不仅身体好了,还聪明伶俐,温文有礼。家中便把他送去镇上的学堂读书,也一直受到夫子夸赞。 如今已然熟读四书五经,有君子之风。人人都夸他有状元之才,盼着他日后出将入相,改变门庭呢! 顾瑶在娘家时也听人说起过,没想到今天会在这树林中见到真人。 顾瑶连忙道:“是长生啊,你也来山上了。”说完就觉得真是废话,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陆长生的确是个聪明知礼的好孩子,即使对着名声不好的顾瑶,依然温文有礼,道:“婶子,我们来山上转转。听说这里有红果,想摘一些回去。婶子也是来摘红果的吗?” 山楂味道酸,还越吃越饿,一般大人是不吃的。只有小孩子偶尔会摘一些当零嘴。 顾瑶道:“是啊,不过高处的我摘不到。你们有没有会爬树的?帮婶子多摘一些红果,婶子请你们吃好吃的。” 陆长生身后的小孩都有些意动,纷纷看向陆长生,显然陆长生是孩子头,很有威望。 爬树不是什么难事,他们从小爬到大。而且本来就是来摘红果的,帮她摘一些也没关系,还能换吃的,怎么看怎么划算。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几个孩子都是能吃的时候,但是乡下地方,谁家能让孩子敞开肚皮吃呢?不然也不至于跑来摘红果解馋了。 陆长生点点头,几个孩子便欢呼一声朝山楂树跑去。让顾瑶没想到的是,连陆长生也爬上了树。 她原本以为古代的读阿书人都端着架子,不会干爬树这样“有辱斯文”的事呢!不禁对陆长生的好感加深了些,不愧是人人称赞的状元之才啊,果然不同流俗。 他们摘山楂很有章法,不是一颗一颗摘,而是连着小枝一起折下来,这样不仅速度快,还方便拿。 第3章 卖糖葫芦 看着树上的孩子做得不错,顾瑶便和双胞胎一起捡地上的山楂。到了陆景瑜身边时,发现她有些不高兴地嘟着嘴。 顾瑶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嘴,笑着道:“这是怎么了?小嘴都能挂油壶了。” 陆景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道:“娘会不会觉得我和哥哥很没用,不能爬树帮娘。” 顾瑶好笑道:“怎么会这么想?你们已经帮了娘很大的忙了。你看,捡了那么多呢!” “可是……可是要是我和哥哥会爬树的话,娘就不用别人帮忙……那么多人……我们家没有那么多东西吃……” 虽然陆景瑜的话颠三倒四,但是顾瑶还是听懂了。她知道,陆景瑜不是小气,是家里太穷了,所以才让这么小的孩子都要操心家里的生计问题。 想想她原来生活的时代,三四岁的小孩子,身边一大群大人围着嘘寒问暖,只需要关心什么好吃,什么好玩就行了,哪里知道什么生活疾苦呢?一对比,眼前的小姑娘简直懂事得让人心疼。 顾瑶忍不住把小姑娘轻轻抱住,道:“别担心,有娘在,以后娘会让你们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你只要负责开开心心地长大就行。” 陆景瑜心中暖意流过,这就是娘亲的怀抱吗?和哥哥姐姐抱她的感觉不一样,娘亲身上暖暖的,香香的。明明这么开心,为什么她这么想哭呢? 顾瑶感觉肩头有些湿意,才发现小姑娘已经泪流满面。 没有手帕,顾瑶只能用衣袖帮她轻轻擦去眼泪:“想哭就哭吧,这次哭完,以后的日子就都是笑了。” 陆景瑜破涕为笑,鼻头还吹了一个泡泡。让顾瑶忍俊不禁。 陆景瑜大囧,自己慌乱地用袖子把眼泪鼻涕擦干净,说:“娘,我去那边捡山楂。”便低头跑了。 看着山楂快装满了背篓,再多自己就要背不动了,顾瑶赶紧招呼大家不用再摘了。还剩了一些怎么办呢?小孩们很聪明地用自己的衣服做兜,又装了不少。双胞胎也双手兜着衣服,生怕掉出来一点。 顾瑶带着大家去和陆景言陆锦心兄妹俩集合,然后一起回家。 陆长生见到陆景言,很是高兴地喊了一声“景言,好久不见!”要不是双手兜着衣服,顾瑶觉得他可能想冲上去来个拥抱。 陆景行却只是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说“好久不见。” 陆长生大概是习惯了对方的冷淡,也不以为意。继续说到:“先生一直念叨你,我这次回来,先生还说……” 陆景言打断他,道:“有时间我会去拜访先生的。” 陆长生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没有再说话。 当初陆景言和陆长生都在镇上学堂读书,两人年纪虽小,却都天真聪颖,勤奋刻苦,极受先生喜爱。 只是后来秦氏病逝,陆昭年忙于赚钱还债,无力再供一个读书人,加上家中弟妹无人照顾,陆景言只能从学堂退学,和弟妹一起回乡下老家。 若说父亲还在时,陆景行还期待着有一天能重回学堂,父亲走后,陆景言便明白那只是一个奢望,他要好好保护弟妹平安长大,这才是他的责任。 回到家中后,顾瑶让陆锦心带着双胞胎先洗一些山楂,晾干备用。再让陆景言先削些细长竹签,等山楂晾干后串成串。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众人还是照做了。 跟着陆长生的几个孩子,顾瑶现在也知道了他们都名字,乡下地方,小孩子一般喊的都是小名,大一点的两个孩子分别是大毛和大牛,小一点的是狗蛋,铁蛋和猫蛋。五人帮着洗山楂,陆长生则是帮陆景言削竹签。 陆长生问:“景言,你以后会回学堂吗?先生们都说,你天资过人,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困在这乡野间,实在是埋没了。” 陆景言没有说话。 陆长生又说:“言先生偷偷和我说,你要是愿意的话,他可以资助你。你在学堂的一切费用,都由他承担。” 陆景言还是没说话。 陆长生急了,忍不住推推他的胳膊,“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景言终于开口:“先生们的好意,我都知道。但是我家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锦心再懂事,现在也只有九岁,景行和景瑜只有三岁。我父亲尸骨未寒,爷奶把我们一家分出来,现在家里的大人只有一个继母,是善是恶还未可知。我若真的不管不顾地去学堂,那我能过得安稳吗?若是我弟妹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陆长生道:“那把他们都接到镇上去……”刚开口,陆长生也知道自己犯傻了。 果然,陆景言道:“先生好意,我却不能当成理所应当。先生并不欠我的,没有理由养着我一家大小。我也不能让先生这么做。” “好吧好吧,我不劝你了。不过说起你那继母,我今日观察,觉得她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她说她做了一个梦,决定改过向善,以后好好过日子。” “你觉得她的话是否可信?” “是否可信不是看她说了什么,要看她今后的行动。” “若是她让你放心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回学堂继续读书了呢?” 陆景言这次没有立即回答,沉默许久才说:“到时候再说吧。” 糖葫芦串好了,顾瑶端去了厨房,让小孩们在堂屋等着。家里也没什么零食招待的,只能给他们每人端了一碗水。 还是要努力赚钱啊,瓜子花生糖果点心也要安排起来。 顾瑶带着陆锦心来到厨房,虽然她厨艺还算不错,但这种古老的灶台她不会用,还得陆锦心帮忙烧火。 顾瑶叮嘱一定要小火,在锅烧热之后,在锅中放一小碗红糖,这时候没有白糖,想来红糖的效果是一样的。再倒入一小碗清水,用勺子慢慢搅动。等红糖融化冒小泡之后,把串好的山楂放进糖水中转动几次,一个糖葫芦就做好了。蘸好了糖的糖葫芦放在一个干净的碟子上面冷却。 就这样做好了十几根糖葫芦,顾瑶把碟子端到堂屋的桌上,招呼几个孩子过来吃。 几个孩子拥过来看着这一根根的糖葫芦,有点不可置信。他们也吃过不少红果,只知道它酸得很,没想到还可以做成这样来吃。 顾瑶热情地招呼:“大家别光看啊,一人拿一根尝尝,今天管够!” 说着把一根糖葫芦塞进了陆长生的手里。她是看出来了,这些孩子以陆长生为首,而陆长生又是个端方守礼的,等他拿,还不如自己动手比较快。 见陆长生接了,其他孩子也一人拿了一根吃起来。顾瑶也给陆家兄妹四人一人分了一根。 递给陆景瑜和陆景行时,还温柔地嘱咐他们小心点咬,别硌着牙。 陆景言一边吃着糖葫芦,觉得顾瑶或许真的很不一样了,以前的她怎么会想出这样的吃食。还这么温柔地对他们说话。 吃完了糖葫芦,顾瑶笑眯眯地问:“糖葫芦好不好吃?” 众人纷纷点头“好吃!”“我从来没想到红果还可以这样吃。” “那你们想不想吃更好吃的东西,比如县城的点心等等。” “当然想了,顾婶子要请我们吃点心吗?” “哇,顾婶子太大方了……” 顾瑶赶紧制止这群孩子的讨论:“我没有钱请你们吃点心。” 见大家有些沮丧,又接着说:“但我有一个让你们赚钱的方法,可以让你们自己挣钱买点心吃。” “真的吗?什么办法?” 陆长生开口道:“顾婶子可是想把这糖葫芦拿去卖?” “读书人就是脑子转得快!”顾瑶夸赞道,接着说道:“没错,我的确是想卖这糖葫芦,但是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家就这么几个人,累死了也卖不了多少。所以我打算和你们合作,一起赚钱。” “顾婶子想怎么合作?” “我是这样想的,把糖葫芦分成多份,你们每个人拿一份,分别去不同的地方叫卖,每根卖三文钱。不管你们卖出去多少,每根我只收两文钱。你们要是卖不出去也可以退还给我,但是要退回来的我要检查,要是品相有问题我可是不收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卖三文钱一根,每根就赚了一文钱。”陆长生道。 顾瑶道:“没错,你们到我这里拿货,属于批发价,只要两文钱一根。你们卖给顾客,属于零售价,就是三文钱一根。所以你们要是遇上买得多的顾客,也可以适当的给一些优惠,比如五文钱两根,这个就你们自己考虑了。” 陆长生点点头,又问道:“顾婶子,这生意对我们来说是稳赚不亏的,您就不怕我们拿了糖葫芦就不认账了?” 顾瑶摆摆手道:“有长生在,自然是不担心的。” 陆长生正色道:“长生定不会辜负顾婶子的信任。” 顾瑶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你们来拿货吧。对了,既然我们要做生意,那这糖葫芦就是我们的商业机密,你们可不能说出去。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我们就都没戏了。” “顾婶子放心就是。” 大毛等人也纷纷点头,保证不会说出去。要是顾瑶不说,他们还真没意识到这件事,还想回去好好炫耀一番呢! 不过为了赚钱,还是可以忍一忍的。 第三天一大早,陆长生等人便来到了顾瑶家中,只看到一个个草靶子上面插满了糖葫芦。 顾瑶一家自然也是早早在家中等候,见他们到了,便把草靶子一个个分给众人。 顾瑶道:“每一个草靶子上面插了五十根糖葫芦,等晚上回来再结账。有一点你们要注意,叫卖的地方要分散开来,不要互相抢了生意。” 陆长生道:“顾婶子放心,镇上很大的,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我去东街。” 大毛道:“我去西街。” “我去花草街。” “我去糖水街。” …… 见众人都有自己的安排,顾瑶也放了心。又拿出几个小油纸包,道:“可能很多人还没见过糖葫芦这种新吃食,不会放心买。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零散的糖葫芦,你们可以给感兴趣的顾客试吃一两颗。” 陆长生道:“还是婶子想得周到。婶子放心,糖葫芦这么好吃,肯定能卖得好。” 顾瑶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都出发吧。” 众人扛草靶子,四散而去。 顾瑶也扛起一个草靶子,对陆锦心道:“我带着景行和景瑜去镇上卖糖葫芦,你们兄妹俩留在家里,把剩下的山楂都处理完。” 陆锦心有些不放心:“要不还是让阿兄去卖吧。您也累了一天了,在家里歇歇。” 顾瑶道:“没事,我不累。卖了糖葫芦,我再顺便在镇上转转,想想新的生意。” 接着招呼了一声双胞胎,便起身走了。双胞胎乖乖地跟在后面。 眼见顾瑶把弟妹带走了,陆锦心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陆景言。 陆景言道:“你别担心,我跟上去看看。” 陆锦心有些羞愧,道:“大哥,我不是不相信后娘,我就是,就是……” 陆景言摸摸她的头,“我都明白,她这些日子,变化确实有些大。她若是真的变好了最好,若是敢对景行景瑜做什么……” 陆景言未继续说下去,大步出了家门。 顾瑶带着双胞胎到了一家糕点铺子的对面,找了一块空地摆起了摊。 放下草靶子立在地面上,取下了两根糖葫芦,蹲下身递给双胞胎。 陆景瑜咽了咽口水,“娘亲,我们不吃,这是要卖钱的。” 陆景行点点头。 顾瑶道:“娘亲让你们吃糖葫芦就是为了赚钱啊!” 见两人疑惑不解,顾瑶继续道:“假如你们看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你们会愿意花钱买吗?” 两人摇摇头。 顾瑶又继续引导:“那如果你看见别人吃这个东西,吃得特别香。你是不是就会觉得那东西肯定特别好吃,特别想买。” 陆景瑜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娘亲是想让别人看见我们吃糖葫芦,然后来买糖葫芦。” “真聪明!”顾瑶捏捏陆景瑜的小脸,小孩子的皮肤就是好,虽然还是瘦瘦弱弱的,但脸蛋还是滑溜溜的。 不知是因为夸奖,还是因为这亲昵的举动,陆景瑜的小脸红扑扑的。 为了不厚此薄彼,又抬手轻轻捏了捏陆景行的脸蛋。 小酷哥陆景行依然不说话,只是在顾瑶收回手起身之后,悄悄抬手摸了摸脸上被捏的地方。 “好了,我要开始吆喝了,你们也要开始你们的表演,咱们一起加油!”顾瑶握起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双胞胎虽然看不懂,但是也学着顾瑶举起了小拳头。呆萌的样子让顾瑶又想捏他们都小脸了。 顾瑶深吸一口气,喊出来一句经典口号:“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喊出第一句,后面的也就不困难了:“好吃的糖葫芦,一串只要三文钱!三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前世听过的吆喝声一句一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原来有些东西,当时你不觉得稀奇,甚至有点厌烦,却在不知不觉间,已成了深入骨髓的记忆。 第4章 开拓新生意 突如其来的感伤让顾瑶简直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自己真的从此就待在这个地方,回不去自己原来的世界了吗? 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顾瑶很快整理好情绪,继续卖力地喊着。 可能是这叫卖声音大,口号又新奇。也可能是两个长相相似的小娃娃惹人眼球。顾瑶三人面前很快便围聚了一批人。 有人问:“你这卖的是什么东西?以前都没有见过。” 顾瑶热情回答:“这是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开胃又好吃。给您家里孩子买点吧。” 有一个牵孩子的妇人问道:“你这卖得什么糖葫芦也太贵了吧,旁边的大肉包子也才卖三文钱一个呢!” 顾瑶笑着解释道:“大姐,您看看我这糖葫芦,外面的糖这么厚一层,糖价格多贵您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小本生意,也就赚个辛苦钱,三文钱真不算贵了。” 见妇人还有些犹豫,顾瑶又加把劲道:“我们这糖葫芦,味道酸酸甜甜的,大人小孩都爱吃。而且小孩吃了开胃助消化,有利于孩子长身体的。您看看我家的孩子,就特别爱吃这糖葫芦。” 又打开纸包道:“给您可以先尝尝味道,这个是免费的。” 妇人用竹签扎了一颗放进嘴里,味道确实不错,又朝双胞胎看去,两人正卖力地舔糖葫芦外层的糖,吃得满脸的渣渣。虽然狼狈了一些,但看着就让人觉得有食欲。 身边的小孩也拉着母亲的手,表达自己也想吃的意愿。 妇人便道:“罢了,也不是多贵的东西,那就来两串吧!” “您拿好,两串糖葫芦六文钱,欢迎下次再来。”顾瑶特地取了两串卖相最好的递给妇人。 妇人把一根给孩子,一根自己吃了。牵着孩子离开了。顾瑶为第一笔成交的生意感到开心。 她之前就注意到这妇人衣着打扮不错,应该是家境比较富裕,愿意花钱买零嘴的那一类人,果然没有猜错。 有人买了第一根,自然就有其他人跟风。不过手头宽裕的人毕竟还是不多,顾瑶走了好几个地方,快到傍晚才终于把糖葫芦卖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几根实在卖不动,就打算带回去算了。 顾瑶扛起草靶子,问双胞胎:“景瑜景行,咱们今天赚钱了,晚上咱们去吃点好的。”为了尽快把糖葫芦卖完,中午只买了几个馒头应付一下,这会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陆景瑜小心翼翼地说:“娘亲,我们不饿,我们可以回家再吃。” 刚说完,便听见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陆景瑜一下子羞红了脸,捂住了肚子。 陆景瑜正想解释,又一阵“咕噜噜”的声音。陆景瑜以为自己肚子又叫了,可是不对啊,这声音是从旁边发出来的。扭头一看,陆景行也默默地捂住了肚子。 顾瑶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又一阵“咕噜噜”的声音,陆景瑜和陆景行面面相觑,转头看向顾瑶。原来声音是从顾瑶肚子里发出的。顾瑶笑声一顿,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发出笑声。 顾瑶简直笑得肚子痛,陆景瑜笑出了泪花,连最沉默的陆景行,也发出来“哈哈哈”的清脆笑声。 好一会儿,顾瑶才停住笑,道:“我知道你们是想省钱,但是你们放心,我有办法赚钱,以后我们家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其实顾瑶还没有想好下一步做什么,但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就不信自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有几千年的文化知识积累,还能养不活自己和几个小孩子了,那不是开玩笑嘛! 双胞胎显然不知道顾瑶道想法,但就是莫名地相信眼前这个人,相信他们一家以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顾瑶道:“那咱们现在去吃晚饭。吃什么呢?让我想想,馄饨?不行不行,个头太小吃不饱。面条怎么样?你们喜欢吃吗?” 其实不管是馄饨还是面条,双胞胎都没有吃过。白面是精细的东西,他们在老陆家吃过最好吃的还是在过年的时候吃的白菜猪肉馅饺子,白菜多,只有一丝丝猪肉的那种。平时也只是吃野菜粥,多是野菜和红薯,见不到多少米的那种。细粮和荤腥都属于奢侈品,难得一见的那种。 所以不管顾瑶提议吃什么,两人都只管点头。 “好,那就去吃面条!” 顾瑶带着双胞胎到了一家小饭馆,冲店家招呼了一声:“店家,要三碗牛——青菜鸡蛋面!” 好险,差点脱口而出要牛肉面了。好在想起来古代耕牛是重要劳动力,不能随意宰杀,牛肉可不是寻常人能吃的,就算能吃得到也贵得要死。 “好嘞,客官您先坐,马上给您做好。” 陆景瑜扯扯顾瑶的袖子:“娘亲,我和哥哥共吃一碗就可以了。” 顾瑶拍拍她的头:“你们放心吃就是,要是实在吃不完,娘亲帮你们吃掉一些。” 没一会儿,店主陆续端上了三碗青菜鸡蛋面。 顾瑶又找店主拿了两个小碗,分别拨了一些面条在小碗里,递给两人,这样吃起来更方便。等小碗里的面条吃完了,顾瑶再给他们加。 虽然只是一个小店,只是一碗连肉都没有的面条,但是对三人来说都是难得的佳肴。 这要放在穿书之前,一碗青菜鸡蛋面自然是不稀罕。但是穿过来这么久,肚子里也是很久没有油水了,顾瑶也是馋肉得很。虽然面条里没有肉,但起码汤里有点肉味。双胞胎也吃得头也不抬。 除了陆景瑜胃口小实在是吃不完一整碗面之外,陆景行和顾瑶吃光了自己碗里的面,还瓜分了陆景瑜剩下的面条。 喝下最后一口汤,顾瑶满足地舒一口气。 “店家,多少钱?” “三碗面一共十八文钱。” “十八文钱?那岂不是一碗面只要六文钱,我看其他的店都至少要七文钱一碗。” 摊主有些得意道:“因为我们家的面粉都是直接去乡下老家收购的,比在粮店里买要便宜,所以成本更低一些。我们这店是新开的,位置也不是很好,我们也是想着降低价格能多吸引一些客人,薄利多销嘛。客官要是喜欢,以后常来啊!” 顾瑶真心实意地夸赞:“店家,你们家的面真是不错,又便宜又好吃,以后肯定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店家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就承您吉言了!” 顾瑶又顺势提出:“只是这酒香也怕巷子深,您这店里的食物虽然物美价廉,但是无人知晓,也难以吸引顾客光临啊!。” 店家也叹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们也想在好的地段开铺子,只是租金太贵,实在无力承担。” 顾瑶问:“店家怎么称呼?” 店家道:“鄙人姓张,名盛义。” 顾瑶道:“原来是张老板,您一看就是个实诚人,我也不瞒您,我这里有一桩互惠互利的生意想和您谈。”顾瑶不动声色地进行了一番吹捧。 店主以为她在开玩笑,毕竟顾瑶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穿着打扮都是一副典型的穷苦乡下人的样子,能和自己谈什么生意。 顾瑶继续道:“你别看我现在这样狼狈,其实我祖上乃是御厨,厨艺高超。只可惜我爹不争气,不仅没学到手艺,还败光了家业。前段时间我爹过世了,我收拾他的遗物中发现了几件食谱,其中有一道名为‘糖葫芦’,我就赶紧做了一些,想赚些家用,您尝尝看。” 说完取下一根递过去。 店家有些疑惑,这糖葫芦和刚刚说的生意有何关系,难道要在自己的店里卖糖葫芦? 见店家不接,顾瑶道:“您别急,先尝尝我的糖葫芦,咱们再说合作的事。” 店主只好接过来咬了一口。 “味道如何?” “入口酸甜,有回甘。清爽开胃,不错不错。这味道,是山楂做的吧?” “张老板果然厉害,一下就吃出来了。如您所见,这糖葫芦虽然好吃,但极其容易模仿,所以卖糖葫芦并非长久之计。我想和您谈的是另一样吃食,名为‘五香花生’,滋味与普通花生不同,且是极好的下酒菜。若是您的饭馆里有这样一道风味独特的下酒菜,自然比别的酒家多了一重优势,再加上酒菜物美价廉,还愁没有客人来吗?” “你这话,倒有几分道理。这‘五香花生’你打算如何卖?可有现货?” “我今日与店家有缘,您是我第一个客人,价格自然是要优惠一些的。十文一斤如何?” “普通花生才卖五钱一斤,你这五香花生竟然要十文钱一斤?” “张老板,十文钱一斤听着挺多,但我给您算一笔账:一斤花生起码可以分装成三盘,每盘您卖六文钱,两盘就能回本。而且这五香花生还能帮您吸引顾客,这喝酒吃菜,又是一笔收入。对您来说可是一本万利呢!” “你这小娘子看着年纪小,倒是个会做生意的。你这么一说,这五香花生我还真是非买不可了?” “店家过奖了,我一早就说了,这是一桩双赢的生意,对您对我都有利。” “也好,那我就先订五斤,你明天带着五香花生过来吧,若是味道确实不如你说的那么好,我可是不会付钱的。” “这是自然,您放心就是。” 拿到了新生意的第一笔订单,顾瑶也松了一口气。带着双胞胎去买了各色必备调料,不仅做五香花生要用,家里平时做菜也需要调料。吃了几天的水煮菜,嘴里都淡出鸟了。 再去粮店买了大米和面粉,又给家里的陆景言兄妹买了几个肉包子。眼见钱袋见底,顾瑶才意犹未尽地收手,带着双胞胎往家里走去。 还未到家门,远远地便看见陆景言和陆锦心等在路口。 陆景言白天偷偷跟在后面看顾瑶卖糖葫芦,又看见她带双胞胎去吃面条,买米粮。赶在他们回来之前一路小跑先回到了家中。 虽然已经听到哥哥转述情况,但真正看见顾瑶带着双胞胎回来,陆锦心才真正放下心来。 陆景言和陆锦心迎了上去,陆景言伸手接过了顾瑶手中的米粮袋子扛在肩上。顾瑶走了一天也累得很,也就不和他客气了。 陆锦心一左一右拉着双胞胎,问:“你们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陆景瑜回答:“阿姐,景瑜乖乖,和哥哥,帮娘亲,卖糖葫芦。” 陆锦心:“真的吗?那和阿姐说说,你们是怎么帮忙的?” 陆景瑜:“我们,吃糖葫芦。然后,就有人买。” 陆景行补充:“娘亲说,这叫吃播。” “吃播是什么?” 陆景瑜:“就是,我们觉得好吃,然后别人也觉得好吃,然后就花钱买。” “原来是这样啊,景瑜真聪明,景行也聪明。”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家。 到家后,顾瑶问:“陆长生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陆景言摇摇头:“还没有。” “那咱们先吃晚饭吧,边吃边等。” 不是顾瑶小气,不愿意请陆长生等人吃饭。实在是家中硬性条件不允许,没法充大方。 晚饭仍是野菜红薯粥,陆锦心早已煮好了温在锅里, 这会只要盛出来就行。 顾瑶取出肉包子,一路捂在怀里,现在还有点温热呢。 肉包子只有两个,陆景言和陆锦心一人一个。 “吃吧,特地给你们买的。” 陆锦心连连摆手:“这怎么能行呢?还是您和弟弟妹妹吃吧!” “我们中午吃过了,吃了面条,比肉包子好吃多了,是不是?”顾瑶看向双胞胎。 双胞胎齐齐点头。虽然很馋肉包子,但他们并没有理所当然地认为可以抢哥哥姐姐的吃食。 陆锦心又道:“可是,您今天这么辛苦,糖葫芦的主意也是您出的……要不然,包子给您和大哥吃吧。” 顾瑶看向陆景言:“你呢,也是这么认为的?” 陆景言道:“您和锦心最为辛苦,应该给你们吃。” “可是大哥是男子……” 顾瑶打断陆锦心的话:“锦心,你可是觉得,男子天生就该获得更多更好的东西,女子就低人一等,只能付出,不求回报?” 陆锦心有些害怕,顾瑶虽然脸色未变,但就是能感觉到她生气了,虽然自己并不明白她生气的原因。 顾瑶反应过来自己口气太严肃吓着小姑娘了,连忙告诉自己要冷静,对小姑娘不要太凶,这不是她的错,这是封建时代的糟粕。 顾瑶继续说:“锦心,我不是在怪你,只是想告诉你们,别人家里如何我管不着,但是在咱们家一天,就要牢牢记住,我们是一家人,一起赚钱一起花,女子和男子一样重要。” 陆景言点点头。双胞胎似懂非懂,傻傻地跟着点头。 陆锦心有些难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 顾瑶:“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心里总是想着兄弟姐妹。但是你也要记得先爱自己,才能爱别人。我知道你一时可能想不通,没关系,以后慢慢想,先吃饭。” 陆锦心点点头,没再说话。 见陆景言似乎也打算开口,顾瑶道:“你们兄妹两就别谦让了,就两个肉包子而已,你们只管放心吃。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以后让你们顿顿有肉吃。” 四人都笑了起来,陆景瑜道:“嗯,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顾瑶道:“为了咱们以后的幸福生活,先以粥代酒,干杯!” 四人纷纷举起粥碗,碰到一起,豪气干云地喝了一大口,被烫到了也舍不得吐出来。 简单吃过晚饭,陆长生等人也陆续到了。毕竟还是小孩子第一次做生意,之前计划得再好,实际操作还是有些困难。所以比顾瑶回来得晚得多。 顾瑶先清点了他们剩下的糖葫芦,每个人的生意都还不错,基本都卖完了。看来镇上的人对这新鲜吃食的接受程度还是挺高的。 几人纷纷掏出钱袋子,把铜板倒在桌子上,堆成了几个小堆,按照之前的约定两个铜板一串给顾瑶对账,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赚的。 清点完毕后,顾瑶问:“家里的糖葫芦还剩一些,你们是打算继续卖还是?” 陆长生道:“婶子,我还要回镇上上课,就不继续参与了。而且镇上的市集是五天一次,今天过后卖糖葫芦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我建议可以去各个村子里叫卖。” 顾瑶点点头:“你和我想一块去了,接下来如果要去村子叫卖的话,最好是年纪大一些的孩子去。你们有谁愿意去吗?不过我们这里剩下的山楂也不多了,顶多还需要两到三个人。” 话是对着大家说的,但依顾瑶的想法,大毛和大牛两个孩子去最合适,他们年纪更大一些,看着也是平时干活比较多,有力气的。 几个孩子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果然是大牛和大毛接下了这个任务。 约好过来取糖葫芦的时间,几人便各自回家去了。 陆锦心问道:“后山的山楂还有很多,咱们可以继续去摘,为什么说剩的不多了呢?” 陆景言道:“糖葫芦极容易仿制,做得太多,过几天只怕很难卖出去。” 顾瑶赞同道:“说得对,卖糖葫芦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是趁着新鲜赚一波快钱。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找到新生意了。” “什么新生意?” 顾瑶用眼神示意陆景瑜,只见小家伙心领神会,奶声奶气地开口:“是五香花生。” “五香花生,这是何物?以前从不曾听过。” “大哥好笨哦,五香花生都不知道。五香花生就是,就是……娘亲,五香花生是什么呀?” 顾瑶:“五香花生,是我的独家秘方,用多种香料进行炒制后,花生能具有独特的香味。其中主要的五种香料就是茴香、花椒、八角、桂皮和丁香,所以称为五香花生。” 陆锦心赶紧四下张望,没看见人才放心。“这样的秘方怎么能随便说出来呢?” 顾瑶不在意地摆摆手:“放心好了,这五种香料只是基础,要做得好吃,还需要我的独门配方和绝佳的配比,可不是谁都能模仿的。等这五香花生的销路打开了,咱还可以做焦糖瓜子,绿茶瓜子等等,别人想抄都抄不过来呢!” “您可真厉害,居然有这么多主意。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做五香花生吧!”陆锦心道。 “嗯……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家好像没有花生。” …… …… 最后是陆景言用今天卖剩下的糖葫芦,找了对他们一家比较关照的李婶子换回几斤花生。 用清水洗净之后便是放入大锅中,并添加茴香、花椒、八角、桂皮和丁香等香料,还有一些顾瑶的个人秘方。之后便只需耐心等待一个时辰,让花生将香料的味道充分吸收。等出锅后保证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胃口大开。 第5章 五香花生 在等待的时间里,顾瑶终于有时间来处理前一天提前泡发的绿豆了。 原本是想做绿豆糕来卖,但是现在锅里煮上了五香花生,不如就换个思路,把绿豆变成豆芽吧,也能给家里加一道菜。 顾瑶把泡涨的绿豆捞出来,平铺在簸箕上,再用洗净的湿布盖上,之后只要定期浇水,大概三四天,绿豆芽就能发出来了。 处理完绿豆,顾瑶又把陆景瑜抓过来要给她梳头。看着小丫头每天顶着两个小辫子,顾瑶早就手痒了。 顾瑶虽说是个普通上班族,但是对古代服饰、发型、妆容非常喜爱。一有闲暇,便学着网上的up主,穿汉服,给自己编复杂的发式,化妆。 以前没有模特,只能折腾自己,如今有一个真古代娃娃在面前,可以按自己的心意摆弄,可不得好好过一把瘾。 经过几天的相处,陆景瑜也不像以前那么害怕顾瑶了。被她一招呼,就乖乖地走过来。见顾瑶取出梳子和发绳,欣喜地问:“娘亲要我帮忙梳头发吗?” 顾瑶笑道:“是啊,娘亲要给你梳头,把我们景瑜打扮得美美哒。”顾瑶如今已经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自称娘亲了,不得不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顾瑶让陆景瑜在她面前的小凳子上坐好,首先用梳子将头发梳顺。这一梳子下去才发现,小丫头的头发都有些打结了。顾瑶赶紧用另一只手抓住发尾,尽量轻柔地将那一小撮头发理顺。 可就是这样,也扯掉了几根头发。陆景瑜疼得“啊”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巴。 顾瑶放下梳子,让陆景瑜转过身来,问:“刚刚是娘亲不小心,疼不疼?” 陆景瑜摇摇头。 顾瑶道:“先不梳了,一会花生煮好了,再烧些水给你们从头到脚都好好洗一洗。” 陆景瑜有些慌了:“娘亲,你是不是生气了,都是景瑜不好……” 顾瑶道:“我没生气,趁着今天天气好,咱们都好好洗一洗,明天干干净净地去谈生意。” 花生煮好之后,顾瑶又取出几个个簸箕,将花生均匀地平铺在上面,再将簸箕放在支架上,下面放碳盆烘烤。要是放在阳光下暴晒的话味道会更好,但现在赶时间,也只能投机取巧了。 顾瑶看着碳盆,让四兄妹赶紧去烧水洗澡,刚好两两一组,大孩子可以帮小孩子洗。洗好之后再来换顾瑶。 古代的长头发干起来慢,又没有吹风机,只能用块棉布包着头发慢慢擦。 头发不干就睡觉容易头疼,顾瑶索性让大家都围着火盆坐一圈,一边烤火一边擦头发。 顾瑶道:“就这么干等着也无聊,咱们来聊聊天吧。” 陆锦心问:“您想聊什么?” 顾瑶道:“随便聊点什么都行,嗯……就聊一聊,等我们家有钱了,你们想做什么?从大到小,景言先说。” 陆景言道:“从大到小的话,我可不是最大的。” 顾瑶道:“好啊,你还会找漏洞了。行,那就我先说。” 顾瑶故意清了清嗓子,停顿了一会,等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了才开口:“等我们有钱了,就先送你们四个去读书,然后等你们成长成才了,再赚多多的钱来孝敬我!” 陆景瑜问道:“娘亲,大哥和三哥是男孩子,我和姐姐是女孩子啊,我们也要读书吗?” 顾瑶道:“女孩子当然也要读书了,读书能让人知礼仪,明事理,懂是非。女孩子更要好好读书,才能更好地掌握自己的命运,才不会被人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陆景瑜笑嘻嘻地说:“我才没那么笨呢!” 陆景言目光炯炯地看着顾瑶:“你当真愿意送我们去读书?” 顾瑶道:“这是自然,上次长生来家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也很想和他一样,在书院读书。放心,等这次的花生卖的好,就先送你去书院。之后挣得钱更多了,就把景行也送去,再给锦心和景瑜找个女夫子。” 陆锦心也很开心:“咱们的花生肯定能卖得好。” 第二天,将糖葫芦交给大牛和大毛之后,顾瑶就准备把花生给饭馆店家送去。本来是打算自己去的,可陆景言直接接过了她手中装好了花生的布袋背在肩上。 小男子汉想要承担家庭重担,顾瑶只好由着他了。 村里只有老刘叔家里有一辆牛车,平时赶集的时候可以捎大伙去集市,只要一个人一文钱的车资。但是今天没有市集,两人只好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去镇上。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到达镇上。 还没到饭馆,就看到一个人影在门口踱来踱去。走近一看,那人正是饭馆店主,张盛义。 顾瑶挥手喊了一声:“张老板,我们来了。” 那人猛地抬头,看见顾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顾娘子,你可算来了。” 昨日顾瑶说有办法让他的饭馆生意兴隆,他虽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盼着她的办法有效的。 待顾瑶走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只知其姓名,却不清楚其来历,万一她第二天不来怎么办,或者找其他合作伙伴了怎么办?各种想法萦绕,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早早地便到了饭馆等待。 顾瑶道:“不好意思啊张老板,今天不赶集,我们没有搭上牛车,只能走路过来,让您久等了。” “没事没事,我也刚到不久。”张盛义没好意思说自己天不亮就到饭馆了,开始还能沉住气,后来见顾瑶一直没来,才忍不住在门口转悠。 “那就好,五香花生我已经带来了,您看……” “快里面请,咱们进去说。” 进到屋内,陆景言取下布袋放在桌上,顾瑶解开绳结,做了个“请”的示意:“您尝尝!” 张盛义伸手取了一颗,掰开花生壳,将花生粒倒进嘴里,“入口咸香酥脆,口感丰富,让人回味无穷。这五香花生,的确不错。” 顾瑶有些得意:“那是自然!” 张盛义道:“不知姑娘此次带了多少花生过来,我都要了。” “这次准备得不太充分,做好的五香花生只有五斤。后续您这边需要多少,我再送来。而且我希望每日能结现钱。” “这个没有问题,我这小饭馆虽然生意还不算好,但是几斤花生还是买得起的。” “既然这样,为了我们长久的合作,我今天就再附赠张老板一份大礼,也为这五香花生开个张。借您的厨房一用。” “厨房?”张盛义有些糊涂,但还是指了方向。 顾瑶带着陆景言进了厨房,在锅中倒水,让陆景言帮忙烧火。在水开后放入早已准备好的干净花生,和其他香料。为了保密,还特地将香料磨成了粉末,装在纱布口袋中。 没错,顾瑶早就想好了今天要在这店里再煮一次五香花生,通过花生的香气吸引顾客。 渐渐地,一股霸道的香气升起,弥漫在小饭馆的周围,并逐渐向其他地方蔓延开来。 有两人循着香味走进店里,问“店家,你们这店里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也太香了!” 张盛义心里乐开了花:“客官您今天算是来巧了,小店最近上了一道小食,名五香花生。不管是喝酒还是喝茶闲聊,配上一碟五香花生都是非常不错的。您要不要尝尝?” 一人道:“花生能有这样的香气,你莫不是在诓我吧?” 张盛义道:“客官说笑了,我这开门做生意,哪能扯这种谎呢?” “那你就给我们来一盘那个什么,五香花生。”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 第6章 生意兴隆 张盛义赶紧进了厨房,看见顾瑶正在用锅铲搅动花生,夸赞道:“顾娘子这办法真是绝了,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客人上门了。” 顾瑶笑道:“那就恭喜张老板了。要是客人觉得花生不错,您也可以顺便给他推荐一些酒菜。” “说的是,那我先去了。” “好,您先忙。” 尝过五香花生的客人果然非常满意。张盛义趁机推荐道:“五香花生再好吃,未免有些单调,您二位要不要上点好酒好菜,边吃花生边喝酒聊天,那才是人生乐事呢!” “你们这有什么酒?” “小店有桂花酒、青梅酒、蜜酒、琼波、竹叶青……” “那便上一壶竹叶青,再来几个下酒菜。”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给您上酒菜。” 人都有些从众心理,看见一家店没有顾客,下意识就会觉得这店里的东西不好,或者是有其他什么问题才没人光顾。但如果看见里面已经有顾客,多半就会愿意尝试一下。更何况这店里有这样诱人的香气。 就这样,还不到午时,张盛义的小饭馆就已经坐满了人。之前的五斤花生显然不够,幸好顾瑶根据饭馆里的客流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让陆景言到镇上的粮店又买了二十斤花生。调料也是现成的,她在厨房直接开煮。 虽然没有时间烘干,但这样的花生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不易保存,所以顾瑶才会选择将花生烘干来卖。不过今天生意这么好,倒不用担心花生卖不完会坏的问题了。 这家饭馆规模小,又是新开不久,所以只有张盛义夫妻两人经营。张盛义既是跑堂又是掌柜,他的妻子则是厨娘。这突如其来的生意火爆,可把两人忙得团团转。连陆景言都帮忙端盘子,收拾桌子等等累了一天。 晚上,张盛义在门口挂了打烊的牌子,又将大门关好。这才回到柜台取出账本和钱箱开始对账。 顾瑶自觉地避嫌,道:“忙了这么久还来得及没吃饭,我去煮点面条吧。” 说着带着陆景言又去了厨房。等他们端着四碗面条出来,就看见目光炯炯的张盛义夫妻,一副激动地要哭的表情。 “你们这是做什么?” 张盛义:“姑娘可知,我们今日赚了多少钱?” 顾瑶刚打算说我不想知道,张盛义便激动地开口:“十两,十两啊!我本来以为这家店最后只能倒闭,没想到还能有今日的盛况。” 顾瑶:“我知道你很高兴,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人们今天大多只是图个新鲜,才会客流量大,以后生意未必有这么好。” 张盛义拱手道:“我知道,但还是非常感谢顾娘子。” 顾瑶道:“你真要谢我的话,那就把货款结一下吧。今天早上送来的五斤加上后面的二十斤花生,一共是二百五十文钱。如果明天还要花生的话,得先付三成的定金。” 张盛义取出五百文钱递给顾瑶:“这里有二百五十文的货款,一百文是给两位今天帮忙的工钱。剩下的是定金,请明天再送五十斤五香花生过来。对了,还不知道顾娘子家住哪里,要是临时找你订货该去哪里找呢?” 顾瑶道:“我家就住在离镇上不远的陆家村,到了村里打听一下就能找到我。” “我明白了,顾娘子如此能干,定是在村里家喻户晓。” “算,算是吧。”顾瑶尴尬地笑笑,她的恶名的确家喻户晓。 顾瑶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得提前和您说,这五香花生今天的受欢迎程度您也看到了,后面我们家也会去找其他酒楼合作,毕竟我们也要生活,得多赚钱才行。不过您放心,肯定是优先供应您这边。” 张盛义问道:“这个我也理解……不知姑娘这方子是否可以卖给小店?” 顾瑶道:“还请您见谅,这方子暂时不卖。不过,您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五香花生再好吃,也只是一道小食而已,光靠它也赚不到多少钱。最重要的还是您这店里的酒菜是否能抓住客人的胃。所以,这花生顶多帮您吸引一些人过来,真正要留住客人,还得看老板您夫妻二人的本事呢!” 张盛义:“顾娘子说的是,是我一时想岔了。那能否拜托顾娘子,五天之后再去找其他酒楼合作。这五日的五香花生,价格我再增加两成,而且五天之后,我可以帮顾娘子介绍其他生意。” 顾瑶道:“我一早就看出,张老板是个敞亮人。这样,加两成就不用了,而且您如果能帮我拉来新顾客的话,每一个新客人,我都给您他当天订单盈利的一成。而且以后有新品的话,我也首先供应您这边。” 张盛义大喜:“顾娘子客气了,这新品的事我就厚着脸皮答应了,但是这利润我却是不能要的。” 顾瑶道:“您就别推辞了,在商言商。我也希望咱们能一起赚钱。” 张盛义道:“那……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顾瑶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天儿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明日一早给您送五十斤花生过来。” 张盛义:“好,顾娘子慢走。” 顾瑶带着陆景言往家里走。平时家里人多也不觉得什么,这会就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感觉有点尴尬了。 顾瑶找话题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答应五天之后再给其他酒楼供货,还给张老板一成利?” 陆景言道:“这本来就是你的生意,不必和我说。” 顾瑶道:“既然之前说好了要一起努力赚钱,一起过好日子,这花生也是咱们一家人共同做的,那就是家里的生意,怎么是我一个人的呢?还是说,你觉得我做了决定没有问过你,生气了?” 陆景言道:“我没有生气,也不反对。” 顾瑶道:“既然不反对,那为什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陆景言道:“我真的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想不通。” “什么地方想不通?” “你故意说之后要找其他酒楼合作,引起张老板的紧张,让他提出单独供应饭馆五天的请求。为了弥补,他主动提出为我们找生意对象。” “聪明!” “但是我们明明可以自己去找其他酒楼谈,为什么非要找张老板介绍呢?还白白分给他一成利。” 顾瑶叹口气,说道:“我也想直接去找其他酒楼谈生意,但是咱们现在势单力薄,对这镇上的情况也不甚清楚,贸然去找酒楼商谈的话,可能对方并不会愿意平等地和我们谈生意。要是对方良善还好说,要是碰上个黑心的,说不定直接用手段抢了咱们的方子。这还是轻的,就怕搞得咱们家破人亡,到时候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啊,咱们还是慢慢来,先借着张老板的关系接一些生意,再逐步扩大影响力,这样比较安全。” 陆景言没有想到顾瑶会这么说,他虽然天资聪颖,但是长到这么大,前半生是父母爱护的宝贝,母亲去世后虽一直在村里受磋磨,但生活环境还算简单,没想过世间还能有如此恶毒之人,如此险恶之事。 顾瑶说的对,他们还是太过弱小了,才需如此小心谨慎。陆景言在心底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成为弟妹和继母的倚仗,让家中所有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第7章 招小工 好不容易赚到了第一笔钱,自然要赶紧添置一些生活用品。虽然上次已经买了一些东西,但还远远不够。 顾瑶带着陆景言直奔杂货铺,除了买米买油,各色调料之外还买了几件炊具,现在家里只有一口大锅,有很多菜色都没办法施展。 到铺子里购置了几匹布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长起来快得很。买不起名贵布料,只能选舒适的棉布,等回了村里,再找手艺好的大娘帮忙做衣服。 装花生的大口袋这下派上了用场,装得满满当当。再一算口袋里的余额,只剩两百七十文了。好险好险,幸好还够买五十斤花生! 顾瑶叹气,赚钱的速度远远比不过花钱的速度,还得继续努力啊!看来得找几个帮手,加大生产力才行。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书店。陆景言状似不经意扫了几眼。 顾瑶原本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突然想起来自己答应要送陆景言去读书的,这赚了钱先花了一通,丝毫没提上学的事。他该不会觉得自己说话不算话,是在骗他吧?顾瑶有些心虚。 想到这里,顾瑶开口道:“本来说要送你去读书,但现在家里条件有限。不如这样吧,除去买花生原料,还剩二十文钱,你拿去买本书或者买些纸张回去练字。” 陆景言以为顾瑶发现了自己偷看书店,摇摇头道:“我只是随便瞥了几眼而已,没有催促你的意思。这钱你自己收着吧,我不要。” 顾瑶心想好家伙,幸好自己及时补救。 “说了给你你就拿着,本来你今天是有五十文工钱的,结果我一不留神给花了,这二十文你拿着,剩下的就当我借的,下次还你。” “我真不要……”陆景言还想推拒。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就算不买书,自己存着也好,手里有钱心不慌。”顾瑶沉下脸说道。 不知是怕了顾瑶的脸色,还是被这话触动了,总之陆景言伸手接过了钱。 “那……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顾瑶立马换上了微笑的表情,挥挥手道:“去吧去吧,我就在这等着。” 大概过了一刻钟,陆景言从书店回来。虽然极力掩饰,但轻快的脚步还是显示出了他内心的雀跃。 顾瑶想问他买了什么书,但看他神神秘秘地把书藏在胸口,便没开口。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有一些小秘密也是正常的,自己可是个开明的家长,不会要求孩子绝对的顺从。 再说大毛和大牛,卖了几天糖葫芦,开始收益还不错,后来生意却越来越难做,之前在附近乡镇溜达大半天就能卖完,现在往往要叫卖到傍晚,有时还会剩一些。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原来卖糖葫芦的人越来越多,不仅卖相相似,价格还比他们便宜一个铜板。 两人赶紧回来把这情况告诉顾瑶,顾瑶脸色十分平静,糖葫芦容易仿制,是她早就料到了的。不过没想到仿制品出现得这么快。果然不能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啊! 大毛道:“顾婶子,您想想办法呀,再这么下去,我们的糖葫芦就要卖不动了。要不然,我们也降价?” 顾瑶道:“不必,打价格战最后只会两败俱伤。之前我也考虑到这种情况,所以,这糖葫芦的生意,我不打算继续做了。” “啊?不做了?顾婶子,不至于这样啊,他们虽然也卖糖葫芦,但是我尝过了,还是您的糖葫芦最好吃。肯定还是有识货的人的。” 大毛和大牛急了,这几天他们每天卖糖葫芦,也攒了不少私房钱。这每天都有进账的日子太过舒坦,一下子说断就断了,还真是难以接受,两人就想劝劝顾瑶改变主意。 顾瑶仔细观察了两人的脸色,见他们虽然有些气馁失望,但并没有流露出怨恨的神色。心中满意,这才继续说道:“咱们也合作这么久了,我这突然断了糖葫芦的生意的确有些不厚道,所以,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 “第一是我把糖葫芦的做法教给你们,这糖葫芦的做法看着简单,但还是有一些诀窍在里面的,我可以毫无保留地教给你们。你们可以自己做糖葫芦的生意。” 第一个选择就已经很让人心动了,大毛和大牛拼命忍住一口答应的冲动,问:“那第二呢?” “第二嘛,我现在在做一门新的生意,卖一种名为五香花生的吃食,比糖葫芦更好吃,而且不易模仿。所以我打算办一个五香花生作坊。因此这第二个选择就是,你们俩在我这里做小工,我给发工钱。如果我以后赚得多,工钱也就给的多。但我丑话说在前头,目前还是小本经营,工钱也会少一些。” “我选第二个!”大毛和大牛异口同声地说。 顾瑶有些意外,“你们确定吗?给我打工的话,一开始可能拿不到多少工钱的,没准比卖糖葫芦赚的还少。” 大毛和大牛对视一眼,大牛说:“顾婶子,我们想好了。我觉得跟着你干,以后肯定能赚大钱!”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先回答的是大毛:“顾婶子,虽然我们一直住在村里,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我就是觉得顾婶子和村子里的人都不一样。说话、做事都很不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反正我就是觉得跟着顾婶子肯定没错。” 大牛也赶紧表忠心:“没错没错,我不会说话,但我也是这么想的,跟着顾婶子干活肯定没错。 顾瑶被两人的话逗乐了:“好,既然你们这么相信我,那我一定努力,不辜负你们的期望。咱们以后一起努力,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今天你们先回去,和你们爹娘说一声,明天早上八点……额,辰时过来,我给你们安排活干。” “好,那我们回去了,顾婶子再见!” 第二天早上,顾瑶打着呵欠打开大门,就听见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喊:“顾婶子早!” 顾瑶吓得一个激灵,困意都没有了。仔细一看,原来是大毛和大牛站在门口。 “你们这就到了,吃早饭了吗?”顾瑶问道。 “我们吃过了。顾婶子,有什么需要我们干的,您尽管说就是。”大毛拍拍胸脯说道。 “不着急,你们昨天回去都和爹娘说过了吧,他们同意你们过来干活吗?” “同意,我娘说了,让我不要给婶子添麻烦,干活要勤快,要……”大牛掰着手指头细数他娘前一天晚上的嘱托。 顾瑶没想到找帮手的事情这么顺利,简直是瞌睡送了枕头,来得太及时了。 而且她没想到大毛和大牛的父母答应得这么爽快。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寡妇,之前名声也不太好,又带着四个孩子。不怕她发不出工钱吗? 看来自己来了之后,做出的改变大家有目共睹,对自己有很大的改观嘛!顾瑶喜滋滋地想着。 事实上,大毛和大牛回家说这件事的时候,两家父母都是不同意的。毕竟之前的顾瑶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但是说了靠糖葫芦赚钱的事情之后,父母的想法就变了,这顾家丫头脑子灵活,说不定真能把生意做起来呢。就算不能,给她干活,饭总要管吧。大牛和大毛现在这样的年纪,在家里农活干得不多,吃的倒是多。若是在外面有了个活干,有饭吃,也能为家里减轻点负担。 而且顾瑶要是敢坑他们,都是一个村的,她也跑不了,所以就同意了。 顾瑶还以为是因为村里的人认可她的为人才让孩子来做工,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第8章 吃大餐 五香花生小作坊就设在陆家这老宅子里,好在这房子虽然破旧了点,偏僻了点,但还是有一个明显的好处,就是地方大。在后院隔出一块地方搭个棚子,垒个简易灶台就成。此时连偏僻都成了优点,不用担心香气飘出去诱惑村里人。 大毛嘴皮子比较利索,对村里的情况也熟悉,顾瑶就让他同时兼顾着这村里收花生的活。大牛力气更大,就主要负责搬运晾晒花生等体力活。 有了大毛和大牛两个劳动力,生产力明显大大增加。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最重要的香料配比,顾瑶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和张老板约定的五天之期过后,张老板果然守信,给顾瑶介绍了不少客户,有开杂货铺的王掌柜,也有同样开小饭馆的李老板、吴老板等等。 积少成多,每日的花生销量逐渐稳定在三百斤左右,也就是说一天能有三两银子的收入。除去成本花销,每日也能净挣一两多。 为了庆祝,顾瑶打算做顿好的犒劳大家这些天的辛苦。除了在集市买的排骨、鲫鱼和猪肉之外,顾瑶还特地买了几斤面粉,打算做一顿油泼面。 顾瑶是南方人,自小是吃米饭长大的。但是上大学的时候去了北方,尝到了北方面食,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这口感劲道的北方面条,其中最爱的便是油泼面。为此研究了不少视频教程,从揉面的力道,手法,到调料的配比,多次试验,才总结出自己最喜欢的配方。 上次发的绿豆芽反馈不错,顾瑶便又发了一批绿豆芽,正好这次用来做油泼面。 陆家村地处南方,这里的人也更习惯于吃米饭,油泼面这种东西想来是没吃过的,这次正好让他们尝尝鲜。 把面粉和温水按照一定比例混合,搅拌均匀,接下来就是用手将它揉成一个光滑的面团。揉面的过程中,吩咐陆锦心将配菜准备好,绿豆芽、青菜洗干净,黄瓜切丝,整齐地码在一边。 陆景瑜好奇地进厨房来观看,顾瑶下意识地揪了一个小面团给她,让她自己捏面人玩。陆景瑜连连摆手拒绝,“这个是用来吃的,不能玩。” 顾瑶有点惭愧,自己好像还没有一个三岁的小娃娃懂事。 陆景瑜出去之后,顾瑶看见陆锦心有些出神地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陆锦心回过神,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觉得……您和以前很不一样,好像和别人也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之前听村里人说,您家里……您之前也说以前在家里过得不好,但是我看您的说话行事不像是受过苦的人,也不像是村里人。村里的人不会拿粮食来玩,倒像是,说书先生说的大户人家的小姐的做派。” 顾瑶一惊,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有这么多的破绽吗?居然连一个小姑娘都能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强作镇定道:“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我也不知道。” 顾瑶笑了:“其实就是你想太多了,我就是原来的我,只是做了那个梦之后,头脑清明,有一种醍醐灌顶,大彻大悟的感觉。我身上就算有些特殊的地方,也只能是我那过世的亲娘偷偷给我的馈赠。这是个秘密,可别告诉别人哦!” 陆锦心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顾瑶也暂时松了一口气,提醒自己以后千万要注意,不能仗着自己来自千年后就骄傲大意,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的智慧,尤其是陆家这四个孩子。 陆景言和陆景行能以贫寒出身成为手握重权的大反派,智谋,运气缺一不可,虽说比不上主角,但肯定比常人要强太多。陆景瑜和陆锦心和他们一母同胞,运气先不说,智商应该是不会差的。 摇摇头把这些先放一边,先专注当下。 面团醒发之后将之揉成长条,再切成小块,擀成大约三指宽,手掌长的扁长条,放在刷了油的盘子里再次醒发。 半个时辰之后,起锅烧水。扯住扁长条的两端,一边拍案板一边扯长,长度到约莫比肩膀宽一些,便可以扔进沸腾的锅里了。 面条在沸水中煮熟后捞出沥干水分,放在碗底备用。接着,把豆芽和青菜、黄瓜丝焯水烫熟,铺在面条上面。 接下来就是关键的一步——制作调料。在碗里加入适量的酱油、香醋、盐、糖和辣椒粉,搅拌均匀后倒在面上。再撒上蒜末和葱花,最后淋上一勺滚烫的热油,瞬间激发了香气。 随着“呲啦”一声,蒜末和葱花在热油的作用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顿时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这又香又辣的香味。 可惜这个时代调料还不够丰富,像鸡精、花椒粉之类的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不然味道肯定更香。 等哪天自己有空了倒是可以研究研究,说不定又是一条赚钱的渠道呢! 这香气把陆景瑜再一次吸引进来,跟在旁边的还有隐藏小吃货陆景行。 “娘亲,你在做什么,好香啊!” “这是油泼面。小心别烫着,出去叫哥哥们过来吃饭。” 陆景瑜欢快地应了一声,跑着去后院叫陆景言、大毛和大牛过来吃饭。 顾瑶把面碗一一放在几个孩子面前,让他们用筷子拌匀了再吃。面条和调料相互融合,每一根面条都裹满了浓郁的酱汁,香气浓郁,喷香逼人。 几个孩子早被这面条香气诱惑得不行,搅拌均匀之后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忙乎得头也不抬。 顾瑶招呼道:“别光顾着吃面,尝尝我做的菜。” 几人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几道菜肴,糖醋排骨,清蒸鲫鱼,炒青菜和辣椒炒肉。只见糖醋排骨色泽红亮油润;清蒸鲫鱼肉质细腻;炒青菜颜色清新;辣椒炒肉则是红绿相间,泛着油光,肉香夹杂着辛辣味直钻入鼻子,让人口水泛滥,不用尝就能想象到其中的美味。看着就非常有食欲。 大概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菜色做得如此诱人,别说大毛和大牛了,就是陆景言兄妹也未曾见过。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动筷子,怕破坏了眼前的美好。 陆家兄妹原先的娘亲秦氏,虽然惠质兰心,温柔贤淑,还有一手好绣工,但是对家务并不精通,嫁给陆昭年之后才慢慢学着上手。对于能保证熟了、能吃,味道就不是很稳定了,这也是陆景言和陆锦心记忆中唯一可以笑话娘亲的地方。当时只觉寻常,如今回忆起来,竟成为了他们记忆中一抹不可磨灭的鲜亮颜色。 至于陆锦心,小姑娘小的时候娇养,不用做活。回乡下老家之后,老陆家的人苛待四兄妹,让他们小小年纪就要干活,但可能是怕他们偷偷藏粮食,并不让他们做饭。直到被分家之后,原主不管几个孩子,陆锦心才摸索着学着做饭。好在邻居牛婶子心善,帮忙指导了不少,但也只会做一些简单吃食。 顾瑶过来之后,不是在赚钱就是在想赚钱法子的路上,一直也抽不出时间来做饭,做饭的重任就一直在陆锦心的身上。 “别愣着了,眼睛又尝不出味道。”顾瑶伸手在众人眼前挥了挥,提醒他们赶紧吃。 众人这才回神,朝着桌上的菜伸出筷子。几个孩子都很有分寸,尤其是大牛和大毛,肉菜都只夹一两筷尝味道,主要吃青菜和辣椒。顾瑶只好主动给他们夹肉菜,让他们多吃点。 糖醋排骨色酸甜可口,肉质软糯;清蒸鲫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鱼香和葱姜蒜的味道;炒青菜则是口感爽脆,每一片都带着蔬菜固有的清香;而辣椒炒肉的肉片鲜嫩多汁,搭配着香辣的青椒,开胃又过瘾。 一顿饭下来,众人都很不好意思地吃撑了。大牛和大毛原本还记得爹娘交代的话,在别人家里,不要吃太多,显得跟饿死鬼一样没家教。他们也不想吃多的,但是这菜,这面,实在是太好吃了,顾瑶还一个劲地给他们夹菜,最后就这样了。 别说他们了,就连一向克制自持的陆景言,都忍不住悄悄打了一个饱嗝,陆锦心也不好意思的偷偷摸肚子。双胞胎更是赖在顾瑶的怀里,撒娇地说自己肚子难受,要顾瑶帮忙揉肚子。 顾瑶看着好笑,记得之前摘的山楂还剩了一些,便回厨房又煮了一锅山楂汤,给大家消食。 大毛捧着酸酸甜甜的山楂汤,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做都不换。” 大牛也赞同道:”要是天天能吃到这样好吃的饭菜,这辈子都值了!“ 陆景瑜也开心地说:“娘亲做饭真好吃。 顾瑶觉得这话题继续下去就有点危险了,自己虽然喜欢钻研厨艺,但是懒啊!心血来潮偶尔做一顿还行,要是让自己天天做饭,那也太无聊了。 便看向陆锦心问道:”锦心,你愿意跟着我学习厨艺吗?“ 陆锦心没想到顾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顿时惊喜地回答:”您……您愿意教我?“ 顾瑶笑道:”是啊,不然我问你做什么?“ 陆锦心又有点担忧:”我怕自己太笨了学不会,怕辜负您的一番心意。“ ”怕什么,你这么聪明,稍微一点拨就能学好。“见陆锦心还有点犹豫,又说:”所谓名师出高徒,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我。放心,有我在,没意外。“ 陆锦心这才放松地笑了,”嗯,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这边陆锦心在高兴顾瑶愿意传授自己高超的厨艺,另一边顾瑶也在心里暗自偷乐,可算是把做饭的差事给转出去了。 不过孩子太没自信了不太好,非得要夸自己才能达到目的,也太不好意思了。 第9章 回到学堂 因着顾瑶在村里大量收购生花生的缘故,村民们也得了一笔额外的收入,对顾瑶一家也多了不少善意。平时路上遇见也会笑着打招呼。 大毛大牛的家人更是高兴,村里不少人都夸大毛大牛爹娘,说他们有先见之明,帮自己儿子找了个好活儿,连带着在村里的地位都提升不少。 五香花生的生意不错且有持续进账,一个多月下来顾瑶也攒了一些钱。之前答应的要送陆景言去学堂的事情就该提上日程了。 这天晚上盘账结束后,顾瑶问:“景言,之前说过赚钱之后会送你去学堂,现在咱们家也有一些积蓄了,我想问问你的想法,是想回之前的学堂,还是想去别的学堂?” 陆景言沉默了一会说:“还是让景行去学堂吧,我之前也读了那么多年书,能写会算就足够了。” 顾瑶大惊,未来名震京师的大反派奸臣,可是大乾朝有史以来数的出的少年英才,十六岁便高中探花,才华横溢,百年难得一见。 据说原本应该是状元的,但因为长相俊美,被皇帝特意定为探花。按书中记载,当年骑马游街,引得无数人竞相观看。不仅年轻姑娘们鲜花帕子荷包不要钱似的朝他投掷过去,就连年过几旬的中年妇人,也捂着胸口感叹,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样一个将要名满天下,风流潇洒的探花郎,现在居然说自己只想当个能写会算的农家子,普通人?这可不行,这种读书天才,可不能因为自己而改了命运。这以后不当奸臣了,也可以做个名留青史的好官啊! 顾瑶赶紧劝道:“景行才三岁呢,哪有这么早就上学堂的,你这当哥哥的也太不心疼弟弟了。” 见陆景言想要解释,顾瑶又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家里的生意,又害怕你继续读书花费太大。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首先,五香花生的生意基本已经稳定,大毛大牛也已经做得很熟练了。有他们帮忙,生意上的事情完全可以应付得来。再说你读书的花费问题,目前咱们家里已经有一些积蓄,足够你读书。之后我还会再想一些其他的赚钱生意,咱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可是立志要当大乾第一大富商的,怎么能没有后台呢?所以让你去读书可不是让你躲清闲的,你得给我好好用功,争取早日考个状元,当大官,给我当靠山!” 陆景言原本心中还有些沉重,听到顾瑶的话也忍不住笑起来,别说自己不一定能不能考上状元,就是考上了,也未必能做大官。但是心中也不禁充满希冀,想要早日成为家里人的支柱。 陆景言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当大官,让继母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为大乾第一富商。 “好,我去读书。之前的夫子对我很是看重,我还是去之前的学堂。”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见气氛轻松了,陆锦心等人也纷纷打趣,“等哥哥以后当了大官,我就是大官的妹妹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顾瑶便带着陆景言出门了,因为要去学堂,带着双胞胎就不太方便了,便把他们留在家里让陆锦心照顾。 这年头去学堂上学,可不是光交学费就行了的。还要准备六种特殊的礼物作为束修,称为“六礼束修”。 虽然陆景言这是第二次回到学堂了,但是顾瑶还是非常郑重地把六礼准备好:芹菜,寓意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莲子心苦,寓意师长教育用心良苦;红豆,寓意红运高照;红枣,寓意早日高中;桂圆,寓意功德圆满;干瘦肉条,代表着对老师的敬意和感激。过去人们生活困苦,肉条是充当学费的,但是随着朝代更迭,人们的生活条件逐渐改善,肉条便仅仅是礼物之一了,学费还是得另外交银子的。 拜师礼备齐,顾瑶在陆景言道带领下来到了之前读书的地方,澄心学馆。澄心二字,意为澄明心境,专心致志,潜心向学。 学馆的主要夫子,也是创办人姓言,早年中了秀才,考了几次却一直未能考上举人。考虑到家里实在无力再负担,便放弃了科考之路,在家乡开了一家学堂,给孩子们教书启蒙。因为认真负责,也有不少学子入学。 逐渐地学堂规模越办越大,学生也越收越多,言夫子另外又招了两个夫子,将学子分成甲乙丙三个班级分开教学。 其中甲班成绩最好,丙班成绩最差。刚入学的学生先进丙班,每年年末所有学生都要参加考核,根据成绩重新安排班级。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成绩优异,从丙班可以直接升入甲班;若是不思进取,从甲班落入丙班也不是没有可能。甲班的学子努力要保住自己在甲班的位子,乙班和丙班的学子则努力想要冲击更好的班级。这种灵活进退的制度,激励着学堂的学子努力攻读。 当然这也仅对一心向学的学子有用,对那些一心玩乐,把学习当苦差事,只想着混日子的学生来说,这激励制度约等于无,一直待在丙班也挺好的,约束更少,吃喝玩乐更自由,最重要的是,周围有很多的同道中人,不像甲班乙班的学生那样书呆子气重,不懂生活情趣。 陆景言当初便是在这学馆启蒙,可惜只读了五年,家里便出现了变故,只能回到乡下生活。别说陆家不给学费,就算愿意给,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也无法一个人往返上下学。学馆倒是可以提供食宿,但这又是一笔钱,而且陆景言也放心不下弟妹。好在顾瑶来了,这些便都不是问题。 见到言夫子的第一面,顾瑶就在心里暗暗点头。只见夫子穿着一身长衫,身材略有些瘦弱,三十来岁的年纪,蓄着一点山羊胡子。顾瑶以前总觉得电视里的古人摸着山羊胡子的样子有点猥琐,现在看了真正的古代文人才明白,原来是气质不到位啊!看看眼前的夫子才知道什么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陆景言毕恭毕敬地向夫子行礼,并说明了来意。 言夫子也很是欣慰,他原本便对陆景言很是看好。陆景言天资不凡,进入学堂第二年便考入了甲班,年纪最小,却是班级内的佼佼者。更难得的是性格沉稳,不骄不躁。以小见大,将来前途定不可限量。 两年前陆景言离开学堂,令言夫子很是惋惜。他自己天赋有限,在科举上很难再有进益,却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更进一步,若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于他也是一种安慰。陆景言是他三十几年来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若是从此放弃学业,沦落为乡野村夫,实在是暴殄天物,令人扼腕叹息。 顾瑶把束修礼和学费递上,笑道:“以后还要麻烦先生多多费心了。” 言夫子点点头,对顾瑶道:“夫人放心,景言这孩子聪慧机敏,性格沉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又对陆景言道:“你家中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如今你能重回学堂,可见你母亲待你极好。日后更要勤勉学习,方不负这番恩情!” 陆景言道:“先生教诲,学生铭记于心。母亲的恩情永不敢忘。” 这一口一个“母亲”、“恩情”倒让顾瑶有些不好意思了,又交代了几句在学堂要认真读书也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便离开了。陆景言则跟着先生进去了。 送走了陆景言,顾瑶在镇上转悠着琢磨下一步要做点什么来挣钱,虽说现在五香花生的收入还算稳定,但是赚的毕竟是些小钱,离第一大富商的目标还远着呢! 第10章 陆老太太找麻烦 顾瑶这边忙着想赚钱的法子,有人看见顾瑶一家日子越过越好却不大高兴了。 陆老太太每日晚饭后都会到村口大槐树下去坐一坐,和村里的老太太,妇人们磕牙聊天。主要是喜欢在那里听村里人的奉承话,每次都是笑眯眯地去,乐呵呵地回。毕竟她的大儿子有秀才功名,小儿子今年也要下场考童生试,听学院的夫子说有很大把握考中。村里人不论是不想得罪老陆家的两个读书人,还是存心巴结想要捞点好处,面对陆家人都是奉承话不要钱似的一箩筐地往外倒。 这一日陆老太太仍是如往常一般,出门去大槐树下聊天。可回来时却是满脸阴沉,写满了不高兴。 陆老爷子见状随口问道:“你这老婆子,出去一趟回来脸这么臭,谁惹你了不成?” 陆老太太没好气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那晦气的一家子。” 陆芸年听见声音,从房间走出来,语调轻柔地说道:“阿娘消消气,莫要为旁人气坏了身子。” 陆老太太的脸色立马多云转晴,一张满是褶子等到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说道:“还是我们阿芸最贴心,乖巧又懂事。” 接着又不爽地说:“哪像那些个没良心的小蹄子,只知道自己吃香喝辣地过好日子,完全不管长辈的死活。” 陆芸年略一思索,便猜到阿娘说的是谁,“阿娘是说,二嫂?” 陆芸年近日也听说过顾瑶做生意的一些事情,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觉得二嫂一个女人家,还带着几个毛孩子,能做成什么生意。不过是想尽办法赚些辛苦钱,养家糊口罢了。 同为女子,她从小受尽父母和哥哥们的宠爱,二嫂却受尽欺负,明明是妙龄女子却要嫁给死去的二哥做寡妇,还要帮他养四个孩子。如今分了家,二嫂更是只能以女子之身去抛头露面,挣钱养家。 但是二嫂不读书识字,不知礼仪,没有办法嫁入更高贵的人家,这辈子也只能是这样了,实在是可惜。 内心里,她对二嫂是有很同情的,但她人微言轻,自家父母兄长决定的事,她也不敢违抗。 “不然还能有谁。”陆老太太脸色恨恨地继续说:“你是没听见村里人都是怎么说的,说她如今出息了,赚大钱了。那一天天吃的都是什么红烧肉啊,清蒸鱼啊,银子流水一样地往外花。这谁家的儿媳妇不要孝顺长辈,她倒好,自己吃肉,记得给她公婆喝一口汤吗?你们都不知道那刘老婆子是怎么嘲笑我的,说什么我苛待儿媳,就不能怪儿媳妇心里不孝顺。还说我没福气,把最会赚钱的儿媳妇赶出家门,没那享福的命。真真是气死老娘了。” “二嫂真的赚了那么多钱吗?” “那还有假,我听说她如今还把陆景言那个小崽子送去上学了,那个小崽子就是个榆木疙瘩,养不熟的白眼狼,能有什么出息,去学堂那不是浪费银子吗?有那闲钱还不如给老大和老三,将来他们当了大官,能不照拂自家侄儿吗?” 陆老爷子自诩是读书人,听不得这种粗俗的话,骂道:“住口,什么小崽子,白眼狼,景言那是我陆家的子孙,说话别那么难听。” “我说话难听,你怎么不说他们做事难看呢?这不管到哪里,儿媳妇孝敬公公婆婆都是应该的,找谁说,那都是我有理。我不管,老二家的要是敢继续这样不敬公婆,那我就去告他们不孝,我看那小崽子还读什么书。” “胡闹,你心里不痛快,叫老二媳妇过来说说她就是了,说那么严重的话干什么!阿芸,你去,把你二嫂叫来。” 陆芸年想说,这事说不定就是个误会,二嫂一个女子,又没读过书,没见过什么世面,能赚多少钱?估计也就够糊口,怪不容易的,不好再苛责她。 但是看着愤怒的阿娘和严肃的阿爹,心里的话默默咽了回去,“知道了,阿爹,我这就去。” 顾瑶这会还在镇上溜达,想找做生意的法子呢,陆芸年自然是找不到她的。到老宅之后,只看见陆景瑜和陆景行,跟着附近的几个孩子在家门口玩石子,陆锦心和大毛、大牛在作坊晾晒花生。 陆景行和陆景瑜原本乐呵呵地,看见陆芸年这个小姑姑之后,笑声顿时停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还是小声喊了一句:“姑姑。” 陆芸年心里有一丝伤感,两个孩子被分出来之后,终究还是和家里人生分了。 柔声问道:“景瑜,景行,二嫂,就是你们后娘在家里吗?” 景瑜原本怯怯地,听到这话,立马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说:“是娘亲。” “什么?”陆芸年一愣。 陆景行也开口了:“不是后娘,是娘亲。” 陆芸年这下是真的惊讶了,看来这个新二嫂是真有几分本事,这才多久,就哄着两个小的叫娘亲了,连陆景行这个不爱开口的闷葫芦也这么维护她。看来她挣了不少银子这事…… 陆芸年继续问:“那你们娘亲在家吗?” 两小只一齐摇头。 “她去哪里了?” 两小只继续摇头。 “那你们哥哥姐姐呢?” “姐姐在干活。”陆景瑜说道。 陆芸年以为陆锦心在做家务,面上出现几分哀痛的神色:“真是苦了你们了,锦心一个女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干活,手都要粗糙了,这以后嫁人是要被夫家嫌弃的。唉,二嫂定也是去找活干了。她一个柔弱女子,要养这么一大家子,真是让人心疼。怪我没用,帮不了你们。” 两小只并不接她的话,仍是呆呆看着她。 陆芸年自顾自地难过了一会儿,也没人哄她。想着和这两个小孩子说不清楚,便吩咐道:“等你们阿娘回来,让她去你们爷奶家一趟知道吗?你们爷奶有事要找她。” 两小只又点点头。 陆芸年觉得这俩孩子越发的呆了,一点也没有孩子的可爱机灵劲,便拍拍裙摆,转身走了。 陆芸年回到家中自然是向陆家老两口说了顾瑶不在家,出去干活了。又说了自己对传言夸大不实的猜测,毕竟顾瑶如果真的阔起来了,怎么也不给两个孩子置办件新衣裳。 这个倒是冤枉顾瑶了,她早准备好了布匹,找心灵手巧的婶子帮忙做了衣裳。只不过除了陆景言上学需要穿着体面,其他几个孩子都舍不得穿,说要留着过年穿,平时仍穿着那旧衣服。 顾瑶也不强求,谁不喜欢穿新衣服呢,只是因为现在新衣服少,才特别珍惜。等以后多做几件,他们发现新衣服多得穿不完,就不会再这样节省了。 顾瑶不在家,陆家老太太想要教训也是无法,一肚子气没有发泄对象,只能憋在心里。想着等着顾瑶回来之后再好好给她一个教训,定不能轻饶了她。 第11章 福聚楼 再说顾瑶,在镇上逛了半天。到了中午,这肚子也有点饿了,决定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本来打算随便吃碗面对付一下,却听见路边有人在讨论一家酒楼。 一人说:“王兄,你听说了吗?福聚楼今日推出了新菜品,今天去的话新菜半价,其他菜品八折呢!” 另一人说:“听是听说了,但是福聚楼这么多年一直就靠着那几道招牌菜撑着,偏偏又端着老牌酒楼的架子,不肯降价,就靠一些念旧的老顾客和初来桐县不了解情况的外乡人撑着,能有什么厉害的新菜品?” “王兄有所不知啊,我大舅子的表哥的邻居的儿子在福聚楼后厨干活,有一些小道消息,据说这一次是福聚楼换了新东家,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大有来头呢!这新东家花重金买了一道方子,保证美味。我肯定要去试一试的,反正今天半价,划算得很,王兄要不要一起?” 另一人也有些心动了,便道:“既然李兄都这么说了,必然要给李兄这个面子。那今日我请客,咱们一起去福聚楼尝尝这新菜。” 顾瑶听到这段对话,她的重点放在了“新菜”、“重金”上面,念头一转,便跟在那两人身后,去了福聚楼。 福聚楼不愧是镇上最好的酒楼之一,从外观就能看出来。顾瑶站在大门口,仰头望去,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矗立在眼前。大门上方高悬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刻着“福聚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苍劲有力。 走进大门,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一堂大厅宽敞明亮,摆放着一张张圆桌和方桌,供客人用餐。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画作,增添了几分雅致。大堂内设有楼梯通往二楼三楼的贵宾包厢。 顾瑶在大堂内扫视了一圈,心里有了数。 福聚楼位于镇中心繁华地段,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样的地段,这样的人流量,按理说福聚楼应该客似云来,应接不暇才对。但是此刻大堂内也只是将将坐满,二楼三楼的包厢的客人也不算多。 看来之前那个客人说新鲜菜色不多,导致客人流失,的确不假。 有店小二看见她,机灵地过来问:“这位娘子,我们福聚楼今日推出新品菜肴,独家配方,保证好吃。而且今日新菜半价,其他菜品八折,您要不要来进来尝尝?” 顾瑶点点头,道:“给我找个靠窗的位置。” 小二赶紧迎她到了位置,又有另外的小二送上了菜谱,问要点什么。 顾瑶翻看了一下菜谱,只见新品菜占了很大一个页面:新品菜肴,今日半价,二钱银子一份。 半价也很贵啊,顾瑶心里啧舌,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太多。就上一份新品菜就行。” 小二也没有因为她只点一道菜就露出什么不好的情绪,很快地朝后厨喊了一声:“六号桌,新品菜一份。” 直到现在,大家也不知道这新品菜肴到底是什么,可以说神秘感十足了。顾瑶没想到古人也会这样的营销手段,不禁也有些期待了。 又等了一会儿,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神秘新菜品终于出场了,只见一个个小二鱼贯而出,每人端着一个大托盘,每个托盘上面放着四个小盅,还未走近便已是香气扑鼻。 掌柜的走出来道:“让各位贵客久等了,这就是我们老板从京城高价买回来的秘方——佛跳墙。”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佛跳墙,就是因被前朝诗仙称赞‘坛启荤香扬四海、佛闻弃拜跳墙来’而得名的佛跳墙吗?”(架空,引用) “听说此菜早已失传,没想到今日竟然得见。” “是啊,是啊,今日真是有口福了!” 看见众人的反应,掌柜也很满意。这佛跳墙在前朝风靡一时,可惜做法复杂,因为朝代更替,战火连绵而失传了。但是经过本朝御厨的不懈努力,终于又重新研制出来了这一道佛跳墙。目前已在京城传播开来,成为权贵人家席面上必不可缺的一道佳肴。 而他们主家本就是京城人士,得到这菜谱倒也不算难,但是做生意就是这样,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怎么会珍惜呢,当然要说得越珍贵越能赚钱啊!要不怎么说无奸不商,我家主子可真是太奸诈了,掌柜的摸摸胡子得意地想。 小二将小盅分发到各人桌上,顾瑶舀了一口品尝,不禁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虽说自家生活也有了一定的改善,但是要攒钱给陆景言读书,所以生活还是比较朴素,素菜为主,肉菜不多,真的太久没有尝过这样美妙的味道了。 果然,不论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代,总有那么一些上层阶级,能有超乎寻常的享受和待遇。 把一整盅汤全喝光,顾瑶才有心思继续考虑赚钱的问题。 经过对其他客人饭菜的观察,顾瑶发现福聚楼的菜色的确不算丰富,难怪这道佛跳墙能引发这样大的关注。 不过这也算是普遍状况了,受限于时代,菜品的做法还不够多样,不然自己这点小手艺还真不好意思过来班门弄斧。 待其他客人离开得差不多了,顾瑶叫来小二结账。一边装作随意聊天的模样,对着佛跳墙大力夸赞。小二今日听了不少客人夸赞佛跳墙的话,更是得了不少赏钱。 听着顾瑶的奉承话,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乐的见牙不见眼,嘴里还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全靠老顾客赏光。” 话锋一转,顾瑶道:“但是这镇上的大酒楼也有不少,比如离这不远的香满楼,醉仙楼等等,我看他们的客人好像更多一些。如今福聚楼推出新菜,扳回一城。但是若他们也参照贵酒楼的做法,推出了这佛跳墙,或者其他好吃的新菜品,那客人还会愿意来这儿吗?我听说镇上最受欢迎的酒楼,福聚楼可排不上前三呢,只怕到时候又要回到之前冷清的样子了!” 福聚楼之前的生意虽称不上冷清,但是和今日这顾客盈门的火热是没法比的。 小二心里有些不安,道:“这方子可是我们东家重金买来的,其他酒楼怎么会有。” 顾瑶道:“这方子再贵,只要酒楼生意好,方子的钱还能赚不回?你们东家想到了这法子,那其他酒楼能想不到?你们东家能买到,其他酒楼就买不到?” 小二一想也有道理:“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 顾瑶道:“如何不能,这也是正常的商业竞争罢了。” 小二想到今日得的赏钱,酒楼火爆的生意,以后就都是别家酒楼的了,不由得有些丧气。 顾瑶又道:“我今日第一次来这福聚楼,就觉得小二哥你人特别好,看我只点了一道菜也没瞧不起我,以小见大就知道这福聚楼做生意肯定也是诚实守信,仁义当先的。” 小二点点头,“那是自然,谁不知道我们福聚楼的名头之前也是响当当的,用料也最是新鲜。要不是……” 后面的话小二没有继续说,顾瑶猜测这其中有些隐秘,但也没有想去打听。她不是对八卦没兴趣,而是分得清主次,现在赚钱最重要。 顾瑶道:“那你想不想让福聚楼一直都有这么好的生意,你也能经常拿到这么多的赏钱呢?” 小二:“我当然想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小二这时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顾瑶拉着他说这么一通话的用意:“难道,你有办法?” 顾瑶矜持地点点头,一副高人的样子。 “可是你看起来……” 顾瑶明白小二的意思,自己看起来一副穷酸相,不像是有大本事的人。 仍旧保持淡然的模样:“此事机密,不如你带我去见你们掌柜的。若是我的办法有用,掌柜的肯定也会记你一功。即便不成,你也没有什么损失。” 小二将信将疑,只好说:“我先去请示掌柜的,如果他愿意见你,我再带你过去。” “好,我就在这里等着。” 小二走了两步,不放心地回头:“你在这等着别走啊!” “放心放心,快去吧。” 小二这才快步离去。 第12章 水煮鱼片 没一会儿,小二带来了消息,东家来了,掌柜的正在厢房招待,没有时间见顾瑶。 既然这样,顾瑶也不好强求。人家都这样说了,自己还坚持要等着见掌柜的,显得有些掉价,万一掌柜的是个内里奸诈的,一会就不好谈价了。 便道:“既然掌柜的没空,那我就先走了,明日此时我再过来。但是还请小二哥转告掌柜的,我是觉得这福聚楼是百年老店,童叟无欺,要是被其他酒楼抢光了生意怪可惜的,才先来这边一趟。若是掌柜的不愿见我是因为看不上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道,其他酒楼总有识货的。” 一听这话,小二有些担心,万一这人出去后立马被别的酒楼请走了,那福聚楼的生意怎么办?自己的赏钱怎么办? 赶紧解释道:“掌柜的这会儿是真的走不开,绝不是故意怠慢小娘子。” 想请顾瑶再等一等,说不定掌柜马上就出来了。又怕掌柜一直不出来,自己强留反倒惹恼了对方。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正好看见包厢的门开了,掌柜的恭恭敬敬地送一年轻人往外走。 小二顿时放心了,道:“姑娘,我们掌柜的和东家谈完事了,我马上就去请掌柜的过来,劳烦您再坐一会行吗?” 顾瑶顺着小二的目光也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一行人,走在中间的是一年轻男子,面容清秀,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袍,衣料质地精良,剪裁得体。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富贵人家的气度。 这副穿着打扮与普通商人截然不同,与其说是酒楼的东家,倒不如说更像是大家族中培养出来的走仕途的子弟。 身后跟着两个身着灰衣的随从,还有一个中年人,看着四十来岁的年纪,蓄着胡须,面目和善,想来定是福聚楼的是掌柜了。 顾瑶略看一看便移开了眼,免得被当成花痴或者别有用心之人。 “好,那我再坐一会儿。” 顾瑶的座位靠角落,所以她和小二的谈话或者目光,下楼的一行人并没有在意。掌柜的恭恭敬敬将东家送出,又站在门口目送东家走远了才转身进了酒楼。 他之前收到消息说新东家是京城来的大家族的公子,想要出来历练历练,就以为是那种纨绔公子哥儿,只是出来攒阅历,刷经验,说什么做生意都是做做样子的。 没想到见到真人才发现,这东家虽然才二十出头,也是刚刚踏入经商领域,却心思机敏,洞察入微。回想起刚刚的谈话,新东家虽然看似是在闲谈,但是对福聚楼的情况极为清楚,内藏机锋,真是到现在还是有些冒冷汗,幸好自己这些年一直都比较老实,对东家也忠心,要不然…… 想想那些吃里扒外的人的下场,张掌柜心里摇摇头。 刚一转身,就被一旁等候的小二吓了一跳。 “小六子,你站这干嘛?吓我一跳。”掌柜的摸着胸口,一脸的惊魂未定。 小六子,也就是招待顾瑶的店小二,赶紧上前帮掌柜的顺气,一边讨好的说:“掌柜的您消消气,我不是故意要吓您,我是有件大事要向您禀报。” 掌柜的感觉好些了,拂开小六子的手:“行了行了,你最好真的有大事,不然扣你工钱。” 小六子笑嘻嘻,“掌柜的,里面有位小娘子,说有办法让咱们酒楼一直生意兴隆呢!您说这是不是大事?” “什么小娘子能有这本事,莫不是你被人骗了吧?” “所以要掌柜的您去掌掌眼,要是骗子的话,哪能逃过您的法眼呢?但她要是真有办法,对咱们酒楼来说就是大大的好事啊!” “说的也是,人在哪?带我过去。” “就在里面坐着,我领您过去。” 见到顾瑶,掌柜的第一反应就是,小六子果然不靠谱,这小娘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厉害人物,要真有本事的话,还能穿这样的粗布衣裳,身边连个小丫鬟都没有?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能做到大酒楼掌柜的这个位子,掌柜的奉行的第一条原则就是和气生财,不要随便得罪任何一个人。 因此,掌柜的面上露出和善的微笑,“这位小娘子,老夫是这福聚楼掌柜的,姓张,您叫我张掌柜就行。刚才小六子说您有事要和我商谈?” 顾瑶见到张掌柜,差点伸出手去握手。手刚伸出去,反应过来,半道拐个弯,对着张掌柜行了一个本时代女子的礼。 说道:“张掌柜,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福聚楼今天的盛况是因为这一道新菜,佛跳墙,等其他酒楼也陆续推出佛跳墙,或者人们对佛跳墙的新鲜感过去了,后续如何,您可有考虑过?” “此事我自然是考虑过,我们酒楼的大厨也一直在研究新菜,我们东家也在各地搜罗名菜。” “研究新菜需要时间,搜罗名菜也价格不菲,若是掌柜不嫌弃,我这有道新菜可以献上,绝对物美价廉,物超所值。” “原来小娘子精于厨艺?” “张掌柜抬举了,实不相瞒,我祖上曾经出过御厨,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幸而还流传有一本菜谱,收录了许多新奇菜色。要不是迫于无奈,家中孩子读书实在需要钱,我是不会拿出来的。” “姑娘手中有一整本的菜谱?可带来了?” 顾瑶道:“菜谱我没有带来,但是做法我已经记熟了。掌柜如果不介意的话,让我借后厨一用,您先尝尝味道,咱们再谈后续。如何?” 张掌柜摸摸胡子,只是借用厨房的话,倒也无妨。这么多人看着,料想也不可能使坏。便点头同意了。 顾瑶到了后厨,便提出要求,需要新鲜现杀的黑鱼一条,以及各色调料若干。 拿到鱼之后,顾瑶干脆利落地将其片成片,葱姜蒜等各色调料切碎,一时间,只能听见菜刀与砧板之间碰撞的“哒哒哒”声。 主厨原本对掌柜带外人来后厨略有不满,这会儿看见这刀工,倒有几分认同。 要做水煮鱼,除了这些基本调料,顾瑶还取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朝天椒。只是可惜这时候还没有花椒,不然又麻又辣,更有灵魂。 顾瑶在村里就发现了,这个时代的人似乎还没有认识到朝天椒的作用,甚至把它当作毒药避之唯恐不及。 之前在家里做了一道辣椒炒肉,用的是青椒,味道不算太辣,这个时候还有人吃。 记得当初她在山里找到朝天椒的时候,高兴地摘了好些回来放在后院晒干,把陆锦心吓了一跳,劝她赶紧扔掉。生怕她生气,还小心翼翼地解释说那红果子是有毒的,村里人都说吃了之后会烂嘴巴的。 顾瑶好笑地问她吃过没有,陆锦心说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跟着去山里玩,吃过一口,当时就觉得又辣又痛,难受得哇哇大哭,所以印象深刻。 顾瑶知道解释再多也比不上实际体会,当晚便做了一道水煮鱼,几个孩子一开始还不敢吃,后面就真香了,一边眼泪鼻涕哇哇流,一边停不下口。 顾瑶把新鲜出炉的火辣水煮鱼端上桌,张掌柜、小六子、大厨一干人看着这水煮鱼,面面相觑。刚刚顾瑶做菜的时候他们也看见了,往里面放的红果子,刚刚做菜时,他们就被呛得一阵阵咳嗽打喷嚏,这真的能吃吗? 顾瑶取了双干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就往嘴里送。张掌柜等人正想阻止,顾瑶已经咽进去了。 小六子探头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顾瑶笑道:“我自然是没事啊!” 说着又夹起一块辣椒,道:“此物名为朝天椒,我家先祖的菜谱上有记载,乃是一味极好的调味料,没有毒的。”说着将辣椒也塞进了嘴里,虽然辣得龇牙咧嘴,但为了让这些人相信,也只好忍一忍了。 “这辣椒的味道是有些刺激,但是作为调料的话,能给人带来一种全新的感官体验,甚至引领新的时尚风潮呢!” 张掌柜不愧是个干大事的人,咬咬牙,也取出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初入口中,一股热辣的味道爆开,火烧一般。正想吐出去,又感受到鱼肉的鲜香,火辣的感觉过去之后,口腔分泌唾液,竟胃口大开,想再吃更多。之前闻着让人打喷嚏的气味,这会儿全变成了刺激食欲的香气。 张掌柜忍不住又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几口咽下,又夹了一筷子豆皮,嗯,豆皮也不错。 第13章 五十两银子 其他人从张掌柜夹第一筷子时就屏息等待着,想听听他对这道菜的评价到底是好还是坏。 没想到他夹了一筷又一筷,压根不带停的。这下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也跟着夹菜,手快有,手慢无。 一盆水煮鱼看着多,但这么多人分,一人也吃不到几块,还没等细细品味呢,盘子就空了。 张掌柜险些开口让顾瑶再做一份了,好在理智阻止了他。菜虽然好吃,但不急于一时,只要能把这方子买下来,还愁以后吃不到吗? 张掌柜摸摸胡子,笑道:“小娘子,这菜的味道的确不错,不知姑娘这道菜想如何售价?” 顾瑶道:“多谢张掌柜赏识,我这有两个初步的方案,您听一听再做选择。第一给方案是你们酒楼一次性将这道菜买断。以后我有其他菜谱也优先售卖给福聚楼。根据菜品的不同,商定相应的价格。另一个方案是我可以定期免费提供新菜,但是酒楼售卖我的菜品的净收入要分给我一成,一月一结。” “姑娘的第二个方案我不能做主,得请示东家。不过先把这道菜买下来,我还是可以做主的。不知这道菜的名字和价格是?” “这道菜名为水煮鱼,价格……”顾瑶大概估算了一下物价,报了一个数字:“五十两!” 见掌柜沉吟不语,顾瑶心里有些没底,该不会报价太高了吧? 顾瑶是按照一文钱比照现代的一块钱进行换算的,一两银子一千文钱,五十两约莫就是五万块。按照福聚楼的规模和街上的人流量来看,五十两应该在福聚楼的可接受范围内才对,毕竟这镇上的有钱人家也不少,为了一顿饭一掷千金也是有的,五十两,一天就赚回来了。 但张掌柜这么犹豫,顾瑶想要不要降一点,打个九折?就听掌柜道:“五十两可以,但是我们要签订契约,这道菜不能再卖给其他酒楼。” “这是自然。” 还好稳住了,没有主动降价。 张掌柜如此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让顾瑶感到很高兴。她深知做生意要互利共赢,所以也乐意给予对方一些实际的优惠作为回报。 便多提醒了一句:“这水煮鱼的关键在于它的做法,我可以写下详细的步骤说明。大厨也可以举一反三,不仅限于做鱼肉,猪肉,鸡鸭羊肉都是可以的。” “多谢姑娘提醒!” “张掌柜客气了,这福聚楼的大厨手艺可比我强多了,只是之前没有想到这种做法罢了。只要思路一打开,不用我提醒,肯定也能想到的。我不过是白多一句嘴罢了。” 福聚楼的方大厨也感谢道:“小娘子太谦虚了,我之前还把你当成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头,是我老方看走眼了。小娘子不仅厨艺高超,做人也大气,我老方佩服。” 顾瑶摆摆手:“过奖过奖。” 张掌柜又问了一句,“刚才小娘子向我们展示厨艺,就不怕我们学了做法却不认账吗?” “说实话,我在踏进这酒楼之前是有点担心的,但是家境艰难急需用钱,也只能强撑起勇气赌一把。如果赌赢了当然最好,如果输了也没什么,我还可以去找其他的酒楼合作。我失去的不过是一道菜,对方失去的可是财源滚滚的生意。幸好我运气比较好,第一次就赌赢了,遇上了张掌柜这样有眼光又有远见的掌柜。” 又道:“而且,这种担心在我进入酒楼之后也立刻减轻了不少。因为我看见酒楼各处干净整洁,井井有条,今日生意这样兴隆也没有出什么乱子。而且我穿着这样寒酸,只点了一道菜,小二也没有白眼看我。小二的水平都这么高,那酒楼掌柜的和东家肯定也不会差。” 给顾瑶服务的小二名叫小六子,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自己的功劳,乐得嘿嘿笑。 张掌柜瞥了一眼小六子,这小子乐什么,没听出来这姑娘是在夸掌柜的和东家吗? 张掌柜道:“小娘子果然慧眼。那咱们这就去签订契约,一手交钱,一手交菜谱。” “没问题。” 签订好契约之后,张掌柜看着契约上面的签名——顾瑶。心里暗暗叹气,看来的确是个穷苦人家的姑娘,这一笔字绵软无力,犹如小儿也就罢了,笔画也不对,缺胳膊少腿的。她说家境艰难只能卖菜谱维持生计应该是真的,以后能多照应一点就多照应一点吧! 顾瑶可不知道自己的毛笔字被鄙视了,不过就算知道也没有办法。毕竟原主不识字,更不会写字,自己以前也没学过书法,写字不好看也是无可奈何。 只是郁闷自己上辈子好歹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一朝穿越到了古代,竟成了半个文盲,真是好气又好笑。 顾瑶要来纸笔准备写下菜单,张掌柜欲言又止,想说要不让老夫代劳吧,又怕顾瑶以为自己瞧不起她,伤了她脆弱的自尊心,毕竟小娘子都敏感,比如自家孙女,一受了委屈就在家躲被子里哭呢! 想了想,张掌柜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写就写吧,字虽然丑了点,但勉强也能认识,大不了等她走了之后自己再抄一遍。 顾瑶很快把菜谱写好,一手交菜谱,一手交银子。捧着新鲜出炉的五十两银子,心里美滋滋的。张掌柜还很贴心地给了四十两的银票,以及十两的碎银子和一些铜钱。 顾瑶把钱收好,向福聚楼一干人等挥手告别。 拿到钱,第一件事是什么,当然是买买买。顾瑶马不停蹄地朝集市赶去。 心里盘算着,景言要入学堂读书,不说穿得多么好,普通的棉布长衫总要有吧,至少做两身换洗的。 锦心也是个大姑娘了,姑娘家都爱美,以后要好好打扮打扮才行,也给她做两身新衣裳。 双胞胎就更不用说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营养跟上了,简直一天一个样,之前的衣服都穿不上了。也不能总捡哥哥姐姐的旧衣服穿,也做两身新的。 至于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忙忙碌碌,各种想办法挣钱。现在好不容易挣了点外快,手里的钱有点富余,给自己做两件新衣服,不过分吧! 就这样一件又一件的,幸好顾瑶还留着一点理智,精挑细选了一些合适的布料带回去找村里的婶子做衣服,没有被那些花里胡哨的颜色的布匹迷花了眼睛。 不过陆景言的事不能等,今天准备得比较匆忙也就算了,明天还是得让他穿上新衣服去学堂。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先敬罗裳后敬人,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恶意也是最直接的,校园暴力的危害不可小视,何况陆景言因家中变故退学,这次回去,只怕会面对更多流言蜚语。 这钱不能省,所以还是打算咬牙买一件店里的长衫成衣。 布店掌柜见顾瑶买的布匹不少,又听她说是要买给家里读书的孩子穿的长衫,有心与顾瑶交好,便拿出一件淡青色的长衫,:客人,您瞧瞧这件长衫如何?“ 顾瑶看过去,这件长衫是细棉布做的,颜色清新淡雅,款式也不错。便问道:”这件看起来不错,多少银钱?“ ”小娘子眼光真好,这一件,原价是一两银子,但是内衬有一点小瑕疵,所以只要七钱银子。原本我是舍不得拿出来的,想自己留着送人也好。但是我今日一见小娘子便觉得投缘,想和小娘子交个朋友,这才拿出来请小娘子过目。“ 顾瑶仔细看了看内衬,小瑕疵是真的小,只有一点点染色不均匀,看上去像是一小块脏污。 顾瑶道:”掌柜的,这一点点痕迹,你要是不说,还真是看不出来。“ ”客人虽然看不出来,但是我们做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诚信,怎么能仗着客人的信任做欺瞒之事。“ ”掌柜的做生意如此诚实守信,日后生意定会更上一层楼,财源滚滚来!“ ”那就借小娘子吉言了。“ 顾瑶买下了这件性价比高的长衫,捡了大便宜的快乐把花了这么多钱的肉痛都给抵消了。 而且布店的掌柜见顾瑶买得布料多,好人做到底,还主动提出送货上门,开心加倍! 既然有车送,顾瑶索性又去肉摊买了一些猪肉,排骨,才心满意足地搭着布店的送货驴车回陆家村。 第14章 讨论马车 自清早顾瑶带着陆景言离开,陆锦心就一直惴惴不安地等消息。不是她不相信后娘,只是想早点得到确定的消息。 所以这一天干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中午烧菜都有点糊了。 陆景瑜和陆景行吃着烧糊的菜,委屈地扁着嘴,“我想娘亲了。” 陆锦心:“你这是嫌弃姐姐做的菜不好吃了?” 陆景行一点不懂得拐弯地点头说:“吃起来臭臭的。” 陆景瑜接着说:“娘做的饭香香的。” 又问,“娘亲和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最晚天黑了应该就能回来吧。”陆锦心不确定地说。 “那天黑了娘亲看不见路会不会摔跤啊?”陆景瑜问。 “不会的,还有大哥在呢。”陆锦心安慰道。 “有大哥在娘就不会摔跤吗?”陆景行问。 “你好笨哦,姐姐不是说了嘛,有大哥在,要是摔跤的话,大哥会垫在下面,这样娘亲就不会痛啦。” “对哦,妹妹真聪明!” 陆锦心:…… 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吃完午饭双胞胎就想去村口等亲娘回来。陆锦心好说歹说才把他们劝去睡了午觉。 睡醒了又要出去等,陆锦心只好给他们搬了两个小板凳,让他们在屋檐下坐着。等太阳下山了再去村口。 顾瑶坐着驴车回村的时候引起了一阵轰动,这是哪里的大户人家?是来找谁的? 正议论纷纷呢,就见顾瑶从驴车里出来,给车夫指路。村里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陆老二家的顾娘子,听说她最近的生意很是红火,看来是真的,这才多久,都买上驴车了。 正好有认识的婶子也在,大声问:“阿瑶啊,这是你买的驴车吗?” 顾瑶闻声看去,大声回答:“张婶说笑了,我哪买得起驴车啊。这车是来拉货的,顺便送我回来。” 听说是和生意有关,众人便没有继续问下去,别惹了人不高兴。毕竟因着这花生的生意,大家伙也跟着赚了些钱呢! 继续往前走,便看见一棵大树下蹲着两个小不点,头碰头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顾瑶心中一动,这不是自己家的双胞胎吗? “景瑜、景行!” 陆景行耳朵动了动:“妹妹,我好像听见娘叫我们了。” 陆景瑜也点点头,“我也听见了。” 两小只齐齐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果然,顾瑶坐在驴车上朝他们挥手呢! 丢下逗蚂蚁的小木棍,两小只朝顾瑶跑去,边跑边喊娘亲。 顾瑶也被他们搞得有点热泪盈眶,赶紧下了驴车跑过去。 两小只扑上去抱着顾瑶的大腿,顾瑶蹲下身将两人抱着。明明只是分开了一个白天,硬是搞出了生离死别的气氛。 顾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摸着两小只的头发,问:“你们俩怎么到村口来了,姐姐呢?” “姐姐在家里做饭,我们来等娘亲回家。” “好,咱们这就回家。” 顾瑶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适应了古代的生活,这么快就适应了娘亲的身份。但目前来说,有人牵挂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这时驴车也过来了,顾瑶正要把两个孩子抱上车,陆景行想起来自己的小板凳还在树下呢,又赶忙跑去把小板凳搬了回来。 坐在驴车上,两小只有点兴奋,原来坐驴车是这样的,村里其他人都只坐过牛车呢!自己可是村里唯一,不对,唯二坐过驴车的小孩子,回到村里一定要在其他小孩子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他们肯定要羡慕死了,两小只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着。 谁说小孩子不懂攀比心理了,两小只从小可怜虫一般长大,他们年纪太小,也没怎么和村里其他孩子玩过,也没怎么被其他小孩欺负过。但是偶尔跟着哥哥姐姐出门,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看他们的眼神有不屑,有怜悯,有高傲,唯独没有羡慕。 小孩子也是有虚荣心的,也希望能被其他同龄的小伙伴羡慕、仰慕的眼神包围。自从这个新娘亲来了之后,已经有不少小孩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们了。这次坐了驴车,又有了吹嘘的资本了,其他人肯定会更羡慕自己的。 “娘,这是咱家的驴车吗?”陆景瑜问。 “不是哦,这是布店的驴车。” 陆景瑜听到否定回答有些失落,不过马上又振作起来:“等我长大了,要挣好多好多钱,给娘买大驴车。” 陆景行也不甘示弱,“我也要给娘买大驴车。” “我买的驴车肯定比你的大,像房子一样大!” “我买大驴车才最大,像……像大房子!” “我买的更大!” “我买的更大!” 见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顾瑶有些哭笑不得,忙劝阻道:“好了,你们买的驴车娘亲都喜欢,到时候咱一天一辆换着坐。” 车夫插嘴笑道:“这驴车还算不上什么,马车才是最好的车呢!” 两小只一愣,在他们的仅有的知识里,驴车已经是最好的车了,居然还有更好的? 陆景行问:“娘亲,马车是什么?” 听陆景行问了这个,顾瑶就顺便给他们科普一下,”马车,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它是一种靠马拉动的车子。根据车子的大小和用途,一辆马车可以由一匹、两匹甚至更多的马来拉车。一般来说,大部分的马车只有一两匹马,而有些大户人家可能会有三四匹马甚至更多来拉车。我听t说啊,皇帝出行时乘坐的车驾通常是由八匹马拉动的。这些马匹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毛色和体型都非常漂亮,要是马儿不好看,都得不到给皇帝拉车的资格呢!“ 陆景瑜拍手道:”哇,马车这么厉害,我以后要给娘亲买马车。“ 陆景行也接口说:”我要给娘亲买八匹……“ 话没说完,顾瑶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叮嘱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只有皇帝能坐八匹马拉的车架,其他人要是敢这样的话,会被杀头的,以后就见不到娘亲了,知道吗?“ 陆景行点点头,转而又问:”娘亲,马儿长什么样子的?为什么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 长这么大?你才三岁啊小宝贝! 顾瑶道:”因为咱们大乾国的马主要是靠着从番邦进口。数量也不多,所以马儿主要供给军队打仗用,还有给一些大户人家拉车用。咱们平民老百姓是很难见到马儿的。“ ”那咱们不能自己养马吗?“ ”养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需要付出很多心血和努力。首先,要想让马儿跑得快、跑得稳,就必须给它们提供足够的有营养的饲料。然后还要有合适的牧场来饲养这些骏马。要有足够大的面积供马儿们奔跑。还要有人定期为它们洗澡、梳毛等等才能保持干净卫生。总之,养马是件很复杂的事,这其中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合适的牧场不够。“ ”那哪里有合适的牧场?“ ”塞外有很多国家,咱们统称为番邦,比如楼兰、突厥等等,它们都是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他们逐水草而居,拥有大片辽阔的草原,非常适合畜牧业发展。所以他们养的马是最好的,不仅体型高大,奔跑速度快、耐力也非常好。“(杜撰) ”那我们能把他们的草原抢过来吗?“ 顾瑶震惊了,她虽然从小说里看到陆景行将来会成为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让番邦闻风丧胆,但是没想到他从这么小就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同样的道理类推过来,如果陆景行想抢小朋友的玩具,顾瑶一定会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但他想去抢番邦的领土,听着怎么那么热血沸腾呢? 不过对孩子还是要正向引导:”抢别人国家的草原,那可是会引发战争的。一旦打仗,就会有很多士兵和无辜的百姓流血死亡,所以不能轻易说打仗的事情。不过这些离你们太遥远,你们长大就明白了。现在要记住的就是,不能看见别的小朋友的东西就动手去抢,知道吗?“ 两小只乖乖点头,”知道了,我们不会的。“ ”这才乖。“顾瑶摸摸他们的头,接着话锋一转,“你们来瞧瞧这驴车上的布,喜欢哪个就挑哪个做新衣服。” 听见新衣服,双胞胎不免有些兴奋,但还惦记着顾瑶,“娘亲做新衣服,我们不要。” 顾瑶道:“你们放心,娘亲这次赚了不少钱,买得布多,咱们全家一人做两身新衣服都够了!” 两人这才放心,头碰头地讨论哪个好看。还担心自己手不够干净,不敢往布料上面摸。 到家之后,车夫帮忙把布料送进堂屋,顾瑶给了他一袋五香花生和几个铜板,感谢他的帮忙,并请他不要和村里人说她购买布料的真实情况,要是有人问,便说是来拉货的。 财不外露,低调做人是顾瑶一直坚守的生活准则。虽然村里人都猜测她卖五香花生赚了一些钱,但没有直观的概念。要是看见她买了这么多布料,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夸张的流言,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车夫自然满口答应了,他只是给送货的,又得了这么多东西,只是让他说几句话而已,有什么为难的。 送走了车夫,陆锦心看着房间里床上堆在一起的各色布料,有些不知所措。“这……您怎么买了这么多布料……” 顾瑶随意地摆摆手,“这些都是要做衣服的,之前只做了一件新衣服,换洗都不够的,你们也舍不得穿。这次咱们家五口人,每人再做两身,如果料子有剩余就再商量。上次衣服是找马嫂子做的,要不这次还找她吧?” “不如让我试试吧!” “你会做衣服?” 不是顾瑶小看陆锦心,实在是没法想象一个九岁小姑娘做衣服的画面。不过转念一想,这可是古代啊,不能完全套用以前的想法。 陆锦心点点头,“以前娘亲教过我一点,我这两年也跟着吴婶子学过一些,吴婶子是村里手艺最好的,好些人找她做衣服呢!” 顾瑶还是觉得有点不可置信,但是也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这孩子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一丁点事的样子,难得有一次提了要求,自己当然得支持了。反正咱现在有钱,做坏了也不带怕的。 “那行,就先给你哥做两件长衫,让他去学堂的时候穿。” 要是做的尺寸不合适,改一改还能给陆景行穿。嗯,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省钱小天才。 “谢谢您!”陆锦心高兴地应了。 “谢什么,做这么多衣服,你不怕辛苦就行。” “我喜欢做这些,不觉得辛苦的。” “那等你哥回来,先给他量量尺寸。” “好!” 第15章 兄妹谈心 傍晚,陆景言踏着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进了家门。 刚进家门就感受到了双胞胎的热情迎接,一人一个抱大腿。 “大哥,我好想你啊!”这是嘴甜的陆景瑜。丝毫看不出之前有让大哥给娘做垫背的念头。 “大哥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这是陆景行。 “哪里不一样?” “不知道,就是感觉不一样。” 陆景言知道,这是重新入学给自己带来的变化,不再是之前的言语许诺,而是真正有机会可以改变自己,改变家人命运,自己一定会牢牢把握。 吃晚饭时,陆景言提出:“先生说我之前落下了太多进度,建议我住在学堂,每十日休沐一次。” 顾瑶点头,“这样也好,每日来回跑也挺辛苦,节省下来的时间正好可以多读书。明日我送你去学堂交食宿费,再把行李也带去。” 陆景言想说自己可以一个人去,顾瑶道:“我正好明天还有事去镇上,顺便送你。” 陆锦心中有些难受,他们兄妹四人从未分开过,父母走后更是相依为命。他们作为兄姐,一起承担照顾弟妹的责任,感情自然更加深厚。但也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只能忍住心中的不舍之情。 双胞胎懵懵懂懂,只是隐约明白大哥不住家里了。 “大哥要去外面住吗?”陆景瑜问。 陆景言:“大哥要去读书,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那大哥在外面有没有饭吃?”这是陆景行最关心的问题。 陆景言摸摸陆景行的头,既是对陆景行说,也是对其他人说:“你们放心,大哥在外面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们在家里也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三兄妹乖乖点头。 顾瑶最见不得离愁别绪了,开口道:“景言去了学堂,就不能再穿以前的旧衣服了,我给你买了一件长衫,你一会儿试试看合不合适。另外我还买了些布料,让锦心给你量量尺寸,再做几件新衣服。” 陆景言连忙推拒:“我的衣服够穿了,不用再做新的。给娘和弟弟妹妹做吧。” 顾瑶道:“你放心,每个人都有,我买了好多布呢!只是先给你做罢了。再说,学堂虽说是做学问的地方,也难免有些捧高踩低的,你穿的好些,也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陆景言感激后娘的思虑周全,没有再拒绝,只是牢牢记下这份情。 陆景言没有问顾瑶银钱的来源,一方面是相信后娘的为人,不会做不正当的事。另一方面,他也发现了后娘身上有很多秘密,她的想法、谈吐、学识,不是一个普通农家女所能具备的。但是后娘不说,他也不会去问,更不会背后探查。只希望自己能早日学有所成,回报一二。 陆景言换上新衣出来后,顾瑶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虽然陆景言平时穿着粗布短打也能看出优越五官,但是换上书生长衫后更显得温润如玉,不像农家子,倒有些古代贵公子的意味了。 如今年纪尚小,等再过几年,谁见了不得夸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顾瑶看着自己养的崽,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已经开始幻想陆景言长大后,迷倒万千少女的景象了。 陆景言被顾瑶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好久没穿长衫了,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这样穿很好看,很适合你。”顾瑶连忙道。 陆锦心和双胞胎也连连夸大哥好看。 陆景言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还强装淡定,耳朵尖上染上的绯色却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晚上陆景言回房间收拾行李,陆锦心也过去帮忙。顾瑶知道兄妹俩有些心里话要说,早早地带双胞胎去洗漱了,躺在床上给他们讲睡前故事。 “大哥,我舍不得你。”陆锦心还是没忍住,带着哭腔。 “傻丫头,大哥是去读书,过十天我就回来了,怎么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陆景言摸摸陆锦心的头发安慰。 “我都知道,我就是有点难过,有点……不习惯。” “那要不,大哥不去了,就在家陪你?”陆景言道。 “不要,大哥要去读书。爹娘一直都希望大哥能好好读书,考状元,当大官。” 说到去世的爹娘,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还是陆景言先开口,“爹娘的话我一直都记得,他们已经走了,我们还是要好好活下去。何况我们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后娘。你在家要听后娘的话,也要照顾好自己和景瑜景行,知道吗?” “我都知道,才不用你提醒呢!倒是大哥,你以后要是有出息了可不能……不能当忘恩负义的陈世美。” 陆景言心里原本充斥着离愁别绪,被这一句“陈世美”给弄得哭笑不得,连愁绪都散了不少。 在陆锦心额头上给了一个大爆栗,“看来还是得让你多读点书,陈世美是这么用的吗?陈世美说的是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那……那就是,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 “你可别卖弄你的小机灵了。后娘对我们的恩情,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 后娘的出现改变了他们兄妹四人的命运,自己岂会忘恩负义! “大哥,你说她会一直在我们身边吗?” “这是什么话?谁和你说什么了吗?” “村里的婶子们都说,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一辈子守活寡,帮别人养孩子。还打赌说不到三年肯定会走。我们都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到时候她要是离开……” “别说傻话,不管她会不会再嫁,我们都要尊重她的选择。如果她不再嫁,我们就好好孝顺她,给她养老送终。如果她再嫁,大哥也会照顾你们,等以后找机会报答她。” “我知道了,大哥,我以后不会瞎想了。” 过了一会儿,陆锦心又犹犹豫豫地开口:“大哥,我们是不是也要改口叫她阿娘?” “你想改口吗?” “我就是觉得这段时间她对我们挺好,我不改口,好像不承认她似的。但是她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叫阿娘又觉得挺别扭的,我每次和她说话,都不知道要怎么称呼。” “她既嫁给了父亲,从礼法上来说就是我们的母亲,你若是心里接纳她,自是可以叫阿娘的。” “那我们的娘亲会不会怪我?景瑜和景行不记得娘亲,可以把现在的娘当成亲娘。可是我记得娘亲,记得娘亲小时候抱着我,哄我睡觉……”说着说着,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陆景言帮她擦了眼泪,说道:“放心吧,娘亲不会怪我们的,娘亲只会盼着我们过得开心幸福。如今有人对我们好,娘亲也只会高兴。”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锦心这才破涕为笑,重重地应了一声:“嗯!” 陆锦心放下一桩心事,高兴地回了房间,丝毫没有发现大哥说自己可以改口,却没有说他会不会改口管顾瑶叫阿娘。 就如他刚才所说,如果心里接纳,自然可以改口。但是陆景言是一个戒心非常重的人,尤其是父母去世后他们四兄妹艰难生存,饱受人情冷暖,冷眼旁观,让他更加无法轻易相信旁人。 这些日子顾瑶的行为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对她有所改观,也发誓定会报答她的恩情。但是要他打心底里接受顾瑶这个外来者,把她当作亲生母亲一样看待,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陆景言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像白眼狼行径,但是为了保护弟妹不受伤害,他愿意付出一切。 第16章 q版图案 再说顾瑶,带着双胞胎洗漱之后,躺在床上说悄悄话。 陆景瑜说:“娘亲,今天小姑姑来了。” “小姑姑?”顾瑶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才反应过来指的是陆家的小女儿陆芸年。 “她来做什么?有没有欺负你们?” 陆景行说:“没有,小姑姑说,爷奶找娘亲过去一趟。” “他们找我干什么?” 两人一起摇头,“不知道,小姑姑没说。” “莫名其妙,先不理他们。对了,你们喜欢那个小姑姑吗?她对你们好不好?” 陆景行说:“不喜欢。” “她欺负过你们吗?” 陆景瑜说:“小姑姑很奇怪,她总是一副难过的表情看着我们,好像很可怜我们的样子。” 陆景行补充:“但是姑姑天天吃鸡蛋,也没有分一个给我们吃。” “小姑姑总是念一些听不懂的话,什么春,什么秋的。” “小姑姑总是待在房间里不出门,说外面有灰尘,还会晒黑。” “小姑姑嘴上说心疼姐姐的手粗糙,但是还让姐姐给她洗衣服。” …… 两个小孩你一句我一句,顾瑶的脑海里逐渐勾勒出一个圣母白莲花的形象,看似温柔善良,实际上一点实质的东西也不肯付出。而且内心深处高高在上,看不起这没爹没娘的四个孤儿,可能也看不起同在一个村里的村民。 送走了陆景行,这家里少了个人,一开始还真有点不习惯。最明显的表现在砍柴挑水这些体力活没人干了。 顾瑶虽然是大人,但是论体力还真比不过陆景言。只能和村里的樵夫说好,隔几天送一捆柴。至于水,幸好水井离得不远,只能节约用水,再多跑几趟打水了。 陆锦心倒是说自己可以干,顾瑶没同意,小姑娘正长身体呢,别压得长不高。 陆锦心接连赶制了几天,终于将陆景心的长衫做好了。 顾瑶原以为陆锦心说的会做衣服,只是普通会做而已,甚至已经做好了浪费那块布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人家太谦虚了,这哪里是会一点,分明就是很会啊! 看着手中刚做好的长衫,顾瑶心里颇为惊叹。 毫不夸张地说,这长衫比她之前在店里买得还要好。这做工剪裁,针脚细密而整齐,再看这版型的设计,很好的将身形修饰得更加挺拔修长,领口袖口的刺绣则为整体增添了一份雅致。 内心回荡一句话:“本以为是个青铜,没想到竟然是王者!” 顾瑶看看自己的手,同样都是女孩子,怎么自己就只会缝扣子,而且还缝不整齐是怎么回事? 没办法,就只能佩服了,叹为观止! 陆锦心还在旁边等评价呢,顾瑶真心实意地夸赞:“锦心,你真是太厉害了,这衣服做得简直太好了,比外面那些铺子里卖得好十倍!” 顾瑶这话稍微有点夸张了,毕竟自家孩子做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好。而且她当初买的衣服,算是批产量化的,自然比不上陆锦心的精心手工,私人订制。 陆锦心有些不好意思,“阿……阿娘过奖了,我这点微末技艺,哪能和铺子里的绣娘们比。” 陆锦心鼓足了勇气改口叫了阿娘,有些羞涩又有点期待。 但顾瑶并没有注意到陆锦心的话,因为她的脑海被一个灵光一闪的念头占据了,在自己穿书前生活的那个时代,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这一点到了古代,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说干就干,顾瑶便和陆锦心商量:“锦心,你的手艺这么好,不如做一些小饰品,正好马上就是七夕了,咱们一定能大赚一笔。” \"小饰品?阿娘指的是?”有了第一次的改口,之后再叫阿娘也就不难了。 一看这孩子就比较少逛街,顾瑶便解释说:“比如说小姑娘带的发绳,荷包、手帕之类的。” 陆锦心点点头:“都听阿娘的,我这就去做。” “别着急啊,如果只是做荷包手帕的,我们不一定有竞争力,所以,咱们得以技巧取胜。” “技巧?”陆锦心满脸疑惑。 “我给你画几个图案你就知道了。” 陆锦心看着顾瑶画在纸上的图案,惊讶又欢喜,拿起这张又拿起那张,舍不得放下。 只见纸上画着一些小动物,却与平时见到的动物不完全一样,线条简单,几笔勾勒出形状,但却生动有趣,憨态可爱。 因为不习惯用毛笔,顾瑶特地取了根细木柴做成了炭笔。擦去手上的灰,心中很是满意。她就知道,没有人能抵抗q版动物的魅力。 “锦心,景言的衣服已经做好了,咱们其他人做新衣服的事情就先放一放,用这些布料先做一些荷包手帕,然后把这些图案绣上,不需要太复杂精致,简单勾勒出形状就好。因为咱们的图案简单,为了避免有人模仿,必须要一次性大量卖出,抢占市场,在马上到来的七夕节上,大赚一笔。” 陆锦心似懂非懂地点头,“我明白了,阿娘放心吧。” 顾瑶道:“但是也不要太累,晚上不可以太晚睡觉,做一段时间就要休息一会,不然眼睛会受不了。” “阿娘,我记住了,那我这就去做。” “好,我也去村里其他人家收一些素面手帕和荷包回来。” 经过这段时间,顾瑶对村里的人家也有了一些了解,针线活基本家家户户的女眷都会一些。但是手艺有高低之分,人品也有好坏的区别。顾瑶自然更愿意去找那些人品好的人家合作,以后也少一些纠纷。 在村里走了一圈,便和三户人家定好了合作,每户每天各提供五十个荷包,五十条手帕。荷包五文钱一个,手帕三文钱一条。大小、颜色和布料等细节也都确定了,不需要绣花,但是品质要有保障。 到家后看见陆锦心已经在认认真真地干活了,顾瑶也不去打扰,自去收拾屋子。 陆景瑜和陆景行午睡醒来,揉着眼睛出来找顾瑶,嘴里喊着娘亲。 顾瑶正在后院拔草呢,之前是陆景言、陆锦心带着双胞胎打理这一小块菜地,顾瑶只需要专心赚钱,家里其他琐事都不用管。现在陆景言去上学了,陆锦心要专心刺绣,家里这些事就得顾瑶自己来干了。 顾瑶突然觉得自己像上辈子小说里写的那种渣男,只管在外赚钱,觉得自己功劳多大,是自己撑起了整个家。但事实上,家里的几个孩子也力所能及地做了很多贡献,却很容易被人忽略。 顾瑶不由得深深反省自己,可不能陷入这种大男子主义的错误思维。 听见双胞胎的声音,顾瑶赶紧应声,让他们到后院来。 看见顾瑶正拔草,两小只也过去帮忙。 顾瑶也没有阻止,他们虽然人小,但拔草还是会做的。顾瑶也不希望把几个孩子养成不劳而获、不知感恩的性子。 但光是拔草也挺无聊,顾瑶道:“娘亲教你们算术好不好?” “算术是什么?”陆景瑜奶声奶气地问道。 “算术就是……教你们知道怎么数钱,比如说阿娘卖五香花生,学会了算术,就知道多少花生卖多少钱了。” “那我们要学算术,帮娘亲卖花生。”两小只异口同声地说。 “好,那我们今天先从一数到一百。我念一句,你们跟着念一句。一……” “一……” “二……” “二……” 听见后院传来的声音,陆锦心觉得心里热热地,这样的生活,真希望能永远持续下去。 第17章 圣母白莲花小姑姑 听见后院传来的声音,陆锦心觉得心里热热地,这样平淡又温馨的生活,真希望能永远持续下去。 时间在陆锦心每日绣荷包手帕,顾瑶煮五香花生中一点点流逝,转眼间十几天过去了,七夕节如期而至。 这日,顾瑶带着陆锦心三兄妹,还有上千个荷包手帕去了镇上,小山一样堆得满满当当。 就这还是顾瑶控制之后的数量,第一个晚上没有留神,也不知道陆锦心熬到半夜几点才睡,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吃饭时端着碗都差点睡过去。把顾瑶吓了一跳,之后就让陆景瑜专门盯着陆锦心休息,晚上要按时睡,做一段时间也要到外面转转再回去继续。 陆景瑜自然是严格执行阿娘的指令,乖乖当着姐姐的小尾巴。有时候陆锦心觉得自己不累,不愿意去休息,陆景瑜都一本正经地板着一张小脸说,“姐姐要听阿娘的话,要做乖孩子。要不然景瑜就去告诉阿娘。” 陆锦心哭笑不得,只能乖乖听三岁妹妹的话。 有次顾瑶担心陆景瑜看不住,还特地起夜几回,确认陆锦心确实没有熬夜才放心回去睡觉。 到了七夕这天,陆锦心原本还想在家继续赶工,多做一些就能多卖一些钱。但是被顾瑶强硬地拉出了门,表示东西太多,自己一个人卖得话忙不过来。陆锦心这才跟着一起出了门。 荷包帕子单个分量不重,数量多了加在一块也是不小的重量。因为路程太远不方便来回,所以只能把东西一次性带齐,顾瑶把这些分成了四个包袱,她和陆锦心背两个大的,陆景行和陆景瑜各背一个小包袱,这才勉强装完。 七夕节在这里算是较为重大的节日了,村里有不少年轻男女打扮一新,搭牛车去镇上看灯会。 要是在平时,他们可能舍不得这两文钱的牛车钱,宁愿自己走一个时辰的路过去。但是今日特地穿了干净漂亮的衣裳,可不能弄脏了。 顾瑶带着陆锦心三兄妹过来时还算早,牛车上还有一些空位。顾瑶交了钱,带着三兄妹找了空位坐好。 怕两小只坐不稳,车子颠簸把他们甩出去,顾瑶和陆锦心便将陆景行和陆景瑜分别抱在怀里,包袱背在背后。 这就让后面来的人有些不满了。 “你们怎么回事啊,背这么大的包,交一个人的钱占两个人的位置,占便宜也不是这样占的吧!” 顾瑶看向面前脸色倨傲的年轻姑娘,穿着一身浅绿色衣裳,瓜子脸,样貌还算清秀,只是一双吊梢眼,写满了刻薄,破坏了面部整体的和谐。 顾瑶不认识这个姑娘,但也不想随便和人起冲突。便开口解释道:“这位……小娘子,我们交了四个人的钱,即使我们的包袱大一些,想来也是没有占车夫便宜的。” 这里的人习惯称呼年轻女性为小娘子,顾瑶还挺不习惯的,觉得还是叫小姑娘比较好听。 “我不管,你的包袱占了那么大的地方,让别人怎么坐啊?” 见她如此不讲道理,顾瑶也不惯着她了,“你爱怎么坐怎么坐。我的包袱放在这,车夫都没说什么,你管得着吗?真想坐得宽敞,你自己包车啊,别说坐了,一路躺着去都行。既然和大家一起坐车,就该早点出门。自己来得晚,没有位置怪谁?又没钱又想讲排场,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你敢骂我?” “说话可要讲证据,我哪个字骂你了,我分明是在和你讲道理。” “你明明就在骂我,居然还不承认。你怎么脸皮那么厚?” “分明是你跑过来挡在我面前的,现在还说我脸皮厚,我算是知道什么叫猪八戒倒打一耙了。” 车上其他人发出一阵哄笑声。 “你……你……”年轻女子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婉柔,你怎么了?” 年轻女子,也就是李婉柔转头看去,眼睛一亮,“阿芸,你来得正好,你快来帮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妇人。” 来人正是陆家的小女儿,陆芸年。 陆锦心三兄妹原本见到有人指责阿娘时是很生气的,但看顾瑶应付得游刃有余,便安心地在一旁看戏,还在心里默默牢记顾瑶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虽然看不懂是怎么回事,但就是觉得阿娘这样说话格外的气人,他们一定要好好学习。 见到陆芸年过来,陆锦心三兄妹齐声惊讶地说了句:“小姑姑!” 顾瑶一愣,原来这个就是陆芸年吗? 顾瑶虽然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但是并没有完全融会贯通,大部分记忆就好像收在存储空间里,平时不出现,需要有特地的场景触发或者用关键字搜索,才能想起更多的事情。 至于这个陆芸年,在书里只是个被一带而过的路人甲。原主也只是匆匆一瞥,就被分了出来,陆芸年不爱出门,顾瑶也没有见过她,或者说见面也不相识。要不是陆锦心三兄妹喊小姑姑,顾瑶肯定是不认不出来的。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身形窈窕,五官清秀,脸上薄施粉黛,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一副小白花的姿态。在这简陋的山村,的确是难得的一道靓丽风景线,难怪她一出场,男男女女的眼睛都控制不住地被吸引过去。 不得不说,陆家人从上到下,就顾瑶见过的这几个陆家人来看,样貌都长得不错。 顾瑶愣神间,陆芸年已经走到了近前。 李婉柔似乎是觉得有了帮手,底气也足了,话也说得利索了,“你这个妇人,七夕节是未婚男女逛灯会的日子,你拖家带口的这么多凑什么热闹啊!还不赶紧下来,把位子让给我们。你知道我们阿芸是谁吗?她大哥可是秀才,三哥也马上是秀才了,你要是识趣点,我们大人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不然……” “不然怎样?”顾瑶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原本以为就是个脾气不太好,被家里宠坏了的小姑娘,没想到仗势欺人这一招用得倒是很溜,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秀才哥哥是她家里的呢! 陆芸年看见顾瑶一家也很惊讶,赶紧扯着李婉柔的袖子说:“婉柔,你别说了。” 李婉柔还以为陆芸年是不好意思在外面宣扬,拍拍陆芸年的手说:“阿芸,你别怕,我一定帮你出这口气,让这妇人知道知道,秀才的妹妹可不是好惹的。” 一两句话之间,就把问题转移成了为陆芸年出气,看来这李婉柔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 “不是……”陆芸年又羞又气,急得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对着顾瑶喊了一声:“二嫂!” 李婉柔还在一个劲地要帮陆芸年伸张正义呢,突然听见一句“二嫂”,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她是你二嫂,前段时间你家里帮你死去的二哥娶的那个二嫂?” 陆芸年见李婉柔说话一点没有顾忌,只能再次道歉:“对不起,二嫂,婉柔她不会说话,您别和她计较。” 顾瑶摆摆手,“我还不至于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 陆芸年见状心里一喜,正要说什么。 这时顾瑶又道:“你们还坐车吗?坐车的话自己去找地方,不坐的话就让一让,别挡着其他人。” 陆芸年咬了咬唇,一脸犹豫,但吐出的字却一点也不含糊:“二嫂,你还在怪我吗?我知道你心里定是怪我的,阿芸没用,不能劝阻爹娘,让二嫂一家被分出去单过,让你们受了委屈,几个侄子侄女也和我生分了。这些我都不怪你,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们也不能不回去看望爹娘啊,他们毕竟是长辈……” 顾瑶傻眼了,刚刚见这姑娘主动道歉,还以为她明事理,想着这也不像双胞胎说的那样是个表里不一的圣母白莲花。没想到她下一秒就露出这样一副受委屈的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顾瑶怎么她了! 表面句句都在自责,实则处处都在影射顾瑶心眼小,因为被分家出去而心里不忿,故意带着陆锦心几个孩子疏远陆家其他人,不孝顺。 顾瑶真是服了,原来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也能时刻上演宫斗大戏。小丫头一个个八百个心眼子,难怪长不高,都是被数不清的小心思给压的。 顾瑶幸灾乐祸地想,还好自家的两个小丫头不像她们! 第18章 七夕佳节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顾瑶没想到自己也有要和人飙戏的一天。不就是演白莲花,装可怜吗?谁还没看过几本小说,几部电视剧呢?小意思,难不倒自己。 顾瑶拍了拍陆锦心的手,又给双胞胎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别说话,自己能应付。 略一思索,换上了一副哀戚的表情,“四妹,不是我不愿意去看望爹娘,实在是……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顾瑶停顿了一会儿,把众人的好奇心拉满,见陆芸年想要说话,又抢先开口道:“当初分家的情形,大家也都是知道,我们二房,孤儿寡母五个人,只几两银子,几袋粮食,和一间破旧的四处漏风的老房子,就把我们打发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景言也只是个半大孩子,能有什么谋生的手段?锦心她们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我们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各种想办法赚钱,每天都忙到大半夜才能休息,就这也才勉强糊口。我总不能,大晚上地去扰了爹娘休息吧!” “再说了,我也知道,爹娘既然把我们分出来了,那就是两家人了,要是爹娘看我们娘五个过得不好,偷偷接济我们,让大哥、三弟和四妹你知道了,岂不是平白惹你们不高兴,我也是为了你们一家子和睦着想啊!” 这话说出来,周围人听着哈哈大笑。 谁不知道,陆家老两口,心都偏得没边了,从老二家里抢东西补贴其他三个儿女倒是经常的事,要说拿另外三个儿女的东西补贴老二家,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陆芸年自然也知道顾瑶是在胡说,但她总不能直接说,爹娘根本就不疼你们,不会偷偷补贴你们。 只能从另一方面说:“二嫂不想回家,也不能说谎啊。村里人都说,你现在卖五香花生,赚的钱也不少,哪有你说的那样辛苦。” 顾瑶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继续道:“四妹从小娇生惯养,连件衣服都没有洗过,怎么会知道赚钱的艰难。我那五香花生的生意,看着热闹,实际上每天辛苦得不得了,淘洗、翻煮、晾晒、搬运,哪一样不是辛苦活。这镇上的人又精明,一点亏也不肯吃,我又是个实诚人,不愿意压低村里人花生的收购价格。这一来二去的,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天,也只能勉强糊口罢了。唉——” “你……二嫂,真是苦了你了,既然这么辛苦,要不我去求求爹娘,把你们接回去吧!” 想要把自己接回去拿捏自己?想得倒美! ”四妹的好意,二嫂心领了。只是当初爹娘也说了,树大分支,儿大分家。总归是要分家的,我们也得学着靠自己生存。好在家里几个孩子都懂事了,锦心虽然才九岁,就想着要为我分担了。在家里忙碌了十多天,做针线活做得手都被针扎肿了,就想着能在七夕节这天,能卖点绣品,赚点钱补贴家用。结果,还被人嫌弃占的地方大……“ 陆景瑜这时插了一句:“姐姐每日都在绣花,晚上好晚才睡觉,姐姐累。” 陆景行在一旁使劲点头。 陆锦心也很适时地露出了红肿的手指头,她虽然绣工好,但是连续工作十多天,双手也难免受罪。 不用多说话,一双手却足以说明其辛苦。 顾瑶与三个孩子的言语表现,让众人想起了一开始李婉柔冲顾瑶发难的事,不禁议论纷纷。 ”锦心这孩子真不错,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孝心,懂得为家里分担。“ ”是啊是啊,还是个心灵手巧,勤快能干的好姑娘。“ ”不像有些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还耽误别人挣钱。“ ”可不是嘛,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诶诶,你们还坐不坐车啊,不坐就赶紧让开,我们还赶着去镇上呢!“ 顾瑶最后几句话似乎引发了劳动人民的共鸣,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自己辛辛苦苦赚钱,别人却能坐享其成过好日子,谁会喜欢这样的对照组啊! 李婉柔快气死了:“你……你们……” 陆芸年也明白自己如今处于劣势,立即便退让了,“对不起,二嫂,是我说错话了。我们不坐车了,你们先走吧!” 在顾瑶和陆芸年对话期间,陆续又来了一些村民,早已把车坐满了。但是有热闹看,大家都不急着走,也就没人催。 这会儿热闹结束了,便有人喊道:“王伯,这都坐满了,赶紧走吧,我们还赶着去镇上看灯会呢!” 王伯看够了热闹,鞭子一扬,“行,坐稳了!” 牛车“哒哒哒”向前走了,扬起一地尘土。 李婉柔和陆芸年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牛车,李婉柔脸色扭曲,陆芸年一脸深思。 到了镇上,时间还算早,顾瑶先带着三个孩子去了一趟张老板的饭馆吃面。 “张老板,近日生意可好啊?”顾瑶招呼道。 张老板见她过来,亲自过来接待。自从有了这五香花生做下酒菜,他这小饭馆也算是打出名气了。虽然现在不少其他饭馆也引进了五香花生,但自己的饭馆因为饭菜味道好,价格公道,还是留下了很多老顾客。再加上口口相传,他这里每天的生意不说是日进斗金,也可以称得上生意兴隆了。 以前饭馆只有他们夫妻俩操持,这会儿都已经添了两个小二还嫌不够呢。这一切可多亏了顾家妹子的五香花生。 因此今日见到顾瑶过来,张老板十分热情:“顾娘子,多亏了你的五香花生,如今我这饭馆,可算是起死回生,也能称一句生意兴隆了。你们今日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顾瑶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我这拖家带口的。而且我今天来还真有事找您帮忙。” “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我一定尽力。” “是这样的,我今日来镇上主要是想趁着今日七夕节,卖一些姑娘和孩子用的荷包帕子。但是我对这镇上也不太熟悉,想问问您,晚上哪里人流量大,适合我们摆摊。还有就是想找您这借张桌子到时候放东西。” 张老板沉思片刻,道:“这要说卖东西的话,去西市的琉璃街摆摊最好,听说自今夜起官府将在那放灯三日,许多人在那游玩呢!至于桌子,你们只怕也搬不动,我后院正好有一辆旧的木板车,是用来拉菜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用它来铺货,也比较方便。” “不嫌弃不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多谢张老板。” “客气啥。”张老板摆摆手,又道:“现在天还早呢,吃了饭再去吧!” 见顾瑶还要拒绝,道:“再拒绝就是看不起我了,再怎么样,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你要是不点单,那就我看着安排,你们先坐会儿。” 顾瑶见他实在诚恳,只好答应了,“那就四碗鸡蛋面吧!” “那行,你们先坐着,面马上就好。” 没一会儿,张老板端着托盘过来了,把托盘上的面条一碗碗放在四人面前,还附赠了几碟小菜。“你们先吃,有什么需要的再叫我。” “好,您先忙。” 吃完了面,张老板带顾瑶去看了那辆板车。虽然已经旧了,但还很结实,双胞胎坐上去都没有问题。 顾瑶和陆锦心把板车清理干净,推着双胞胎到了琉璃街。 顾瑶等人到达之后,发现那里已经有不少商贩摆好了摊子,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糖人嘞,糖人……” “汤圆,好吃不贵的汤圆……客官,您来一碗吗?” “馄饨,卖馄饨嘞……” 还有好几个卖糖葫芦的。顾瑶朝着卖糖葫芦的人看去,是几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看来糖葫芦的诀窍已经被人参透,成了家喻户晓的小吃了。 顾瑶从来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尤其是模仿能力,甚至能比原创做得更好。所以顾瑶才要陆锦心抓紧赶工,谁知道这q版图案的荷包帕子生意能做几天,当然要趁别人来不及反应,赶紧抢占市场,赚上第一桶金。 找好地方,顾瑶找了几块石头将板车固定好,又取出从家里带来的旧床单铺上,最后才解开包裹,将荷包手帕展示出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县衙的官差一敲铜锣:“灯会开始,点——灯——” 一声令下之后,不仅有县衙的人依次将官府布置的灯笼点亮,各商贩也纷纷将自己的灯笼点亮。一时间,万家灯火,照耀着四处的行人。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随着那声令下,不仅县衙的人依次将官府布置的灯笼点亮,各商贩也纷纷将自己的灯笼点亮。刹那间,整个城镇被璀璨的灯光照亮,宛如繁星点点。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幸福的笑容,相互交谈、欢笑,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刻。 七夕原本是为纪念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情人节,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七夕佳节的各项仪式、节目层出不穷,已逐渐成为老少皆宜,欢庆共度的节日。 孩子们在街上奔跑嬉戏,追逐着闪烁的灯笼;年轻女子、青年男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还有一些青年男女一起同游,街头巷尾,洋溢浪漫的气息;甚至有一些老年人,互相搀扶,或者由儿女搀扶着,慢慢欣赏着热闹的灯会,回忆着过去的岁月。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第19章 遭绑架 顾瑶看着满街明亮的灯火也不由得心中欣喜,来这个世界也有好几个月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热闹的场景。 看惯了乡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乍一看见这样的繁华,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铺开摊子,摆好架势,顾瑶开始叫卖起来,“卖荷包、卖手帕了,好看的荷包手帕嘞——” ”最新花样的荷包手帕,没人见过的新鲜花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陆锦新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局促地站在一旁。 双胞胎倒是不怕,毕竟他们卖糖葫芦有经验了,也跟着开口吆喝道:”卖荷包手帕啦,来看一看呀!“ 一边吆喝,还一边拿着荷包手帕走到街上向行人兜售: ”漂亮姐姐,要买手帕吗?“ ”好看的哥哥买几个荷包吧!“ 顾瑶看他们吆喝得起劲,也不拦着,小孩子想要为家里做贡献,应该鼓励才是。 陆锦心见弟弟妹妹都这样大大方方,而且逐渐有行人被他们的吆喝声吸引过来,也顾不得拘谨了,张了张口:”卖……卖荷包……“ 刚开始声音很小,因为紧张还有些嘶哑。 陆锦心自己听着都吓了一跳,自己声音怎么这么难听? 左右看看并没有人在意,顾瑶和双胞胎还在卖力地招呼客人呢,至于其他行人,更是完全没有关注到她。 尝试喊了第一句,似乎没有那么难,陆锦心也就慢慢放开了些,”卖荷包……卖手帕,来看一看……“ 还能在客人过来询问价钱时,手忙脚乱地介绍价格,”这个十文钱。“ ”这个八文钱。“ 顾瑶抽空看了一眼,陆锦心什么都好,就是太害羞了。顾瑶看见她就觉得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如今能这么快就调整好状态,可比自己小时候强多了。 顾瑶等人一开始叫卖吆喝时没什么人在意,毕竟荷包手帕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是听她们大言不惭地喊什么”没人见过的新花样“,或是出于好奇,或是因为某种不屑,不相信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子上会有什么没人见过的新鲜花样,想要拆穿摊主的大话。 总之,顾瑶的小摊子前逐渐聚拢起一些前来满足好奇心的人。 这一停留,便发现的确有几分与众不同。 “这荷包上的图案可真特别,这个是小狗吗?” “是啊,看着像狗,但是又多了几分趣味。” “这还有小猫呢,这小猫还像人一样头上戴花,真有趣。” “阿娘,我想买这个,这个好可爱啊!” ”这个是什么?怪模怪样的,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也好看,这个是什么?“ 顾瑶不怕人问问题,就怕无人问津,热情地介绍这些图案分别是什么动物,还能顺口讲几个关于这些图案的小故事。周围人听得津津有味,挑选得不亦乐乎。 因为图案的特别,而且价格公道,只比普通荷包贵上几文钱,所以摊子上的客人几乎都没有空手走的。有的人甚至每种图案各买了一个回去。 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看到顾瑶道小摊人头涌动,其他行人自然也会好奇,是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人。于是乎,小摊前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围得水泄不通。 顾瑶既要介绍又要收钱,忙得团团转。同时还得分一部分注意力给陆锦心三兄妹,节日人多,可不能让什么拍花子把孩子给偷走了。 陆锦心见顾瑶忙不过来,便带着双胞胎站在她旁边帮忙,听到客人要什么图案就赶紧找出来递给顾瑶,也给顾瑶省了些工夫。 就么不停歇地忙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因为荷包手帕售罄而告一段落。后面没买到的人纷纷表示遗憾,顾瑶只能表示下次会多带一些货,而且还会有更多的款式。 卖完了东西,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顾瑶道:“难得来一趟,趁现在还不晚,咱们先去把板车还了,然后再逛逛这夜市。” 陆锦心道:“阿娘,这些图案这么受欢迎,不如我再做一些,我们明天继续卖吧?” 顾瑶道:“钱是挣不完的,再说今天这么晚了,也做不了多少。今天就安安心心地玩。给自己放个假,赚钱的事明天再说。” 说着又问双胞胎:“今天景瑜和景行也很能干,帮了阿娘大忙了。忙了这么久也饿了吧,想吃什么,管够!” 陆景瑜和陆景行听见自己帮了阿娘的忙,高兴地挺起胸脯。 陆景瑜道:“想吃馄饨。” 陆景行也道:“想吃馄饨。” “锦心想吃什么?” 看着弟妹这么高兴,陆锦心的脸上也洋溢开笑容,道:“我也想吃馄饨!” 顾瑶道:“行,街对面就有卖的,咱们先去还板车。再回来逛逛吃吃。” 说着转身去收拾板车,陆锦心也过去帮忙。 谁知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顾瑶正想抬头看看究竟,就感觉一人从她身后跑过,带起一阵风,接着便听见孩子的哭声。 顾瑶和陆锦心转身,便见一大汉把陆景行抱在胸前,另一手拿着一把杀猪刀横在他脖子前,而陆景瑜摔在地上哇哇大哭。 顾瑶大惊,一把将陆景瑜抱起递给陆锦心,挡在她们身前,道:“这位大哥,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把孩子放下,要多少钱我们都给。” 说话间,又一伙人追了上来,并形成包围圈,把顾瑶等人团团围住。街道上其他人见势不妙,纷纷四散逃开。 劫持陆景行的大汉道:“都别过来,不然这个小子就没命了。” 追捕之人穿着衙门的衣服,为首之人道:“钱大壮,你赶紧放下那孩子跟我们回去,还能有一条生路。” “生路?我还有什么生路?我都说了我没杀人,我是被冤枉的。” “既然你说有冤屈,”那就更该和我们回去。大人明察秋毫,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公道?说得轻巧,都是骗人的。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只会偏帮有钱人,欺压我们穷苦百姓。我不信你们,都给我让开,不然,我就让这个小崽子陪葬。”大汉恶狠狠地说着,又抓紧了陆景行,杀猪刀紧紧地贴着陆景行的脖子,一不注意,就会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 陆景行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一动不动,也不出声。 顾瑶虽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大概明白了现状,大声喊道:“这位大哥,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你把我儿子放了,我可以给你钱,也可以找人帮你打官司,还你清白。” 大汉道:“你别想糊弄我,我不会上当的。” 顾瑶又道:“那你说要怎么办?孩子年纪小,不经吓。要不你拿我当人质,我换他。” 陆锦心也喊道:”拿我当人质,我换我弟弟。“ 陆景瑜也哭着喊:”哥哥,放开哥哥……“ 大汉仍是不为所动:“你别想耍花样,我什么都不要,都让开,放我走。” 追捕之人道:“钱大柱,你别痴心妄想了,就算我们放过你,你也逃不出桐县。赶紧放下那孩子,束手就擒,也能减轻些罪责。” “我不相信你们,我要是被抓了,就再也没有活路了。我只是想要活着,我不想死!让开,你们都让开!” 衙差不敢擅动,怕大汉伤害人质,但也不能让开,让他逃走,场面一时僵住。 顾瑶头脑一片混乱,努力让自己冷静,好好回想一下之前看过的那么多侦探小说和电视剧,想想谈判专家是怎么和凶犯沟通的。对,冷静,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顾瑶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这位大哥,既然你说你有冤屈,又怕官老爷冤枉你,害你性命。不如你就在这里把你的冤屈说给大家听,在场的还有这么多人,说不定能传到达官贵人的耳朵里,愿意为你申冤呢!就算没有,这么多老百姓都听着,你若是真有冤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定不会让你白受冤枉的。就算是官老爷,也不能罔顾民意,只手遮天!” 第20章 钱大柱的冤情 大汉听了顾瑶的话,略有迟疑。 环顾四周,只见刚刚四散奔逃的人们,觉着似乎危险不大,又慢慢聚拢过来了,看热闹果然是人类不可逆转的天性啊! 大汉道:“好,反正我现在也走不掉,就让大家来评评理。我本是一名猎户……” 大汉讲述了他的故事,他名叫钱大柱,以打猎为生,父母早逝,家中仅他一人。几年前花费大笔彩礼娶了一貌美女子为妻。妻子名叫秋娘,不仅生得貌美,还非常贤惠温柔。钱大柱庆幸自己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妻子,待她如珠如宝,小心呵护。不仅家里的事情全不用她沾手,更是把赚来的钱全部交给她。 几天前他进山中打猎,原本每次进山至少要三天才回,这次因为运气好,收获颇丰便提早回了家。本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却发现妻子竟然趁他不在家与人私会。那奸夫听见动静跑了,他只看见一个背影,没看见那人的具体样貌。但是奸夫在慌乱中落下了一件衣服,那是件绸缎衣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穿得起。 他追问妻子奸夫是谁,妻子却不肯说,还骂他是窝囊废,没出息。要不是他的彩礼出得多,自己根本就不会嫁给他之类的话。 钱大柱气急之下朝妻子扇了一耳光。之后便拿着那绸缎衣服想去镇上的布店询问,想找出奸夫。 听到这里,顾瑶心里叹息,又是一个潘金莲和武大郎的故事。 钱大柱接着说,他在镇上转悠了几天,也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这衣服的料子叫明光锦,几十两银子一匹。因为它不仅质地柔软光滑,颜色鲜亮,而且还能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很多大户人家都喜欢穿这种料子做的衣裳。大户人家那么多,很难根据这件衣服找出奸夫的身份。 钱大柱失望地回到家中,却发现妻子早已死在家中,身上脸上全是伤口,尸体旁边放着一把刀,正是他平时打猎用的短刀。而且因为天气炎热,尸体已经腐烂发臭了。 见到妻子的惨状,钱大柱大惊失色,愣在原地。偏偏这时有人过来找他,正好目睹这一切,尖叫出声,引来众人围观。大家都说是钱大柱杀了人,要报官抓他。还有人说曾听见了钱大柱和秋娘争执,定是他气急之下杀了人。 钱大柱拼命辩解,却没有人相信。 见有几个人走过来想要抓他,钱大柱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心想着我没有杀人,我不能被抓,慌乱中拿起短刀自卫,跑了出去。 在外面躲躲藏藏好几天,这天还是被官府发现了,逃跑过程中正好碰上了顾瑶等人,顺手抓了陆景行当人质。 钱大柱说完了事情经过,继续道:“我这几天也想明白了,我往日从未与人结仇,这次的事肯定是那个奸夫干的,他怕被我查出来他是谁,索性把秋娘杀了,再嫁祸给我,这样就没人知道他的丑事了。我要是被官府抓了,肯定就只能等死了。那奸夫肯定会打通官府的路子,根本不会有人为我查清真相,只会让我快点死。我不怕死,但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我不能被抓,我要把那奸夫找出来,还我清白!” 顾瑶道:“钱大柱,你比我年纪大,我叫你一声钱大哥。钱大哥,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把我儿子放了,我保证,我一定会帮你把幕后凶手找出来。” 钱大壮怒道:“你少套近乎,我不吃这一套。再说了,你一个妇人,怎么帮得了我?” “钱大哥此言差矣,我虽是妇人,但也并非一无是处,只要有心,总能想到办法帮你。” 钱大柱仍是不信。 追捕的官兵见他软硬不吃,也有些不耐烦了,领头人道:“简直冥顽不灵!钱大柱,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钱大柱手中的刀握的更紧:“都别过来!” 顾瑶等人急切地喊:“别伤害我儿子!” “别伤害我弟弟!” “哥哥……” 在这混乱之际,不知从哪飞来一块石头,直冲钱大柱的面门而去。钱大柱下意识挥刀将石头打落。就在他的手离开陆景行的脖子的那一刻,又从暗处飞来一只飞镖,正中钱大壮的另一只手腕。 钱大柱痛呼一声,抓着陆景行的手松了开来,陆景行摔在了地上。 陆景行这时也表现出了惊人的聪慧,被抓时不吵不闹,一落地立马向外跑。 钱大柱还想去抓,空中又飞出几只飞镖阻拦住他的去路,彻底失去了再次抓住陆景行的机会。 官差顺势一拥而上,钱大柱虽然极力抵抗,到底势单力薄,被官差所制服。 见陆景行脱险,顾瑶等人赶紧上前,抱着陆景行远离危险区域,看见钱大柱被制服这才松了口气。 顾瑶环顾四周,只看见观望的百姓,也分不清哪一个是武林高手,只是心中庆幸,幸好有无名高手仗义相助,不然今日真是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这高手似乎没有想要表露身份的意思,不然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摸摸陆景行的头,安慰道:“景行别怕,已经没事了。” 陆景行点点头:“阿娘,我不害怕。” 顾瑶道:“景行真勇敢,是个小男子汉。不过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以后遇到危险的事情还是要躲远一点,知道吗?” 陆景行点头:“阿娘,景行记住了。” 那边官差已经将钱大柱五花大绑,领头的官差走过来道:“今日之事,让你家孩子受惊了,回去好生照顾。另外,钱大柱之事,莫要随意乱说,县令大人自会公正处理。” 顾瑶带着几个孩子谢过官差,表示一定不会乱说话。 官差押着钱大柱离开的时候,钱大柱回头看了一眼顾瑶,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瑶在刚刚出事的地方找了找,想看看那飞镖有没有遗漏的。之前在村子里日子过得安稳,倒是没想起来这古代的治安可不比现世,防身也是一个大问题。可惜古代对武器管理同样严格,刚刚那几个官差就把地上的飞镖都收走了。 顾瑶有些丧气地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没想到把土层踢开了一些,露出一点银白色,定睛一看,不正是顾瑶苦寻不到的飞镖嘛! 顾瑶乐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可惜之后再怎么仔细搜寻,都找不到第二支了。那一支大概是钱大壮挣扎时踩进土层的,再想有这样的好运气却是不行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顾瑶乐观地想。 只是经历了这样一场惊心动魄,本来想好好逛一逛夜市的心情也没了,只想赶紧回家。这个时候,那个破旧又家徒四壁的老房子,却是她们此刻内心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 把板车还给张老板,没有多说在夜市上的经历,母子四人搭牛车回了陆家村。 陆景行毕竟受了惊吓,陆景瑜也哭得不行,在回来的路上双胞胎便累得睡着了。顾瑶和陆锦心一人抱一个,把两孩子抱回了家。 陆景瑜和陆景行年纪尚幼,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和顾瑶同榻而眠。发生了这样的事,顾瑶担心两小只会在梦中受惊,一晚上都难以真正入眠,不时起身观察他们的情况。幸运的是,整个夜晚两人仅有一次因噩梦而惊醒,很快又在顾瑶的安抚下重新入睡。 更幸运的,两个孩子没有出现顾瑶之前担心的高烧发热等情况,让顾瑶大大松了一口气。毕竟,在这个时代,医疗条件有限,一旦小儿发烧,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为顾瑶突然想起,原书中陆景瑜正是因为发高热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才去世的,陆锦心也是为了给妹妹治病才被卖的。 现在的顾瑶肯定是不会卖了陆锦心,但是陆景瑜如果真的高热不退,顾瑶自己不懂医术,那可就真的抓瞎了。等下次去镇上,一定得记得去抓一些治疗小儿高热的药才行,有备无患。派不上用场最好,万一真的真有一些剧情的不可抗力,也能缓解一下症状。 第21章 郊游 想着前一天晚上孩子们受了惊吓,而且夜市也没逛成。顾瑶决定放一天假,带着孩子们去后村子后面的山上玩一趟,就当郊游了。 陆锦心三兄妹都很高兴,尤其是双胞胎陆景行和陆景瑜,他俩从记事起就在村里,从没去过山上。这段时间跟着顾瑶去了镇上大大长了见识,对外面没见过的地方、人、事、物完全没有害怕之感,只有满满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陆锦心倒是之前跟着村里人去山上挖过野菜,打过猪草。但那时候是去干活的,哪有玩乐的心情。所以听到顾瑶要带他们去郊游,心中也满是期待。 既然要出去游玩,那吃的东西就必不可少了。简单吃过早饭后,顾瑶便开始忙碌起来,今天她打算做个新鲜玩意儿——竹筒饭。 这东西说来也简单,先把淘洗干净的大米装进去,再入肉菜。顾瑶做了几个不一样的,有鸡肉饭,鸭肉饭和猪肉饭。这个量比较少,不顶饱,还要再准备一些其他吃食。 顾瑶把一些调料装在小竹筒中,用小木塞塞好。这些小调料瓶还是之前做糖葫芦时,顾瑶让陆景言做的,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想着要是运气好能在山上抓只野鸡或者抓条鱼,就可以搞个野外烧烤。 穿书前在电视剧里看见别人烤鸡烤鱼,顾瑶早就眼馋想试试看了。 最后还要带上红薯,在生火之后把它埋在土里,用余温烤熟。这也是顾瑶在电视剧里看过,心心念念却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尝试的活动,这回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而且万一实在抓不到鱼或者野鸡,烤红薯也是很不错的加餐呀! 把杂七杂八的东西装好,顾瑶背上背篓,长臂一挥,“出发!” 陆锦心和双胞胎兴致勃勃地跟在后面,双胞胎还奶声奶气地跟着喊了一声:“出发。 路上遇到村里人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阿瑶,带着孩子出门啊?” 这些日子以来,顾瑶已经不着痕迹地让大家知道,她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以后就不叫“顾大丫”,改叫“顾瑶”了,看来村里人适应良好。 不过这主要也是因为顾瑶如今带着村里人一起赚钱,也算是稍微有了点身份地位,不然谁会在意她到底叫“顾大丫”还是“顾瑶”。要是和以前一样,说不定只能得到一个“陆老二家的”、“景言她娘”之类的称呼。 “张奶奶好!”陆锦心带着双胞胎问好。 “早啊,张婶,我带孩子们去山上转转。”顾瑶回道。 “是去挖野菜啊?别往深山里走,那里有野兽。” 顾瑶也不多解释,只是应着:“好,我们不往里走,就在山脚下转转。” “张奶奶再见。” ”再见。“ 顾瑶带着几个孩子离开,还隐约听见张婶和其他人的对话:“这阿瑶和以前真是不一样了,不仅人变得勤快了,这气度做派也变得不一般了。不像咱们乡下的妇人,看着比城里人还气派呢!” 一人说:“可不是嘛,而且对几个孩子也好,看着都长胖了些,比在老陆家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是啊,要说这顾瑶还真是会养孩子,你们瞧陆家那几个小崽子,以前畏畏缩缩的,都不敢正眼看人,现在一个个看着大方多了,还听话又乖巧。“ ”可不是嘛,我听我家妹子说,陆锦心那个小丫头还会绣花,补贴家用呢!“ ”以前没听说过她会绣花呀,诶呦,这要是让老陆家那几个知道,不得气死了。白白养了小丫头那么久,最后帮别人赚钱去了。“ ”那能怪谁,他们怎么对那几个孩子的,人顾瑶是又是怎么做的,根本不能比嘛!要是我,我也不会帮他们赚钱。“ “说到赚钱,他们家那个五香花生你们吃过吗?我听说城里好多人都找她买,这得挣多少钱啊?” 还有人说:“可不是嘛,听说跟着她干的大毛、二牛家里都挣了不少!” “真的吗?” “那可不是嘛,我和你们说啊……” 后面的话,距离渐远听不清了,顾瑶也没有在意。自己不可能一辈子过穷苦日子,被人议论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这家里渐渐地富裕起来,也免不了引起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惦记,自己家里这孤儿寡母的,陆景言年纪还小,而且还不常在家。再加上昨天的事情,这安保问题确实得提上日程了,不如养几条大狗吧,顾瑶边走边想。 若是要挖野菜,顾瑶等人其实出来得有些晚了,很多人家都是天刚亮就起床挖野菜了,这会儿早就挖完回家了。所以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多少人,偶尔遇到几个也是要下山的。 顾瑶带着孩子们往山上走了一段路便不再向上走了,她其实也是第一次来,所以也不敢走得太深入,怕迷路下不了山。 找到一处较为平坦宽阔的空地,看看太阳,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决定就在这里野炊。 顾瑶搬运附近的石头,打算垒个小灶台。再指挥孩子们在附近找一些小枯枝,不要走太远。 双胞胎对这样的活动感到很兴奋,跑东跑西地捡树枝。小手捡了几根便抱回来放进灶台里。放掉了又继续去捡,一点也不嫌累。 顾瑶时不时地喊一声,确定他们就在附近。 打量捡的柴火差不多够了,顾瑶取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点燃了落叶,再顺势点燃枯枝。生起来火堆,后面就好办了。 顾瑶取出竹筒饭放进火堆,接下来就等香喷喷的竹筒饭出锅了。 不一会儿,竹子受热,在火光中发出细微的爆裂声。米饭的香气混合着肉的香气,竹筒的清香逐渐飘出,在空气中环绕,简直让人沉醉。 陆景行吸吸鼻子,问道:“阿娘,好香啊!我的肚肚说它饿了。” 顾瑶故意逗他:“是阿娘香还是饭香啊?” 陆景行认真地回答:“是饭香。” 顾瑶忍俊不禁,真是个小直男。 陆景瑜在一旁插嘴道:“哥哥说的不对,阿娘和饭都香香。” 顾瑶笑出声,揉捏陆景瑜的小脸,真是个小机灵鬼,嘴这么甜。 饭熟了之后,顾瑶用长树枝把竹筒饭夹出来,放在空地上晾凉。又重新搭了一个小火堆,用土把之前的火堆盖上,只剩微微的火星,再把红薯埋进去,当饭后甜点。 想起带来的调料还没有用上,野鸡什么的一只也没见着,顾瑶想不如抓几条鱼算了。便问陆锦心这附近有没有水源。 陆锦心道:“之前听说山顶上有一道瀑布,在山腰上形成了一个水潭。但是具体在哪里我也没有去过。” 顾瑶道:“那咱们找找看,就当是探险了。” 对陆景行道:“景行,伸一只手。” 陆景行不明所以地举起来右手。 顾瑶道:“好,那咱们就往右边走。” 担心在山林里迷路,顾瑶也不敢大意,一边走,一边用石头堆一些记号。 走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见水声,顾瑶猜测可能走错路了,正纠结要不要继续的时候,陆景行拉拉她的衣袖,小声道:“阿娘,那里有东西在动。” 顾瑶定睛一看,不远处的草丛里确实有点动静,难道是野兔山鸡之类的? 顾瑶也小声道:“说不定是野鸡,我往这边,锦心往那边,景瑜和景行一前一后,咱们一起上,抓住它吃肉。” “好。”三个孩子表示明白。 四人分头行动,蹑手蹑脚地朝有动静的地方走去。 还没等靠近,突然听见陆景瑜“哎呦”一声摔在了地上。顾瑶心下一跳,赶紧跑过去查看,把陆景瑜抱了起来。陆景行和陆锦心也赶了过来。 陆景瑜站起身后看向刚才的草丛,正好一只野兔跑走。 陆景瑜自责地说:“阿娘,对不起,我把野兔吓跑了。” 顾瑶道:“没事,回头咱去村里猎户家买一只回来吃。刚刚怎么摔跤了,有没有哪里痛?” 陆景瑜指向刚刚摔倒的地方,道:“不痛,那里有东西,绊我,才摔倒了。” 顾瑶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地面上只有一些枯枝落叶,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不对,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顾瑶警惕地捡起一根长树枝,把三个孩子护在身后,朝那个方向拨了拨。 看这形状,这色泽,这好像是……是一只手啊! 第22章 再遇救命恩人 顾瑶吓了一跳,在山里突然看见一只手意味着什么? 短短一瞬间,顾瑶已经脑补出一百种受害者被杀人分尸,曝尸荒野的场景了。 顾瑶连忙喝止陆锦心三人不要上前,怕他们看见太可怕的场景,晚上会做噩梦。 至于顾瑶自己,当然也是害怕的。虽然她以前是个坚信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是听了鬼故事还是会吓得连续几天不敢关灯睡觉。 但是现在穿书这么神奇的事情都发生了,她不由得对鬼神有了一丝敬畏之心。所以看见有人曝尸荒野,便觉得被害人的鬼魂可能在四周飘荡,不得安息。自己既然遇上了,还是应该施以援手,难度大的事情做不了,好歹也能帮忙报个警,不是,报个官,让县衙来人查一查,要是能找到凶手让死者瞑目,也算是积累一点福报吧! 再不济,也能帮忙收个尸! “阿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陆锦心站的位置靠后,并没有看清楚树丛里的情况。 双胞胎也还没搞清楚状况,陆景行兴奋地说:“阿姐,刚刚跑了一只兔子,是不是还有别的兔子。” 顾瑶听见这话,心里苦笑,要真是兔子就好了。但嘴上还是道:“你们在这里等阿娘,不要靠近,知道吗?” 双胞胎连连点头,陆锦心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不清楚具体情况,只好安静等待。 顾瑶小心翼翼地抬步上前,尽量不破坏现场。 走到那只手的身边时,顾瑶终于看清楚了全貌。还好,不是那只手不是单独的断手,而是长在一名男子的身上。这人浑身脏污和血迹,还有几处明显的刀伤仍在流血。顾瑶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分尸,刚刚白吓唬自己了。 男子躺在灌木树丛里,被周边的矮树挡得严实,要不是凑近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再仔细观察,发现这人手上似乎是握着什么金属,刚刚就是这东西在反光,在日头的照耀下,亮闪闪的。 这人看上去确实很像个死人,但是保险起见,顾瑶还是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静静感受了一下,似乎还有呼吸。 这不是个死人,是活人! 顾瑶彻底放心了,朝外喊道:“这里有人受伤了,还有呼吸。锦心,你还记得下山的路吗?记得的话去山下喊几个人来帮忙把他抬下去救治。” 陆锦心听了赶紧道:“我记得的,我这就去叫人。” 顾瑶叮嘱:“下山的时候注意脚下,别摔着了。” “放心吧,阿娘。我会小心的。”陆锦心说完,匆匆朝山下跑去。 这人身上又是血又是泥土污迹,顾瑶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受了外伤还是内伤,不敢随意挪动他,就怕一不小心,救人不成反倒弄得更加严重了。 回想自己仅有的一些简单急救知识,人工呼吸,心脏按压等,也不知道哪个适合这个人,而且自己只知道理论,没有实际操作过。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纸上得来终觉浅,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不对,其他的不会,包扎伤口还是会的。 顾瑶冲陆景行说道:“景行,你去刚刚我们做饭的地方把水拿过来。” “好,娘亲,我很快的回来!”陆景行很高兴自己被分派了任务,乐颠颠地跑了。他不是很明白受伤的男人的情况,只是为自己能够帮阿娘干活而感到骄傲。 没一会儿,陆景行就抱着水囊回来了。顾瑶伸手把那几处明显刀伤的衣服口子撕开,倒水清洗,再敷上刚捣烂的草药,撕下自己衣服内衬做绷带,把伤口包扎好。 顾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这时候派上了用场,敷上去的草药挺管用,没多久,伤口就不流血了。 顾瑶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想把他叫醒问问情况,“喂,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醒醒。”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顾瑶朝陆景瑜招手,示意她过来帮忙。 陆景瑜没有被分配任务,正觉得不被重视呢。这会见阿娘召唤,立马忘了刚才的不高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娘亲,要我做什么吗?” 顾瑶摸摸陆锦瑜的头发,说道:“景瑜啊,你个子小,行动方便。待会就趴在这人身边,朝他的耳朵尖叫一声,把他吵醒,好不好?” 陆景瑜难以置信,哥哥姐姐都帮忙跑腿,自己就只有这么个简单的任务吗?太小看自己了。 陆景瑜决定,一定要好好表现一下,让阿娘看看自己的实力,自己也能帮阿娘很大的忙。 打定主意,陆景瑜迈着坚定的小步子朝男人走去,两只小手撑地,深吸一口气,朝着男人的耳朵,发出尖锐的一声“啊——” 顾瑶被这声音一震,立马堵住耳朵。就知道,小孩子的尖叫分贝很高,这次说不定管用。 一边堵住耳朵,一边观察男人的动静,发现他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顾瑶大喜,有效果! 就是这个分贝是真的高!顾瑶堵着耳朵都觉得有点脑瓜子嗡嗡的。 陆景瑜争取道:“娘亲,我不累,我还可以喊。”说着深吸一口气,又要继续。 顾瑶赶紧道:“娘亲知道我们景瑜很厉害,娘亲不想你太辛苦。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含一口水,像水雾一样喷他脸上。” 陆景瑜点点头,乖乖接过水囊喝了两口。又含了一口在水里,酝酿了一下,打算喷出去,又有点不知道怎么操作。“咕咚”一下,又咽下去了。 陆景行在一旁急了,“妹妹,我会,我教你!”说着,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噗”地喷出去。 但是力度没有把控好,喷出去的水不是水雾状,而是水柱。射程不够远,少部分落在男人脸上,大部分落在他自己的衣服上。 陆景瑜咯咯笑:“我也会了,我来试试。” 说着也含了一口水喷出去,比陆景行好一点,至少没弄湿自己的衣服,都落在受伤男人的脸上、身上了。 陆景行不服气,“我刚刚没准备好,再来。” 顾瑶猝不及防,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含一口水,往人的脸上这么一喷,对方就醒了。这怎么就演变成两小只的喷水比赛了呢? 这一人一口,你来我往的,知道的这是救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意往人家身上吐口水呢! 反应过来,顾瑶赶紧阻止:“可以了可以了,这人应该马上就能醒了。” 顾瑶已经看见这人的眼珠在轻微的抖动,这是快要清醒的征兆。 要是再不醒,这人只怕除了受伤之外,还得感染个风寒什么的。 洛明洲本以为自己此次必死无疑,没想到一睁眼看见的不是阎罗王,而是一个鼓鼓脸的小丫头和一个小男孩。 两人看见他醒来似乎有点失望,然后不约而同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洛明洲有些不明所以,是因为看到自己醒来所以很失望吗? 顾瑶见他醒来,有点心虚地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男人,也就是洛明洲虚弱地点点头。 “那我把你扶起来,要是疼的话你就告诉我。” 顾瑶把洛明洲扶起来,靠着一棵比较结实的树坐好,再把水囊送到他嘴边。洛明洲张嘴喝了几口,才感觉精神好些了。 顾瑶又问:“你是谁?为什么一身是伤地躺在这山里? 洛明洲声音微弱:“我本是京城人士,家中颇有些家财。我虽是原配嫡子,但是生母早逝。继母怕我争夺家产,趁我此次出门行商,雇佣了杀手想置我于死地。我的侍从为保护我,把我藏在此处,独自引开了杀手。幸得小娘子相救,日后必定报答小娘子恩情。” 顾瑶有些唏嘘,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是根草,这个道理当真是千古不变啊! “报答的事先不着急,你的伤这么严重,我已经叫我大女儿去村里找人了,一会把你抬下去找个大夫给你治疗。”顾瑶道。 洛明洲摇摇头,“那些杀手没有看到我的尸体,定不会轻易离开。我若是去了村里,只怕他们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到时候不只是我,只怕村里的人也会有危险。” 顾瑶点点头:“你的话也有道理,可是你浑身是血,如果不及时治疗,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洛明洲道:”这些只是皮外伤而已,不打紧的,我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请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存在。若是方便的话还请给我留一些吃食,在下感激不尽。” 洛明洲说完,便想掏银子出来。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竟还握着飞镖。 放下飞镖,伸手在自己身上翻找。幸好身上留了一张银票,递给顾瑶。 顾瑶此时的注意力已被飞镖吸引,这飞镖看着有些眼熟啊。顾瑶取出自己之前捡到的飞镖一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顾瑶问道:“昨日晚上在夜市,莫非就是大侠你出手相助,救了我家景行?” 见对方有些不明白,顾瑶招手让陆景行过来,道:“这是景行,昨日晚上被人挟持,多亏了大侠的几只飞镖,才保住了性命。” 只是没想到,这人昨日还像个世外高人,出手救人不留姓名,今日竟然就被人追杀,沦落至此。真是世事无常啊! 不过正是因为这人昨日救了景行,自己今日才会出现在此处,才会救了他,这也算是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吧! 经提醒,洛明洲想了起来,心中也不禁产生奇妙之感。自己因为救这个孩子而暴露身份,遭到追杀。而如今,自己也因这个孩子而得救。世间缘分,当真是奇妙。 若这人只是个陌生人,萍水相逢,做到这个地步也就可以了。但现在认出来是恩人,那就不能随意对待了。 “那这样吧,大侠…” “不用叫我大侠,我姓洛,名言之。” “那我就叫你洛公子吧。洛公子,既然你是景行的救命恩人,那我们肯定不能把你丢在这里不管的。我有一个办法,既不会让你被杀手找到,又能让你得到及时的救治。只是……需要稍微委屈你一下。“ 第23章 毁容的表姐 再说陆锦心,以最快的速度跑下山,又一路跑去村长家,累得气喘吁吁,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这样的运动量算是非常高强度的了。又累又着急,话都说不完整,倒是把村长吓了一跳。 村长是年近五十的长者,处事公道,在大事上有威严,有决断,在村中有很高的威望。 村长也姓陆,或者说这陆家村,除了外地嫁过来的媳妇,大多都姓陆,往上数几代,都能有点亲戚关系。因此,要细算的话,陆锦心兄妹应该管村长喊叔爷爷。只不过血缘太远,而且能喊村长“叔爷爷”、“伯爷爷”、“叔祖”的人太多了,村长也不可能一个一个的去关照。因此,村长虽然知道陆锦心四兄妹原来过得不算好,也只能在老陆家人太过分的时候斥责几句,不能干涉太多。毕竟都是亲戚,陆老爷子还算是他的堂哥呢! 后来听说老陆家为二房娶的续弦如今带着一家子做生意做的红火,不仅能养活自己一家人,还能带着村里人收益,也很是为他们高兴。 听说今日一早,陆老二家的,那个叫什么……顾瑶的,还带着几个孩子上山采野菜。这很不错,的确是个勤快能干的。 村里就是这样,一点风吹草动,眨眼间,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陆锦心焦急地跑到了村长家门口,嘴里还喊着“快……快去救人!在山上……” 村长媳妇正好在门口听见,还以为是顾瑶出事了,赶紧朝屋子里喊:“老头子,快出来!出事了,你赶紧出来!” 村长早就习惯了自家媳妇一惊一乍的,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出来,“又出什么事了,是你养的鸡少下了一个蛋还是后院种的菜被人踩了?我早和你说了,气大伤身,不要太在意这些小事情。而且啊,生气容易长皱纹,老得快,我们这样的年纪,要注意保养……” 村长媳妇快被村长这漫不经心的态度给气死了,回身快步走进屋里,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出来,一边走一边说:“你这老头子,什么意思啊?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会为了一个鸡蛋,一把青菜生气的人吗?” 村长连连赔罪:“不是不是,你当然不是这样的人,是我说错了,我也是关心你嘛。” 你是不是这样的人还用我说吗?自己心里没数吗?哼!村长傲娇地想。 “这还差不多!哎呀都怪你这老头子打岔,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顾瑶出事了,锦心那孩子在门口呢,你赶紧去瞧瞧。” 村长一听,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你这老婆子,不早说!”说完一甩袖,率先走了出去。 村长媳妇落在后面,“你还生气了,我不是早就说了出事了,是你自己慢慢吞吞的,还好意思怪我。” 村长回头瞪了她一眼,“我懒得和你说。” 这房子隔音效果还行,锦心应该听不见自己和老婆子说话吧!村长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 而站在门外,村长以为什么都没听见,实则全都听见了的陆锦心,已经快要惊呆了! 她印象里的村长,总是板着一张脸,严肃又威风的样子。原来在家里的村长,是这个样子的吗? 絮絮叨叨,慢慢悠悠,不仅不严肃,看起来还有点怕媳妇。村里人都说怕媳妇的男人是孬种,没出息,可是她一点都不觉得村长没出息,反而显得更加亲切了。 村长走出门看见陆锦心,关心问道:“丫头,出什么事了?是你阿娘受伤了吗?” 陆锦心这时已经缓过来了,也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她直觉村长是不想让她听见刚才的对话的,所以聪明地隐藏了自己的震惊。 这会听见村长的问话,赶紧回答:“不是我阿娘,是我阿娘在山上捡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在山上受伤的人,怕不是村里的猎户?看清是谁了吗?” 陆锦心摇摇头,“我没看清楚,阿娘让我赶紧下来叫人去帮忙,那个人好像伤得很严重。” 人命关天,这会也不是探究是谁受伤的时候,村长连忙让自家的小孙子小名叫小豆子的,去把自家两个儿子叫回来。 这会正是下地的时候,村里的壮劳力基本都在地里干活,村长的两个儿子也是一样。如今情况不明,村长也不好叫其他人家耽误农时,只能把自家两个儿子叫回来了。 村长和老陆家境况相似,家境较为富裕,把三个儿子都送去读书。也是只有大儿子还算有点读书天赋,中了秀才,村长找门路让他在县衙当一名小书吏,虽然官职不大,但是对村里人来说,已经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是了不起的阶级跨越,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大房的儿子陆长生更是出类拔萃,小小年纪已展现出不同一般孩童的智慧,以后走入仕途,彻底改变农门的命运,指日可待。 另外两个儿子就差点意思,读了几年书,死活不愿意再去学堂,最后只能在家里种地。但是村长比较想得开,儿子有出息有有出息的好,没出息也有没出息的好。两个儿子留在身边,对自家老两口也能有个照应,而且自家攒下了这些家业,几兄弟互相帮衬,也能过得不错。不像老陆家的陆老爷子,一心想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把读书的大儿子小儿子当个宝,弃文从武的二儿子当根草。 说到老陆家,大儿子同样考中了秀才,但是一直没能考上举人,幸而妻子娘家财力颇丰,才能供他继续在书院求学。小儿子说是才华横溢,毕竟还没有考过童生试,具体如何还未可知。至于孙辈,在村长看来,也就陆景言那孩子还算不错,有读书天赋,可惜老陆家的人有眼无珠,错把珍宝当鱼目,弃如敝履,早晚有他们后悔的。 从这一点来看,村长家是比老陆家要强的,毕竟人与人之间的比较,主要还是看儿孙的出息。 知道陆景言重新回学堂读书时,村长的心情是有点复杂的。 于公,他是村长,村里任何一个孩子有出息,都是村里的荣耀,他都脸上有光。 但是人都有私心,村长也不例外。他和陆老爷子家境相似,年纪相仿,互相暗戳戳地比了一辈子,他是村长,胜了一筹;儿子辈各有一个秀才,算作平手;到了孙子辈,他虽然对自家的长生很有信心,也不能大言不惭地说他一定比陆景言优秀。凭他几十年的阅历,看人的眼光不会错,陆景言那孩子,绝不是池中物。若是他不读书也就罢了,若是继续读书走仕途,长生还真未必能比得过他。攀比了几十年,最后在孙辈输给了陆老爷子,村长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你说陆景言一家子都被分家了?再分家,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陆景言是陆老爷子的孙子,这一点变不了。 看见陆锦心,村长的思绪稍微飘远了些,很快被屋外响起的动静唤回了神。 原来是村长的两个儿子陆明和陆远跟着小豆子回了家。 一进门二儿子陆明,也就是小豆子的亲爹开口问道:“阿爹,出什么事了?小六子话也没说清楚,就让我们赶紧回家。是您和阿娘哪里不舒服吗?“ 村长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想我们点好?“ 接着又说:”锦心过来报信说他们在山里发现了一个受重伤的人,让我帮忙叫人去看看,把人送去医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受伤了,不好耽误村里其他人干活,就把你们叫回来搭把手。“ 陆远小声嘀咕:”我们也要干活啊!“ ”你小子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我是说阿爹关心村民,深明大义,不愧是村长!“说着竖起大拇指。 ”少贫嘴,赶紧跟我上山。“ 村长接着又和蔼地对陆锦心道:”锦心,你在前面给我们带路吧!“ ”好,村长爷爷,明叔、远叔,你们跟我来。“ 陆锦心带着村长三人原路返回,一路快跑回到了刚才发现受伤之人的地方。 还未到近前,只看见顾瑶和双胞胎兄妹三人的背影,似乎在和人说话。 陆锦心喊了一声:”阿娘,我带村长爷爷和明叔、远叔过来帮忙了。“ 顾瑶听见声音,带着双胞胎便迎了过来,一脸焦急地对村长说道:”村长叔,您过来实在是太好了,我表姐有救了。我表姐新寡,在夫家被逼得过不下去了,只能过来投奔于我,结果路上遇见了土匪,我表姐奋力反抗,身上被砍了好几道大口子,血流得满身都是。土匪以为她活不了了,就把她丢在这里。要不是刚好遇上我们,她这会就真的死了。表姐实在是太可怜了,村长叔,您可一定要救救她!” 顾瑶几句话交代了受伤之人的身份来历,村长却有点奇怪,“锦心过来说你们发现了一个受伤的陌生人,既是你表姐,怎么你之前没有认出来?” 这个问题顾瑶早已准备好了答案:“是这样的,表姐孤身一人上路,怕遭人觊觎,所以把脸涂黑了,再加上她当时一身是血,我害怕得很,没有看清楚,就让锦心赶紧去找人帮忙了。后来我用水把她的脸洗干净,才认出来是我表姐。” “原来如此。”村长摸摸胡子,表示认可顾瑶的说法。 又问道:“你表姐如今身体状况如何?若是不能走路,我让陆明陆远编一个担架把她抬回去。” 顾瑶欣喜道:“那再好不过了,村长大恩大德,我和我表姐铭记于心,定当报答。” 村长不在意地摆摆手:“举手之劳,不必如此。”说完便让陆明和陆远去捡树枝藤蔓编织担架。 陆明和陆远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自家老爹发了话,他们也没有异议,立刻动手干活。不一会儿,一架崭新的担架便呈现在了眼前。虽然材料有些简陋,但是承重是没有问题的。 顾瑶再一次为古代手工艺的奇妙而惊叹,要是村长不介意的话,她一定要把这担架好好收藏。但是不能让人知道是为了收藏,不然可能会被当成没见识的傻子。 “爹,担架弄好了。” “好,那咱们过去把人抬下去,你们俩小心着点,别把人的伤口弄得更严重了。 ”放心吧,爹。“ 几人一起走过去,看见那灌木丛中,有一人依着树木半坐着,身上的伤口被包扎过了,身上披了一件外裳,那是顾瑶的,但仍能明显地看见内里的血迹。 走近一看,那人的脸上还蒙着一块面巾,隐隐有血色透出。 顾瑶带着哭腔解释道:”因为我表姐宁死不屈,所以土匪在她的脸上划了一刀……表姐刚刚清醒了一会,接受不了毁容的事实,又晕过去了。她肯定不想让人看见她这个样子,所以我给她把脸遮住了。“ ”所以,村长叔,我还想再求您件事。“ ”什么事,你只管说。“ ”我表姐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她肯定不想让人知道,也不想被人当作怪物一样围观。您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不要让人知道我表姐的存在。不然我真怕她接受不了闲言碎语……若是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我……我表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顾瑶努力回忆各种难过的事情,哭得真情实感,眼泪珠子毫不掺假地往外冒。 村长三人也不禁为之动容,内心一阵唏嘘,真是个刚烈又可怜的女子啊! 女子的容貌和清白同样重要,她虽保住了清白,却失去了容貌,这以后可怎么活哦! 村长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保守秘密。好在你家就在山下,和村里其他人也住得远,应该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你们两个,记得和谁也不许说,知道吗?“ ”顾娘子放心,我们肯定不说,连我娘都不说。“ 村长又担心道:”只是她毕竟是个大活人,不可能一直不出门,不被人发现。“ 顾瑶道:”村长叔放心,我会好好开导她的。只是她现在身体虚弱,我怕她承受不住。等她身体养好了,应该就能慢慢接受了。“ ”定要好好开导她,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村长说的是,相信我表姐定能想通,不辜负村长一家的好意。“ 陆明和陆远也为这女子的贞烈而敬佩,帮着顾瑶把人抬上担架,小心翼翼地避过村里人,把人抬进了顾瑶一家的老房子里。 第24章 这女子怎能如此……如此大胆! 顾瑶把受伤的表姐安置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千恩万谢地送走了村长一家人。转头就看见陆锦心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 陆锦心松了口气,问:“阿娘,那个人,真的是您表姐吗?从没听您说起过。” 顾瑶道:“阿娘告诉你,你可不能说出去。而且不能告诉别人咱们家藏了一个外人,知道吗?” “阿娘,我肯定不说!” “你还记得昨日晚上景行被劫持的事情吗?当时要不是突然出现了几支飞镖,打伤了钱大柱,你弟弟景行,这会能不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儿还不好说。“ ”我记得的,当时场面太乱了,我到现在还有点害怕。难道这个人和昨日的事情有关系?“ ”没错,昨日那位仗义出手的大侠,就是我们今天救回来的人。我发现他时,他的手中也握有一支飞镖。我仔细对比过,和我昨日在现场捡到的那支一模一样。” 陆锦心惊讶地看着顾瑶,“原来是救了景行之人竟然是位女侠!可是,她这么厉害,怎么又受了重伤倒在山里呢?” “她被仇家追杀,才逃进山里躲避。她救了景行,就是咱们全家的恩人。如今恩人有难,咱们既然碰上了,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她带回来了。你不会怪我没有提前和你商量吧?” 陆锦心正色道:“阿娘这是什么话,就如您刚才说的,她救了景行,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今能够回报一二,心中只有高兴的。而且阿娘是一家之主,阿娘做的决定自然都有考虑,我怎么会怪阿娘。” 顾瑶道:“咱们是一家人,凡事还是要有商有量的才好,今天是情况紧急,又是当着村长他们的面,下次不会了。” 陆锦心很喜欢这种被阿娘重视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也是这个家里很重要的一分子,可以参与决策,而不是只能被安排命运。 接着,顾瑶郑重地叮嘱三兄妹:“恩人的仇家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体,只怕会在后山附近的村落搜寻。所以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们家里来了生人,要是遇上陌生人向你打听消息,更得小心应对。不能露出紧张神色惹人怀疑,要表现得和村里其他人一样,知道吗?” “还有……”顾瑶顿了顿,把原来想说的话咽回去,还是先别让锦心知道这个恩人其实是个男人,古代男女大防这样严重,要是让她知道家里住着个陌生的成年男人,还不得吓死。就算能忍住不说,只怕脸色也容易露馅。之后叮嘱锦心别太靠近洛言之,应该不会发现他的男人身份。 “其他的我暂时还没有想到,等想到之后再说吧。” “本来今天是去郊游放松心情的,没想到突然遇到这样的事,倒是要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一段日子了。等他养好伤就会离开,到时候咱们再补一次郊游。” 说起郊游,陆锦心想起来了:“咱们带上山的东西,竹筒饭还有红薯,还留在那里呢,我去拿回来。”说完赶紧又跑回了山上。 陆锦心不知道情况还算好,双胞胎可是全程都在的,要怎么解释一个大男人变成了女人呢? 谁知这个问题完全不用顾瑶操心,双胞胎已经自己完成了逻辑自洽,没有任何阻碍地接受了顾瑶编造的故事。 “阿娘,阿娘的表姐,我们是不是该叫她表姨?”陆景瑜睁着萌萌的大眼睛问道。 “什……什么表姨?”顾瑶一时反应不过来。 陆景行指了指顾瑶,“阿娘的表姐”,又指了指自己和陆景瑜,“我们的表姨。对不对?” 陆景瑜又道:“村里的狗蛋就有一个表姨,他表姨对他可好了,每次来村里看他,都给他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陆景行继续道:“村里其他小孩子都羡慕他,也想有一个这样的表姨。” 陆景瑜:“我们家里的表姨会喜欢我们吗?会对我们好吗?” 顾瑶:…… “你们真的觉得她是表姨?不觉得他有点奇怪吗?” “哪里奇怪?”双胞胎一脸懵。 “比如说他的衣服,他的长相……” 陆景瑜皱着小小的眉头仔细思考,“我知道了,阿娘把她的脸蒙起来,说他受伤了。可是表姨的脸上明明很好看,没有受伤啊!” 陆景行认同地点点头。 感情这俩孩子根本没看出来洛言之是个男人,也没怎么听懂他解释自己身份的话。 要说双胞胎认错了洛言之的性别也不奇怪,洛言之长相俊美,皮肤白皙细腻,头发乌黑亮丽,放到几千年后,妥妥地“花美男”一枚。再加上受伤,失血过多,更显得苍白而柔弱。在双胞胎仅有的见识里,村里的男人说话做事都带有明显的阳刚之气,嗓门也亮堂,和这样好看又柔弱的人完全划不上等号,根本不是同一个类型,反而和姐姐向他们描述过的记忆里的亲娘非常相似。所以,双胞胎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表姨”的存在,也有那么一点点移情的原因。 顾瑶赶紧解释:“那是因为表姨太好看了,所以怕被坏人看见了会把她抢走。就像你们上次把绿豆糕藏起来,不让村里其他小孩子抢走一样。所以你们千万千万不能和别人说家里有一个表姨,更不能说她长得好看,脸上没受伤,不然不仅表姨会有危险,我们一家说不定也会有危险,知道吗?” 双胞胎点点头,他们懂了,表姨长得好看,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会有坏人过来像抢他们的绿豆糕一样把表姨抢走,那他们就没有好看的表姨了。他们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保护好表姨的。 双胞胎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昂首挺胸地走到大门口,他们要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坏人。 顾瑶进房间查看洛言之的情况,发现他已经醒了。 问道:“你醒了,要不要喝水,或者有什么想吃的吗?” 见洛言之不说话,顾瑶又解释道:“你放心,这里是我家,很安全的。没几个人知道你在这,而且我也叮嘱了他们,不会把你在这的事说出去的。就算实在暴露了,也不会有人联想到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你尽管在这安心养好伤就是。” 洛言之在山上简单讲述了自己的状况之后,没多久就因为体力不支又晕了过去, 被人抬上担架时才醒。要是醒来又不好解释,干脆继续装睡,所以顾瑶刚刚在外面和双胞胎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这心情,怎么说呢?就很微妙! 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人当成女人,还是个长得太漂亮,怕被人觊觎只能躲躲藏藏的女人,这自然是让他非常不高兴的。 因为长相太好看,而且偏女性化,他小时候没少和别人打架。但凡有人拿他的相貌取笑,说他“娘娘腔”、“小白脸”,他非得揍得他娘都不认识。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敢说他长得像女人了,至少不敢当面说。 至于背后怎么样,不重要,只要他们不上赶着到自己面前来犯蠢,自己也懒得搭理他们。 如今,他竟然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再一次被当成了女人,只不过不是为了羞辱他,而是为救他的性命。他也知道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所以有一种心里有气又发不得的憋屈。 顾瑶见洛言之还是没反应,心里犯嘀咕,该不会受伤太严重引发高烧,傻了吧? 顾瑶不由伸手朝他额头探去,洛言之回过神,立刻就想要躲避。偏偏一动弹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眉头一皱,不敢动了,被顾瑶探了个正着。 ”奇怪,这也没发烧啊!” 顾瑶又伸手在他眼前挥一挥,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既然不能暴露身份,我也不方便给你请大夫,你把症状详细说说,我明天去镇上给你抓药。“ 洛言之不敢再走神了,再不回答问题,只怕真要被这女人当成傻子了。 ”多谢小娘子,我带有金创药,一会我自己上药就可以。另外我写一道方子,请小娘子帮我抓几副药回来。“ ”没问题,只是你自己能上药吗?我看你动一下就疼得浑身冒冷汗。要不我帮你上药吧?反正之前你的伤口也是我包扎的。“ 顾瑶说的不在意,洛言之听了却是脸色复杂。 这女子怎能如此……如此大胆! 第25章 青菜鸡蛋面疙瘩汤 就算自己的容貌再怎么像女子,也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她怎能如此随意地说出要帮一个陌生男子包扎伤口的话。到底是乡野村妇不知礼数,还是想要借此谋取什么…… 顾瑶见他脸色变来变去,还以为是伤口太痛了导致的,”你没事吧?是伤口疼得厉害?那我赶紧给你上药吧。“ ”不用了!“洛言之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口气太冲,又找补说:”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可以自己上药包扎。男女有别,就不劳烦小娘子了。“ 顾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做确实不太好,虽然她觉得看见了对方的胳膊腿什么的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她上辈子去游泳的时候看见的更多。但是这是在古代,要时刻牢记这一点,不能再一不小心就说出不合时宜的话了。 自己不能帮忙,锦心就更不能了,双胞胎太小了也指望不上,这样看来,真得救命恩人自己动手包扎。 顾瑶起身道:”那你自己处理伤口吧,我先去准备午饭。“ ”多谢小娘子。“ ”我姓顾,你可以叫我顾娘子。” 顾瑶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有件事,我得提前声明,我这次救你,并把你藏在家中养伤,仅仅是因为你之前救了我儿子,这份恩情必须要还。看你的穿着谈吐,想必家中也不只是有些家财那么简单。我对你家里的事情不好奇,也不会携恩图报什么的,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只希望你尽快把伤养好,然后离开,我们就两清了。以后大概也不会机会再相见了,就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也不希望你家里的恩怨牵连到我们。” 洛言之愣了一下,苦笑道:“顾娘子说话可真直白啊!让洛某有点伤心了。” “洛公子说笑了,我们小门小户的,只想平安度日,不想招惹麻烦,也不想给洛公子添麻烦。” “若是这样的话,当时不救我,或者把我留在山上,不就完全没有麻烦了吗?” “怕麻烦是一回事,知恩图报是另一回事。再怕麻烦也不能不报恩啊,我可不能给孩子们做一个坏榜样。” “顾娘子说的是,是洛某狭隘了。” 这女子性格倒也有些意思,明明怕招惹麻烦,却又恩怨分明。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中有自己的一杆秤。 此刻顾瑶已经出了房门,进了厨房,她可没心思管洛言之是怎么看她的,只思考着中午该做点什么好吃的。原本计划的郊游,玩了一半就回来了,竹筒饭和红薯也没吃上,陆锦心回山上去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会饥肠辘辘,再不吃点东西,五脏六腑就要“打雷”抗议了。 为了节省时间,顾瑶决定做一个青菜鸡蛋面疙瘩汤。原本应该是西红柿鸡蛋疙瘩汤的,但是不知道这个时代是还没有引进西红柿,还是这里的人还没有认识到西红柿的好处,不知道怎么吃。总之,目前为止,顾瑶还没有见到西红柿。 等以后有钱了,就建一个大船队,把那些外国作物全弄回来。顾瑶给自己定了一个大目标,虽然不一定能实现,但有梦想总是好的。 现在没有西红柿,只能用青菜代替了。 舀了一大勺面粉倒入碗中,一边加水,一边用筷子搅拌,直到形成均匀的面疙瘩。 接着,将青菜洗净切段,鸡蛋在碗中打散,葱姜蒜切末备用。 将锅烧热,倒油,放入葱姜蒜爆香。 往锅里倒水,大火烧开。 水开后,将面疙瘩慢慢倒入锅中,同时用筷子搅拌,防止面疙瘩粘连。煮至面疙瘩浮起,就差不多熟了。 再等几分钟,将打散的鸡蛋缓缓倒入锅中,形成蛋花。加入青菜段,煮至青菜熟透。最后加入一点点盐,一碗热气腾腾、美味可口的鸡蛋面疙瘩汤就做好了。 没有西红柿,面疙瘩汤只有青白黄三色,看着更加清爽。 顾瑶还加了一点白醋,没有西红柿的酸,加点醋酸,聊胜于无。 把疙瘩汤一一盛出倒入碗中,其中四碗放在饭桌上,等陆锦心回来了一起吃,另盛一碗端给了洛言之。 此时洛言之已经重新上药包扎好了伤口,看着精神不少。顾瑶心里暗想,这古代的金创药是真的神奇啊,还以为小说骗人呢! “洛公子,给你端了一碗面疙瘩汤,你趁热喝。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粗茶淡饭的,不要嫌弃。” “顾娘子客气了,这疙瘩汤我早就闻到了香气,肯定美味非常,是我有口福了。” 顾瑶想着他能自己换药,应该也能自己吃饭,便把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你慢用,我就先出去了。” 这样毫不迟疑地离开倒是让洛言之愣了一下,这就走了?都不客气一下问问自己能不能一个人吃,需不需要帮忙吗?自己可是伤员啊! 刚闪过这个念头,洛言之又忍不住唾弃自己。自己这是在想什么,人家不是早就说得很清楚了,只为报恩,没有其他意图。自己怎么又用之前的老眼光看人,下意识地便以为别人会想方设法接近自己。 要是顾瑶知道洛言之的内心想法,大概会真诚地奉上一句:自恋是种病,得治! 没过多久,陆锦心两手空空,一脸沮丧地回来了。 “阿娘,对不起,锦心没用,竹筒饭和红薯都没了,可能是被山里的野兽吃掉了,要是我下山的时候记得带上就好了。” 顾瑶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了就没了吧,改天咱们再做就是。而且当时那样的情况,别说你了,我也完全没想起来。这样说的话,其实应该怪我才是。” “不是的,不怪阿娘,是我不好,我……” “好了好了,咱们谁都不怪。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如果有办法补救,那就去补救。如果没有办法补救,那就吸取教训,然后把它忘记。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的事情,会做很多对的事,也会做很多错的事。咱们如果任何一件事做错了都要一直耿耿于怀,内疚自责的话,那得多累啊!人的心很小,如果一直被那些不重要的小事情占据,那就没有空间装重要的事情了。” 陆锦心似懂非懂,“阿娘,什么才是应该装在心里的重要的事情?” “嗯,很多啊,比如说咱们这些亲人,还有那些帮助过你的人。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你还会遇上志趣相投的朋友,一起做一番事业,那些并肩作战、克服困难的过程,获得成功的喜悦等等等等。这些人生当中美好的人和事,才是应该占据你心灵的重要事情。这样才能充满希望,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要是一天天尽想着我做错了什么,要是当初没那么做就好了,再过几年,你就要变成一个小老太太了,看起来比村里的王阿婆还老!” 顾瑶的最后一句话明显吓到了陆锦心,她回忆起王阿婆满脸褶子,脸色阴沉,还动不动就凶狠骂人的模样,再想象一下自己比她还老还丑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哆嗦。 双胞胎明显也有同感,陆景瑜扯扯姐姐的袖子,“阿姐不要变老,景瑜害怕!” 陆景行也难得多说了几个字:“阿姐要天天开心,笑起来才好看。” 陆锦心也明白了顾瑶的用意,轻轻揉了揉脸,露出一个笑容:“阿娘,我知道了。我以后都会笑着过每一天的。” “这才对,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为什么不笑着过好每一天呢!如果做错了事,可以给自己最多一刻钟的时间反思,一刻钟之后,记住教训,然后把这件事放下。” 又对双胞胎说道:“你们俩现在可能听不懂,但是记住娘亲的话,长大以后就懂了。” “我们记住了。”双胞胎齐齐点头。 第26章 红薯布丁 洛言之在另一边的房间里,一边艰难地喝着疙瘩汤,一边听着顾瑶对几个儿女的教导。 不要把做错过的小事占据心里的空间,要把关心自己的人和事放在心上吗?这样的见解倒是第一次听说,这顾娘子,当真只是个普通的山野村妇吗? 不过或许正因为生长在乡野之间,才有这样豁达的心胸,不用过多地权衡利弊,计较得失。 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把往事放下,腾出空间来,过新的生活? 不,不能。或许别人可以过轻松快乐的日子,但是自己不行! 因为身上肩负的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人生,还有数十万人的忠魂。外祖父,舅舅一家的冤屈还没有洗清,自己有什么资格替他们放弃。 或许哪一天自己真的成功做到了这一切,才能真正地为自己而活。 就像顾娘子所说的,怕麻烦是一回事,知恩图报是另一回事。再怎么怕麻烦也不能不顾道义,不然人活着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第二日清早,顾瑶再次赶去了镇上,不仅要去福聚楼谈买卖,还得去帮洛言之抓药。 前一天晚上,由洛言之口述,顾瑶执笔写了一张药方,什么“熟地一钱、当归 一钱、白芍一钱、白术 一钱、茯苓 一钱、炙甘草 一钱、黄芪一钱……” 各种中草药的名字,顾瑶也只是听过,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可能古代人,尤其是读书人,都对中医有些了解吧。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书中自有黄金屋,读的书多了,会的也就多了。 顾瑶自己把逻辑圆上了,也没有多问,便拿着药方出去了。 洛言之倒是没有想到顾瑶居然还会写字,但是想起她说家中大儿子去学堂了,想来这家人虽是农户,但也有些家底。再联想到顾瑶平时的说话行事,又觉得她能读书写字再正常不过了。 就这样,两人都没有对对方的情况有过多的好奇,相安无事。 先去了福聚楼,小六子一见她便热情地迎了过来,道:“顾娘子您可来了,我们掌柜的天天念叨您呢。” 顾瑶道:“最近有些忙,近来酒楼生意可好啊?” “好,好,上次姑娘走了之后,这些天因着两道新菜,酒楼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我也得了不少赏钱,掌柜的还夸我机灵额外给我涨了月钱,嘿嘿!瞧我,一高兴忘了正事,顾娘子是来找掌柜的吗?我这就带您过去。” “麻烦小二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 这是多少小二盼都盼不到的好事呢,果然还是我小六子有运道,回回顾娘子过来,都是我小六子第一个看见的。二强那小子还不服气,想跟我在掌柜的面前抢风头,想得美呢! 进了酒楼,顾瑶环顾四周,比自己上次来吃佛跳墙的时候还要热闹,座无虚席。果然,不管什么时代,天朝人对美食的热爱都是一样的。 小六子直接把顾瑶带去了楼上的包间,掌柜的正笑眯眯地看看账本。见到顾瑶立刻起身相迎。“顾娘子,你可算来了,老夫等候多时了。” 上次被水煮鱼的美味震惊住了,忘记问住址,只能被动地等待她自己上门,可真是等得心焦,就怕她把美食菜谱卖给别的酒楼了。 这才一道菜就给福聚楼带来这样的收益,其他的菜色想必也差不了。这样的好运道定是老天爷看他勤勉,才赐下来奖励他的,要是不好好抓住,简直对不起老天爷! “抱歉,近来家中事情较多,今日才腾出空来。” “无妨,不知顾娘子今日准备了什么美食。” “上次是一道辣菜,今日就做一道甜点吧。” 一行人去了厨房,主厨看见顾瑶也很兴奋,掌柜已经和他说了,这位姑娘是来卖菜谱的,不仅不会取代他的位子,自己还能学到更多菜色,这不是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嘛! 其他厨师、帮工看见顾瑶过来也很高兴,都盼着顾瑶再次大显身手,做出新鲜美食来,让酒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这些天酒楼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他们虽然干活累得很,但是每个人都喜笑颜开。掌柜的已经说了,这个月的月钱翻一番,年底还另有赏钱,每个人都感觉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奔头。 众人纷纷朝外走,把厨房的空间让出来,但又不肯走远了,怕看不到顾瑶做新菜的场面。 厨房众人也是论资排辈的,众人自觉根据各自的级别站了几排。掌柜的咳嗽一声,摸摸胡子站在最前面,无视后面那些怨念的目光。 掌柜的你又不学做菜,站那么前面干什么。 我不做菜怎么了,我是掌柜的。月钱不想要了? 一番眼神交流,厨师、帮工等人败下阵来,只能郁闷地站在后面,拼命地探着脖子朝前看,只恨自己没有生个长颈鹿的脖子。 顾瑶站在案台前,看了看食材,决定做一道红薯布丁。 首先将红薯去皮,切成小块,放入锅中蒸熟。接着用勺子将红薯压成泥状,再加入适量的羊奶,搅拌均匀。接着,加入鸡蛋和细细的蔗糖,继续搅拌均匀。 将搅拌好的红薯布丁液过筛两次,去除气泡和杂质。下一步只要将过筛后的红薯布丁液倒入模具中。 说到模具,福聚楼不愧是有底蕴的大酒楼,各种类型的模具竟然有好几套,有“十二生肖”,“花中四君子”,甚至还有雕刻“八仙过海”图案的模具。这可比自己当初计划做绿豆糕时打算用竹子做一个圆筒模具要精致上百倍了。 要不是有上千年的智慧结晶加持,自己的这点手艺还真是不够看的。 顾瑶将红薯布丁液倒入“十二生肖”模具中,将模具放入蒸笼中,大火蒸两刻钟。等到布丁凝固成形,便算是成了。 布丁出锅时,顾瑶觉得不太满意。用蒸笼,水温最高只能达到一百度,用烤箱才能达到一百六十度,甚至更高。只有用烤箱,才能让布丁有表面金黄、微焦的效果。 记得自己以前关注过一个很火的up主,她因其独特的田园生活视频而受到广泛关注。她总是穿着自制的传统服饰,在田园中劳作。她能够熟练地种植、收割农作物,制作各种传统美食,比如豆腐、酱油、糕点等,还展示了很多如造纸、染布、刺绣等传统手工艺的过程。 其中有一集是制作面包窑,自己因为好奇,看了好几遍,所以印象深刻。现在嘛,指挥别人做一个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顾瑶把这事放在心上,打算回家之后先找村里的泥瓦匠,在家里搭一个面包窑,要是能当烤箱用的话,再让福聚楼也做一个。 再说福聚楼的其他人,看见顾瑶做好的红薯布丁,发出惊叹! 虽然顾瑶对这成品不满,但是在其他人看来,这却是前所未见的新奇做法。而且做好的红薯布丁表面q弹柔软,散发着鸡蛋和糖的香气。还没有尝,就已经忍不住地流口水了。 顾瑶将布丁取出,递给众人品尝。 众人纷纷伸手,一人拿了一个,都顾不上烫,便往嘴里塞。烫得“嘶嘶”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 可惜一个布丁太小,没几口就吃完了,只能咂吧着嘴回味。 “掌柜的,咱们赶紧推出这道甜点吧,肯定很多人喜欢吃。” “是啊掌柜的,这点心甜而不腻,连我这种不爱吃甜食的,都想再吃几个,更何况其他客人了。” “咱们酒楼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火爆的,掌柜的,年底你可得给我们多发点赏钱啊!” 张掌柜乐得眉开眼笑,“放心,大家好好干,只要酒楼的生意好,你们的工钱、赏钱都少不了。” “谢谢掌柜的。” 顾瑶又道:“红薯布丁的基本做法就是这样,若是客人比较尊贵,也可以做得更精细一些。您可以再定制几套寓意好的模具,改变它的大小、形状。再加上雕花装饰,摆盘,配上高大上的名字,比如“琥珀凝脂”、“暖香红玉”之类,这样价格也可以直线上升。” 张掌柜道:“好主意!以前从来没想过,如此普通的红薯和鸡蛋竟然也可以做成甜品。顾娘子不仅心思巧妙能做美食,这做生意也很有一套。” 顾瑶笑道:“张掌柜过奖了。” 把红薯布丁的方子写好之后,张掌柜问道:“顾娘子上次的提议,老夫已经和东家说过了,东家想当面和顾娘子商谈,只是不巧东家昨日刚出发去外地,大概三日后回来。不知顾娘子到时是否方便?” “可以,三日后这个时间,我再过来。” “那就三日后见,顾娘子慢走。” 顾瑶离开后,张掌柜总觉得忘了什么。一拍大腿,又忘记问这她住哪了! 顾瑶谨慎地去了好几家药铺子,分开买齐了洛言之开的方子。一共配了五副药,花了一两银子。 不过洛言之坚持要把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当作自己这段时间的食宿费,所以买药花这些钱也不心疼。 想起刚刚做甜品用到的羊奶,顾瑶又拐去集市买了一头产奶的母羊,几个孩子虽然这段时间长了点肉,但毕竟前几年亏空太多,还是比同龄人略瘦小,希望喝点羊奶能长个子。洛言之也可以喝点羊奶补补身体。 卖羊的人说最好连小羊一起买回去, 如果没有小羊在,母羊很快就不会产奶了。顾瑶也没养过羊,听着觉得好像有道理,而且买只小羊回去给孩子们作宠物也不错,便把小羊也一块买了。 牵着母羊和小羊回到家,果然收到了三双惊喜的目光。双胞胎围着小羊团团转,好奇又喜爱。陆锦心对这种毛茸茸的生物也不能免疫,进了屋子张罗着要给它们安排一个干净舒服的住处。 顾瑶道:“以后这两只羊就是咱们家的新成员了,割草喂羊的任务就交给给景瑜和景行,能不能做到?” “能”双胞胎大声道,生活条件改善后,双胞胎也渐渐由原来的内向较变为如今的自信大方,尤其是在和人说话时,声音都响亮了不少。 “好,再交给你们一个任务,给这两只羊起个好听的名字。你们去商量吧。 双胞胎兴奋地回到小羊身边,嘀嘀咕咕地讨论。 “羊羊身上都是白毛毛,大羊叫大白,小羊叫小白,”陆景行道,。 “不好听,像金婶子家的狗的名字一样(金婶子家的狗叫大黄),我要给羊羊起个特别好听的名字。”陆景瑜道。 “那你说叫什么?” “我还没有想到。” “那还是叫大白和小白。” “不要,不好听。” …… 第27章 陆老太太犯羊癫疯 顾瑶没有掺和小朋友的讨论,走进屋子里和陆锦心道:“这是我特地去集市买的产奶的母羊,好好养着,以后咱们家每人每天都要喝一碗,补充营养。要是我出门早,你要记得挤羊奶,煮沸之后再喝。” 想了想又说:“要是嫌味道太膻了,加点杏仁一起煮,应该会好很多。” 陆锦心虽然没有听说过“营养”这个词,但也大概明白喝羊奶是对身体好,认真地点了点头。 顾瑶又去看了看洛言之的情况,仍是睡着的。受伤的人能够通过睡眠修养身体,顾瑶也没有打扰他,转身去了厨房熬药。 再说老陆家,那天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等到了晚上也不见顾瑶来见他们,更是怒气高涨。 陆老太太问陆芸年:“阿芸,你和那几个小崽子说清楚了等顾大丫回来让她来见我们吗?” 陆芸年委屈地说:“阿娘,我自然是说了的,难道我会骗您吗?” “那她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害我和你爹白白等了大半天。” “女儿也不知道,可能是二嫂做工回来太晚了,怕打扰您二老休息,打算明日再来吧!” “哼,她有那么懂事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陆老太太还是把火气憋了回去,打算等第二天再好好收拾这不听话的儿媳妇。 第二天顾瑶仍是没有来,陆老太太反而听说了陆景言已经被送去了学堂的消息。更是怒不可遏,本想索性亲自出马,去找顾瑶算账。偏偏一生气没注意脚下,反倒在自家门口滑了一下,扭伤了腰,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才好。 陆老太太自然不会觉得是自己不小心才会扭伤,只会认为要不是顾瑶不听话,不主动来找她,不主动把赚了的银子上交,自己怎么会扭伤。所以自己没有错,这一切都是顾瑶的错。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陆老太太伤好之后,一天都等不了,气势汹汹地冲去了老宅找顾瑶算账。 陆芸年劝阻不了,只好扶着陆老太太的胳膊,让她别太生气,走慢一点。 至于陆老爷子,他自诩自己是读书人,又是陆家的大家长,自然是不会去和妇人一般见识,老神在在地在家里抽着烟斗,等陆老太太的消息。 陆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了,身体还健朗得很,一点不费劲地冲到了老宅,还能中气十足地朝里面怒骂:“顾大丫,你给老娘出来!” 还没等里面有回应呢,就拍着大腿哭嚎起来:“大家来看看啊,家门不幸啊!老二媳妇,我知道老二不在了,你不愿意守寡,但你也不能到外面偷人啊,这让我们老陆家的脸往哪放啊!” 接着又哭她死去的儿子:“老二啊,娘对不起你啊,娘想帮你娶个媳妇照顾你的儿女,没想到她竟然给你戴绿帽子啊,让你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啊……老二啊,娘对不起你啊……” 陆老太太原本是想要骂顾瑶赚了钱不孝顺公婆,但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一定能拿到多少钱。想到之前听见村里人说顾瑶曾坐了一辆驴车回来,灵机一动,不如直接说她偷人,之后再表示一下自己的宽容,饶她不死,以后老二一房得回去和他们老两口一起住。这样就等于抓住了顾瑶的把柄,不怕她不听话,那以后她赚的钱不都归他们老两口了吗? 陆芸年在一旁听着也惊呆了:“阿娘,你说什么呢?” “你闭嘴。”陆老太太仍是哭嚎着,抽空呵斥了她一句。 陆芸年委屈巴巴,还是小声抗议说:“阿娘,你怎么能污蔑二嫂呢?” 陆老太太也知道自家女儿心善,见不得别人受苦,只好趁人不注意又说了句:“娘怎么污蔑她了,村里人都知道,她坐了别人的驴车回来,她哪来的钱,肯定是姘头给的。” “这……这不可能吧!而且这都是您自己的猜测,没有证据,这样乱说,对二嫂的名声不好。” “那你怎么知道就一定不是有姘头呢,说不定她就是在外面鬼混,给你死去的二哥戴绿帽子。” “可是……” “所以我要把她们带回去,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放心。再说了,你不是也担心她们过得不好,把她们接回来,你就不用担心了。” “阿娘,您愿意把二嫂她们一家接回去?” “对,所以你要配合我,知道吗?” “我……” “好了你别说话了,都听阿娘的” 看见周围的人逐渐聚集起来,陆老太太赶紧整理表情,继续嚎哭起来。陆芸年自是拉不下脸做出这种丢脸的做派,只是在一边尴尬地站着,手足无措。 顾瑶正在厨房熬药呢,听见外面响起吵闹声,起先还以为是别人家吵架,没有在意,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听着似乎还有点耳熟。 这时,陆景行跑进厨房向顾瑶报告:“是奶奶来了,奶奶和小姑姑在外面哭。” “奶奶?你是说,陆家的那个奶奶?” “对啊。” “她怎么来这里了?我出去看看,你们在家里待着别出去。” 两小只乖乖点头。 顾瑶起身出门后,两小只赶紧跟在后面,趴在门后面悄咪咪地看。 顾瑶走出院门,看着陆老太太坐在地上撒泼,周围一群人指指点点。 “你听见了吗,老太太说她儿媳妇偷人呢!” “听见了,她说顾瑶偷人,这话你信吗?” “我可不信,上次顾瑶不是说了,那是来拉货的车。顾瑶那五香花生的生意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人来拉货很正常啊!” “那可难说,这当婆婆的,哪会随便污蔑自家儿媳妇的清白,这不是抢着给自家儿子找难看呢!” “说的也是啊!” “这要是别的当娘的还真不一定,但是那家老太太的德行谁不知道,她怎么对她家老二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大儿三儿是个宝,那老二就是根草。更何况那老二都死了,她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那她说这些图什么呀?就算是真事,也该遮丑吧,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嘿,那谁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说不定就有利可图呢!” “你是说顾瑶的生意……” “不会吧……” 顾瑶静静听了一会,心里暗笑,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不就有很多明白人嘛! 这才出声说道:“诶呦,这是怎么了,陆老太太,您可是秀才的娘啊,您平时不是最要体面的吗?您这在我家门口撒泼打滚的,该不会是羊癫疯犯了吧?哎呀,这病好像会传染的。”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齐齐后退了两步,还有的人甚至夸张地捂住了口鼻,可见“传染”两个字的威胁有多大。毕竟在古代,严重的传染病是可以让一城尽灭的,老百姓恐惧也正常。 顾瑶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陆老太太的节奏一下子给打乱了。看着周围人此时一副对她避如蛇蝎的样子,也顾不上哭了,赶紧解释说:“不是,我没得传染病,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 她这一张嘴,周围人躲得更远了,唯恐被她的唾沫星子沾上,把自己也给传染上了。 陆老太太更着急了:“我真没病,你们都看见了,我好好的。” 陆芸年在一旁也帮忙解释:“大家别听我二嫂胡说,我阿娘身体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又着急地冲顾瑶说:“二嫂,你说句话呀,你快帮阿娘解释清楚。” 顾瑶看了会热闹,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哦,我记错了,羊癫疯不会传染,只会自己发疯,浑身抽搐,眼球外翻,口吐白沫,严重的还会咬断自己的舌头。阿芸,我看你还是赶紧把老太太带回去看大夫吧,免得她真的不小心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以后可就没法利索地骂人了。” “原来不会传染啊,吓我一跳!”看热闹挤在最前面的金婶子松了口气。 “不过这什么羊癫疯也是怪吓人的,阿芸啊,赶紧把你娘带回去看大夫吧,别耽误了。”另一个看热闹的婶子说道。 “是啊是啊,赶紧回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顾瑶懂得还挺多的,什么浑身抽搐,眼球外翻,这些词咱们都没听过呢!” “可不是嘛,阿瑶现在是做生意的人,懂得比咱们多也正常。” …… 见众人的话题完全被顾瑶带偏,没一个人讨论顾瑶偷人的事,反而都催着让自己去看病,还夸顾瑶懂得多,陆老太太真的是要气死了。可是她越激动,反倒越是符合顾瑶说的症状,更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了。 第28章 顾瑶被厉鬼附身 陆老太太又急又气,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嚷嚷:“我没有得病,没得病……” 见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婶子已经打算过来搀扶她离开了,陆老太太突然灵光一闪,一拍大腿说:“没错,我得病了,很严重的病!”脸色不仅不伤心,还带着点兴奋。 众人一愣,这老太太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不承认得病吗?再说得了羊癫疯是什么好事不成,怎么看着还挺开心的样子?该不会脑子也坏了吧? 脑子坏是不可能坏的,甚至还好使得很,只听陆老太太接下来说:“我病了,你得跟我回家照顾我,拿银子给我治病。” 众人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借着生病的借口讹钱呢! 顾瑶也惊讶了一瞬,没想到啊,这老太太脑子转得还挺快。不过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老太太,你怕不是忘了,你生的可不止一个儿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有三儿一女。虽然我们二房已经被分出来了,但谁让我是给有孝心的善良的人呢,所以,给你治病没问题,照顾你也没问题,不过我最多只承担四分之一。” 陆老太太脱口而出:“你想得美!” 陆芸年也满脸的不赞同,道:“二嫂,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孝敬长辈怎么能这样斤斤计较。爹娘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家中也没有多少积蓄。我还未出阁,三哥也未成家立业,我们哪里有钱?大哥虽然成家了,但是他还要读书科举,还要养一家老小,生活很是不易。大家都知道你做生意赚了大钱,就不能多分担一些?咱们都是一家人啊,不是应该互帮互助,和睦相处吗?” 顾瑶简直想呵呵了,当然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冷笑两声之后,道:“你说的话我听明白了,你们大哥虽然考中了秀才,有了功名,娶了有钱人家的女儿,在镇上安家落户,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但是他过得很不容易;你三哥,在镇上书院读书,有银子和同窗喝酒吃茶,游园赏花,但是他过得也不容易;至于你,从小娇生惯养,家务不用做一丁点,每日的消遣就是看书写字绣花,还时不时做身新衣裳,买件小首饰,但是你过得也不容易;再说你爹娘,陆老二这些年赚的银子就不说了,他的抚恤金,全在你爹娘手里吧,更何况你们家原本就是村里的大户,底蕴深厚,但是他们也很不容易。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一个十来岁的小娘子,一嫁人就给四个孩子当后娘,还是个寡妇。分家只分到一见四处漏风的破屋子和一点点粮食,每天一睁眼,就要想如何挣钱养活自己和四个孩子。好不容易做点小生意,也就刚够糊口的,就被人惦记上了。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整个老陆家,就我活得最容易,就我应该出钱出力,为你们老陆家无私奉献,慷慨解囊,榨干最后一滴血,是这个意思吧?” 一番话没有一个脏字,却仿佛一个个响亮的大巴掌,凌空扇得陆芸年满脸通红。 围观的人不知道谁率先没忍住,发出“扑哧”一声笑。这笑声仿佛一个信号,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大笑起来,乐得前俯后仰。这顾瑶可真是长了一张利嘴啊,骂人不带一个脏字的,却句句戳人心肝,换个脸皮薄的,只怕要当场被气晕了。 陆老太太显然不是个脸皮薄的,很快就从顾瑶的讽刺中回过神,“你少在这胡说八道,你是我儿媳妇,你就该孝顺我,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顾瑶冷笑,“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有四个儿女,我只承担这孝心的四分之一。按理说我们二房被分出来了,我应该承担更少一些才对。但是我这人大度,不和你们计较那么多。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要看病的话,赶紧把你们家老大和老三叫回来。他们要是不回来,那我也不管了。反正连秀才公、读书人都不孝顺,我一个小娘子,也顾不了那么多。” “二嫂,话不是这么说的……” 陆芸年还想说什么,顾瑶却不想听了。 “今天就这样吧,我还忙着呢!家里一堆事,养家养孩子可真是不容易,操劳得我都老了好几岁。大家也都散了吧,该喂鸡喂鸡,该做饭做饭,别围在这看热闹了。” 说完转身回了院子,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众人眼见没热闹看了,也纷纷四散回家。 毕竟顾瑶都走了,自己还待在这里干什么?看陆老太太哭吗?辣眼睛不说,被她讹上就不好了,还是赶紧回家吧,自己家里也一堆事呢! 没了围观群众,又丢了这样大的脸,陆老太太也哭不下去了,在陆芸年的搀扶下,快步回了家。 陆老太太到家时,看见陆老爷子还美美地抽着烟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抽抽抽,你就知道抽烟斗,你不知道我在外面被顾大丫那个贱丫头给欺负成什么样了!” 陆老太太自然是听说了顾瑶改名的事情,但是她就是要管她叫顾大丫。不过是个乡下人,叫什么城里人的名字,下贱丫头就只配叫这种贱名字。 “出什么事了?” 陆芸年上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阿爹,二嫂的嘴皮子太厉害了,我和阿娘根本就说不过她。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真的要把大哥和三哥叫回来吗?” 陆老爷子立即道:“不成,你大哥三哥在镇上念书,不能因这些小事耽误工夫。” 陆老太太也说:“没错,那个小蹄子,老娘自己能应付。今天就是没准备好,下次,她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二嫂和之前真的很不一样了,我记得她刚嫁过来那天,寡言少语的,看见人都只敢低着头,怎么现在……” “可不是。老娘聘她之前也是打听过的,在娘家受尽欺负也不敢反抗,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不然也不会拖到这个年纪也嫁不出去。怎么嫁到咱们家来就变得厉害了呢?难道她以前都是装的,现在才是她的真面目。” “如果是装的,怎么之前能装十几年,现在就不装了?该不会……该不会是……不不不,应该不会的。” “乖女儿,你想到什么了?” “我……” “你别怕,直说就是。” “阿娘,我就是猜测,你可别说出去啊!我在话本子上看到一种说法,有一些孤魂野鬼,投不了胎,就会寻一些身体弱的人附身,抢夺他们的身体活在阳世间。所以,外人不知晓情况,只会以为被附身之人突然性情大变,完全不会想到,她的身体里其实藏着鬼怪。” 陆老太太一脸恍然大悟,“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的。那顾大丫嫁过来的时候,看着身体就不好,不太机灵的样子,中间还晕过去一段时间。一定是因为这样,才被厉鬼占了身体。所以她醒来之后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不仅伶牙俐齿,能说会道,还会做生意。我就奇怪那什么五香花生,咱们听都没听过,她怎么就知道方子,原来是因为现在的顾大丫已经不是原来的顾大丫了,她是厉鬼。一定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一定是这样!” 陆老太太激动地在屋子里转圈,“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让那个厉鬼待在我陆家的儿孙身边,我得去找老神婆,让她来把这厉鬼收了。” 陆老爷子喝道:“别胡说八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老大老三都是读书人,让人知道他们家里人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会遭人耻笑的。” “那就由着那个厉鬼猖狂吗?” “别一口一个厉鬼,老二家的对景言几个孩子怎么样,村里人都有目共睹。你没凭没据跑过去说她是厉鬼,别说几个孩子不信,村里人都不会信。” “怎么没有凭据,她性情大变就是凭据。对了,我听说她还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什么顾瑶。之前还以为她想当城里人,才找人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现在看来,这就是那个厉鬼的名字啊!老头子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再说,厉鬼哪有好的,她现在这样肯定都是装的,定是她刚刚附身,法力还没有恢复。等以后她恢复了,肯定先把几个孩子吃了,然后就来吃我们,再之后,整个村里的人都跑不了。” 陆老太太越说越害怕,她已经完全相信顾瑶是被厉鬼附身了,被自己想象中的厉鬼吃人场景吓得不轻。 “不行,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去找老神婆,不能让那厉鬼继续祸害咱们家了。”说完,急匆匆地朝外走去。 第29章 老神婆 陆老太太说的老神婆姓柳,据说因为自小在家中虔诚供奉柳仙(古代有些人信奉供养家仙能保家宅平安,常见的有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等,古人会在家中设立家仙牌位,供奉肉类、水果和香烛等物品),某一日得到柳仙点化,自此有了神通,因此自己也改姓为柳,具体名字叫什么,没有人知道。 村里人都习惯都喊她老神婆,因为她似乎永远是满头白发的模样。从陆老太太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老神婆来到她娘家村里定居。现在陆老太太已经是个儿孙满堂的老太婆了,老神婆似乎仍是那副模样,没什么变化。 这就更让人信服她的神通,若不是修习了长生之术,如何能保持容颜不变?至于说她为什么是老太婆的模样,可能是因为她学会长生之术时已经是个老太婆了,也可能是这副模样更符合人们想象中仙人应该有的样子,所以故意让自己变成这个模样。总之,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四邻八乡的人对老神婆都非常的推崇,小到婚丧嫁娶算吉日,大到占卜问吉凶等等,都得来问一问才放心。 当然,随着老神婆的名气逐渐扩大,价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所以大多数人不会拿一些小事去找她,除非是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大事,或者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才会去请教老神婆。 对如今的陆老太太来说,儿媳妇被厉鬼占据了身体,说不定哪天就大开杀戒,把全村人都给吃了,这就是一件非得要老神婆出手不可的大事。不管为此要花多少钱,也都值得。 虽然去之前已经做足了老神婆狮子大开口的心理准备,但陆老太太还是被老神婆开出的价格吓了一跳:“五十两!” 不放心跟着来的陆芸年听了也是一惊:“老神婆,您能不能通融通融,五十两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农户人家,怎么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老神婆半眯着眼,老神在在地说:“非是我要这么多银子,而是这事实在棘手,若银子不够,是万万办不成的。” “这话怎么说?”陆芸年追问道。 “刚才听你们诉说,那厉鬼占据凡人身体已有数月,而且除了性情与之前不同外,其他地方与常人无异。这说明这厉鬼道行高深,且与那凡人身体的融合程度很高,一般的作法是无法将之驱除的,必须用上我压箱底的法器——镇魂鞭。任何鬼怪,只要被我这镇魂鞭抽打九九八十一次,都逃不过灰飞烟灭的下场。只是镇魂鞭霸道非常,每次使用都会大大损耗我的灵力与精气,事后须得用上服用许多珍贵丹药才能慢慢恢复。按理这样的麻烦事我不该管,但这厉鬼危害极大,若我不出手,只怕会有多人因此丧命。此次也算是为民除害,有助于我修功德,所以并没有额外收你们的银钱,这五十两,也仅仅是给我买药的钱。” 陆芸年连忙道:“老神婆高仁厚义,令阿芸敬佩。” 陆老太太插话道:“可是这五十两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家真没那么多银子啊!您看,能不能商量商量,您需要什么药材,我们去山上给您采回来,也是一样的。” 老神婆道:“普通的药是给凡人吃的,对我没用。我需要的是九华雨露丸补气血,九转金阳丹补充灵力,以及长青散扩充经脉,这些都是我一专修炼丹之术的老友的独门秘方。” 陆老太太原本想着后山那么大,说不定能采到一些老神婆需要的药材。现在却发现这个“九华雨露丸”、“九转金阳丹”、“长青散”都是些听都没听说过的词,不明觉厉,也不好说自己能帮她买了。但还是心存侥幸,“那他能不能卖便宜点儿?” “糊涂!仙丹岂能如凡俗之物一般讨价还价。”老神婆怒喝一声,片刻后又叹了口气,“罢了,你们今日来,也是与我有缘,毕竟此事也有助于我修功德,你们便给四十两银子吧,另外十两我自己垫付。” “四十两……” 见陆老太太还犹犹豫豫,老神婆也不高兴了,“如此犹疑,能办成什么大事!我看此事就此作罢了。” “老神婆息怒,我阿娘并非犹疑。便这么定了,事成之后,四十两银子一分不少地交到您手中。我们今日出门匆忙,这五钱银子,算是定金。” 陆芸年催促陆老太太把揣在怀里的一小块银子拿出来,放在桌上。 陆老太太满脸不舍,放下银子后,眼睛还一个劲地往桌上看。她原本以为除个厉鬼五钱银子足够了,没准还有多。谁成想,五钱银子成了定钱,之后还得付三十九两五钱银子,这简直是在拿刀割她的肉啊! 陆芸年只好继续开口:“您现在跟我们去除鬼吗?” “此厉鬼凶悍,我还需要做一些准备。三日后正是阳气充足之日,到时候……” 老神婆对陆芸年和陆老太太面授机宜,详细讲述了她的计划,两人一边听一边点头。 回陆家村的路上,陆老太太想到那已经失去的五钱银子,还有即将失去三十九两五钱银子,心疼得无以复加,忍不住开口抱怨:“阿芸啊,你怎么就那么爽快地答应了四十两银子的价格呢,说不定阿娘再求一求老神婆,她就能再降一点。那可是四十两啊!” 陆芸年露出委屈的神色,“阿娘,对不起,是阿芸太胆小了。阿芸怕老神婆真的生气不管我们的事了,到时候咱们都被二嫂身体里的厉鬼吃了可怎么办啊?阿芸不怕死,但是大哥三哥还没有考中状元,当大官。爹娘辛苦了一辈子,还没有享到官老爷爹娘的福,阿芸一想到万一爹娘和大哥三哥出了什么事,阿芸就害怕……” “好孩子,阿娘知道,你最是心软善良,处处为家人着想。若是那个厉鬼有你半分的好,我也不至于找老神婆来收了她,就让她占着那顾大丫的身体给咱们挣银子也不错。可那偏偏是个不顾念亲情的白眼狼,既然这样,我也用不着对她留情了。” “阿娘放心,现在二嫂的身体里住的是个孤魂野鬼,她不是咱们陆家的人,不顾及咱们也正常。等那厉鬼被驱散了,就还是原来的二嫂,她肯定会听您的话,孝顺爹娘,咱们一家人也还能和以前一样了。” 说到这个,陆老太太就高兴了,“没错,等她变回了从前的顾大丫,就让她们二房搬回来,银钱交给我来保管,她们一家子天天大吃大喝的,根本不会管家,还是我来帮她们收着。再让顾大丫把五香花生的方子写下来,咱们继续做这个生意。她一个寡妇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以后就待在家里洗衣做饭。再让陆景言那个小崽子回来种地,上什么学,笨得跟木头一样,读再多的书也是浪费银子,不如早点回来学种地,以后也能养活自己。对了,这四十两,也该顾大丫出,要不是她太没用,被厉鬼附身了,哪来这么多事。咱们可是救了她的性命,不能出力又出钱吧!” 很明显,顾瑶其实是厉鬼附身这一点,陆老太太是不是真的相信?不好说。但是如果顾瑶真的是厉鬼的话,局面对老陆家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他们可以以此来攻击顾瑶,从而达到抢占二房家产和挣钱门路的目的。所以,不管事实究竟如何,他们都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真相。 这么一番无耻的发言,幸好只有陆芸年一个听众,不然真是令人厌恶又发笑! 陆芸年本人显然是没有这种感觉的,反而觉得陆老太太说的非常有道理,赞同道:“二嫂年轻不知事,阿娘以后多多教导就好了。景言他们本来就不够聪明,现在还被二嫂,不对,是被那个厉鬼带得和咱们离心了,等以后他们回来了,咱们也能更好的照拂他们。阿娘真心地为他们谋出路,他们以后总会知道家人的好的。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第30章 讨论孝顺 还”和和美美地过日子“,顾瑶若是听见陆老太太和陆芸年的这一番对话,只会送她们五个字:呵呵,想得美! 说回顾瑶,把陆老太太骂走之后回到家中,迎来了三双亮晶晶的眼睛,比看到小羊时还亮。 陆景瑜第一个吹彩虹屁:”阿娘,你刚才真的太厉害了!一下子就把她们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景行的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里也写满了崇拜。在他仅有的记忆中,陆老太太从来都是一个无比可怕的人,总是用大嗓门指挥他们干活,辱骂他们,克扣他们的饭食。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被气得发抖,却只能灰溜溜地跑走。 顾瑶撩了一下额头的碎发,一派潇洒姿态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阿娘最厉害了,阿娘是无敌大英雄!”双胞胎扑过来抱着顾瑶的腿崇拜道。 顾瑶嫌弃地踢踢他们,动作却很轻柔,“好了好了,别夸了,再夸要上天了。自己去玩吧。” 双胞胎欢呼着去找小羊玩了,陆锦心仍留在原地。 陆锦心原本在后院收拾羊圈,听见声音也走了过来,看完了全程。她毕竟不是三岁的小娃娃,只顾心里痛快就行,不免还有些担忧,“阿娘,要是大伯和三叔回来了,她们再来找您要钱怎么办?” 在整个老陆家,陆景言四兄妹最讨厌的应该就是陆老太太,所以陆锦心不愿意叫她一声“祖母”,却还愿意承认大伯、三叔和小姑姑,或许还要加上一个祖父。 但在顾瑶看来,老陆家的人,对于陆景言四兄妹的虐待,谁都逃脱不了罪责。陆老太太是执行者,因为她对他们的坏是在明面上的。而其他人,只需躲在陆老太太的背后,不用任何作为,便能享受她的行为所带来的一切好处,他们的坏是隐在暗处的。否则无论是陆老爷子、陆家老大、老三,乃至小女儿陆芸年,任何一个人对他们多一分真心照拂,他们的境况也会好很多。 说不上这一家子谁更恶毒,只能说自私自利的心是一样的。甚至于陆老太太比其他人要好一点,因为她最起码对她的丈夫儿女有真心,只不过这份爱没有分给她的二儿子,更遑论二儿子的四个孩子了。 原书中的陆景言和陆景行长大后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黑化回来复仇的时候,对原主和老陆家的几个人是“雨露均沾”的,一个也没有跑掉。 想太远了,顾瑶拉回思绪,道:“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大伯和三叔都是读书人,就得讲道理,不然对他们名声不好。既然是讲道理,阿娘还真没怕过谁。何况,她们也未必会把那两个读书人叫回来。” 陆锦心疑惑,阿娘不是说要把大伯和三叔叫回来一起商量治病的事吗?他们要是不回来,阿娘不会给银子的呀! 顾瑶分析道:“还是那句话,你大伯和三叔是读书人,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如果他们真的为这么一件小事,跑回村里来和我一个寡妇过不去,就算他们争赢了,也难保不被人说欺辱孤儿寡母,不顾兄弟孝悌之义。他们如果名声不好,以后可走不了仕途。再说,他们俩承载着全家的希望,陆家老头老太太就盼着他们早日考取功名,改换门庭,哪会用这么点小事去烦扰他们。” “所以,是因为阿爹习武,不能考取功名,改换门庭,所以他们才不喜欢阿爹,不喜欢我们吗?可是大哥读书那么好,他们也不喜欢他,还总是骂他笨……阿娘,我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嗯……这个很难讲。从原书剧情来看,陆老二陆昭年不受父母待见,表面原因的确是他弃文从武,不能实现陆家老俩口当官老爷爹娘的梦想。再之后又娶了来历不明的秦氏为妻,而没有娶陆老太太为他相中的女子。两相叠加,就让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厌弃二儿子夫妇,自然也同样厌恶二房的子孙。 但是在顾瑶看来,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在于,陆昭年不愿意做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听话的儿子,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付诸努力,争取达成所愿。他能够脱离父母的掌控,成长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人。 别说是在讲究“父为子纲”的古代,便是在顾瑶原本生活的时代,也有很多人,因为一个“孝”字,摆脱不了父母的精神掌控,只能按照父母的意愿来生活。所以陆昭年有这样的勇气,顾瑶是觉得敬佩的。 但是在陆家老两口看来,这就是大大的不孝,是对他们父权母权的挑战,是绝对不能容许的存在,所以他们内心对二儿子夫妇深恶痛绝。但是他们掌控不了二儿子,又惦记让二儿子孝顺自己,所以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在二儿子死后,所有的怒气没了阻碍,便都朝着二房遗留下来的四个孩子身上撒了。 所以,不是二房这四个孩子有哪里不好,只是他们天然被别人有偏见地对待。不论他们做得有多好,在不喜欢他们的人的眼里,做什么都是错,都不会被认可。 顾瑶不想给小孩子讲这些大人的复杂心理,这些本就不是小孩子应该承受的。所以顾瑶只是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不是说有血缘关系的人感情一定好,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一定感情不好。比如说我和你们兄妹四个,原本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咱们一起生活之后,我真心对待你们,你们也真心对待我。咱们共同努力挣钱,互相关心,感情就和真正的亲生母子一样好。有我们这样的情况,自然也有亲生父母不喜欢某几个儿孙的情况,我们要接受人类的多样性,接受这世界的参差。你只要记住,对你好的人,你真心地对待他,对你不好的人,你也不必客气,不要强求,不要让人有伤害你的机会。世间之人千千万,这个人不喜欢你,那就换一个,总有喜欢你,关心你的人。不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知道吗?” 这样的话对陆锦心来说是前所未闻的,她隐约明白阿娘这番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定会被斥责大逆不道。但是她却只不觉反感,只觉得有些激动,心跳加速。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瑶摸摸她的头发,“别着急,这些你以后慢慢想就是。现在,阿娘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陆家那几个人虽然不一定把你大伯三叔叫回来,但是他们拿不到钱,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怕还会有其他的阴谋。你在村里有没有熟识的小伙伴,帮忙盯着她们的动向,看看她们想要干什么,咱们也好及时应对。” “还是阿娘想得周到,我这就去。” “去吧。” 顾瑶回到厨房,把熬好的药倒在碗里,端进房间。此时洛言之已经醒了,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醒了,正好把药喝了。” 洛言之没有急着喝药,道:“顾娘子刚刚好厉害,简单几句话就让局面完全反转,佩服佩服!” “乡野村妇吵架,让洛公子看笑话了。你如果是想讽刺我不敬长辈可以直说,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 “阴阳怪气?这话如何说起,我是真心佩服顾娘子的机智和口舌。而且我也并不觉得长辈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小辈都必须听从。古语有云‘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若是长辈做错了,小辈应该规劝纠正,防止长辈犯更大的错,而不是盲从。所以我觉得顾娘子不仅没有做错,反而是大大的孝顺。” 顾瑶:“……” 要不说人还是得读书呢,还真不能小瞧了古代的读书人,原本以为自己挺会说话的,这么一比,还是输了。 诶,这样说的话,若是陆家那两个读书人真的回来的话,自己对上了未必能赢。不不不,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自己要是真的说不过,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外援嘛! 第31章 鸿门宴 三日后,一大清早的,陆老太太和陆芸年再次来到老宅。 这次她俩倒没有在门口大吵大闹,而是非常有礼貌地敲门,“二嫂,二嫂你在家吗?” 顾瑶都无语了,知道这俩人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没想到她们能这么勤快,真是迫不及待地要除掉自己啊! 来都来了,那就看看她们要耍什么把戏吧! 顾瑶打开大门,也不让她们进来,就这么两手扶着门,露出一张脸,问道:“二位这大清早的,有何贵干呢?” “二嫂,要不先让我们进去说话吧,别堵在门口,让人看笑话。” 顾瑶露出一个笑容,就在陆老太太和陆芸年以为她今天比较好说话,会松口让她们进去时,顾瑶转瞬间收了笑容,“不行哦。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毕竟你们上次在我家门口闹事,我可不放心让你们进家门,不然还不知道你们会怎么讹诈我呢!” 再说了,家里还藏了个人呢。让她们进去了,没素质地乱闯别人房间发现了怎么办。 陆芸年连忙解释:“怎么会呢,二嫂,我和阿娘这次就是专门来向你道歉的。是不是,阿娘。”陆芸年示意陆老太太说话。 陆老太太从一开始过来脸色就不太好,虽说今日的事情是早就计划好的,但是让她一个长辈给儿媳妇低头,心里还是非常的不舒服。 这会听见陆芸年的暗示,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是啊,大丫,前几日的事,都是个误会,阿娘也是听信了别人的传言,才会误以为……误以为……阿娘也是关心你,怕你被人骗了,你也要理解阿娘的苦心啊!” “您的苦心,就是在我家门口哭喊,诬陷我在外面偷人,给你儿子戴绿帽子。这争着抢着给自家儿子戴绿帽子的娘,我还是第一次见,陆老二是你亲生的吗?” “老二当然是我亲生的,你少在这胡说八道。他要不是我儿子,我能……” 陆芸年见话题又被顾瑶带偏了,赶紧扯了扯陆老太太的袖子,打断道:“二嫂,之前阿娘误会了你,她回去之后也很后悔,所以今日一大早叫我过来向你赔个不是。” “哦,赔不是,光着手来的?” 陆芸年这次笑得更真诚了,“怎么会呢,你瞧,这是上好的蜂蜜,喝了对身体好的。而且为表诚意,想请二嫂带几个孩子中午到家里去吃饭。” 顾瑶伸出手,“礼物我收下,吃饭就不必了,受不起。” 陆芸年避开顾瑶的手,“这怎么能行,必须要让二嫂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顾瑶知道,重头戏就在中午的这场鸿门宴上,自己要是不去,这好戏还怎么开场呢? “行,我知道了,不过几个孩子前几天被吓着了,出不了门。既然是给我赔罪的,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陆老太太和陆芸年心里一喜,顾瑶一个人去当然更好了,没有那几个小崽子捣乱事情更好办。 “好,二嫂,那我们在家里等你。” “不送。” 顾瑶关上门,刚一转身,陆锦心带着双胞胎就走了过来。 “阿娘,您中午真的要自己去那边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陆景瑜和陆景行不知道老陆家有什么阴谋,但是他们对陆老太太的讨厌和恐惧仍残留在心底,听见顾瑶打算自己中午过去老陆家,也非常担忧。 “阿娘不要去,景瑜害怕。” “阿娘,景行陪你去,景行保护你。” 顾瑶摸摸双胞胎的头发,说道:“当然不是我一个人我去了,到时候你带上几个小伙伴悄悄守在门口……” 顾瑶讲述了她的计划,陆锦心一边听一边点头。 “阿娘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双胞胎在一边争着问:“我呢?我呢?我也能帮忙。” 顾瑶道:“中午阿娘和姐姐都不在家,你们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拴好门,看好家里,不能让任何人进来,不要让别人发现表姨,好吗?” “好,阿娘放心吧。” 中午,顾瑶手里提着一小块肉,前往老陆家。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里人,顾瑶对每一个人都笑容满面地打招呼,解释: “张婶子,老太太今日一大早就过来说之前是误会我了,非要叫我回去吃饭,给我赔罪。” “她是长辈,我怎么过意得去呢,但是盛情难却呀!” “老太太能想通,我也很高兴,以后还是一家人。” “我也不能白吃白喝,我特地买了块肉带过去。” …… 顾瑶一番解释,成功地在村里人眼里塑造了一个孝顺、善良、大度、不计前嫌的好儿媳人设,赚足了好感度。 毕竟在这个时代,“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包括公婆)”这种思想还是占了主流。哪怕之前众人还觉得陆老太太胡搅蛮缠,但是一旦顾瑶表现出心存怨恨,不孝顺公婆的情绪,形势就会立刻反转,人们会从声讨陆老太太,变成居高临下地指责顾瑶。 顾瑶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她要摆脱老陆家这几个人,就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这次的事情,正好是一个机会。 就这么一路到了老陆家,农村的屋子一般都是敞开的大门。 顾瑶站在门口,想着还要不要敲门,陆芸年便笑着迎了出来,“二嫂你来了,阿爹阿娘都等着你呢!咱们进去吧!”说着便要来挽顾瑶的胳膊,一副亲热的样子。 顾瑶往旁边一让,避开了。 “小妹倒也不必如此,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跑,不用非得拉着我。” 陆芸年脸上的笑僵住了,“二嫂你真会说笑,咱们进去吧!” 说完也不拉顾瑶了,领头进了屋内。 顾瑶耸耸肩,跟在了后面。 走进堂屋,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端坐在桌前,脸色冷硬。 看见顾瑶进来,陆老太太鼻子哼了一声:“叫你过来吃饭,让长辈等这么久,还有没有规矩。” 顾瑶:那我走? 顾瑶停下脚步转身就走,陆芸年赶紧上前拦住,“二嫂,你别走啊!阿爹阿娘等你这么久了,吃了饭再回去吧!” “不了,我看二老也不是真心欢迎我,我还是走吧,免得惹二老不高兴,倒是我的罪过了。” “不是的,阿爹阿娘一直盼着你来,怎么会不欢迎呢?快入席吧!” 顾瑶站着不动,看向陆老太太,大有她不表态,自己立马转身走的架势。 这个鸿门宴是专门来算计自己的,虽说自己打算将计就计,这算计成功不了。但这是因为自己提早发现,而不是他们良心发现。他们不安好心,还要自己好声好气地配合不成? 陆老太太气得又想骂人,陆老爷子见状,斥道:“说好了今日叫阿瑶过来吃饭,你这又是什么态度。” 说完又看向顾瑶:“好孩子,你阿娘也是无心之失,莫要和她太过计较。都是一家人,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顾瑶见好就收,毕竟戏还要接着唱下去。 “您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的。”说完也不再坚持,和陆芸年一起入席坐好。 第32章 杀人了,救命啊! 陆老爷子轻咳一声:“人到齐了,开饭吧!” 陆老爷子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陆老太太和陆芸年这才跟着动筷子。 见顾瑶不动筷,陆芸年问道:“二嫂,你怎么不动筷?是不合胃口吗?” 顾瑶笑了:“倒不是不合胃口,主意是我担心……” “担心什么?”陆芸年有点紧张地问。 “担心……你们在这饭菜里……放了……”顾瑶慢悠悠地说道,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其余几人的表情。 陆芸年还是年纪小,脱口而出:“怎么会呢?这饭菜干干净净的,肯定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不信我可以吃给你看。” 顾瑶一脸诧异:“小妹你说什么呢?我没有说饭菜不干净呀!我是说,我担心这饭菜里放了香菜。我最讨厌吃香菜了,闻着就想吐。” 陆芸年怀疑顾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耍他们。但是看她这表情又不像是装的。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干笑着说:“二嫂放心吃吧,这些菜里面都没有放香菜。” 看来饭菜没什么问题,顾瑶拿起筷子,装作一不小心,把筷子掉在了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我没拿稳。”说着弯下腰去捡起来放在桌上。 “二嫂,我去帮你再拿一双筷子。”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们继续吃。” 顾瑶摁住陆芸年的肩膀,快步进了厨房。在他们的视觉盲区,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长条袋子,从里面抽出了——一双筷子! 顾瑶可是看过很多宫斗剧和小说的,在筷子上、调羹上、碗边沿上涂药是基本操作。在身上藏个碗不方便,就只能带一双筷子。大不了吃饭的时候小心点,不用这里的碗。 回去坐下,顾瑶笑眯眯地说:“咱们继续吃吧。” 饭桌上的场面还算和谐,众人各吃各的。陆家三人以为顾瑶完全没有起疑,但是仔细观察却会发现,顾瑶夹的都是他们夹过的菜。 不过饭桌上一共也就四个菜,倒也没有哪个菜没有动过。那顾瑶就不客气了,免费的饭菜不吃白不吃。更何况陆家精心准备这场鸿门宴,菜色还算不错。 饭菜吃得差不多时,陆芸年拿出一小瓶酒,说道:“二嫂,这酒是自家酿的,喝了不醉人。今日解除误会是件喜事,我敬你一杯。” 本以为顾瑶吃菜毫不迟疑,接过酒也会不在意地喝下去。没想到顾瑶接过酒杯,在手中转了转,并不喝。 “二嫂,你怎么不喝呀?” “我怕这酒里,放了……” “二嫂放心,这酒里肯定没有香菜。” “我不是怕酒里放了香菜,我是怕……里面放了迷药。” 陆芸年手一抖,差点把自己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二嫂,你开,开什么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要不然,你把它喝了。”顾瑶把酒递到陆芸年面前,示意她喝了。 陆芸年面色难看,求助地看向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还想说什么把话圆回来,陆老爷子却开口了:“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也不必与你客气,直接开门见山了吧!” 顾瑶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芸,去请老神婆出来。” 陆芸年点点头,起身回房,没一会儿,领了一个满脸皱纹,头发眉毛皆白的老太婆走出来,正是老神婆。 见老神婆出来,陆老太太也不装了,直接露出恶毒的笑容,“你这厉鬼,敢附身在我儿媳妇身上作恶,有老神婆在,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陆芸年也说道:“二嫂,你别怕,我们不会害你的,等老神婆把你身上的厉鬼驱除了,你就能变回你原来的样子了。” “变回原来的样子,是任打任骂不还手的样子,还是任劳任怨,心甘情愿当牛做马的样子?” “二嫂,我知道你现在被厉鬼附身了,你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等你恢复正常之后,自然就会明白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顾瑶简直被气笑了,这自说自话的境界,一般人还真达不到。 陆老爷子看向老神婆:“老神婆,此事就拜托您了。” 老神婆开口道:“你这厉鬼,本打算让你喝下药酒,待老身使用镇魂鞭时你也能少一些痛苦。没想到你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别怪老身客气了。你们把那厉鬼抓住,绑起来。” 顾瑶冷笑:“张口就说我是厉鬼,你们有什么证据。我若真是厉鬼的话,就不怕我把你们都杀了?” 见陆老太太和陆芸年听了这话有点不敢动手,老神婆说道:“你们放心,厉鬼再厉害,如今也被困在凡人的躯体中,在她彻底与次躯体融合之前,是发挥不了厉鬼的力量的。所以,今日必要除去此厉鬼,否则日后后果不堪设想。” 听了这话,陆老太太和陆芸年胆子大了一些,从两边朝顾瑶走去。 顾瑶自然不会站在那里任人宰割,一把掀翻了饭桌,趁着她们没反应过来之时,快步跑出了屋子。一边跑一边喊:“杀人了,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顾瑶刚一跑出门,看热闹的村民便从各个方向出现, “出什么事了?什么杀人了?谁杀人了?” “不知道啊,我也是刚来,听说这里有热闹瞧,我就来了。” “欸,我也是啊,刚来就听见有人喊杀人了。” “快瞧瞧去到底怎么回事。” “那好像是顾瑶在喊,是有人要杀她吗?” “那追在后面的像是她婆婆和她小姑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瑶见周围聚了不少人,这才停下来哭诉道:“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婶子们,大家给我评评理啊!今天婆婆和阿芸一大早上门,说前几天误会我了,今天叫我来家里吃饭,给我赔不是。可是我来了之后,她们却……却……” 见众人的胃口都被吊起来了,顾瑶才继续说道:“却想要害死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人群一片哗然,杀人!这胆也太大了吧! 紧跟在后面赶过来陆老太太和陆芸年听见顾瑶声泪俱下的哭诉和周围人的议论纷纷,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这小蹄子她胡说的,大家别听她的。” 陆芸年也道:“二嫂,你怎么能在外面乱说呢,这样败坏我们的名声,让我们以后怎么见人啊?你也是陆家人,当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坏了爹娘和我的名声,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陆老太太此时也镇定下来,向周围人解释道:“原本家丑不可外扬,大丫,原本我们也想帮你保守秘密,但你这样一闹,我就是想帮你也不行了。” 陆芸年劝道:“阿娘,二嫂做得不对,但您是长辈,就原谅她这次吧!咱们自己家的事情自己处理,就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俩人的话把周围人的好奇心值拉满了,有人不禁催促道:“有什么话不能和大家说啊?说出来大家帮你们评评理。” “就是啊,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该不会是心虚吧?刚刚都说杀人了,这会怎么又成了家丑了?” …… 第33章 厉鬼显形 众人正议论着,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村长来了!” 果然,村长威严的声音传来:“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呢?地里的活都干完了吗?还有闲心在这里看热闹!” 众人听了也有点讪讪地,“村长,这不是顾娘子和她婆婆一家子闹矛盾,让咱们评理嘛!” “就是就是,这顾娘子都喊杀人了,咱们不得来看看。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正好村长您来了,您给断一断这案子。” “村长!”顾瑶喊了一嗓子。 陆老太太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怕顾瑶又胡搅蛮缠,让村长站到她那边,抢先开口道:“村长,您听我说,这事是这样的。她,她不是我儿媳妇顾大丫,她是厉鬼,是厉鬼附身在顾大丫身上。要是今日不除了这厉鬼,她以后就会把咱们村里的人都杀了,这是老神婆亲口说的。” 听见“厉鬼”一词,老神婆的名头还是不少人信服的,周围村民震惊,不由得往旁边散开。而原本扶着顾瑶安慰的一个婶子就有点尴尬了,原本看顾瑶只觉得她可怜兮兮,现在看她,却觉得她满脸鬼气森森。一时间真不知道这手该继续扶着顾瑶还是该赶紧躲开。 顾瑶看出她的为难,主动道:“谢谢这位婶子,我没事了。” 接着走到村长面前,道:“村长,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婶子们,她们说我是厉鬼,我不服!” 又看向陆老太太母女:“还是那句话,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厉鬼?” 陆老太太道:“我当然有证据,别的不说,就你那五香花生……”把之前向陆老爷子说的那番猜测说了一遍。 顾瑶听了都觉得这逻辑合理,老太太观察分析能力很不错嘛!自己的确可以算是一缕幽魂附身在原主身上,所以和原主很不一样,除了自己不是厉鬼这一点外,分析得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可惜了,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陆老太太今日的盘算注定要落空。 围观村民听了之后有的相信,有的不信。 信的人觉得大家都是乡下人,顾瑶怎么就能有这么赚钱的方子呢?而且顾瑶和以前确实不太一样,就拿她对待陆家四个孩子的态度来说,跟刚嫁过来那几天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真像是一夜之间就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果说是厉鬼附身的话,倒是能解释得通。甚至有人猜测,附身的厉鬼,就是陆老二的亡妻,秦氏,目的就是为了亲自照顾她的四个孩子。 群众的八卦能力真不能小觑,只要给一个开头,自动能补充过程和结尾,完成逻辑自洽。这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都差点信了呢!顾瑶啧啧赞叹。 不信的人则认为,顾瑶虽然性情有些变化,但是人若是遇到重大变故,就是一夜白头的情况也有,顾瑶这种情况说起来还算不上是最稀奇的。更何况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也能看出,顾瑶与人为善,还带着村里人一起赚钱,怎么看也不像是厉鬼。 村民们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时村长开口了:“什么厉鬼不厉鬼的,都是无稽之谈。王氏(陆老太太娘家姓王),你也是读书人的娘,怎么还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也不怕别人听见了笑话。” 又冲围观群众说:“都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见村长说话明显偏向顾瑶,陆老太太急了,想说什么,没想到顾瑶先开口了:“村长,既然我婆婆怀疑我是厉鬼,那今日就把事情说明白,不然村里人心中也存着疑虑,我以后在村里也免不了被指指点点,大家都过不好。所以,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证明我的清白才好。” 陆老太太没想到顾瑶会主动提出要自证清白,也不管她到底打什么算盘,反正与自己的盘算一致,连忙道:“村长,您也听见了,是她自己要求的,我可没有逼她。老神婆就在屋里,我这就去请她出来,让大家亲眼看看厉鬼现形。” 村长看着顾瑶:“孩子,你确定要如此吗?村里人其实都是相信你的。” 顾瑶道:“村长,多谢您的好意,但是人言可畏。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好怕的。” 怕顾瑶反悔 ,陆老太太连忙进了屋去请老神婆,那步子迈得飞快,一点看不出上了年纪。 老神婆走出来时,不少信奉她的人纷纷向她打招呼。老神婆一派淡然,仍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微微点头。 “此厉鬼道行高深,若要驱除,唯有用镇魂鞭。不过老身可以先作法,让厉鬼显形。” 老神婆让人搬来一张长桌摆在空地上,又将自己作法的装备一一取出,摆在长桌上。 点上香烛,用桃木剑扎进一串纸钱点燃,嘴里念念有词。之后拿着桃木剑走到顾瑶身边,绕着她开始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手舞足蹈。 这些动作在后世统一被称为“跳大神”,没想到自己今日能亲眼得见,亲身经历,倒也是一段不寻常的经验,顾瑶心里想着。 顾瑶冷静地看着她活动,并时刻注意她是否有碰到自己。 跳了大概有十分钟,老神婆才停了下来,道:“厉鬼附身之后不惧阳光,老身刚才作法,也只能将厉鬼逼出这位娘子的身体片刻,马上你们就会看见厉鬼暴露在阳光被灼烧,冒出青烟。” 众人不错眼地盯着顾瑶,突然有眼尖的人喊道:“你们看,顾娘子的衣服烧着了。” 大家仔细一看,果然,顾瑶的裙摆有一小块地方在冒烟。 “天啊,难道顾娘子真的是附身的厉鬼?” “要是真的话,那咱们岂不是都危险了?” “这太吓人了,请老神婆赶紧驱鬼吧!” “是啊,老神婆,请您快些驱鬼吧!” 从一两个人喊,变成了大部分人都在喊,即使有那么几个相信顾瑶不是厉鬼的人,反驳的声音也被完全淹没。 老神婆对这效果很满意,陆老太太也很是得意地看着顾瑶,看你这次还怎么逃脱,乖乖等死吧! 陆芸年倒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顾瑶,道:“二嫂,你别害怕,老神婆一定会救你的。等厉鬼被驱除,你就没事了。” 再看顾瑶,一脸淡定地把小火苗扑灭,说道:“我不害怕呀,我又没被鬼附身,该怕的是那些心里有鬼的人。” 陆芸年担忧的表情有点维持不下去了,这顾瑶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陆老太太怒道:“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狡辩!不过你再怎么狡辩也没用,大家都看见了,厉鬼已经显形,被太阳给烧得冒烟了,你就是那附身的厉鬼。老神婆,快,快把那厉鬼除了!” 老神婆缓缓抽出所谓的镇魂鞭,从外形上看,金属制成,通体漆黑,有点像剑,但是长柱形,刻满了古怪的符文,模样确实很唬人。 “你们把那妇人绑了,不然只怕厉鬼受不住痛苦逃窜。” 众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又看向村长。 陆老太太急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呢,厉鬼已经显形了,她就是厉鬼,快把她绑起来,不然咱们都会被厉鬼害死的。” 这时人群中又传出一个声音:“阿娘不是厉鬼,阿娘是好人。” 第34章 自证清白 话音刚落,陆锦心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挡在顾瑶身前。 顾瑶有点感动,不愧是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小丫头,知道站自己这边。虽然今日的危险是假的,但小丫头维护自己的心意是真实不掺假的。 顾瑶把围观群众的纠结心理看得清楚,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考验人性,赶紧道:“我不是厉鬼,这个老神婆是骗子,我有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这话一出,村长道:“先听听顾娘子怎么说。” 陆老太太道:“村长,你不能偏袒这个厉鬼啊!” 村长威严地说道:“我没有偏袒任何人,刚刚一直是你们在说,自然也应该给顾娘子一个说话的机会。谁是谁非,等大家听完了再做判断。” 顾瑶继续道:“村长,刚才这位老神婆围着我作法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观察她,发现她偷偷地在我裙摆处洒了粉末。我没有拆穿她,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想搞什么把戏。现在我知道了,她是在我身上洒了遇热便会燃烧的粉末,绕着我跳那么久,便是给太阳照射粉末预留时间。大家要是不信的话,她的身上肯定还留有粉末,找出来一试便知。” “胡说八道,哪有这样的粉末,我听都没有听过。”又是陆老太太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你没听过不代表没有。” “你……” 老神婆倒是很淡定,完全没有被拆穿的紧张感。 “老神婆,您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老身没什么好说的,厉鬼已经显形,你们若信,老身便作法驱鬼。若是不信,老身离开便是。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不要后悔就是。” 这…… 似乎两方说得都很有道理,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呢? 就在众人以为顾瑶会继续说点什么证明清白的时候,顾瑶却出人意料地没有继续反驳,而是仗着自己年轻,身手灵活,一下子蹿到了老神婆的面前,上手就在老神婆的袖袋,胸口乱摸。老神婆年纪大了,完全反应不过来,也抵抗不了。 此举不仅惊呆了老神婆,也惊呆了围观的一干人等。 这这这……这等行径简直像个女流氓! 等众人反应过来,想要把顾瑶和老神婆分开时,顾瑶已经自个儿退开了,同时,手里高高举起一个小纸包,“大家看,这就是老神婆用来污蔑我的粉末。” 老神婆怒道:“胡言乱语,那不是老身的东西,老身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定是你栽赃陷害老身。” “是吗?那咱们先看看这粉末的效果。”顾瑶说着便把纸包打开,把粉末整包倒在老神婆的头上。 老神婆这下没法维持淡定了,惊慌失措,拼命拍打头发,想把头发里的粉末抖干净。 顾瑶一脸戏谑,“老神婆,你不是说不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么害怕干什么呀?” 老神婆已经顾不上回答顾瑶了,只一个劲地拍头发。可惜她为了维持高人模样,发髻盘得复杂,一时很难解开,光靠拍也拍不干净。 老神婆转身就想去屋内处理,顾瑶拉着老神婆的胳膊,“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跑。” 老神婆又急又气,偏偏又拽不开顾瑶的手。只能看向陆老太太母女:“你们赶紧过来把她拉开。” 两人正要过来帮忙,村长又道:“你们俩不许动。这事让顾娘子和老神婆自己掰扯清楚,谁都别插手。”又指了两个人过去拦住她们。 顾瑶看了村长一眼,没说什么,但心里承他这份情。继续道:“老神婆,你时间不多了,再不招,待会就等着太阳把你这头发点燃吧!到时候堂堂老神婆成了个秃子,那可就闹笑话了。” 老神婆见形势不利于自己,又嚷嚷了几句“你们相信厉鬼,迟早会被厉鬼害死”之类的话,一看就是色厉内荏,再加上村长的威严和顾瑶自辩的话,村民们对老神婆的信任已经大打折扣,没一人上前来帮她。 死道友不死贫道,总不能真的让自己的头发被烧了,老神婆一咬牙,说出了是陆老太太说自家儿媳妇被厉鬼附身,找她来驱鬼的事。顾瑶其实不是厉鬼,的确是她洒了易燃的粉末才导致裙摆冒烟的。 说了这话之后,老神婆为了减轻自己的责任,又补了一句:“我早就和她说过,她儿媳妇并没有被厉鬼附身,但是她想要夺取儿媳妇的家产,一再地恳求我,一定要做出厉鬼附身的假象,为此,还答应给我四十两银子作为酬谢。我也是一时糊涂,这才答应了她。” 陆老太太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老神婆竟然会为了脱身反咬她一口,还把责任全推到她一个人身上,也忍不住大骂出声:“你污蔑我,我是怀疑顾大丫被厉鬼附身,但你也说了她是厉鬼,还说她道行高深,一定要用镇魂鞭才能驱除,那四十两,是你要收的医药费,不是我收买你的。” “要不是为了收买我,你怎么会舍得给这么多银子?” “不是的,那明明是医药费!你们相信我,老神婆真的说了顾大丫是被厉鬼附身的。”陆老太太看向周围人,努力想要寻求支持。 陆瑶一副不可置信,悲痛欲绝的模样,看向陆老太太:“她说的是真的吗?我没有想到您……您竟然这么恨我。要不是村长和乡亲们眼明心亮,我就被您和这个装神弄鬼的老神婆给害死了。我真傻,真的,我之前还以为,您单独只把二房分出来,不是因为您讨厌我,讨厌景言他们四个孩子,只是因为家庭负担太大了,您也是没有办法。之前听说您生病了,我还想着要出钱出力给您治病……我真的没想到,您竟然会想到用厉鬼附身这样的恶毒计策害死我,抢走我们安身立命的银子。我知道,在您的心里,我是外人,但是景言锦心几个孩子是您的亲儿孙啊,您怎么能完全不顾及他们呢?而且,您这样做,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陆家村的人,会不会觉得陆家村就是一个虎狼窝,进来就会被害死!” 没有人怀疑顾瑶的话语的真实性,毕竟陆老太太前些天还赖在顾瑶家门口想要讹钱呢。这次为了抢夺儿媳妇财产,诬陷儿媳妇被厉鬼附身也不奇怪。 这要只是老陆家的家事,众人也不好插嘴。但是顾瑶三两句话就把问题拔高到了整个陆家村的名声层面,那大家就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这陆老太太真的是太过分了,为了钱一点都不顾及儿媳妇的死活了。这要是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他们陆家村的人都是这样的恶婆婆呢,这以后哪还有好人家的小娘子愿意嫁进来。” “不过这老神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一点点银子,就随便污蔑别人,得亏他们聪明,眼睛看得清楚,没有上她的当。不然顾娘子这么好的人,说不定就被害死了。” “我两个儿子还没有娶媳妇呢,可不能因为这样的事坏了我儿子的姻缘。这事不能轻易就算了。” “说得对,必须要好好地罚她,让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人纯属是她自己心眼坏,咱们村里的人还是都很善良,很好说话的。” 第35章 村长的处置 “是啊,村长,这事您得做主,不能让王氏一个人,害了咱们整个陆家村的名声啊!” “没错,虽然大家都是姓陆的,但是我们和他们一家子可不一样。” “村长,您说句话吧,这事怎么办啊?” 村长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得脑仁疼。 “行了,都别吵了。王氏收买老神婆,蓄意陷害儿媳顾氏,谋取财产。触犯族规,念其年迈,罚王氏禁闭祠堂一月,另给顾氏二两银子作为补偿。” 说完看向顾瑶:“顾氏,你可有异议?” 顾瑶还没说话,陆老太太先反对了:“我不同意,我凭什么给她赔偿。再说了,我也没冤枉她,她就是厉鬼,老神婆都说了……” 村长不堪其扰,“把她嘴给我堵上!” 见村里有个婶子还真的跃跃欲试,准备把自己的臭袜子脱下来塞陆老太太嘴里,陆芸年赶紧说:“村长,您别生气,您继续说,我阿娘肯定不会再开口了。” 说完赶紧安抚陆老太太:“阿娘您别说话了,现在大家都不站咱们这边,您先别说话,惹村长不高兴,待会惩罚更重了。您别担心,晚点我和阿爹会帮您求情的。” 陆老太太这才不情不愿地闭嘴了。 顾瑶这才开口道:“村长,您的判决很公正,我没有异议。只是,我还想请大家为我做一个见证。” “什么见证?” “村长,我们二房已经被分家了,当时分家书上写的清清楚楚,二房只得那么些财产,以后两家就没什么关系了。二老不用我们赡养,同样的,我们日后过得再惨也不会找二老要一文钱。如今,我们的日子看起来是好过了一点,但是实际上压力还是很大的,景言那孩子有多聪明,大家也知道,他以后读书、考科举,那以后这银子花起来就跟流水似的。再说几个孩子以后长大了,男孩娶亲要聘礼,女孩嫁人要嫁妆,那都要银子。我现在挣的那么点三瓜两枣的,还差得远呢……” 村长和村里人本来等着顾瑶说做什么见证呢,结果听她先诉了一番苦,还说个没完了,村长忍不住咳嗽一声:“咳咳,顾氏,你直接说正事吧,别铺垫了。” 顾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着急啊各位,我也是想把事情说得清楚一点。我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家过得也不容易,实在经不起老陆家这一次两次三次的折腾。今日大家也看见了,他们根本没有把我们二房当成一家人看待,挖空心思地想要抢走我们一家的血汗钱。今日是侥幸识破了老神婆的诡计,要是下次让他们得逞了,我都不敢想像我会是什么下场,家里四个孩子又会是什么结果。” 村长及众人:你这也没简单说啊,这么久还没说到重点。 顾瑶才不管这些,这情绪得铺垫到位,待会的话说出来才不显得突兀。 “所以我希望大家帮忙做个见证,以后我们和老陆家的关系能像分家书上写的一样,两不相干。他们日子过得有多好,都和我们家无关,反过来也是一样。若是有一日,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景言也有十几岁了,希望大家能帮衬着四个孩子撑起这个家,不要让他们再回老陆家。” 见部分围观群众露出不赞同的表情,顾瑶继续道:“不是我性情凉薄,非要和二老划清界限。但我是真的害怕,哪天一不小心让人给害了,几个孩子又要过上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要是这样,我到了地下都不会瞑目的。我在娘家的时候就听说过,咱们村里民风淳朴,乡亲们都是心地善良,明辨是非的人,肯定不会看着几个孩子受苦不管的。就当是我小人之心,想要以防万一,这才请大家做个见证。当然了,我也不是没孝心的人,若是以后二老年纪大了需要赡养,我肯定按照村里的标准每月给钱,绝不推辞。” 众人再次议论起来,有的觉得顾瑶这样直白地要和公婆划清界限属实不孝,哪怕是分家了,也不能这样说话。简直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 也有的认为这事本就是陆老太太的错,若不是她勾结老神婆,想要害顾瑶,也不会寒了顾瑶的心,让她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再说了,人顾瑶也不是为了自己啊,这不都是为了孩子以后能过得好嘛!不得不说,后娘能做到这个份上,真的是太不容易了。扪心自问,自己能对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么好,考虑这么周到吗?又是供孩子读书科举,又是准备嫁妆聘礼的。顶多给口饭吃,不让饿死就不错了。唉,越想越觉得,顾娘子真是个好人,也真的太不容易了! 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别说只是帮着做个见证了,就是再麻烦一点的事,也不是不行。谁让他们都是明辨是非,心地善良的人呢!那都不是事。 便有人开口道:“没事,顾娘子,我们给你做个见证,以后你们跟老陆家就是两家人了,谁也别沾谁的光!” “也算我一个,以后老王氏再想去找你讹银子,我第一个不答应。”这是和陆老太太年纪差不多的一个婶子说的,两人年轻时就不对付,能看她吃瘪,婶子乐意着呢! “没错,我也帮你们做个见证!” “还有我!” 陆老太太看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帮着顾瑶说话,心里都快气死了。虽然她也没觉得顾瑶和陆景言几个小崽子以后能有什么大出息,但是这一副生怕他们沾光占便宜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想要开口争辩几句,被陆芸年一把拽住胳膊,“阿娘,您先别说话,听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减轻村长的责罚,待会村长问您知错了没有,您一定要诚恳地认错,哭得可怜一点,态度软和一点,咱们都是被老神婆骗了,是因为真心把二嫂当一家人,关心她,所以才会被骗,不是故意要害二嫂的。只要您诚心认错,之后我和阿爹再帮你求求情,尽快救您出来。” “好阿芸,阿娘的好女儿,多亏了有你在,阿娘都听你的。” 这时,村长道:“顾氏,你的要求,大家也都听见了,我们可以帮你做这个见证。但是你要想清楚,你一个女人拉扯四个孩子不容易,这样决绝地拒绝婆家的帮助,若是真遇到过不去的坎,可要想清楚后果。” “多谢村长,我想清楚了。再说,咱们村里人这么多,守望相助,肯定没有过不去的坎。” 众人笑了,顾娘子真是会说大实话,听得人心情舒畅。 村长这才有空看向陆老太太:“王氏,你可有异议?” 陆老太太自然是有异议的,但是经过陆芸年的分析,她也知道此刻自己该说什么了。 “村长啊,我也是命苦啊……” 陆老太太也是能屈能伸,想通之后立马找到了最佳状态,一拍大腿坐下哭了起来,把周围人都给惊着了。 “我也不想这样的,都是老神婆害我啊,我都是被她骗了,才会以为我二儿媳妇是被厉鬼附身了。我这也是,是太关心她了,我才会这样的啊!我为了她,我都愿意给老神婆四十两银子医药费,我是真的把她当成一家人的,但是没人理解我啊,村长啊……我真的是太苦了……” 众人这才想起,对,还有个老神婆呢,这也不是个好东西,不能放过她。 这时,有人反应过来,“奇怪,怎么老神婆的头发还没有被烧呢?” 众人齐齐看向老神婆,的确,虽然头发被拍打得乱七八糟,但是没有冒烟的迹象。 顾瑶道:“刚刚老神婆一直在拍头发,大概是拍干净了,所以才没事。” 众人觉得有道理,接受了这个说法。 实际上的原因是,刚刚时间太短,顾瑶并没有找到老神婆身上的易燃粉末,所以刚刚是拿自己身上的一小包面粉充数,洒在老神婆头发上。老神婆因为紧张,没有发现这一点。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告诉大家了。 “若是这样的话,这老神婆如此恶毒,以前定害了不少人,村长,咱们把她送官查办吧!”一村民说道。 “别动不动就送官,村里的事咱村里人自己解决。”另一村民反对。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吧?” 老神婆开始听见要把她送官吓了一跳,后面听意思好像是不送官了,才松口气。求饶道:“别,别送我去见官,真的是她们先找上我的,是她们想要抢家产……” 见陆老太太和老神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互相攀咬,众人都有点不耐烦了,就那么几句话来来回回,都说对方是主谋,也没什么新鲜花样,有什么意思。 村长道:“行了,都别吵了。你们俩都一口咬定对方才是主谋,我们也无法分辨。总归这事是你们俩合伙做下的。王氏,之前说的责罚你可认?” “我……我……” 陆芸年又捅了捅陆老太太的胳膊,陆老太太一闭眼,咬牙道:“我认就是了。” “好,既然你认,那事情就好办了。” 村长吩咐了两个看热闹的婶子把陆老太太带去祠堂关禁闭,陆芸年跟了过去。 村长又对老神婆说道:“按理说,你这种骗子是应该送官查办的,但是我们村里人不想和官府打交道,就把你送回王家村, 交由王村长处理。今天发生的事,我们也会向周边各个村通报,你以后别想再装神弄鬼骗人骗钱。” 说着,又安排了两个人把老神婆绑起来,押着去了王家村。 “行了,今日的事就到这里,所有人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顾瑶向众人致谢:“今天真是多谢乡亲们了,谢谢你们帮我们孤儿寡母主持公道。” “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客气啥,都是一个村的,咱还能看着不管吗?” “以后有啥事尽管招呼一声就是。” 等人群基本都离开了,村长看着顾瑶,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她,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跟叔说,能帮的,叔尽量帮。” “谢谢村长,我要是有事肯定找您帮忙,不和您客气。” 村长:…… 还真挺不客气,一点也不见外呀! 村长摇头失笑着走了。 顾瑶带着陆锦心回到家,见家门还是好好地关着,放心不少。 “景行,景瑜,把门打开,娘亲和姐姐回来了。” 没一会儿,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大门打开,陆景行和陆景瑜的小脑袋露出来,看见的确是顾瑶和陆锦心,高兴地扑了过去。 陆景行:“娘亲,阿姐,你们回来了。” 陆景瑜:“娘亲,我和哥哥乖乖地在家,谁来都不开门,没有人发现表姨哦。” “表姨”两个字,故意说得特别小声,说完就捂着嘴巴偷笑。 “你们两个小机灵鬼,干的不错!”顾瑶摸了摸双胞胎的头发夸赞道。 四人进了家门,把门关好,顾瑶再次召开了一次小型家庭会议。 “今天事情能顺利解决,首先要重点表扬锦心,之前掌握了陆家母女的动向,刚刚又及时地跟小伙伴一起把村民们找过来给我作证,帮了娘亲大忙。有勇有谋,是个小女英雄呢!” 顾瑶眉眼含笑,冲陆锦心竖起了大拇指。 陆锦心被夸得特别不好意思,“阿娘,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主要是阿娘聪明,是阿娘教得好。” 顾瑶:“不用谦虚,做得好就应该表扬。作为奖励,过些日子咱们去镇上,给你买几件新衣服。” “不用了,阿娘,我的衣服够穿。” “那可不行,阿娘就想把咱们锦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阿娘……”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陆锦心终于答应,过些时间去镇上买几匹布,回来自己做衣服。 这几天还是要低调一点,不然让人看见了以为她们和老陆家断绝关系心里过高兴呢!虽然的确挺高兴的,但不能表现得那么明显。 表扬过陆锦心之后,顾瑶看向一旁眼睛晶亮的双胞胎,两小只胸脯挺得高高的,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呢?我呢?娘亲也夸夸我! 顾瑶笑道:“当然了,咱们家景瑜和景行今天也很棒,听娘亲的话,乖乖地在家里,看住了咱们家家门,保护了表姨,也是两个厉害的小英雄。奖励你们每人一根糖葫芦。” 陆景行是个小吃货,举起两根手指头,道:“娘亲,想吃两根糖葫芦。” 顾瑶道:“小孩子一次性不能吃太多糖,对牙不好。这样吧,今天吃一根,明天吃一根,好不好?” 又对陆景瑜道:“那景瑜也是一样。” 陆景瑜可爱地歪了歪小脑袋:“阿娘,景瑜也想要新衣服。” “哦,咱们景瑜也知道爱美了。那要新衣服,不吃糖葫芦了?” 陆景瑜对了对手指,有点纠结:“也想吃糖葫芦……” 顾瑶看她那纠结模样,心里乐得很,还故意逗她:“那只能二选一,你要选哪个呀?” “嗯……娘亲,景瑜能不能要一件新衣服,一根糖葫芦呀?”陆景瑜抓着顾瑶的衣袖,双眼发送“萌萌激光”,奶声奶气地撒娇。 “哈哈哈……好了,娘亲逗你们呢!这样,给你们也做一件新衣服,再加两根糖葫芦。” “娘亲好棒!娘亲万岁!”双胞胎欢呼起来,乐得在家里来回地跑。 顾瑶忍不住叮嘱道:“跑慢点,别摔着。” 堂屋内欢声笑语,一片热闹。躺在房间内休息的洛言之听见了,似乎也受到了这欢乐气氛的感染,不由得露出笑容。 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可真好啊! 第36章 陆景言休沐回家 乐呵够了,顾瑶去了厨房包饺子,陆锦心在一旁帮忙。 顾瑶边包饺子,边说道:“今天帮咱们说话的村民们,还有你那些帮忙的小伙伴们,给他们都送些饺子过去。别人帮过我们,我们回送一些东西,这叫礼尚往来。这样别人知道你是知恩图报的人,和你来往不会吃亏,以后也会更加愿意和你来往。” 陆锦心问道:“阿娘,如果我们没有东西送给别人,那别人是不是就不愿意帮我们了?” 顾瑶道:“也不能这么说,人的力量有大有小,不是非得用什么值钱的东西才能报答别人的好意。没有钱的话,还可以挖野菜,捡柴火,挑水等等,根据自身的能力来。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反馈,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心意。” “不过没有帮助过你的人就不用送了,要是对谁都一样好的话,那些帮助过你的人会觉得你分不清好坏,觉得寒心,以后说不定就不愿意帮你了。那些没帮过你的人,甚至欺负过你的人,只会更加觉得你柔弱可欺,而且还蠢,之后会更变本加厉地欺负你。所以你的善良要有棱角,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陆锦心点点头:“阿娘,我明白了。” 饺子煮好后,顾瑶牵着陆景瑜,陆锦心带着陆景行,挨家挨户地道谢,送饺子。 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大部分是白菜,但是顾瑶的手艺好,每个饺子都能尝到明显的肉味,香得不得了。 当收到饺子的人家捧着碗蹲在家门口,热热乎乎地吃饺子时,那些没收到饺子的人家,心里就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啊!没想到这顾娘子这么大方,帮着说句话的事,就送这么大一碗饺子。早知道当初自己也去凑这个热闹了,真是亏了亏了! 至于陆锦心的那些小伙伴,收到饺子后也很是开心。她们是女孩子,除少数几个之外,在家里都不怎么受重视。这一次能给家里弄回来一大碗饺子,家里长辈对她们也多了不少笑脸。 当然,陆锦心没说是因为她们帮忙打探消息才给的饺子,只是说感谢她们平时带着她玩,对她多有照顾,才送来这碗饺子。 那些女孩子的长辈听了这话,之后自然更是乐意自家女儿多和陆锦心来往了。纷纷感慨,这陆家二房真的是起来了,几个小孩一起玩,就舍得送这么些饺子,真是不错,这朋友交得值,以后得多来往。 这样一来二去的,顾瑶的名声不仅没有因为和公婆划清界限而变坏,反而变得更好了。陆锦心三姐弟人缘更好了,尤其是双胞胎,多的是小孩子要跟他们一块玩,想着哪天也能带一碗饺子回家就好了。 过了几天,陆景言头顶星光赶回了家中。为了赶课业,陆景言自回到学堂后,这还是第一次回家。 不说陆锦心三姐弟,连顾瑶都忍不住高兴。穿书这么长时间,几人相依为命,名义上是后娘,但是顾瑶其实早把几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妹。 陆景言小小年纪独自离家求学,这些天顾瑶心中也很是牵挂,担心他被书院其他孩子欺负;担心他一个人太孤单,心里难受也不说;担心他课业跟不上心里难受,当然这种可能比较小。 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单位里那些送孩子去住校的同事整天念念叨叨,牵肠挂肚的心情了。原来还觉得他们太爱操心,瞎担心,孩子那么大了还能照顾不了自己?现在才知道,有了牵挂的人,就是会不自觉地变得爱操心,瞎担心。 就是没想到,自己穿书前三十来岁也没体验过这感觉,穿书之后十八九岁反倒是深刻体会了一把当娘的操心劲。 早想着去学堂看看他,但是这些日子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也没腾出时间来。现在看见陆景言好好地回来了,可算是放心了。 顾瑶笑容满面地让陆景言进屋休息,双胞胎一左一右地拉着哥哥的手不肯放。陆锦心虽然也想和哥哥亲近,但想到哥哥一路回来肯定累了,赶紧去了厨房端出水和饭菜。 陆景言吃饱后,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 顾瑶道:“我记得你说十天一休沐,之前几次没回来,本来打算后天去县城接你的,没想到你今天就自己回来了。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以后还是等我去接你。” 陆景言道:“先生说马上要秋收了,让我们回来帮家里干活,也能了解百姓生活不易。若是以后当官,也能了解民间疾苦,所以给们放了农忙假。” 顾瑶道:“先生说的有道理,俗话说的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要当个好官,就不能一心只读圣贤书。还是要多接地气,多了解民生。 以后才能为民做主,而且多干活也能强壮身体,免得以后科考的时候撑不住。 “阿娘说的是。”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咱家没有地啊,我明天去买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陆景言:…… 陆景言觉得,这个阿娘赚钱的时候精明能干,但在其他事情上又有些迷糊。但是为了让自己体会民生,特意去买地,让陆景言体会到一种自己被人珍视的感觉,自己的一点点需求都会被认真对待。 不过自家如果有闲钱的话确实可以买些土地,即使种不了也可以先租给别人。 想得远了,陆景言赶紧拉回思绪,“阿娘别担心,我可以去找大牛大毛他们,他们里有地,我去帮忙他们应该挺乐意的。” 顾瑶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因为秋收,大牛大毛已经找顾瑶谈过了,两人轮流请假,回家帮忙秋收。 陆景言想说买地的事,但自己一直在花钱,没为家里赚过钱,此刻开口要买田置地,有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清高,便忍住了没有开口。 “对了,还有一事要告诉你……” 顾瑶与陆景言说了陆景行被人劫持,又被人所救的事,再说那救命恩人如今就藏在自家养伤的事。 陆景言先是为那夜的惊险而担心,懊悔自己当时不在身边。又为陆景行平安无事而庆幸不已。再听说藏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在家里,心情更是复杂。一方面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另一方面又怕对方给自己的家人带来危险,还有家人遇到危险时自己不能守在身边的无力之感。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让陆景言一时说不出话来。 沉吟片刻,陆景言才道:“阿娘带我去见见那位公子吧。” “这会天也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先回房好好休息,明日再见吧。” 第二天一早,顾瑶备好饭菜汤药,带陆景言去了洛言之养伤的房间。 这间房原是顾瑶住的,现在让给洛言之休养,顾瑶和双胞胎一起睡。 敲了敲门,“洛公子,你醒了吗?” “顾娘子, 请进。” 洛言之看着走进来的两人,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家大儿子,之前和你说过的,在镇上学堂读书,这几天放农忙假。” 陆景言道:“阿娘,你今天不是要去县城吗?我在这里照顾洛公子就行。” 顾瑶想起福聚楼的三日之约,确实得走了,迟到可就失礼了。 对洛言之道:“洛公子,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告诉景言就行。” “顾娘子慢走。” 顾瑶离开后,陆景言恭敬地对洛言之弯腰施了一礼,“多谢洛公子仗义出手,救我幼弟性命,景言感激不尽。此恩日后定当相报!” 洛言之靠在床头,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如此客气。况且几日前我受伤昏倒在山中,也多亏了顾娘子将我带回来养伤。这恩情也算是两相抵消了。” 洛景言道:“公子的举手之劳,对我陆家来说却是重如泰山,不敢忘怀。至于公子身上的伤多是皮外伤,并不伤及性命。公子心胸宽广,景言却不敢厚颜说两相抵消。景言如今人小力微,只能这些日子精心照料公子,以报答万一,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 洛言之看他这一副书呆子认死理的模样非要报恩,只好开口道:“那你先把饭菜端过来给我吧!” 用过早饭喝过药,洛言之有些无聊,随口问道:“若我没猜错,顾娘子是你后娘吧?我救的那个小孩是顾娘子所出吗?你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如此之好,家庭和睦,可真让人羡慕!” 陆景言道:“公子误会了,景行是我同母弟弟。后……阿娘并未生育。” “这样啊,我见他们感情甚好,还以为……” “阿娘对我们极好,视若己出。” “顾娘子对你们好,相信你们以后也定会对她所生的孩子好的。” 陆景言:“……我生父已经去世了。” 洛言之有点尴尬,自己平时也算伶牙俐齿,怎么今日尽说错话了,这个地方果然克我。 不过既然都说到这里了,洛言之还是想给自己的恩人顾娘子问一句:“顾娘子如此年轻便守寡,也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当真是个可怜人。若她日后觅得良人想要改嫁,你们可会阻拦?” 陆景言没想到对方竟会说出这话,他自然是不希望顾瑶改嫁的。哪怕是顾瑶穿书过来之前,原主对他们并不好,他也不希望后娘改嫁,他再如何聪明,也只有十二岁,家里有一个大人顶立门户,别人要欺负他们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总好过四个孩子相依为命。 想了想,陆景言道:“阿娘说过,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好。” 洛言之继续道:“你还没有回答我,若日后顾娘子想要改嫁,你们是否会阻拦?” 洛言之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陆景言,犀利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他心底的幽暗与狼狈。 陆景言握紧了拳头,细微的疼痛让他冷静下来,道:“无论将来如何,那是我们家的事,与公子无关。” 顿了顿,陆景言继续说道:“阿娘的任何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但是阿娘并非普通女子,她的心中装有广阔天地,不会拘囿于嫁人这等小事。况且,公子说错了,我们兄妹四人都是阿娘的孩子,阿娘并不可怜,也不需要公子的同情。” 洛言之一噎,这小子说话如此犀利,一点也不知道给救命恩人留情面,真是不讨人喜欢,还不如刚刚非要报恩的书呆子模样呢! 不过此番得顾娘子相助,知道她没有遇上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往后余生能过得安稳,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行,你们家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我渴了,你给我倒杯水来。” 不说洛言之把陆景言指挥得团团转,再说顾瑶到了福聚楼,接待她的依然是小六子。先见了掌柜,掌柜带她到了包厢,恭敬地敲敲门,道:“东家,顾娘子到了。\" 包厢内已有一位年轻公子坐在桌前喝茶,正是福聚楼的东家林墨言。林墨言出身京城世家大族,虽然是旁支,但也颇得照应。 家中本希望他读书中举走仕途,奈何他志不在读书,一心想要经商。在书院待到十八岁,家中终于松口,让他经营这小乡镇上的一家不景气的酒楼。本意是希望他体会到经商不易之后回去走家中安排好的路。可他偏偏不信这个邪,非要让这酒楼起死回生不可。不止如此,他还要做大做强,做大乾第一大富商,让家人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听见掌柜的声音,林墨言道:“进来。” 林墨言抬眼望去,张掌柜身旁站着一位年轻女子,看着只有十七八岁,虽然穿着普通、未施粉黛,依然能看出容貌清丽,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张掌柜首先做了介绍,“顾娘子,这位是我们东家,姓林。” 又道:“东家,这位就是之前跟您禀报过的顾娘子。这些日子酒楼推出的新菜,都是出自顾娘子之手。” 林墨言笑容满面道:“原来这就是顾娘子,之前听张叔说起,红薯布丁和水煮鱼片都是出自一位年轻女子之手,我还以为他是同我说笑。今日见到顾娘子,我可算是相信了。\" “东家过奖了,多亏了父辈们的积累。我也算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在下姓林,名墨言。叫东家太生疏了,我应该虚长姑娘几岁,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叫我一声林大哥吧。” 顾瑶惊讶于此人的自来熟,看来不论哪个时代都有社恐和社牛啊! 顾瑶不习惯如此亲近的称呼,折中道:“我还是称呼你为林公子吧!林公子,咱们说正事吧!” “好,顾娘子请坐!张叔也坐吧。” 三人坐定,顾瑶道:“不知林公子这次找我,是对我之前的提议有了决定吧?” 林墨言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问问顾娘子,你手中的菜谱,还有多少道菜色?” “那本菜谱传了太久,字迹模糊,纸张损耗,很多都看不清楚了,我也是自己边琢磨边试验做出来几道新菜。具体能复原多少我也不确定,但几十道总是有的。”顾瑶保守回答,同时把菜谱说得含糊不清,也是怕这东家表面和善内里黑,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既说明了自己身上有菜谱,又点明了自己有复原菜谱的本事,防止对方谋财(菜谱)害命,卸磨杀驴。而且这也不完全算说谎,自己的菜谱的确是从网上搜罗来,再经过自己的多次试验才最终定稿的。 说到这里,张掌柜忍不住插嘴道:“顾娘子,你之前和我说有祖传的菜谱,没说这菜谱还是残缺的啊!” 顾瑶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对不住张掌柜,之前没说这菜谱有损坏,主要是怕您不信任我,不肯让我上手展示。现在要和林公子谈生意,自然得坦诚相待。而且我已经证明了我的实力力,也就不怕说实话了。” “哈哈哈,顾娘子性格直爽,对我的脾气。” “林公子,那咱们说说这生意的事,当初我提的两个方案,张掌柜应该都和你说了吧,不知道林公子是怎么打算的?” 第37章 青山书院 “顾娘子之前说的两个方案,第一是每道菜谱分别买断,第二是愿意把所有菜色提供给我们酒楼,只要一成利?” “是的。” “若是我选第二个,就不怕我拿到菜谱之后,把这酒楼卖了,让你血本无归?” “这个我有考虑过,所以我也不可能一次性把菜谱全交给你,酒楼也不需要一次性推出那么多新菜。每个月推出一道新菜,能持续吸引顾客,你能一直挣钱,我也能持续进账,更安心地与你合作。一举三得,林公子认为呢?” “顾姑娘比我想得还要聪慧。那就这么办,张叔,拟定契约吧。” “东家,这……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一成利看着少,但是酒楼生意越来越好,作为掌柜的他最清楚,这每月盈利的一成有多少银子,这可比直接买菜谱贵多了,当真就这么给出去了? “不用考虑了,就这么办。” 张掌柜只好去拿纸笔拟定契约,约定顾瑶每月提供一道新菜,得新菜盈利一成,每月结一次银子。顾瑶仔细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双方签字画押,契约各留一份。 张掌柜出去招呼生意,屋内就剩下顾瑶和林墨言两人。 顾瑶正准备告辞,就听林墨言笑眯眯地说:“顾娘子,如今你也是这聚福楼东家之一了,为了这福聚楼的生意更好,也为了给姑娘赚更多银子,这福聚楼的经营,你是不是也该出一份力?” 顾瑶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就知道不会有人上赶着给自己送银子。 “林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福聚楼,张掌柜经营得不是很好吗?我可不想抢张掌柜的饭碗。” “顾娘子你就不要谦虚了,张叔和我说,是顾娘子出主意把红薯布丁做成不同形状,定不同的价格,卖给不同的客人,我就知道,妹子你在做生意上肯定有独到的见解,我这才下定决心分给你一成利。” 前面还叫顾娘子,后面就毫不客气地叫上了妹子,可真是一点也不见外。 林魔域继续说道:“而且我也不是让你抢张叔的饭碗,我计划在县城再开一间福聚楼,想让你帮着一块参谋参谋。你看镇上还有醉仙楼,迎风楼这样的老牌酒楼,镇上的人大多念旧,即使我们月月上新菜,也无法把客人都抢过来。镇上的外来人口又不够多,客源终究有限。我们既然有顾娘子这样一个大杀器,自然不能龟缩在小小的乡镇里,要开拓更广阔的市场,让更多的人品尝到这些闻所未闻的新奇美食,知道咱们福聚楼的名声。在县城开店只是第一步,以后咱们两个联手,定能将这福聚楼的生意蒸蒸日上,把分店开遍这大乾朝。” 顾瑶没想到这林公子如此看得起自己,更没想到他的野心如此之大,这第一家店还没怎么样呢,就已经想到要开全国连锁了? 顾瑶刚刚到古代时还真想过用自己超前的知识干一番大事业,就像她曾经在孩子们面前吹嘘的那样,要做本朝第一大女富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的雄心壮志也就慢慢抛到一边去了。她原本也不是一个事业心强的人,一直希望的就是有份稳定的收入,有充足的时间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刚穿过来的时候为生活所迫,只能努力赚钱,如今都已经基本达成小康了,还要那么拼命做什么。所以顾瑶并没有像很多小说里的穿越前辈一样,赚到第一桶金后努力搞事业,钱生钱。 如今听到林墨言让她为经营出一份力,还要一起开全国连锁,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一听就很难,那得多累啊! “林公子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小女子,哪里懂什么经营,而且我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实在没什么时间。” 林墨言失笑,“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你可以把孩子们全部带到县里来,我名下正好有一套小院子,可以借给你们住。家里有孩子的话,读书进学堂也更方便。县里的青山书院你知道吧,我可以写信为你家孩子要一个考试名额。而且也不需要你一整天都待在酒楼,只需要经常过来看看酒楼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毕竟要在县城开新酒楼,不仅菜品要丰富,其他各方面也不能落后,才能尽快把福聚楼的名气打出去。而且也不让你白干,我额外给你一个月五两银子的工钱。” 顾瑶原本是要拒绝的,奈何林墨言的提议实在让她心动。尤其是青山书院,顾瑶也听说过它的大名。它可不是坐落在县里的一个普通小书院,而是由大儒陈廷书创办的青山书院的分院,主院设立在京城,各州府都有设立分院。 桐县这样一个小县城之所以也有一座青山书院分院,还是因为大儒陈廷书的一名弟子杨柏玉就是桐县人,此人不爱功名利禄,独好学术研究,因此当了三年官便辞官归故里,争得老师同意后在桐县设立了这么一座分院。 分院虽比不上京城的主院,但教学的夫子也都学富五车,不少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书院中还有甚至有些官员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也会选择到青山书院任教。所以师资力量雄厚,不容置疑。分院的学生若是优秀,运气好还能被推荐到主院求学。若是能进主院,人脉、见识又能更上一层楼,对陆景言将来走仕途也是极大的帮助。 而且,书院招生讲究贵精不贵多,每年招生名额非常少,可谓是一票难求,多少桐县本地以及外地人慕名前来求学,哐哐砸银子也不一定能得到一个考试名额。当然得到考试名额也不代表能入学,如果考试不合格学院依然不收,给多少银子都没用。 顾瑶之前倒是想送陆景言进去,陆景言的考试能力她不担心,问题是自己这个财力和能力都跟不上,拿不到考试名额,一切都是空谈,所以也只能想一想。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一个走后门的机会摆在面前,怎么能不疯狂心动? 顾瑶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讨厌走后门的人了,大多是因为走后门那个人不是自己。如果机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只会疯狂点头,大喊我可以! “青山书院的考试名额?你这么大手笔,我真是受宠若惊、不敢置信,这里面不会有坑吧?” “你这意思是,名额不想要?” “自然是想要的,只是我这个人生性胆小,就怕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反倒招来祸端。反正我身无长物,只有这一身厨艺,我觉得自己并不值得林公子如此费心思。” “哈哈哈,顾娘子,你这一身厨艺就已经是珍宝了,更何况你还有一个聪明的脑子和一肚子的主意。” 林墨言继续说道:“顾娘子如此警惕,那我就不隐瞒了,其实我找人调查过你。” 顾瑶心里一惊,若是这人调查过自己,那就应该知道原身的身世,顾大丫家中几代贫农,哪有什么祖传的菜谱!这人发现自己撒谎了,他想干什么? “我知道顾娘子身上有很多秘密,但是这不重要,我也并不好奇,咱们是生意人,各取所需就可以。至于青山书院的考试名额,你是为你大儿子陆景言要的吧?” 顾瑶点点头,林墨言既然调查了自己,那知道陆景言也不奇怪。 “我提供的这个考试名额,也算是一次投资。俗话说”官商勾结“,要做大生意,没有官员的提供方便怎么行。陆景言是我选中的第一个,以后还会继续挖掘其他一些有读书天赋的孩子,定期资助他们。现在受我恩惠,将来合作才会更顺畅。” 顾瑶不由得赞叹:“林公子真是深谋远虑,佩服佩服!这可是个长期的投资,不仅短期内得不到回报,甚至有可能让你的花费全打水漂,你就不担心吗?” “说一点都不担心是假的,毕竟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但是若是因为有风险就不做,那岂不是什么都做不成了。而且我也不是随便投资,每一个资助对象,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说来也巧,这陆景言原本就在我的观察名单里,所以我是先关注他,才注意到顾娘子的。后来发现陆景言的后娘竟然就是为我们酒楼提供新菜的顾娘子,这不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如此,我这才下定了决心。想来陆景言若是出息了,也会愿意对他的家人帮衬一二的,对吗?” 好家伙,还以为是自己的厨艺征服了对方,没想到竟然是沾了儿子的光! 似乎看出来顾瑶的想法,林墨言又补了一句:“当然,青山书院的考试名额珍贵,也不是见人就送的。也就是看在顾娘子的面子上,我才舍得拿出来。” 这样说,顾瑶心里舒服多了,可是,该强调的还是得提前说清楚。 “这……我一直教导景言,要以百姓为先,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绝不会贪赃枉法的。” 林墨言哭笑不得,“顾娘子想到哪里去了,林某可是正经的生意人,绝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那你刚刚还说要官商勾结,给你行方便……” “做生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小生意可能没人理,生意做大了,地方官员,各路地痞都要打点,不然动不动就能给你使绊子。我多资助一些孩子,以后给我当靠山的官员就更多,也更方便我把生意扩张到全国各地呀!” “原来如此,林公子真的是太有远见了,我对您的佩服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哈哈哈~过奖过奖!我可是立志要当第一大首富的人,自然得思虑长远一些。其实这只是我众多优点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林墨言摇着扇子,分明很得意,仍要勉强谦虚几句,谦虚得还不诚心,拐弯抹角地还要夸自己。 听了前面那些话,原本还觉得这人心机深沉。这句话一出来,怎么觉得那么中二呢!就像腹黑男秒变没心没肺阳光男孩,真有点不适应。不过顾瑶心中产生的警惕倒是消散不少。 话说到这里,也算是坦诚相待了。不过这毕竟是陆景言的的事情,还是得和他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再说家里还躺着一个病人,便道:“那我再回去和景言商量一下,总得听听他的意见才行。” 林墨言不觉得陆景言会拒绝这样好的机会,便道:“行,你回去商量,三天后给我答案就可以,书院招生就在一个月之后,我也需要提前做准备。不如先去看看宅子,坐马车过去只要半个时辰,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还可以提前改。” 顾瑶也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糊糊地跟着去看了宅子,宅子不算很大,只有前后两进,但对顾瑶一家人来说足够宽敞。地面铺了青石板,看着干净整洁。院中种了一棵大树,还打了一口水井,离福聚楼很近但是环境又不吵闹,和陆景言读书的学堂距离也不远。顾瑶狠狠地心动了。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只怕当即就答应搬家了。 “林公子,这宅子我的确很满意,如果我们真的搬到县里来的话,不知道每月租金要多少?”, “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说什么租金就见外了。” “林公子莫要胡说。若是不要租金,那我定不能住这。” “别别别,那就一两银子一个月。” “一两银子太少了,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行情,这样的院子,起码二两银子,还不一定能租到。” “我也不缺那点钱……” “我明白,但是就如你之前说的,我现在也是福聚楼的东家了,付得起房租。你可别想让我欠你人情然后帮你多干活。” 林墨言哈哈大笑:“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既这样,那就二两银子一个月。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如果景言愿意去青山书院的话,那就在入学考试的前几天搬家吧。“ “你只说如果他愿意去就搬家,而不是说等他考上了再搬,这么相信陆景言的能力,就不怕他考不上?” “自然不怕,别的我不敢保证,在读书这方面,我家景言还真没怕过谁,只有他想不想,没有他能不能。林公子不也是相信景言的实力才选择给他考试名额的吗?” 开玩笑,十八岁“六元及第”的少年天才,读书能力还需要质疑吗? 古代科举考试,也就是最早的“高考”,共有六次考试,县试、府试、院试第一名称为案首,乡试、会试、殿试的第一名分别称为解元、会元、状元。六次考试皆为第一称为“六元及第”。 “是是是,你可真护着你家孩子,说一句都不行。那现在送你回去?” “不用,我搭牛车回去就行。”顾瑶摆摆手。 “这可是县城,你确定要搭牛车回去?只怕要走到天黑了。” 顾瑶:…… 忘记这不是在镇上了。 “那就麻烦了,我就住离镇上不远的陆家村。关于新酒楼的事,我先回去写个初步计划,过两天写好了再给你。” “行,那我可等着了。” 第38章 陆老太太又闹事 快到村口的时候顾瑶就下车了。上次买东西坐驴车回来都能被陆老太太编排说自己偷人,这次坐马车回来,要是被村里人看见,还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虽然自己持身正,不惧人言,但也没必要无端增添麻烦。 进了村正要往家里走呢,就见村里的几个妇人在一棵大树下叽里呱啦地聊天,顾瑶瞥了一眼没有在意。一人无意间转头看见了顾瑶,赶紧把她叫住:“阿瑶你可回来了,可不得了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顾瑶一头雾水:“金婶子,你说什么不得了?” 金婶继续道:“你说说你这一天天的尽往外面跑,也不知道顾家,这样可不行啊……” 见金婶尽说些没用的,顾瑶担心家里几个孩子是不是出了事,连忙开口打断她:“金婶,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我家孩子出事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眼见顾瑶要往家里走,金婶连忙拦住她,“他们不在家里,在地里呢,你婆婆也在那儿。” “在地里?金婶,麻烦您给我带个路,咱们边走边说。” 经过金婶的一通解说,顾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陆景言上午照顾了洛言之之后便和大牛一起,帮他家里干农活。虽然速度不算快,但在这秋收的时节,有人能来帮忙,大牛一家还是很欢迎的。 谁知这一幕却被陆老太太看见了,当即便要把陆景言拉走,说他是他们老陆家的孩子,不能在这里给外人干活。实在闲得慌,他们家里还有粮食没有收呢! 大牛爹娘劝她离开,她又骂大牛一家丧良心,欺负她一个老太太,挑拨她家祖孙感情……哭天抢地的,别人想扶她离开,她就顺势坐在地上杀猪一样惨叫,说自己被人推倒腿断了,要人赔钱云云。 顾瑶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混乱的场景: 陆老太太坐在地上,拉扯着陆景言,不再咄咄逼人,而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苦,哭自己死去的二儿子:“我的儿啊,你怎么去的那么早,让为娘一个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你的儿女也不认我这个祖母了,这不是要我老太太的命么!” 又哭自己的艰难:“想当初,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几个儿女拉扯大,如今没有享到儿孙的福,还要被儿孙厌恶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大牛娘可听不下去了,一把将陆景言拉在自己身后,冲陆老太太怒骂道:“胡说八道,景言他们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们都忘了?十岁不到的孩子就要上山砍柴、挑水,下地干活。还有锦心,小小年纪要洗全家人的衣服,大冬天的双手全是冻疮,还要上灶台做饭,一不小心手上就烫起水泡。景瑜和景行人小干不了活,但是饿得面黄肌瘦,比同龄的孩子小一个头,还总被大房家的几个孩子欺负。他们受苦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是祖母,怎么不知道心疼他们呢?你把他们一房分出去,就给了一间破烂的老房子,要不是阿瑶聪慧能干,只怕他们早饿死了。现在几个孩子才过上几天好日子,你又来闹,你说你心疼他们,谁信啊!你要是真疼他们,就该离他们远一点。\" 陆老太太也不管大牛娘说什么,只是继续哭:“好孩子,你爹是我的亲儿子,你是祖母的亲孙子,祖母怎么会不心疼你呢?你那后娘面甜心苦,你们不是她亲生的,她怎么真心会对你们好呢?她那都是装的。你看你们好好的孩子,被她给挑拨的,都跟祖母离了心了。你跟祖母回家去,咱们才是一家人,祖母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你们兄妹几个,好不好?” 陆景言不愿意去帮老陆家干活,不仅是因为他对老陆家这些所谓亲人没有亲情,只有仇恨,不报复他们已经是看在去世的父亲的份上,但也不想再和这些人沾上一丁点关系。更是因为他怀疑陆老太太这样折腾,并不是只为了叫他去干活这么简单,说不定其目的是阿娘的钱财。 顾瑶并没有把之前陆老太太过来找麻烦的事情放在心上,因此没想着要和陆景言说。昨日陆景言回来得晚,陆锦心三兄妹尽顾着高兴了,也没顾得上说。今日一早先是照顾洛言之,紧接着就来干活了,所以陆景言也不知道陆老太太已经针对顾瑶耍过一次阴谋了。不然他现在就不会只是怀疑,而是可以肯定了。 前些天陆老太太污蔑顾瑶被厉鬼附身的事,大家伙都还记得呢。就算有些没当场看见,听其他人转播也都一清二楚了。 有人就问了:“村长不是罚她关祠堂一个月吗?这才几天,怎么就给放出来了?” “可不是嘛,大家都要遵守族规,怎么她就可以提前出来?” “谁不知道陆老爷子和村长可是堂兄弟,关系近着呢!” “那要是这样的话,以后我家那口子要是犯了错,我也找村长去。咱们村都是姓陆的,谁和谁扯不上亲戚啊?” 还有少数几个同情陆老太太的,“百善孝为先,那顾氏是儿媳妇也就算了,而且刚嫁过来就守寡,陆景言几个孩子可是亲孙子亲孙女,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孝顺老人啊!” “可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一家子的血脉亲情,哪能说断就断了。长辈有再多的不是,也不是小辈不孝的理由。” “也就是陆老二走太早了,不然也不能让给寡妇当家,搞得不像个样子!” 说这些话的,一听就知道是和陆老太太一样的偏心刻薄老太太,重男轻女,作贱自家儿媳孙女的,或者偏心小儿子,非要大儿子补贴小儿子之类的。和陆老太太自然能够“惺惺相惜”,互相理解。 顾瑶听到最后这一句,也就不用给她们留面子了。 “赵奶奶,您说我寡妇当家不像个样子。我记得您也是年轻就守寡,没有改嫁,一个人拉扯大了两个孩子。我记得您还天天把这事挂在嘴边,夸赞自己的不容易,付出了多大的辛劳。怎么现在看别人寡妇当家就这么不顺眼了?莫不是听现在大家都夸我,不记得您过往的丰功伟绩,您嫉妒我了?” 被点到的赵奶奶冷不防被顾瑶这么说了一句,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事人听见了,的确是够尴尬的。而且还被顾瑶点出来自己的隐秘心事,赵奶奶的脸色又青又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王婶,长辈有再多的不是,也不是小辈不孝的理由。您就是用这个理由压榨你家大儿子的吧?我听说您家大儿子可真是个大孝子,打小挨打挨骂,长大了还特别的孝顺,一把年纪了自己不娶妻,挣的钱全给你盖房子,给他弟弟娶媳妇。这么孝顺的儿子,您一点都不心疼的。说实话,我都怀疑你那大儿子不是亲生的,是您捡来的吧?” “对了,柳……”顾瑶转向另一个说风凉话的老太太,柳老太太算是怕了顾瑶这张嘴了,一转身溜进人群里不见了。 既然对方走了,顾瑶也懒得理她了。 这时,顾瑶才看向陆老太太:“刚刚大家的疑问,也正是我想问的。老太太,您这会儿不是应该在祠堂里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难道陆家村的族规都是摆设不成?” 这时,陆锦心带着陆景瑜跑了过来,陆景行看家。 “阿娘,大哥,我们带着村长过来了。” 陆锦心听村里人说哥哥在地里被陆老太太纠缠,因为顾瑶不在家,便带着陆景瑜去找村长过来帮忙。村长年纪大走路慢,陆锦心姐妹着急,先跑了过来。这会看见顾瑶,心中更是安定,高兴地跑到了顾瑶身边。 没一会儿,村长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他威严的声音:“怎么回事,怎么又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不用干活了?” 看见顾瑶站在一边,村长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 “顾氏,是这样的,王氏之前的确关在祠堂,年老体迈,昨日在祠堂晕倒了。村里大夫诊断说她的身体不适宜再关在祠堂,否则可能有性命之忧,再加上陆芸年自愿帮王氏完成剩下的责罚,所以才把她给放了出来。正打算今日和你说的,你就先碰上了。” “既然大家都在这,也互相知会一声。不是本村长徇私,的确是王氏情况特殊,不能罔顾人命。况且这责罚也没有取消,而是由儿女自愿代替了。所以你们不要想着钻空子,以为犯了错就能装病逃脱。行了,都说清楚了,别围在这了。” 金婶子喊道:“村长,可不是我们要围在这里凑热闹,是景言这孩子被欺负了,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得帮着给评评理啊!” “是啊,村长,咱是来帮忙的,不是看热闹的。” 村长懒得理他们,看向陆景言,道:“景言,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景言走出来,将事情说了一遍。 村长道:“王氏,你从祠堂出来的时候怎么说的,说你真心知错了,不会为难顾氏和几个孩子,你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 陆老太太正想说话,这时陆老爷子也赶了过来,开口道:“村长,我家这老婆子不会说话,但是她的心是好的,她是真的知道错了,所以想和几个孩子亲近亲近,这有错吗?我们毕竟是孩子的亲祖父母,血脉关系不会因为分家就斩断。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村长觉得这话也有理:“这……” 大牛娘喊道:“胡说,你们明明是要把景言拉过去干活的。” 陆老爷子也不心虚,道:“这农家孩子谁不干活,他去帮长辈干点活是他的孝心,有什么问题?再说了,他帮你们家干活就行,给我们家干活就不行?我看分明是你居心不良,想要骗我孙子给你们家干活。” 大牛娘没想到陆老爷子会这样倒打一耙,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我才没有,你胡说!” 大牛爹自然要护着自家媳妇,道:“老叔,您误会了,是景言这孩子说为了感谢我们才来帮忙的。” 陆景言想说话,顾瑶摇摇头示意他先安静。无论如何,景言是晚辈,陆老爷子是长辈,如果景言当面和陆老爷子起冲突的话,别人可不会管陆老爷子他们曾经做得有多过分,不会体谅陆景言的情有可原,只会谴责他的不孝。 顾瑶道:“陆老爷子,所以你们今天闹这一出,就是为了让景言去帮你们家干活吗?” 陆老爷子怒斥道:“你听听你说的话,公爹也不叫一声,还懂不懂一点礼数!我看你也不像是能在我们陆家待得长远的样子,说不准哪天就抛下几个孩子改嫁去了。你一走了之倒是轻松,我几个孙儿孙女还得过活。我是他们的亲祖父,我得为他们打算,让他们跟我们老陆家多亲近亲近有错吗?” 陆老爷子段位果然更高啊,诬陷自己厉鬼附身行不通,现在又说自己要改嫁,这招叫挑拨离间,还是隔山打牛?围魏救赵? 算了, 不重要。 顾瑶道:“我在村里为人怎么样大家也都看得清楚,您一句话就说我要改嫁,改天是不是就要说我偷人了?” “我可没这么说,这是你自己说的。我这也是合理推测,毕竟你还这么年轻,我们老陆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非要改嫁我们也不会拦着你不放。” “真的是好笑,你们当初花那么多银子把我娶过来当后娘,现在又这么大方同意让我改嫁。感情你们老陆家是专门做慈善的,故意给我娘家送钱的吧?我要是真改嫁了,你们是不是还要再聘一个儿媳妇,我可得好好帮你们宣传宣传,一年不到就能赚十两银子,这买卖肯定很多人愿意干。” “你……牙尖嘴利!” 陆老太太急了:“你想得美!你是我们家花了十两银子聘来的,这辈子生是我二儿的人,死是我二儿的鬼,想改嫁,你做梦!” 顾瑶:“瞧瞧,敢情您二老还没有达成一致呢!” 陆老爷子冲陆老太太喝道:“你闭嘴,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陆老太太一脸不平,却又敢怒不敢言。 陆老爷子继续道:“只是景言兄妹四个是我陆家的子孙,你不能带走。而且你若是改嫁,就不能继续住在我陆家的老宅里。” “你陆家的老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老房子已经分给陆景言兄妹四个了。” 陆景言开口道:“没错,那是我们家的房子,我们自己做主。” 陆老爷子长叹一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呢?你还没听明白吗,我刚刚说如果她想改嫁的话我们不会阻拦,她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早就有改嫁的打算,说不定早就找好了下家了。既如此,你们还跟着她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死皮赖脸地跟着她改嫁,被人叫拖油瓶?倒不如跟祖父回家去,有祖父在,总少不了你们一口饭吃。” 第39章 一千两欠条 这样的话还真有不少人相信,众人纷纷议论开来。 “这顾氏这么年轻漂亮,而且也没有和陆家老二圆房,她若是想改嫁,只怕有不少人愿意娶她。” “不止如此,娶了顾氏,那五香花生的配方不是也能到手,那可是摇钱树啊!” “难怪她最近经常去县城,是不是早就找好了下家,偷偷幽会呢。”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内容也越发难听。也有人听不下去,说了几句公道话。 “没有证据的事你们就敢胡乱编排,坏了别人的名声,你们也不怕烂舌头。” “顾娘子来了之后,对景言几个孩子尽心尽力,着看四个孩子如今的样子就能知道花了多少心思。你们竟然还在这儿挑拨离间,真是坏了良心!” “别的不说,顾娘子的五香花生让你们也赚了不少钱,你们竟然说这种话,以后再有好事,你看还轮不轮得到你。” 顾瑶等众人安静了之后,开口道:“我并没有打算改嫁。不过你如果想把几个孩子带回去,也不是不行。” 听见这话,陆老爷子面露喜色。 陆景瑜怕阿娘不要他们,紧紧抓住顾瑶的手。陆锦心想说他们绝不会回去,但见哥哥对自己摇了摇头 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顾瑶继续道:“先还钱!” 陆老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陆老太太又抢先道,“还什么钱,我们可不欠你的钱!” 顾瑶也不恼:“众所周知,当初这四个孩子被分出来时,除了一间老房子就只有一点点粮食和银子。养这四个孩子,我可是花了大心思的,就等着他们长大了之后孝敬我。分家得的那点银子给陆景言做学费都不够,更别说其他三个孩子的衣服伙食的花费了。“ 陆老爷子挤出一个笑脸:“你照顾了几个孩子这么久,是该给你一些辛苦费。这钱我给了,三……五两银子够不够?” 陆老爷子忍痛说出五两银子,心里想着把这几个孩子带回家,拿到五香花生的配方就能赚一笔大的,再让陆景言从学堂退学,也不枉这一番辛苦了。 顾瑶道:“五两银子,你说笑呢?是一千两。” 一千两这个数目一出,不仅陆老太太和陆老爷子倒吸一口凉气,也把围观人员炸得不轻。 “我的天啊!一千两,是顾氏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你没听错,真的是一千两。我的娘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这顾氏可真就说啊!” “可不是,一千两都能把房子堆满了吧?” “疯了疯了,这顾氏肯定是疯了!” 陆老爷子回过神:“你莫不是在和我说笑?一千两,谁能拿得出来?” 顾瑶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若是投有一千两,非亲非故的,你以为我为什么好吃好喝地养着这四个孩子,还特地送陆景言去上学。还不是因为陆景言和我许诺过,只要我好好地把他们几个带大,他以后不仅给我养老,还会给我一千两银子作为谢礼。如今你想把他们带走,可以,养老我就不指望了,但是这一千两银子,一定得给!” “什么一千两,那不过是孩子的胡话,不能作数的。” 陆景言开口道:“我说话算话,答应一千两就是一千两,而且我写了欠条,摁了手印的。” 陆锦心反应也很快,道:“对,我也摁了手印。” 陆景瑜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也跟着姐姐喊:“我,我也是!” 陆景言嘴角微勾,又很快平复,道:“祖父,不如您先帮孙儿先把钱还上,等我长大了赚到银子再还给您,我现在就可以和您回去干活。” “你做梦!”陆老爷子脱口而出。 见众人看向他,陆老爷子赶紧解释道,“景言你这孩子糊涂啊!一千两的欠条,那是能随随便便写的吗?你知不知道一千两银子有多少,就是把祖父论斤卖了,砸锅卖铁把家底都卖干净了,也凑不到这么多钱。” “祖父,那我们……” “这事,祖父先回家看看,再想想办法……” 陆老爷子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思索着往家里走。 “祖父,您不管我们了?不用我帮您干活吗?”陆景言故意在后面追问道。 陆锦心和陆景瑜也跟着喊:“祖父,祖父!” 陆老爷子只装作没听见,步子迈得越发地快了。 陆景言又看向陆老太太,“祖母,您看……” 陆老太太迅速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你别问我,我没钱。我们早就分家了,你自己想办法。”说完也急匆匆地走了。 “哎,这陆老太太不是说自己腿断了吗?”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声。 没有热闹看了,众人也就纷纷四散开来,该下地下地,该回家回家了。三三两两兴致勃勃地讨论刚才发生的大戏。 有的说老陆家真不是东西,之前那么虐待人家孩子,现在还好意思让人去帮他们家干活。 也有的说顾瑶真是心黑,养几个孩子居然敢要一千两,真敢开口啊! 但更多的人不相信顾瑶真能拿到一千两,他们更倾向于顾瑶太傻,被骗了。 “这顾娘子也太傻了,一个孩子承诺的一千两银子居然也信,别说陆景言长大了是不是还愿意遵守承诺,就算他愿意给,也得有那个本事能拿的出来才行啊。” “可不是嘛,一千两银子,只怕几辈子也赚不到吧!” “是啊,我看顾氏多半是要人财两空了。” “被一个小孩子给糊弄了,我看顾氏也没多聪明。” 也有人辩驳几句:“你们别这么说,景言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以前听陆老二说学堂的先生也经常夸他读书有天分,说不定以后真能当大官呢!” 但很快又被反对的论调淹没。 “这陆老二都没了,顾氏能供陆景言读几年的书呢?” “还当大官,陆景言就是再聪明,也和咱们一样是泥腿子出身。不说咱们村里,就是这整个县城,有几个能当上官的?陆老二夸自己儿子的话你也信。” “就是,我还说我儿子聪明,能考状元呢!” “你可得了吧,就你儿子那样,十来岁了大字不识几个,还想考状元!” “你怎么说话呢,我儿子聪明着呢……” 村民们说笑着走远了,村长走到顾瑶的面前,叹了口气,道:“这事,是老叔对不住你们。” 顾瑶笑道:“村长,我知道您有您的难处,何况我们也没有吃亏。” 顾瑶知道宗族社会,不可能完全讲律法,也得讲人情。陆老爷子在陆家村宗族里辈分高,而且还有两个读书人儿子,不管怎么样,村长和族老们都要给他个面子的。 再说陆老太太年纪也的确不小了,要是真在祠堂里有个什么好歹,只怕舆论又会再一次反转。即使是陆老太太害人在先,自食恶果,人们也只会说是顾瑶咄咄逼人,不讲情面,对顾瑶的名声也不好。人们就是这样,总会下意识地偏袒他们以为弱势的一方,而不是公平公正地看待事情的真相。 “你能理解就好,这事,的确是他们办得不对。我以后会好好约束他们,不随便打扰你们的。” 顾瑶道:“没事,有那一千两的欠条在,只怕他们也不敢随便来了。” 村长也有些好奇,小声地问:“景言他们真答应长大后给你一千两啊?” 顾瑶乐了,“我骗他们的,您还真信啊!” 陆景言道:“我说的是真的,不管有没有欠条,以后我赚的银子都给阿娘,比一千两只多不少。” 陆锦心道:“以后我赚的银子也都给阿娘。” 陆景瑜担心别人看不见自己,举着手跳着说:“我,我,我以后,也要赚好多好多钱,都给娘亲。” 众人都被她这小模样逗得乐得不行。 顾瑶带着几个孩子回到家后,让大家先打水洗手洗脸,一会有重要的事情商量。这么热的天气,虽然已经是近傍晚了,但还是出了一身的汗,粘在身上太难受了。 陆景言和陆锦心也分别打理好自己和双胞胎之后,在堂屋坐下。顾瑶也来到堂屋坐好。 “今天开会,主要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咱们搬去县城住怎么样?” “是为了躲他们吗?”陆景言问。 不在人前,陆景言根本不想称呼他们为祖父祖母。 “不全是这样,其实我今天在福聚楼……”顾瑶简单讲述了今日的事情经过,并重点描述了以及桐县青山书院分院的名气、考试名额的难得,并稍微描述了那套小院子的环境。 陆锦心高兴道:“真的吗阿娘,咱们真的能搬去县城住吗?” 双胞胎不是很明白顾瑶的话,但是看姐姐高兴,他们也很高兴。 陆景言道:“阿娘,您觉得那林公子的目的真的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吗?为了一个未来的不确定的结果,愿意在我们身上投资这么多?” 顾瑶道:“我觉得他应该没有骗我,道理逻辑都能讲得通。而且我们得到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他骗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呢?所以景言,你只要想想,愿不愿意去青山书院。我知道你在镇上的学堂待得挺好,言夫子对你也不错,但是桐县青山书院分院的确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书院,那里的夫子,还有以后你能结识的同窗,都不是现在所能比拟的。不仅对你读书有所助益,在其他很多方方面面都会大有裨益。错过这次的机会,咱们只靠自己的话,是拿不到入学考试的资格的。” “阿娘说的是,景言都明白,我愿意去青山书院分院。只是那洛公子?”陆景言压低了声音问道。 “等洛公子的伤养好了咱们再搬家,反正入学考试在一个月后,这几天也正好收拾一下要带哪些东西。”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洛言之已经能起身走路了。之前看着伤势严重,但大多是皮外伤,如今好吃好喝好药地养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顾瑶也很为他高兴。 “洛公子,你的伤看起来好很多了,真是太好了。” 洛言之脸上也带着笑意:“是的,还要多谢顾娘子一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不用客气,咱们这也算是互帮互助。” 顾瑶将吃食取出来后正要离开,洛言之道:“顾娘子,麻烦你们这么多天,如今我的伤已经大好,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顾瑶问:“那洛公子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先去投奔我外祖父,再说之后的事。” 顾瑶忍不住问:“你那继母派人追杀你,你的父亲就不管的吗?” 洛言之苦笑一声:“他原本就厌恶我,我若真死在外面,说不定他还称心如意了。有时候我自己都忍不住想,连生身父亲都厌恶我,是不是我真的不应该活在世上。” 顾瑶正色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可能不知道,每一个能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都是经历了千难万险的幸运儿,受到上天的眷顾才能够出生。一旦出生,你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个体,承担独属于你的使命任务,怎么能因为有几个人不喜欢你就放弃自己宝贵的生命呢?如果你的生命中只有这么几个人,那这些厌恶你的人就是你生命中的全部。如果你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认识了更多形形色色的人,你就会发现,那些讨厌你的人不过是你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根本不值得在意。所以,如果有人厌恶你,那就让他们厌恶好了,你更要过好自己的日子,看看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干不掉你的样子。” 洛言之哈哈大笑起来,刚刚的话虽然有一些扮可怜的成分,他自然不会因为旁人的厌恶而自弃,但夜深人静时,偶尔也会因为自己不得生父喜爱而伤神。今日听了顾瑶一番话,郁气全消,甚至开始期待那些人见到自己回京之后又惊又惧又怒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了,一定很有意思。 “顾娘子这一番话,让我获益良多,真是有大智慧之人。” 顾瑶摆摆手:“过奖了,我也不过是听别人说起,拾人牙慧罢了。” 顾瑶心想,你是没有看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网络言论,否则只怕早就对这些心灵鸡汤免疫了。 “顾娘子太谦虚了。” 顾瑶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了,洛公子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身上可还有盘缠?你上次给的银票我还没有用完,一会儿我把剩下的银子给你拿过来。” 洛言之道:“不必,我身上还有一些银子,盘缠足够了。我打算今日晚上趁夜深人静的时候离开。” “今晚就走?这么匆忙,也来不及给你备个饯行宴什么的。” 洛言之道:“不必在意那些虚礼,也不必相送。今日在此,就向顾娘子告别了,之后也请当作完全没有见过我。” “那好,我就不送你了,你一路保重!” 顾瑶走到房门口,又转了回来。 洛言之有些奇怪:“顾娘子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吗?” 顾瑶道:“没有忘记东西,但是忘记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说要去投奔你外祖父,那些杀手没找到你,会不会猜到你的打算,然后在路上埋伏呢?” 洛言之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是除了投奔外祖父,我另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即使危险也一定要去。我会小心不暴露行踪的。” 顾瑶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该让他见识见识华夏秘术之一——化妆换头术了。 第40章 卖方子 顾瑶把之前研制的一些瓶瓶罐罐都包好,再次来到洛言之的房间。 这些都是顾瑶这段时间闲来无事自己做的。在穿书之前她就爱自己手工做一些小东西,手工香皂、手工精油什么的。有一段时间古风盛行,还特意学着网络博主做了一些“古法制作胭脂”“古法制作口红”等等。 穿书之后利用空余时间研究这些,也是打着有机会能用这些小玩意儿赚钱的主意。只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成品还不够多,不过给洛言之一个人用还是够的。 听见顾瑶要帮自己乔装打扮之后,洛言之有些惊讶:“想不到顾娘子竟还懂易容之术。” 顾瑶谦虚道:“算不上懂易容,只是会一点点化妆术而已。” 待听到顾瑶的主意居然是让自己打扮成女人时,洛言之有些接受不能。自己堂堂八尺男儿,怎能为了活命就装扮成女人呢?士可杀、不可辱,不行,这绝对不行。 对于洛言之的坚决反对,顾瑶有些不解,电视剧里的古代人多的是为了完成任务女扮男装的,男扮女装的,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顾瑶不明白是因为她所看的电视剧,不论是剧中的人物,还是写故事的作者,都只是披着古代背景的现代人,思想并不能与古人完全同步,自然也不能真正理解古人的思想了。 顾瑶道:“洛公子,这只是为了你的安全做一些伪装,并不是要你真的变成女人,你为何如此抵触?” 洛言之道:“大丈夫立于世,当坦坦荡荡,怎能,怎能……” 顾瑶道:“这怎么就不坦荡了?大丈夫立于世,的确应该当胸怀宽广,不拘小节,无愧于心。只要你不做亏心事,不伤害他人,自能坦坦荡荡,无愧于天地。还是说你宁愿再次被人追杀,让亲者痛、仇者快,你才高兴?你刚刚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是你死了,那件事自然也无法完成,这样的话你死了也不能瞑目吧!” “那……那也不必非要扮成女人,顾娘子手艺高超,能不能帮我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只要是男人就行。” “这个我也考虑过,但是你仔细想想,我能想到的东西,那些杀手想不到吗?他们若是在你的必经之路提前设置埋伏,或是对路过的男子进行仔细的盘查,这就很容易露馅。但是扮成女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扮成身娇体弱的大家闺秀,你一路上只需要坐在马车上,还可以截帏帽,双重保护。一方面杀手对女人的排查应该不会那么严格,另一方面你身体刚恢复,坐马车上也可以多休息休息。一举多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洛言之也觉得甚有道理,但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仍旧犹豫着。 顾瑶见他意动,趁热打铁道:“要不这样,我先给你装扮一下,你先看看效果。若是实在不满意,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说完也不等洛言之说话,便拉着他先坐下,并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化妆品。洛言之见此,索性闭了眼,任由她折腾。 对于古装扮相,顾瑶还是很有心得的,穿书前做的那些化妆品没少在自己脸上试验。 用小刀修理洛言之的眉形,把他锋利的剑眉修剪成弯弯的柳叶眉,再用眉黛修饰,将眉形缓缓地延伸至鬓角,增添了几分温柔与婉约,减少了几分棱角分明。再把新长出的胡茬剃干净,敷上一层香粉,更显皮肤白嫩。颧骨上方扫上腮红,增添一点红晕气色。再努力修饰了一下脸型,显得更加柔和一些。 化眼影的材料不够多,只能勉强为之,让眼睛增添了几分妩媚。 最后拿出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口脂,用小指沾了一点涂在洛言之的唇上。洛言之的唇形很好看,典型的上唇呈“m”形,下唇呈“w”形,俗称“微笑唇”,随便做什么表情,都仿佛在对你微笑,再搭配这张无与伦比的俊脸,也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小姑娘。 顾瑶微微摇头,收回了心神,继续手上的动作。 配套的发型也是不能少的。可惜没有首饰,只能用发带做一些编发,不然肯定更好看。 一阵功夫之后,顾瑶开口道:“可以了,睁眼吧。” 洛言之睁开双眼,便看见了顾瑶满脸惊艳的眼神。心里还是有些没底,自己现在到底成了什么鬼样子。 顾瑶取出一面铜镜递给他,打趣道:“洛公子,没想到你女装扮相竟这么好看,让身为女子的我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 “顾娘子莫要取笑在下了。” 洛言之看向铜镜,铜镜中一个美人也看向自己。自己皱皱眉,对方也跟着皱眉。自己转转头,对方也跟着转头。眉如远山,目如秋水,眼波流转,尽显神态风流,镜中之人竟真的是自己。 洛言之原本以为,自己生的又不显女气,扮女装定会是一副不男不女的丑样子,没想到装扮好的模样大大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不禁赞叹道:“顾娘子这手艺,可真是鬼斧神工啊!” 顾瑶不禁有些骄傲得意,故意做出一副“区区小事,不值一提”的模样道:“过奖过奖,主要是你自己的底子好。” 那得意的小模样,落在洛言之眼中,像一只洋洋得意的小猫,可爱极了。之前一直看她都是一副沉稳冷静的样子,小小年纪就当了后娘,定然吃了不少苦,今日才显露几分年轻女子的娇俏。可惜自己有任务在身,不能久留,不然定要多帮一帮她,让她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只能等之后再寻机会了。 顾瑶不知道自己在洛言之心里已经成了小可怜,继续道:“之前本来想把你打扮成大家闺秀的,但是我家里也没什么值钱首饰和衣服,扮大家闺秀有点难,不如你扮一个投靠亲戚的普通姑娘,路上水土不服生了病,比较符合你现在的状态,也可以坐在驴车里休息,少露面,别人怕过了病气也不会太靠近你,最关键的是财不露白,减少被打劫的风险。你觉得怎么样?” “顾娘子考虑得很周全,就这样办吧。” “我的衣服你穿不了,一会让锦心想办法给你改一改,弄两件合身的。不如你再多留一日,明日晚上换上衣服再离开吧。” 洛言之点头应下,以前执行任务时大多是他发号施令,布置规划,头一次有人帮他面面俱到地考虑,这感觉很新鲜,但也挺不错! 等洛言之离开后,顾瑶一家便可以专心安排搬家的事宜了。但是五香花生的生意还要继续做下去,顾瑶在把作坊和五香花生配方一起卖出去还是雇佣村里人继续打理作坊之间纠结。 二者各有利弊,若是卖出去,既能得一笔钱,也不用担心自己离得远,难以监管的问题。若是让别人打理,就能一直有进账,虽然不多,好歹也是一份保障。 考虑到林墨言开全国连锁的宏伟志愿,自己以后可能没有太多精力花在五香花生上面,而且钱也不能让自己一个人都赚完了,倒不如分给别人一些,也结一份善缘。再说村里人得了自己的好处,也能帮忙看着老陆家人的动向,有什么事提前知道也能提前想办法应对。 想到此,顾瑶决定把五香花生的作坊和配方一起卖掉。但是怎么卖也是个问题,太便宜了显得自己是冤大头,太贵了只怕村里人拿不出钱,得好好策划一下。 思来想去,顾瑶决定将配方和作坊一起卖给村长、大牛和大毛三家人。当初正是长生和大牛、大毛这些孩子帮她赚到了第一桶金,解决了燃眉之急,她也想回报一二。之后的五香花生作坊也是雇佣大牛、大毛帮忙,除了香料配方是顾瑶自己掌控之外,其他的流程他们都已经很清楚了。 至于村长,一方面是村长方方面面人还不错,与之交好不亏,另一方面也是有村长在也能一定程度防止别人捣乱,尤其是老陆家的人。 顾瑶请村长和大牛爹娘、大毛爹娘到了五香花生作坊,说明了自己打算出售五香花生的配方和作坊的事情。 村长还比较稳重,大牛和大毛爹娘则是难掩激动神色。五香花生的生意有多好,别人或许不知道,以为花生这种东西随处可见,赚不来多少钱。可他们儿子这些日日干活的人还能不知道吗?这花生又香又脆又好吃,不论是下酒还是当零嘴都很合适,镇上各个饭馆、酒楼、茶馆,哪个没有五香花生就是落伍了。很多人不仅在外面喝酒时点上一碟,还要多买几斤带回家慢慢吃呢!所以五香花生每天都可以卖出去几百斤,就算一斤只赚一文钱,一日也有好几百文呢!可比他们种地要赚的多多了,更何况每日的盈利远不止此。 大牛娘搓了搓手,有些不敢置信:“阿瑶,你当真要把这方子卖给我们?” 顾瑶道:“是的,我们一家马上要搬去县城了,每日回村里也不方便。但若是把这五香花生的生意停了,村里人就少了一份收入,我也不忍心。思来想去,只有把方子和作坊交给可信之人才最放心,所以今日找各位商量。” 大毛娘有些犹豫的说:“阿瑶,那这方子和作坊,你打算卖多少钱呢?”大毛娘有些担心,自己家只怕拿不出那么多钱,要空欢喜一场。 大牛娘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是啊,这配方只怕不便宜,自己家能拿得出来吗? 村长也道:“顾氏,想来你已经计划好了,说说你的打算吧。” 顾理看了一眼大牛和大毛两家人的神色,淡淡一笑道:“这方子,我想卖给你们三家,一共六十两,每家各给我二十两。你们觉得如何?” 顾瑶又对村长道,“还请村长见谅,我和几个孩子被分出老陆家的时候,我很多事情不懂,大牛娘和大毛娘帮了我很多,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而且大牛大毛他们也一直在花生作坊里干活,对一切流程最为熟悉。我的本意是想把花生作坊和配方留给他们两家人的。但是我担心有人眼红,给他们找麻烦,所以想拉村长一同入伙,对外就说这作坊和配方卖给了村长,可以吗?想来不会有人不长眼地来找村长的麻烦。” 顾瑶直白地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又不轻不重地拍了村长一记马屁。让村长有气发不出来。这丫头,利用自己作大旗,保护其他人让他有些生气,但是这丫头懂得感恩,有恩必报,让他又没法责怪她,甚至隐隐有些欣赏。 村长道:“顾氏是个好的,一直为咱们村里人着想,咱们可不能辜负了她这份信任。” 村长这话就代表他同意了,顾瑶看向另外两家人。 两家人咬咬牙也同意了,二十两银子的确很多,花光家里的积蓄只怕还不够,但是若错过这次机会,他们家怕是只能继续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苦日子了。 想到村长家的长生,还有顾娘子家的陆景言,自己的孩子若是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们一样去学堂读书,是不是能改变农家的命运呢? 而这一切,都需要钱! 村长道:“我今日出来也没有带钱,明日我们在这里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方子,并签订契约。” “好,明日见。” 村长离开之后,大毛娘犹豫地说:“阿瑶,我们是诚心想买你的方子,但是这二十两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一下子拿不出,能不能……” 顾瑶以为她会说,能不能便宜点。 没想到大毛娘继续说道;“能不能宽限些日子,我们回去就去借钱,若实在借不到就卖一亩她,只是一时可能不好出手,怕明天赶不及。\" 大牛娘也接看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能不能先给一部分,剩下的我可以打欠条,一定不会赖账的。” 顾瑶道:“我相信你们的为人,这样吧,你们不用卖地,也不用去借钱,根据你们的实际情况先给我一部分银子,剩下的等后面赚了钱再给我吧。\" 两家人都没想到顾瑶竟然会这么好说话,不禁楞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见他们这样,顾瑶笑道:“我之前就说了,把五香花生的配方和作坊卖给你们同时也是为了报答你们,怎么的让你们因此卖田卖地,或者背上债务呢。若是这样的话,就算五香花生能赚钱,你们心里也不会踏实吧。” 顾瑶为他们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大牛爹娘和大毛爹娘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初只是一点举手之劳,怎能想到有这样的回报。 大牛娘嗫嚅道:“这……这怎么过意得去呢?我们其实也没有帮过你什么……” “别这么说,刚分家的时候,我那段时间糊涂,多亏了你们对几个孩子多有照顾。我之前名声不好,你们还愿意让大牛大毛来我家里干活。我有时候不在家,听锦心说过你们也时常过来帮忙,照看几个小的,这些都是很大的帮助。况且大牛大毛干了这么久,以后你们也能更好上手。” 最后,大牛爹拍板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厚着脸皮,接受你这份好意。顾家妹子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干,早日把银子还清,连着利息一起。” 大毛爹也说道:“说得对,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干,多赚银子。” 顾瑶没有拒绝说不要利息,有时候太客气了反倒伤感情。互相有来有往,感情才能更深厚。 第41章 陆景瑜高烧 第二日,陆锦心改好了衣服,顾瑶也紧急做了一些干粮让洛言之带上。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天黑,夜深人静之时,洛言之便会悄悄离开。 没想到这日晚上却发生了意外。 晚饭后陆景瑜就有些蔫蔫的,顾瑶摸摸她的额头,有一点点发热。 想起原剧情里陆景瑜因为高烧去世的事,顾瑶赶紧找出了之前准备好的治疗风寒的药,先把药熬上,万一温度上来了立马就能喝药。 果然,没过多久,陆景瑜的高烧来势汹汹,额头一片滚烫,小脸蛋烧得通红。 陆景行吓得直哭,拉着妹妹的手不放,不停地问:“娘亲,妹妹会不会有事?会不会和之前的娘亲一样飞到天上去找不到了?娘亲,景行害怕……” “别怕啊,娘亲在呢!灶上已经在熬药了,等药熬好了,妹妹喝了就没事了。没事的,别怕啊!” 顾瑶一边用冷毛巾给陆景瑜擦身子降温,一边安慰陆景行,也是在安慰自己。没事的,自己提前做好了准备,原剧情一定可以改变的。陆锦心在顾瑶身边帮着换毛巾,换冷水。 陆景言则在厨房使劲地扇火,想把药赶紧熬好。 过了一会儿,陆景言急匆匆地端着药碗从厨房快步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几抹黑灰,也顾不上擦干净。 “阿娘,药熬好了。” 顾瑶双手接过来,轻声哄着陆景瑜:“景瑜乖,张嘴,喝了药咱们就好了。” 陆景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哼哼唧唧地说:“娘亲,我难受。景瑜是不是要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别胡说。你就是生了个小病,一点都不严重,咱们乖乖地,把药喝了就好了。来,张嘴。” 陆景瑜微微张开嘴,顾瑶把一勺子药喂了进去。 陆景瑜苦得面目扭曲,“好苦啊,娘亲。” “是娘亲不好,应该提前给我们景瑜准备好蜜饯的。今天先把这碗药喝了,我明天就去镇上给你买蜜饯好不好?各种各样的蜜饯都买一份,咱们换着花样吃。” 陆景瑜虚弱地挤出一个笑容:“好。” 一碗药顺利喝下,大概一刻钟左右,陆景瑜身上开始发汗。 顾瑶帮陆景瑜擦干净汗水,又换了身干净衣裳,哄她睡觉。发汗了就好,发汗了温度降下来就没事了。 可顾瑶没想到的是,退烧只是暂时的,不到一刻钟,陆景瑜身上的温度再次升高。 怎么会这样?难道退烧药不管用? 其他人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顾瑶却是清楚的。这大概就是原书中导致陆景瑜死亡的那次高烧。 顾瑶当机立断,“不能等了,我们现在去镇上找大夫。景言,你去找牛车。” “好,我这就去。”陆景言应声就准备往外走。 “等一等!”屋内传来一道声音,原来是女装打扮的洛言之。 洛言之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却听见陆景瑜生病的动静,心中不放心,便没有直接离开,只是在房间内观看。见顾瑶处事稳妥,药也熬上了,自己也插不上手做什么,便不出去给人添乱了。 但是现在看陆景瑜喝了药仍旧高热不退,想来病情非常严重。如果现在坐牛车赶去镇上,要花费的时间太久。小孩子高热非常危险,要是耽搁的时间久了,就算侥幸能保住性命,也可能烧傻了。小丫头这么可爱,又聪明伶俐,即使洛言之和她接触的时间不长,也不忍心看着她因为一场高热变成一个小傻子。 陆景言三人还是第一次见洛言之这副打扮,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家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大美人,而且这美人的声音还挺耳熟。 这时,只听顾瑶道:“洛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洛言之道:“小儿发热极为凶险,若是现在赶去镇上,只怕是来不及。若是你们信得过我,我可以用内力帮她疏通经脉,尽快散热。” 顾瑶略一思虑,便点头道:“好,那就麻烦洛公子了。” “不必客气,你们扶着她坐起来,背对向我。” 原来这大美人竟然是在家里养伤的洛公子,洛公子不是男人吗,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这要是放在平时,陆景言等人肯定少不得好奇地打量加询问这是什么情况。但是此刻大家满心满眼都是生病的陆景瑜,自然也顾不上震惊好奇了。听见洛言之说有办法为陆景瑜散热,虽然心中有些犹疑,但是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凭洛言之安排。顾瑶和陆锦心一左一右,将陆景瑜扶着坐了起来。 顾瑶不懂武功,只看见洛言之抬手运功,缓缓将右手印在陆景瑜的后背上。内力波动什么的看不见,只能看见陆景瑜头顶上慢慢出现丝丝蒸腾白汽,通红的脸蛋也逐渐有了些许好转。 顾瑶心中暗暗赞叹,这内力果然厉害,效果立竿见影! 看见陆景瑜脸色好转,陆景言兄妹三人也放下心来,露出了笑容。 洛言之收功之后,道:“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今晚再观察观察,若不再发热应该就没事了。” 顾瑶看向洛言之,犹犹豫豫地开口:“洛公子,原本你今天是打算要离开的,只是景瑜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我……” “顾娘子放心,等明日景瑜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我再离开。” “多谢洛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只能明日帮你多准备一些吃食用品,还请不要嫌弃。” 好险好险,差点说顺口了把“以身相许”四个字给说出来了。 把陆景瑜放进被子里躺好,陆景言带着两个弟妹向洛言之行礼致谢:“多谢洛公子,今日再次救家妹性命。大恩不言谢,景言铭记于心,只望日后能有机会报答一二。” “道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养伤的这些日子,景瑜这小丫头没少给我逗趣。便是看在这个的份上,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因为高热而出什么事。” 陆景言心里明白,洛言之不要答谢是他的大度,自己却不能当成理所当然。只是现在自己人小力微,报恩的话说的再多也像是一片空话,所以也不再坚持,只是把恩情深深记在心中,日后再寻机会报答。 观察了一晚上,陆景瑜身上的温度仍有几次反复,大概是因为洛言之给她推过内力的缘故,之后的几次发热都不算特别严重。顾瑶用冷毛巾给她擦了几遍身子,又灌了一些热水,温度就退下去了。 将近天明之时,陆景瑜的体温已经彻底稳定下来,恢复平稳了,床边围着的一圈人也终于能够放下心来。 顾瑶看了看天色,道:“景瑜应该不会有事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她就行。” 又把陆景行抱起来递给陆景言,道:“景言,你今日就别去干农活了,把景行抱去你房间休息。这几日都让他和你一起睡。这房间里残留有病毒,容易传染。小孩子免疫力低,别回头景瑜好了,景行又生病了。” 陆景行毕竟年纪小,虽然非常担心妹妹,仍是没抵抗住疲惫,在半夜呼呼睡了过去。之前顾不上他,也怕他自己睡在别的房间半夜醒来害怕,便让他睡在了陆景瑜旁边。 陆景言虽然不懂“病毒”是什么意思,但也有生活经验,知道生病的人容易传染他人,其中幼儿最容易被传染。点点头接过了陆景行。 “阿娘放心,我会照顾好景行的。” 顾瑶继续道:“锦心你也安心去睡觉,我把五香花生作坊盘给大牛大毛和村长三家人了,他们会忙活五香花生的事情的。” 陆锦心虽然惊讶五香花生作坊这么快就被盘出去了,但是见景瑜平安无事,心里那股子劲一下子卸下来,这会是又累又困,脑子都迷糊了,什么也不想问,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便乖乖回房补觉去了。 洛言之倒是不用顾瑶吩咐,自个就回房去了。一夜不睡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他得隐藏身份,天亮了总不能还大咧咧地出现在人前。 只是离开的时间又得再推迟一日了。之前与顾瑶说投奔外祖父是假的,但是有重要事情要办却是真的。当初外祖父的案子,洛言之查到五年前,就在大战前开启前几天,有一批运镖的队伍曾入朝阳城,运送过一批粮食送给外祖父的军队。他们之中,或许有人了解一些当年的情况,能有助于自己查明真相。 只是如今那些镖师四散各地,难寻音讯。洛言之也是最近才查到这件事情,并查到其中一名镖师如今就在青州。自己此次出京便是为了此事,赶往青州,找到那名镖师,希望能找到一些当年的真相。 那些暗杀自己的人,可能是想阻止自己查明真相的,也可能的确是刘氏(洛言之的继母)为了帮她儿子争夺爵位所以暗下杀手。 无论是哪一种,青州之行都必须要去! 事情吩咐完,顾瑶也倒头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还好和村长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不然等人家过来了自己一家却没一个清醒的,可就真是尴尬了。 顾瑶摸了摸陆景瑜的额头和脊背,温度正常,也没有出汗。呼吸平缓,小脸蛋还带着一点大病初愈的苍白。 陆景瑜大概是睡够了,感觉到顾瑶的触碰,慢慢睁开眼睛,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娘亲!” 这笑容和小奶音快要把顾瑶的心给融化了,简直不要太治愈!熊孩子不讨人喜欢,乖巧的小囡囡那就是流落人间的小天使,不对,小仙女啊! 顾瑶总算是体会到那句话“捧在手心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是什么意思了。这样讨人喜欢的小闺女,真的是怎么爱护都嫌不够。 顾瑶轻轻戳了戳陆景瑜的小奶膘,大病了一场,感觉脸上的小肉肉都消瘦不少。 “景瑜醒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要是难受一定要和娘亲说。” 陆景瑜轻轻摇了摇头,“不难受了,娘亲……” “嗯?” 陆景瑜不好意思地笑笑:“肚肚说它饿了,想吃鸡蛋羹。” 顾瑶捏捏她的小鼻子,“是肚肚想吃,还是小景瑜想吃呀?” “嘻嘻嘻,都想吃。” “好,娘亲这就去给你做鸡蛋羹,你再躺会,等做好了娘亲喂你吃。” “好——”陆景瑜拉长了小奶音答应道。 顾瑶理了理陆景瑜的额发,又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这才起身去了厨房。 陆景瑜摸着被顾瑶亲过的脸蛋,嘿嘿地傻笑起来。原来生病这么好,要不是怕娘亲和哥哥姐姐担心,都想多生病几次了。 顾瑶出去没多久,房门又开了,陆景瑜听见声音看过去,竟然是陆景行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他昨晚睡得早,所以这会倒是比陆景言醒得还早。见自己在哥哥的房间醒来,而且天都已经亮了。因为担心妹妹的情况,陆景行很懂事地轻手轻脚地下床,没有吵醒陆景言,自己悄悄回了房间去看妹妹。 没想到一进房间就发现妹妹已经醒了,“妹妹,我吵醒你了吗?” 陆景瑜朝他招招手,“不是呀,我刚刚就醒了。哥哥你来,我跟你说个秘密。” 陆景行小跑过去,蹬掉鞋子爬上了床,躺在妹妹身边听她说话。 “哥哥,我跟你说哦……” 顾瑶端着鸡蛋羹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小的两兄妹躺在床上,头碰头挨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地小声说着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呢?” 听见顾瑶的声音,陆景瑜有点害羞地捂着小脸蛋,咯咯偷笑。陆景行看了一眼顾瑶,也突然转了个身,背对着顾瑶。 这倒是把顾瑶搞糊涂了,自己哪里得罪这小不点了吗? 顾瑶走过去,把鸡蛋羹放在一旁的小柜子上,伸手轻推陆景行的背,问道:“景行,景行。” 陆景行仍不转过身来。 看向陆景瑜,她仍是捂着小脸偷笑。 顾瑶故意作出一副伤心的样子,用哀伤的语气道:“景行不理娘亲了,娘亲好伤心呀!伤心得都要哭了,呜呜呜……” “没有不理娘亲……” 听见顾瑶假哭的声音,陆景行心里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这样发脾气有点没道理,一下子转过身来,正对上顾瑶含笑的双眼。 一时觉得被欺骗了,一时又觉得顾瑶含笑的表情上写满了宠溺,好像自己是被娘亲非常宠爱的那一个,心情非常复杂。他年纪小不知道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心里热热的,眼睛也热热的,有点想哭又拼命忍住。 “景行没有不理娘亲,那和娘亲说说,刚才为什么不高兴呀?” “嗯……没有不高兴……就是……就是……” 陆景瑜抢答道:“哥哥也想要娘亲亲亲。” 陆景行阻拦不及,脸色爆红。他可是小男子汉,怎么能像妹妹一样要娘亲的亲亲呢! “不是……不是……” 陆景行手足无措,连耳根都红了。想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瑶看出来小男子汉害羞了,也不多说什么,一把将陆景行抱起来,在他的脸蛋上“么”地亲了一大口,亲的声音还挺响亮。 陆景行捂着脸蛋,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顾瑶,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我,我去叫哥哥姐姐起床。” 说完鞋子都顾不上穿好,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顾瑶和陆景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笑过了顾瑶才开始给陆景瑜喂鸡蛋羹,陆景瑜一边吃,一边还时不时地乐一会。看得顾瑶也忍不住想笑,时不时地还得提醒一句:“小心点吃,别噎着了。” 第42章 搬家去县城 不知何时,陆景言牵着陆景行,和陆锦心一起走进了房间,看见陆景瑜已经醒来,自是一番嘘寒问暖。 陆景言道:“景瑜,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 陆锦心道:“景瑜,你这次生病,可真是把我们都给吓坏了,还好现在没事。” 陆景行道:“妹妹以后不要生病好不好?” 陆景瑜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让娘亲和哥哥姐姐担心了。” 顾瑶道:“小孩子免疫力低,容易生病。要多多锻炼身体,以后才不会容易生病。要不然,以后娘亲每天早上带着你们绕着村子跑步吧!” “跑步?”几个孩子异口同声,有的欣喜,这是双胞胎,有的惊诧难为情,这是陆景言和陆锦心。 大孩子多多少少还是脸皮薄一些,觉得在村子里跑步,让人看见了怪难为情的。 顾瑶说完也意识到了不妥,这个时候的人对晨跑这种运动闻所未闻,要是知道顾瑶等人为了锻炼身体早起跑步,多半会觉得他们吃饱了撑的,有毛病,炫富! 毕竟村里还有很多人家整天累死累活还吃不饱饭,他们倒是力气多得没地儿放,白白浪费在跑圈上,肯定又少不了各种酸言酸语。 “噗嗤”一道声音传来,原来又是洛言之。他知道陆景瑜身体好了,也过来瞧瞧。 见众人都看向他,便道:“你们想锻炼身体,倒不必到外面去跑步,这法子见效太慢。我可以教你们一套拳法,男女都适用。练得好了,不仅能强身健体,甚至一两个壮汉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真的吗?太好了!” 谁也没想到,听见这话后响应得最快,最高兴的不是陆景行,而是顾瑶。 在金庸武侠小说电视剧时代成长起来的孩子谁没有一个武侠梦,现在竟然真的能学武功了,怎能不兴奋激动!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顾瑶才发现自己有点太激动了,不好意思地抓抓额头,“我是说,这法子太好了,咱们要不吃了饭就开始吧!” 众人一阵笑,顾瑶拉着陆锦心进进厨房做饭去了。 因为洛言之不能被外人看见,所以这拳法的教学是在室内进行的。陆景瑜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便坐在椅子上观看,其他人则跟着洛言之一招一式地比划。 不出所料,学得最快的是陆景行。不过学了一个时辰,他就能比划得有模有样的,拳头带风。年纪虽小,气势十足。 学得第二好的则是陆锦心这个小姑娘,接下来是陆景言,最后才是顾瑶。虽然顾瑶学武的热情很高,但是身体协调能力还是差了一点。好在学了两个时辰,虽然比不上其他人有气势,动作也还算连贯。 陆锦心的表现让顾瑶非常诧异,也为原书中的她无比惋惜。没想到陆锦心不仅绣艺精湛,在武学上天分也不低,再加上心思灵巧,若是顺利成长,便能创造属于她自己多姿多彩的人生。可在原书中却只是充当一个让反派黑化的工具人,寥寥几笔便概括了她的一生。 好在原书剧情是可以改变的,陆景瑜的剧情不就改变了吗?原本应该死于高烧的陆景瑜顺利度过了这一死劫,以后的人生定会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洛言之看着陆景行,满意地点点头,对顾瑶道:“这孩子筋骨很不错,也有习武的天赋,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日后若是能善加培养,定能成为武林高手。要不是我赶着离开,我都想收他为徒了。” 不能收徒的另一个原因则是自己做的事情太危险,说不准哪天就没了性命,何必多一个牵挂。但是这个就没必要说出来了,显得自己太矫情。 谁知陆景行却朝洛言之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道:“不管师父收不收我,在景行的心里,师父就是师父。师父救了我和妹妹的命,又教我这么厉害的功夫,景行长大以后一定好孝敬师父,给师父养老送终!”陆景行难得说出这么大一段话,看来是真的很喜欢洛言之了。 洛言之:…… 倒也不必着急养老送终! “看来这个徒弟,我是不收不行了。这样吧,若是有再见之日,我就正式收你为徒。若是不能……就把我忘了吧。切记不要对任何人说见过我。” 眼看气氛有些沉重,顾瑶转移话题道:“他们亲爹之前就是个镖师,打小就练武,这几个孩子应该是都遗传了他爹的武学天赋。” 镖师? 洛言之现在听见这两个字就下意识地关注,状似无意地问道:“陆家大哥以前一般是在哪些地方走镖?”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 陆景言说道:“我之前听阿爹说起过一点,他一般接都是本州府的一些押镖任务,偶尔也有其他州府的,最远到过云州。” “不知他有没有去过青州?” “这……我没有听阿爹说过。公子为何特意提到青州?” “哦,没什么,我听说青州风景优美,名胜居多,想着哪日有机会的话去游览一番。” 陆景言明白这话只是托词,但也没有深究,点点头不再多言。 洛言之道:“今日晚上我就真的离开了,这套拳法你们多加练习,希望日后能有机会再相见。” 顾瑶等人神色郑重地施了一礼:“洛公子,保重!” “诸位保重!” 洛言之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除了村长和他的两个儿子,村里没有其他人知道曾有这么一个生人在这破旧的老宅中借住过。 洛言之离开后没几天,农忙假结束,陆景言又回了镇上。既然青山书院的入学考试在一个月后,那这期间陆景言还是待在学堂继续念书为好。而且要离开学堂,也该和言夫子,陆长生等人好好告个别,等入学考试前一天他再去县城也来得及。 初四这天,宜出行、搬家。顾瑶提前租好了牛车放行李,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出发,搬家去县城。这几日他们已经和熟悉的人打好了招呼,说自己在县城找到了活计,因此打算搬去县城居住。并拜托大家帮忙保守秘密,先别告诉老陆家他们要搬走的事情,怕他们阻挠,再生事端。至于五香花生的生意则已经转让给了村长等三家人,其他一切照旧,村民们不用担心失去了一项收入来源。 有人羡慕顾瑶竟然能搬去县城居住,那必定是找到了相当好的活计,不然也不会把五香花生这样赚钱的生意都转让了出去。那定是比卖五香花生还要赚钱,还要有面子。 也有人认为顾瑶搬家纯属是因为之前老陆家的连番闹腾,为了躲避麻烦才搬的。县城的活计哪有那么好找的,顾瑶把五香花生作坊转让,肯定是为了换钱,这样才能在县城落脚。 对于这些猜测,顾瑶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苦笑地摇摇头,表示自己这一家子孤儿寡母,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不想惹麻烦。这确实是顾瑶的心里话,不算说谎,不是吗?至于在陆家老两口闹事前自己就已经打算要搬家这事,就没必要告诉其他人了。 牛车本来脚程就不快,又拉着满满一车的行李,就更慢了。从早上走到临近中午才终于到了县城的小院。 把东西卸车之后,顾瑶给车夫结算了车钱让他离开,自己带着几个孩子规整东西。陆景言临走前一直强调,搬家那天提前告诉他,他请假回来帮忙。但是顾瑶整理好全部家当之后,发现真正要带走的东西也不算多,只有一些被褥和新做的衣裳,以及日常要用的锅碗瓢盆等物件。至于家具,小院里应有尽有,给顾瑶省了不少事。因此便没通知陆景言,省得他来回跑这一趟。 这间小院只是林墨言产业中的一间,虽然他并不在这里居住,但也安排了下人定期打扫,所以整体环境比较干净,这给顾瑶等人省了很多功夫。 简单打扫之后,只需要把从老房子带来的东西放到相应的地方就好。双胞胎也不肯闲着,跟在顾瑶身后给她递东西。她走到哪,两小只跟到哪,一不留神差点把他们撞倒。 顾瑶于是拿出两块抹布,交给他们一个重要的任务——把他们房间里的桌椅擦干净。 顾瑶收拾出来四间卧房,她一间、陆景言一间、陆锦心一间、双胞胎一间。计划是很好,也和他们说清楚了各自的房间在哪里,但是双胞胎有自己的想法,顾瑶说让他们去打扫自己房间时,两人不约而同地走进了顾瑶的房间。 看着卖力干活的两小只,顾瑶有些哭笑不得。 “景瑜、景行……” 顾瑶正想说他们走错房间了,两小只同时回头,露出一个无辜茫然的可爱表情。 顾瑶被这双份的可爱给击中了,算了算了,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还能和自己一起睡几年?等他们再长大点,只怕哭着喊着要独立,要自由,要自己睡一个屋呢!这么一想,倒是自己更该珍惜这段时光。 顾瑶说服了自己,也就对双胞胎的行为不予置评了。 两小只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小狐狸一般得逞的笑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娘亲似乎很喜欢他们这样的表情,只要看见,就拿他们没办法,百试百灵。 天色趋于薄暮,顾瑶和陆锦心忙活了大半天才勉强收拾了个大概,其他的就等日后慢慢收拾吧。中午只简单吃了点干粮垫垫肚子,这会儿都饿得咕咕叫。晚上可得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 顾瑶想起林墨言说要在县城再开一间福聚楼,也告诉了自己地址,想来那附近应该有不少美食。不如就去那条街上逛吃逛吃,正好也能看看福聚楼如今的情况。 林墨言这日恰巧过来新酒楼巡视,这地方原本也是间酒楼,因为经营不善才转让,林墨言便接手过来。原本的厨子店小二等人,没有人品问题的也都留下了,只需小范围装修一下就能重新开业了。 正要离开时,恰巧在门口看见顾瑶一行人朝这边走过来。林墨言立刻迎了上去:“顾大妹子你可来了,是来给我送计划书的吗?” 顾瑶这才看见林墨言,有些尴尬:“好巧啊,林公子,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怎么在这儿?这是我新开的福聚楼啊,过几天就要开张了,正等着你给提提意见呢!”林墨言一句话又将重点拉回到了计划书上面。 “原来这就是新开的福聚楼啊,这一看就恢宏大气……” 在林墨言的控诉的眼神下,顾瑶说不下去了,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歉:“真是对不住,计划书还没写完,这几天忙着搬家,一时没顾上。” 林墨言听见这话,也没继续逼问,而是道:“已经搬过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安排几个人去给你帮忙。” “不用不用,也没多少东西,我带着几个孩子收拾就行。” 林墨言这才注意到顾瑶身边的几个孩子,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孩,看着有八九岁,旁边的男童女童小一些,只有两三岁的样子。三个孩子虽说穿着普通,但每一个都相貌不俗,尤其是那对双胞胎,容貌相似且玉雪可爱,实在少见。 顾瑶介绍道:“这位是福聚楼的东家,姓林。娘亲找到的新活计就在福聚楼,所以他也是娘亲以后的东家。而且咱们这次能搬来县城住,多亏了林东家帮忙。” 又对林墨言说:“这是我家的几个孩子,陆锦心、陆景瑜和陆景行,大儿子景言如今还镇上的学堂读书,等青山书院入学考试时再过来。”顾瑶一边示意一边介绍。 “谢谢林东家!\" 陆锦心带看弟妹行礼道谢。 林墨言道:“之前就经常听顾妹子夸赞自家的孩子,今日一见,果然个个聪明伶俐。今日见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当见面礼,下次补上。你们还没用过晚膳吧,正好,尝尝这新酒楼大厨的手艺。” 顾瑶连忙推拒,但林墨言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并叫小二过来吩咐带顾瑶一行人去了包间,开销记他的账上。顾瑶也只好应了。 林墨言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要离开的时候给顾瑶使了下眼色。顾瑶反应过来:“林公子,我送你出去。” 到了包厢门口,林墨言才道:“顾大妹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之前说好了过两天就给我计划书,你可倒好,上次来就只说陆景言同意去青山书院了,这计划书倒是一点着落也没有。你看看,再等下去,我这县城的福聚楼就要开业了。” 说到这个顾瑶他有些心虚,自己前两天确实兴致勃勃地写了一个开头,后来就有点写不下去了。真是心中千头万绪,下笔无从开始。本想着休息一下就继续,后来又忙着收拾东西搬家的事情,也就把它忘在脑后了。不过既然答应了也不能反悔,只能回去再继续努力了。 顾瑶诚恳道歉:“真是对不住了林公子,这事确实是我不好,再过两天,我肯定把东西给你。” 林墨言道:“罢了,既然已经搬完家,之后就能专心写计划书了。” 说完又想起什么,嘱咐道:“只是你搬家我没能帮上忙,回头安排乔迁宴,你可一定要记得提前告诉我,有什么缺的少的也不要跟我客气。” “乔迁宴?” 顾瑶一脸疑惑,不是在说计划书吗,怎么突然扯上乔迁宴了? 林墨言眼睛一瞪,“怎么,乔迁宴你也不打算请我,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了?” 第43章 一起包饺子 顾瑶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太麻烦,想着自家人一起吃顿饭就行,还真没想过要办什么乔迁宴。” 林墨言道:“妹子啊,这我可就得说你两句了,这做生意你或许有一些巧思,但这人情世故上,你真得和我好好学学。” 顾瑶见他说的严肃,也不由得认真起来:“还请林公子为我解惑。” 林墨言继续道:“这办乔迁宴,可不只是吃一顿饭的事情。一则,你可以邀请周围邻里,这样也能迅速拉近关系。你们一家孤儿寡母的,和周围人打好关系,有什么事也好有人帮衬。二则,等景言入了青山书院,邀请先生同窗来家中做客亦便于增进感情。不论这孩子以后是否为官,同窗、师生之谊都是非常重要的。这三则嘛,你若是个男子,家中办宴席就是谈生意的好机会,可惜你家中也没个男人,这条就不适用了。” 顾瑶佩服地点点头:“还是林大哥懂得多,以后还要费心多教教我。\" 林墨言是个自来熟,顾瑶不是。这个称呼已经表明了她是真的认同了他这个朋友。 林墨言自然明白,心中得意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行,大哥以后慢慢教你。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不过也只是大哥众多优点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顾瑶很给面子地捧场:“是是是,林大哥浑身都是优点,数都数不清呢!” “哈哈哈,有眼光!” 把家里安顿好之后,第二天下午,顾瑶带着三个孩子去镇上接陆景言,免得他不知道搬家,休沐又回村里去了。 顾瑶带着一大两小三个孩子出现在书院门口时,陆景言刚下了课准备去吃饭。听到有同窗说他家里人来找他,陆景言早就在等这个消息了,闻言匆匆朝门口走去。果然,见到了顾瑶和三个弟妹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 顾瑶道:“景言,你今天的课程结束了吗?要是结束了的话,问问先生今天能不能请假回家住一天。” 陆景言以为是要回村里,点头道:“我这就去和先生说。”说完便匆匆找夫子请假去了。 陆锦心道:“大哥怎么走那么快?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呢!” 顾瑶轻笑,“大概是以为要回村里,得赶时间呢。” 突然起了捉弄人的心思,道:“要不然我们先不告诉你大哥,一会直接带他去新家,给他一个惊喜怎么样?” “但是待会大哥出来肯定会问的,我们要骗大哥吗?”陆锦心道。 顾瑶一想也是,不能培养孩子说谎的习惯。“那还是算了,他如果问的话,就如实说吧。” 陆景言再次出来后,果然问起了搬家的情况,得知已经搬完,甚至房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不由得有些失落。 陆锦心敏感地觉察到了这一点,轻轻拉了拉陆景言的袖子,问:“哥哥,你不高兴吗?” 陆景言摸了摸妹妹的头发,道:“哥哥没有不高兴,哥哥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什么忙都帮不上。” 顾瑶看着陆景言失落的样子,心里暗暗好奇,陆景言在书里没有提到的那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心狠手辣,残忍无情的样子呢? 现在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自尊心强、脸皮薄,还容易自卑的小少年嘛!除了在读书上有些天赋,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有成为狠毒大反派的潜质啊! 不过这样也好,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能在短短几年变化那么大,取得那样的成绩,其中必定经历了令人难以想象惨痛。如今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四个孩子的命运,陆景言不会像书中一样行事,就算再有天赋,没有背景靠山只怕也取得不了之前那样的成就,成不了权倾朝野的大奸臣,大反派。不过这没有什么好遗憾的,自己反倒为此感到高兴与庆幸。 欣赏够了陆景言沮丧的小表情,顾瑶开口道:“别失落了,今天虽说搬完了家,但离收拾好才差得远呢,有的是活让你干。而且以后都住在县城,你还愁自己发挥不了作用吗?到时候别说我们打扰你读书才是。” 陆景言一听也有道理,很快就打起了精神,道:“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能发挥作用我才高兴呢!” 坐上雇佣好的驴车赶到县城,天色已经全黑了。 正式的乔迁宴打算等陆景言入学之后再办得隆重一些,那是为了宴请客人的。 这才真正是他们搬家后的第一次团圆饭,顾瑶决定全家一起动手,做一顿好吃的饺子。 陆景言力气大,负责揉面团。陆锦心和双胞胎负责洗白菜,韭菜。顾瑶这次打算备包两种馅的饺子,白菜猪肉馅和韭菜鸡蛋馅的,都是经典口味,百吃不厌。 调好馅之后,面团也揉好了,顾瑶便教几个小的擀饺子皮。 事实上顾瑶是个南方人,虽然她以前也经常自己包饺子,但都是在菜市场买别人擀好的饺子皮,五块钱能买半斤,包的饺子够她吃一个星期。 但是这里没有饺子皮卖,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想来应该也不会很难……吧? 顾瑶把面团分成几份,揉成长条,再切成一个一个的小剂子。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先把小剂子压扁成面饼,再把擀面杖在面饼上滚动,一手滚动擀面杖,一手同时转动面饼,确保饺子成皮的厚度均匀,又呈现一个完美的圆形。顾瑶一边讲解一边动手示范操作。 理论是这样没错,但顾瑶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操作就翻车了。最后成形的饺子皮不是一个厚度均匀的薄皮圆形,而是一个形状不规则,勉强算是椭圆形的东西,而且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 陆锦心和陆景言对视一眼,他们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但他们不敢说。 陆景瑜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小小的脑袋里,对饺子的记忆不多,就更别提饺子皮了,举着手道:“娘亲,景瑜会了,让景瑜试试。” 顾瑶正觉得有点尴尬呢,毕竟看着这样的饺子皮,她脸皮再厚也不能说做得好看。闻言连忙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来,每个人都来试试,看谁擀皮做得最好。” 兄妹四人依次上前试着擀皮,双胞胎个子小,要在脚下垫个小板凳才够得着灶台。但是热情丝毫不减,争着要第一个来试。最后自然是陆景瑜赢了,率先拿到了擀面杖,气势汹汹地踩上小板凳,想要一展身手。 可惜陆景瑜虽然热情高涨,毕竟人小力气小,而且那小巴掌也就勉强能握住擀面杖呢,用尽力气,也就……擀了和没擀一样。 陆景行稍微好一些,他力气更大一点,但是技巧性不足,不能同时兼顾擀皮和转向,所以最后把饺子皮擀成了长长薄薄的一条,再竖着往中间切几刀都能做面条了。 擀皮最好的反倒是陆景言,大概读书人天天写字,手指也更加灵巧一些,再加上完美主义强迫症,成品很是不错。除了一开始那张不算圆,后面基本都是标准的薄皮圆形。 既然陆景言擀饺子皮这么优秀,顾瑶宣布,今天要用的饺子皮就全由陆景言负责了,其他人便一起包饺子。 仍旧是顾瑶首先做示范,自己擀皮不大行,包饺子这活可就太拿手了。 一般来说,包饺子也就那么几个步骤,把饺子皮拿在手里,挑一点馅放在中间,将馅料放在饺子皮中央,馅料不能放太多,不然饺子包不起来,或者容易“爆肚”。最后将两边饺子皮捏紧固定,这便是最简单的包饺子做法。 不过顾瑶今天高兴,也想炫一炫技,包了几种形状的饺子。 第一种将饺子皮对折,用手指将边缘捏紧。最后将饺子左右两个角呈弧形捏在一起。这种饺子看起来圆滚滚、胖乎乎,像极了金元宝,所以也叫“元宝饺”。 第二种是将饺子皮对折捏紧之后,在边缘处捏出一道道褶皱,整体呈弯弯的月牙形,所以叫“月牙饺”。 第三种饺子比较厉害,是将三张饺子皮平铺在一起,一张压着一张,馅料放一长列,再将饺子皮对折捏紧,最后朝一个方向像卷纸一样将饺子卷起来,这样就包成了一只玫瑰花形状的饺子。这种便是只有顾瑶这种穿书的人才知道的“玫瑰饺”。 “元宝饺”和“月牙饺”还算常见,看见“玫瑰饺”的时候,陆景瑜和陆景行忍不住发出“哇”的一声,陆景行言和陆锦心虽然没发出声音,但眼睛明显闪着亮光,显然也觉得这饺子的形状很新奇。 “这饺子真好看,像花儿一样。”陆景瑜道。 顾瑶道:“对呀,这种饺子叫‘玫瑰饺’,就是因为它看起来像玫瑰花一样。” “玫瑰花是什么花?”陆景行问道。 “玫瑰花是一种非常漂亮,闻起来很香的红色花朵,茎秆上长满尖利的小刺。一般用玫瑰花象征爱……呃象征勇敢和高贵。”考虑到少儿不宜,顾瑶及时把“爱情”两个字咽了回去。 又道:“女孩子要像玫瑰花一样,既要美丽大方,又要有能够保护自己的锋芒和利刺,所以之前洛公子教的拳法一定要好好练。呃……长的好看的男孩子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所以景言你也要坚持每天练拳,知道吗?” 听见前面几句还觉得挺有道理,到了最后一句,陆景言有点无语了。阿娘总是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哪有人说长得好看的男孩子需要保护自己的,好像他是什么柔弱的小娘子一样。 陆锦心和陆景瑜捂着嘴偷笑,陆景行举手道:“娘亲,景行不好看吗?” “景行也好看,而且景行的功夫练得好,不用娘亲督促。在这一点上哥哥姐姐都要向景行学习呢!” 陆景行也乐呵呵地笑起来,哥哥姐姐向自己学习什么的,也太棒了吧! “来,咱们一起包饺子,好好包啊,谁包的谁吃。” 又对陆景言道:“景言只管擀皮,你的那份饺子我负责。” “好——”众人欢呼一声,齐齐应下。 一阵齐心协力之后,灶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饺子。好看的是顾瑶和陆锦心包的,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饺子,是陆景瑜和陆景行的杰作。小孩子努力想做好的心是好的,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饺子煮熟之后,不出所料煮出了一大锅饺子以及,一锅面片儿肉菜汤。 顾瑶坏心眼地给自己和陆景言、陆锦心各盛了一碗形状完好的饺子,在陆景瑜和陆景行面前各放了一碗面片儿肉菜汤。 “娘亲……我们也想吃饺子。” 陆景瑜撒着娇,陆景行也跟着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顾瑶忍住笑道:“这就是你们包的饺子呀!” “可是这个……这个样子不对,和娘亲、哥哥姐姐的都不一样。”陆景瑜挣扎道。 陆景行也道:“想吃娘亲包的饺子,娘亲包的饺子好吃。” 顾瑶道:“可是我们之前说好了自己包的自己吃,现在你们想吃娘亲包的饺子,这可怎么办,娘亲教过你们要说话算话才是好孩子对不对?” “嗯……” 想吃娘亲包的饺子,也想做一个说话算话的好小孩,该怎么办呀?两小只一脸苦恼,期待得看向一旁的哥哥姐姐。 陆景言和陆锦心就那么看着顾瑶欺负小孩子,努力憋着笑,保持着爱莫能助的表情,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有了!”顾瑶一拍手掌。 “什么?什么有了?”陆景瑜问道。 顾瑶道:“娘亲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你们吃娘亲包的饺子,又能让你们继续做说话算话的好孩子。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 “是什么办法呀娘亲?”陆景瑜催促道。 “娘亲说的肯定是好办法,我们都听娘亲的。”陆景行也说道。 “你们各自帮娘亲做一件事,和娘亲换饺子吃,这样你们就不是说话不算话了。但是你们得开动小脑筋自己想,你们能帮娘亲做什么事?” “嗯……”陆景瑜想了想,“我,我给娘亲捶捶腿。” 陆景行也受了启发:“我给娘亲捏肩膀。” 顾瑶终于不逗他们了,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景言,去厨房把弟弟妹妹的饺子端出来吧。” 两小只欢呼着,乐颠颠地跟在陆景言身后,跟着他进了厨房,又跟着他把饺子端出来放在桌上,这才开心地坐上座位。 只等顾瑶一声”开饭“,大家一起大快朵颐。只觉得今日的饺子好看又好吃,是他们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一个个吃得肚子溜圆,两小只满足地摸摸肚子,打了几个饱嗝。连一向自持的陆景言也微微吃撑了,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突然又听见“嗝”的一声,陆景言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没控制住,却发现陆锦心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 “没事,今天大家都吃多了,我也……‘嗝’……” 顾瑶知道小姑娘脸皮薄,正说着安慰的话呢,冷不防自己也打了个饱嗝,下意识地也捂住了嘴。 “哈哈哈哈……”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五个人笑成了一团,东倒西歪地瘫在椅子上,都顾不得注意形象。 第44章 顾瑶一战成名 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下来,顾瑶便带着他们出门散步,也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 走在路上,双胞胎仍是一左一右地拉着顾瑶的手,小手一晃一晃的,时不时还蹦跶几下,充分显示了他们的好心情。 顾瑶一边逗两个孩子说话,一边时不时问问陆景言在学堂的情况。正说着话,就见路的另一边迎面走来两个小娘子,两人一边走还一边聊着天。 顾瑶并不是有意要偷听别人说话,实在是他们说话的内容提到了她。确切地说不是提到她,而是她画的卡通图案。 “表姐,你这帕子上绣的是什么啊?怪模怪样的,有点像猫,又有点可爱,我都没有见过。” “这个可是我们镇上最流行的花样了,七夕节的时候有一对母女在琉璃街那边叫卖荷包手帕,上面绣的全是这种新奇又可爱的图样,好多人买呢!我去的晚了没有买到,这还是借了别人的手帕,我仿着自己绣的。这个是卡通小猫,听说还有卡通小狗,卡通小猪等等,好多种样子。” “卡通小猫?卡通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不知道,说是卖家起的名字,大家就都这么叫了。” “表姐,那卡通小猪、卡通小狗是什么样的,你见过吗?” “见过,镇上各个绣坊里都有卖的,不过我觉得,还是那对母女卖的东西图案最好看。你没亲眼看见肯定想象不到,那么丑陋的猪竟然也能绣得那样可爱。县城里没有这些花样吗?” “可能有吧,只是我最近逛街比较少,没太注意。” “那明天我们去各个绣坊布店找找看,正好我也去挑点绣线。” “好啊,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去。” 随着两人渐走渐远,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听不清楚。不过顾瑶已经听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就是她的卡通小动物图案,火了! 这是顾瑶没有想到的,按照她原本的想法,这些图案简单易学,而且古代女子个个会针黹女红,所以只能一开始趁大家觉得新奇的时候赚一笔。等到慢慢流传开来,不论是各大绣坊布店,还是民间那些心灵手巧的女孩子,都能进行模仿甚至创新,自己一个流动小摊,统共也就两个人,真正能干活的只有陆锦心一个,哪里拼得过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所以一开始就想着这事只能做一锤子买卖,赚一笔钱就算了。 可是今天这两个小娘子的话,让顾瑶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古代车马很慢,信息传递更慢。经过这么些日子,卡通图案虽然在镇上普及了,但县城却未必。就算有,覆盖面也不够广,那自己就有发挥的空间了。 只是自己刚来县城,对县城的情况也不了解,要找谁合作,还需要调查一番再做决定。 回到家后顾瑶让陆锦心带着陆景言四处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自己则进了房间开始奋笔疾书。 之前便考虑到这种情况,所以顾瑶的房间里放的不是梳妆台,而是一张简单的书桌,上面摆放着纸张及几根炭笔。 毛笔字什么的,自己一笔一划也不是不能写,但是字体很大,一张纸也写不了几个字,速度慢,还特别丑。顾瑶千脆不为难自己,用细木棍琢磨着做了几根炭笔。这次搬家也一起带了过来,这会正好用上。 陆景言和陆锦心也看出来顾瑶有事要做,没有打扰,把两小只带了出去,给顾瑶留下安静的空间。 之前那两个小娘子谈话的内容陆景言也听到了,最近这些卡通动物的图案确实挺受欢迎的,连他在学堂都听同窗说起过。主要是家中的姐妹央求他们在外面买些这种图案的荷包手帕回去。因为议论的人多,他也不可避免地听说过几句,还在一些炫耀的同窗们手中见过。 陆景言也想给家人买上一件,如今他手上也存了一些零用钱。学堂包食宿,食宿费顾瑶已经提前交过,这个不用他操心。顾瑶另外还会定期给他一些零花钱,除了买一些必需的东西,他基本都攒着。 但是给家人买礼物,他想用自己赚的钱,所以最近接了一些抄书的话,挣的钱差不多够了。 陆景言道:“锦心,刚刚那两位小娘子说的那种手帕,哥哥给你和阿娘也买一件吧。” 陆锦心很实诚地说:“谢谢哥哥,不过不用了,我这里有好多呢!” 陆景言一愣,难道是阿娘给锦心买的? 陆锦心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信,道:“真的,我带你去看。” 说完拉着陆景言去了她的房间,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小包裹,包裹打开,里面花花绿绿的全是荷包手帕,绣着各种小动物的图案。不仅有同窗说起的卡通小狗、小猪、小猫等常见动物,还有一些他未见过、也未听说过的图案。 “这是怎么回事?”陆景言问。 陆锦心道:“哥哥,这些图案都是阿娘画的,让我绣在荷包手帕上拿去镇上卖。” “这么说,刚刚她们说在琉璃街上售卖东西的母女就是你和阿娘。” “是我们呀,我和阿娘绣了好多个,有好几百个还是上千个吧,阿娘说要抢占市场,所以一次性做了好多。那天好多人来买,一会儿就卖光了,景瑜和景行也帮我们卖东西呢!这些是我最开始练习的,阿娘说只卖其中的几种图案就可以了,还有些绣得不好,所以就剩下了这些没拿出去卖。” 陆锦心还不知道陆景言心中受到了怎样的冲击,仍是甜甜地回答。 两小只在一旁举手,“对呀对呀,我们也有帮忙卖东西的。” 陆景言之前没有问过顾瑶是怎么挣的钱,一方面是出于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一种逃避心理,仿佛自己不问、不知道,就不会内疚,把养家的责任都压在阿娘一个柔弱女子的肩上。 可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也把顾瑶当成了真正的家人。这会儿知道顾瑶和妹妹居然如此辛苦地赚钱供自己读书,心中实在不是滋味。甚至开始怀疑,让全家人,甚至包括不到三岁的弟妹赚钱供养自己读书,这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吗?自己总说要成为全家人的依靠,真的能做到吗? 陆景言深吸一口气,没让弟弟妹妹们看出来自己的情绪,而是微笑道,“锦心真棒,只是辛苦你了。” 陆锦心揺摇头笑道:“不辛苦。” 又道:“在我心里,哥哥永远是最棒的。” 陆景言又问了一些弟妹们在家的情况,才离开回到自己房间。” 陆景言本来请了第二天的假是想帮忙搬家的,但现在已经搬过来了,便没有继续待在家里,吃过早饭便早早地回了学堂。 顾瑶头一天晚上奋战到半夜才勉强写了一份福聚楼后续发展计划书,打算先把这个事了了再忙其他。睡眠不足导致她吃早饭时哈欠连天,也没注意到陆景言有哪里不对,就是觉得今天早上格外安静。虽然陆景言平时他不是话多的人,但今天似乎更是话少。不过自己脑袋也晕晕乎乎,就没有在意这些。 陆锦心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哥哥还是和之前一样温和,离开之前还和以前一样叮嘱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家里人,所以也想着大概是错觉。明明和之前一样嘛。 至于双胞胎,更是不能指望他们能发现这么复杂的情绪,乖乖巧巧地站在家门口和哥哥道别。 顾瑶吃过早饭之后回房间继续奋笔疾书,把福聚楼的计划书修改润色之后她准备再画几张 q 版图,不仅有小动物的,还有人物图案,就以自家的双胞胎为原型,设计了好几个造型。 一切准备就绪后。顾瑶带着陆锦心和双胞胎出了门。 先去的是福聚楼,不过林墨言并不在,顾瑶只好先离开,拐进另一条街道。 这条街上主要有各式绣坊、布店,还有胭脂水粉店,珠宝首饰铺子等等,简而言之,就是美丽一条街,女性购物的天堂。 有钱的女性可以边逛边买,可对如今的顾瑶来说,钱还是要花在刀刃上,穿衣打扮还是以简单舒适为主,奢侈品还是算了吧! 但是买不起贵的东西,逛一逛总是可以的。 顾瑶牵着双胞胎从街头逛到街尾,每一间铺子都要走进去看看。也不买东西,就光是四处看看。 这一路看下来,发现不同的铺子,对顾瑶这种光看不买的客人态度也很不一样。 有的铺子的掌柜和店小二很热情,详细介绍了一通,就算顾瑶什么也没买,也不见生气,仍是笑眯眯地送她离开。 有的铺子对她视若无睹,不招呼也不驱赶。可能是从前边的铺子得了消息,知道这个带着三个孩子逛街的娘子是个光看不买的抠门穷鬼,犯不着多花心思,浪费笑脸和口舌。 这便罢了,还有的更过分,顾瑶才刚进门,便有小二前来驱赶:“走走走,哪里来的穷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的料子都贵得很,可别被你的穷酸气给熏臭了。” 顾瑶真是给气笑了,“都说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我今日可算是长了见识,看到活生生的例子了。” “你这妇人,竟如此不识好歹,你信不信我……”店小二听见顾瑶骂他是狗,气得扬起了巴掌便作势要打她。 顾瑶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退了一步立马意识到不对,不能输了阵势。正想再向前一步,却见双胞胎如小牛犊一般,从顾瑶身后蹿出来,气势汹汹地挡在顾瑶的身前,小奶音异口同声道:“不许你欺负我娘亲!” 陆锦心稍慢一步,也很快反应过来,虽然个子还不到顾瑶的肩膀,仍努力地挡在顾瑶身前,想挡住那店小二凶狠地看向顾瑶的眼神。 努力让自己声音严肃,却仍掩不住其中略微的颤音:“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要是敢打我们的话,我们会去报官的,你,你肯定跑不了。” 店小二开始还愣了一下,待看清拦在面前的不过是三个毛孩子,单薄稚嫩,自己一巴掌就能把他们三个一起扇飞了。 顿时气焰更加嚣张了,“嘿,就你们这样的还敢拦我,真是笑死老子了。赶紧起开,不然老子连你们一起打。” 顾瑶没搭理那店小二的嚣张话语,拍拍陆锦心的肩膀,“别怕,阿娘在呢!”说着轻轻地把她拉开。 两小只个子小挡不了视线,顾瑶也就没扒拉他们,对店小二道:“你们掌柜的在吗?他知道你这么对待顾客的吗?” “我们掌柜的不在,再说了,就你这样的,光看不买,也称不上顾客吧!” “原来掌柜的不在,果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你怎么说话的?刚刚骂老子是狗,现在又说我是猴子。你是不是真的想挨打?” “你当真敢打我吗,笑话!这街上这么多人看着,你敢动我一下,我立马带着三个孩子坐你店门口哭,寻死觅活,动静能闹多大闹多大,我看谁还愿意来你们店里。我反正是个乡下妇人,不怕丢脸,就是不知道你们掌柜的,你们店东家怕不怕丢脸。他们要是丢脸了,还会不会留着你这个让他们丢脸的伙计。” 顾瑶自然也是怕丢脸的,她也做不到往店门口一坐就泼妇骂街。但也不妨碍她利用一下人们的刻板印象,增加自己说话的力度。 店小二确实是被她这不管不顾不要脸面的话给吓着了,开店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要真有这么一个妇人带着三个孩子坐店门口哭,晦气不说,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这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是他们掌柜的始乱终弃呢! 掌柜的虽然不会怕这点事,但是毕竟对名声不好,让东家知道了也不免会觉得掌柜的不会办事。 要是真的惹了东家不高兴,就算自己和掌柜的亲戚,只怕自己也少不得要被教训。 孰轻孰重,店小二还是分得清的。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大人大量,就不跟无知妇孺一般见识了。 “行了行了,你们赶紧走吧。老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你是谁老子呢?不会说话就少说。从一开始,你就拦着不让我进门,我不进门,怎么买东西?不过有你这样的店小二,想来这店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现在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进去的。送你一句话,‘今日对我爱答不理,明日让你高攀不起’,你只等着后悔吧!咱们走。” 最后这句话是对三个孩子说的,说完便带着陆锦心三人转身离开。 店小二看着顾瑶的背影,骂了一声”晦气!“ 至于顾瑶说的什么让他高攀不起,后悔之类的话,他只当这女人是得了失心疯了,放狠话谁不会啊,有什么用?嗤笑一声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离开那间布店之后,面对陆锦心兄妹三人崇拜的目光,顾瑶微微一笑,悄悄把手背在身后,擦掉手心的汗珠。淡然地表示这些都不算什么,面对恶人,不能和他硬碰硬,要智取才是上策。 兄妹三人受教地点点头。 刚刚顾瑶和店小二闹的动静不算大,但周边商户消息灵通,都知道了这个带着三个孩子的乡下妇人不好惹。之后顾瑶再进其他店铺转悠,不说受到多么热情的招待,好歹没人为难她们了,顶多是没人搭理。 没人招呼更好,顾瑶也不觉得尴尬,就这么带着三个孩子四处转悠,一家家店看过去。 整条街看过之后,顾瑶心里大概有了数。其中有一间李氏布庄给她留下的印象最好,所以她逛过一圈之后又重新回到了李氏布庄。 第45章 顾瑶开拓新生意 这间布庄开得很大,不仅卖布匹,也卖成衣,同时还售卖一些荷包、帕子、香巾等小用品,听说这间布庄的老板同时还经营一间绣坊,所以商品种类才如此之多。 见顾瑶一行人又一次进门,很快有伙计过来招呼:“娘子里边请,您需要点什么?” 店里的伙计对顾瑶几人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不仅因为她刚刚来过,更是因为顾瑶和那个嚣张店小二的一番争论,可以说是一战成名。至少在今日,顾瑶都是这一条街上各个店铺掌柜伙计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人物。 “你们掌柜的在吗?”顾瑶对店小二道。 “我们掌柜的这会在招待客人,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和小的说。” 又道:“如果是要卖绣活的话,可以去那边柜台。”小二指了一个方向。 店小二见过不少顾瑶这种打扮的女子,到布庄售卖自己做的绣帕荷包等物件,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给她指了指方向。 顾瑶道:“我不是来卖绣活的,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掌柜的商量。” 很重要的事情?店小二不是很相信,但是顾瑶也不像是来捣乱的,还是点头应了:“那你们在这等会,我去和掌柜的说一声。” 店小二走向另一边,掌柜的正在给一些客人介绍花色,他也不敢插嘴,只等掌柜的得闲了才凑过去说有人找她。 这间布庄掌柜的姓李,是一位中年妇人,看着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而她同时也是这间布庄的老板,这间铺子是娘家给的陪嫁。前两年丈夫去世,儿子去了府城的书院求学,李掌柜自己一人在家无聊,索性亲自到自家的产业当了个掌柜打发时间。 李掌柜娘家和夫家都是经商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做生意也有几分心得,把布庄和绣坊都经营得有声有色。听见有人找自己有重要的事,也没有多问,朝着店小二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见到顾瑶一行人衣着普通,她也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态度温和地问:“不知这位娘子找我是要谈什么? 顾瑶问道:“掌柜的怎么称呼?” 李掌柜道:“我姓李,你叫我李掌柜就是。” 顾瑶点点头,道:“李掌柜,小女子姓顾,手上有一些绣样,想请李掌柜您掌掌眼。” 听到此话,李掌柜并没有很在意。自己这店铺的绣样可都是从各大画师手中买来的新鲜花样,并不认为这么一个年轻娘子能拿出什么令人惊艳的东西。 不过“来者是客,和气生财”是李掌柜一直以来遵循的经商准则,道:“既如此,顾娘子随我到内室说话吧。” 有些时候一些男子会陪着自己夫人、姐妹来布庄买东西,女人们挑选布匹、衣服款式可以逛大半天。为了避免男客等待无聊,便特地开辟了一些供人休息的房间。 李掌柜引着顾瑶等人进了一间空的休息室。坐定后,李掌柜示意顾瑶可以拿出她的花样了。 顾瑶从袖中取出一小叠纸张递给李掌柜,李掌柜接过打开一看,只见最上面正是最近镇上很流行的卡通小猫、小狗等动物图案。 这些花样确实很有意思,但是现在已经广为人知。起码在镇上,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便是在县城,如自己这般有些实力的商家也都已经拿到了全部的图样。想必现在县城各大绣坊布店也都如自己一般,下令加紧赶制这些图案的绣品。 这些花样都已经传遍了,竟然还敢来找自己,以为自己没见识,她能通过这些骗到钱吗? 李掌柜下意识地认为顾瑶是来骗钱的,第一印象便不太好了。但看着纸张不少,还是耐着性子往后翻看。 让李掌柜惊讶的是,翻过几张熟悉的图案之后,剩下的居然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动物图案,有小蛇还有小牛等。全都是特征明显,让人一眼就能够辨认出具体是什么动物。但同时又身材圆圆滚滚、憨态可掬,今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喜爱。 最下面的几张竟然是人物画,而且这人物的眉眼看着很眼熟。仔细一看,不就是这娘子身边的一对双胞胎吗?只不过画的更加胖乎乎,也更加的可爱。 顾瑶这次带来的图样还是以小动物为主,组成十一生肖,也就是十二生肖不包括龙。 顾瑶就是再文盲也知道古代皇帝以真龙自称,不敢随意亵渎。在人们的心中,龙的形象应该是高大威猛、高不可攀的。她怕自己要是把龙画得太可爱,万一犯了什么忌讳就不好了。而且,想来普通人也不敢把绣有龙的图纹的东西带在身上,所以还是不画龙比较好。 全部翻看之后,李掌柜问:“听说最近镇上很流行的卡通动物图案的荷包帕子,最早是一对母女在琉璃街售卖,莫非就是你们?” 当初售卖东西的时候,顾客很多,天色也较暗,双胞胎虽然也在其中,但是个子太矮,没多少人注意到,所以别人一直以为卖家只是一对母女。 这事顾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承认了。再说自己今日特地带上当初卖的特别好的几种图案,便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也更有说服力度。 “这些图案的确不错,不过前面这些已经流传开来,可卖不上价。其他的,我给你一两银子一张,不过你得签订契约,这些图样不能再卖给别人,如何?\" 顾瑶道:“李掌柜开的价格厚道,只不过我这里还有一种合作方式,不知你是否愿意听一听。” 李掌柜道:“你说说看。” “李掌柜,实不相瞒,这些图案都是我自己设计的,而且我手上还有很多其他的图案。我说的方案是这样的,你我合作,咱们可以走两种路线,第一种是低端路线,针对普通百姓,把这些图案绣在荷包、帕子等小物件上面,放在外面大堂售卖。图案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就换新一次。绣有新图案的绣品价格高,一旦换新,之前的图样的绣品便可以降价。” “大堂售卖的方式虽然容易被人模仿,但是别的铺子就算能赶制出一模一样的也需要时间,到那时候我们已经出了新品,其他铺子永远走在我们后面。等时日久了人们就会发现,如果想要最时兴的东西只能来我们店铺购买,即便舍不得花钱追求新鲜图样的绣品,也能以更便宜的价格买之前图样的绣品。如此,不论是舍得花钱的,还是不舍得花钱的,都会把李氏布庄作为他们的首选,这样也无形中抬高了咱们铺子的名气。” 顾瑶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第二种,自然是针对高门大户等有钱人家,走高端私人定制路线,比如在小孩子的肚兜上绣上他们的卡通个人像,为女子衣裙设计花纹。若是喜欢生肖等其他图案的,也同样可以根据他们的要求进行定制。两种路线双管齐下,高端低端市场一网打尽,你看如何?” 李掌柜细细思索之后,觉得顾瑶说的方法越品味越有道理,不由心中赞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如此年轻的小娘子,在做生意上竟然有这样的巧思,考虑得这样周全。要是生意场上都是这样的人,哪还有自己这些人的活路哟! 不过好在这个娘子是来找自己合作的,那此次就是自己的一大商机了。 定了定神,李掌柜问道:“顾娘子不仅心思灵巧,还颇有经商头脑,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若真能如此实施,我这布庄想不客似云来都不行了。不过这两种路线中,顾娘子都是关键人物,不知你想要得到什么?” 顾瑶道:“我想要的也不多,我提供图样,李掌柜提供人力物力,其中收益,我要两成。” 李掌柜道:“顾娘子未免太过贪心了些,娘子只是提供了一些图纸,我这边却要负担所有成本,还要承担风险。你这张口就要两成利,是不是太过分了?” 顾瑶也知道价格开得有点高,图样再好,自己现在也只是无名之辈,让人家愿意分两成利是比较难。但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价格开得高一些,也是让对方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最后达到双方都满意的价格。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提供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张图纸,而是源源不断的图纸,是能让李掌柜你的布庄在同行中一骑绝尘的制胜法宝,是源源不断的财富秘籍,是让你名利双收的康庄大道。所以你怎能小看这几张纸的价值呢?” 排比句至少得有三句,发挥得不错,顾瑶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听到这些话,李掌柜确实狠狠地心动了。但是就这么让出两成利,她也实在舍不得。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两人商定顾瑶每个月需提供不少于五份新花样的图纸,同时负责私人定制的图案设计,另外出资一百两加入布庄,占两成利。 不过顾瑶也提出了一个要求,要让自家的女儿陆锦心去李掌柜名下的绣坊学艺。 这是顾瑶早就考虑过的问题,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基本都要走相夫教子的路线,讲究的是“以夫为天”,“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顾瑶还是希望自家的孩子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既然陆锦心在女红方面如此有天赋,她自己也喜欢这个,那当然要趁这个机会系统地学习一下,以后也能有一技之长。即使日后嫁人生子,也都能用的上。若是运气不好遇人不淑,还能有能力自谋生路,不至于为了生计委屈求全。 顾瑶解释道:“我们是最近刚搬来县城的。以前住在乡下的时候,村里还有些小伙伴可以一起玩耍。现在到了县城,无亲无故的,她整日待在家里也无聊。正好她又喜欢女红,所以希望李掌柜能让她进绣坊学些手艺。不白学,我可以付学费和伙食费。” 李掌柜似笑非笑地看了顾瑶一眼,又看了眼一旁的陆锦心,道:“顾娘子的做法真是让我看不懂了。说你对女儿不好吧,你不用她做家务事,还担心她在家闷得无聊。说你对她好吧,却舍得让她来绣坊吃这个苦学刺绣,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家绣坊收的学徒历来都是家里穷得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在外行人眼中,或许会以为刺绣这活儿很轻松,坐在那儿穿针引线就行,但实际上这其中的苦楚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外行人顾瑶:…… 惭愧,顾瑶还真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刺绣这活儿不算累人,只是比较看天分,分人。比如她,就只会钉纽扣,一不小心还会扎着自己。比如陆锦心,就能轻轻松松绣花做衣服。所以顾瑶是真心觉得自己给陆锦心找了一个好去处,既能学一技之长,又刚好是她喜欢而且擅长的事情。 但如果真的如李掌柜所言,刺绣其实非常辛苦的话,那…… 顾瑶迟疑地看向陆锦心,“锦心,你想去吗?” “阿娘,我想去,我也不怕吃苦!”陆锦心看着顾瑶的眼睛,坚定地回答道。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李掌柜,我家孩子不怕辛苦,还请你给孩子一个机会吧!” 李掌柜看了看顾瑶和陆锦心两人,道:“你们上次在琉璃街卖的荷包我也见过,刺绣手法虽然略有稚嫩,但针脚细密,干净利落,一些细节的处理也很有灵气。虽然现在还比不上专业绣娘,但比一般的娘子要强的多。就是这位小娘子绣的?确实有几分天赋。” 顾瑶谦虚道:“孰能生巧、孰能生巧罢了,与掌柜的绣坊中的绣娘自然是比不了。” 李掌柜道:“行了,我还没那么小气,不至于忌惮一个小娘子。若是那些绣娘连一个小娘子的手艺都比不上,那这么多年岂不是都白干了。” 顾瑶立起大拇指称赞:“李掌柜大气!那你这是答应了?” “今日也不早了,你明日带她过来吧,我让人带她去绣坊。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绣坊有绣坊的规矩,我可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关照她。回头她要是吃不了苦找你抱怨,你可别说我欺负小丫头。” 陆锦心当即表态:“我一定会好好学的,谢谢李掌柜!谢谢阿娘!\" 事情都商量得差不多了,顾瑶也就带着孩子们离开李氏布庄回家了。在回去的路上,陆锦心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说感谢,但是阿娘的用心良苦又岂是简单的几句口头感谢就能够回报得了的。 可除了感谢,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还是顾瑶先开了口:“锦心,去了绣坊之后要好好学习,和别人好好相处。但要是有人故意欺负你,你也不要忍着,该反击就得反击。要是反击不了,就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回来和阿娘说,阿娘去给你出头。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知道吗?” 陆锦心点点头:“阿娘放心,我去了绣坊之后一定好好学手艺,不辜负阿娘的期望。” 顾瑶继续道:“刺绣尤其费眼睛,你记得过一段时间就要休息一会,阿娘教你的眼保健操还记得吗?要经常按一按眼睛周围的穴道,不然以后眼睛看不清,可有你的苦头吃。” 陆锦心继续点头:“阿娘放心,我会注意的。” 顾瑶继续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送你去绣坊学艺,不是想让你为家里赚钱。赚钱是大人的事,不用你们小孩子操心。是因为你喜欢这个,又有天赋,阿娘希望你能做喜欢又擅长的事情,为自己而活,而不是天天待在家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现在围着家里的兄弟姐妹转,以后围着丈夫孩子转。” “我希望你能有一技之长,发展自己热爱的事业。不论什么时候,哪怕是阿娘和兄弟姐妹们都不在你身边,也能有独立自主的底气和能力,能够依靠自己好好的生活。所以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不要有自己一定要怎样刻苦努力才对得起阿娘的付出之类的想法。要用开心的心态去做你热爱的事情,知道吗?” 第46章 顾瑶买下一家三口 陆锦心不由得泪流满面,顾瑶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冲击,从小到大她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女孩子是家中的附属,小时候要为哥哥弟弟着想,嫁人后便全身心为丈夫儿子付出。没有人告诉她要为自己而活,要过独立自主的人生。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不是生来就该为他人牺牲付出的工具。 顾瑶早就发现陆锦心有些付出型人格,在家里总想着把所有事情都做了,事事都为他人考虑。如今在自己家里倒还没什么,长大了嫁去了别人家,还不得被人欺负死。但是一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她好好聊聊。只能在生活中潜移默化地提点几句,今天可算是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但是没想到小姑娘的眼泪说来就来,赶紧蹲下来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双胞胎见姐姐哭了,也纷纷上前安慰姐姐。 陆锦心看着身边关心自己的人,又破涕为笑:“阿娘说的我都记住了,阿娘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顾瑶勾了勾陆锦心的鼻子,“既然不哭了,那就回家吧。” 虽然在心里扎下了独立自主的种子,但习惯了为家人操心,一时也不可能更改。陆锦心道:“阿娘,我去了绣坊,家务活谁来做呢?还有弟弟妹妹也需要照顾……要不我以后每天都早些回来……” 顾瑶道:“阿娘还在家呢,这些都放心交给我。” “可是这样的话阿娘就太辛苦了。” 顾瑶思索片刻,自己以后可能要经常去福聚楼和李氏布庄,如果还要同时兼顾做家务和带孩子的话,确实有些照应不过来。把双胞胎放在家里自己也不放心,带去外面又怕一时没注意让人给抱走了,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你说的也有理,这样吧,我明天去牙行买个妇人回来干活。” 来自平等自由时代的顾瑶心中自然是不认同这种人口买卖的生意,但是她也没有自大到认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推翻整个社会制度。自家如今的情况的确需要人帮忙干活,如果只是雇佣的话,又担心对方不老实。自己一家子妇孺,还是安全最为重要。 思来想去,最好还是买个妇人回来做家务、看孩子。自己手里掌握着她的卖身契,也就不怕她有什么坏心思。就当是请个帮佣,反正自己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欺压下人。 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第二天顾瑶送陆锦心去绣坊,顺便向李掌柜打听了附近哪家牙行口碑比较好。 李掌柜得知地想买人照顾孩子,便建议顾瑶去柳记牙行,那是这县城里口碑最好的牙行。她家的产业大,与柳记牙行合作比较多。让顾瑶去了之后找柳四掌柜,报她李若芸的名字,肯定给她挑个好的。 顾瑶闻此也觉得松口气,虽说决定了要买人,但她此刻还真没个具体头绪。 带着双胞胎到了柳记牙行,伙计听说她是李氏布店庄李掌柜介绍来找柳四的,很快把她带到柳四的面前。 “四爷,这位娘子说是李氏布庄的李掌柜介绍来找您的。” 柳四是个中年男人,身材瘦长,留着一撮小胡子,脸上带着亲近又不谄媚的笑。 柳四挥手示意伙计可以下去了,道:“娘子既是李娘子的朋友,那也是我柳四的朋友了。您怎么称呼?” “我姓顾,叫我顾娘子就可以。” “顾娘子,既然不是外人了您有什么需求尽管说,不论是需要租赁房子、买卖商铺还是要买卖下人,没有我办不成的,一定包您满意。\" “那就先谢过柳掌柜了,我想买个擅长干家务、带孩子的妇人。不知您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人?” “自然是有的,您跟我来,正好前两天刚到了一批,您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柳四带顾瑶到了一个房间,应该是个会客室,里面摆设了桌椅,还放着茶水点心。 “您在这边稍坐会,我带人过来。 “好,劳烦了。” 柳四离开没一会儿便带了几个妇人回到会客室:“您瞧瞧,这些妇人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你买回去肯定得用。\" 顾瑶走上前去,只见面前的几个妇人穿着牙行统一的下人衣服,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面容和手指比较粗糙,应该是常年干活所致。指甲也剪得干干净净,看着比较清爽。 顾瑶心中第一印象觉得比较满意,又问柳四:“这些人是怎么到你们这里来的?” 柳四道:“到我们这里来的有很多种情况,有的是被大户人家被发卖过来的,比如犯了错,说错话惹了主子不高兴,也有的是主家出了事养不了太多奴仆的等等。还有一些是家里穷,日子过不下去被丈夫卖了的,或者自卖自身的。” 顾瑶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她原以为自己穿到这么个家徒四壁的地方已经够惨了,但好歹自己还是自由身,还有一些超前的知识给自己赚钱。如今也算是衣食无忧,比被人贩卖为奴,身家性命皆由他人决定要幸运多了。 柳四见了顾瑶的神色便知道这是没怎么见过世界残酷的天真女子,道:“顾娘子一看就知道是心地善良的主家,她们要是能被您选上,也算是造化了。” 顾瑶又问了这些妇人一些问题,诸如擅长做什么菜,有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又问双胞胎喜欢哪一个。 一番挑选下来,有了大概的意向,正要决定时却突然听见外面有哭闹声。 柳四皱了皱眉,道:“顾娘子稍等,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柳掌柜你先去忙,我不着急。” 柳四拱拱手退了出去,开门的时候顾瑶看见院中有几人扯着一个妇人,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一旁苦苦哀求。 顾瑶有些好奇,但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管的事情,便没有开口。坐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走到窗边观看动静。 只见柳四走到那群人面前,怒喝道:“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没看见我在招待客人吗?” 有伙计回道:“掌柜的,这个妇人病了好几天了,之前请大夫也来看过,开了几副药。但是她喝了药之后不仅没好,反而上吐下泄地更严重了,现在都昏迷一天了。刚刚大夫又来了一趟,说病得很重,要治的话恐怕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想着先把她扔到柴房去,这两个小孩死活不让还又哭又闹地要请大夫,这才闹得动静大了点。” “既然如此,那就多叫几个人把这两孩子拉开,赶紧把她扔到柴房去。” 掌柜的发了话,立即又过来几个高大的伙计,把两个孩子扯开。男孩女孩一边哭着喊阿娘,一边求柳掌柜发发慈悲,请个大夫。 看到这一幕,顾瑶有些眼眶发酸,当了这么久的娘亲,就特别见不得孩子受苦,尤其自家两孩子还在一旁看着他,不禁脱口而出:“等一等!” 见那边的人似乎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由快步走到门口,拉开大门又喊了一声:“等一下!” 这回众人全都听见了,伙计看向掌柜,等待他的示意。 柳四摆摆手:“先放开他们。” 两个孩子得了自由,赶紧扑到自己娘亲身边,警惕地看着其他人。 柳四见顾瑶出来了,道:“今天真是对不住了,管教不严,扰了您的清净。” 顾瑶道:“柳掌柜客气了,刚刚贸然出言打断,是我的不是。只是我并非有意要干扰你做事,只是突然想到家中还需要买个丫鬟和小厮,我看这两个孩子就不错。” 柳四原本以为顾瑶要指责自己心狠,见死不救,不给病人请大夫等等。自己这些年也见多了这种自以为是的“善良”之人,高高在上地对自己指指点点。 可自己是个商人,再善良也不能做亏本的生意。别人嘴皮子一碰就让自己出钱,哪有那么好的事。简直是可笑至极。 这顾娘子要是真这么说了,哪怕看在李掌柜的面子上,自己也要宰她一笔。没想到顾瑶只字未提这事,反而说要买下这两个孩子,至少说明不是没有脑子的蠢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让人舒服得多。 要不,就稍微少宰她一些? 柳四笑道:“顾娘子好眼力,实不相瞒,这两个孩子可是最近这一批孩子中最出挑的,不仅眉清目秀,聪明伶俐,还读过几年书,这大户人家最是喜欢买这样的孩子进府。不过顾娘子是李掌柜的朋友,那这个面子我肯定要给的,这两个孩子就给二十两吧!” “二十两!这也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 “这两个孩子可不是普通货色,我当时买他们也是出了高价的,二十两真的不多,总不能让我辛苦一场还赔本吧!” 顾瑶面露难色,犹犹豫豫,道:“那好吧,二十两就二十两。不过这个价格超出我预算太多了,这里头做家务的妇人我买不起了,不如你把这个生病的妇人做个添头,送给我吧。” “顾娘子可想清楚了,这妇人病得很重,实话和您说,他们几个的卖身银子全花在她看病吃药上了,结果还是没治好,现在还越来越重了。您把她买回去,她要是死在您家中,岂不晦气!您到时候可别说我坑您。” 顾瑶道:“我想清楚了,这两个孩子这么有孝心,我把他们娘带出去诊治,万一真的治不好,我也算尽了心了,想必他们以后肯定对我更加忠心。” “既然顾娘子考虑清楚了,那我也就不多话了。顾娘子心善,想要给她一条活路,我柳四也不能太小气。我也不多要,这个妇人,就给一两银子吧。” 顾瑶有些不可置信:“不是,你刚刚还说不能太小气,怎么还要收银子?” 柳四理直气壮,道:“这妇人年纪不算太大,姿色也不错,要是没有生病,至少也要十两银子。如今我只要一两,这还不够大方吗?” “你也说了是没有生病可以卖十两,如今她病得这么严重,你留着她本来也卖不出去了,还要用饭食养着她……就这你还好意思收我一两银子,你这么做生意李掌柜知道吗?” “顾娘子这是什么话,我柳四的信誉,在这整个桐县都是出了名的,从我这里出去的可全都是好货,绝对物超所值。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哪个不说好。顾娘子要是舍不得那就算了,我再找个大夫给她看看,说不定能救回来,让我卖个高价。” “唉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二十两都花了,也不差这一两。二十一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卖身契。” 顾瑶掏出自己的荷包,还是有点肉疼。 虽然不后悔救这母子三人,但是花这么多钱是真的超出预算了。 钱是王八蛋,能花就能赚!顾瑶想想自己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两笔收益,心情瞬间晴朗多了。 见两个孩子还有些愣愣地,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柳四道:“你们还不快谢谢你们主子心善,以后可要忠心待奉,才不辜负今日这份恩情。” 男孩女孩反应过来,不停地对顾瑶磕头:“谢谢主子,谢谢主子!” “好了好了,别磕头了。你们还有什么东西就赶紧收拾一下,一会儿我带你们回家。” 顾瑶和柳掌柜结清了账,拿到了三人的卖身契。柳掌柜还把自己的马车借给他们,并让伙计把昏迷的妇人抬进了车厢。不然顾瑶还真犯愁要如何把这昏迷的妇人带走。 怪不得能做桐县最大的牙行呢,虽然是个死要钱的奸商,但是其他配套服务确实做得不错。 顾瑶也不和他客气,道了谢便带着双胞胎上了马车。那男孩女孩有些无措,想要跟着马车在外面走。 顾瑶开口让他们也上了车,几个孩子年纪都小,挤一挤也坐得下。 听见顾瑶让车夫直接去医馆,两个孩子又是一连声地感激道谢。 去医馆还有一段路,也不能这么一直不说话。见两个孩子拘谨的样子,顾瑶先开了口:“我姓顾,名顾瑶。这是我儿子陆景行、女儿陆景瑜。另外还有一个大儿子陆景言和大女儿陆锦心,晚点他们回家了再介绍你们认识。你们叫什么名字,柳掌柜说你们还念过书,怎么会落到人牙子手里呢?” 男孩开了口:“回夫人的话,我……小的叫楚青杨,妹妹叫楚青柳,我阿娘姓周。小的一家原本也是住在县里的,家里虽不算富裕,但也有几亩田产,一间商铺。所以小的才能去学堂,妹妹也读过几年女学。但是上月我阿爹外出经商遭山匪劫掠,不仅货物丢了,他自己也……” 楚青杨在牙行学了一些规矩,但是显然还不熟练,才一会自称“我”,一会自称“小的”。 楚青杨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也红了,女孩也跟着默默淌泪。 楚青杨闭了闭眼,继续道:“办完了父亲的丧事,来了一群人要债,说父亲借了他们的钱去进货,现在却弄丢了货物,要我们赔钱。我们只能卖了商铺和一些田产还债回到老家。谁知村里的人也拿了许多借条找上门来,说阿爹欠了他们的钱,让我们还。我们没有银子,他们就霸占了我们的房屋和田产,把我们母子三人赶了出来。我们无处可去,娘亲又病了,只能自卖自身,求一条活路。” 楚青柳此时也愤愤地插嘴:“那些借条分明就是假的,他们就是见爹爹不在了,欺负我们无依无靠,霸占我们的家产。” 第47章 神秘青衣女子 真是岂有此理,同村之人竟然欺负孤儿寡母,好不要脸!顾瑶心中为母子三人的境遇愤愤不平。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只怕无力为他们出头,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你们别太难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现在年纪还小,等长大了,有了本事,再去收拾那些人。” “谢谢夫人宽慰。”楚青杨兄妹擦干净眼泪道。 顾瑶心里叹息一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情况确实并不少见。想想自己穿书过来,同样是孤儿寡母,还是被公婆一家欺负,说来更加凄惨。要不是自己并非本土柔弱女子,有那么点超前的智慧,现在的结果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双胞胎一直以来都是乖巧听话的,楚青杨兄妹说话的时候他们也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懂,陆景瑜睁着大眼睛,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糖,白嫩嫩的小手递过去,奶声奶气地说:“哥哥姐姐不哭,这个糖给你们吃,是娘亲买给我的,很甜的,吃了就不苦了。” 楚青杨和楚青柳看着眼前的奶娃娃,以及她手上的糖。对视一眼,又看向顾瑶,不知道该不该接。 顾瑶打趣道:“景瑜,哥哥姐姐有两个人,你只有一颗糖,给谁吃呢?” 小孩子都爱吃甜食,生活条件好了之后,顾瑶也时常往家里买些点心糖果之类的。两小只以前没怎么吃过糖,这一下子就有点节制不住,两小只最近都开始有点牙疼了。 所以顾瑶最近严格控制双胞胎吃甜食的份量,一天只给一颗糖,没想到景瑜会愿意把今天的份额贡献出来。 陆景瑜有些为难,刚才好看的哥哥哭了,好看的姐姐也哭了,这颗糖要给谁呢?没拿到糖的人会不会哭呢?好为难啊! 好在陆景行没有让她为难太久,摸了摸小兜把自己的那颗糖也贡献了出来。 看着眼前掌心放着糖的两只小手,还有两张相似的小脸,小脸上满满的都是认真,好像在说:快吃啊,真的很甜的,不骗你! 楚青杨和楚青柳感觉自己又想哭了,不过以前哭是因为难过,因为愤怒,今天却是因为高兴,因为心中欢喜。 顾瑶也道:“你们拿着吧,他们俩很喜欢你们呢!” 楚青杨和楚青柳这才伸手接过糖,拆开包装放进嘴里。他们以前吃过很多比这更好的糖果,但是这颗糖才是最甜的,从喉咙一路甜到了他们心里。 没过多久,马车在一家名为“百草堂”的医馆停下,顾瑶给了车夫车钱请他在附近等一等,等看完了病再送他们回去。车夫得了这额外的车钱自然乐意,还帮着把病人背进了医馆。 百草堂在这条街开了很多年,百草堂的主治大夫姓闵,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灰白胡子老头,很符合人们对中医大夫的固有形象,而且医术高明,名气很是不错。 但是看诊的费用相对其他医馆较高一些,所以除非是得了什么大病,老百姓一般更愿意去一些收费便宜的小医馆。不然这百草堂只怕日日拥挤不堪,供不应求了。 顾瑶也听说过这百草堂的名声,周娘子的病太严重,普通大夫只怕不管用,只能到这百草堂来试试运气了。 进了医馆之后,车夫便喊了一声:“闵大夫,闵大夫在吗?” 这会儿没什么病人,闵大夫在后院翻晒药材,店里只有几个小药童在。见到有病人来,一人赶紧引着车夫将人放在椅子上,另一人跑去后院叫闵大夫。 闵大夫匆匆赶了过来,见病人已经昏迷,顾不上歇息,赶忙上前去号脉。 号了脉搏,闵大夫皱着眉头问,“病人亲属可在?” 楚青杨兄妹连忙走上前去,“大夫,请您救救我们娘亲!” 闵大夫问:“病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具体有哪些症状,什么时候昏迷的,你们仔细说说。” 楚青杨回答:“一个月前,娘亲就有点不舒服。只是一直忍着。五天前肚子疼得厉害……” 详细说清楚症状之后,闵大夫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娘亲这是肠痈之症。若是出现症状之初便来或许还有救,现在已经太迟了。抱歉,恕老夫无能为力。” 闵大夫摇头叹息,一脸的无可奈何。 听到“肠痈之症”之症,楚青杨仿佛受不住打击地后退了几步。以前邻居家里有得肠痈之症的病人,看遍了县城的大夫也没能治好,那人哀嚎了几天之后活活痛死了。 楚青杨虽未亲眼见过,但是那事附近很多人都知道,周围邻居也讨论了好几天,连那人临死时的痛苦模样都描述得清清楚楚。所以楚青杨兄妹也清楚的知道肠痈之症的可怕之处,不仅难以治愈,而且极为痛苦。 真的没办法了吗?娘亲也会那样痛苦地死去吗?楚青杨不禁有些绝望。楚青柳显然也想到了,痛苦地扑在娘亲身边哭泣。 顾瑶牵着双胞胎站在一旁听见这些话有些不明所以,这“肠痈之症”是什么病症?是古代治不好的绝症吗?自己怎么都没有听说过这名字。 顾不得暴露自己的无知,顾瑶开口问道:“大夫,这‘肠痈之症’是什么病?很难治吗?还是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 闵大夫叹了口气道:“这‘肠痈之症’主要表现就是腹中疼痛,有的一发作就伴随着剧烈疼痛,根本没有办法治疗。还有一些开始发作时情况较轻,若是以汤药辅以针灸,说不定还有救活的希望。她原本应是轻症,但是没有在意,也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如今已经发作好些天了……现在的情况,老夫也没有办法了。” 听到这里,顾瑶觉得这症状怎么感觉那么像阑尾炎? 于是提议道:“大夫,既然她是肚子疼,说不定是肚子里面的问题。不如把她的肚子剖开,把出问题的部分切掉,再重新缝合,说不定就治好了。” 顾瑶觉得自己只是提了一个开刀做手术的小建议,但是所有人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她。尤其是闵大夫,甚至气得胡子都抖起来了。 “胡闹,简直胡闹!这活人的肚子岂能剖开,剖开了岂能活命!你这不是让老夫治病,这……这是让老夫杀人啊!你……你……” 顾瑶见闵大夫这副模样,也知道自己莽撞了。赶忙道歉:“大夫您别生气,我不懂医术,只是提个建议,您别见怪。” 在这个年代,开膛破肚的确是惊世骇俗的事情。而且更关键的是,闵大夫没有外科手术的经验,如何在血流干之前快速去除病灶也是个问题,还有一系列术后感染的问题……这样看来,做手术似乎也不可行,刚刚的提议确实太莽撞了。 这可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只能回去等死吗? 顾瑶看了一眼哭得泣不成声的楚氏兄妹,也不由得为他们感到难过。 正在这时,一道女声传来:“你们别哭了,或许我可以救她。” 顾瑶等人循声望去,只见来人是一年轻女子,面容清丽,但是眉眼冷淡。身材高挑清瘦,穿一身青衣,看着不好亲近的样子。 楚青杨急切地问道:“你,你真的有办法救我娘?” 青衣女子道:“我在家乡治好过好几个肠痛之症的病人,用的正是刚刚这位娘子所说的剖腹之法。不过生死有命,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不能保证手术一定成功。 听到“手术”两个字,顾瑶的眼睛刷地亮了,下意识脱口而出“宫廷玉液酒”。 青衣女子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对楚青杨说:“你们想好了吗?要是想让我救人,就赶紧把她抬到我的医馆去,再耽搁下去,就是神仙也没办法了。” 顾瑶有点疑惑,暗号没对上,难道不是老乡?可是“手术”明显不是这个时代的话啊!还是说对方警惕性高,不愿意暴露身份? 算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还是救人要紧,认老乡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顾瑶开口:“青杨青柳,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咱们就听这位姑娘的。我去叫车夫来帮忙。” 谁知青衣女子道:“不必,病人现在经不起碰撞,我来就行。你们决定好了吗?”说完看向楚青杨兄妹。 虽然不知道这位娘子是什么人,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楚青杨咬咬牙,点了头,“请娘子救我阿娘性命!” 顾瑶正好奇这女子说她来就行是什么意思,只见她走上前,一手伸到周娘子脑后,一手伸到她的腿弯,动作温柔地把人给抱了起来。 顾瑶眼都瞪圆了,公主抱! 看不出来这年轻女子竟然还是个“金刚芭比”,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帅了! 再看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顾瑶这才满意,不是自己没见识,分明是这小姐姐太厉害、太特别了。 青衣女子抱着人正要出门,闵大夫这才反应过来,快走几步挡在门口。 “老夫想起来了,这位小娘子的医馆是上个月开张的,开张之后一直没什么病人上门。我理解你想打响名号的心情,但你也不能罔顾人命啊!这把人开膛破肚之后岂能活命,便是死了,也算不得全尸了,你这样做,是要遭报应的啊!” 楚青柳有些犹豫,拉了拉楚青杨的袖子,“哥……” 青衣女子没有开口,只是等待兄妹俩的决定。她性子淡薄,虽然开医馆行医救人,却并不是多么慈悲心肠,只是娘亲一直告诉她“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希望浪费她的一身医术。如今娘亲已经不在了,她沿着娘亲的路继续走下去,就好像娘亲还在身边一样。 她这次主动出手,也只是见这俩孩子失去娘亲太过可怜,有一丝同病相怜之感。但若是他们拒绝,她也不会强求。 顾瑶刚想开口相劝,就见楚青杨下定了决心般,道:“闵大夫,多谢您的提醒。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既然家属已经做了决定,青衣女子侧身避开闵大夫,快步走出大门,朝自家医馆走去,顾瑶等人自然赶紧跟了过去。 “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闵大夫气得自个儿在大堂里转来转去。 小药童赶紧安慰他:“您别生气,是他们不识好人心。要是那妇人死了,他们就知道您的好了。” “住口!医者仁心,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平日教你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药童不敢还嘴,小声嘀咕:“我还不是为您打抱不平。” 闵大夫又转了几圈,“不行,我得看看去。”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诶,您去哪儿啊?”小药童在后面追问。 闵大夫头也没回地摆摆手,“你们好好在铺子里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顾瑶等人跟着青衣女子到了她的医馆,只见牌匾上书“济民医馆”四个大字。 医馆大堂分成了三块地方,一块地方放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问诊区”,另一个地方放着的牌子写着“等候区”,摆放着一排椅子。第三个地方的木牌则写着“取药处”。问诊区摆了几张桌椅,取药处则是占了一面墙的一排大柜子,柜子分成很多个小抽屉,抽屉上贴着各色药材的名字。 刚一进门,就见身着一黄一白衣服的两个丫鬟迎了上来。 “姑娘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黄衣丫鬟欢快道。 白衣丫鬟显然更加沉稳:“别胡说,没见姑娘抱着病人呢,还不快去帮忙。” 青衣女子道:“白芷,这个病人情况紧急,需要动手术,你快去准备。” 被唤作白芷的丫鬟道:“姑娘,我这就去。” 说完推开身后的一道门,步入后堂去做准备,青衣女子也抱着病人进了后堂。 顾瑶等人想跟过去,黄衣丫鬟灵巧地一闪身就挡在了前面:“不好意思,医馆重地,闲人免进。” 黄衣丫鬟用手指了指门上钉的木牌,上面正写着“医馆重地,闲人免进”八个大字。 “可是我阿娘在里面。”楚青柳着急道。 “那也不行,我们姑娘做手术的时候谁都不能打扰。你们要是闯进去,万一出了问题算谁的?” 顾瑶两手拍了拍楚家兄妹的肩膀,安慰道:“你们别太担心,那位大夫一看就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你们娘亲的。我们先在外面等,别打扰大夫救治。” 黄衣丫鬟笑道:“还是这位娘子通情达理,还特别的有眼光。” 能一眼看出她家姑娘医术高明,可不是有眼光嘛! 又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张纸:“来,先把免责声明签了,签完才能做手术。” 第48章 手术成功 楚家兄妹接过“免责声明”,顾瑶也在一旁观看其中内容。 大意就是病人家属同意大夫采取一切措施尽力救治病人,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剖腹、截肢、剃头发等。大夫会尽一切努力救治病人,但若病人仍因不可抗力死亡,不得追究大夫的责任。 顾瑶咋舌,原来免责声明是这样的,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见! 若不是自己来自后世,看着这些条文只怕也要退缩。难怪这个医馆这么冷清,就算有病人来也会被这条款吓跑吧! 楚青杨皱紧眉头,娘亲虚弱的面容、闵大夫的话语、纸张上的文字一一在眼前闪现,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但其实只在片刻间。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便没有退缩的道理。楚青杨接过免责声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对妹妹说:“这个决定是我做的,若是……若是娘亲好不了,那就是我一个人的过错。” 楚青柳道:“哥哥说错了,娘亲是我们两个人的娘亲,无论是什么后果,我们一起承担。” 说完把大拇指往印泥上一点,摁在了免责声明上。 黄衣女子接过免责声明,也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是个什么恶霸在欺负这对兄妹似的。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弄出这种生离死别的样子,我家姑娘医术很好的,肯定能把你们娘亲治好,尽管放心就是!” 楚家兄妹一起道谢:“谢谢姐姐。” 黄衣女子走到通往后堂的门边,门后面居然藏着一根细绳,绳子颜色和门的颜色相近,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她伸手扯了绳子三次,然后把门关上。道:“几位在外面坐着等等吧,里面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楚家兄妹摇摇头,他们心里着急,坐不住,只想守在这门外,等里面结束了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娘亲的情况。 顾瑶理解他们心中急切,也不多加勉强,牵着双胞胎到一旁坐下休息。黄衣女子走到顾瑶身边坐下,好奇地问:“你和他们不是一家的吗?” 顾瑶不想在外面说那母子三人都是自己买的仆人,只是道:“我们今天才认识。” 见顾瑶不想多说,黄衣女子也没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转向双胞胎:“这两个孩子是你家的吗?真的好可爱,我从出……出门以来,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还是双胞胎,真有意思。” 不等顾瑶回答,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一颗颗琥珀糖,笑眯眯道:“来,姐姐请你们吃糖。” 双胞胎一齐看向顾瑶,顾瑶道:“说谢谢姐姐。” 这就是可以接了,双胞胎很有分寸地一人拿了一颗,道:“谢谢姐姐!” “不客气,这些都给你们吧。”说完把纸包包起来塞到顾瑶的手里,“让你们姐姐帮忙保管。” “是娘亲,不是姐姐。”陆景瑜道。 “什么?”黄衣女子有点不可置信,这么年轻的小娘子就有这么大的娃娃了? 顾瑶点头道:“是的,他们是我儿子女儿。” 黄衣姑娘道:“你看起来和我们姑娘差不多大,都已经有两个这么大的孩子了。我们姑娘到现在还没有说亲呢,她自己不着急,夫人也一直都说不着急,就拖到现在了。” 顾瑶正想问问那青衣娘子的情况呢,正好这姑娘说到这,便顺势道:“我今年十九,你们姑娘看着比我小一些,应该也才十六七岁吧?” “是呢,我们姑娘今年刚满十六。” “没想到你们姑娘小小年纪,医术就如此了得。定是师出名门吧?” “那是,我们姑娘自小就对医术感兴趣,老爷给她请了好多个厉害的师父,不过要我说,这医术最厉害的,还得是…… ” “还得是?”顾瑶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诶,你们渴不渴?瞧我,你们来了这么久我都忘记倒茶了。失了礼数,切莫见怪啊!” 顾瑶虽然特别想知道黄衣女子嘴里医术最厉害的人是不是自己的老乡,但对方明显戒备心很强,不愿意提这些,自己也不好多问了。不过这医馆就在这,等以后更加熟悉了,总有机会打听消息的。 顾瑶也不是非要寻根究底探寻别人的秘密。只是在这个时代待了这么久,虽然过得也还不错,但终究有那么一点点无人理解的孤寂。若是在这里真能遇到老乡,也是一件幸事。 顾瑶道:“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渴了,劳烦娘子了。” 黄衣女子用托盘端了几杯茶水过来,放在顾瑶身前的一张小桌子上。 “尝尝我刚做的冰镇酸梅汤,这个天气喝最是舒适。” 顾瑶伸手端起茶碗,茶碗略冰,打开茶盖一看,里面是红褐色液体,闻起来一股酸味,又带有一点水果的清香。 嗯,用茶碗装酸梅汤,可以可以! 把酸梅汤递给双胞胎,嘱咐他们慢点喝。又道:“冰镇酸梅汤喝着果然不错,酸酸甜甜的,很是解渴。对了,还不知道娘子怎么称呼?” 黄衣女子笑道:“我叫黄莺。” 又道:我们姑娘复姓欧阳,和姑娘一起进去的是我姐姐白芷。” “那你定是因为声音好听才起名叫黄莺的吧?” 黄莺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若是个男人,我就要把你当成登徒子了。不说我了,夫人怎么称呼?” “我叫顾瑶。”接着又介绍了双胞胎和楚家兄妹的名字。 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等待,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门从里面打开,青衣女子,也就是欧阳泠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白芷。 欧阳泠开口,即使宣布好消息也是冷淡的语气:“手术很成功,今晚再观察一下,不发烧的话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这几天先住在医馆,待过几天情况好一些就可以接回家休养了。” 楚家兄妹高兴不已,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那我们可以去看看阿娘吗?”楚青柳问。 “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看着兄妹俩忐忑不安的表情,欧阳泠补充了一句:“你们就站在门外看一眼,不要发出声音。” 楚家兄妹连连点头:“我们肯定小心不发出声音。” “白芷,带他们进去吧。” “是,姑娘。” 白芷带楚家兄妹俩去了后堂,顾瑶就没有跟过去了,毕竟这也不是凑热闹的时候。 顾瑶走到欧阳泠面前,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又向她道谢,称赞她年纪轻轻医术如此高明,真是了不起。 欧阳泠没有像一般人被等赞时露出或谦虚或脸红的样子,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也没有说话。 顾瑶有点尴尬,这姑娘是真高冷啊! 和高冷的人聊天,对方不接话冷场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好在黄莺很快走过来解围,道:“顾夫人你别介意,我们姑娘自小不爱和人聊天,平时就是对着我们,话也是不多的,绝不是针对你。” 顾瑶顺着合阶下:“理解理解,我家这两孩子对着生人也不太爱说话,呵呵。” 顾瑶心想,看来要打听老乡的消息,着实不容易,得好好想想办法和这高冷的小姐姐混熟才行。 任重而道远啊! 没一会儿,白芷带着兄妹俩出来了,两人冲着欧阳泠和顾瑶就跪下了,不断磕头道:“谢谢大夫、谢谢主子对我阿娘的救命之恩!谢谢大夫!谢谢主子!” 欧阳泠道:“不用谢,治病救人本是医者本分。今日你们先回去吧,明日再来看望病人。”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顾瑶道:“你们快起来吧,周娘子的病治好了是好事,该高兴才对。” 楚家兄妹又朝顾瑶磕了三个头,道:“我们兄妹俩都知道,要是没有您,只怕我娘只能待在柴房里痛苦地等死。以后,我们兄妹的命就是您的了。您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说什么傻话,我要你们的命千什么。我买你们回去是要你们干活的,要是你们没命了,我岂不是亏了。”顾瑶笑道,把兄妹俩扶了起来。 又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只要你们不背叛我,我定不会辜负你们。以后咱们都好好地过日子。” “谢主子。” “叫主子太难听了,要不你们叫我顾姨吧。” “这怎么行,要不我们称您为夫人吧?” “也行。” 顾瑶找黄莺问了医药费的问题,黄莺回答说等过几天他们来接人的时候再一起结算就行。 顾瑶有些好奇地问:“你们这样不怕别人赖账吗?”。 黄莺小声道:“反正除了你们也没别人来。” “什么?”顾瑶没有听清。 “我是说,我们姑娘说了,要是穷苦人家给不起医药费就算了。要是明明有钱还想赖账,那就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小姑娘的脸上仍是一副单纯的笑意,却无端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顾瑶心里一抖,又忍不住在心里尖叫:太太太太……太帅了!难道这小姑娘是什么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顾瑶带着楚家兄妹和双胞胎回了家,打算第二天再来看望周娘子。刚进家门口便发现厨房升起袅袅炊姻,想来是陆锦心回来了。 果然,陆锦心走出厨房见到他们,露出笑容:“阿娘,景行、景瑜,你们回来了。这两位是?” 顾瑶笑道:“这是我今天去牙行买的一对兄妹,楚青杨和楚青柳。另外还有他们的娘亲周娘子,现在还在医馆治病。过几天就能接回来。” 又向楚家兄妹介绍:“这是我家大女儿陆锦心。” 楚家兄妹行礼道:“见过大姑娘。” 陆锦心不大习惯这样的称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顾瑶。 顾瑶道:“好了,咱们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相处。以后青柳就眼着锦心,青杨跟着景言。周娘子就在家里做事,还有照顾景瑜和景行。” “是,夫人!”楚家兄妹应声。 陆锦心道:“阿娘,我不用人跟着,让青柳照顾阿娘吧!” “阿娘是大人了,不需要人照顾。听话,就这么定了。” 又转向楚家兄妹道:“不过这几天周娘子还需要人照顾,青杨青柳就专心照顾你们娘亲吧,等她病好了你们再正式上工。” 楚家兄妹自是不胜感激,庆幸自己遇到了这样善心的主子,不仅救了娘亲的性命,还如此体贴周到,日后定要更加倍地用心侍候以回报。 晚上顾瑶入睡后做了一个梦,梦里像是走马灯一般,飞快地闪现着各式场景。 她梦见了成年后的陆景言和陆景行,两人一文一武,权倾朝野。他们之所以成为声名狼藉,人人惧怕的大奸臣,是因为他们做事喜怒无常,仿佛万事不论是非,只凭个人喜好心意行事。 陆景言任丞相期间,施行了不少政策,让穷苦百姓获得利益,但是也大肆享乐,强行征调民夫为他修建豪宅,网罗民间美女,视人命如草芥,导致怨声载道。而且做事手段狠辣,不计后果,侵犯了大贵族的利益,因此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他们成了被人人唾骂、毫无人性的国之恶贼,可怕的名声能止小儿夜啼。 但是这样的时间也不得长久,他们是大反派啊,无论他们前期拥有多少权势,最终还是要败在主角的手下。 这本书的主角便是当朝九皇子,九皇子自小长在冷宫,不受重视。到了七八岁的年纪才从冷宫被放出来接受教育。 九皇子为人善隐忍、懂谋划,一直在暗积蓄势力而不被人注意。而他手下最出色的谋士便是一名姓楚的年轻人,九皇子称呼他为“楚先生”。此人多次为九皇子出谋划策,陪着他一路走来,经历艰难险阻,从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逐渐成长为手握大权的亲王,最终夺取皇位,杀死陆景言兄弟,成为最大的赢家,这其中,楚先生功不可没! 前期九皇子还是个小可怜时,伪装隐忍。因不受重视,所以身上没有皇子的盛气凌人,反而一派温和书生的模样,时人都以为他一心读书,不爱权势争斗。 陆景言虽然是大反派,但是光从皮相上来看,也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可能因为两人属性相似吧,陆景言从一开始便看穿了九皇子的伪装。但是他并不在意,不仅没有在他弱小时除掉他,反而任由他积蓄势力。 或许是他太狂妄了,并没有把弱小的九皇子放在眼里。又或许,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没什么意思,但又不想就这么死了,他答应过父母,要好好地活着。所以他不会自尽,但是也不能死在蠢人的手里,那也太丢脸了! 所以他给自己培养一个对手,自己死在他的手里,也不算违背了对父母的诺言。 果然,一山不容二虎,九皇子逐渐掌权后,陆景言兄弟便成了不可不除去的阻碍。毕竟陆家兄弟权势滔天,有他们在,他即便登上皇位,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生杀予夺的九五之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梦境的最后,是陆家兄弟最后落败,身死于乱箭之下。两人倒在地上,仰头看见湛蓝的天空,漂浮的白云,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看见第一支箭射中陆景行时,那是他挡在哥哥陆景言的身前,顾瑶猛地一震,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这是原书中的情节,自己就像是站在上帝视角俯视着发生的一切。 顾瑶猛掐大腿,不停地告诉自己,快醒过来,快醒过来,我不要继续看了,我要醒来。 可惜不能如愿,她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陆景行的身上中箭越来越多,逐渐不能抵挡,接下来一只又一只箭呼啸而来射中了陆景言。 不要!不要! 顾瑶拼命地喊叫,想要上前去把两人带走,突然,眼前画面再次一转…… 第49章 重新装修的福聚楼 顾瑶突然出现在一间豪华宫殿的外面,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的说话声,但是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顾瑶心里着急,该怎么不发出动静,偷偷进入屋内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呢? 刚想到这儿,顾瑶一拍脑门,我真是傻了,这又不是现实,这是在我的梦里啊!在我自己的梦里不是应该可以来去自如吗?穿墙这种小事应该不在话下吧? 这样想着,顾瑶心神一动,果然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殿内。 只见空旷的殿内,两名年轻男子相对而坐正在下棋。一人身着黄袍,显然是已经登上皇位的主角,也就是之前的九皇子。另一人身穿白衣,温文儒雅,眼神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锐利。 “啪”,白衣男子落下一子,道:“陛下,陆氏兄弟已死,日后这朝堂,便是陛下的朝堂,再也不会有人敢违逆陛下的意思。” “哈哈!”皇帝发出爽朗的笑声,“这一日,朕已经等了许久。这一切还多亏了楚卿的筹谋。” “陛下过奖了,能有今日,全赖陛下洪福齐天!” “楚爱卿,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 原来这就是皇帝和那位厉害的谋士,楚先生。 顾瑶想要再凑近一些,把两人的样貌看得更清楚一些。但不知为何,这回却不管用了。任她如何努力,也无法再靠近两人。 正心里焦急之时,楚先生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转头,直直地看向顾瑶所在的方向。 顾瑶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人竟是大一号的楚青杨! 顾瑶从梦中醒来,神思还有些恍惚。 细细琢磨刚才的梦,自己只在刚穿书来的时候做梦接收到一些有关原身的信息。之后便再没有做过和原书剧情有关的梦。 难道是因为今日见到了楚青杨,所以晚上才会梦见和楚青杨有关的情节? 那是不是说明,因为楚青杨是书中的关键人物,就像玩游戏一样,遇见关键人物从而解锁相应剧情。之前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大概是因为之前见到的人都只是作者一笔带过的背景板,没什么戏份。 那楚青柳和周娘子呢,为什么没有他们的剧情?是因为她们不重要,还是说……因为她们早早去世了,所以才没有戏份? 顾瑶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在古代,周娘子的病基本是绝症,若不是自己带她出来,又恰巧遇到欧阳大夫,怕是活不了多久。而楚青柳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卖身为奴,悲惨命运可想而知。楚青杨能摆脱奴仆的命运,成为皇帝信重之大臣,想来也曾经历过一番磨难,而且定然也是有大气运在身的。 这样看来,楚青杨和陆竟言、陆竟行的身世非常相似,都是父母双亡,姐妹离散。孤苦无依却不认命,凭借自己的努力和聪慧,取得巨大的成就。 只可惜双方没能成为朋友,反而进入了不同的阵营,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也不知自己把楚青杨一家人买回来是对是错。 从好的方面来看,自己己经改变了楚家母子三人的命运,周娘子不会早逝,楚青柳,楚青杨成了自己家的人,以后和陆景言四兄妹一起长大,大概率能培养出深厚的感情,日后还能强强联手,相互扶持,守望相助。 但是,从看小说的经验来看,剧情的发展似乎总存在某些不可抗力。所以即便现在生活状况变好了,看起来和原书剧情完全不一样,自己仍时常担心,会不会哪日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让陆家四个孩子又走上从前的老路,自己也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因此这会儿也不免担心,正派和反派之间会不会有一些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或者说单纯就是气场不合。 目前来看,陆景行和楚青杨相处得还不错。但是原书中楚青杨属于文臣,他的主要敌人是陆景言,所以还得看看陆景言和楚青杨的相处如何。但是陆景言这会儿还在镇上的学堂读书,也不知等他回来,两人能不能相处得来。 若是陆景言和楚青杨真的气场不合,剑拔弩张,那……那顾瑶肯定是帮着自家的孩子的。毕竟谁养的孩子谁疼,不管陆景言在原书中被描述得怎样坏,在顾瑶的眼里心里,陆景言就是最好的崽,是天下第一好的少年郎!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太远了,说不定两人会一见如故,相处得很好呢,还是不着急杞人忧天了。 顾楼上次去福聚楼送计划书时林墨言不在,这日,顾瑶便带着双胞胎再跑一趟。 好在这次林墨言正好在福聚楼巡视,看到计划书中的内容之后,大喜过望。 顾瑶在计划书中主要写了一些改革措施,大体策略和顾瑶之前提供给李氏布庄的思路类似,分两条路线,针对不同人群,制定不同方法,一网打尽。 比如将福聚楼的二楼包厢改装成高端雅间,走高端、贵价路线。二楼包厢内的设施、装饰要充分体现高雅不俗,吃食也同样要不落俗套,从菜名到摆盘以及服务员等,都要经过精心设计。一楼则走平价亲民路线,主打一个价格实惠,量大管饱,服务自然相对粗糙一些。 比如同样一道虾仁炒鸡蛋,它在一楼就叫“虾仁炒鸡蛋”,卖二十文一盘。但是它在二楼的菜单上的名字则是“花好月圆”,做菜要更加用心,使用的餐具更要考究,精美。售价五十文一份,还要让顾客觉得这钱花得值。 一楼的服务员是普通的跑腿小厮男服务员,二楼则是经过训练的女服务员,举止有礼,温柔细语,还能口齿伶俐地介绍每道菜的菜名和典故等等。 二楼选用女服务员,并不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钱色交易。其实男服务员也可以,这只是顾瑶的一点私心,希望能帮助其他女子有多一些的出路。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发动改革倡导男女平等,只能尽自己有限的一点能力创造一些就业机会。不管什么时候,女子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总能多一些底气。 顾瑶还计划在一楼大堂设置一个平台,聘请专门的说书先生在饭点为众人说书,或者找卖艺人表演吹拉弹唱等。总之要把气氛搞得热烈,让人在吃饭的时候不那么单调。如果客人喜欢安静,则可以选择二楼隔音好的包厢用膳。 还有会员制和积分制,这也是顾瑶非常熟悉的圈钱套路了。 会员制是客人预先交钱到柜台,办理会员卡,每次吃饭结账时便可以从预付的银钱中扣除,而且可以享受打折优惠。 如预交一百两可以办铜卡,每次吃饭享受九折优惠;预交两百两办银卡,吃饭享受八折优惠;预交三百两办金卡,吃饭享受七折优惠;预交四百两办钻石卡,吃饭享受六折优惠。 会员卡不仅可以打折,更是身份的象征。会员卡的等级越高,可以享受的福利等级也越高。拥有越高等级会员卡的会员,则可以优先使用更好的包厢,更优秀的服务员,就连上菜也排在前面。 简而言之,会员等级越高就能享受越高级的服务待遇。 积分制则是将每位顾客消费的数目换算成积分进行累加,每个月统计一次。积分最高的前三名,福聚楼会有相应的精美礼品赠送,其他客人积分达到一定数量的也有相应的礼物等等。 这些礼物,同样能彰显顾客的身份和财力。对于有身份的人来说,他们并不在意那些礼物的珍贵与否,而是不能被其他人给比下去。 顾瑶把自己想到的现代经验和看过的小说情节捡有用的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文字,林墨言看过之后直呼精彩。他就知道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这些措施实施下去,何愁福聚楼不客似云来,财源广进。 不过这些措施也不能一蹴而就,不管是训练服务员还是装修二楼包厢,都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只能一边营业,一边改进。 布置二楼包厢、菜肴的精致摆盘设计等等工作便交由林墨言负责。毕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公子,即使是旁支,也是富贵堆出来的,自身审美自然不俗,对于这些事情也算是专业拿手。 顾瑶主要负责训练二楼女服务,把自己脑子里那些关于服务人员的基本要求编制成一本小册子,建立员工守则:对待客人的态度要热情、友好、专业和耐心,以客人为中心,尽力满足客人的需求,为客人提供优质的服务体验;面对顾客要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温柔大方,不卑不亢;不论识不识字,都要记牢酒楼中的每一道菜色和它背后的故事…… 一楼的男服务员也需要再次培训,这个工作就交给了小六子。自从小六子当初当机立断把顾瑶引荐给掌柜的之后,顾瑶每次去福聚楼也是小六子接待,小六子也越来越得到重用。这次训练服务员,怕顾瑶一个人忙不过来,林墨言便把小六子从镇上调过来给顾瑶当帮手。顾瑶打算把小六子培养成一楼大堂的服务员主管,小六子自身也很争气,对顾瑶的培训理念一直非常认真地学习。 他知道这是他小六子的机遇到了,在县城干活怎么也比在镇上要有出息得多,何况他还能当个小头头呢! 顾瑶也不小气,把服务员培训的相关知识倾囊相授。待把这第一批服务员的培训结束之后,小六子有了经验,以后差不多就可以独当一面,负责男服务员培训了。 日子在忙碌中悄无声息地过去,事情虽然繁多,但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生活平静而有规律。 陆锦心每天去绣坊,楚家兄妹轮流在家里做事和去医馆照顾母亲。虽然顾瑶说了他们这几天可以专心照顾母亲,但他们认为自己不能仗着主子心善不知分寸,所以两人做了分工。 顾瑶也没再强求,每日带着双胞胎去酒楼训练服务员,再看看有哪些其他地方需要改进的。 时不时地还去济民医馆骚扰欧阳泠主仆三人。不过她每次去也不空手,总是带些自己做的或者街上买的小甜食吃过去。据她的经验,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够抵抗小甜食的诱惑。果然,欧阳泠和白芷、黄莺也都不例外。 等顾瑶便和几人混熟之后,她也知道了欧阳大夫的全名,欧阳泠。顾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果然是比‘冷’还要多一点的超级高冷的姑娘! 周娘子休养了几天能自己走动了,顾瑶把她接了回来。有她帮忙照看双胞胎,顾瑶出门行事也更加方便了。 这日中午,顾瑶坐在福聚楼一楼吃饭,顺便竖起耳朵听周围人说话。最近福聚楼的诸多改变,来往的客人也都看在眼里,吃饭的时候难免讨论几句。顾瑶便是想听听顾客对福聚楼最近的改变的感官如何,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大部分客人说到的都是些好话。 “王兄,这福聚楼是最近新开的酒楼吗?我记得以前这里好像是叫……” “富春酒楼!李兄,那都是老早以前的事了,富春酒楼的老板因为经营不善把这酒楼给转让了。新任东家接手后,便把这里改成了福聚楼。” “福聚楼,这名字还不错,大俗大雅。” “这里可不止是名字不错,菜品的味道也很不错呢。而且这里的饭菜每月都会上新品,咱们运气不错,今日正是推出新菜的日子。” “王兄这么说,那我等会儿还真得好好尝尝了。” 另一桌的客人道:“赵大哥,都说这二楼的包厢富贵奢华,和这一楼大堂很不一样,听说赵大哥上去过,能否和小弟说说?” “这二楼包厢确实和一楼大堂确实不同,我也是攒了好久的钱,才请我未来老丈人在二楼吃了一顿。好家伙,一顿饭吃了我大半年的工钱,还差点不够。不过在二楼吃饭的感觉确实和一楼不一样,连端茶送水的都是温柔的美人。还有那菜又香又好看,好看得你都舍不得碰坏了,又香得能把你舌头给吞掉。唉,贵是贵了点,但这钱也花得值!” “哈哈哈,还是赵大哥大气,要是换作小弟我可舍不得。” “我也吃不起第二回了,哈哈哈!” …… 顾瑶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听见有人说道:“哎,对了,王兄可听说过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钱大柱杀妻案?” 第50章 钱大柱杀妻案开堂 “自是听说过的,都说那钱大柱是个猎户,时常不在家,他的妻子不甘寂寞,勾引了富家公子。两人偷情时刚好被钱大柱撞上,他一怒之下,就把妻子杀了,被村里人撞了个正着。就这样他还想逃跑,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后还是被逮捕归案了。王兄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自是因为县令大人马上就要开堂审理这桩案子了,就在明日,李兄要不要一起去县衙外瞧瞧?” “好啊,咱们一起去看看县令大人如何处置这杀妻的恶徒。” 顾瑶听见这对话,恍然想起七夕那日晚上,钱大柱挟持陆景行时,自己曾说只要他能放过孩子,自己愿意帮他查明真相。但当时他见自己是女子之身,并不信任,所以不肯答应交换的要求,最后陆景行是被恰好在场的洛言之给救了。 这样说的话,钱大柱没有主动放过陆景行,那么自己与钱大柱的约定并没有形成,自己也没有义务去帮钱大柱查找真相。 只是想到那钱大柱声嘶力竭地喊冤,似乎真的没有杀人,如果眼看他被冤死,又有些于心不忍。便想先去看看县令大人审案子,到时候视情况再做决定。 第二日上午,顾瑶到达县衙门口时,公堂外已经围了看热闹的百姓。看着里面的情形,议论纷纷。 “大刘,我今日刚从外地回来,你和我说说,县令大人这是在审什么案子啊?” “你连这都不知道,这个案子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呢!我跟你说啊,这个钱大柱,把自己妻子杀了,被人当场发现。就这样他还拒不承认,四处逃窜。好在捕快们身手厉害,这才在七夕那天把他给抓住了。” “七夕那天就抓住了,怎么今日才开堂审案?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吧!” 这也是顾瑶好奇的点。 “这……县令大人审案子,咱们小老百姓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呢。兴许是县令太忙了,最近才抽出空来吧!“ “我知道我知道。”旁边另一个看热闹的百姓插嘴道。 “这位兄台知道内幕消息?快说说快说说!”周围百姓催促道。 “这……我也只是听说,不能完全保真。”被周围人追问着,这人心里有些得意,又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没事,兄台跟咱们说说,咱们也就当听个乐。” “是啊是啊,这位大哥快说说,别吊咱们的胃口了。” 那人这才继续道:“我听说啊,那个钱大柱凶狠蛮横,拒不认罪,还几次三番地想要逃跑。有一次被看守误伤了,身上被划了好大一个口子,那血流的,衣服都染红了一大片。县令大人心善,说还没有定罪,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特地找了大夫给他治伤。又养了这么些日子,才拉出来审呢!” 是真的误伤,还是钱大柱太闹腾,被衙役砍伤,外人也不知道。但是对外肯定得这么说。 “原来如此,县令大人可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啊,连对杀人犯都如此宽容。” “可不是嘛,咱们县令大人,可是人称‘赵青天’的好官,是真正把百姓放在心里的父母官!” “欸,兄台,这县衙的事情,你怎么这么清楚?” “是这样的,我舅舅家的表哥的丈母娘的侄子的姐夫,就在县衙当差呢,这些消息都是我表哥和我说的。” “哦哦,不知您这位表哥的丈母娘的侄子的姐夫,在衙门里当什么差呀,莫不是县衙的捕快?” 他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他舅舅家的表哥的丈母娘的侄子的姐夫,其实就是县衙里负责洒扫运送垃圾的杂役罢了。这样的杂役在县衙里来来去去一点也不起眼,根本没有人在意,所以倒能时不时地听见一些内幕消息。 “这……这可不好说出来,要是被查到他往外传消息,丢了饭碗可怎生是好,我可不能害了他。这种内幕消息,我可只和你们说了,你们千万别说出去啊!” 这人嘴里说着不要往外说,实际上他自己的声音本就没有收敛,别说他身边那几个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围观群众了,就是几步之外的顾瑶,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而且越是这种“我只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的内幕消息,越是能引发别人的探知欲和传播欲。想来这消息用不了一时半刻的就要在周边传遍了。 这钱大柱的性格竟如此刚烈,莫非真的是被冤枉的?顾瑶心里嘀咕。 没多久,周边开始骚动起来:“快看,县令大人出来了。” “县令大人要审案了,都安静些!” 要开堂了?电视剧里的不算,这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古代审案,心里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顾瑶踮起脚,使劲探头朝公堂内看去。 同时脑海里自动播放bgm: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江湖豪杰来相助,王朝和马汉在身边…… 此时,身着绿色官服,神情严肃的县令大人走进公堂,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坐定,拿起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升堂!” 两侧衙差用杀威棒点地,齐声喊道:“威——武——” 待四下都安静下来,县令再一拍惊堂木,喝道:“带人犯!” 立时有衙差将身着囚服的钱大柱带上了公堂,跪在县令面前。人犯头发散乱,胡子拉碴,囚服带着血迹和脏污。 这要不说审理的是钱大柱杀妻案,还真认不出来那跪着的囚犯是谁。 县令大人例行询问:“堂下何人?” “小民钱大柱,桐县牛头山下桃溪村人。” “钱大柱,月前有桃溪村村民报官,称你妻吴氏为你所杀,此事你可认罪?” “小民不认,小民没有杀人!”钱大柱激动起来。 声音中气十足,看来伤已经养好了。 “桃溪村村民亲眼看见你手中拿着凶器,站在你妻子吴氏的尸体面前。对此,你作何解释?” “小民冤枉,那日的情况是这样的……” 钱大柱把之前的情况说了一遍,和七夕那日说的大同小异。 围观百姓再次议论起来,有的觉得钱大柱是被冤枉的,有的觉得他是杀了人在狡辩。各有各的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县令再次一拍惊堂木,“肃静!” 又道:“传证人!” 几个桃溪村的村民依次上公堂作证,说了他们看见的情况。 归纳起来就是他们路过钱大柱的屋子时,听见了钱大柱和妻子吴氏起了争执,吵闹声音甚大,甚至打了吴氏一巴掌。 在村民们眼里,钱大柱对妻子一直都是温柔体贴的模样,成亲这么久从来没有红过脸。因此他们这次听见争吵声才会如此惊讶好奇,甚至悄悄凑近去偷听情况。 村里就是这样,生活单调,一点新鲜事儿就能引起众人的关注,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一点色彩。每一个八卦,都能翻来覆去地品味好几遍。 钱大柱杀妻的事情虽然对村里名声不好,听着也让人害怕。但这种故事也更让人好奇,想要打听更多的细节。 也因此,来作证的这些村民,每一个对钱大柱夫妻吵架的情形,对发现吴氏尸体的情形都能细细描述,娓娓道来。 他们看见吴氏的尸体时,钱大柱就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他常用的刀。那心狠得哟,把吴氏的脸都给划烂了,多疼啊!这钱大柱得多恨她才能下这样的狠手,吴氏也是可怜,嫁了这么个男人……后面的话就是村民们根据看见的场景发表的一些心理感想了。 只是不知这一番描述,有多少是他们亲眼所见,哪些是他们根据自己和他人的所见所闻,自行脑补的。 之后县令又传仵作前来问话,仵作说死者的致命伤不是刀伤,而是因头部遭到重创,颅内出血而死。尸体身上虽有多道刀伤,却是在死者死亡之后才捅上去的。脸上的刀伤也是在死者死了之后才划的。 县令又问道:“尸体身上的刀伤与当日钱大柱手中的刀是否一致?” 仵作道:“回大人,是一致的。” 死者不是死于刀伤,这话乍一听,人们一开始以为的钱大柱拿刀捅死妻子吴氏的说法就不成立了,似乎说明钱大柱是清白的。 但从另一个方面想想,如果钱大柱和妻子发生争执,失手将妻子推倒,吴氏摔倒在地,头颅受到重击而死。此时钱大柱还不消气,拿刀又在吴氏身上捅了几刀,再划烂她的脸,好像也能说得过去。 两种情况都有可能,不好说哪个可能性更大一些。 就目前审理的情况来看,没有人亲眼看见钱大柱杀人,证据也不够充分。 而且杀人要有动机,虽然众人都认为钱大柱见妻子偷情而恼怒,有这个杀人动机。但是这个动机钱大柱本人不承认,他一直喊冤枉,并提出另一个可疑人员,吴氏的奸夫。他认为是那个奸夫怕被他发现身份,故意杀了吴氏,然后栽赃嫁祸给他。虽然他还不知道奸夫是谁,但他认为奸夫的杀人动机比他更大。 虽然大部分人仍然觉得杀人者就是钱大柱,他现在说的这些都是负隅顽抗,胡乱攀扯,只为了给自己脱罪。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钱大柱说的有点道理,这个奸夫的确很可疑,也有杀人动机。最好是先把那个身份不明的奸夫找出来审一审,才能查出更多的真相。 显然县令大人便是属于后者,杀人的案子必须要慎之又慎,不能随意处置,何况这个案子的疑点还这么多。 所以县令没有当堂宣判,只是宣布退堂,择日再审。 顾瑶带着满肚子的问题回到了福聚楼,这会儿不是饭点,没什么客人来,大堂里各个店小二忙着四处洒扫整理。县城福聚楼聘请的掌柜姓王,正柜台拨弄着算盘。 见顾瑶坐在窗前,托腮叹气,愁眉不展的样子。王掌柜朝小六子使了个眼色,小六子心领神会,凑过去问道:“顾娘子,您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有点想不通。” “您这么聪明的人还有事情想不通?” “这是什么话,我哪里算是聪明人,想不通的事情多着呢!” “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说给我们听听。老话说的好,‘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帮您一起想办法,总比您自己犯愁要强。就算我们实在不能帮您出主意,您把烦恼的事情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顾瑶本来是不想把自己内心的纠结说出来的。 钱大柱当初为了逃命绑架陆景行,把几个孩子吓得哭得不行。自己说帮他伸冤以作交换他也不信。虽然最后陆景行得救了,但那是因为运气好,遇上了仗义出手的洛言之,而不是钱大柱主动中止犯罪。 而且肉体上的伤害虽然没有造成,但是心灵伤害肯定不小,自己不可能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样说的话,顾瑶一家和钱大柱是有仇的。可自己如今却还在纠结如果钱大柱真的是被冤枉的,自己到底该不该管这件事。 如果不管的话,冷眼旁观好人被冤枉,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算不算是纵容犯罪,助纣为虐? 如果管的话,帮助伤害过自己家人的坏人,是不是太过圣母心,善良过头了?是傻了吧?而且这样的话又该如何面对幼小心灵受到伤害的陆景行,以及目睹那一切的陆锦心和陆景瑜姐妹。 说实话,这事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顾瑶也想骂一句“圣母心”、“瞎操心”、“没脑子”。所以她觉得不能把这些说出来,否则旁人听见了肯定会笑话自己。 但是一直这么纠结着也不是办法,小六子说得对,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说不定能集思广益,给自己一个好建议呢! 于是顾瑶讲述了钱大柱自身的遭遇,以及他在逃命过程中绑架陆景行的情景(当然没有提到救人的人具体是谁,只说是路过的高人所为),再说到今天开堂审案的过程,案子的诸多疑点,以及自己到底要不要帮助钱大柱伸冤的纠结。 一大段话说完,顾瑶口干舌燥,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水。 抬头一看,不仅是小六子,店里原本在干活的其他店小二也纷纷围了过来,连原本一心算账的王掌柜也抱着算盘凑了过来,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呢! 见顾瑶停了下来,小六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正要说什么,却听见一阵鼓掌声传来…… 第51章 顾瑶前往桃溪村查案 众人吓了一跳,朝声音处看去,竟是林墨言。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就那么坐在不远处的位子上,也不发出声音,众人一心听顾瑶讲故事了,完全没发现他的到来。 这会见大东家过来了,大家也不敢再继续偷懒,喊了一声“东家好”,赶紧四散开来。一个个装模作样地回自己的工作岗位,该算账的算账,该洒扫的洒扫,只是那耳朵一直竖着,关注着顾瑶那边的动静。 林墨言起身走了过来,一边说道:“妹子啊,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有说书的天赋!你如果到一楼大堂说书的话,哪还有说书先生的活路啊!” 顾瑶见到林墨言,失笑道:“你这人怎么还偷听呢!” “我可没有偷听,我是光明正大进来听的。明明是你们,一个讲得太认真,一群人听得太入神,连我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有发现。好在进来的是我,这要是来了个贼人,把店里搬空了你们都不知道。” “哪有那么夸张!”顾瑶小声嘀咕,又道:“你既然听了我的故事,那总不能白听,也帮忙给点意见吧,林大公子!” “既是有求于我,还不说几句好听的。” “明白!” 顾瑶清了清嗓子,毫无心理负担地拍起了彩虹屁:“林大哥,我知道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面如冠玉、气宇轩昂,而且这些都只是你众多优点中微不足道的一点而已。你最大的优点是善解人意,足智多谋,你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对不对?麻烦你给妹子支个招吧!” 林墨言慢悠悠地摇了摇扇子,半眯着眼享受着顾瑶的吹捧,“嗯,说得不错, 继续。” 顾瑶翻了个白眼,“差不多得了啊,再夸就要收费了。” 林墨言“刷”地把扇子一收,在手心轻敲了敲。道:“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上,大哥就给你支一招。‘三思而后行’的典故,你可知其意?” 顾瑶不确定地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再想想,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下一刻,林墨言手里的扇子就朝顾瑶的脑袋去了。 “哎呦,好疼啊!你打我干什么?” “浮夸!哪有那么疼,我都没用力。”林墨言白了顾瑶一眼,继续道:“‘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是在告诉你,做事情之前要思考,但是思考得差不多就行了,不用想太多。只有真正去做,才能有结果,才能真正明悟。所以,与其在这里纠结要不要去查钱大柱杀妻案背后的真相,不如直接去桃溪村走一趟,说不定去了之后你就会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你根本什么都查不到,压根用不着纠结,因为纠结也没用。” ”你这人,说话就说话,怎么还人身攻击呢?我很聪明的好吧!“ 此刻顾瑶已经忘了,就在前不久自己还在小六子面前说自己不算聪明人。 “行行行,你聪明,你最聪明。”林不言很不走心地夸赞。 又继续道:“再说了,你也太小看你家那三个孩子了,依我看,景行那个孩子,心大得很,又壮实得和小牛犊一样,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里。你不如直接问问他的想法,我觉得他如果知道你想去查案,不仅不会生气,怕是只会觉得好玩,吵着要跟你一起去。” 顾瑶笑了,“我家的孩子的确是懂事、善良又大度,不好的事情从不会放在心上。我若是问他,他的反应大概率会和你说的一样。但是我不能因为他懂事乖巧,不会抱怨哭闹,就理所当然地让他受委屈,即使他不觉得委屈也不行。我既然是他的娘亲,就应该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我认为更不能让懂事不哭的孩子没糖吃。” 林墨言笑道:“你这人可真是,明明自己年纪也不算大,说起大道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挺有当娘的样子。” 之后又小声自言自语道:“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你说什么?” 声音太小,顾瑶没有听清楚。 “没说什么,你听错了。” 多少人从小到大被教导的都是要听话、懂事、要顾全大局,要懂得谦让等等。当两人发生冲突时,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让其中一方退一步,平息争端。而他们下意识地就会想要劝懂事的人退让,因为知道他\/她好说话,能忍让。退让的那一方,一开始还能被称赞懂事听话,到了后面,退让受委屈就会被理所应当。如果你不让,反倒成了你的原罪。 在一个家庭中,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父母有多个孩子的时候,就很容易把更多的心思放在闹腾的孩子身上,懂事听话的反倒更容易被忽略。 林墨言只是突然联想到了自身,在家排行居中,上有成熟稳重的长兄,下有伶俐可爱的弟妹。他相信父母对几个子女疼爱之心是一样的,但是有些时候再怎么想要一碗水端平,也终究会有所偏爱。 奇怪,自己以前明明不在意这些的,何况如今已经成年,那些久远的往事早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今日听了顾瑶的话,仿佛尘封的记忆大门突然开启了一道小缝,闪现的往事让他产生了些许感慨。 这次离家经商算是自己做过的最叛逆的事情了,也不知日后若是回京,爹娘是会恼怒自己的不听话,还是对自己更关心爱护呢? 就冲顾瑶今日说的这一番道理,林墨言决定推翻自己刚刚的话,说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那索性就别管那个钱大柱了!” “你怎么一会一个主意呢?刚刚还说让我不要想太多,直接去查案来着。” “因为我觉得你的顾虑也很有道理,你家三个孩子都那么懂事乖巧,咱们做大人的就更不能为了一个外人,让自家孩子受委屈了。” “你说得对,那就不去了!” 这时,小六子弱弱地插了一句,“大东家,顾娘子,我朝律法,杀人偿命!” 顾瑶:…… 林墨言:…… 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被小六子一句话给搅和了。 姜还是老的辣,一旁的王掌柜这时淡定地开口道:“顾娘子,近来酒楼的生意不错,这库存的酒都有些不够用了。我听一老友说,桃溪村那边有一片桃林,溪水清冽,村中人人擅长酿造桃花酒。不如顾娘子明日去桃溪村瞧瞧看,那桃花酒若是真的那么好,便买些放到酒楼里来售卖。 “好啊!”顾瑶立刻便答应了。 没办法,自己这心里实在是太纠结了。一方面她觉得钱大柱是被冤枉的,道德感让她无法什么都不做,另一方面是想给自家崽子这世上最坚定的偏爱。二者极限拉扯,难以抉择。 如果能借着买酒的理由去一趟桃溪村,虽然有掩耳盗铃之嫌,但也勉强能缓解这两难的局面。 做下了决定,顾瑶也有心情说笑了:“林大哥,我发现你还挺有文化的,三思而后行的后面这句我都没听说过。可惜了,你当初要是不弃文从商,说不定现在也能考上状元呢!” 林墨言这回真的要生气了,这丫头知不知道,这句话出自《论语》,而《论语》是五六岁的孩童启蒙读的书籍。用这个来夸自己有文化,真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这个没文化的小丫头! 顾瑶在家门口看见停着的马车时,还有点疑惑,是谁走错门了吗?随后便见车厢帘子被撩开,露出了林墨言那张带笑的脸。 “林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是找我有事吗?” 林墨言道:“既然要买桃花酒,哪能让你一个人去,我还怕你被人骗,买到了假酒。上车,一起过去。” 顾瑶发现,两人熟悉之后,林墨言有时候是真不把她当外人啊,动不动就损自己,明明最开始认识的时候那么会说恭维话呢! 桃溪村离县城不算远,再加上马车跑得快,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目的地。 进村之后,两人先去找村长说正事。 村长得知县城的大酒楼要买自己村子里的桃花酒,而且订单还不小,自然是很欢迎的。酿制桃花酒的手艺是祖辈传下来的,几乎家家户户都会。若是能把桃花酒卖给酒楼,村里人也能多一笔收入,日子也更好过一些。 村长立刻让人去村里通知,让家家户户都把自家酿的最好的酒搬一坛过来,给贵客品尝挑选。同时拿出自家酿造的桃花酒,按照不同的年份,一一倒在酒杯中,请林墨言和顾瑶品尝。 桃花酒,果然酒如其名,气味清香,带着一丝清甜的桃花香。入口微甜,不呛喉咙,喝着有点像米酒。 顾瑶以为这时候的酒度数不高,而且味道的确不错,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林墨言和村长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发现顾瑶面前已经有三只空酒杯了。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你怎么喝了这么多,没事吧?” 村长连忙说道:“我们村里的酒不算烈,口感也好,小娘子喝几杯也无妨的。” 顾瑶摸了摸脸,温度还算正常。不过这具身体以前没喝过酒,还是缓一缓比较好。便说道:“林大哥,你和村长继续聊,我到外面透口气,醒醒酒。” 林墨言看了她一眼,道:“那你就在这附近走走,别跑太远了。” “放心吧,我又没喝醉。” 林墨言又嘱咐了一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凡事不必太强求。” 顾瑶愣了一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道:“我明白的,我也就来这一回,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村长没听明白他俩打什么哑谜,担心怠慢了贵客,说道:“我家小孙子聪明机灵,不如我让他陪这位娘子到附近走走吧?” 顾瑶本不想麻烦他人,转念一想这样也方便自己行事。便答应道:“那就谢过村长了。” “不谢不谢,这是那小子的福气。” 说完朝院里喊了一声:“宝根,宝根,赶紧过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虎头虎脑的八九岁的小男孩从屋外跑了进来。皮肤偏黑,身上还算干净,额头微微带着一些细汗。 “祖父,您叫我?” “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过来?” “我在……”宝根刚想解释,就被村长截住了话头。 “你带这位、娘子到村里四处转转。要小心招待知道吗?” 宝根点点头,偷偷瞧了旁边的顾瑶一眼。这就是县城来的贵客吗?长得可真好看,像仙女一样。穿得也好看,比他阿娘特意留着过年时穿的新衣裳还好看。 顾瑶一直觉得自己如今的生活也只是达到小康水平而已,衣服穿着也是简单舒适为主,没有华贵布料,也没有精美纹饰。但是对村里人来说,这已经是相当富贵高档的穿着了,因为大部分人还处在温饱的边缘线上挣扎。 听起来很心酸,但这就是古代的真实状况。翻阅史书你会发现,即使是号称大唐盛世的天宝年间,仍有许多人吃不饱,穿不暖。那位被誉为“诗圣”的伟大诗人,不就是常年贫困交加,挣扎求存,最后凄凉去世吗? 顾瑶跟着宝根走出了村长家,顺着道路慢慢往前走。 宝根年纪虽小,却很有小大人的风范,问道:“姐姐,我们村里南边有一片桃林,春天桃花开的时候特别漂亮。你想不想去看看?” 顾瑶道:“桃林开花是很漂亮,可是现在不是春天,看不到桃花吧?” 宝根懊恼地摸摸头,“是哦,我忘记了。那东边有一条河。我们经常去那边钓鱼,抓泥鳅。我带你去钓鱼好不好?” 顾瑶故意逗他,一脸苦恼道:“钓鱼啊,听着是不错,但是我怕水,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不会掉下去的。“宝根立刻说道。 但是想到祖父说这是贵客,要好生招待,只好问道:“那,那姐姐你想去哪里玩?” 顾瑶问道:“你们这里后山是不是可以打猎?我想去山上看看,抓只兔子回来。” “后山,后山是有兔子,但是那些兔子很聪明,我们一般都抓不到。要是钱大叔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抓到兔子。” “钱大叔,是那个杀了妻子的钱大柱吗?” 听见顾瑶说“钱大柱”的名字,宝根吓得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小脑袋拼命摇头。 家里人不让他提钱大叔的名字,说他是杀人犯,不许和他扯上关系,会被人议论的。 顾瑶特意提到打猎,就是为了引出钱大柱,怎么会让他就此闭嘴呢? 第52章 继续查找线索 “小宝根,你捂嘴也没有用。钱大柱杀妻的案子,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前两天县令大人开堂审案子,我都去看过了。他就是桃溪村的人,你肯定认识他对不对?” 宝根捂住嘴,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顾瑶,不知所措。他的小脑瓜没有那么机灵,想不出这会儿该怎么蒙混过去,索性就继续捂着嘴不说话。 见他如此,顾瑶也不强求了,看了看四周,发现有几个小孩子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她,目测最大的应该十一二岁,最小的也有六七岁。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又从荷包摸出几块糖,道:“小孩,你们过来,姐姐请你们吃糖。” 顾瑶在穿书前是个三十来岁的老姐姐,没错,虽然她的年纪已经是三十加了,但是她固执地认为只要没结婚那就是姐姐,不乐意别人喊她阿姨。现在终于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让小孩子喊自己姐姐了。 虽然到了在这里又成了已婚人士,但是自己年纪小啊,还不到二十,怎么不是姐姐呢! 没错,就是这么双标! 几个小孩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靠近了顾瑶。 顾瑶说话算话,给他们每个人的手心放了一颗糖果。这些糖原本是顾瑶买了哄家里的陆景行兄妹的,今日早上出门时想到打听消息可能有用,特意揣了一些在荷包里带过来的。这不就用上了吗? 一个大一点的小孩领头道:“谢,谢谢姐姐!” 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道谢:“谢谢姐姐!” “不客气!不过吃了姐姐的糖,姐姐向你们打听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最大的孩子有些警惕地问道。 “别紧张啊,我就是想打听一下,你们村里那个叫钱大柱的杀了他的妻子吴氏,是不是真的啊?” 那孩子更警惕了,“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什么人,来我们村有什么目的?” “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的……” 顾瑶灵光一闪,道:“今天村里来了一辆漂亮的马车,你们看到了吧?” 几个孩子点点头。 “是这样的,我悄悄告诉你们。那辆马车上坐着的是我们酒楼的大东家,听说桃溪村盛产桃花酒,所以我们便过来看看。想着要是酒好的话,就买些带回酒楼去售卖。如果以后长期合作的话,那可是一大笔银子,你们家家户户都能赚不少钱呢!就这样的糖,想吃多少有多少。” “你说的是真的吗?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这怎么会有假,我们东家这会就在村长家里坐着,商量买酒的事情呢!不信你们问宝根。“ 顾瑶向旁边挪了一步,露出身后仍双手捂着小嘴的宝根。 ”宝根,是她说的这样的吗?”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宝根只得点点头,放下了手,说道:“祖父说,他们是县城大酒楼来的贵客,要好好招待。祖父还拿出家里藏了好多年的好酒给他们喝。” 顾瑶一摊手,“瞧,我没骗你们吧!” “太好了!有钱买糖吃了!” “我要去告诉我爹娘这个好消息。” “我也去,我也去!” 几个小孩欢呼雀跃就要跑开。 “你们先别急着高兴,我话还没说完呢!虽然东家的确有意愿与你们村子合作,但是吧……” 顾瑶拉长了声音,把几个小孩子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但是什么?”年纪最大的孩子紧张地问道。 “但是最近又听说了你们村里的钱大柱杀妻案,所以啊,我这会儿从村长家里过来,就是东家特地安排我过来打听消息的。看看你们村里其他人是什么情况,如果说你们村里的人都是像钱大柱一样的杀人恶徒的话,那以后是万万不能合作的。 “胡说八道,我们村里人才不是坏人,你胡说!”大孩子愤愤不平地反驳。 其他小孩子也跟着嚷道:“我们才不会杀人!” “对,你胡说,我们村里人才不是杀人犯!” “你乱说,乱说!” 顾瑶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你们别冲我嚷嚷啊,昨天县令大人开堂审理钱大柱杀妻的案子,好多人都看到听到了,不是你们说没有就没有的。当然了,我和我们东家都是愿意相信桃溪村其他人都是好人的,不然今日也不会过来了。只是我担心……” 顾瑶又一次拉长了音调说着担心,把几个孩子的心都提了起来,纷纷催促道:“担心什么?你快说呀!” “是啊,是啊,快说呀!” “好,那我就直说了。这擅长酿酒的村落也不只你们桃溪村一家,我听说这临近几个村子的酒也酿得不错。只是我们东家说桃溪村的名字最好听,所以他先来的这儿。但是你们村里出了个杀人犯,这名声毕竟不好听。所以我就担心我们东家会因为这一点不选桃溪村,而选择与其他的村子合作。毕竟这酒的味道差不多的话,自然是选名声更好的村子更有保障,说出去也更好听。” 几个孩子一听就不干了,最大的孩子懂得最多,急切道:“我们村的桃花酒才是最好的,那桃源村,桃李村的酿酒方子都是从我们村学过去的,根本没有我们的酒好。”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也跟着一起喊着:“就是,我们村的酒才最好。” “我们村的酒谁尝了都说好喝!” “大家都喜欢喝!” 宝根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喊:“我们村的酒最好,别的村都比不上。” 旁边还真的有酿酒的村子啊!顾瑶对桃溪村并不了解,只是一路过来,看见附近的人家不少。便猜测离得近的村子自然条件相近,互相走动,通婚肯定也不少。既然桃溪村以酿桃花酒出名,那临近的村子应该也有人会才是。 即使临近的村子不会,周边总有会酿酒的村子。反正自己也没提具体是哪一个,只要有这样的村子,他们自己就会对号入座的。 顾瑶继续添一把火,“可是你们村的名声不好呀,这要是别人到我们酒楼喝酒吃菜,原本还挺高兴,一问这是什么酒,哦,原来是那个出了杀人犯的桃溪村里酿的桃花酒!顿时就会觉得晦气,没了原本的好心情。心情不好,这酒还怎么喝得下去。惹了客人不高兴,我们酒楼还怎么继续用你们村的酒。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几个孩子,包括宝根一听,换位思考一下,确实很有道理。换作是他们,肯定也不会喜欢和杀人犯沾边的东西。 那该怎么办,就这么看着赚钱的好机会从眼前溜走,落到别的村子手里吗? “姐姐,你帮帮我们村子吧,我们村子的酒真的很好的,你们那个酒楼买了肯定不会错的。”最大的那个孩子期待地看向顾瑶。 他们原本也听家里大人闲聊时说过村里有人杀人的事情,但是大人们说这些时一般都尽量避着孩子,所以他们了解得也不多,更没有想过会因为这件事情对他们村里产生这样大的影响。 “我也是想帮你们啊,不然我也不会和你们说这么多。” “姐姐,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宝根接着问道。 “我倒是有个想法,只是这事需要你们几个孩子一起努力才行。而且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管用,只能试一试。” “姐姐你和我们说说看,我们都愿意一试。不管行不行,我们都感激姐姐的恩情。”最大的孩子表态道。 顾瑶也不再卖关子,说了自己的想法。 “之前县令大人审案的时候我也去听了,因为证据不足,所以押后再审。这事如果一直不结案的话,大家就会一直谈论,连带着你们桃溪村也会被反复提起。那坏了名声的就不仅仅是钱大柱,还有桃溪村。”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赶紧把这个案子了结了。如果钱大柱真的杀了人,咱们帮县令大人找到确凿的杀人的证据,县令大人肯定会赞扬桃溪村人清清白白,公正无私,除了钱大柱之外,其他人都是好人。若是得了县令大人的表彰,以后你们也就不用怕别人说桃溪村不好了。或者找到钱大柱被冤枉的证据,那就更好了,桃溪村没有杀人犯,更说明民风淳朴,正直善良,大家与桃溪村来往也不用有所顾忌。” “无论查到哪一种证据,对桃溪村来说都是好事,能把坏影响降到最低。而且你们几个孩子立了大功,肯定少不了奖赏,以后就是人人称赞的小英雄。” 听到顾瑶这些话,几个孩子都觉得心情激荡,恨不得立刻就能把真相查出来,帮桃溪村摆脱困境,成为货真价实的小英雄。 “可是我们只是小孩子,要怎么查案子啊?”一个小孩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爹娘没和我说过。”另一个小孩说道。 “姐姐你说,我们要怎么查清真相,具体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还是最大的孩子最沉稳,看向顾瑶问道。 “嗯……现在我也没想好该怎么办。这样吧,你们先带我去钱大柱家里看看,路上再和我说说钱大柱平时为人怎么样,和他妻子吴氏之间的相处怎么样。再说说案发那天你们看到的情况。” “我知道,我知道。”年纪最小的那个孩子率先举手说道。 “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最大的孩子不以为然。 “我就是知道,我之前和钱大叔在山上遇到过,我在山上玩,然后迷路了,是钱大叔路过把我背回家的。”第一个孩子不服输地说道。 “我也想起来了,我有一次碰到钱大叔打猎回来,他还送了了我好几颗甜果子呢!”又一个孩子说道。 最大的孩子也说道:“我听爹娘说,要是谁家里有力气活需要帮忙,钱大叔只要在村里,一般都会出力去帮的。他对小孩子也很好,经常给小孩子零嘴吃。” 顾瑶道:“这么说来,钱大柱在村里的名声还是很不错的,算是一个普遍意义上的好人。” “是的。” “那他和妻子吴氏的关系怎么样?他们成亲多久了,有孩子吗?” 最大的孩子说道:“我记得,钱大叔应该是三年前成亲的。对吧,狗蛋?” 被叫做狗蛋的孩子稍微小一些,回想了一下,肯定得点点头,“没错,虎子哥,是三年前,端午节之前吧,我记得在他们成亲之后不久吃过吴婶婶包的粽子,特别好吃。所以我记得清楚。” 其他小孩也纷纷点头。有些是真的记得,有的就只是见其他人点头,自己要是不点头,不是显得自己很傻吗?便也跟着连连点头。 “成亲三年了,那他们应该有孩子了吧?” “没有呢!”年纪最大的,唤作虎子的孩子回答。 “没有?这还挺奇怪的,是他们感情不好,还是吴氏身体不好,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虎子摇摇头,“我觉得他们感情挺好的,吴婶婶的身体看着也挺好的,没听说过有什么问题。但是为什么没有孩子,我也不知道。” 狗蛋几个孩子也一脸茫然。 突然年纪最小的那个孩子突然“啊”了一声。 引得众人齐齐朝他看去,“小栗子,你突然叫什么?”虎子问道。 顾瑶也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不管想到什么都可以,咱们一起讨论讨论。” 小栗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可能没有什么用。” 顾瑶道:“没事,你说说看。” 小栗子继续道:“就是那次在山里,钱大叔背我下山的时候说,说我这么可爱,要是他的儿子就好了。我说等吴婶婶以后生了小弟弟,肯定也可爱,我以后带着他一起玩。他说不可能了,我正想问他为什么,他又跟我说其他的事情,我就没想起来继续问了。后面我也把这事忘记了,要不是姐姐今日来说起这个,我都想不起来。” 顾瑶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这话听起来,像是钱大柱早就知道自己不能有孩子了。如果是吴氏的身体有问题的话,按照古代男子的尿性,肯定会在外面找相好的或者纳个小妾什么的给自己生孩子,甚至直接把吴氏休了也有可能。所以还是钱大柱身体有问题的概率大一些。但是也不能就这么下定论,万一吴氏不能生育,而钱大柱对她是真爱,不愿意去找其他人生孩子也不是没可能。按照钱大柱之前说的,吴氏貌美,所以这个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至于案发那天的情景,小孩子跟着大人去凑热闹,看到的情况也不多,和钱大柱那日说得大致符合。 一路说着话,很快到了钱大柱的家门口。 大门关着,贴了封条,禁止外人进入。想要进去的话,就不能走正常的通道了。 好在这房子的位置本就靠近后山,和村里其他人家的房子有一定的距离。而且村里其他人嫌弃这里晦气,更不愿靠近这房子周围。所以顾瑶等人寻了个破旧的窗户,弄开窗户翻了进去,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四处查看。 这里民风还算不错,在钱大柱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之前,没有发生打砸抢偷的事件。只是官差之前来查案时翻找过一通,而且屋子里虽然无人居住,有些脏乱。 其实顾瑶也不是很清楚要查找什么东西,只是希望能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或者线索,帮助她找出真相。 第53章 逼近真相 顾瑶小时候曾看过一部电影,某着名武打明星主演。主角是一个给有钱老头子当差的小弟,家里穷得很,老婆却长得如花似玉。有钱老头子经常趁主角不在家时和主角的老婆私会。一次主角提早回家差点撞个正着,可惜老头子跑得快,主角只隐约看见一个背影,还有老头子留下的一只鞋子。鞋子不能当作证据,主角只能暗自调查。 担心被主角发现真相,有钱老头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弄了一具尸体冒充主角的老婆,诬陷是主角杀了自己的老婆,想要他被官府抓起来处死。要不是有高人相助,主角就真的被冤死了。 所以顾瑶听着钱大柱讲述的遭遇,觉得和这部电影的剧情实在太像了,她甚至怀疑那具尸体不是吴氏,真正的吴氏其实是被她的奸夫带走藏了起来。 但是尸体由官府统一看管,自己不认识吴氏,也不会验尸,没有证据她不会随随便便就说出自己的猜测,这样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惹祸上身。 因为万一别人问你是根据什么提出这个怀疑,总不能说我没有证据,只是曾经在书上看过类似的案子,所以就以此类推了。 只怕别人会以为你脑子有什么问题,或者故意拿他们寻开心呢! 当然了,顾瑶虽然更偏向于相信钱大柱的清白,但也不能完全就下这个定论,说不定他就是演技好,把所有人都给骗了呢?所以还是要用证据说话。 “大家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尽量小心一点,别把房子翻乱了。” 几个孩子感觉像在玩什么探险游戏,应了一声便纷纷四散开来,各自找了个房间查找线索。 顾瑶进了卧房查找,衣裳被褥都叠得很整齐,有些衣服有补丁,补丁打得针脚细密,甚至还绣了花。家具物件的摆放、装饰也很有条理,看得出其中的用心。 从房子的布置来看,钱大柱的妻子吴氏是一个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的女子。并不像钱大柱说的那样会是和有钱人私通,抱怨钱大柱没有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人。她如果真那么嫌贫爱富的话,应该不会花那么多心思把这个简陋的小家打理得如此温馨又井井有条。 这还真是奇怪了,难道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奸夫,是钱大柱在撒谎?但是看他当时的样子也不像,而且在公堂上也一直坚持这一点…… 想不通想不通,查案真的是好难啊!非要干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可真是自讨苦吃! 抱怨归抱怨,也不能就这么打退堂鼓了。顾瑶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四处翻看。 突然从一个房间传来声音:“你们过来看呀!” 顾瑶等人齐齐跑了过去,“怎么了?” 发现痕迹的正是小栗子,“你们看这里,是不是有点像脚印?” 顾瑶蹲下身子凑过去仔细看,这个房间的窗沿下方有一个浅浅的印子,看着确实有点像脚印,鞋尖朝着窗外的方向。 这是间柴房,虽然收拾得比较有条理,但是整体还是比较破旧的,墙皮颜色暗沉。这个位置不算明显,脚印的颜色也很贴近墙皮的颜色,所以像顾瑶这种身高的大人容易忽略。 倒是小栗子这样的小孩子,这脚印刚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眼神又特别好,这才发现了这个印子,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顾瑶仔细看这脚印,虽然不太懂痕迹分析,看不出来这脚印是什么时候印上去的,但感觉离现在应该不算太久。 难道说有人和他们一样偷偷翻窗户进来出去过? 对方是谁呢,又是为了什么? 要说是是为了偷东西,这房子里看着不像遭贼了,有些值钱的东西还在呢! 有人偷偷溜进这一间没人的空房子,除了为财还能是为了什么?顾瑶想不通。 搞不懂,搞不懂,实在是搞不懂! 除了这半个脚印的痕迹,倒是没发现别的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顾瑶只能带着几个孩子疑惑地先离开钱大柱的房子。 “我今日差不多要离开了,这个屋子里出现脚印的痕迹,有可能是有其他人从这里翻窗户出去留下的。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还会不会再来这里。但是咱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赌他还会再回到这里,用最笨的法子,守株待兔。如果能抓到他,说不定是一条线索。” “什么猪什么兔?什么意思啊?”虎子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你们多安排一些人,从早到晚,每天轮流在这屋子外面的某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守着,看看能不能抓到那个偷溜进来的人。” “白天倒是没问题,我们晚上也要来这里吗?” “啊?还要晚上在这儿守着?我爹娘不让我晚上出门的。” “是啊是啊,我要是晚上偷偷溜出来,被我爹娘发现会打我屁股的。” “这可怎么办啊……” 顾瑶正想说,小孩子晚上出门确实不大好,何况这里还挨着山呢。但是村子里还有那么多大人在,要不回去和家里大人商量一下,找一些成年男子轮流过来守着。 这时却听虎子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顾瑶问道:“什么办法?” 虎子说道:“我家里养的大黑小黑特别聪明,回头我就把它们带过来,要是有人偷溜进来的话,我家大黑小黑肯定能抓住他。就算抓不住,也会大叫把村里人引过来的。等白天的时候,我们也会轮流过来看看。” “大黑小黑是你家里养的狗吗?” “不是的,大黑是只大黑狗,小黑是只小狸奴,它们是好伙伴。” 猫在此时就被称为狸奴。 顾瑶:…… 倒是少见猫和狗相处得这么好的,而且取名还是一个辈分的。 不过这个办法确实更加靠谱,大黑小黑肯定比人的警惕性高,又不容易让人产生怀疑,而且也不会占用村里人太多的时间。 顾瑶一拍虎子的肩膀,“可以呀,小伙子,聪明,有前途!还有这事你们回家之后和家里大人也说一说,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一起帮忙查找线索。” 顾瑶终于想到了两全其美的法子,让桃溪村的人自己想办法查找真相。如果能找到证据证明钱大柱的清白,那就是桃溪村的人为了自己村子的名声做的努力,与顾瑶无关,自然也不算她没有站在陆景行这一边。 如果实在找不到,那自己也尽力了。如果一个村的人都没有办法的话,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虽然自己多了一点点超前的知识,但是顾瑶很有自知之明,没有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神,更不会什么事都大包大揽。来这一趟,是道德感作祟,做了自己能做的,剩下的就交给天意了。 再说了,也有可能钱大柱的确是杀人了,所以才发现不了证明他清白的证据呢! 虎子点点头表示明白。又问:“那我们如果查到了什么,怎么找你呢?” “我就在县城的福聚楼里干活,你们若是有消息,托人捎个信就是。或者你们查到了什么关键线索,直接去县衙找县令大人也可以。” “我们不敢去县衙,听说衙门的人都特别凶,我们怕被打……” “不会的,我听县城的人说县令大人是个好官,人称‘赵青天’呢!” 见虎子等人还是一脸犹豫,不太相信的样子,顾瑶只好说:“那行,你们若是有事就来福聚楼找我,或者找我们东家。我们要是有时间也再会过来的。” 坐在回县城的马车上,林不言问道:“怎么样啊顾大神探,查到什么线索了吗?是不是马上就能破案了?” 顾瑶没好气地道:“林大哥,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哪有那么厉害。要真那么厉害的话,我就不去福聚楼,改去六扇门了。” “什么六扇门?” “没什么,我开玩笑的。” 又叹了口气道:“破案真的是太难了,以后再也不给自己揽这种事了。” “又没人让你揽这事,不是你自己非要来吗?” “我本来还在纠结,那不是你和我说……算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我已经发动桃溪村的人帮忙一起查了,要是实在都查不到真相那也没办法,反正我也尽力了。” “行,那我就舍命陪君子。正好这桃溪村的酒我也比较满意,今天还没有谈定,打算过两天再来一趟,先买几坛酒回酒楼试试。到时候再带上你一起过来。” “那就多谢林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瞎客气!” 接下来的几天,顾瑶又去了桃溪村几次。有时是跟着林墨言一起,有时是自己过来。村里人知道顾瑶是想帮他们村里挽回一个好名声,都非常感动,也很配合。基本顾瑶问什么就答什么,毫不隐瞒。他们也想尽办法地想要查找线索,回想是否有看到那个所谓的奸夫。 只可惜始终没有得到什么新鲜消息,基本都是只记得听见了钱大柱和吴氏争吵,看见了吴氏的尸体,和钱大柱拿着刀跑出去,没有看见其他人。 至于钱大柱夫妻成亲三年没有孩子的事,村里人虽然有些闲话,但大体上都觉得三年成亲没有孩子算是正常,村里也有这样的夫妻,成亲四五年,乃至七八年才有孩子的。 而且钱大柱夫妇二人在村里的人际关系也都很正常,没听说过钱大柱和谁有勾搭,也没见过吴氏与谁有牵扯。 顾瑶原本还觉得钱大柱没有孩子这事有可能是个线索,比如说钱大柱嫌弃吴氏不能生育,在外面有了人,想要休妻,吴氏不同意,两人起了争执,钱大柱一怒之下失手杀了人;或者吴氏嫌弃钱大柱不能生育,想要和离,钱大柱不同意,失手杀了人,也都能说得过去。 至于说还没找好下家就非要分开,顾瑶觉得这种概率比较低。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人们一般都会选择得过且过。 但是听村里人这么一说,好像这个又算不上是线索。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不明来历的脚印了,希望真的能抓到那个人,取得一点突破性进展。 这日,顾瑶又一次来到桃溪村。桃花酒的口感清甜,不醉人,意外地受女客欢迎。上次买得不算多,所以顾瑶这次是来补货的。 因为村长对村里每户人家的手艺,人品都很熟悉,所以为了方便,顾瑶选择在村长家进行交易。 只要和村长交代清楚需要多少坛酒,村长自会根据数量在村子里分摊下去,尽量公平地让各户人家都能获得一些收益。 顾瑶刚到村长家,宝根看见她特别开心,赶紧把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这是怎么了?”顾瑶问道。 “姐姐,有大发现。虎子哥说昨天抓到人了。你要是今天不过来,我们都想去县城找你了。” “真的抓到人人了?太好了,是什么人?” “我也还不知道呢,虎子哥没和我说,就让我在家里等你,说你要是来了就赶紧带你过去。”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走吧。” 和村长打了声招呼,交代清楚需求,顾瑶就跟着宝根赶去了钱大柱的家中。 到了之后,发现里面除了小栗子等几个认识的孩子,还有一只黑狗一只黑猫,应该就是大黑小黑了。 另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子,脸上苍白,形容狼狈,衣服也有些脏,衣袖裙摆上还有几道不知被什么划破的小口子。 顾瑶疑惑地看向虎子,正想问她是谁,就听宝根惊讶地叫出声来:“这……这是吴婶婶!” “吴婶婶?”顾瑶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你是说,钱大柱的妻子吴氏?” “是啊,就是她。” “她不是被杀了吗?你们没认错人吧?” “怎么可能认错人呢?她就是吴婶婶,我们都认得的。” “没错的,她就是钱大叔家的吴婶婶。” 其他几个孩子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虎子继续道:“大黑小黑昨日晚上在这里发现她的,大黑堵着她才没让她走掉。今天早上我过来发现原来是吴婶婶,就赶紧让宝根去通知姐姐了。现在我们都看得了,吴婶婶没有死,那钱大叔是不是就没有杀人了,就可以被放回来了?” 顾瑶道:“你先别急,就算吴氏没有死,但是当日这里的确是有一具尸体的,所以依然不能证明钱大柱没有杀人。咱们先问问清楚情况再说。” “好,那姐姐你问吧。”虎子听话地点头。 顾瑶看向那女子,严肃地问道:“你当真是钱大柱的妻子吴氏?” 那女子如今否认也无用,点了点头承认了。 “既然你没死,那之前的尸体是谁?你的丈夫钱大柱因为杀妻的罪名被抓,你为什么不去官府说明?还有这些天你都藏在哪里,今日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顾瑶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那女子听了,露出一丝苦笑,道:“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你们听了之后,是否可以放我离开?” “这个……你先说说看。” 接下来,吴氏缓缓说出了她的遭遇,让顾瑶等人原本因为即将破案的欣喜,通通转变成了同情与为难。 第54章 真相背后再藏迷雾 两个从小要好的女孩子,长大后因为境遇的不同,逐渐走上不同的路。一个女子从小被一位道姑收为徒弟,跟着师父游历四方。另一个女子按部就班地在村里生活,长大后被家人嫁给猎户。 因为长得漂亮,所以猎户出了二十两银子的高价才娶到她。刚嫁人时她有些小委屈,但是渐渐的也接受了现实。丈夫虽然是个莽夫,和她心中期盼的翩翩公子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对她很不错,尽量地温柔体贴,家里的钱也交给她保管。所以她也是想要和丈夫好好地过日子的。 谁知道嫁人后不到三个月,家人便开始时不时逼着她找猎户要银钱,供养家中的父母兄弟。她不愿意,便会被家里人责骂不孝顺父母,不友爱兄弟,冷眼相对,说她不顾念亲情。她受不了这些话,便偷偷藏了一点私房钱,送回了娘家。 一开始没事,两三次之后却被丈夫发现。那是丈夫第一次对她动手,却不是最后一次。即使她后面再不敢往娘家送钱了,丈夫还是一不顺心就会打她。有时候甚至她根本什么都没做,也会被打。但是丈夫打她很有技巧,尽往那些不方便露出来的地方打,而且只觉得痛,却没有造成实际严重的伤,让她苦不堪言。 除了身体上的痛,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她想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这样对她,难道之前的温柔体贴都是假的吗?即使自己做错过事情,但也受到了惩罚,为什么丈夫始终不肯原谅她?她心中痛苦万分,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她一个弱女子,还是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独自离家,不说如何生存,就是自己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证。万一被人拐了卖去那腌臜地方,境遇只会比现在更惨。 至于娘家,那早已不是自己的家,若真的跑回去,也只会被押着送回猎户家。更有甚者,被他们卖给别的人家。 真是讽刺,左右思虑之后,留在猎户家竟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一切,若是哪一天死了,或许还是她的解脱。 另一边,十几年过去,那位被道姑带走的小女孩长大了。师父去世后,她便悄悄回了家乡。当初她是被父母卖给师父的,这么多年过去,她对父母亲人的记忆早已模糊,也没什么感情。这次回来,也只是隐在暗处偷偷看了一眼而已。 想起儿时的伙伴,她便四处打听消息,找到了猎户的家中,和猎户的妻子相认。 见到儿时的伙伴两人都很欣喜,交谈间,无意中让小道姑发现了她身上隐秘处的伤痕。追问之下,才知道她原来嫁人之后受了这么多的罪。 姐妹同情她,所以给她想了一个办法,想要帮她逃走。 原本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不敢离开,只能忍受痛苦。现在有了小姐妹的支持,她突然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就算是死,也比现在的日子好。 于是便有了钱大柱发现奸情的那一幕。那个所谓的奸夫,是小道姑穿上男人衣服假扮的。那天她们并不知道钱大柱会提前回来,只是在家中演练,没想到让钱大柱撞了个正着。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上演了一场私会奸夫的戏码,并且故意威胁钱大柱,如果不放她走的话,富家少爷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就是希望钱大柱一怒之下,把她给休弃了。被休之后,小道姑再带着她远走高飞。 没想到钱大柱不仅没有休妻,还气势汹汹地要去找奸夫算账,让她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小道姑逃跑的时候表面上是往村外逃,实际上一转身溜进了山里,所以钱大柱立刻去追也没有追到人。 小道姑在钱大柱离开后又从山上绕了回来。 发现计划落空后,小道姑想起刚才躲进山里时看见的一具女尸,灵光一闪,想到了李代桃僵这个法子。 两人合力将那具尸体带了回来,穿上吴氏的衣服,划烂她的脸,放在屋子里。做出吴氏已经死亡的假象。两人再一起躲进山里,找了个山洞暂避。 小道姑虽然跟着师父四处游历多年,有一些功夫傍身,也比较有生存经验。但毕竟年纪还小,缺了一些历练。两人在山中躲了多日,缺吃少喝的,小道姑为了保护她,还受了伤。 没办法,她只能趁着夜晚,偷偷返回这房子取一些粮食衣物。之前的脚印,也是因此留下的。 听完这个故事,顾瑶等人犯难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钱大柱确实没杀人,是被冤枉的。但是家暴女人的男人都是人渣。如果要证明钱大柱的清白,那吴氏就需要出面作证。这样的话,她就又要落到钱大柱这个家暴男的手里,说不定哪天就真的被打死了。而且有了这么个前例,钱大柱再打吴氏,可能都不会有人再帮她。 若是吴氏真被打死的话,她岂不是成了帮凶? 而且现在还有几个新的问题,比如说那具尸体不是吴氏,那她是谁?那具尸体又是被谁杀的?是不是也该为这个死者讨一个公道? 顾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甚至不敢让桃溪村其他人知道吴氏还活着,万一村里人把她交给县衙证明钱大柱的清白呢? 可是就这么放她走了,以后再也找不到怎么办? 纠结再三,顾瑶还是决定冒险一次,道:“我们这次可以放你走,让你继续躲在山里。但是你要保证,在钱大柱的案子没有了结之前不能离开,若是需要你作证的话,你得跟我们去公堂。” 吴氏惊慌道:“不,我不去公堂。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不会再回去的,不……我不去……” 顾瑶道:“你……你先别怕,我知道钱大柱不是个好人,我不会让你回去继续挨打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就算让众人知道你还活着,我也会帮你与他和离的。县城的福聚楼你知道吗,我在那里也算说得上话。等你和离了,别的不敢保证,一个安身之所,一个养活自己的工作,还是可以提供的。你可以带着那个小姐妹一起去。” “对了,你要是觉得福聚楼不合适的话,还有李氏布庄,我和李掌柜还挺熟的,帮你在那里给你谋个生计也可以。” 吴氏惊喜地看向顾瑶,“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没有哄骗于我?” 吴氏去县城较少,对福聚楼和李氏布庄的名声没怎么听过。但是就凭眼前女子这自信的模样,她就觉得应该不是在糊弄自己。 这时宝根也说话了。“这个姐姐的确是福聚楼的,来我们村里买桃花酒的。” 顾瑶继续道:“我保证说话算话。” 吴氏咬咬牙,自己如今既然已经被发现,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了。 “好,我相信你。之后要如何做,我都听你的安排。” 顾瑶又问道:“你先和我说说那具尸体是什么情况。在哪里发现,原本长什么样子,她穿的衣服在哪里?有没有带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吴氏回想之后都一一回答了。那女子身上也没有带什么特别的东西,怕被发现,吴氏把那女子的衣物和随身的东西都烧了。 说完之后,顾瑶说道:“明日我再来一趟,给你送一些吃食和药物。你下山容易被人发现,我上山去找你吧。” 离开钱大柱的家之后,几个孩子跟在顾瑶的身边。 虎子问道:“姐姐,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村长他们?” 顾瑶道:“具体该怎么办我也没有想好。先别告诉其他人吧。就算吴氏没有死,那具尸体出现在钱大柱的屋子里,别人也可以说是钱大柱把人掳到家中杀害的,所以不能充分证明钱大柱没有杀人。我们接下来得查清死者的身份,还有死因。” 宝根问道:“可是那个人的脸都划花了,我们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怎么查呀?” 顾瑶自信地一笑,“我有办法,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虎子等人一脸迷茫,不知道顾瑶有什么办法。但是既然姐姐这么说了,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晚上回到家中,顾瑶拿出自己的炭笔和纸张开始画画。根据吴氏的描述,画出一个大致的模样,准备第二天去让吴氏和小道姑看一看,再修改一下。 楚青柳过来叫顾瑶吃饭,顾瑶头也不回道:“你们先吃吧,我这里有点急事!” 因为顾瑶平时对她们和善,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楚青柳也就恢复了一些活泼的性子。 楚青柳便轻声开口问道:“夫人,要不我帮您把饭菜端到房里来吧!” “好,那就麻烦你了。” 没一会儿,楚青柳端着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几碟菜和一碗米饭。把菜饭放下时,楚青柳注意到顾瑶正在画的人像图。 不由得惊讶地问道:“夫人这是在画人像吗?看着和一般的人像画不太一样呢!” 顾瑶道:“这是一种新画法,叫做素描。能把人画得特别的立体逼真。” “夫人好厉害!这种画法闻所未闻,是夫人自创的吗?” “我可没那么厉害。这个是……是我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一位隐士高人教我的。” “夫人这画的是是何人啊?是夫人认识的人吗?” 楚青柳看了一眼书桌,桌子上还放了好几张差不多的画稿,大同小异。 “不是。这个人我不认识,是我根据别人的描述画的。” 楚青柳聪明地猜到,“夫人画这个,是为了找人吗?” “嗯……这个说来话长,也算是为了找人吧。” “那不如让哥哥帮夫人找吧,我哥哥可聪明了,肯定能帮到夫人的。” 对呀,楚青杨! 楚青杨既然在以后能成为那么厉害的谋士,脑子肯定灵活好使。破案这事对自己来说困难重重,对楚青杨来说兴许只是小事一桩,手到擒来。 “那这样,一会儿等大家都吃过了,你悄悄把你哥哥带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他,别让其他人知道。” “带来这里吗?可是这是夫人的房间……” 顾瑶一拍脑袋,尴尬,总是忘记这些细节。 “那就去景言的书房吧。那是新收拾出来的。” “是,夫人。” 能帮到夫人,楚青柳也非常高兴。而且能和夫人享有一个秘密,更是有受到重视的激动。 书房。 楚青杨听见顾瑶有事吩咐他,自然不敢怠慢。在听完顾瑶的讲述之后,他有些迟疑地问道:“夫人是想帮那个钱大柱洗清杀人的罪名?” “也不是说要帮他洗清罪名。最开始我以为他真的是清白的,看着他这么被冤枉却什么也不做,我过意不去。但是后来听见吴氏说她经常被钱大柱打骂,我又觉得钱大柱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人,简直死有余辜。但是这其中毕竟有一个死者,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找出真凶,还那个死者一个公道。” “夫人为何不把吴氏交给官府,让官府来查呢?” “我担心……” 顾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其实我是担心,把吴氏交给官府之后,万一查出来那个死者是被其他人杀的,钱大柱被无罪释放,我却没法把吴氏救出那个火坑。虽然我在吴氏面前信誓旦旦,但世上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且即便真的能帮吴氏和离,也难保钱大柱偷偷摸摸地来找麻烦。若是一不留神让吴氏出了意外,那我岂不是害死她了。更坏的结果是吴氏没有死,又没找到杀人真凶的话,说不定这个罪名要落到吴氏和她的姐妹身上了。所以最好还是不让吴氏出现,就算尸体不是她,大家也只能当她是失踪了,或者被那个凶手带去其他地方了。等日后风声平息了,我再把她们送去外地,重新开始生活,也不白白让她信任我一场。” “夫人心善,青杨一定会尽力帮助夫人的。” 楚青杨知道,夫人一直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不然他们一家人如今也不能安安稳稳,整整齐齐地待在这里了。夫人要做什么,他都会尽力帮助夫人完成的。 “好,那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桃溪村,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第55章 楚青杨分析案情 第二日,顾瑶去济民医馆买了一些常用的药粉,又去买了些方便存储的吃食,带着楚青杨再次到了桃溪村。 上山之后,顾瑶按照约定的地方找到了吴氏。吴氏是独自一人来的,并没有带上小道姑,大概是因为对顾瑶还并不是全然的信任。 把吃食和药物给了吴氏之后,顾瑶又拿出自己昨晚画的几张草稿让吴氏辨认。 吴氏看了之后,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她的眼睛,和这张画得最像,还要稍微偏圆一点,这里要有一点点上挑。她的嘴巴……” 经过吴氏的一番意见之后,顾瑶又修改了几遍。最终的成稿让她忍不住发出惊叹:“像,真的太像了。这位娘子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仅凭描述,就能把人画得如此逼真,简直要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顾瑶心想,小时候七八年的美术培训班总算是没有白白浪费。素描的技法在自己原本的年代不算特别,但是放到这里,那就是开创先河的壮举。回头要不要开个培训班教课呢?也能赚个回头钱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顾瑶继续问道:“这名女子你认识吗?是不是村里的人或者谁家的亲戚?” 吴氏摇摇头,说道:“我不认识,我嫁过来也才三年,和村里人来往不算太多。我只能确认她不是村里的人,至于是不是谁家的亲戚,我就不清楚了。” 顾瑶有点失望,还是继续说道:“你再带我们去捡到尸体的地方看看吧!” “捡到尸体的地方……” 见吴氏迟疑,顾瑶不解地看向她,“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只是我那天太过慌乱,现在不太记得了……”吴氏惭愧地说道。 “呃……你那个姐妹,是不是可以带我们去呢?” 吴氏仍在犹豫迟疑,这时,从林中传来一个声音:“我可以带你们去。” 顾瑶和楚青杨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男装,作男子打扮的女子从林中走出来。女子素面朝天,相貌不算出众,皮肤也略偏黑,只是身上自有一股英武侠气,令人见之难忘。这应该就是吴氏的小姐妹了。 果然,吴氏惊讶地喊道:“阿云,你怎么出来了?你的伤还没有好……” 被称作阿云的女子道:“阿莲,我没事的。” 阿莲是吴氏的闺名。 阿云看向顾瑶,说道:“两位来此处,是为了调查那名死去女子的事情吗?” “是的,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想尽一点心意。” “娘子心地仁善,阿云感念。当初迫不得已,把那人的尸体带回去,还损坏了她的尸体,阿云心中一直过意不去。如果能找到杀害她的凶手,也算是略微做出一点补偿了。娘子想要知道什么,阿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你先带我们去你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吧,再把当时的情景详细说说。” “好,我带你们去。” 阿云向一个方向走去,吴氏赶紧走到她身边搀扶,顾瑶和楚青杨则跟在身后。 走了一刻钟左右,到了林中的一片空地中。 阿云停下来说道:“就是这里了。当时我从钱家跑出来躲进这山里,随意选了个方向便一直跑。到了这里想要休息一会儿,便看见那个石头旁边躺了一个人。我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查看。一探鼻息,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只身体还略有点温热,应当是死了不久。” 顾瑶问道:“那你当时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或者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打架的痕迹,凶手掉落的东西之类的?” 阿云摇摇头,“没听见什么声音。至于东西,我当时太紧张了,也没有注意。” 吴氏也摇头,“我也没仔细看。” “过了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不管怎么样,先碰碰运气找找看吧!” 几人四散开来寻找,手里各自拿一根长木棍子仔细扒拉。可惜这林子虽大,但基本都是枯枝落叶,没什么特别的。 突然,楚青杨手里拿着一块破布片,说道:“夫人,你看,我找到了这个,在那边看见的,挂在草丛里。” 顾瑶接过来看了看,呃……古代小说里经常写主角一看布料便能说出这破布片是什么料子,有什么特点,用的什么针法,在哪里有卖之类的。一下子就能缩小范围,从而锁定真凶。 但是在顾瑶的眼里,顶多能看出,这块布是什么颜色的。 嗯,一块偏褐色的破布片,摸着比较粗糙,看着像是贫苦人家穿的衣服上的布片子,其他更多的就看不出来了。 “你们也过来瞧瞧,能看出来什么吗?” 阿云接过来看看,毫无头绪。她自小就跟着师父四处云游,风餐露宿,衣物也多是道袍,对这些布料不甚了解。 吴氏倒是自小便与这些打交道,女红精湛。接过布料后,仔细观察片刻,说道:“这应该就是我们村里人常用的葛麻布,村里很多人都是用这些布料做衣服。这个颜色的,应当是男子的衣服,钱大柱就有几件这样的衣服。” “这后山,你们村里人来得多吗?” “挺多的,村里除了钱大柱之外,村里还有几家猎户,都会来山上打猎。就算是农户,也会不时地来山上找一些山货野菜之类的东西。” 顾瑶点点头,“这样说,这范围还挺大的。” 吴氏问道:“您是怀疑,凶手是我们村里的人?” “倒也不是这么说,只是这山离你们村最近,而且也没听说有外村人过来。所以才……而且这布料也未必就是凶手衣服上的。” “夫人,这布料很可能就是凶手的。”楚青杨突然出声道。 顾瑶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听说过钱大柱杀人的案子,大致推算,那名死者死亡的日期应当是七月初四,那一日晚上下过大雨,这块布片上面沾了几点红色,应当就是这野花的花汁,经雨水冲击,飞溅在布片上面的。这之后都未下过大雨,所以这布片至少在七月初四的白天就在这里了。” 顾瑶问道:“那会不会是七月初四之前就在这里的?” “七月初四之前,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我看这里的地形,不论是打猎还是采摘野菜,都不是个合适的地方。而且从这里的踩踏痕迹来看,应是少有人来。综合这两点来看,我猜测这应当是凶手的衣物上布料。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那日恰好就有村民过来的可能性。” 顾瑶竖起大拇指,“分析得好,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回头也到村里悄悄打听一下,七月初四和初四的前几天,有没有村里人或者外村人进过这后山,而且划破了衣服。” 回到村里后,顾瑶先让宝根辨认是否认识画上的女子,宝根说不认识,只能肯定不是村里的人,而且最近也没听说过谁家的亲戚失踪的消息。 接着顾瑶又让宝根去找虎子等几个孩子帮忙打听消息,有没有谁家的女眷失踪了。另外,七月初四那几天,村里是否有外人进入,又是否有人进山划破了褐色的葛麻布衣裳。 宝根好奇地问:“姐姐,这是和那个凶手有关吗?” 顾瑶“嘘”了一声,道:“现在还不确定呢,只是觉得这个人应该会知道一些线索。你可别出去乱说,要是冤枉了人,坏了人家的名声就不好了。” “嗯嗯,我知道,我会让大家都保密的。”宝根连连点头。 “聪明的孩子!等以后找到了凶手,查清真相,记你们一大功。” 宝根立马得意洋洋,小胸脯挺得高高的。 顾瑶离开后,宝根借着出去玩的借口,召集了虎子,小栗子等一干小伙伴,如此这般地把顾瑶的要求通知下去。 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互相交换情报,很像是那么一回事。 再说顾瑶带着楚青杨坐马车离开桃溪村,回县城的路上,楚青杨道:“夫人,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要想早日查清真相的话,还是要靠官府才行。” 顾瑶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吴氏和阿云的情况你也知道了,要是吴氏没死,很可能还会受到钱大柱的纠缠。而且她们用她人尸体污蔑钱大柱杀人,这也是一桩罪过。我最怕的还是,若是回头这杀人的罪名落在了她们的头上,那岂不是冤死了吗?” “夫人就如此相信她们,万一她们本就想用李代桃僵之计脱身,所以故意杀了那个外乡女子,用她的尸体假扮成吴氏,她们好得以脱身。只是没想到会被夫人发现,所以谎称她们发现那个女子时,她已经死了。” “这……不可能吧,我觉得她们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您最开始也觉得钱大柱不是坏人,但是在吴氏的口中,他是一个经常虐打妻子的恶棍。” 楚青杨继续说道:“而且那位云娘子也很可疑,她在外多年,十来年不见,一回来便能如此深情厚谊,不顾自己安危,一心帮助姐妹脱困。姑且认为她的确有如此侠义之心,但是她的办法为什么是让吴娘子假装有一位有钱的奸夫,让钱大柱休了她?这样做对女子的名节是多么大的危害,即便云娘子不理红尘不清楚,吴娘子也不清楚吗?吴娘子之前不敢反抗,不敢离开,云娘子来了她便敢离开了,是什么给了她底气?还有之前您说让吴娘子带我们去发现尸体的地方,她说太过慌张不记得了,可是她们这段时间都躲在山里,想来应该熟悉地形,怎么会这么快就忘记了?” 顾瑶想要反驳,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承认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又懊恼地叹了口气,“我也太笨了吧,你和她们才见了一次,就能说出这么多的疑点,我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心里暗自叹气,智商真是硬伤! 聪明的大脑不管什么时候都如此聪明,给他一个展示的机会就大放异彩;平庸的大脑就是如此普通,就算多活一辈子,还是这么容易掉进别人的陷阱。 唉! 楚青杨见顾瑶懊恼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一样沮丧,心中好笑,安慰道:“夫人不是笨,只是太善良了,所以才总把别人往好处想,总想着帮助别人。若夫人不是如此心善的话,又怎有青杨一家的今日呢?青杨只希望夫人能一直保持善良的本心,青杨以后会守护好夫人的。” 哇,这也太暖了吧! 顾瑶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收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如此忠心的剖白。这是什么绝世宝藏男孩?自己要真的是个同龄小姑娘的话,只怕都要爱上他了! 为什么自己上辈子真正豆蔻年华的时候没有遇上这样暖心的男孩子?不然也不至于母胎单身到三十多了! 此刻,顾瑶无师自通地理解了为什么婆媳关系是千古难题,无人能解了。因为一想到这样好的孩子,原本只对自己好,以后却会便宜了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对她更好,这心里就有点羡慕嫉妒恨啊! 虽然顾瑶不是楚青杨的亲娘,但是她已经自动代入亲娘的角色了。 顾瑶晃了晃脑袋,冷静下来问道:“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楚青杨道:“县令赵大人的名声口碑一直都很好,百姓们都说他爱民如子,明察秋毫,我阿爹生前也说县令大人是个好官。不如我们私下把查到的情况都禀告给县令大人。若吴娘子的确没有杀人,而且经常被钱大柱毒打,想来县令大人定能体恤她的苦楚,帮她保守秘密,也会让钱大柱受到应有的惩罚。若是吴娘子和云娘子说了谎,甚至是杀了人,县令大人也定能探查清楚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顾瑶沉思片刻,“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吧!只是我们直接去县令大人家中找他吗,他应该不会见我们这样的平民老百姓吧!” 楚青杨道:“我听说,县令大人为了收集民意,体察民情,在他的住宅和县衙的后门都安设了一个告状箱子。百姓若是想要告谁,又怕得罪人不敢出面的,就可以把诉状和证据塞进那个箱子里,县令大人每日都会亲自去取出来查看。这个告状箱子,帮好多人伸了冤屈,得了公道,百姓们都称这个箱子为‘公道箱’。咱们也可以通过这个箱子,把消息告诉县令大人。” 听到这里,顾瑶是真的相信这是个好官了。之前一直听别人称赞这位县令赵大人如何如何公正廉洁,爱民如子,只以为是吹嘘,拍马屁,没想到他还真的有一套啊! 应该不是浪得虚名,可以可以! “好,听你的,就这么办!” 第56章 陆景言归家 第二日,楚青杨把目前查到的信息事无巨细地誊写下来,其中包括他们查到的信息,吴氏和云娘子的证词,以及楚青杨和顾瑶对案情的一些分析和猜想。顾瑶在一旁查漏补缺。 零零总总的,即使是蝇头小字,也写了五张大纸才勉强写完。 得亏这是让楚青杨来写,若是让顾瑶来,那使用的纸张只怕叠起来得有一寸高,县令大人的告状箱子都要塞不下了。 最后附上顾瑶画的人物画,六张纸一起卷起来放进一个小竹筒中,用软木塞堵住口。 趁着夜色,楚青杨偷偷把竹筒投进了县衙后门的“公道箱”中。 纸张上没有署名,既然想要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县令大人处理,顾瑶也就不想再招惹麻烦,就当一个看戏的局外人吧。 他们马上要迎来一件大事——陆景言要考青山书院了! 镇上,澄心学馆。 青山书院入学考试的前三天,陆景言与言夫子和长生等师长同窗告别。 言夫子虽然对这个聪慧的学生很是不舍,但是也知道去青山书院对陆景言的未来更好。并没有强行挽留,而是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景言,你这孩子天资聪颖,老夫也是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但不论你以后是要做学问,还是要走仕途,想要走得更远,走得更稳,光靠天赋还远远不够。望你日后更加勤勉进学,脚踏实地,莫要忘了初心。” 陆景言长揖一礼,道:“先生教诲,学生定然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陆长生看着陆景言道:“景言,你马上就要去青山书院了,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什么请求,你有话直说便是。” “青山书院声名远播,想来藏书颇为丰富。你要是看到一些难见的书籍,可否借给我抄写?” 这话一出,别说其他学子了,就连言夫子等人都忍不住眼睛发亮,期待地看着陆景言。 言夫子矜持地咳嗽一声,“那岂不是太麻烦景言了,他还要读书呢!” 陆景言笑了,“各位夫子,同窗放心,若是有幸能入青山书院,看到好的书籍,我一定会抄一份带给大家的。只是,我如今还未考中,说这些倒像是在说大话了。” 言夫子笑道:“青山书院入学考试要求严苛,确实不能掉以轻心。你有这份谨慎是好的,但也不必过于妄自菲薄。尽你自己的全力便是不留遗憾了。” “是,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陆长生送陆景言到学堂门口,心中满是不舍,“景言哥,原本以为你回到学堂之后我们就能一直做同窗,一起去考试。没想到你才回来几个月,现在又要走了。等你去了青山书院,有了新朋友,不会就把我给忘记了吧?” 陆长生年纪比陆景言小几个月,两人小时候一起在学堂读书,又是同族、同乡,陆景言打小便对陆长生多有照顾。幼年的陆长生便时常跟着陆景言的身后,跟屁虫一样,一口一个”景言哥“的喊着。这几年年岁渐长,陆长生也不好意思继续喊哥,才直接称呼陆景言的名字。 这会儿面临离别,又忍不住用了之前的称呼。 陆景言道:“说什么傻话,古人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我自小一起读书,一起长大的情谊,岂是那么容易抹去的。况且县城与镇上本就离得不远,以后还是能经常来往的。” “那说好了,你以后要是得空,要回学堂来看我。我要是去县城找你的话,你也不能嫌我烦。” “这是自然,我就算不回来看你,也是要回来看望夫子的。” 陆长生:…… 你可真不会安慰人! “你好好考试,到时候让大家都见识一下咱们澄心学馆学子的实力。” “我会的。你也要努力,我们童生试见。” “好,童生试见。” 因为陆景言提前说过在入学考试前会自己回县城来,日期不定,所以不用派人去接。顾瑶也就真的没去接他,觉得陆景言都这么大个人了,自己来县城肯定丢不了。 所以当陆景言没有提前打招呼,搭着驴车到了县城的家中时,家里只有楚家母子三人和陆景行、陆景瑜在家。 前来开门的是楚青杨,陆景言见到他时微微一愣。转而想起来,之前妹妹送来的家信中说过,家中活计忙不开,所以阿娘买了母子三人回来,想必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吧! 楚青杨同样,在一瞬的惊讶之后反应过来陆景言的身份,这定是夫人口中在镇上学堂读书的大儿子了。而且陆景言和陆锦心三姐弟的五官多有相似之处,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来有血缘关系。 “您就是大公子吧?大公子快请进。” “你是?” ”小的是夫人买回来的小厮,楚青杨。夫人去了福聚楼,二姑娘去绣坊了,三公子和四姑娘在家里,我阿娘在陪他们玩。他们要是知道大公子回来了肯定很高兴。” 虽然之前已经知道家里买了人,但是亲眼看见有外人在家,陆景言还是有几分不适应,还有点不舒服。 自己只是一段时间不在家,家里就有了其他人,而且这人对家中情况如此熟稔的态度,倒像他是主人,自己是客人一般。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想着实有些没道理,压下心中的思绪,仍是一派冷静的表情,说道:“进去吧,我去看看景行和景瑜。” “好,走这边。” 这座宅子本就不大,陆景言进门便看见双胞胎在院子里和一个和八九岁的女孩子在一起玩耍,另有一个中年妇人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做衣服。 看见这一幕,陆景言突然有些恍惚,似乎看见了自己亲娘坐在一旁,看着三个弟妹们玩耍。 “三公子,四姑娘,你们看,大公子回来了。” 陆景行和陆景瑜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便瞧见了陆景言,开心地朝他跑来。一人一边,抱着他的大腿不放。 陆景行开心地道:“哥哥,你回来了!” 陆景瑜撒娇说道:“哥哥,你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我和阿娘去接你呀!” 陆景言回神,摸摸两小只的头发,“哥哥回来了,可以好好地陪你们玩几天了。” 陆景行欢呼:“太好了,我要哥哥陪我玩蹴鞠。” 陆景瑜也道:“阿娘和姐姐回来看到哥哥,肯定也很高兴!” 陆景言道:“那我们晚点去接阿娘和姐姐回家好不好?” “好啊好啊!” 陆景言带着双胞胎到房间说话,问了一些最近家里的情况,着重问了那买回来的楚家母子三人的表现,有没有对他们不好的地方。陆锦心的信中虽然简要说过一些,毕竟不够详细。 两小只正是爱说话的时候,你一句我一句,磕磕绊绊地把楚家母子三人的来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青杨哥哥力气可大了,会陪景行玩蹴鞠,还会举高高,在天上飞,可好玩了。” “青柳姐姐会给景瑜用小草编小蜻蜓,小蚂蚱,和姐姐一样……一样,心灵手巧!”陆景瑜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娘亲曾经说过的这个四字成语。 “周娘子做饭也好吃,会做好多的菜,好多的花样。” 陆景言逗他们:“那是周娘子做饭好吃还是周娘子做饭好吃?” 陆景瑜道:“阿娘做饭最好吃,但是阿娘赚钱好辛苦,心疼阿娘,不要阿娘做饭。” 陆景言听着,在心里对楚家母子三人勾画出了一个大概的印象。目前看来,这三人对家里的忠心应该没有问题。 陆景瑜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前几日,阿娘带着青杨哥哥出门了,我问他们去做什么,青杨哥哥不告诉我,娘亲也不告诉我。” “这样啊,那可能是阿娘的小秘密,我们景瑜也有小秘密对不对?“ 陆景瑜摇摇头说:“没有呀,景瑜没有小秘密。” 陆景行拆台道:“你那天偷偷多吃了一颗糖,不让我告诉阿娘,说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陆景瑜赶紧去捂陆景行的嘴,但是她哪里拦得住,自己的小秘密还是被陆景行曝光了。陆景瑜气得要打他,小拳拳锤他胸口,陆景行赶紧往一边躲,不让她打着。 陆景言看着两小只打打闹闹,心中却暗自思索,阿娘偷偷带楚青杨出门,是为了什么事呢? 估摸着快到了顾瑶和陆锦心回家的点,陆景言牵着两小只去接她们回家。 先去的是福聚楼,因为顾瑶下班更早一些。 顾瑶走出酒楼,看见在门口等待自己的三人,少年长身玉立,身着青色长衫,面容虽然还略稚嫩,但已初显温润气度,可以想见未来的灼灼风华。两手各牵着一个玉雪白嫩的小娃娃,粉雕玉琢,精致可爱。 一瞬间只觉遭到了美颜+可爱的双重暴击。这么好看的三个孩子,再加上陆锦心,就是四个漂亮孩子,竟然都是自家的,无痛拥有,自己何德何能啊!自己上辈子,不对,是上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吧! 这要是在自己原本生活的那个时代,自己在朋友圈里肯定天天发这几个孩子的图片和小视频。好看的人和事物谁不喜欢,何况这还不是因为母爱滤镜,觉得自家的孩子最好看,分明就是货真价实的好看。 心里一阵感叹,面上却丝毫不显,顾瑶朝等待的三人走去,问道:“景言什么时候到家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算不让我去接你,我也好提前准备准备,在家里等你啊!” 陆景言道:“上午到家的,楚青杨说阿娘在这里,我便想着来接阿娘回家。自回了学堂后,我时常不在家,家里好多事情都不知道,路上正好和阿娘说说话。” 说到楚青杨,顾瑶想起来自己一直担心的正派和反派之间会不会天然有壁,没法和谐共处。不由得小心地问了一句:“你今日在家见到楚家母子三人了吧,觉得他们怎么样?尤其是楚青杨,我原本是打算让他跟着你去青山书院,给你做书童的。你觉得如何?” 还没等陆景言回答,顾瑶又很快地补了一句:“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也可以直说,不必有所顾忌。” 陆景言没说对楚青杨感官如何,反而问道:‘阿娘为何会觉得我会不喜欢他?明明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还是说,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阿娘才会如此想?“ 陆景言想的是,难道和楚青杨与阿娘一起出门做的事情有关? ”没有啊,你也说了你们是第一次见面,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哈哈哈!” 顾瑶还是更倾向于陆景言和楚青杨未来的命运都能得以改变,两人能互帮互助,共同进步的。至于原书中的剧情,那是平行时空会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所在的这个时空无关。 陆景言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疑问咽了回去。 算了,此刻在大街上,不适合谈论事情,还是等回家之后再找机会吧! 陆景言并不是偏执控制狂,非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是父母去世后,他习惯了作为大家长操心所有的事情。即使顾瑶在很多时候看起来都很靠谱,陆景言也还是免不了操心。因为他觉得,这个阿娘虽然表面看着精明,其实心思单纯善良,容易相信别人,也容易被人利用,自己不看着一些实在没法放心。 还有那个楚青杨,虽然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听起来也处处都好,但不知为何,本能地感到不喜,似乎他俩都是一样的人。 陆景言不希望家中一群没心眼的羊群中混进来一只不明底细的狼。 但是他不能直接让顾瑶把楚青杨赶走,为的只是自己毫无根据的直觉,所以他道:“阿娘思虑周全,我对楚青杨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我若是把他带走了,家里的事情可忙得过来?” “放心吧,周娘子可能干了,把咱们家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饭也做得好吃,把景行和景瑜也照顾得特别好。哎呀,当初把她买回来真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了!” 想了想,顾瑶又叮嘱道:“对了,青杨那个孩子以前也是上过学堂的,学问应该也不错,那笔字写得不比你差。也别把他完全当书童,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让他在青山书院也跟着偷学一下,以后说不定能和你一起去考科举。这样你们日后一起走仕途,守望相助,我也更放心一些。” “阿娘对楚青杨这么有信心?” 陆景言声音里隐隐地有一丝不服气,他自小被夫子夸赞天资聪颖,天纵奇才,即使平日的教育让他学会谦逊,心中还是自有一股傲气在的。如今自己敬爱的阿娘竟然当着他的面夸赞别人聪明,还相信他只靠着偷学,日后就能和自己取得一样的成就,怎么能服气。 另外还有一丝,自己一段时间不在家,阿娘对自己的宠爱和欣赏被别人夺走了的愤愤不平。 第57章 陆景言入学考试 顾瑶还没听出来陆景言语气中的小情绪,为了让陆景言重视楚青杨的重要作用,还在那继续夸呢:“是啊,青杨这孩子很聪明的,观察能力,分析能力,处理事情的能力都非常不错。以后肯定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做你最得力的帮手。” “阿娘是想让楚青杨以后给我当帮手?” 原来阿娘培养楚青杨是为了我啊! “这不是显然的吗?我顾瑶的孩子,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当然要给你们配备最好的一切。” 陆景言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拂过四肢百骸,刚才的郁气一扫而空。在顾瑶不知道的时候,陆景言自己生了一场气又默默地把自己给哄好了。 之后顾瑶又说了些什么让楚青杨偷学的办法,陆景言已经不再有小脾气了,乖乖地听着,不时还提出一些疑问和建议。 等接了陆锦心回到家后,再见到楚青杨,陆景言的心态已经平和很多了。不过要真正接纳楚青杨,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楚青杨也敏锐地察觉到,陆景言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对这变化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陆景言是这个家的大公子,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也是自己服侍的主子,他自然不希望陆景言对自己存有偏见。 日久见人心,时日长了,陆景言总能明白自己对这个家的忠心的。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过,到了青山书院入学考试的日子。 这日,顾瑶带着一大家子人打算一起送陆景言去青山书院考试。 陆景言看着这个人数,觉得这阵仗有点太大了。小少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娘,我只是去考试而已,带这么多人一起,这场面也太夸张了一点!” “夸张吗?” 顾瑶环顾了一圈,自己、陆锦心、陆景瑜、陆景行、周娘子、楚青杨、楚青柳。哇,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竟然足足有七人之多! 好像是有点夸张了,哈哈哈! “那要不然……” 顾瑶心里盘算着,让哪几个人留下比较合适呢? 陆景言道:“阿娘,今日入学考试,来往的人肯定很多,别冲撞了家里人。让青杨陪我去就行了。” 顾瑶有点失望,她也想去看看这闻名于世的青山书院呢! 陆景言又继续道:“若是侥幸得以考中,阿娘和弟妹们再去学堂看我,也便宜得多,” “说什么侥幸,肯定能考中的。” “那就借阿娘吉言了。” 青山书院建在一座大山半山腰的一大片平地上,这座山原来叫什么已经没人记得了,因为青山书院的名气太大,大家都只管这座山叫青山了。 若要进入书院,首先得踏上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寓意书山有路勤为径,让学子牢记勤勉治学,不得懈怠。 陆景言带着楚青杨来到青山脚下,只见山下马车,轿子,人,来来往往,车水马龙,热闹的很。 青山书院的小厮们站在山下指挥交通,同时高声提醒注意事项。 “各位考试的学子们请出示凭证,往这边上山,排队进入考场。” “只能考生上山,其他人请在山下等候!” “考场一应用具齐全,不要多带其他东西!” “入学考试巳时开始,共计两个时辰,望各位考生周知!” 听见只能考生上山,陆景言道:“青杨,那你一会就回去吧。考试结束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又道:“还好阿娘她们没有过来,不然这会就被拒在山下白跑一趟了。” “大公子安心去考试,我就在这里等着大公子下山一起回家。” 陆景言跟其他学子一起排队上山,踏过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终于来到青山书院。饶是他干了几年农活,身体康健,这会儿也不免有些气喘吁吁,额头冒出细微汗珠。 眼前的青山书院,一排排房屋建筑,白墙青瓦,屋舍俨然。青山板铺就的地面,干净整洁。偶尔走过去几个书生,穿着学院统一的学生袍,或抱着书匆匆走过,或三三两两一起谈论学问。这就是青山书院啊! “兄台,你也是来参加考试的吧?” 陆景言正心中感慨,一位身材略有些圆润,面容可亲的学子冲他打了个招呼。 “是的,在下陆景言。” “在下王耀祖,家里是经商的。我爹呀,天天就盼着让我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爹啊,想方设法地给我弄到这个青山书院考试名额。这要是没考上,他非得揍得我屁股开花。” 陆景言没怎么遇上这样自来熟的学子,但是也能看出对方性情坦率没有心机,只是刚好遇上他,便和他吐槽一番。 陆景言本人性情内敛,却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简单直接,不用耗费心神。 “那便预祝王兄得偿所愿了。” “哈哈哈,我也希望能考上,我爹说了,我要是考上了青山书院,每个月的零花钱就给我翻倍。” 又闲聊了几句,两人便在小厮的指引下进入了考场。 为了这场入学考试,青山书院特意腾出一间大教室作为考场。已经有夫子在堂中坐定,手中拿着一叠试卷。 学院的小厮们把要考试的学子们一一引导至相应的座位上,摆放好笔墨纸砚,便恭敬地离开了。 此次考试学子共有五十人,具体录取多少人却不一定。若是这一批来考试的学子足够优秀,录取数十人也不一定。若是这批学子的资质不足,一人也不录取的例子也是有的。 考试开始时间为巳时正,陆景言坐在座位上开始研墨,安静等待考试时间开始。 没多久,一阵铃铛声传来,考试正式开始。夫子将试卷分发下去,众人开始答题。 考试时间为两个时辰,卷面复杂,题目种类很多,包含了科举考试的几个类别,贴经、墨义、杂文、策问,而且数量也不小。 贴经是将书上的某行贴上几个字,被试者要将被贴住的字写出来;墨义是对经义的解释;此时的杂文,不是散文,而是作诗填词;策问则是针对问题设想解决的办法,题目范围一般是人事政治,被试者做文章进行解答。 题目的类型不一样,分值也不一样。 众人拿到卷子便开始奋笔疾书,生怕写不完。 陆景言将试卷快速浏览一遍,发现试题数量极多,若是想要全部做完,无论如何时间都不够,必须要有取舍。 定了定神,陆景言已经有了判断,运笔如飞,开始答题。 时辰一到,要求众考生立刻停笔交卷。有些学子没有答完,哀求着再宽限一点时间,却被小厮温柔却强硬地拿走了毛笔,取走了试卷。 试卷收走后就没有学子的什么事了,各自散去归家就是。青山书院有专门的夫子负责批改试卷,三日后会在山下张榜公布通过考试的学子名单。 陆景言下山时又碰上了那位名叫王耀祖的学子。 “陆兄,你家住哪?我家的马车就在山下,送你一程吧!” “多谢王兄美意,我家里人就在山下等我,我和他一起回去就可以。” “好,那我便不等你了,我先下山了。写了一上午的卷子,都快饿死了。” 王耀祖说完,灵活地钻入人群,不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陆景言摇头失笑,也加快脚步下山去了。快到山下时遇到来接他的楚青杨,两人一起回家。 在路上,楚青杨问道:“大公子,今日考试感觉怎么样?” 陆景言道:“不好说,试卷的题目倒不算太难,但是题量很大,我也没有全部答完。也不知道着青山书院的录取规则到底是什么,如果是全部写完才行,只怕……” “若是公子写不完,其他人想必也是如此。青山书院办这么一场考试,总不能是为了选一些写字快的人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些试题,有贴经,有墨义,有策论,还有杂文,题目不同,各题的分数也不同。我只能做一些权衡,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最大的分数。” “大公子聪慧,小的觉得这样做肯定没问题,您一定能考中的。” “莫要自卖自夸了,让人听了笑话。” 回去的路上,陆景言说起试题中的一些他觉得有意思的问题,并说了自己的作答思路。 楚青杨听了,不由得和他一起讨论起来。 两人讨论了一路,越聊越投机,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在学业上都是高出同龄人一大截的,此次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陆竟言总算相信顾瑶和他说的话,楚青杨的确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在进家门之前,陆景言说道:“阿娘对你很重视,让我带你去青山书院,想办法让你一起学习。还想放你自由身,让你一起科考。你可否告诉我,你是否能对得起阿娘这一番善心好意?” 楚青杨听了这话,心中震惊自不必说。 他很快收敛心神,理了理思绪,道:“夫人救了我们母子三人的性命,大恩大德感念于心,青杨永不敢忘。若一直说那些报恩的话,你不免会觉得我只会空口白牙说虚言,我说的再多,你也不会信。青杨日后一言一行都在大公子的眼皮子底下,大公子可以自己判断青杨的忠心。大公子就算不信我,也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那我等着看。” 两人达成默契,相视一笑,继而朝家里走去。回到家中,对着家里其他人也只字未提。 到家后,顾瑶等人自然又是一番询问,陆景言也一一回答了。 三日后公布结果,顾瑶还想一起去看结果呢,还是被陆景言劝住了。今日看录取名单的人肯定很多,现场肯定很混乱,顾瑶等人过去的话他担心发生危险。 顾瑶只能地打发陆景言和楚青杨赶紧去看结果,早点回来报信。虽然心中对陆景言很有信心,但是没有看到结果还是不太放心。 陆景言心中也不免有几分紧张,和楚青杨一起快步出了门。 青山脚下,名单还未张贴,已经有很多学子和富贵人家的小厮在等着看结果了。 效仿科举放榜的做法,山脚下早早地立了一个大木板,只等录取名单一出来,就立刻贴上来。 等了没多久,人群中有人喊道:“来了来了,结果出来了。” “快让让,大家快让开,让人赶紧过来!” 只见两个小厮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张卷起来的纸,应该就是录取名单,另一人拿着一碗浆糊和一把木刷子。 众人见到他们,纷纷朝两边退开,让出来一条路供两人通过。 走到木牌前,拿着浆糊和刷子的那一个小厮用刷子蘸了浆糊,刷在木板上。然后两人一起将纸张展开,平整地贴在木板上。 贴好之后,两个小厮高声喊道:“此次青山书院入学考试共录取十人,名单已公布,请各位自行观看。”接着便离开了。 名单一公布,众人蜂拥而上,想要看清楚,名单上面有没有自己\/自己家公子的名字。 其实录取人数少,每一个名字都写得很大,不用凑那么近也能看得清楚,但是大家还是想方设法地要挤进去,凑得更近一些,看得更清楚。仿佛再凑近一些,自己期望的那个名字就能自个儿跳上去。 陆景言和楚青杨人小单薄,根本拼不过那些身高体壮的小厮们,如何用力也挤不进去。一番折腾下来,两人衣服皱巴,头发凌乱,狼狈不堪,还差点把鞋子挤丢了。 挤不进去索性就不挤了,两人找了地方坐着歇脚,等人群散去了再过去看,反正结果就在那里也不会跑。 等了一刻钟左右,拥挤的人群终于逐渐散去。因为他们也发现了,盯着名单看再久,考上了就是考上了,没考上就是没考上,不能凭空变一个名字上去,再如何失望难过也只能摇头叹息地离去。 两人终于瞅着空隙钻了进去,清楚地看见了名单。只见名单上方写着四个大字:录取名单,下方从左至右依次写着:第一名陆景言,第二名罗振声,第三名…… 在榜单的末尾,陆景言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王耀祖! 那个要光宗耀祖的王耀祖,原来他也考上了。没想到他那日表现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原来还是个深藏不露的。 陆景言暗自思忖,看来能考进青山书院的学子都不简单。古人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诚不欺我! 第58章 有人来酒楼闹事 陆景言考上青山书院之后,就带着楚青杨一起去了书院读书。家里热闹了几日,又归于平静。 顾瑶再次将精力投放到福聚楼的生意上。这次,她又向林墨言提出了一个既能聚集人气,又能大赚一笔的主意——抽奖。 挑选一个黄道吉日,提前向一些尊贵会员发出请帖,请他们共同来参与这项欢乐的活动。 同步购买了大量礼品,价格从低到高都有。便宜的有木簪子,磨喝乐,胭脂水粉等,贵重的有玉簪、玉镯、珍珠项链等珠宝首饰。 制作奖券比较简单,只要在纸条上写下“谢谢惠顾!”、“恭喜您获得玉簪一枚”、“恭喜您获得玉镯一枚”、“恭喜您获得一两银子”等等,便做好了一张奖券。为了防伪,还在纸条上盖上了林墨言设计的私人印章。最后卷起来放进小竹筒中,称为“福竹”。这还是从上次投递告状箱子获得的灵感。 当日来酒楼内的顾客,只需要花二十文钱,便买一个“福竹”;或者当日消费满五两银子,免费抽奖一次;会员积分满一万分,免费抽奖一次…… 种种规则,都写在大红纸上,贴在酒楼各个显眼的位置。 这个游戏看起来简单,但实际执行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 一共要设置多少奖券,中奖比例是多少,不同价位的奖品分别要投放多少,这些都是需要仔细计算的。既不能让酒楼亏本,还得赚一笔,同时又不能让中奖率太低,导致人们失去兴趣,后续没人参与,连带着坏了酒楼的名声。 所以在提出这个计划之后,顾瑶和林墨言连续开了几天的会讨论,计算,写奖券,忙得头昏眼花的。 唯一的好处是,写了几千张奖券之后,顾瑶的字都练得好看了些。 好在策划清楚之后,实施部分就由林不言和王掌柜带着酒楼里的其他伙计完成了,这就是人多力量大的好处。 到了举办抽奖活动的这天,顾瑶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还突发奇想地把双胞胎打扮成了福娃娃的样子,在眉心点了一个红点。 陆景行觉得女孩子才会在眉心点红点,他是男孩子,不肯点。顾瑶哄他说观音娘娘座下的善财童子也是男孩子,额头也有红点。他这才别别扭扭地同意了。 收拾好到了福聚楼,就见福聚楼门口立着一根长杆,上面挂着长条幅,条幅写着“进店有喜,招财进宝”。 林墨言和王掌柜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迎客,店小二手中都拿着厚厚的传单,给路过的行人分发,一边发一边介绍今日举办抽奖活动,只需要二十文钱,就有可能把价值一百两的玉镯子带回家。不偷不抢,实现一夜暴富不是梦想…… 这样的宣传词自然是顾瑶教的,有点像传销。好在这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是传销,对店小二说的活动还挺感兴趣。不少人围着问这是不是真的,具体要怎么办才行。 听说要花二十文钱才能买一个“福竹”,有些人觉得太贵,摇摇头走了,也有不少觉得以小博大,可以试一试。如果中了个玉镯,或者只是中了一两银子,也是非常划算的,这赔率不比赌坊高啊! 因此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酒楼,等待抽奖的时刻。 见到顾瑶。林墨言迎了上来,道:“阿瑶你来了。” 顾瑶笑着点点头,道:“今日的活动定会很热闹,我可不能错过。” 林墨言哈哈大笑,“就知道你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雅间都给你留好了。” 双胞胎也按照顾瑶之前教过的拱手道:“林叔叔,招财进宝!” 林墨言看向双胞胎,道:“你家这两个娃娃长得可真是好看,又聪明乖巧,让我都想偷回家藏起来了。” “喜欢孩子还简单,你早点娶媳妇生一个好了。” “娶媳妇简单,能不能生这么聪明好看的孩子的就不一定了。再说了,我事业未成,还不想娶妻呢。” 顾瑶选择性地忽略后一句,得意道:“那倒是,我家这样聪明乖巧还好看的孩子,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林墨言笑道:“夸你两句还飘了。不闲聊了,快进去吧,一会人多了只怕你挤不进去。” 顾瑶牵着孩子走了进去,小六子立马恭敬地过来引她们上了二楼。 来县城之后,不仅工钱更多了,也见到了更多的世面,加上这段时间的培训,小六子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小六子深知这一切都是顾瑶带给他的,恩同再造,所以每次对着顾瑶都是满面的笑容。 顾瑶带着双胞胎在雅间入座,没多久,就有一名清秀的女服务员端着托盘送了点心和茶水过来。 双胞胎会自己吃东西,不用顾瑶多管。顾瑶便把窗户打开了些,看着楼下的场景。 王掌柜抬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提醒东家该放鞭炮了。 林墨言点了点头,正要吩咐小厮,突然来了一群人又哭又喊地涌了过来。 原本站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好奇地让开路。那群人便顺利地走到了酒楼门口。王掌柜正想开口呵斥他们离开,今天可是酒楼的好日子,这么一群人跑过来是想干什么,故意搞乱吗? 林墨言倒是沉稳得多,伸手示意张掌柜别说话,先看看这群人的意图是什么。 来人有十来个,男女老少都有。其中还有两个大汉,一看就不是善茬。 这群人刚到酒楼门口便开始哭嚎:“爹啊,你死得好惨啊!” “这福聚楼的饭菜有毒,把你给害死了呀!你还没看到你孙子长大呢,爹啊!” “老头子啊,你怎么一个人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啊!这福聚楼都不是好人,就是他们害死你啊!” 其中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祖父,祖父你醒醒!” 那两个大汉甚至冲过来想要打林墨言和张掌柜,幸好酒楼的店小二比较多,及时过来挡在前面,他们才没能得逞。 但是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就是你们害死我爹,我要你们偿命! “你们这群奸商,一定会遭报应的!” 周围人群听见这些话,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经过,但已经各自脑补出一场大戏,议论纷纷。 “听上去好像是这家有人死了,和这福聚楼有关。” “没听他们说吗,福聚楼的菜有毒,把他爹毒死了。” “不会吧,这福聚楼开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饭菜有问题啊。” “无奸不商,谁知道他们赚的是不是黑心钱。” “太吓人了,我本来还打算今天去福聚楼吃一顿的,还好没进去。” 虽然没预料到会有人来捣乱,但林墨言很快反应过来,大声道:“你们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清楚,若是我福聚楼的责任,我绝不会推脱。但你们要是故意过来搞乱,我林墨言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故意威胁我们吗?没天理啊,我爹被你们害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竟然还如此猖狂。” “你们一来就一直哭喊,却不肯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我们猖狂还是你们刻意捣乱,相信在场的各位会有公正的判断。” 周围百姓觉得这话也有道理。 “说的是啊,说不定就是哪家酒楼眼红这福聚楼的生意好,今天还搞什么抽奖活动,故意找人来找麻烦的。” “我也这么觉得,你看那一家人,哭嚎了那么久,就听见声音大,也没见他们掉几滴眼泪。”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啊,光打雷不下雨,笑死人了。” 见舆论不如自己预想地一边倒,领头的大汉急了。道:“好,那我们就好好说说这事,昨日我爹在你这酒楼用了晚饭,回去启就说不舒服,肚子疼,我们赶紧送他去了医馆。没想到还没到医馆,我爹就…就咽气了。” 其他几人又跟着哭起来,\"爹啊,你死得好惨啊!” “老头子,你睁开眼看看啊,这些畜生害了你还不承认,简直没天理啊!” 林墨言道:“你们先别哭了,死者在哪里?让我们着看。” 伏在地上哭闹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中年妇人道:“看就看,你们这些杀人凶手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几人散开,露出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木板,木板上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林墨言走上前去查看。 “东家……”王掌柜想要阻拦,但是林墨言冲他摆手示意不要多嘴。张掌柜无奈,只好跟着过去。几个店小二也磨磨蹭蹭地跟在身后。毕竟是尸体,他们还是有点害怕的,但是东家和掌柜都过去了,他们要是还缩在后面,像什么样子。 顾瑶在二楼看见情况,心中同样着急。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顾瑶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想想办法破解此事。 此时林墨言已经走到了尸体身边,蹲下身伸手准备去揭开白布。 旁边的老妇人想要拦着,却被身旁的中年妇人拉住,“娘,您让他看,好好看看,他们害死了爹,让爹晚上去他梦里找他报仇。” 林墨言揭开白布,入目的是一张青白的脸,嘴角乌黑,还残留有血迹。就算是没学医的人也能看出是很明显的中毒而死的迹象。 周围人哗然出声,“真的是中毒死的。” “太吓人了,我晚上真要做噩梦了。” “这是中了砒霜吧?真是太惨了!” 听见众人的议论声,顾瑶突然灵光一闪,把窗户关好,吩咐双胞胎在房间里好好待在这里等她,便匆匆下了楼。 下楼后,顾瑶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伙计,“你现在赶紧去济民医馆找欧阳大夫,告诉她这里有人中毒身亡,顾瑶请她帮忙查一查。此事紧急,请她务必过来一趟。” 小伙计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很快从后门跑了出去。 现在只能等欧阳泠过来了,顾瑶走到门边继续观察事态发展。 林墨言对身后的伙计们道:“你们都过来看看,昨日是否见过这位老丈。” 伙计们强忍着害怕,一一上前查看,都表示没有见过。 一个中年妇人喊道:“他们都是你酒楼的伙计,自然是向着你说话的。” 又冲伙计们道:“你们一个个丧良心说谎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伙计们也不乐意了,他们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怎么就要天打雷劈了! “你这妇人好不讲理,我们的确没有见过他,难道非要我们说谎,说见过才算有良心吗?” “就是,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来讹诈的,老天要真的降一道雷,也应该先劈你。” “可不是嘛,你们分明是见我们酒楼生意好,故意来捣乱的。” 旁边的老妇人气得发抖,手颤抖地指向酒楼众人:“你们……你们太过分了。你们是要逼死我们是吗?好,我死给你看。” 说着起身朝酒楼大门旁的柱子撞过去。 众人始料未及,纷纷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老妇人要撞上柱子的那一刻,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了她面前,正是顾瑶。 她看见老妇人要撞柱,没想那么多就冲了出去挡在面前。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她死在这儿。 老妇人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挡住她,来不及反应,撞上顾瑶后摔倒在了一边。顾瑶也痛苦地捂着肚子。 林墨言见状赶紧走到顾瑶身边,“你没事吧?要不要看大夫?你怎么突然冲出来了,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顾瑶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缓了一会儿才道:“我没事,就刚刚撞上的时候有点疼,现在好多了。” 又露出个狡点的笑容,小声道:“不过我刚刚发现了,她刚刚撞过来的时候刻意控制了力道,说明她不是真心想要寻死的。所以这次的事情背后肯定有隐情,不是酒楼的饭菜的问题。” 林墨言有些无奈:“这些人肯定是故意来找麻烦,你还真相信咱们酒楼的饭菜有毒啊!” “我自然是相信咱们酒楼的,但是也不能排除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让他们真以为是酒楼害死了那个老人。他们要是真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要讨一个公道,咱们也头疼。但现在知道他们是故意来找麻烦的,怎么应对也能心中有数。” “就你机灵。以后可别这样莽撞了,真把你撞出个好歹来,你后悔都没用了。” “我当时也就是脑子一热没想那么多,下次不会了。” 两人简短交流了几句,看向那躺在地上的老妇人,那老妇人刚刚被顾瑶挡了一下摔在了地上,反应过来后立刻坐起身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没天理啊,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老头子,你带我走吧!老头子啊,你死得好惨啊……” 那家子其他人也哭嚎个不停。顾瑶只觉得耳边几千只鸭子在叫,这离得近了,魔音穿脑的效果更可怕。 第59章 闹剧平息 林墨言道:“你们先别哭了,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到底是我们酒楼有问题,还是你们故意过来捣乱,很快就会有结果。” 闻言,老妇人和两个中年妇人眼中闪过慌乱,看向那两个大汉。 其中一个大汉道:“你们有钱有势,我们老百姓无依无靠的,官老爷肯定会帮着你们,到时候是黑是白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另一个大汉也接着道:“就是,你们有钱人就会欺负我们小老百姓,我们就是有再大的冤情,又有谁会管。” 又看向周围的人群:“你们也都小心点,再敢来福聚楼吃饭的话,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是死了也白死,谁让咱们没钱没势呢!” 两个妇人也得到了启发,骂骂咧咧说了很多的难听话,说话又急又快,让人插不进嘴。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看向福聚楼的眼神已经有了异色,明显被那番话影响了。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但是酒楼饭馆到处有,他们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王掌柜等人是又急又气,要不是东家没发话,不能擅自行动,真恨不得冲上去撕了这些人的嘴,省的他们胡说八道。 林墨言也气得不行,虽然立志从商,但毕竟算是贵公子出身,打小也是读圣贤书长大,虽然气愤这些人的污蔑,但是做不出泼妇骂街那一套,满脑子圣人言论,若要用来骂人,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顾瑶大声道:“现在官差还没来,你们就已经认定了我们官商勾结。谁不知道县令大人清正廉明,爱民如子。你说县令大人会包庇我们,可有真凭实据?如果没有,那就是诬陷。你们可知诬陷朝廷命官是什么样的罪过?还是说你们压根就没把县令大人放在眼里,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对抗朝廷,你们是要造反吗?” 见顾瑶三两句话就把罪名延伸到了造反,谁不知道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原本骂个不停的妇人顿时闭嘴了,连两个大汉也有些慌乱,虽然仍然不服气,但也不敢明着说县令大人偏帮福聚楼了。 “你少胡说八道,我们何时诬陷了县令大人,何时说要造反了?这话都是你说的,是你栽赃陷害我们!” 顾瑶心里得意地想:就栽赃诬陷怎么了,就你们会扣帽子吗? 不过口中却还是一脸正义凛然:“我怎么栽赃、怎么陷害了,这里所有人都听见了你们污蔑县令大人的话,所有人都是人证,你们别想抵赖。” “我们没有,我们就……就是……” 人群中也有信任福聚楼的老客户,开口声援:“没错,我们都听到了,我们都是证人。” “对,你们骂县令大人了,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家人更慌了,顾瑶觉得再增加些压力,说不定他们就落荒而逃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声音:“是谁报的案?” 原来是官差到了,顾瑶一看,几名穿着县衙制服的官差走了过来,为首那人还有点眼熟。仔细一回想,这不就是七夕那日带头抓捕钱大柱的官差嘛! 林墨言走上前道:“赵捕头,是我报的案……” 接着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赵烈,也就是赵捕头,看向那一家人,眉目中的厉色让他们心中一颤。张口又想说官差肯定会包庇,想起顾瑶刚刚的话又不敢开口,一时呆愣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赵烈说道:“你们若有冤屈,就随我回衙门,把事情说个清楚,县令大人自会查明真相,而不是到这里来聚众闹事。” 那家人看着官差腰间的长刀,想着今天闹得也差不多了,就道:“大人说的是,我们这就去报官。” “等一等!”顾瑶开口道。 赵烈看向顾瑶,问道:“你有何事?” 顾瑶道:“赵捕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些人到这里大闹一通,就算以后查清楚了是他们蓄意陷害,这福聚楼的名声也已经坏了。这样大的损失这几个人想来也赔不起,难道要让林老板自认倒霉吗?要是这样的话,以后谁还敢来咱们桐县做生意?这对县令大人的名声和政绩,都有很大的影响。” “那你待如何?” “我刚刚已经安排人去找大夫了,应该马上就到,让大夫来查一查,这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和福聚楼到底有没有关系。若是有关,林东家就在这里也跑不了。若是无关,也能立刻还福聚楼一个清白。” 赵烈听着这话也有道理,若这真的是一场陷害,定不能轻轻放过,免得坏了桐县的风气和县令大人的名声。而且林老板是县城的大户,自己也乐于卖他一个好。 “言之有理,那便等一等。” “多谢赵捕头。” 那一家人围在一起,互相对视,眼中都是惊惶。他们只是想来讹一点钱,顺便把福聚楼的名声搞臭而已。 他们竟然不拿钱息事宁人还报了官,甚至要找大夫来查死因。这福聚楼的人是怎么回事,行事做派怎么和一般的大户人家不一样? 不过这老头子的确是中毒死的,就算查出来他们也不怕,说不定还能钉死福聚楼的罪,想到这里,他们又觉安心不少。 没多久,欧阳泠带着白芷跟在伙计身后到了福聚楼。 顾瑶急忙迎了过去,虽然她自认为和欧阳泠已经是朋友了,但是欧阳泠性情冷淡,是否愿意牵扯进这种麻烦的人命案子,她也不能确定。这会看见欧阳泠真的过来了,自是欣喜不已。 顾瑶带着欧阳泠走到赵烈面前,道:“赵捕头,这位是济民医馆的欧阳大夫,她的医术十分高明,一定能查明真相。” 赵烈不置可否,只是道:“那就请欧阳大夫去看看死者吧!” 欧阳泠淡淡地点点头,转身朝尸体走去。 那家人起初还想挡着不让欧阳泠检验,林墨言大声道:“赵捕头就在那里,你们是想阻拦办案吗?” 他们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出空间。 欧阳泠打开工具箱,拿出一双银丝手套戴上。先翻看了老者的眼皮和口腔,之后打开了工具包,取出银针扎在老者的手指上放血,用一个小杯子接住血液做检验。 “奇怪。”欧阳泠突然开口。 “怎么了,哪里奇怪?”顾瑶问道。 “观这人的脸色,至少死亡了两个时辰。但是我刚刚给他放血验毒的时候,却发现他似乎还有一丝脉搏。” “你的意思是他还没死?” “对,需要救吗?” “需要需要,太需要了,还请大夫出手相救。” 顾瑶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林墨言赶紧凑上来说道。 欧阳泠点点头,继续对躺在地上的人(已经不能算作尸体了)施针。 那一家子闹事的人见顾瑶等人凑在一起低声说些什么,细听又听不清楚。想要冲过去打断,又畏惧身边的官差,不敢擅动。 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人都死了,还能看得出来毒药是谁下的不成?只要他们一口咬定老头子就是在福聚楼中的毒,谁拿他们也没办法。 欧阳泠刷刷十几针下去,众人还没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见原本躺着一动不动的老者,突然咳嗽了几声。白芷把他扶起身,一掌拍向后心,老者“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诈尸了!”人群中有人喊道,吓得周围不少人连连后退。 也有那胆子大的,不仅不后退,还使劲往前挤着要看热闹。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不是诈尸,这人有影子,他活过来了!” 众人纷纷看去,可不是嘛,老者脸上的青黑褪去不少,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但是看着绝对是一个活人的样子。 王掌柜吩咐一个伙计端碗水出来递给老者,老者道了一声谢之后接过水漱口,这才看向欧阳泠和自芷,道:“多谢两位姑娘的救命之命,日后必当报答。” 欧阳泠道:“不必客气,只是受人之托罢了。” 林墨言走上前,道:“老人家,在下姓林,是这福聚楼的东家。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中毒的吗?你的家人说你是在我们福聚楼吃饭导致了中毒,你可否详细说一下经过?若是福聚楼的问题,我们不会推脱,但若是蓄意裁赃陷害,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 老者顺着林墨言指的方向看向他所谓的家人,那一家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谁能想到,死去的人还能复活。 老妇人和两个中年妇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两个大汉,希望他们能拿个主意,现下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办?她们可都是听他们的话行动的啊! 老者看着那几个所谓的家人,大概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反应有些慢。眼神迷茫,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趁人不注意突然暴起,推开身边的几名官差,钻入了人群。 官差反应过来想要追,他们早已没了踪影。 剩下的几名妇人见状也想跑,可这次官差有了准备,她们自然是没能逃脱得了,只能痛哭流涕地求饶。 众人一看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这几个人心里有鬼,不然逃跑干什么。不过那两个大汉也真够狠心的,居然只顾着自己跑,把媳妇和爹娘都丢下了。 被几个妇人哭得头疼,赵烈大喝一声:“都别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实招来,不然大刑伺候。” 几名妇人原本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辈,之前还能撒泼耍赖,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现在看清了形势不如人,又没了主心骨,自然老老实实地交代不敢隐瞒了。 据老妇人交代说,那死而复生的老者根本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一个偶然晕倒在她们村里的外乡人罢了。 那两个大汉也不是他儿子,之前也并不认识,只是某一日突然找上她们,给了十两银子要她们来福聚楼闹事,坏了福聚楼的名声。 老妇人的丈夫早已离世,两个儿子早年外出经商,也一去不回,只留下她和两个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相依为命。日子过得穷困,勉强能糊口罢了。如今有一个机会可以得这么多银子,她们自然动心。 于是,她们借口家里闹老鼠,偷偷买了一点砒霜。老妇人说自己一把年纪了,别说是吃毒药,就算是直接舍了这条命,为儿孙搏一个富贵的机会,她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于是一家子商量好了,由老妇人吃药,其他人闹事,这样更能博人同情。 究竟是人命重要还是钱财重要,这个很难说。 但是在这个时候,贫穷人家命如草芥,为了这个搏富贵的机会,她们为老妇人难过一阵之后,不仅坚定了想法,甚至还有一丝天降横财的惊喜。 老妇人本来都已经下定决心了,没想到却意外捡到了重伤昏迷的老者。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不如把药给这个人吃,反正他晕过去了也不知道。 对这个外人,她们一开始还只想让他中毒,讹一些钱,所以药量下得不重。谁知药一灌下去他就死了,她们当时心里也很慌乱。 但事已至此,更由不得她们停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之后便有了在福聚楼门口发生的这一幕。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很明了了,是有人刻意收买了这婆媳三人,让她们恶意讹诈福聚楼,不仅如此,她们还害人性命。 如果不是欧阳泠医术高超,只怕福聚楼就算证明了清白,也还是会因此名誉有损,以后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而那老者,更是被人谋害了性命还无人知晓,只能做个冤死鬼。 赵烈让官差把婆媳三人扣住,准备带回衙门交给县令大人处置。 林墨言上前道谢:“今日多谢赵捕头相助,赵捕头公务在身我也不便打扰,改日若是有空,还请带着兄弟们光临小店喝杯酒水,让在下略表谢意。” 赵烈拱拱手,对林墨言的上道也很满意:“那就先谢过了,改日再来叨扰!” 官差押着人走了之后,林墨言冲着围观群众大声道:“各位,事情的经过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福聚楼诚信经营,童叟无欺,这才引来歹人嫉恨,设计陷害。但是世间的公理正义不会让阴谋得逞,那些在背后要阴招的人只会自食恶果。打扰了诸位的雅兴,今日在场的各位,每桌赠送一道新菜。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支持,谢谢各位了!” 围观群众纷纷叫好。 既然这场闹剧已经平息,众人也放心地进入福聚楼,等候抽奖。 真正的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第60章 抽奖活动火爆 既然事情已经平息,那么原本准备好的抽奖活动也可以开场了。 顾瑶感谢过欧阳泠之后,邀请她一起去雅间看热闹,可惜欧阳泠不喜热闹,安顿好病人之后便离开了,顾瑶也不好强求,只能带着双胞胎回了雅间。 酒楼一楼大堂搭了一个台子,原本用来给说书人说书的地方,早已摆放好各式各样的奖品,把原本还算宽敞的平台堆放得满满当当。 林墨言站在高台上,发表了一番讲话:“各位贵客,今日福聚楼举办抽奖活动,也是一次感恩回馈老顾客的机会。只需要花上二十文,便可买到一枚‘福竹’。奖品繁多,一旦中奖,立即兑换。诸位贵客,此次活动中奖机会极高,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底下的有几个客人很给面子地喊了一声:“给我来两个。” “我也来一个。” “给我来三个吧。” 立即有一个伙计抱着一个表面贴着红纸的藤条箱子跑过来,箱子正面还写着两个大字——得福,箱子顶端还有一个洞,大小能伸进去一只手。 买了“福竹”的客人第一次见到这种箱子,觉得挺新鲜。原本只是给林老板一个面子才买的“福竹”,这下是真的觉得挺有意思了。 第一位客人付过钱后,兴致勃勃地伸手进去摸了两个小竹筒,打开盖子取出两张纸条,分别写着:“谢谢惠顾”和“恭喜您获得一两银子”。 客人顿时就乐了,“我中了,我中了一两银子,你瞧瞧!”一边说一边递给捧着箱子的伙计看。 伙计眉开眼笑,“恭喜这位客人,您中了一两银子,马上给您兑奖。” 这时,高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上去一个店小二,手中拿着铜锣一敲,喊道:“恭喜六号桌的客人‘得福’,一两银子!” 同时,另一个店小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锭一两的银子跑了过来,送到中奖客人的面前。 这一下,现场的气氛真的沸腾起来了。 “这人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中了一两银子!” “真的中奖了,二十文换一两银子,这也太划算了!” “这福聚楼真的是说到做到啊,一中奖立马就兑奖了。” “我也要买,小二,给我也来两个!” “我也要买,先给我来两个!” “我中了,我也中了,十两银子!小二,快拿银子来!” “我也中了,一枚玉簪子。哈哈哈!老子要发达了,二十文就得了一枚玉簪子,哈哈哈!” …… 虽然客人们不一定在意那一两银子,十两银子,但是这种只用二十文就中了这么多银子的好运气,怎么能不让人情绪高涨,热血沸腾。 这些客人的运气会这么好,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作为第一批购买的顾客,要有非常高的中奖率,才能最快地把现场气氛炒热起来,让人们看到“有付出就有回报”,购买了“福竹”,立马就能见到回头钱。 气氛一下子热烈不少,捧着抽奖箱子的店小二越来越多,来来回回地大堂里穿梭跑动。捧着奖品兑奖的店小二也忙个不停,及时地把奖品送到客人的手中。 同时伴随的还有一阵阵的敲锣声,以及一声声的“恭喜十号桌的客人得福,获得明珠一颗”,“恭喜二号桌的客人得福,获得银簪一枚”,“恭喜九号桌的客人得福,获得银锭十两”…… 到了后面,一个敲锣的店小二都不够用,铜锣都快敲成连环响了。王掌柜一把年纪,老胳膊老腿地紧急上了高台帮忙,用他不再年轻,但依然中气十足的声音播报中奖信息。甚至因为兴奋,声音都有点劈叉了,但这并不影响他说话,也不影响酒楼的客人们听。 因为这个时候,中奖的具体信息是什么并不重要,它只是这热烈场景中的背景音,刺激得在场之人更加兴奋。 不是不想安排店小二去播报,实在是随着播报中奖的客人越多,就有越多的客人要买“福竹”,还有源源不断的客人听见动静从外面加入进来。再加上要及时兑奖,酒楼的店小二们恨不得长了四条腿,八只手,否则实在是忙不过来,根本忙不过来。 二楼都是装修好的雅间,客人也多是自恃身份,体面的人,原本还看不上林墨言设置的奖品,觉得他哗众取宠。嘴里说回馈客人,中奖机会大,实际上不过是敛财的手段而已,也就下面那些人傻才会上他的当。 看了一阵热闹之后,发现中奖的人还真不少,而且底下气氛那么热烈,像是一场狂欢盛会。他们也不由得受到感染,也吩咐下人去一楼叫人过来,要买几个“福竹”试试手气。 二楼是尊贵的vip区,即使什么都不点,进雅间也是需要付雅间费的。所以林墨言和顾瑶自然不会忽略他们抽奖的需求。下人一开门,便有穿着制服的女服务员捧着抽奖的“得福”箱子走过来问是不是需要服务。 该说不说,二楼的抽奖箱子都做得更加精致好看。 本来想把二楼售卖的“福竹”价格也提高一些,但是二楼的客人也不是傻子,之前的菜色价格更高也就算了,毕竟味道更好,也更精致。但是“福竹”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一楼卖二十文,二楼卖三十文,二楼的客人也不干啊,所以还是卖二十文一个。 其中一间雅间内有一男一女,女孩十岁出头,娇俏可爱,即使刻意打扮简单,也依然能看出家境优渥。男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衣着朴素,神情严肃。表面看着无害,若是发生什么危险,却会瞬间暴起,展现出惊人的杀伤力。 若是顾瑶在这里,说不定会认出,这个小女孩,名为江雪凝,就是原文中的女主,陆景言心中的白月光,九皇子的官配,不过此刻还只是一个小女娃。 一个月前才跟随父亲回乡,来到桐县居住。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什么亲近的玩伴。这日父亲出门访友,她在家中无聊,便带着家中的护卫出门闲逛,刚巧到了福聚楼用餐。 小女孩本就是活泼好动的性子,见到这样的热闹怎能不动心。 “江青大哥,我也想玩那个,我们也下去买几个玩好不好?” “大姑娘,楼下人太多了,只怕会伤着您。我去给您买几个拿回来可好?” “不好,我要自己来,自己抽到的才好玩。” “那我叫人端着箱子进来给您抽?” “那好吧!” 江雪凝嘟嘟嘴,有点不高兴。但是看见捧着箱子进来的女服务员,又立刻开心起来。 女服务员微微蹲下把箱子捧到江雪凝面前,高度正适合让她把小胳膊伸进去。 江雪凝摸出一个“福竹”,打开一看,“谢谢惠顾”。有点不甘心,又摸出一个,打开仍是“谢谢惠顾”。 小脾气上来了,自己非要摸到一个奖品不可。 再次伸手,这次中了一个磨喝乐,还有一行小字注明:特别版。 江雪凝把纸条递给服务员,问:“这个‘特别版’,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服务员微笑恭喜道:“这位小娘子真是好运道,这个特别版的磨喝乐,可是我们东家专门找人定制的,市面上都买不到的。此次抽奖活动一共也就放了十个作为奖品,您还是第一位抽中的呢!” 江雪凝顿时被哄得眉开眼笑,就说她运气很好嘛! 让江青付了钱,催促道:“那你赶快去把我的奖品拿过来。” “您稍等,马上就送到。”女服务员抱着箱子退了出去。 片刻后,又捧着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一个酷似芭比娃娃的玩偶。这当然又是顾瑶的杰作,把芭比娃娃的模样中国化,再加上了一些自己的小设计。 江雪凝见到这个磨喝乐有些失望,虽然它的模样和市面上常见的确实有些不一样,但也不算多特别,自然是吸引不到见惯了好东西的她。 不过江雪凝也没有说什么,她觉得可能这里的人的确把这个当成好东西了吧! 谁知接下来,服务员向她展示了一下,这个磨喝乐为什么特别。它虽然是木制的,但是手脚竟然可以拆卸活动。而且有几套合身的小衣服,可以随意搭配。头顶还粘了头发,可以变换发型,这简直像个活人一样了。 江雪凝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磨喝乐,问道:“你刚刚说这样的磨喝乐一共有十个,剩下的我都要了。” “抱歉,这位娘子,东家说了,这些都是感恩回馈顾客抽奖的奖品。您如果喜欢,只能通过买‘福竹’的方式。如果它们与您有缘,您才能把它们带回家。” “出高价也不行吗?” 服务微笑着,语气却很坚定:“您不如再买几个福竹试试呢,您的运气这么好,说不定再买几个就中了呢!” \"你们东家真奇怪,有钱都不赚。那行,我再买几个试试,说不定我马上就能中了。” 接下来,江雪凝一个接一个地抽了近百个“福竹”,虽然也中了一些东西,却再也没有中那个特别版的磨喝乐,只能捧着一堆不太值钱的小玩具回家了。 虽然这些东西不值钱,但也是她凭运气中回来的,怎么能不带回家。 这一场抽奖活动,从白天搞到了晚上,客人来来去去都是来买“福竹”的,少的买几个,多的直接把小二手里一整箱子给买了回去,觉得这样中奖概率更高。 真正来吃饭的倒是没几个。好在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食材准备得不算多。 到了晚上,酒楼众人都快累瘫了,尤其是播报中奖信息的王掌柜和另一个店小二李强,嗓子都哑了。到了后来实在喊不出来,只能靠敲锣声代替了,不过也没什么人在意了,酒楼的人都陷入了自己中奖或者没中奖的疯狂中,哪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 晚上顾瑶和林墨言一起算账。一箱子五百个“福竹”,十两银子,只要算用掉了多少箱的“福竹”,又收入了多少铜钱银两,便能核对出收支是否对应。 不过一个个数铜钱太麻烦了,林墨言非常机智地使用了一项工具——秤。通过重量估算铜钱的数量,虽然略有偏差,但大体精确就行了。毕竟赚了这么多,也不在乎多一点少一点的误差了。 一番计算下来,除去购买奖品的,竹筒等东西的成本,光是今天一天就已经赚了二百两银子。而且仓库里还堆放了不少东西,也就是说,接下来几天,就是纯赚的。 林墨言看着账本,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妹子,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顾瑶笑道:“林大哥,你好歹也是世家公子出身,不至于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为了二百两银子震惊吧!” “我是为了二百两银子震惊吗?我是分明是为了这钱来得太容易了震惊啊!二百两啊,一天就挣到了。这银子来得这么容易,我还开什么酒楼,我直接天天卖‘福竹’好了。” 顾瑶提醒道:“大哥,这‘福竹’的生意做不长,顶多再做两天,之后还是要安安分分地做酒楼生意。” “为什么?”林墨言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你说得对,这生意的确不能长久,横财不是那么好赚的。” 为什么说“福竹”的生意做不长久呢?这一天下来,生意有多火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自然也会揣测他们赚了多少钱。原本他们酒楼生意好就已经很招人眼了,这次酒楼门口的闹事就很可能是有人看不惯他们,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若是以后生意都像今日这样,难保他们不会眼红嫉妒,使出更加阴损的招数。福聚楼现在还没有强大的靠山,还是不要那么高调的好。 再说了,抽奖这种活动也就是当时兴奋,等后面兴奋劲过了,买的人自然就少了。桐县人口有几万人,活动办个三天,也就差不多覆盖所有人群了。之后再继续的话,赚得也不会太多。 何况抽奖活动看起来技术含量不高,以后肯定会出现仿冒品,利润进一步被分薄,就更没必要继续了,还是做好酒楼的本职工作吧! 不过若是打一枪换一地,沿着官道挨个县城继续搞,说不定还能有不少收益。只是这个年代出行不便,通信不畅,还经常有流寇劫匪,风险太大了,这个计划只能暂且搁置。 第61章 洛言之再次出现 抽奖一共开展了三天,这些天街头巷尾,人人嘴里谈论的都是福聚楼的抽奖得福活动。 和顾瑶预计得差不多,整个县城的人不管钱多钱少都要过来凑个热闹。钱多的就多买几个“福竹”,钱少就少买几个,试试自己的运气。 运气好中了奖品,自是欢天喜地,乐得合不拢嘴。若是什么也没中,几十文钱打了水漂,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除了这个,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有另一件事,就是济民医馆的神医欧阳大夫。当时在场看见的人不少,那个躺在地上的老头,大家都看见了,明明是一副已死的模样。谁知那个欧阳大夫就那么几针扎下去,嘿,那老头就活过来了。人食五谷哪有不生病的,有这么一位厉害的神医在,大家心里也都安心多了,说不定哪天就求到她头上了。 所以欧阳大夫神医的名声快速地传了出去,而且越传越离谱,越传越玄乎,甚至有人说这位神医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回天之术。 还说这欧阳大夫定是哪位隐士高人的徒弟,一直住在深山,最近才出山来;还有人说欧阳大夫本身就是隐世高人,如仙人一般,其实已经活了上百岁,但是医术高超,驻颜有术,才看起来像个年轻女子…… 因此这几天济民医馆也是人声鼎沸,门庭若市。有些是真的去看病的,有的是去看看传说中的“仙人”,还有人去求教仙人驻颜之术的,让听见这个要求的白芷和黄莺哭笑不得! 顾瑶第一天看了抽奖的热闹,第二天便没有再去福聚楼,而是早早地去了济民医馆找欧阳泠,就怕去晚了挤不进去医馆,见不到人。 见到欧阳泠,顾瑶的第一句话就是打趣道:“欧阳大夫, 你如今可是仙人了,失敬失敬!” 一向冷淡的欧阳泠:…… 黄莺笑道:“顾娘子,您可别打趣我们姑娘了,昨天去福聚楼出诊之后,我们这济民医馆的门槛都要被踩坏了。真是没有想到,一天不到的时间,消息竟然能传播得这样快,差点吓着我们姑娘呢!” 顾瑶笑道:“那也是欧阳大夫的医术高超,出神入化,竟连死人也可以救活,大家当然会觉得神奇了。” 欧阳泠道:“我救不活死人。那人喝下的砒霜并没有完全进入身体,造成了一种假死状态。我只是用银针将他体内的毒药逼了出来。他之前受过伤,又中了毒,如今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身体虚弱,仍需要细心调养。你们打算如何安置他?” 昨日,那名老者经过短暂的清醒之后又昏迷了过去。如今已经安置在福聚楼的后院养伤。 顾瑶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那人也是受害者,而且当时只清醒了一会儿就又昏迷了。他现在留在酒楼休养,等他清醒之后问问他的打算再说吧。” 欧阳泠点点头,“我开一道方子,你让人给他抓药,一天喝一副,喝上半个月再来复诊,我给他换一道方子。” 顾瑶点点头,道:“我今日来,是特地来感谢欧阳大夫出诊的。昨天匆忙都忘记给你诊金,真是过意不去。” “无妨。” 顾瑶继续道:“另外,我还想请欧阳大夫和白芷、黄莺抽空一起到家里用饭,景瑜和景行都盼着你们过去呢!” 欧阳泠虽然着着冷清,却极喜欢幼崽萌物,一般不会表现出来,只是会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这可是顾瑶细心观察出来的小细节。 欧阳泠迟疑道:“最近医馆比较忙碌……” 顾瑶道:“我知道,等欧阳大夫有空的时候通知我就行,我定扫榻以待,倒履相迎。” “好,那就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说实话,我一直想和欧阳大夫结交,就怕没这个机会呢!” “既如此,那以后不必一直称呼‘欧阳大夫’,我们年纪相仿,你可以叫我阿泠。” 顾瑶一阵惊喜,“可以吗?那阿泠以后也叫我阿瑶。” “好。” 顾瑶心满意足地回了家,济民医馆内,白芷和黄莺对欧阳泠的行为却有些不解。 “姑娘,您为何对顾娘子如此不同?”白芷疑问道。 欧阳泠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顾娘子给我的感觉,和阿娘很像。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黄莺高兴道:“姑娘也这么觉得?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说出来。顾娘子身上,有一种……怎么说呢?一种难以言说的生命力,也不对,是一种……哎呀,我太笨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芷警惕道:“姑娘,顾娘子和夫人那么像,会不会是那些人故意安排的……” 黄莺嘴快道:“我觉得不会,顾娘子不是那样的人。” 白芷严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要小心一些。” 欧阳泠道:“日久见人心,她若真有什么心思,日子久了总会露出马脚。” “姑娘说的是。” 至于被谈论的顾瑶,难得休息一天,她带着周娘子和双胞胎一起出门去附近大佛寺的后山游玩,楚青柳也被顾瑶送去了绣坊学艺。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大佛寺后山,并不平静。两伙黑衣人在林中对峙,冲突一触即发。 突然树林上空升起一道烟花信号,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刹那,两伙黑衣人同时行动起来,刀剑相向,生死不论。 顾瑶等人一路上山,走走停停,双胞胎时不时抓只蝴蝶,采朵野花,所以上山的进程非常缓慢。 不过顾瑶也不着急,反正也就是来游玩的,不着急登顶。最后也的确只走到半山腰就下山了。 幸运的是,她们上山下山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等他们回到家,天色已经黑了。 简单吃过晚饭,顾瑶让周娘子带双胞胎去洗澡休息,自己也回房间休息。 一点灯,却发现梳妆台前坐了一个人。 顾瑶吓得一哆嗦,“啊”地叫了一声,差一点就夺门而出了。 好在那人很快出声:“顾娘子,是我,洛言之。” 顾瑶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人的确是原本已经离开的洛言之。 “洛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差点吓死我。” “抱歉,顾娘子,在下并非有意吓你。我来这里,其实是有事相求。” “是有什么事?” “顾娘子所在的福聚楼昨日是不是收留了一名老者?” 顾瑶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那名老者,其实和我最近在查的一件案子有关。原本今日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老巢,没想到其中有一个重要证人,前几日逃了出去。我的手下打探到,昨日福聚楼收留了一个老者,我希望你能带我去福聚楼探查一番。” “福聚楼是个酒楼,开门迎客,你想探查,直接去就是,何必要找我?” 洛言之有些不好意思:“除了探查之外,还需要顾娘子再帮我一个忙。若是确定了身份,我要把他带走,这个还需要顾娘子里应外合,配合我行事。” 顾瑶有些犹豫:“你说查案,你是朝廷的人?可是你之前说你家中颇有些钱财,我以为你是商人。” “在下的确是朝廷中人。之前多有隐瞒,是因为……是在下戒心太重,隐瞒了顾娘子,还请莫要怪罪!但我现在说的句句属实,还请顾娘子助我。” “这个…… 虽然自己和洛言之有那么一点点交情,但是他让自己帮他拐带人口,还是这么一个可怜的老人家……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在骗自己?万一他其实有什么坏心思,自己岂不是助纣为虐,害了那个老人家?而且他之前可以说谎,又怎么保证现在说的是真的? 顾瑶的犹豫,洛言之也能理解,自己这个要求确实是比较唐突。 “在下对那位老者并无恶意,只需要他的证词和他手中的证据。我保证他安全无虞,待他作证之后,刑罚也可适当减轻。” “刑罚?你是说他做了坏事?” “顾娘子,具体事宜不便向你透露太多,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据我的了解,那名老者是被他们抓来做事的。虽是被迫,但也的确做错了事情,需要受到相应的惩罚。只要他愿意作证,将功赎罪,想来量刑不会太重。” “嗯……”顾瑶一脸纠结。 洛言之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块黑铁令牌,一面画着奇异古怪的花纹,另一面写着“燕云”两个字。 “这块令牌是我外祖父留给我的,自我出生起,他便为我训练了一支队伍,只听我一人号令,这块令牌便是凭证。原本待我成年后悔他便会将这支队伍交给我,可惜……这支队伍如今已再无一人,这块令牌也只是一块废铁了,但却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愿意将这块令牌抵押给顾娘子,待你确认那老者的安危之后再还给我。” 顿了顿继续道:“如果顾娘子仍旧不信我,在下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取信了。” 顾瑶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觉得这花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见过。正要还回去,脑海中突然一阵电光火石。 “你说,这块令牌原本可以号令一支队伍?” 洛言之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顾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觉得这块令牌眼熟了,书中曾经提到过一位大将军,带领大乾国军队冲锋陷阵,所向无敌。这位将军长年戴着面具,人称“玉面罗刹”。 传说他原本面容俊美,但是左脸却毁容了,有的说是他脸上溃烂,有的说他脸上有可怕的疤痕,从眉尾到嘴角,总之很是骇人。因此他的脸,半边玉面,半边罗刹,再加上他杀敌无数,犹如罗刹索命,故时人称他为“玉面罗刹”。 这位“玉面罗刹”将军手下还有一支神秘的队伍,人称“燕云骑”。神出鬼没,暗杀刺探,无所不能,为军队的胜利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可惜后来将军在一次战役中遭受埋伏,援军迟迟不到。他和燕云骑一直奋力拼杀,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也无人投降。 世间再无“玉面罗刹”,也再无“燕云骑”。待几日后援兵才到来,带回了众将士的尸体,那块号令燕云骑的令牌也终于现世,正是眼前令牌的模样。 顾瑶之所以记得,也是因为在梦中陆景行的身上看到过这块令牌。 说起来,“玉面罗刹”将军可是陆景行的偶像,而陆景行也被称为“玉面罗刹”将军的继承者,一直守护着北地疆土的平安。 顾瑶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太明显的惊愕。眼前的洛言之,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玉面罗刹”将军?可是这脸上也没有刀疤,也没有溃烂…… 是了,谁也不会一出生就半边脸毁容。他说这块令牌如今就是块废铁,大概是因为书上写的都是他日后才会发生的故事,毁容也是以后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是“玉面罗刹”的话,那他和陆景行,不管是在原书剧情还是现在,两人还真是有不浅的渊源呢! 顾瑶平生最崇拜保家卫国的战士,何况眼前的这位将来还会成为超级厉害的大将军。 “既然如此,那我就信你这一回。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但想来都是干大事的人,不至于和我们小老百姓过不去。这个令牌我先收着,但事情过去,我再还给你。” “多谢顾娘子。” “关于那个老人家,你想要我怎么配合,让我做什么?” “劳烦顾姐子先带我去看一眼那人如今的状况,我确定身份无误之后,再商量下一步如何把他带出去。” “这个没问题。但是现在天色已晚,我明日带你过去吧。” “好,明日我再来找顾娘子。告辞!” 洛言之说完,从窗户飞了出去。 顾瑶赶紧趴到窗户上朝外看去,只依稀可见洛言之在屋顶上几个腾空起落,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传说中的轻功,真是厉害!脱离地球引力这么不科学的事情,原来真的可以做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可惜后人没有这个运气得以亲眼所见,只能借助工具实现腾空飞行的梦想。 自己原以为拿的是种田剧本,现在看来,还包含了武侠副本。 之前洛言之传授的一套拳法,顾瑶练了很久,也只起到了强身健体的功效,没觉得自己变得有多厉害,飞不起来也跳不远。 果然,武功要从小开始练才有效果。不能耽误了陆景行,得赶紧送他去学武才行。 第62章 请顾娘子把这药给老者吃下 第二日。 顾瑶上午出门时才想起来,昨天晚上都没有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自己是应该在家里等洛言之过来呢还是应该去福聚楼等。 想了想还是去福聚楼吧,总归都是要去那里的。洛言之如果来家里没看到自己,肯定也能猜到自己去了哪里。 在去福聚楼的路上,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前面那位娘子,请等一下。” 顾瑶开始还没觉得是在叫自己,但是身后那人似乎是追在自己身后呼唤了几次,顾瑶这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位戴着面纱的高挑女子,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就是这女子的模样吧,虽说戴了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是觉得非常的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呢?顾瑶皱着眉头思索。 直到那人走到近前,低声说了句:“顾娘子,是我。” 这声音,赫然是男人的声音,是洛言之! 顾瑶这才想起来为什么觉得眼熟,当初把他带回家的时候,为了隐藏身份假扮女子,不就是在他脸上蒙了一块布嘛! 顾瑶也低声说:“洛公子,你怎么这副打扮?” 难道洛言之竟然是隐藏的女装大佬,上次装扮女子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所以才…… 顾瑶脑海中闪现出洛言之描眉画唇,捏着兰花指搔首弄姿的模样,把自己雷得一哆嗦,太吓人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可是未来的大将军,英勇无敌,怎么可能变成东方不败,又不是练了葵花宝典…… 好在洛言之及时开口,打断了顾瑶的胡思乱想。 “此事说来话长,请顾娘子先配合我,到了福聚楼我再向你解释。” 顾瑶不明所以,要怎么配合,你倒是说清楚啊!算了,见机行事吧,那么多小说也不是白看的,反应能力还能比不上古人了? 只见洛言之马上开始了他的表演,拿出了一只香囊问道:“这是我刚刚见娘子掉落的东西,物归原主。” 顾瑶慢慢地伸手接过,道:“多谢……这位娘子。” 场面安静了一瞬,顾瑶很快反应过来,继续道:“娘子捡到这只香囊,真是帮了我大忙了,不如我请你吃饭作为感谢,就在前面不远的福聚楼如何?”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洛言之推拒道。 “要的要的,我与娘子一见如故,还请务必赏光。” “那就却之不恭了。” 福聚楼。 经过前面两天的热闹,第三天的抽奖活动热度稍退,不至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顾瑶带着洛言之到了二楼,她的专属雅间。 关上门后,顾瑶小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洛言之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顾瑶很快接了一句。 洛言之一顿,无奈道:“好,我长话短说。昨日说的捣毁了对方的窝点,其实只是他们的据点之一而已,他们还有很多同党在外,我未能找到其踪迹。如今敌在明,我在暗,恐给你们一家带来危险,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与你之间有联络,故而做了一些伪装。” 一边取下面纱,继续道:“可惜在下学艺不精,研究许久,也不及顾娘子功力十之一二。” 顾瑶放下了心,不是女装大佬就好。 “你学得挺好的,我一开始都没有认出来,以为你真的是女子呢!” 洛言之轻笑,刹那间仿佛春日阳光下,樱花盛开,温暖又灿烂。 顾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都要抵抗不住眼前人的美丽了,赶紧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那,那这样说的话,你们岂不是很危险?” “我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他们以为证人已死,证据也销毁了,以为我这几天是在做垂死挣扎,最终只会无功而返。所以戒备心不强,只安排了几个人在外围监视。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我会做好安排,从隐秘渠道把人送回京城。等一切真相大白,这些漏网之鱼,一个也跑不了。” “但若是让他们发现证人还活着,且落在我手里。这些人心狠手辣,肯定会不计代价,要么杀了证人,要么连我和手下的人一块灭口。甚至这个收留过他的福聚楼,上上下下的人也未必能幸免。所以接下来,把那名老者转移出去的事情,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能引起他人的怀疑。” 顾瑶听得胆战心惊,“洛公子,好像每次遇到你,你不是被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而且都是这么可怕的,动不动就要牵连周围所有人的性命。你能活到这么大,也是不容易啊!” 洛言之起身,长揖一礼:“实在抱歉,又一次连累顾娘子担惊受怕,在下惭愧!” 顾瑶摆摆手,自嘲道:“算了,这次的事情也不能怪你,那个老人家本来就是我们自己要收留的。在大人物的眼里,普通人的性命如同草芥,如蝼蚁一般完全不需要在意。要不是你提醒的话,我们一无所知,哪天那个老人家的存在被发现了,我们这些人被灭口了都不知道原因,做个糊涂鬼,那才是真的冤枉呢!现在好歹还能搏一搏,挣一条生路。” 洛言之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说:“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还有福聚楼这些无辜的人。” 顾瑶笑道:“我相信你,你是个好人,以后肯定也会是个好官!” 洛言之心中一阵触动,自己是个好人吗?为了给外祖父一家翻案,自己做了很多事情才得到今日这小小的地位,这已经被自己亲生父亲骂六亲不认,冷血无情了。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未来,自己又将变成什么样呢?还能对得起顾娘子这个“好人”的称呼吗? 顾瑶找来了小六子问那老者如今的情况,得到的消息却让她有些惊讶。 “您说老福叔啊,他今天已经醒了,但是他说自己被家里人抛弃了,身上的伤都是被家里人打的,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如今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跪着求掌柜的收留他。这几日酒楼里也忙,东家无暇顾及这些小事,掌柜的就安排他继续住在后院,等他伤好了再给他找个活儿干。” “老福叔?” “他说以前的事情都是痛苦,以前的名字也不想用了。既然自己被福聚楼的人救了,那以后就叫阿福,我们就叫他老福叔。” 顾瑶点点头,道:“我昨日去了济民医馆,欧阳大夫给老福叔开了几副药,你带我过去,顺便看望看望他。” “顾娘子,我帮你送过去吧,哪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 “无妨,这药还有一些注意事项,我得亲自叮嘱几句,免得出了什么问题,反倒不好。” “也好,还是顾娘子心细。” 洛言之也起身跟着往外走,小六子这才注意到雅间里还有个陌生女子。奇怪,怎么刚才一直没有发现呢?小六子挠了挠头。 小六子哪里知道,对于洛言之这种高手,隐匿气息是再寻常不过的本事。只要他有心隐藏,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不过做店小二的最基本的本领就是察言观色,不多话。见顾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没有多问。 到了老福叔住的地方,其实就是店小二们的宿舍,大通铺,给他安排了一块挨着窗户,透气的地方。 刚到附近,洛言之透过窗户一眼便看见老福叔在房间内慢慢地走动。 顾瑶同样也看见了,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那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应该是,你进去和他说几句话。” “你不进去吗?” “先不用,我怕他见过我之后会逃跑,要是引来杀手就不好了。”洛言之在窗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等候,既能听见看见屋内的情形,又不会让屋内的老福叔发现他。 小六子第一个进去,喊道:“老福叔,顾娘子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药过来。” 顾瑶跟着小六子进屋,把药给了老福叔,慰问了几句,得到他一连声地感激涕零,心绪很是复杂。 眼前的老福叔,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唯一特别一点的,大概是特别的可怜,面色苍白,瘦骨嶙峋,时不时地还咳嗽几声。脸上还带着谦卑恭敬的笑,和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头一样。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老头,背负着天大的秘密。 顾瑶心中既有自己将要偷偷把他交给别人的愧疚,又有他明明知道自己躲在这里,可能会给福聚楼带来灾祸却依然如此做的气愤。 但是求生是人的本能,顾瑶也没有资格站在道德至高点,指责他做的是错的。 那么自己为了求生,悄悄把他弄走,也是情有可原的吧!顾瑶这样说服了自己,坚定了想法。 顾瑶探病出来之后,两人又回了专门给顾瑶预留的雅间。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我打算……” 洛言之才刚开口便被顾瑶打断:“停,你别和我说,我不想知道。俗话说得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我要是知道了你的计划,万一不小心显露出来,反倒带来危险,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不掺和你们大人物之间的争斗,这样更安全。” “说的有理,可这事需要顾娘子的帮忙。” “那你就只和我说需要我做的事情就行了。” “这第一件,顾娘子需想办法福聚楼不要泄露那老者的消息,以后也不要多讨论,免得惹来祸端。第二件,请顾娘子把这药给老者吃下。” “这是什么药?” 看着顾瑶有些惊恐的眼神,洛言之解释道:“顾娘子放心,这不是什么毒药,这是一种假死药,吃下去后会出现突发心悸的症状,之后出现假死状态,心跳脉搏全无。之后需安排人趁着夜色把他包严实点赶紧下葬。我的人自会把他带走。” “有这么厉害的药,这事你自己干不就行了,你武功这么高,不可能连下药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吧?” 洛言之有些不好意思,道;“这药效果虽然好,但是有一个极大的缺点。” “什么缺点?” “此药一吃下去,药效发作极使,一刻钟之内,人便会呈现假死状态。但是药效持续的时间不够长,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便会自动苏醒。” “难怪你需要我帮忙做内应,要是没人发现他死了,或者死了不赶紧下葬,药效一过他就自己醒过来,那就白折腾了。” “顾娘子聪慧。” 顾瑶摆摆手:“这种大实话就不用说了。这世上当真有这么神奇的药?你先拿给我瞧瞧。” 洛言之犹豫了一下,顾瑶道:“你要我帮忙,结果又不信任我,那算了,本来我也对你将信将疑的。既然互不信任那就算了,大不了我把那老头赶出去就是了。” 洛言之连忙解释:“顾娘子误会了,并非不信任你,只是这药做好之后,为保持药效,是封在蜡丸里面的,外表并无特殊之处。”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瓷瓶递过去。 顾瑶接过,把药丸倒了出来,又举起对着光看了看,就是一颗小小的圆溜溜的丸子,没什么特别的。 “只有一颗吗?” “此药珍贵,我也仅得了一颗。” “真可惜,这么有意思的药,我也想试试。” “以后若是有机会再得了这药,我送一颗给姑娘。” “那说定了,你可不能赖账。”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什么时候行动?” “此事宜早不宜晚,不如就今晚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想个办法把林墨言引开,我怕他太敏锐,会发现不对。” “没问题,此事交给我。” 当天福聚楼打烊之后,三天的抽奖活动告一段落。 顾瑶表示大家这几日辛苦了,让大家留在酒楼吃晚饭,她亲自下厨,犒劳大家,众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只有林墨言没有这个口福,还未上菜,便被家里的小厮给唤了回去。 大东家不在,大家吃喝更加尽兴。顾瑶又开了几坛酒,让大家一起喝。 众人一边吃喝,一边谈论这几日的盛况,气氛好不热烈,连老福叔这个伤患,也因为高兴,被劝着喝了几杯。 顾瑶趁大家迷迷糊糊的时候,借着给众人倒酒的机会,捏开蜡丸,把里面的药悄无声息地丢进了老福叔的酒杯里。幸好那药小,而且入酒即化,看不出异常。 顾瑶紧张地看着老福叔把酒喝了下去,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害怕。 第63章 尸体不见了 一刻钟左右,老福叔突然捂着胸口,从椅子上摔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脖子上青筋暴起,极其难受的模样。 众人吓了一跳,酒都醒了一大半,纷纷围过来查看。 “老福叔,你怎么了?” “叫大夫!快叫大夫!” “这么晚了,医馆都关门了,去哪里找大夫啊?” “老福叔,你说句话啊,你别吓我啊!” “完了完了,老福叔该不会是吃了这酒菜又中毒了吧?” “你别胡说,咱们酒楼的东西怎么会有毒。再说我们都吃了,不是都没事吗?”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 几个小伙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你一句我一句商量不出个章程。 还是王掌柜临危不乱,说道:“都别吵了,去济民医馆找那个女神医,她医术那么高明,肯定可以救老福叔。” “对对对,我这就去。”小六子应声就要往外跑。 “等一下!” 顾瑶此时开口拦住了小六子的脚步。 “老福叔好像……已经去了。” 众人陡然安静下来,纷纷转头看向老福叔。 只见他双目圆睁,嘴巴大张,保持着刚才努力喘气的痛苦模样,但已经没了动静,原本捂着胸口的手也垂落了下来。 原本扶着老福叔不让他摔倒的店小二东子,听见这话,颤颤巍巍地伸出食指去探他的鼻息。发现确实没了呼吸之后,吓得赶忙起身,连退几步远离了这个地方。 老福叔的“尸体”没了支撑,直直朝地上倒去,发出一道不小的声响。 又是一阵长久的寂静,每个人都在想,死人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包括顾瑶,她不仅要担心,老福叔不会是真的死了吧?又要操心待会该怎么说才能不引人怀疑地把“尸体”弄出去埋了。 终于,有人打破了安静,还是王掌柜,开口道:“顾娘子,您也是这福聚楼的东家之一,您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报官还是……” 顾瑶还没来得及表态,一众店小二便已经激烈地表示反对了。 “不能报官,报官就说不清楚了!” “是啊是啊,要是报官了,别人说是我们杀的人怎么办?” “要我看,是老福叔原本身体就没好,又一高兴喝了酒,才会出问题的。”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吃花生米噎着了,这才喘不上气,憋死了。” “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我之前看过一个吃东西卡住喉咙的,喘不过气来,很快就憋死了。跟老福叔的情况一模一样。” “我看也是这样,咱们都没事,就老福叔出事了,也没人故意害他,只能说是他运气不好,命该如此。” “是啊,老福叔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以后留在咱们福聚楼,不会挨打挨骂,还能吃饱饭。谁知道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被一粒花生米给带走了呢?” 众人议论纷纷,已经逻辑自洽地给老福叔的死因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顾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样顺利。可见人们对于见官有多么深刻的恐惧,即使县令大人名声再好,也不能例外。 王掌柜摇头叹息道:“咱们酒楼的生意才刚好一些,前两天的事情多亏了神医妙手回春才算是有惊无险,要是今日这老人家死在了福聚楼的事情传出去,这名声……唉!” “是啊,就算他是吃花生米噎死的,传到最后也会被人说是因为吃了咱们酒楼的东西才死的,根本解释不清楚。”顾瑶也赞同道。 一个店小二提议道:“要不然,咱们趁着天黑,把他埋了,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这样不好吧?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咱们杀了人呢!” “把他留在这不是也说不清吗?再说了,要是有人知道咱们酒楼里放着尸体,谁敢来吃饭?” “那……要不还是去告诉东家,让林东家决定吧?” 这话一出,顾瑶不由得有些紧张,如果现在去通知林墨言,这一来一回的太耽误时间,要是等林墨言到的时候药效过了,人醒了,那可就尴尬了。 这时,王掌柜再次看向顾瑶:“顾娘子,您的意思呢?” 顾瑶道:“这.…这事出突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若让人知道咱们酒楼里藏了一个死人,只怕会大大地影响名声。就算仵作验尸能证明我们没杀人,但也不免有人嫌晦气。我看不如这样,趁着夜色没人发现,赶紧把老福叔下葬,这样也不影响酒楼的声誉。另外再让人去通知林东家,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也好,那东子,李贵,你们俩去把人埋了。” 东子和李贵一脸惊恐,“掌柜的,我们……” 王掌柜一眼瞪过去:“怎么,年轻大小伙子还怕这个,难道要我老头子去不成?” 顾瑶道:“你们要是害怕的话,我……我给你们发补贴,一人一两银子。或者其他想去干这个活也行。” 这话一出,东子和李贵瞬间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胆气,不就是去埋个死人嘛,有什么好害怕的,又不是他们害死他的。 店里其他小二在一开始的害怕情绪过后,甚至隐隐有些羡慕两人的好运,如果有钱拿的话,搬运尸体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李贵和东子从厨房找出来一个大麻袋,原本是装大米用的,又大又长,能把老福叔从头到脚装进去。两人合力把“尸体”放到板车上,又从柴房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两个锄头带上。 出发之前,顾瑶叮嘱道:“你们尽量避着点人,莫要被人发现。但要是真遇见人了,知道该怎么说吗?” 李贵一愣,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东子倒是机灵,道:“要是有人问,我们就说是厨房买的羊,生病死了。我们福聚楼不用不新鲜的食材,东家说要把它远远地找个地方埋了。” “那就这么办吧,你们赶紧把他送去郊外,找个地方好好安葬吧。”顾瑶说着,一边各递给两人一个一两的碎银子。 东子和李贵接了银子,心里也高兴。但想到在死人面前开心有些不合适,赶紧平复了心情,两人一起推着板车出门了。 其他人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吃喝了,收拾好碗碟,顾瑶让大部分小二先回去,自己和王掌柜在福聚楼着。 李贵和东子一出门,隐藏在暗处的洛言之便悄悄跟了上去。 好在天色晚了路上也没遇到其他人。到了一处荒山,李贵和东子觉得这里比较偏僻,便决定就在此处挖个坑掩埋,拿起锄头便开始干活。 洛言之在暗处等待,心里暗暗计算着时间。这两人出城花的时间太多了,眼看药效时间快要到了,洛言之心里着急,不由得要想想办法,便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丢向了李贵。 李贵“哎呦”一声看向东子:“你砸我干什么?” 东子一脸莫名:“谁砸你了,莫名其妙。“ 李贵见东子两手抓着锄头在挖坑,只能当刚才是错觉。 没一会东子也“哎呦”一声,气愤地看向李贵:“我都说了没砸你,你怎么还砸我呢?” “你胡说什么,我没砸你啊!” “不是你砸的还能有谁?这就我们两个人。” “都说了不是我,我刚刚还被砸了呢!” 这时,李贵和东子听见了呜呜的声音,似乎是风声,树叶也沙沙作响。李贵和东子心里有些慌,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中都是一样的恐惧。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板车上的麻袋,麻袋纹丝未动。 正想松一口气,一抬头,眼前一道白影迅速闪过。李贵和东子再也顾不了许多,嘴里喊着“鬼啊!”一边大步跑下山去。至于那尸体,哪里还顾得上呢! 顾瑶正在福聚楼里等着李贵二人,先进来的却是林墨言。他收到小二的消息之后便迅速来到了福聚楼查看情况。 顾瑶有些愧疚,林墨言对自己算是非常好的了,可自己却偷偷摸摸,心存算计。即使是为了福聚楼上下的安危,可自己终究心里有愧。等那伙危险人物离开后,就向林墨言坦白吧,顾瑶心里暗暗想着。 听了王掌柜的描述,林墨言沉吟片刻,问道:“这么说,李贵和东子已经去埋尸体了?” “是的,东家。” “这事,做得有些太鲁莽了,若是被人撞见,明明没什么事,也要解释不清了。再说,就算真要这么做,也该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怎能这样慌乱行事。王叔,按理说你也是有经验的老人儿了,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 王掌柜慌忙告罪:“东家,当时事发突然,小老儿也是一时之间慌了神,就……” 说着看向顾瑶。 顾瑶道:“我当时也是被吓坏了,没想那么多,就让他们赶紧去行动了。想着早点解决早安心,免得夜长梦多。而且那尸体放在那里我们也害怕。” 林墨言狐疑地看着她,正要说什么,原本虚掩着的大门“嘭”地一声被撞开,紧接着,两个人飞快地冲了进来,差点撞上桌子才刹住脚步。 三人定睛一看,正是李贵和东子。 “出什么事了,跑这么快,有鬼在后面撵你们吗?”王掌柜呵斥道。 “掌柜的,两位东家,有鬼……真的有鬼啊!”东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哪里会有鬼,你们不要乱说。”林墨言道。 “东家,我们没骗人,真的有鬼啊!”东子和李贵讲述了刚才的场景,直到现在,他们两腿还打哆嗦呢。 林墨言道:“既如此,带我们过去看看。” “东家,不能去啊,那里真的有鬼,很吓人的。” 王掌柜也劝阻道:“东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你们刚才说尸体就放在板车上没来得及掩埋,就跑回来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归要处理才行。今日不管,明日若是被人发现,找到福聚楼来,我们后悔都来不及。” 见他俩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林墨言又道:“你们若是带路,我定然有赏。你们若是不肯去,这事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了,让福聚楼惹上祸端,你们两难辞其咎。” 李贵两人连忙点头:“我们去,我们给东家带路。” 鬼再可怕,毕竟虚无缥缈,刚才也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伤害。若是不听东家的话,说不定就丢了饭碗,这可比见鬼更可怕。 王掌柜见劝不住,只好跟了上去。自己一把老骨头了,舍命陪君子吧,谁让自己失职呢!让他惊讶的是,顾瑶竟然也默默地跟在了身后。 “顾娘子,你也要一起去,你竟不害怕吗?” “今日这个局面,我也有责任,还是一起去看着比较放心。” 王掌柜还想说什么,林墨言道:“那就一起去吧。” 几人一路无言,只埋头走路,很快回到了之前准备掩埋尸体的地方。 只见两把锄头胡乱地倒在地上,板车也在原处,但是那装着尸体的麻袋,却整个不见了。 “尸体呢?”林墨言问道。 “原本就在那板车上的,我们走的时候还在的,怎么现在会不见了?”东子连忙回答。 王掌柜道:“你们埋的尸体,你说怎么会不见了。还不赶紧找!” “我们马上找马上找。” 东子和李贵赶紧在附近搜索着,好在有月光,再加上火折子,勉强能看清。 顾瑶三人也没有闲着,分头在附近寻找。 找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尸体了。 李贵突然一抚掌,大声道:“难……难道刚才我们看到的白影子就是老福叔的鬼魂?” 东子道:“可是我们看到白影的时候,麻袋还在原地啊!” 李贵道:“你傻呀,鬼魂和尸体本来就是分开的啊!” 东子一听,觉得这话还挺有道理,赞同地点点头:“那就是说,现在尸体不见了,也是因为老福叔的鬼魂把他自己的尸体带走了?” “很有可能,我听老一辈的人说,法术高的道士可以操控人的尸体,甚至可以通过尸体操控鬼魂。老福叔变成了鬼魂,肯定要把自己的尸体好好地藏起来了。” “那老福叔的鬼魂岂不是很厉害?” “那肯定啊……” 两人越聊越兴奋,早就把恐惧什么的抛到一边去了,只剩下对强者的崇拜和自己认识这么厉害的人,不对,是认识这么厉害的鬼的得意,也忘了东家和掌柜的还在旁边听着呢! “依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魂出现,是有人装神弄鬼,趁机偷走了尸体。”林墨言冷声道。 第64章 打入高端市场的好机会 顾瑶一惊,居然有不怕鬼的,不说在普遍迷信的古代,就是崇尚科学的后世,也常常会有人相信世上有鬼神。就是顾瑶自己,看个鬼片都能把自己吓得不行。 林墨言居然不怕? “顾瑶,你觉得呢?” 顾瑶道:“我也觉得这是有人装神弄鬼。”人肯定是洛言之弄走的,装神弄鬼应该也是他的手笔。 本以为林墨言会继续说什么,他却道:“今天折腾这么久,你们也累了。既然没找到尸体,那就把东西带回去,然后各自回家休息吧。” 李贵和东子听说可以走了,忙捡起锄头,放上板车,推着车子跟在林墨言等人身后朝酒楼方向走去。 顾瑶回到家,料想洛言之可能会来找自己,便没有急着洗漱,坐在房间里等着。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见了窗户外传来一声轻响。顾瑶打开窗户往外一看,洛言之一身黑衣站在窗外。 “你终于来了,是你把老福叔带回去了吗?他没什么事吧?” 洛言之道:“多亏顾娘子相助,我已经把人带走了,他现在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很安全,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那你之后怎么打算,是要马上带他离开吗?” “我在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了就会离开。顾娘子此次的帮助,在下没齿难忘。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以作报答?”一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盒准备递给顾瑶。 顾瑶没有注意他的动作,因为她此刻满心想的都是,既然洛言之和陆景行如此有缘分,那这个师徒名分今天是不是就可以定下来。 “洛公子,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来报答。但是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离开之前说的话?” “顾娘子指的是……”洛言之有些不明所以。 “你上次离开之前说过,若是有缘再见的话,你就收我们家景行为徒。这话还算不算数?” 洛言之哑然失笑。他没有想到顾娘子居然会对自己之前随口的承诺牢记在心,倒让他有点过意不去了。 “其实,我的武功并不算江湖一流高手,而且我并不能在这里久留。顾娘子为何执着让我收景行为徒?” 顾瑶自然不能说出以后的剧情,而是说道:“江湖上的高手再多,我也一个都不认识。我见过的功夫最厉害的人就是你了。而且我有一种直觉,你以后肯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景行跟着你,就算只能学些皮毛,也能受用终身了。” “顾娘子实在是太看得起在下了,只是……” 顾瑶有些着急了,“洛公子,你该不会想说你当初的话是对景行说的,这会景行不在,不算是‘有缘再见’,所以不肯收他吧?我这就去叫他……” “顾娘子,你等等!” 见顾瑶起身要去叫人,洛言之哭笑不得,赶紧拦住了她。无奈道:“既然顾娘子如此看重,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瑶乐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叫景行过来 拜见师父……不对不对,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你再过来,我好好准备一番,办个正式的拜师礼,你看如何?” “顾娘子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还要隐藏形迹,不适宜弄出太大的动静。不论是拜师还是收徒,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 顾瑶点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刚才是我太高兴,欠考虑了。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样吧,他这个徒儿我收下了,这是信物。” 说着,洛言之递给顾瑶一块白色圆形玉佩,中间镂空雕刻了一只老虎。 “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如今我把他传给景行。另外,他如还没有到习武的年纪,暂时先以强身健体为主,继续练我之前教的那套拳法便是。练到极致,威力同样不可小觑。日后我也会尽量找机会过来看望他,待他长到五岁,若是顾娘子舍得,我可以把他接到我身边教导。” 顾瑶道:“洛公子是京城人?” 洛言之:“是的。” “那好,景行如今不满三岁,等他五岁的时候,我们一家一定会搬去京城,到时候再让他好好跟着洛公子学习。” 顿了顿,顾瑶继续说道:“也希望到时候,能知道洛公子的真实身份。” 洛言之有些汗颜,顾瑶一家对自己多次相助,自己却不能据实以告,这是自己不够坦荡。但是想到自己肩负的责任,也只好继续做一个小人了。 洛言之岔开话题道:“那我就先走了,今日就当作是告别。” 顾瑶又叫住他:“等一下。“接着把那块“燕云令”递了过去。 洛言之看着顾瑶手心的“燕云令“,面露不解,“顾娘子,你这是……” 顾瑶道:“我想过了,你说这块令牌对你很重要,但它并没有实际的价值,甚至不能当了换银钱。你若是骗了我,令牌在我手里也改变不了什么,甚至可能暴露你曾来过这里,给我一家带来危险;你若说的是真话,那么把令牌还给你,想必你也不会食言。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把它还给你吧。毕竟你如今是景行的师父,四舍五入,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了。家人之间,这点信任还是要有的。” 洛言之虽然不明白”四舍五入”的含义,但顾瑶的话他还是听明白了。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情绪,既为了她的信任,也为她口中的家人。 家人,多么温暖的词汇。他曾经有很多的家人,失去一部分之后,发现剩下的也不再是自己的家人了。如今他长到了不再渴望亲情的年岁,却又有人说要当自己的家人,感觉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暖心感动。 洛言之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伸手接过了令牌。 “顾娘子放心,我不会让你信错人的。告辞!” 怕顾瑶再说些别的什么让自己失态的话,洛言之只能简单撂下几句话,匆忙飞身离开了。连原本要给顾瑶的木盒子也忘记给她了。 顾瑶却没发现他的慌乱,只觉得有功夫就是方便,说飞就能飞,真让人羡慕! 第二日一早,顾瑶发现窗台上有个小小的木盒子。奇怪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银票,面值有五十两的,有一百两的。顾瑶粗粗一打量,起码得有一千两。 顾瑶先是惊讶,接下来才想到,这么大手笔的银票,应该是洛言之留下的。只是他什么什么放在这的,自己昨天怎么没有发现? 算了,想不起来,干脆不想了。顾瑶小心翼翼地把盒子锁进了衣柜的深处。 盒子是什么时候放在窗台的呢?自然是洛言之离开之后发现自己的谢礼没有送出去,觉得自己刚才落荒而逃实在太丢脸了,不好意思面对顾瑶。于是又悄悄地返回,悄悄地把盒子放在窗台,没有发出一点动静,顾瑶自然没能发现。 顾瑶把洛言之答应收徒的消息告诉陆景行之后,他自是兴奋不已,并表示一定会每天都好好练拳,定不会让师父失望。这样等师父下次来看他的时候,能够教他新的功夫了。并请求娘亲帮他保管玉佩,等他长大了再自己保管。 就算他不说,顾瑶也是这么打算的。这可是玉佩啊,小孩子戴在身上万一被抢了或者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那不得心疼死! 这日,李氏布店的李掌柜李若芸来找顾瑶,告诉了顾瑶一个重大消息。 县里的大户人家,刘府的小公子马上就满周岁了,刘府准备为这个小公子大肆操办一场周岁宴。县城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以及各大商铺老板都会前往刘府贺喜,并送上贺礼。 这刘府可不是一般人家。刘家的老太爷和大老爷都在京城做官,不说是位高权重,也算是颇有盛名。刘府的二老爷是老太爷的老来子,如今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已中了举人,下一步便能与父兄一样,步入仕途。 但是他考中举人之后却说自己志不在此,于是不顾父兄反对,从京城回了老家,如今在桐县的青山书院任教。 不说他父兄的威名,便是他自己年纪轻轻便能任教青山书院这一点,也足以让人称赞一声年轻有为,让人巴结奉承。 青山书院的夫子可不是普通的教书先生,不说从青山书院出来的学子大多能够出将入相,前程远大,便是书院的夫子同僚们也都各有背景势力。从主院到分院,这将构建出一张多么庞大的关系网,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说回周岁宴,刘府夫人曾戏言说,哪家商铺送的礼物最合他们的心意,接下来一年刘府采购东西,都会优先选择这家商铺。 刘府的订单还是小事,关键在于,刘府是县城大户人家中的佼佼者,是引领时尚的风向标。要是哪家铺子的东西得到了刘府的认可,上行下效,整个县城的人只怕都会蜂拥而来,把铺子的门槛给踩破了。 说到这里,李若芸激动地道:”阿瑶,这是我们的好机会,能不能打通高端定制路线,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顾瑶也感觉到了责任重大,神情庄重地点点头:“阿芸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说来惭愧,顾瑶之前给李若芸画下大饼,说要走低端批量化路线和高端定制路线,双线并行。前者进行得还不错,按顾瑶预想得稳步推进。后者开展得却不太顺利。 高门大户的贵女对顾瑶这个没什么名气的设计师并不信任,对李氏布庄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平价、中低端的层面上。便产生一种很矛盾的心理,即使她们对那些图样新颖的荷包手帕很是喜爱,却依然没有考虑过让顾瑶设计私人定制的物品。 如今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来了,打入高端市场的捷径就在眼前,顾瑶怎么能不重视在意。 ”阿瑶,对于贺礼,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你再设计一些新鲜花样,我让绣娘绣在衣服上,送给小公子如何?” 顾瑶想了想,说道:“虽说礼物是送给小公子的,但是评判的人却是刘府的老爷夫人,所以这图案,必须得是刘府的老爷夫人都最喜欢的东西。” “我倒是听说过刘府的老爷风雅,喜爱诗书字画,夫人喜爱玉器古董。这二人都最喜欢的东西……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顾瑶莞尔:“自然是他们共同的孩子,刘府的小公子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总不能再送一小公子过去。阿瑶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你到底有什么好主意。” 顾瑶也不隐瞒,道:“阿芸姐,你可还记得我第一次去见你时,给你看的画稿中就有以我家两个孩子为原型的图案。我们不能送一个活的小公子,但是可以设计以刘府小公子为原型的图案,而且带有吉祥的寓意,美好的祝愿。我就不信看到这样的礼物,他们还能说更喜欢别的东西。” 李若芸两手一拍,高兴道:“有道理,哪个当爹娘的看见自己的孩子好会不开心的。若换作是我,我肯定最喜欢你设计的这个礼物。阿瑶,你真的太聪明了!” 顾瑶谦虚地笑了笑:“只是这个办法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没有见过刘府的小公子。在旁人眼里,小孩子可能都长得差不多,但是在亲生父母,尤其是母亲的眼中,自己的孩子肯定格外的与众不同。所以我必须要知道小公子长得什么样子,才能设计出针对性的图案。不然刘夫人若是觉得不像的话,不仅不会高兴,只怕还会觉得我们轻视了刘府。闹了笑话,对我们铺子的名声也不利。”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距离周岁宴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要不我想想办法带你进刘府看看?只是最近刘府忙着办宴会,只怕无暇……” 顾瑶道:“阿芸姐,若是实在不能亲眼见一见的话,我也可以通过见过小公子的人的描述来画像的。” 李若芸惊喜地握住顾瑶的手:“当真?你竟有如此高超的画技?” 还不等顾瑶想好怎么解释,好在李若芸也只是感叹一下,并不需要她回答,又继续说道:“若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这个我来安排,你在家等我好消息吧!”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顾瑶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真是风一般的女子啊! 第65章 完成设计稿 又过了几日,李若芸再次来找顾瑶,道:“最近没什么机会带你去刘府看小公子的模样,但是你上次说可以通过别人的描述进行画像,我打听到刘府请了好几位奶娘,定期轮流休息,咱们可以去找奶娘问问小公子如今的模样,顺便打听打听刘府老爷夫人的喜好和忌讳。 “我这边没有问题,随时都可以,奶娘什么时候休息呢?” 福聚楼最近没什么要紧事,顾瑶也不用每日都过去。再说经过老福叔的事情,顾瑶面对林墨言时总有种心虚之感,正好借这次刘府献礼的事情躲几日,缓一缓情绪。 “我已经打听好了,正好今天就有一位奶娘休假,咱们这就去吧。” 顾瑶自然没有意见,带上纸张和自制的炭笔便跟着李若芸出门了。 马车到了杨柳巷停下,因其巷口种有一棵高大的杨树,巷尾则有一棵柳树而得名,因此住在这里的人也习惯种植杨柳,绿树成荫。 李若芸带着顾瑶下了马车走进巷口,到了第二户人家门口停下。 李若芸身边的丫鬟抬手敲了敲门,扬声喊道:“郑娘子,郑娘子在家吗?” 屋内传来回应声:“来了来了!”紧接着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门被打开,门后站着的是一位面容白皙,体态丰腴的年轻妇人。 那妇人见到顾瑶等人,有些疑惑:“几位找谁?” 李若芸道:“郑娘子,我们正是来找你的,可否进去详谈?” “可我不认识你们……”郑娘子有些犹豫。 “我是李记布装的掌柜,上次去刘府给夫人送衣服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可有印象?”李若芸声音轻柔地提醒道。 郑娘子好似也想起来了,让开了身子,道:“那李掌柜,你们里面请吧。” “郑娘子,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这次来,是想找郑娘子帮一个小忙。” “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是这样的,下月初十是刘府小公子的生辰,我们李氏布庄也想尽一份心意,给小公子送一份礼物。只是这礼物,需要小公子的画像。” “可我只是一个奶娘,我不会画像啊。” 李若芸笑道:“不需要你画像,只需要你和我们详细描述一下小公子的长相,我们的画师自然可以画出来。” “只需要我描述就可以?” “是的。” 郑娘子还有些犹豫:“你们.…不会想用画像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当然不会了,我们李氏布庄也是有头有脸的商户,要是做了坏事,能跑得掉吗?” “可是这……” “郑娘子,我向你保证,我们只是想精心为小公子送上一份礼物,绝对没有任何坏心思。郑娘子,还请你一定要帮忙才是。” 李若芸一把抓住她的手,借着袖子的遮掩,往她手中塞了一个荷包。 郑娘子手里拿着沉甸甸的荷包,心中不免有些挣扎。 最后她一咬牙,做了决定:“那……那你们不能说出去是我告诉你们的,若是夫人问起来,我,我也不会承认的。” “你放心,我也是见过小公子的,只是担心小孩子长太快,模样和我见的不一样,所以想找你再问一问,确认一下。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是我凭着记忆找人画的。” 这话一出,郑娘子心中最后的犹疑也去了。便松口描述起了小公子的模样,李若芸也在一旁做补充。 顾瑶用炭笔在纸张上面涂涂画画,口头描述毕竟不够准确,只能一边画,一边根据反馈做修改。 一连画了十几张,天色也渐渐黑了,才终于画出一张比较满意的画像。 顾瑶又问了一些刘府老爷夫人的喜好,小公子喜好的玩具,吃食等等,心中隐约有了大概的思路,这才和李若芸一起告辞离去。 马车上,李若芸翻看着顾瑶的一张张画稿,从一开始别扭的画像逐渐变得生动逼真,啧啧称奇。 “阿瑶,你这画工也太高明了!我以前也听说官府有专门的画师,能够通过别人的口述绘出嫌犯的画像,贴在城门口上,便于抓拿凶犯。但那画像比你这可差远了,看到你的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栩栩如生。” 顾瑶谦虚地笑了笑:“阿芸姐过奖了,我这也就是孰能生巧罢了。” “你就别谦虚了,这次的礼物设计就托付给你了。我相信,咱们的礼物一定能一鸣惊人,惊艳全场,拿下刘府。” “好,我一定全力以赴。” 回到家后,顾瑶把自己关进书房,细心雕琢,终于设计出了几款比较满意的作品。 原本的想法是在刘府小公子穿的衣服上面加上小公子的q版画像,但是仔细想想,这时候的人可能不太会喜欢这种风格。 顾瑶便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一共四幅画像,做成四扇屏风,各有寓意,但又紧密联系。 第一幅是仙鹤送子,小娃娃乘坐仙鹤降临,寓意刘小公子乃仙界童子降生。 第二幅是小娃娃骑乘猛虎下山,因为刘小公子属虎,也寓意他日后能如猛虎一般威武强大。 第三幅是小娃娃额头一个小红点,抱着大鲤鱼,如同年画娃娃一般喜庆,脚边散落着金元宝,珍珠玉串,如意等金贵之物,寓意刘府年年有余,显赫富贵,吉祥如意。 第四幅则是小娃娃坐在在莲花池中的绿莲蓬上,身旁朵朵莲花盛开,小娃娃手中还抱着几个大莲蓬,莲子颗颗分明。寓意刘府多子多福,后代繁盛。 四幅画把刘府从上到下夸了个遍,而且图像中的小娃娃,虽是q版风格,线条干净利落,白白胖胖。但认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小娃娃正是刘府小公子,可爱程度却加倍。 顾瑶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细细地欣赏了好几遍才舍得收起来。 打算等这件事忙完之后,给自己两个崽儿也画上几幅,就当作是他们的艺术照了。以后隔一年画一次,记录他们的成长历程。 第二日,顾瑶把画稿拿去李氏布庄。李若芸看到后果然颇为满意,翻来覆去地看着,爱不释手。 “阿芸姐,你看这画怎么样?” “好,实在是太好了!阿瑶,我都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来夸你了。” “这个简单,你可以夸我冰雪聪明,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惊才绝艳·····” 顾瑶脱口就是一溜儿的夸赞成语,让李若芸有些哭笑不得。 哪有人这样自己夸自己的,也不嫌害臊。但是这样的顾瑶,倒也让她觉得更多了几分率真可爱。 仔细想想,阿瑶虽说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了,但实际年龄还不到二十,还是个年轻小娘子呢! 因为对刘府送礼这件事情的重视,李若芸决定把这件绣活交给董娘子来完成。董娘子是绣坊技艺最高的绣娘,且有一手家传绝学——双面绣。 董娘子家中世代都是绣娘,据说祖上曾在皇宫当过差。只是随着世事变迁,后人中再未出现那样技艺高超的绣娘,虽仍然靠着绣活儿谋生,但只能称一声技艺娴熟罢了。 董家人辗转到了桐县定居,董娘子算是家中最有天赋的姑娘了,多年研究祖上传下来的绣法,才终于重现了双面绣。 陆锦心在绣坊最崇拜的就是这位董娘子,一心想着要拜她为师。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怕自己技艺不足,被董娘子拒绝。所以想等自己绣技再高一些之后再请董娘子收徒。 她的这点小心思也不敢和顾瑶说,顾瑶之所以知道,还是楚青柳跟着去了绣坊学艺之后,自己观察出来的。见陆锦心不好意思开口,便偷偷告诉了顾瑶。 顾瑶想着,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大人应该尊重才是。 让她自己先努力试试看,实在不行的话,再做讨论。 李若芸正要吩时丫鬓去把董娘子叫过来,又看了一眼顾瑶,道:“你家锦心最近在绣坊进步得很快,我听说她想要拜董娘子为师,可要我帮忙?” 顾瑶惊讶道:“咦?阿芸姐怎么知道?我家那小丫头不是还不敢开口拜师吗?” 李若芸笑了:“小丫头虽然没有直接开口,但是她天天跟着董娘子身后转悠,又是请教,又是打下手的,其他的绣娘谁看不出来。要不是看小丫头脸皮薄,她们早就起哄打趣,让董娘子手下她了。” 顾瑶道:“锦心想要凭自己的本事让董娘子答应收徒,咱们就先别插手,让她自己试试看。” “小丫头有志气是好事,但咱们做长辈的,也可以适当地推一把。放心,我有分寸。”说着便叫丫鬓去请董娘子过来。 两刻钟之后,董娘子到了。 顾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技艺精湛的董娘子。只见她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相清秀,身材偏瘦,手指修长。因为常年待在绣坊,皮肤透着一点苍白。表情严肃,鼻翼两侧的两道法令纹,显得面相有些愁苦。眼神明亮,又带着几分锐利。 顾瑶心中暗想,董娘子面相看着不太好亲近啊! 见到董娘子过来,李若芸亲热地迎了上去:“董娘子,你来了。我这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紧的事情要托付给你。” “东家请说。” 李若芸将画像递给董娘子,嘱咐道:“刘府的宴会定在下月初十,我这里有几张图,需要董娘子将其绣制成屏风摆件。” 顿了顿又道:“要做成双面绣,力求完美。” 董娘子接过图样,道:“这图案倒是不难,胜在心思精巧。掌柜的放心,下月初十之前定能做好。” 李若芸点点头,道:“这可是咱们的制胜法宝,这图样一定要注意保密,包括绣坊的其他绣娘也不能知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吩咐锦心那孩子去干。” “锦心来绣坊的时间不长,虽然有灵气,但经验还不足,为何……” “这图样就是锦心她阿娘画的,自然不必担心她泄密。” 李若芸说着指了指顾瑶,董娘子没想到陆锦心的阿娘竟是一个年轻姑娘,更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姑娘居然有如此高超的画技和精巧的心思。一时间竟不知道哪个更让人惊讶。 “好了,你去忙吧,抓紧时间。” “东家放心。” 董娘子离开后,顾瑶道:“若芸姐,说好的让锦心自己努力,咱们不插手帮忙的。” 李若芸道:“我没插手啊,只是董娘子的确需要一个助手,而锦心也确实是最好的人选,既可以学技艺,又不用担心她泄密,不是一举两得吗?” 顾瑶:“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就怕那孩子会多想,觉得我不信任她的能力。” “放心吧,锦心那孩子,别看平时话不多,但是心思清明,通透着呢。再说了,咱们当长辈的,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孩子能过得好。虽说孩子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但是咱们要是能帮他们走得顺当一些,不是更好吗?就比如我,这么努力赚钱,不就是想让我家孩子上最好的学堂,找最好的先生,将来能顺顺当当地科举入仕,没有后顾之忧嘛!说起来,我家铭宇今年十五,和你家锦心年纪相仿,不如改天找个时间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 顾瑶听着李掌柜前面的话还挺有道理,没想到她后面竟然话锋一转,扯到要结亲的事上去了,不免有些头大。 “阿芸姐,您家的铭宇肯定是个不错的孩子,但是锦心还没满十岁,还是个孩子呢!不着急考虑终身大事。” “我也没说要现在就怎么样,只是想着让两个孩子先见一见,要是有缘分的话也可以提前培养培养感情,咱们两家亲近,知根知底的,不比那盲婚哑嫁要好吗?” 顾瑶原本觉得让不到十岁的小孩子相亲很荒谬,但是被李若芸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很道理怎么回事。 古代对女子苛刻,女孩子成婚前养在深闺,接触外界的人和事的机会特别少,要不怎么叫闺阁女子呢? 虽然自己对锦心的管教没有那么严格,但是社会大环境下,风气如此,她也的确没有接触过几个家里人之外的男子。 若是能有个小竹马,两人一起长大,两小无猜。要是长大后能结为连理,感情也能更加深厚一些。这样想想,似乎也不错? 而且相处多年也更能看清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选错的概率要小一些。虽然有很多故事说青梅\/竹马不敌天降,总有那么些人会因为一些新认识的人放弃青梅竹马多年的感情,让人唏嘘。 但其实这种故事适用于每一个人,无法避免。而一个人的道德底线不会随意改变,即使感情破裂,如果对方的道德在线的话,另一方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第66章 家庭聚会讲故事 不过这让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原书中,陆锦心和陆景瑜没什么戏份,自然也没有和谁产生情感纠葛。 但是陆景言不一样啊,作为男二大反派,痴恋女主却爱而不得才是标配。 在原书中,陆景言自童年时期带着弟弟出走后,再次出场已是十八岁的年纪,一举夺魁,高中状元。这中间时期是一大段的空白,但是在书中还有一段关于女主的回忆。 在兄弟俩刚刚离家的时候,前一两年风餐露宿,辗转来到桐县县城,以乞讨为生。 有一次陆景言因为和别的乞丐抢夺一个馒头,被打个半死也不肯松手。是正巧路过的女主出手救下了他,把他送去医馆救治,还给他留了些钱财。 都说打一巴掌,给一甜枣。自父母去世后,陆景言就一直噼里啪啦地挨巴掌。村里人再可怜他们兄妹,也只是少之又少的一点吃食,或者指指点点的说几句话。毕竟在村里人眼中,他们有祖父母,有亲叔伯,旁人自然不好管太多。 而女主与他素不相识,却能施以援手,体贴周到,足见其心地善良。她就像是射入陆景言灰暗生命中的一缕光,让他冰冷的心壳上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丝柔软的本来模样。 陆景言一直深刻牢记女主的模样。并在多年后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他想要报答女主,正巧女主被人逼婚,便提出要求让陆景言娶她。陆景言当时还未喜欢上女主,只是想要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便同意了这一要求。 女主以未婚妻的身份天天来找陆景言,叽叽喳喳地围绕在身边,给陆景言带来了不少温暖,也让他在相处中逐渐喜欢上女主。 可时日长了,女主逐渐不满陆景言的行事手段,认为他太过残忍,不计后果,两人慢慢离心。 在因为陆景言所做的事失望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女主最终决定要改变这个局面,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了。 于是她站到了男主,也就是九皇子那一边,偷偷给九皇子传递消息,破坏陆景言的计划。 陆景言最后落败,埋藏炸药想与男主同归于尽,最终却还是放弃了引爆炸药,与陆景行一起死于乱箭之下。 或许是因为在最后关头幡然醒悟,也可能是执着于回报当年的恩情,又或者是自己生无可恋……总之,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结局,反派自寻死路,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开创盛世繁华! 若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还得赞女主一声大义凛然。但是陆景言如今是自家的崽儿,顾瑶只觉得陆景言哪哪都好,女主则有些忘恩负义,还眼神不好。 就是这么偏心,这么双标! 但是如今的陆景言早已不再是书中的为争抢一个馒头差点丢了小命的小乞丐了,他与女主是否还会相遇?若是遇到了,还会爱而不得吗? 目前看来,陆景言兄妹四个的命运大体改变了,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目前还没有进入故事主线。未来如何,还未可知。在遇到主角之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强行修正剧情发展的力量? 顾瑶不知道的是,女主已经出场,且曾经离她只是几面墙壁之隔。真正见面的日子还会远吗? 很快又是一个休沐日,陆景言和楚青杨早早回到家中。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楚青杨身上已完全褪去了当初被买卖时的惶恐无助,显露出少年人的清朗阳光。 因为青山书院的学子大多年纪较小,而青山书院要求住校,一个月才休沐一次,因此一些家境较好的学子多会配备一个书童,帮着做一些清洗衣物,打理起居的活儿。再加上书院的地理位置相对较为偏僻,若是临时有事需要人跑腿,或者去山下买点什么东西,有个书童在身边也是非常方便的。 正因如此,楚青杨便是以书童的身份跟着陆景言去青山书院的。 但是他实际的工作并不多,毕竟顾瑶不是真的让他去干活,而是打着一个人上课,两个人学习的主意。 要不是青山书院的名额难得,顾瑶是想让楚青杨一起去学堂读书的。如今也只能让楚青杨想办法学习匡衡凿壁偷光的精神,想尽办法在青山书院偷学了。 陆景言也是一边学习,一边忙里偷闲为楚青杨答疑解惑。 顾瑶原本还担心主角派和反派之间存在天然对立,而且两人都是天之骄子,会不会互相不服,产生冲突。 但是这次见他们回来的状态,顾瑶便知道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这两人年龄相仿,爱好相投(读书),时常一起讨论功课,谈古论今,关系融洽得很。 顾瑶不知道的是,原本陆景言对楚青杨等人的到来是有一些排斥的。 陆景言在原书中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算无遗策,但那是在天赋异禀的基础上,经历了惨痛的血与泪的洗礼才逐渐长成那么的模样。 如今的他,受过的最大的苦难便是在老陆家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自己和弟弟妹妹受人欺负,却无能为力。 在顾瑶来了之后,生活水平直线提升,没多久便回到了学堂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状态。所以他虽然比同龄人要早熟一些,但远远达不到原书中的状态。 在陆景言的心里,顾瑶和他们四兄妹才是最亲密的一家人。楚青杨一家三口就是突然闯入的外来者,破坏了家中原本的平静。 后来顾瑶让楚青杨送陪他一起去书院读书,虽然他知道顾瑶是想要为他培养帮手,但是心中偶尔还是会闪过隐隐的不安。只是他一直把这种想法藏在心里,不想让顾瑶费心,觉得他不懂事。 楚青杨比陆景言年长一些,又经历了几年的世态炎凉,人世漂泊,对陆景言隐隐的排斥,略微一想便已明了。但是他相信以陆景言的聪明剔透,自己能够想通。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好自己的本分,做好该做的事。其他的,便都交给时间。 果然,随着相处时间的长久,陆景言对楚青杨的看法逐渐有了变化。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两人共同的文人特质。 说实话,在楚青杨一家人来之前,陆景言虽然很爱家中的弟弟妹妹,也很敬爱顾瑶,但是他读的那些“之乎者也”,除了他自己,实在没其他人喜欢。顾瑶更是敬谢不敏,她自然是很支持孩子读书的,但是让她自己读古文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所以陆景言偶尔也会有知音难觅的惆怅。 楚青杨来了之后,一开始陆景言还对他保持警惕。但是在书院相处的过程中,当真有种“一见如故”之感。无论他谈论什么话题,楚青杨都能接上。两人对很多事情的见解也相近,即使偶有争论,也能很快达成和解。 而且楚青杨念书天赋不输于自己,虽然也有几年的空窗,但是假以时日追赶上来并不是问题。在谈论诗文策论时,偶尔还会有新的观点,让自己受到启发。越是相处,越能察觉楚青杨身上的不凡,原先的戒备慢慢放下,逐渐变成了亲近与钦佩。 陆景言有时候觉得,楚青杨简直就像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陆景言不知道的是,楚青杨同样被他的天赋所震撼,楚青杨原本在学堂中也是一骑绝尘,难逢敌手,如今遇见了比自己小三岁的陆景言,方知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前是自己太过自大了。 两人就这么互相敬佩,惺惺相惜,关系也就越来越好。 周娘子计算着休沐的日子,早早地就出门去买菜了。和天底下的每一位母亲一样,总认为孩子在学校读书辛苦了,吃住都不如家里,每次回来都觉得他们又瘦了,要给他们多补补。顾瑶对此没有意见,对周娘子的投喂行为很是支持。 陆景言和楚青杨对视一眼,露出同款无奈的微笑。 这世上有一种瘦,叫做“娘亲觉得你瘦了!” 做晚辈的能怎么办,只能受着了。 可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不过现在大家各忙各的事情,一个月一次的家庭聚会,一起吃吃喝喝,饭后再聊聊天,也能增进感情。 这日晚饭后,顾瑶突然抛出一个问题:“我最近在话本子上看到一个故事,讲的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故事,你们要不要听?” 众人本以为会是老生常谈的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故事,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纷纷点头。 顾瑶把原书中陆景言的经历,删删改改,讲述了一个小姑娘救了一个小乞丐,小乞丐长大之后成为权倾朝野的大人物,认出了长大后的小姑娘之后,对她予取予求。但是小姑娘后来却对他的很多做法看不惯,最终离开了他。与其他爱慕者一起,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也死于小姑娘的爱慕者之手。 这不同寻常的故事情节与结局,让在座众人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还是顾瑶率先打破沉默:“故事讲完了,说说你们的感想吧。谁先说?” 陆景瑜伸长手臂:“我我我,阿娘,先问我。” “好,那咱们景瑜先说说看。” “我觉得,这个故事里的哥哥好笨啊,他居然看不出来那个姐姐在骗他。要是我,我肯定不会这样笨的。” “那你会怎么做呢?”顾瑶问道。 “要是我的话,我这么聪明,肯定能看穿她的真面目,然后把她赶出去。” 说完一脸骄傲地看向顾瑶:“阿娘我说的对不对?” 众人都笑了起来,顾瑶手指轻轻戳了戳陆景瑜的脑门,“你个小机灵鬼,你说的都对。” 转而着向陆景行,“景行,你说呢?” 陆景行皱着眉头道:“我不喜欢小姑娘,哭哭啼啼的太麻烦了。” 接着又补充道:“姐姐妹妹除外。” 顿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青柳姐姐也除外。” “哈哈哈..…” 众人笑得更大声了。原来陆景行只是不爱说话,却不是不会说话嘛! 顾瑶又看向陆景言和楚青杨,道:“景言,青杨,你们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若是遇上了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小姑娘,你们会怎么做?” 两人不禁都有些脸红,平时再怎么早熟懂事,说到这些事情也略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陆景言先开口:“如果对方对我有救命之恩的话,我会想办法报答。但是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非得用以身相许的方式,要根据实际情况做决定。” “如果你是故事中的男主人公,面对移情别恋的姑娘,你会怎么做?会为了他改变自己,甚至放弃生命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和她便不再是一路人了。我会找其他的办法报答她,但不会再信任她。” 接着又道:“再说,我还有阿娘和弟妹们,有青杨青柳和周妈妈,有这么多家人,我怎么会自暴自弃呢,我日后还要努力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周娘子和楚青柳听见自己也被归纳到家人的范围内,心中感动不已。 楚青杨也微微一笑道:“大公子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楚青杨心中没有说的是,若是那女子只伤害自己也就算了,若是伤害了眼前的家人,他定不会放过。 顾瑶满意地点点头,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即使现在思路清晰,真遇上女主未必能真的如此清醒,但好歹打了一个预防针,真遇到了事情也能好好想一想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想一想家里人。 书中的陆景言之所以会对女主那样一往情深,除了剧情影响之外,未免不是因为他自小缺爱,没有感受过多少来自他人的温暖,所以将大量的感情寄托在她身上。 至于陆锦心和楚青柳,小姑娘脸皮薄,看她们脸红得要滴血的样子,顾瑶也就没要求她们也回答了,反正陆景言说的话她们也听见了,也算达到了目的。 不过既然说起了这件事,顾瑶索性再展开一些,向她们传授了一些鉴别渣男pua和绿茶女“茶言茶语”的方法。 这年头的孩子谈婚论嫁太早了,不得不防啊! 晚饭结束后,陆景言和陆锦心兄妹,楚青杨和楚青柳兄妹,神思都有些恍恍惚惚,脑瓜子嗡嗡的。 他们活了十来年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庞大的信息量,而且新奇又刺激。他们需要回房间去好好想一想,好好消化一下。 第67章 宴会打赌 转眼到了宴会这天,顾瑶仔仔细细地打扮了一番,用上自己研制的胭脂水粉,换上李若芸特意让绣坊赶制的衣衫罗裙,打扮得差不多了,最后再戴上李若芸借给她的几只名贵珠钗。 最后这一项实属是无可奈何之举,顾瑶来了这么久,赚的钱也买了一些首饰,平时戴戴无伤大雅,但是要参加刘府的宴会就有些不够看了。先敬罗裳再敬人,世情如此,顾瑶也只能遵从。 打扮好走出房门,双胞胎见了,不住地拍手夸道:“娘亲好看!” “娘亲仙女下凡!” “我长大以后也要和娘亲一样好看!” 顾瑶听了笑眯眯地在双胞胎脸上各亲了一口,明显的嘴唇红印印在他们脸上。三人对视,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顾瑶补好妆,登上了李若芸的马车。李掌柜仔细端详了一番道:“平日见你总忙活着赚钱,自己整日素面朝天的,首饰也不怎么戴。这一打扮,倒是有那么几分年轻小娘子的灼灼风华。这样才对嘛,你才二十岁不到的年纪,那么素净的装扮,硬生生显老了好几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十多了呢。你可不要觉得自己是当娘的人就不能打扮了,你年纪还小,以后有机会还是得再找一个才有依靠。” 顾瑶笑着嗔怪道:“哪有那么夸张,我这么青春年少,就算不施粉黛,照样青春明媚,怎么可能看着像三十几岁!” 接着又说道:“我没想过再找一个的事情,家里都四个孩子了,还不够有依靠?” 李若芸劝道:“我知道锦心他们都是好孩子,但你总要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才行,日后儿女承欢膝下,即便老了也不会寂寞。” “人老了之后过得好不好,孩子有没有孝心的确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看自己手里有没有钱,有没有一个好身体。正是为了以后考虑,所以我现在努力地赚钱,锻炼身体,这样的话就算以后年纪大了也依然耳聪目明,能吃能走能睡,老年生活才能真正过得好。” 顾瑶知道在古代孝道大过天,再加上自己精心把这四个孩子养大的恩情,景言几个孩子以后肯定会精心给自己养老。但是她自己深受原来生活时代的思想影响,认为父母和孩子之间最好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等自己老了之后,能少麻烦孩子就少麻烦一点,更注重自身的独立和自主,追求精神上的满足和自我实现。 “你总有一番道理,我说不过你。” 顾瑶嘻嘻笑道:“我知道阿芸姐是关心我,我心里都明白呢!” 一路聊着天,马车很快到了刘府,递上请帖之后便有丫鬟恭敬地给两人引路,领她们去了后花园,女眷们此刻都在那里赏花喝茶。 李若芸领着顾瑶朝城中富户家的女眷圈子走去,这些人夫家或者娘家大多是做生意的,互相都有来往。 李若芸到了之后便有熟悉的人过来与她打招呼聊天,顾瑶与这些人基本都互不相识,便只在一旁乖巧地听着,微笑。 李若芸也热情地和其他人聊天,并介绍身边的顾瑶,是她李氏布庄的二东家。众人有些惊讶,李氏布庄是李若芸的嫁妆,这点很多人都知道,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二东家? 有那心思机敏的,开口问道:“最近李氏布庄推出了好些新鲜图样,莫非就是这位二东家的手笔?” 李掌柜一脸神秘,但笑不语。 她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显然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断。 “李氏布庄最近风头这么盛,李姐姐,你们这次拿出的贺礼想必更是不同凡响吧?” 在众人的聊天声中,突然播进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话。李若芸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对手绮罗阁的老板娘张娘子。 绮罗阁和李氏布庄算是老冤家了,原本李若芸对生意上的事不上心,因为管理家宅,相夫教子就已经很费心思了。李氏布庄完全是被绮罗阁压着打,生意一直不咸不淡的。 绮罗阁好几次派人来谈,想把李氏布庄的铺面买下做分店,但出的价格太低,李若芸气不过,硬撑着不肯卖。 后来李若芸想找点事做,便决定亲近经营布庄,清理了好吃懒做的伙计,辞退了碌碌无为的掌柜,经过对布庄内部的装修整改,给店员订立规矩等等一系列措施之后,李氏布庄的生意渐渐地有了改善。 而这次顾瑶提供的新鲜图样更是风靡一时,每个月都有新花样,其他铺子就算跟风,也是慢了一步。一件东西,李氏布庄有,其他铺子没有,不就说明其他铺子没有李氏布庄强吗? 不是没有人效仿过顾瑶的做法,在自己铺子里推出新鲜花样。可是人的思维局限了想象,但其他的铺子再怎么想方设法,他们设计的图案也少了那一股灵动可爱的劲儿。再加上李氏布庄的推广宣传做得好,人们还是更乐意去李氏布庄买东西。连带着其他衣服鞋子等物品的销量也好了不少。 绮罗阁就是尝试的其中之一,花那么多心思还是比不过李氏布庄。这下不仅不能买下店铺,还多了一个强力竞争对手。这让他们怎么能不生气。 绮罗阁的老板娘这次也应邀参加宴会,见到李若芸,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李若芸并不在意,她也就只能阴阳怪气几句,对自己又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 因此李若芸只是笑眯眯地回答:“不同凡响说不上,只是尽我所能罢了。相信大家的礼物都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刘府也一定能看见大家的心意。” 张娘子又要说什么,看见一旁的顾瑶,道:“听说你身旁的这个顾娘子就是你们二东家?莫非这次的贺礼也是出自她之手?李姐姐,别说我没提醒你,这穷乡僻壤,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娘子,能有什么见识。就算是有些小聪明,会画几个帕子的图样,也不过是奇技淫巧,哗众取宠罢了,上不了台面。刘府可是大户人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看得上的。我劝你还是仔细斟酌些,别整到最后贻笑大方,丢了自己的颜面!” 顾瑶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没说,这人就扯到自己头上骂了一通。这大概就是“专挑软柿子捏”。可是她从哪里看出来自己是“软柿子”,好欺负了? 环顾一圈,一众女眷们头上珠光宝气,身上绫罗绸缎。顾瑶悟了,先敬罗裳后敬人,自己的这身打扮相对其他人来说还是太朴素了,所以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可以随意欺压的乡下人,土包子。 来别人家里赴宴,顾瑶是不想惹事的,但别人都骂到自己头上了,要是就这么忍了,不仅丢自己的面子,也会丢李若芸的面子,让人觉得她识人不清。 顾瑶开口道:“这位娘子,你如此贬低我,想来是对自己的贺礼非常有信心了?” “那是自然,这次的贺礼,我们绮罗阁可是花重金请了秦大师亲自设计,并由三个最好的绣娘,忙活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完成,可不是你们那怪模怪样的猫猫狗狗可以比的。” “若是如此,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你想赌什么?” “你对你们绮罗阁的礼物充满信心,我对我们李氏布庄的礼物也是同样自信。要是刘府更满意我们的礼物,你得为你的出言不逊给我赔礼道歉。” “好,我答应了,那要是你们输了呢?” “那我也给你道歉。” “一言为定!” 立下了约定,没一会儿,有小丫鬟过来说要开席了,请各位夫人小姐们入座。 众人各自入座后,李若芸才来得及小声和顾瑶说话,“阿瑶,你刚才有些太冲动了,虽然我觉得咱们的绣品特别好,但是听说绮罗阁这个贺礼也是花了大价钱的。你有把握能赢吗?” 顾瑶也压低了声音道:“说实话,没有。” “那你刚才……” “输人不输阵嘛!再说了,我们打赌是说刘府更喜欢我们的礼物她就要道歉,更喜欢她的礼物就是我道歉。但是拆礼物都是宴会之后才拆的,只要刘府没有当场宣布最喜欢绮罗阁的东西,那咱们就没输。” “你这话……倒也有理。” “所以啊,别担心那些了,这么多好吃的,我们可不能辜负。” “你啊,平时看你还挺沉稳的,现在倒像个馋嘴的孩子。” 大家都入席后,男宾那主桌的刘老爷举起酒杯,说了一通感谢的话语,然后宣布宴会开始。 顾瑶一一品尝了桌上的菜着,在心里暗自琢磨着这些菜着的做法。她供应给福聚楼的那些菜色,主打的是一个新奇,她自己本身的厨艺,或许比一般人要强一些,但是和这专业的大厨还是比不了的。而且古代人也有自己的智慧,经验丰富的大厨也有自己的拿手绝活。所以,自己也不能光吃老本,再多的新点子也有用完的一天,自己得想想发展其他的核心竞争力。 用膳完毕,女宾这边刘夫人正享受着周围人的恭维。 “小公子一看就聪明伶俐,以后定能像他祖父一般成为国家栋梁。” “小公子这眉眼和夫人长得像,以后长大了,不知道要迷了多少女子的心呢。” “可不是嘛,这孩子挑了父母最好的地方长,这以后肯定俊秀不凡。” 刘夫人摆摆手,“孩子还小经不得大家这样夸赞。” “小公子以后的福气可大着呢怎么夸都不为过。” 李若芸被其他夫人拉去交流感情了,顾瑶表示自己就在这喝喝茶,绝不乱跑,李若芸这才放心地离开。 这会顾瑶在一个隐秘的角落边喝茶,边看那些人恭维的话不带重样地往外倒,心中暗暗佩服,这说话果然是门艺术啊,明明差不多的意思,却能用不同的词汇组合,变成全新的恭维话。别说刘夫人了她这个旁观者都听着舒服。 那些人原本只是对小少爷各种称赞,但不知怎么就把话题拐到贺礼上面了。 有人突然想起顾瑶之前和张夫人打的那个赌,便当笑话说了出来。 有位夫人便起哄道:“既然李氏布庄和绮罗阁都对自己的贺礼这么有信心,不如夫人把她们的贺礼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咱们一起做个见证,这输了的人也能心服口服。” 刘夫人本来觉得这样不好,不管哪一方输了,总归是丢了面子。说出去,别人对刘家也会有微词。他们刘家虽然势大,但也没必要无端招惹麻烦。 但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绮罗阁的张娘子很自信地表示,要和李氏布庄进行公正的对决,请刘夫人和诸位作见证。 李若芸无奈,这时候要是不同意,不就说明自己怂了,认输了,只好也答应了下来。 刘夫人便吩咐丫鬓去把绮罗阁和李氏布店的礼物都拿过来。丫鬟领命而去,很快抱了两个木盒回来。 刘夫人让丫鬟把木盒放在案几上,道:“张娘子,李娘子,既是你们的贺礼,那便由你们亲自取出并给大家展示一番吧。” 张娘子自信满满,率先打开绮罗阁的木盒,取出一件精致的小衣裳,衣裳用珍贵的云锦制成,绣着象征吉祥如意的花纹,卷云纹,牡丹花纹,葡萄纹等等,各有特点又相互映衬。其上点缀着如米粒般细小的珍珠,金珠、银珠和各色细小的宝石。颜色鲜亮,又与绣纹相互衬托,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再加以精湛的绣工,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人赞叹的作品。 围观的众人纷纷赞扬,认为这件绣品不论的纹理花样还是绣工,都属一流。尤其是这衣服上的图案,精致巧思显露无疑。不愧是秦大师的作品啊!能送出这样的贺礼,看来绮罗阁还是很有底蕴的。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张娘子心中得意,恨不得李若芸和顾瑶这两个不识好歹的立马跪在自己面前磕头认错,求自己放她们一马。 但是在刘夫人面前,还是收敛了一些,做出谦虚微笑的淡定模样。 “这样漂亮的衣服,不如现在就给小公子换上吧。”有人提议道。 “是啊,是啊,也不辜负张娘子的一片心意。” 见刘夫人也有些意动,顾瑶忙阻止道:“不可。” “为何不可,我看你是怕输吧。” 顾瑶道:“这件衣服的确非常漂亮,但是你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第68章 比试大获全胜 “能有什么问题,我看她就是哗众取宠!”另一个看不上顾瑶的女眷说道。 “是输不起,开始说胡话了吧!”又一人说道。 “刘夫人,您可别听她瞎说,我们铺子里的东西绝对不会有问题,她就是眼见自己要输了才如此胡言乱语。”张娘子也得意洋洋地说道。 虽然与顾瑶素不相识,也不存在什么信任,但是事关自己的宝贝儿子,刘夫人还是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问题?” “这件衣服看大小,是送给刘小公子穿的。但是小孩子的皮肤最是娇嫩,衣服上面刺绣如此繁复,只怕会让小公子穿着不舒服。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关键的是这衣服上点缀着许多细小珠子,色彩绚烂,小孩子正是对各种东西都充满好奇的时候,拿到什么都想往嘴里塞。若是一个不注意,把这金珠银珠吞下了肚子,那才真的是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一听,纷纷从刚才看到精致衣服的赞叹中反应过来,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的确不适合小孩子穿啊! 刘夫人的脸色更是不好看,显然也想到了顾瑶说的最坏的状况,那是她承受不了的结果。 原本初见这精美衣服的赞叹,如今也只剩下了后怕。 张娘子听见顾瑶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仍是强辩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铺子里的衣服做工精细,绝不会有珠子脱落的情况。好你个顾瑶,为了不输给我,竟然说出如此恶毒的言语,诅咒刘小公子!” 顾瑶神色自若,道:“我可没有诅咒小公子,只是根据你的这件礼物做出的合理猜测罢了。在场的诸位夫人如此聪慧睿智,有耳朵听得见,有头脑可以思考,自然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有人见张娘子脸色不好,便打圆场道:“不如看看李娘子的礼物吧。” 刘夫人顺势道:“也好。” 毕竟张娘子也是一番好意,如今也未造成不好的后果,不必过于纠结。 李若芸走上前,打开礼盒,取出四扇小屏风。每扇屏风约莫成人两掌大小,用双面绣绣制了顾瑶设计的四幅图画。 绣品绣制完成后,李若芸又找能工巧匠将其一一镶嵌进木质长方形框中,再将木框固定在雕刻精美花纹的底座上。 四扇屏风一一摆出,众人眼中的惊艳比方才更盛。 那屏风中的小孩子,不正是刘家小公子的模样吗?而且看上去比真人更活泼灵动几分。再加上那画中蕴含的美好寓意,谁看了不想给自家的孩子安排上。 更何况,这屏风不仅图样新奇,寓意美好,更有着难得的双面绣法,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这样看来,即使绮罗阁的绣品不存在那些幼儿不宜的缺点,也未必能胜过李氏布庄的礼物。毕竟秦大师的作品虽然难得,但富贵人家也或多或少能有几件,而如此新奇的画,却是从未见过。 顾瑶趁机打广告道:“这是我们李氏布庄的新品。不论是想留存孩子小时候的可爱模样,还是女子的花容月貌,男子的英武矫健,老人的音容笑貌,只要您想得到,我们都可以实现。我们还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进行私人定制,进行一定的艺术加工。实现您想要的效果。” 进行艺术加工,显而易见,就是可以把你画得比本人更可爱,更好看,通过顾瑶的画笔实现美颜和p图的效果。 想来无论在哪个时代,人们爱美的天性是不会变的,就不信有人会不心动。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有几分意动,但谁也不好意思第一个去表达自己的需求。 最后还是刘夫人上前一步道:“李氏布庄的这份礼物我极为喜欢,先谢过李娘子和这位…….” “这位是顾瑶,是我们李氏布庄的二东家。” 刘夫人又冲顾瑶微笑致意,继续道:“谢过李娘子和顾娘子的礼物。下月是我家老夫人寿诞,不知是否方便为老夫人做一幅绣像?” “自然是可以的,能为老夫人做绣像,是我们布庄的荣幸。” “只是老夫人如今远在京城……” “夫人放心,我们顾娘子技艺高超,可以通过他人口述画出样貌。” “这可真是太好了,难怪顾娘子从未来过,屏风中的童子却与我儿如此相像。等宴会结束后,我定要请顾娘子来府上,好好见识一番。” 顾瑶不免要说一番谦虚的话,然后与刘夫人约定了下次来拜访的时间,这才退开。 其他夫人不敢与刘府抢先,但下一个名额还是可以争一争的。纷纷围着向李若芸和顾瑶发出邀请。 这个说:“李娘子,我可是李氏布庄的熟客了,下个月我过生辰,这下一个名额可一定得留给我。” 另一个道:“顾娘子,下一个名额先留给我吧,我这边更着急,价格咱们好商量。” 你一言我一语的,顾瑶真有些招架不住。好在李若芸长袖善舞,应对从容,明明没有带纸笔,但把各位夫人的情况记得一清二楚,表示忙完刘府老夫人的绣像订单之后就尽快加急完成她们的需求,保证不会误事。 出了刘府上了回去的马车,李若芸和顾瑶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之前虽然设想过这份礼物能让刘夫人满意,但真没想到会产生这样好的效果。 这些还都要感谢绮罗阁的张娘子,要不是她跳起来非要当众比拼,哪能引得这样大的关注呢。 李若芸想到自己大获全胜时张娘子那铁青的脸色,还有自己大度地表示不需要她道歉时,张娘子那一副明明气得半死,又不得不领情的模样,脸色难看得仿佛吃了苍蝇一般,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哎哟喂,真是一回想起来就特别想笑! 今天这一番大获全胜,实在是痛快不已,回去定能多吃一碗饭。 不过想到那么多的订单,李若芸又有些担心:“阿瑶,今天在场的夫人,几乎人人都下了订单要做绣像,我当时也是太过开心了,没考虑到你这边是否能忙得过来。你看这……” 顾瑶道:“阿芸姐别担心,这画像看着复杂,但只要掌握了技巧就不算太难,而且锦心也可以帮忙。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新的想法要和你商量。” “什么想法?” “这绣像现在看起来大受欢迎,但终究只是一时新奇,等新鲜感过了,或者其他店铺效仿,咱们的优势就不明显了。如果只满足于养家糊口是够了,但如果要做到这桐县第一,乃至天下第一,咱们就要不断地创新。就像手帕的花样一样,让别人只能模仿,不能超越。” 李若芸听得心潮澎湃,桐县第一,乃至天下第一,这目标太远大了,她想都不敢想,只觉得顾瑶是痴人说梦。 不过她还是道:“那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定制绣像的人家终究是少数,要扩大盈利,还是得主攻服装市场。我觉得咱们要打造独有的特色品牌,与之前的荷包帕子的一样,仍是走平民和高端两条路线,平民路线讲究价格亲民,物美价廉,要想办法降低成本,比其他铺子衣服的价格更低一点,主打的是量产,薄利多销。高端路线则是私人定制,只要出价足够高,就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个人的肤色、身材、容貌、气质等多方面进行综合考量,设计出独属于客户本人的衣服,其他任何人穿都不会比她本人更合适。只是不论是降低衣服的成本,还是高端定制的设计,光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咱们需要更多的人手。” “设计衣服还可以找画师,这降低衣服的成本……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可以办一个女子学堂,教授女子学习识字、算账、绘画、制衣等等技能。根据他们的天赋再做进一步的细化安排。天赋高的可以做服装设计师,做绣娘,甚至是账房、掌柜,天赋一般的可以做量产制衣,酒楼服务员等等。这不仅是为了目前考虑,更是为了以后的长远计划。若有一日李氏布庄分店覆盖全国,咱们势必要建立自己的服装厂和生产线,到时候会需要大量的人手,从外面找哪有自己培养更放心呢!而且咱们主要客户是女子,使用女员工也会方便许多。若是以后有更多的人效仿咱们,招收女子做工的话,以后说不定我们还能代为培训员工,收一笔中介费呢。这样一来,不仅我们能够得利,也有更多的女子可以有机会出门做工,赚钱养活自己。” 李若芸听了这些话,久久不能言语。不仅震惊于顾瑶小小的身躯里竟蕴含着如此大的野心和力量,也为她规划的宏伟前景所激动。此事若做成了,李氏布庄做到天下第一说不定真能实现,就连史书上说不定也会留下自己和顾瑶浓墨重彩的一笔。 作为女子,若是能名留青史,这……这简直是开天辟地的壮举啊! 而且这不仅能改变自己和顾瑶的命运,还有千千万万的女子,她们的人生兴许也可以就此改变。 等她终于消化完顾瑶的话,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又开始忧心现实存在的一些问题:“阿瑶,你刚才说的这些我的确很心动,但是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说要办女子学校,这其中的花费巨大暂且不论,授课的地方设在哪里?授课的先生又要去哪里找?有能力的不一定愿意来教授女子,没能力的咱也看不上,而且按照你的想法,这要找的先生还不少。招收学生也是一大难题,家境好一些的不会让女儿抛头露面,家中条件不好的,女孩儿家务事还忙不过来,怎么会让她们出来上课?还有……” 顾瑶连忙打断:“阿芸姐先别急,你说的这些问题确实存在,也很难解决。俗话说,’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做‘。要实现我刚刚说的这些构想,确实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所以我们可以先从简单的做起。比如说先办一个小型的女子学堂,我可以教授绘画,劳烦阿芸姐在绣坊找一两个经验丰富的绣娘教授刺绣和制衣,这些都是咱们目前用得上的技能。” 想了想,顾瑶又继续道:“对了,我与聚楼的林墨言公子也还算熟悉,咱们可以拉林公子一起入伙,问问他能不能给我们找个教授识字算账的先生。待学生培训一段时间之后,根再据她们的学习进度和天赋安排她们上工赚钱。想来一段时间之后在她们身上投入的成本也能收回来,之后她们继续做工,既能为自己挣一条生路,也能为我们带来盈利。要是以后还有其他人看到了这里面的潜在价值,愿意交学费把自家孩子送过来,这就算是额外的收益了。只是这先生的人选,就要劳烦阿芸姐多花些心思了。” 刚才还在构想青史留名,甚至改变世间千千万万女子的命运。转瞬就回归现实,变成从头开始培养小女孩。这落差实在有点大,李若芸不禁有些好气又好笑。 但还是说道“放心,我到时候定会好好挑一个性子温和耐心,技艺娴熟的绣娘。正好有几个绣娘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刺绣有些吃力,若是给她们提供一份教授基础刺绣技艺的活儿,想来她们也会愿意干的。” 又安慰道:“对了,邀请林公子一起办女子学堂的事情,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毕竟林公子是男子,未必对女子的事情感兴趣。若是林公子愿意合伙的话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他不愿意入伙,我手下也不乏善经营的掌柜,回头我挑一个合适的教这些孩子识字算账。等以后咱们的学堂越办越好,规模越来越大,我再慢慢想办法,增加其他课程。” 顾瑶道:“谢谢阿芸姐,我心里有数的。咱们这虽是女子学堂,但培养出来的学生也不是只能为布庄做事,咱们也可以培养女账房,女大厨,女服务员等等,这些都是福聚楼能够用得上的员工。林公子和阿芸姐一样,都是胸怀大志,想要把产业开遍全国的人。只要我和林公子把道理说清楚,讲明白,相信他也会愿意出一份力的。” 李若芸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接着,又凑近了一些,神神秘秘地说道:“阿瑶,虽说你和福聚楼的关系也不错,但是你可得记得,咱俩才是最好的姐妹。有什么好主意,你得多想着点我才是知道吗?” 顾瑶:“……” 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阿芸姐! 第69章 县令大人找来 前些时日顾瑶特地选了个好日子邀请欧阳泠主仆三人到家里吃饭,恰巧陆景行带着陆景瑜嘿嘿哈哈地在院中练武,也就是洛言之曾经教授的那套拳法。 主要是景行在打拳,景瑜在一旁算是凑数的,”嘿“”哈“的声音倒是喊得响亮,但是手脚绵软无力,一不小心还能自己把自己绊一跤。好在她摔倒了也不哭不闹,自己爬起来拍拍灰,又能继续跟着练。虽然动作不够标准,但是精神可嘉。 欧阳泠三人站在一旁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黄莺对顾瑶道:“顾娘子,没想到景行小娃娃年纪这么小,拳法打得倒是不错。而且这拳法初看起来不算特别,细细品味,倒有几分不同寻常之处。不知是何人所传?” 顾瑶不方便透露洛言之的存在,便道:“之前在村里的时候,偶然救了一个白胡子老头,那个老人家说要报答,便教了我们这套拳法。我们一家五个人,也就景行练得最好。” 白胡子老爷爷也是够累的,不论有什么解释不了的事情,都能往他身上推。 “原来如此。”黄莺继续道:“看得出来景行很有练武的天赋,顾娘子何不给他找个好的武先生?日后学有所成也能建功立业。”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好的武先生难找,武馆又不收他这样小的孩子,所以就这样耽误下来了。” 白芷道:“顾娘子若不嫌弃?我和黄莺可以教他一些基本功。” “咦?你们竟然是武林高手?” 白芷谦虚道:“算不上武林高手,只是会一些防身的功夫罢了。” 有人愿意教陆景行功夫,顾瑶自然不会拒绝,但还是有些迟疑:“你们愿意教景行功夫,我们自然乐意之至。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毕济民竟医馆也挺忙的。” 黄莺笑了:“我们医馆最近已经不太忙了。” 顾瑶惊讶:“这是为何?前些日子还有那么多病人,没出什么事吧?” 黄莺乐道:“没出什么事,是我们家姑娘,嫌医馆来的人太多吵闹,所以定了规矩,非疑难重症不接,看诊的医药费也提高了不少,所以现在来的病人少了许多。” “原来如此,这样也好,你们轻松一些,也能给其他医馆留一条生路。” “哈哈哈,顾娘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说话好听。” “那要是可以的话,不如让景行和景瑜一起医馆练武吧!小女孩那么可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心怀不轨,她学点武艺也能保护自己。要是能像白芷娘子、黄莺娘子一样厉害的话,我以后也不用担心她受欺负。” “自然没有问题。”黄莺爽快答应了。 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差别不大。陆景瑜这个小丫头虽然练武不行,但是那软萌的小模样怪讨人喜欢的。光是每日看见,心情都能愉悦不少。 表面上是白芷、黄莺直接和顾瑶定下了这事,欧阳泠并未发一言。但若是没有欧阳泠的允许,两人又怎敢擅自做决定呢。 就这样,在之后的日子里,顾瑶便把双胞胎日日送去济民医馆学武。若是顾瑶没有时间,便由周娘子接送。 原本白芷、黄莺提出教陆景行武艺,只是因为喜欢这两个孩子,后来却发现陆景行在习武一事上不仅有天赋,还颇为刻苦,她们也不好意思敷衍,教习愈加加认真起来。 而陆景瑜,对武学不擅长,却偶然展露出惊人的医学天赋。 欧阳泠在炮制药材时,陆景瑜曾因好奇凑到近旁观看,并提出一些疑问。欧阳泠神色虽然清冷,对景瑜的问题却耐心地一一回答。 欧阳泠当时并没有在意,但是几日后却发现自己曾经随口提及的一些药材的药性,生长的习性,陆景瑜却能倒背如流,甚至能举一反三。 欧阳泠心中有几分惊讶,又继续讲了一些其他的药材知识,发现陆景瑜竟然也能一一记下,而且对药理颇有兴趣。 在这之后,陆景瑜对于武艺的课程减少了不少,大部分的时间用来跟着欧阳泠学医。除了没有正式拜师,陆景瑜和欧阳泠已经俨然是一对师徒了。 就这样,双胞胎每日开开心心地一早送去济民医馆,直到暮色将近才被接回家。 这日刘府宴会结束后,顾瑶回到家,看见陆景瑜和陆景行在院中玩耍,有些好奇,以往这个时间他们都是在济民医馆,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双胞胎看见顾瑶,高兴地朝她跑来。这段时间顾瑶天天在外忙生意,双胞胎也日日在济民医馆学医学武,只有晚上才能聚在一起,难得今天他们都能早早回家。 “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周娘子呢?” “今天来了一个好奇怪的大叔来找师父,师父就让黄莺姐姐送我们回家了。周大娘在厨房里。”陆景瑜道。 “奇怪的大叔?怎么个奇怪法?” “那个大叔看上去冷冰冰的,穿着一身黑衣服。明明没有下雨,还戴着一个大大的帽子。”陆景瑜伸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个大圈。 “那个叫斗笠。”顾瑶又问:“还有吗?” 陆景行补充道:“那个人腰间还有一把大刀,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好像怕别人看见他长什么样子。” 听到这样的描述,顾瑶也觉得是个怪人,像是什么厉害的江湖杀手。 关切地问道:“那黄莺姐姐有没有叮嘱你们什么话?”要不要报官啊? “没有,黄莺姐姐只说让我们明天再过去。还说要是阿娘问的话,让你不要担心。” 这样看来,来人应该和欧阳泠她们认识,而且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让黄莺把孩子送回来了。 但是那么奇怪的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呢?顾遥百思不得其解,这会也只能忍住心中好奇,等明日再去医馆看看。 第二天送双胞胎去医馆时,见到欧阳泠三人都好端端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黄莺和白芷招呼陆景行去后院练功,欧阳泠则让陆景瑜去把昨天教的内容复习一遍。 堂内剩下顾瑶和欧阳泠两人,顾瑶想开口问欧阳泠是否需要帮忙,又怕对方觉得自己故意打听她的事情,正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才好。没想到欧阳泠先开了口:“昨日来的是我家家仆,受我父亲的命令想请我回去。” 顾瑶吃了一惊,“那你想回去吗?” 神秘的家仆,神秘的家族,对欧阳泠小姐姐的身份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欧阳泠摇摇头:“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想像我母亲那样精研医术,济世救人,而不是一直躲在他的庇护之下。” 说起这个,顾瑶道:“我近期打算和李氏布庄的东家李娘子一起,筹办一间女子学堂,招收穷苦百姓家的女孩子,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来做夫子教习她们医术?” “医术一道,时间、悟性、心性,缺一不可,只怕那些孩子无法全心投入。” “我明白,个人天赋、经历不同,也不强求要把她们都培养成医术高明的大夫,只要她们能懂一些医学知识能在关键时候自救,能认识药材,甚至能靠挖药材、炮制药材谋生,就是很好的事情了。 “若是这样的话,自然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女子学堂你们打算办在哪里?筹建得如何了?” “额……实际上,我昨天才和李娘子说这件事,学校的事,还尚未开始。” 欧阳泠:“……” “虽然我们还没有开始办,但是万事开头难,等过了这一阵就好了。等筹备好了我再通知你。” “好。” 从医馆出来,顾瑶去了李氏布庄,李若芸早就已经在等她了。两人一起坐上马车,向刘府驶去。 到了刘府大门,两人说明来意,很快被热情地迎了进去。 没多久换了一个穿着打扮更加精致的丫鬟给她们引路,她笑容满面道:“昨日的贺礼,我们夫人可是喜欢呢,连我们老爷也是赞不绝口。” 李若芸谦虚道:“能得老爷夫人们的喜欢就是我们的荣幸了。” 说话间到了刘夫人的屋子,丫鬟让她们在门外稍候,她先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丫鬟走出来,道:“两位请进吧,夫人就在里面等着二位。” 两人进门后,刘夫人亲切地招呼她们入座。 顾瑶主动开口:“夫人,您昨日说要给贵府老夫人做一幅绣像,咱们这就开始吧。” 刘夫人道:“我家老夫人在常年住在京城,顾娘子当真可以画出未见过之人的画像?” 虽然之前已经见过了自己小儿子的绣像,但是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太多,所以刘夫人对顾瑶的能力还是稍存疑虑。 顾瑶不好自卖自夸,李若芸就没这个疑虑了:“少夫人,咱们阿瑶的画技高明,只要您这里有见过老夫人的人详细口述老夫人相貌,阿瑶就能画出来,而且栩栩如生呢!”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顾娘子了。” 刘夫人让人叫了几个曾经伺候老夫人的丫鬟婆子过来,几人轮流口述。 原本计划的是几个人一起说,方便查漏补缺。可没想到就算是同一件事物人物,在不同人的眼里,也有些许的不同。几人一起说话,一个说眼睛是圆圆的,像一对猫儿眼。有人说是一双凤眼,眼睛一瞪,满是威严。 闹得顾瑶头都大了,只好让丫鬟婆子们一个一个地说,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画像,直画到太阳落山,胳膊酸痛,画出的画像,众人都说像,才算完工。 有了原始画像,后续只需要对画像进行加工设计,这个顾瑶自己在家里做就行,不用再来刘府。 刘夫人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但是用木炭作画,还能画得如此栩栩如生,还是第一次见。看着画像一点点成型,心中赞叹不已,请顾瑶再画了一张画像留给她细细揣摩。 晚上,刘老爷回到家中,看见自家夫人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一张画,好奇地凑了过去:“夫人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刘夫人吓了一跳,娇嗔道:“夫君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吓了我一跳。” “我回来好一会了,是夫人太过入神才没有听见声音。” 说着伸手去拿画纸:“让我也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刘夫人却灵活地躲开,神秘地说:“夫君还记得昨日咱们家平安生辰礼中四扇小屏风吗?” 平安是刘府小公子的小名。 “自然记得,那屏风不仅绣工精湛,最重要的还是别具匠心的图案设计,让人耳目一新,见之难忘。” “这绣样是李氏布庄的二东家顾娘子设计的,我今天特地请了她过来,为母亲画一幅图,回头做成绣像,作为生辰礼物送给母亲。这个,就是顾娘子根据嬷嬷们的口述,给母亲画的画像。夫君看看,与母亲像是不像?”说完将画像递过去。 刘老爷接过画像一看,也颇为惊讶。“这是什么画法,居然能将人像画得如此逼真。仿佛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看上去用的不是普通的墨……”说着伸手摸了摸,手指沾了一抹黑。 “这是炭笔画的,就是木炭做成的笔。” “炭笔画的?炭笔竟也能作画?我竟从未想过。这可是顾娘子独创的?” “这个我也问过,她说是小时候一个路过的游方道人教过一点,之后她就自己不断研究练习才有这样的成效。” “这画像如此逼真,顾娘子有大才啊!要是用在官方的通缉画像上,应该能发挥更好的作用,我得和县令大人说一说这事。” “夫君也真是的,都回家了还总惦记着公事。”刘夫人故意嗔怪道。 “是为夫的不是,这几天冷落娘子了。等我忙完了,陪你去庄子上住几天散散心。” “这还差不多。” 两人按照身份虽然被称为“老爷”、“夫人”,但实际的年龄并不算大。成婚不到三四年,正处于“七年之痒”的中间。 尤其有了儿子之后,分散了刘夫人一部分的注意力,刘老爷也忙于公事。但是今日讨论这幅特别的画,倒又让两人仿佛回到了成婚初期,两人一起读书作画,谈论诗词歌赋的的时光,感情一下子升温了不少。 几天后,顾瑶再一次见到了捕头赵烈,在回家的路上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县衙,说县大爷有事找。 顾瑶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这几天一直老老实实地工作,也没有遇上什么陌生人,应该没有摊上什么事吧? 到了县衙后堂,赵烈让她稍坐,自去请了县令大人过来。 没一会儿,赵县令走了过来,赵烈则跟在他身后。 顾瑶起身行礼:“见过县令大人。” 赵县令笑眯眯地道:“不必多礼,顾娘子请坐。” 顾瑶坐下后问道:“不知大人找我…民妇来是有什么事? 第70章 得到县令支持 赵县令道:“是这样的,我听说顾娘子精通绘画,画像极为逼真。甚至可以根据描述画出人像,可是真的?” 顾瑶道:“大人过奖了,民妇只是略懂一些画技,勉强能入眼罢了。” “顾娘子不必谦虚。本官想见识一下顾娘子的画技,不知能否展示一下?” “额……现在吗?可是我没有带工具。” “无妨,本官给你准备好了。赵烈——” 身后的赵烈上前来,把备好的炭笔和纸张放在顾瑶身旁的桌子上。 准备得这么齐全,看来这活是不能不千了。顾瑶也不多话,拿起笔便画了起来。为了不让赵县令等太久,顾瑶刻意加快了速度,小半个时辰后便完成了画像,递给他过目。 赵县令看过之后,朗声大笑起来,“好,画得好!赵烈你也来看着。” 赵烈凑过来一看,纸上赫然是自己的头像,连自己额角的一小块疤都清晰可见。原本还以为刘老爷夸大了,没想到这顾娘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因为刘老爷手中的画像是自己老母亲的画像,不方便用来证明顾瑶的画技高超,所以刘老爷只是言语表述了对顾瑶画技高超的赞叹和敬佩。赵县令和赵捕头虽然不认为刘老爷会说假话,但是没有亲眼看见,终究存有些许疑虑。 此刻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已去,赵县令终于开口说了正事:“顾娘子,实不相瞒,本官这次找你来,是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大人有事,请尽管吩咐。” “顾娘子画技如此高明,不知是否有兴趣为衙门做事?” “县衙还招女子做事?”顾瑶有点惊讶了。 赵捕头解释道:“按理说,女子是不能进县衙做事的。但是咱们赵大人一心为民,不拘一格用人才。所以愿意为顾娘子破例一回。” 顾瑶:“……”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赵县令摸摸胡子,继续笑眯眯地说道:“为了桐县百姓着想,本官破例一回也无妨。有顾娘子这样优秀的画师在,想来抓捕犯人会容易得多。而且不需要你每天坐班点卯,只要在需要你画像的时候过来就行。这样也方便你照顾孩子。虽然不算是正式官差,但是待遇方面,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那就是编外人员,或者说临时工。不过顾瑶也不在意编制,能够和县衙搭上关系,那在这桐县,自己相当于有了一个大靠山,做生意也能更顺当一些吧! 而且赵县令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事对桐县的治安有利。桐县治安更好,生活在这里的人安全系数也更高,自己同样是受益者。 “大人有命,民妇定当尽心竭力。” 赵县令没想到顾瑶这么爽快,“顾娘子不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大人是好官,我愿意帮大人做事。” 顾瑶这一记直白的马屁,拍得赵县令心花怒放。当即表示:“顾娘子这么信任本官,本官定不会亏待顾娘子。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这话一出,顾瑶道:“大人,民妇还真有一件事。” 赵烈心里“咯噔”一下,这妇人也太没眼色了,大人不过随口一句话,她就顺杆往上爬了? 赵县令倒不在意,道:“顾娘子请说。” “民妇是想,县令大人既然需要绘画方面的人才,那其他的县城肯定也需要。若是其他县衙来找大人借人,县令大人是答不答应呢?答应吧,民妇一个人分身乏术。若是不答应,又平白得罪了其他人。” “顾娘子的顾虑也有理。既然你提起此事,想必已有解决办法了。” “是的。民妇一人的确无能为力,但若是咱们桐县能有很多懂画人像的人才,不就既能解决其他县街的问题,又能让其他县衙的大人,欠您一份人情吗?” 顾瑶顿了顿,看着赵县令明显更愉悦的表情,继续道:“民妇原本就和李记布庄的东家李娘子商量,想要办一个女子学堂,教授女子识字、画画、制衣等技能,这样她们也能有一技之长赖以傍身。只是民妇初来桐县,见识浅薄,不知道这开学堂需要办哪些手续,也怕自己能力有限办不好这事,所以还未有实际进展……” 赵县令道:“开办女子学堂,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过。顾娘子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瑶道:“这算是民妇的一点私心了。我朝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束缚相对前朝来说已减轻许多,才让民妇得以女子之身在外行走,挣钱养家。但还有很多的女子因为没有一技之长,仍然只能做一些浆洗洒扫的事情。又辛苦又挣不到多少银钱。同为女子,民妇想尽一份力,帮一帮其他女子。另一方面,现在开始培养女子做事,未来生意做大了正好派得上用场。” 赵县令正色道:“这岂是私心,顾娘子胸怀天地,惠及他人,实乃大善!” 顾瑶连忙道:“大人过奖了,民妇当不起这样的夸赞!” 现在把架子搭那么高,后面发现我的精神道德层面没有那么高可怎么办? 赵县令一摆手,“顾娘子和李娘子既有这份心,本官也不能不尽一份力。赵烈,顾娘子开办女学之事就交由你来负责,要尽快把各项流程办好,让学堂早日开办起来。” 顾瑶:“多谢大人,民妇一定鞠躬尽瘁,为大人培养更多的画师。” 顾瑶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民妇能不能再提一个请求。” 赵县令道:“有什么请求你一并说了吧!” “是这样的,这女子学堂一旦开办起来,学堂内全是女子,若是有什么宵小过来找麻烦,我和李娘子两个弱女子只怕阻拦不住,而且我也怕有看不惯女子入学的人过来捣乱。所以等女子学堂正式成立那天,想请县令大人莅临现场,震慑一些不安好心的宵小。不知大人是否同意?” 赵县令道:“哈哈哈,那本官就等着顾娘子的请帖了!” 又进一步提出:“等女学的位置选定之后和赵烈说一声,把女学纳入到役每日巡街的路线中。” 顾瑶大喜:“多谢大人,大人果然是体贴下民,为民做主的好父母官。” 赵县令抚须微大笑,又道:“过奖了,顾娘子和李娘子虽是女子,却心怀大义,才令本官佩服。这女子学堂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让大人笑语,我们怕自己办不成,就只是有这么个念头,还没有想具体的事呢,也还没有取名字。若是……若是能得大人赐名的话,是我们的荣幸,也是这学堂的荣幸。” 赵县令沉思片刻,走到案桌前拿起毛笔,四个大字一挥而就:毓秀女学。 “多谢大人!大人的墨宝我定会好好珍藏,回头就去找工匠做成牌匾。” “不必客气,那本官就等着顾娘子的好消息。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开口。” “那就先行谢过大人了。” 说完了正事,赵县令又仿佛不经意地说道:“说起来也巧,前段时日,本官也曾收到过一幅画,画法与顾娘子的技艺非常相似。顾娘子瞧瞧是否眼熟?”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展开递给顾瑶看。 顾瑶定睛一看,心里一咯噔,这不就是自己之前根据吴娘子和小道姑的描述画的被害女子的画像吗? “这……这幅画……确实是我画的,不敢欺瞒大人,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顾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一是因为自己问心无愧,虽然私自调查官府案件,但没有谋私利,也没有害过人;二是因为这炭笔画法的指向性太过明显,自己想赖也赖不掉,索性承认了就是。 赵县令道:“顾娘子果然坦诚。实不相瞒,当初本官收到这幅画时,便为之惊叹不已,便有了将这绘画之人招入县衙的心思,只是可惜找不出是何人所画。这次听见刘府老爷告知的消息,心中便有几分预感。果然,顾娘子便是本官要找的绘画之人。” 顾瑶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大人见笑了,民妇胆子小,怕惹上麻烦,才匿名投递,并非想要欺骗大人。” 赵县令道:“无妨,本官明白。今日也并非为了问责,只是为了确认心中的猜想罢了。” “多谢大人宽宏!那……”顾瑶试探地问道:“不知那钱大柱的案子如今……” 赵县令看着和善,还是很有原则地说道:“顾娘子放心,本官查案讲究证据,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民妇自然是信任大人的!” 顾瑶从县衙出来,发现门口停着两辆马车。见她出来,马车上的人也赶紧下车,正是林墨言和李若芸。 “林大哥,阿芸姐,你们怎么来了?” 李若芸解释道:“你迟迟没有归家,青柳那丫头急的不行,跑来找我帮忙寻找。我问了一圈才知道原来你被带来县衙了。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我只好来县衙门口等你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顾瑶又看向林墨言,林墨言道:“有个酒楼的伙计恰巧看见了赵捕头带你往县衙的方向走,便来同我报了此事,我便赶来看看。你没事就好,赶紧归家吧。” “你们就不好奇县令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自然是好奇的,这事儿……能说吗?”林墨言小声问道。 “这事说起来,与两位也有关,咱们去我家说吧!” 林墨言和李若芸虽然心中好奇,但也知道县衙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各自上了马车。 到家之后,顾瑶安抚了家里几个孩子,让她们先去休息。接着带林墨言和李若芸进了书房。 三人坐定后,顾瑶率先开口解释今日的事情。 “今日县令大人找我过去,是想让我去衙门当差,不是正式工,只要在有需要的时候去帮忙画人像就行。不过我和县令大人说了咱们要办女子学堂的事,县令大人很是赞同,还给咱们女学取了个响亮的名字,你们瞧——毓秀女学!” 说着把赵县令的写的那幅字在书桌上展开。 林墨言和李若芸二人这才注意到顾瑶手中一直拿着一个纸卷,没想到竟是赵县令的墨宝。 李若芸高兴道:“没想到县令大人竟然会对咱们办女学的事情感兴趣,有了县令大人的支持,咱们这女学肯定能办得红红火火的。” “等会,你们在说什么女学?”林墨言一脸莫名。 “林大哥,是这样的,前几日……”本来顾瑶打算找个时间去找林墨言把女学这事好好聊一聊,正好今日遇上了,那就这会儿解释清楚吧! 顾瑶简洁明了地将她和李若芸打算办女学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林墨言不乐意了,“阿瑶你这就不厚道了,帮李氏布庄规划得如此长远,连后续人才培养都想到了。那咱们福聚楼的未来,你也得多想些好主意才是啊!” 顾瑶转向林墨言,解释道:“林大哥你别生气,我也不止是为李氏布庄考虑,办女学对福聚楼来说也是很有用处的。比如说女学可以培养女账房,女大厨,二楼的女服务员,这些人福聚楼不是都是用得上吗?” 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这女学目前只是一个简单的构想,很多细节考虑得也不够清晰。现在不是特地找林大哥过来一起商量嘛。” “你是来找我商量,还是找我出银子?” “嘿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办女学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学堂的选址,学生的各项花费,先生的束修等等,桩桩件件都要银子。林大哥,要做女学的股东,那自然是要出一些原始资金的,不然咱们这毓秀女学怎么办得起来呢。” “你用不着忽悠我,我不吃这一套。你刚刚说的那些什么女大厨、女账房的,我店里本就不缺人手,为何要找女子来做事?再说了,你见过哪个酒楼用女大厨、女账房的,也就二楼用几个女服务员还能说得过去。” “林大哥你有顾虑很正常,我知道对于普通的酒楼来说女子可能用处不大,但如果是专门针对女客人的酒楼呢?” 林墨言问道:“针对女客人的酒楼,这是什么说法?你展开说说。” 李若芸也有些惊讶:“这是个什么酒楼?阿瑶,之前也没听你说过这事啊!” 顾瑶嘿嘿一笑:“我也是刚想到这个主意,你们别着急,听我仔细说……” 第71章 安居村 “我是这样想的,李氏布庄和福聚楼可以联合起来,办一间专门面向女客人的酒楼,或者说女子会所,吸引女性顾客消费。这间会所占地面积比一般酒楼要大得多,其中设有琳琅满目的服饰铺子、首饰铺子,吃食铺子,另外还有一些养生项目,比如按摩,美容、妆发等等。还可以设置一些休闲娱乐项目,比如打马吊,打双陆,下围棋、五子棋等等。这间会所只有女子可以进入,男子一概禁止入内。因此,在这会所里,女子可以放下一切包袱和枷锁,只需要开开心心地享受就行。这样的话,自然就需要很多的女子为这些富贵人家的女客人服务。” 林墨言道:“这样的女子会所,闻所未闻。当真会有客人光顾吗?” 顾瑶道:“女子最懂女子的心思。阿芸姐,若是你的话,你会愿意去这么一个地方放松玩乐吗?” 李若芸按照顾瑶的说法想象了一下,道:“若是真有这么个地方,我自然是愿意去瞧一瞧的。若是这会所当真能给我好的享受体验,成为常客也不是不可能。” “阿芸姐说的对,林大哥也是高门大户出身,应该最能明白,富贵人家的女子为了容貌、攀比和享受,争妍斗艳,最是舍得花钱。只要咱们的会所能满足她们的需求,就能让她们的银子进我们的口袋。” 李若芸道:“阿瑶,你的构想是很不错,也很吸引人。但若真的要办成你说的这样的会所,可不是一个小事情,只怕我们咱们倾家荡产也不够。” 顾瑶道:“还是那句话,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要办大会所,咱们这几个人肯定不够,要招商引资,让桐县甚至是省城、京城的大商户和咱们一起来办。那么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提高咱们在桐县的地位和话语权。这次的女学是县太爷都关注的事,要是把女学办好了,得了县令的看重,其他的商户能不高看咱们一眼吗?等女学办得有声有色,名利双收之后,商户们就会知道跟着咱们干有好处,以后再呼吁他们拿出钱来办女子会所自然也会容易得多。” 见林墨言面色松动,顾摇再接再厉:“在办大会所之前,还可以在福聚楼单独隔出几个雅间做试点,这几个雅间只有女子可以进入,服务员也是女子,供应女子喜欢的东西,比如包厢内的装饰,女子喜欢的打马吊等游戏,给桐县的夫人姑娘们提供一个私密的聚会和放松心情的场所。这也算是未来办大会所提供经验。” 林墨言沉思片刻,道:“先做试点倒是可以考虑。不过要办女学的话,还得拟一个具体章程出来,咱们仔细讨论讨论。” 一旁的李若芸见他们说好了,便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道:“上次说要办女学的事情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我把我想到的东西都记录在纸上了,你们看看。” “阿芸姐办事效率就是高!” 顾瑶伸出一个大拇指夸奖一番,和林墨言一起细看了起来。 看过后,几人再进行讨论,制定了一个初步的章程。 在起步阶段,女学设置绘画、女红、厨艺和识字算账四门课程,绘画自然是由顾瑶教授,李若芸从绣坊调一位有经验的绣娘担任女红先生,并从附近其他商铺调一位账房教授认字和简单的算术,林墨言则安排福聚楼的大厨教授厨艺。每日安排一门课,依次轮流上课。其他时间这些人依旧回原来的岗位工作,按照上课时长另有补贴。这样安排比单独去请先生要方便得多,花费也更少。 上课时间每日上午辰时开始,下午酉时结束。中间有半个时辰休息和吃午饭,学堂可以提供免费午餐,希望穷苦人家的孩子能冲着这免费午餐让家里女孩子来上学。 另外,每个入学的孩子在入学一个月完成初始的扫盲后,需要签订契约,若想学习更进一步的课程,则需缴纳一定的学费,根据课程的深入,学费也不一样。或者承诺学成之后会服从学堂安排,进入李氏布庄或福聚楼做工,每月的工钱需提前扣除一部分支付学费再发放。等到学费付清了,便能享受和其他正式员工一样的待遇。若是表现得好,还能有额外奖励。 林墨言和李若芸表示不解,为何要这样麻烦。若是那些入学的女孩子一个月之后不肯继续学习,岂不是白费了一个月的功夫?不如直接去人牙子那里买一些小姑娘回来,不用担心她们半途而废,更不会背叛。 顾瑶一愣,即使来了这么久,自己的思维方式也还是没有完全与本地人同化。自己能想到的是靠契约约束双方权责,却没想到还有这种一劳永逸的方式。但自己办女学的初衷是想要帮助女子得到更多谋生的机会,促进男女平等。如果买女孩子回来做工的话,难道不是让更多的人倾向于把女儿当做物品买卖来换取利益吗? 林墨言和李若芸听了顾瑶的话也感到一阵诧异,在他们心里,买卖儿女确实有伤骨肉亲情,但从来未听过男女平等的说法。 林墨言摇摇头:“你总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我还是认为买人更方便一些。” 顾瑶继续道:“咱们且不说男女是不是平等的问题,就说买人的事,我们能买多少人?几个几十个可以,几百个几千个也能买吗?要是买了这么多人,就得负责她们的衣食住行,这些怎么解决? 李若芸道:“不如这样,咱们各退一步,买人和招收平民女子各一半,之后看具体情况再定以后的安排。” 顾瑶和林墨言谁也不能说服谁,只能先这样暂定如此。 接下来对三人的分工和出资,占股比例也做了细分。顾瑶只出了个主意,财力的贡献与另外两家相比就是杯水车薪了,真按出资份额算股份的的话,怕是只能占百分之零点零零几了。 但是李若芸和林墨言都认为这事主要是顾瑶的想法,虽然现在不显,但日后女学办成了,收益更多的还是他们,所以决定,由林墨言和李若芸一人出资一半,各占四成,顾瑶占一成,最后一成分给县令,也算是感谢他给女学撑腰了。 另外还制定了一些防止学生偷奸耍滑,妄想白嫖课程的惩罚措施,比如学成后不肯按约定上工则需要赔付金额一百两,私自泄露学堂机密则需赔偿金额一千两等。 顾瑶的本意自然是想给世间女子多一些谋生的机会和能力,但也不可能做一个无私奉献的圣母,把所有的一切捧到别人面前。那就是有金山银山也耗不起,何况人性本恶,不敢去赌每个人都能知恩图报。 身处贫穷环境的人有多高的道德标准是一个未知数,毕竟吃饱饭才是第一位的。自己的善意就算得不到完全的回报,也不能养大白眼狼反扑自己。 一直讨论到深夜,才勉强将种种细节敲定。现在只剩下一个大问题,这女学该办在哪里?若是地方太偏僻,不仅交通不便利,还存在安全隐患,毕竟女学中都是一群小姑娘。若是在市区,又怕太吵闹。而且地段好的院子租金也贵,如果要办学,需要的地方可不小。 林墨言表示这件事情就包在他身上,三日之内,定能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办女学。 林墨言忙着找房子,顾瑶和李若芸也没有闲着,各自想办法去招生。李若芸去牙行找年纪合适的小姑娘,约十岁左右,培训一段时间便可以边工作边上学了。 顾瑶则去贫民区找穷苦人家的女孩子或者是流浪儿。这里的贫民区处于桐县北边的一个偏僻处,多住的是一些无家可归的人,早先有人给起了个名字,叫“安居村”,寓意希望无家可归的人到了这里能建立一个家,安居乐业。 寓意是很美好,可住在那里的人太多穷困潦倒,环境、治安也很差,但凡有些点钱的人都会搬离那里。 顾瑶第一次去贫民区,有些担心人身安全,特地去济民医馆借了黄莺帮忙。在济民医馆上课的双胞胎听着新奇也嚷着要跟着去,顾瑶怕那边太混乱不安全,自然是不肯答应。 双胞胎只能嘟着嘴,闷闷不乐地看着顾瑶带黄莺走了。 黄莺道:“顾娘子,你怎么会想着要去贫民区找学生,那里的人别说女孩子了,就算是男孩子也没有几个上过学的。何况开办女学前所未闻,想要招女学生只怕不容易。” “人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却可以选择是否要改变自己的未来,我希望可以给她们创造一些机会。如果能改变她们的命运,让她们换一个活法,哪怕只有一两个,也是件好事。” 黄莺道:“顾娘子说的对,人有的时候就得自己把握机会,才能改变命运。就比如我,当初被我爹娘卖给人牙子的时候,要不是趁乱跳下了马车逃走,怎么会有幸遇到我们姑娘,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呢。” “对不起,我不知道……” 顾瑶没想到,这样活泼开朗的黄莺,小时候竟有这样的遭遇。 “没事。”黄莺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时候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被姑娘救走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姑娘给我买了衣服,吃了好多好东西,现在想起来,还能记得那天的温暖。” 黄莺回忆着,露出满足的笑容。 顾瑶拍拍她的肩膀,道:“所以咱们一起努力,能帮一个是一个,让更多的女子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到了贫民区,顾瑶看见了一座座破烂的草房子毫无规律地散落在四处。一个个衣裳补丁加补丁的孩子在空地上玩耍。 顾瑶摸出几颗糖找了一个小女孩问话:“小妹妹,你知不知道这一片地方谁是主事的?” 小女孩懵懂地接过糖,问:“什么是主事的?” “就是……这里的人都听谁的话?” 小女孩掰着手指头数,“我听我阿娘的,我阿娘听我阿爹的话,我阿爹听我阿奶的话……” “你阿奶听你阿爷的话是吗?” “不是,我家里我阿奶最大。” “那你阿奶要是和别人吵架,会找谁来管呢?”小女孩又想了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吴阿爷。有人吵架打架都会找吴阿爷。” “真聪明,你带姐姐去找吴阿爷好吗?这几块糖都给你。” 顾瑶又掏出几块琥珀糖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试探着伸手,接过糖,然后笑着点点头,带着她们朝一间房子走去。这间房子看着比其他的房子要显得齐整,其他房子主体都是黄泥墙,这座房子却是青砖搭建,只不过年久失修,透着几分破败。 小女孩朝里面喊:“吴阿爷,吴阿爷,有两个姐姐找您。” 屋内传来回应声:“六妮来了,是谁找我啊?” 不待小女孩,也就是六妮口答,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没一会,便从里屋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表情严肃。 顾瑶看着眼前的“吴阿爷”,有些惊讶,刚才听六妮说话,已经脑补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了,没想到居然竟这么年轻。不过仔细一想也能理解,古代人结婚生子都早,四十来岁当阿爷也很正常。 来人看向顾瑶和黄莺,问道:“两位是?” 六妮道:“吴阿爷,这两位姐姐说有事找你。” “好,阿爷知道了,你去玩吧。” 六妮乖巧地点点头,离开了。 顾瑶自我介绍道:“您好,您是……吴村长吧?我们受县太爷的命令,要办一所女子学堂,专门招收贫苦人家的女孩子,教她们谋生的本领。” 吴坤有些惊讶:“女子学堂?老头子活这一把年纪,还从未听说过女子上学的事,女子还能考科举当官不成!我们这儿男娃娃也不少,您要不看看?” 顾瑶道:“您误会了,我们办的这个女子学堂不是教授考科举的圣贤书,而是教授刺绣制衣这样适合女子的谋生本事。” “可是两位要招学生也不该来我们这种穷地方,我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送女娃子上学!” 顾瑶解释道:“这个您也不用担心,我们这所学堂是不用交学费的。” “世间哪会有不要钱的好事,小女娃,你莫要看老头子年纪大了就糊弄于我。” 顾瑶好笑道:“说实话,这安居村是什么情况,您比我清楚。这里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吗?” 第72章 村长召集报名 吴村长自然明白顾瑶的话有理,但还是有几分不放心,“你说这话倒也有理,但是我不相信世上会有送上门的好事。” 顾瑶也不藏着掖着,把她们办女学的目的一并讲了出来。 吴村长沉思片刻,道:“也就是说,你们招女娃娃去上学,要先签订契约,等她们学成了再到你们的店铺去做工抵学费。等学费还上了,之后赚的钱才自己的。”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她们做得越好,工钱就越多。” “听你这么说,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只是……” “您有什么顾虑,请尽管和我说。” “说来不怕您笑话,住在这里的人,一代一代的都是穷人,种几亩田,打零工,卖苦力过活。不识字,没什么文化,从来没想过会有好事降临。我知道您是一番好意才来我们村里,但只怕村里人……不仅不会信,还会担心你的契约里面写了什么坑害他们的东西。” 顾瑶想了想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们本来就打算教会村里孩子们常用的字之后再签订契约。” “若是这样就太好了。”吴村长道。 “对了,小娘子刚刚说学堂的地点还没有选好,不知是否可以定在我们村子附近?” “你们这儿有合适的房子吗?毕竟办女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有有有,离这儿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寺庙,荒废好久了,连佛像都被搬空了,只剩下个空架子。如果小娘子愿意的话,我可以组织大家伙去把那里收拾出来,保证干净亮堂,地方也大。” 顾瑶有些担心,荒废那么久的房子还能用吗?不过也没有直接拒绝,道:“那劳烦您带我们去看看吧!” “好嘞,那咱们这就去,我给你们带路。” 走了大概一刻钟的路程,吴村长带着顾瑶和黄莺到了一间破败的寺庙前,如他所说,的确是荒废已久,门板都没有了,可能被谁拆回家了。 地上到处是落叶,枯草,房子里也满是蜘蛛网,活脱脱就是书生夜宿破庙遇到女鬼的配置。 不过也不是没有优点,比如这里地方大,如果好好修整一番,也不是不能用。但是这地方毕竟太偏僻了一些,交通不是很方便。顾瑶觉得还是和其他两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吴村长听了顾瑶的顾虑,道:“我也知道我们这地方穷苦又偏僻,没什么人来。正因为如此老夫才厚着脸皮,希望小娘子能把学堂建在这里,一来村里的女娃娃们上学方便,二来,也是最重要的的一点,就是希望日后这学堂办得好了,有了人气,我们这里说不定也能跟着兴旺起来。” 顾瑶认可地点点头,这位村长当真是目光长远,见微知着。学堂还没开始办,就已经考虑到办好之后能带动村里的发展了。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虽然他们可能没读过什么书,却能在生活中总结出自己的一套人生智慧。 顾瑶道:“吴村长放心吧,我会回去和我的同伴说的,过两天我也带他们过来瞧瞧。若是他们也觉得合适的话,说不定就能把学堂定在这里。现在咱们先回去告诉大家招生的事情吧。” “好,我这就去召集大家,好好说说这事。” 回到家,吴村长取出一面铜锣走出家门,一边“当当当”地敲着,一边喊着让大家去村里中间空地集合。 顾瑶被这声音震得脑瓜子嗡嗡地,心里暗想,以后女学上下课可不能用铜锣当铃声,可真是销魂啊。 村里的人听见村长召集的声音,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陆陆续续地走到了村里的空地集合。 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没有田地,这个时间,各家各户的青壮年基本都在外做工,家里剩下的只有些老弱妇孺。 见大家差不多到齐了,吴村长带着顾瑶和黄莺站到了一个简陋的台子上,大声道:“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是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话还没说完,底下就有人发问:“有什么好消息?是有人过来施粥吗?” “还是有人把旧衣服送给咱们?” “要不然有人招工也行啊,我什么都能干的。” …… 吴村长见底下吵吵嚷嚷没个消停,又是猛敲一记铜锣,顾瑶在一旁赶紧堵住耳朵。 等铜锣声淡去后,吴村长大喝一声:“安静!” 众人这才逐渐安静下来。吴村长继续道:“这两位娘子是受县太爷的命令过来的,说要办一所女子学堂,教咱们村里的女娃娃读书识字,学手艺。” “真的吗村长?不过小丫头上什么学,让我家儿子去上学吧。” “村长,这什么女子学堂,要交多少学费啊?我们家可没钱。” “村长,咱们这穷地方。怎么会有人来招学生,您别是被人骗了吧?” “我家闺女还要帮家里干活呢,没空去上什么学。” …… 底下人又是一阵吵嚷,各种言论都有,就是没有愿意送自家女儿上学的。 顾瑶有点失望,但又很快振作起来,这个时候的人们普遍不认可让女子读书识字,就算是富贵人家也有些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自己来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要改变人们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自己现在做的就只当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了。 顾瑶站到吴村长的旁边,对大家喊道:“各位请听我说,李记布庄和福聚楼是奉县太爷的命令,联合来办女学的,绝对不会骗大家。我们主要招收十岁到十五岁的女孩子等她们学好了手艺,就可以去我们李氏布庄和福聚楼去做工。至于学费的问题,大家也不用担心,我们可以签订契约,学费可以先欠着,等这些女孩子以后慢慢做工还钱,而且没有利息。” 这话一出,底下更是哗然。和吴村长担心的一样,村民们都担心被骗,怕不小心就签订了什么霸王条款,高利贷之类的条约。之前他们就听说过,有人因为生病没银子医治,不得已借了五两银子的高利贷。结果没能按时还上银子,一个月就利滚利到了二十两银子,最后只能卖儿卖女,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村长,咱们都不识字,签什么契约啊?不会嘴上说是招女学生,实际上却让我们签卖身契吧?” “该不会是签欠条吧?你们们没听她说吗,学费先欠着,等以后要还的时候,只怕是利滚利翻好几倍。到时候真是卖了全家都赔不起。” “她不是说了没有利息吗?” “她说你就信啊,咱又不识字。指不定就是口头上说说,真要签了,肯定有利息。她们有权有势的,咱们哪里惹得起!” “不至于吧,她们可是村长带来的人。” “谁知道呢,要是没有坏心思,谁会来咱们这安居村?这儿穷得连耗子都要搬家,也就咱们这种人命贱,只能住在这地方。” 听见底下这群人在这里胡说八道,吴村长气得把锣鼓再次一敲:“安静!” 等众人闭嘴了,继续道:“你们刚刚也说了,咱们都穷成这样了,还剩下什么?你们还有什么能被人家骗走的?这两位娘子心底善良,不忍心看咱们一直过苦日子,这才想要办女子学堂,教女娃娃们学手艺,让她们长大以后能有一口饭吃。不至于跟咱们一样,过苦日子。至于这签订契约的事,上学自然是要交学费的,你们就是说破天去也是这样的道理。你们现在交不起,别人宽限时间,允许你家孩子先上课,等以后能赚钱了再慢慢还。还清了学费,以后赚的钱就都是你们自己的了。这样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你们还在这里说这说那,生怕别人害你。” 眼见众人又要说什么,吴村长继续开口:“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你们不识字,怕被人骗了。但人家已经答应了,可以先教孩子们识字,等她们能够认识契约的内容之后再签契约。这方方面面,人家都帮咱们考虑到了。如此周全心善,你们要是还不放心,觉得别人不安好心,要骗你们。那就算了,老夫也不管你们了,你们就是没那个过好日子的命,活该受一辈子的穷!行了,话都说完了,你们今日都先回去,跟你们当家的都好好说说,有不懂的再来问我。想要报名的,明天还是这个时辰,到这里来集合。” 吴村长又转向顾瑶,问她有没有要补充的。 顾瑶摇摇头,吴村长便让大家都散了各自回家去。 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顾瑶便向吴村长告辞打算离开。 吴村长道:“两位娘子慢走,明日还是这个时间,我就在这里等着。” 回去的路上,黄莺问道:“顾娘子,你觉得那个破庙怎么样,你会拿它作学堂吗?” 顾瑶道:“我还没有想好,那个破庙虽然地方大,但毕竟太破败了,要修整的话可能要花不少钱和时间。但是也有一个好处,那里地方大,而且租金肯定也便宜。对了,刚刚忘记问了,这种破庙还有产权吗?万一我们真在那里办女学,回头冒出来一个主人说要赶我们走可怎么办?” “你别担心,这事简单,包在我身上,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那就麻烦你了,等学堂办好了,给你包个大红包。” “那我可等着了。” 晚上三人在顾瑶家里集合,互相交换情况。 李若芸道:“我今天去了几家牙行,精挑细选了几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我仔细看过了,个个都是聪明伶俐的,以后肯定能得用。” 林墨言道:“我找了几套院子,各有利弊,还没有最后定好选哪套。” 顾瑶道:“我今天去了安居村,找村长说了办女学的事情,村长很是支持,在村里做了动员,明日我再过去一趟统计报名情况。另外,村长还给我推荐了一个办女学的地方。” “什么地方?” “就在离安居村不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破败的寺庙。虽然年久失修,但是地方很大。咱们也不用担心学生大多装不下。” 李若芸有些担心道:“安居村附近的破庙,会不会太偏僻了?而且在安居村那种地方……阿瑶,你可能对安居村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住在那里的人不说大奸大恶,小偷小摸是免不了的。若真在那里办女学,女学生的安全能保障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其实我一开始也觉得那里不合适,但是那个村长说的一句话让我又有了一个新想法。” “什么想法?” “他说,希望这女学办起来之后,增添些人气,把他们的经济带旺起来。我就想吧,那里地广人稀,咱们要是提前把地皮实下来,等女学的知名度逐渐提高,就可以在附近开一些店铺,或者把店铺租出去收租金。这样不仅咱们能赚钱,那安居村的人也能跟着改善生活条件。让安居村以后不再是贫民区,而是真正做到安居乐业。” 林墨言不得不泼了一盆冷水:“你的想法确实很美好,但前提是女学的名气足够大,学生足够多。要做到这一点,得要多久才能实现?阿瑶,你清醒一点,咱们毓秀女学又不是青山书院,咱们一点名气都没有,能收到几个学生还真不好说。而且你说在女学周围开店铺,看看咱们现在收的学生都是些什么人?是贫民窟的小丫头,被人牙子买卖的小丫头,她们能有多少钱,你铺子里的东西要卖给谁?你还想赚钱,只怕要血本无归吧。” 林墨言有些觉得阿瑶妹子为了办女学有些疯魔了,与之前为福聚楼出谋划策时聪明睿智的样子差别也太大了。 顾瑶有些泪丧,自己还是受以往的经历影响,只记得自己上学时校门口琳琅满目的小摊、店铺前经常排起长队,生意好得不得了。 只觉得学生手上有钱,这是个赚钱的路子。却没有考虑到现在的实际情况,除非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姑娘,否则有几个小孩子手上有钱的,就算有,也就是几个铜板罢了。 下次不能再这样想当然了,出主意还是要考虑实际情况,因地制宜,这次就当是给自己的一个小教训。好在同伴给力,头脑清醒,没有做错决定,造成严重后果。 李若芸见顾瑶丧气的样子,安慰道:“阿瑶,你别太灰心,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想要帮助安居村的人。这一次不行,以后再想其他办法就是了,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毕竟咱们不是救苦救难的圣人,他们也不是你的责任。” 顾瑶点点头:“我知道,谢谢阿芸姐。明天我去安居村统计报名情况的时候会和村长说清楚的。” “好,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第73章 修整破庙 第二天顾瑶再次带着黄莺去了安居村,到了昨日众人集合的空地。却发现在场的只有吴村长一个人。 见到顾瑶,吴村长笑眯眯地迎了过来。 顾瑶疑惑地问道:“吴村长,这怎么就你一个人,是……没有人来报名吗?” “不是不是,大家都在学堂那边呢!” “学堂?” “就是昨日带二位去参观的寺庙。您是不知道,昨日我们村里的青壮年回来之后,听说有人愿意办女学让女娃娃们学手艺,那叫一个高兴啊!这不,一大清早就去收拾那个破庙了,就等着早日开学呢!” 顾瑶有些尴尬,自己昨日是说会考虑,也没有说一定会用那破庙做学堂。这下别人都跑去收拾了,自己要怎么开口说那里不用了? “我带您二位去看看,这会儿肯定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顾瑶到嘴边的解释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还是到那之后和大家一起说吧。 到了破庙,发现一群男女老少都在里面忙碌,有的爬上爬下修屋顶,有的扫地擦洗,连小孩子都蹲在地上拔草。 看着他们干得热火朝天,让他们停下的话,顾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六妮和其他人一样蹲在地上拔草,有一株草的根茎比较深,她咬着牙,整个身子往后一使劲,草根拔出来的同时,自己也摔了个屁股蹲。 她也不哭不闹,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又抬头用衣袖擦汗,正巧看见走过来的顾瑶三人,兴奋地站了起来,喊着“姐姐”,跑了过来。 到了顾瑶跟前,急忙刹住脚步,仰起小脸开心地说道;“姐姐你们来了,我们在做打扫,很快地,这里就会变干净了,就可以上学了。” 顾瑶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问道:“六妮,你想上学吗?” 六妮道:“想上学,可是我今年才五岁。” 顾瑶很想普及义务教育,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目前没有这个能力,只能摸摸她的头,“那你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 长痛不如短痛,话再难说出口,也必须得说。 顾瑶起身对吴坤说:“吴村长,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昨天回去和我同伴商量这事了,他们说已经看好地方了,连定金都交了,所以这学堂,不能办在这里了。实在是非常抱歉,让你们白忙一场。” 吴村长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好一会儿才恢复表情。勉强笑道:“是……是这样啊!本来你昨天也是说要回去讨论一下的?是老头子我太心急把这事和他们说了。我是想着,把这里打扫干净了,你们再过来看,这样机会也更大一些。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己经定了……没事,您不必道歉,是老头子太心急了。” 顾瑶有些愧疚:“这次学堂的地址确实是没法改,下次如果有其他机会的话,我会为这里再争取的。” “好,谢谢,谢谢您!” “那您要不叫他们停下来?” “不用,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索性一鼓作气,把这里休整好,这样以后要是有人来,也能看到一个干净的地方。这事我之后会告诉他们的。” “这样也好,还是您有远见。” 吴村长朝里面喊道:“其他人继续干活,要报名的女娃娃们都过来。” 没一会儿,陆陆续续走出来了十来个女孩子,看年纪都在十到十五岁之间。 顾瑶取出纸笔,找了一块大石头垫着,道:“你们排成一队,一个一个来,说说你们的姓名、年龄,家住哪里,家里有哪些人,有什么擅长的。” 小女孩们听话地排成一队,她们昨天听说自己可以去上学,读书识字学手艺,都兴奋得不行,也被家里父母一遍遍叮嘱到时候要听话懂事,要勤快,千万要被学堂收下才行。 第一个小女孩怯怯地开口:“我····我叫陈二妞,我今年十一,我·……” 小女孩双手不断地揉搓着衣角,紧张地一边咽口水,一边吞吞吐吐地说话。 顾瑶也不催她,就这么柔和地看着她,让她觉得眼前这个县城里来的大人物也没有那么可怕,慢慢地心情缓和了不少,磕磕绊绊地把那几个问题都回答了。 顾瑶点点头,道:“可以了,下一个。” 或许是受到陈二妞的鼓舞,后面的女孩子们胆子都大了不少,虽然大部分人还是很紧张,偶尔说话没有条理,但总体来说还是顺利地回答完了。 最让顾瑶印象深刻的是一个皮肤较黑,身材高壮的女孩子,自我介绍时中气十足,声音响亮:“我叫李大花,今年十四岁,我爹娘前两年都走了,我哥也娶了媳妇,我也不想在家里碍眼,就想要找个活干,以后能自己养活自己。我力气特别大,也能吃苦,我什么活都能干,请您收下我。” 想了想又补充道:“就是绣花干不了。” 这话一出,不仅是顾瑶和黄莺,便是其他的女孩子们也都忍不住笑了。 顾瑶逗她道:“可是我们招的学生,主要就是为了以后做衣服做准备的,你不会绣花怎么能行呢?” 李大花想不想道:“我可以搬布料,搬衣服,可以跑腿。要是实在不行,我……我也可以努力学绣花。” 李大花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脸痛苦的表情。 顾瑶笑道:“你放心吧,要是你实在学不会绣花,我会给你安排其他活千的。” “谢谢夫人,你真是大好人。”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好人,就不怕我把你们都骗了,带出去做苦力?” “我知道您是好人,您看我们的眼神,和外面其他人都不一样。外面的人都看不起我们,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就好像我们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一样。我们虽然穷,衣服破,但我们不是脏东西。” 顾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说:“你们当然不是脏东西,等你们入学了,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学手艺。以后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吃饭,不会再有人瞧不起你们的。” 这话不仅感染了李大花,其他的女孩子也互相手牵着手,高兴地在原地蹦蹦跳跳。一旁的吴村长看见这一幕,眼眶不禁也有些泛红。 统计好报名信息,顾瑶起身道:“今日大家的信息我都统计好了,我就先回去了。女学目前还在筹备中,还有一些准备工作需要完成。等所有事情安排好了,我再来接你们入学。大概就……五天吧,五天之后我来接你们。” 吴村长送顾瑶离开后再次回到破庙,众人把破庙收拾得也差不多了,正准备回家吃饭休息。 吴坤让大家先别走,随即宣布了学堂并不会设在此处的消息。 众人大为失望,尤其是那些青壮汉子,为了修整这破庙,他们特地请了一天假没有出去做工。要是这里以后能做学堂那也值了,偏偏现在告诉他们,他们干的这一切都是白费工夫,心里怎么能没有怨气。 “村长,她们怎么能这样能? 说换地方就换地方,那我们今天这么辛苦不是白干了?” “就是啊村长,你当初明明说了,她们办女子学堂要用这破庙,以后每年肯定会给租金,这样咱们每家每户也能分点钱,我这才请假来修这破庙的。” “没错,这商量好的事情怎么能说变就变呢?还县里来的大人物呢!不行不行,她们得赔偿我们的损失,赔我这一天的工钱。” “就是,这不是耍着人玩吗?她们要是不赔钱,那我……我,我就不让我家大丫去她们那个什么狗屁女学了。说话不算话,能是什么好地方。” “就是,我家二妞也不去。” 被点到名的女孩子都慌了,连忙道:“爹,我想去上学。” “娘,我要去上学,求求您让我去上学吧!” “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 “小丫头片子上什么学,再吵吵老子扇你!” 吴村长看下面吵吵嚷嚷的,也不出声制止,只是冷眼看着。等他们发现自己说了那么多,村长都没有动静,才慢慢安静下来。 “都说完了,该我说了。我当时是怎么和你们说的,我说的是她们可能会用这里做学堂,咱们把这里修整好,别人看上的几率也大一些。要是能成的话,不仅娃娃们上学方便,咱们说不定也能跟着赚点钱。我说了人家看上这里了吗?你们说这是白费工夫,我就问你们,你们出去给别人扛货的时候,主家让你先扛两包试试,你扛了之后他说你干的不好,不用你,你是会找他理论要工钱,还是抓紧时间去找下一个活呢?” “那肯定是去找下一个活啊!” “那些店家,哪个是好惹的,我们说又说不过他们,打也打不过他们养的打手。” 吴村长继续道:“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今天非要让别人赔钱?你们是觉得她们是娘子好欺负,还是觉得别人心善,就活该给你们钱?” “你们也别拿不让自家闺女上学去威胁人家,用你们这不开窍的脑袋好好想一想,你们闺女不去上学,损失的究竟是谁?人家那么大生意,会招不到人吗?要不是人家心善,想给咱们这些人一条活路,会这么大老远的跑到咱们这穷地方来?” “你们以为是人家求着咱们?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是咱们求着人家,求人家把咱们村的女孩子收下做学生,这样她们以后才能过得上好日子,你们也能跟着沾光。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还有人非要干蠢事,不让闺女去上学,我也不拦着,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只要到时候别人家的闺女学了手艺挣了钱,你们别眼红嫉妒就行。” 吴村长一番话,把那些起哄的人的阴暗心思全揭露了出来,一个个面红耳赤,喘着粗气,却再也不敢叫嚣什么赔钱或者不让女儿上学之类的话了。 躲藏在不远处大树后的顾瑶听见这一番话,总算是放心了。 原来顾瑶和黄莺等吴村长返回后,也偷偷跟在他后面。 因为顾瑶想看看这些人知道自己做了无用功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也好确定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好在虽然有一些人愤愤不平,但吴村长的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也能压得住这些人。至于其他人,稍微糊涂一些也不要紧,只要知道该听谁的就行。 紧锣密鼓地筹备了几天,毓秀女学终于要正式开业了。 顾瑶在安居村招收了十一名女学生,李若芸前前后后买了六个小丫头,还有顾瑶在城里捡回来的三个小乞写,顾瑶当初和小乞丐说跟她走就能有饭吃,有地方住,她们就眼过来了。 这样,女学便有二十名学生了。 地点选在城西的一座宅子里,地段比较安静,但道路畅通,交通比较便利,而且租金还算合理。 女学需要购置一些旧桌椅供学生上课,还有《三字经》、《千字文》作为识字课本,纸张、炭笔、绣线、布料等物品也不可缺少。 不过这些对林墨言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很快便处理得妥妥当当。 女学的各项规章制度也已整理得更清晰妥当。 以一个月为期进行各项功课的扫盲,之后再决定这些女孩子们的去处。若是她们愿意签订契约的话,则可以继续学习。 若是不肯签订契约,也没钱交学费的话,就只能让她们离开了。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女学也无法一直无偿供着她们。 待继续学习三到六个月之后,年纪小,有天赋的,可以继续培养;年纪大,天赋不行的便可以安排去做工。 女学可以提供食宿,第一个月可以提供一顿免费的午餐,之后便不能免费了。如果没有银钱,也可以和学费一样,先记账,以后再从工钱里扣。 经过统计,除了安居村的女孩子们要每日回家住宿之外,其他人都无家可归,只能住在女学。 林墨言从福聚楼调了一个大厨过来,根据课程表的安排授课,顺便紧急培训几天。大部分女孩子会一些简单的厨艺,但距离好吃还是有一些差距的。以后这些女孩子们便要自己在女学里自食其力,生火做饭了。 第74章 女学生的危机 很快便到了女学正式开张的那天。 虽然之前规划时大家都信心满满,踌躇满志。但真到了开张的时候,看着自己这简陋的草台班子,顾瑶等人也不好意思大肆宣扬。所以只是各自请了一些亲近的朋友来观礼。 并象征性地给县令大人发了帖子,只是对于县令大人会不会来这一点不是很有信心。 开张那日,县令大人并没有来,而是安排赵烈捕头带了几个兄弟送来开张贺礼。 “顾娘子,县令大人托我跟你说一声,他近日公务繁忙,今日实在是来不了。托我给你们带来了开张贺礼。” 顾瑶赶紧上前接过,谢过县令大人的好意。 赵烈又递上另一个礼盒,“这是我们兄弟几个的贺礼,只是与县令大人的礼不能比。” 顾瑶道:“赵捕头客气了,你们能光临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快请进屋喝茶!” “茶就不喝了,我们兄弟还要巡街,这便走了。” 毕竟是女学,他们几个大男人也不好在这里久留。 “几位慢走!” 女学的开张,就这么不温不火地过去了。毕竟学堂不是商铺,也不需要想尽办法招揽客人,只要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存在就行了。 顾瑶原本以为,女学办起来了就好了,后续只要按部就班地安排先生授课,学生学习就行了。可谁知道,麻烦不仅没有少,反而越来越多。 先是授课先生抱怨说这些孩子最开始上课的时候好歹态度还算端正,可是在课堂上待得久一点,就分心走神。 而且她们完全没有基础,识字写字学得也慢,功课更是一塌糊涂。上课的时候也不懂规矩,控制不住地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后来又听说宿舍里住的几个女孩子闹起了矛盾。 宿舍里住的是顾瑶捡回来的三个小乞丐,也没个正经名字,顾瑶便给她们起名叫依依,尔佳、珊珊。 李若芸买回来的六个小丫头,依次取名为春樱、夏荷、秋霜、冬雪、青月和晨星。 因为各自的来历不同,她们在来到女学之后便有意无意地抱团,各自为阵。依依三人是一伙,春樱六人是一伙。之后九人又因为各自的老家,经历、性格喜好、乃至于名字类型又分成各不相同,互相交错的多个小团体。颇有一个宿舍九个女生十八个群的架势。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人能得到进入女学,甚至改变命运的机会,一开始自然是感恩戴德,不甚欢喜。想着要学好手艺,养活自己。 但时间久了,原本的紧迫感会变淡,反倒开始与身边的人产生各种各样的摩擦矛盾。 虽然都只是一些小事,比如谁今日被先生夸奖啦,谁被批评啦,谁做饭的时候偷懒啦,谁不讲理拿别人东西啦,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各种小矛盾小摩擦,现在还只是几句口角之争,也不知道后续会不会闹出更大的动静。 安居村的女孩子们目前来说稍微好一些,没有整天待在女学,发生摩擦的概率也更小一些,但是学习进度同样不容乐观。 顾瑶也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以为这些孩子都这么大了,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来女学是她们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她们应该知道要抓住才是。 但是忽略了这些孩子从小被放养,尤其是那三个小乞丐,从小在外流浪,靠争抢才能活下来。她们的性子却不能和以小被好好教养长大的孩子相比,颇有些桀骜不驯。 从牙行买来的女孩子,也只是学了几天规矩,远没有到知礼仪、懂进退的程度。 总得来说,她们九个人,大多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靠自己活到现在,性格中终究还是有几分争强好胜的倔强,也更容易与他人产生矛盾。 顾瑶这些天除了忙给夫人们画像的事,就是到女学来授课,观察情况。对这一群女孩子也颇有些头疼。 她们也知道闹这些事情会惹主家不高兴,所以也都是吵几句就完事了,并没有闹到顾瑶跟前来。 但没有闹到跟前来不代表事情就不存在。自己这么费劲建立女学是为了什么? 一方面是为了李记布庄和福聚楼长远的发展,提前培训员工。但另一方面也的确是希望能为女子的自立自强提供一些机会,希望有天赋灵气的女子不至于被埋没浪费。 可是这些孩子并没有一心放在学习上,被这些不重要的俗事干扰思绪,等到培训期结束,说不定一个出彩的都没有,只能去做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 顾瑶的计划是把女学越办越大,首先供给自家,以后再按照其他店铺的要求给他们培养所需的员工,类似于中介、服务机构的角色。 但是如果女学培养出来的学生都只能干一些有手就会的事,那谁会稀罕她们呢?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这女学迟早要走到难以为继的地步。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遇到了问题,顾瑶也不打算自己一个人犯愁,把这些事和李若芸和林墨言两人分享了。 一般来说,对于不听话的女婢,自然有很多手段可以使。但是这些孩子既然是当学生培养的,那就不能简单粗暴地对待了。 两人暂时也没什么好的想法,只能各自回去再好好想想办法。 陆景言和楚青杨休沐回家时,正好看见顾瑶愁眉不展地思索办法,不由得有些担心。 陆景言先开口问道:“阿娘,近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顾瑶道:“还不就是女学里的那些事。一群小丫头待在一块,就容易闹矛盾。唉,一个个的心思不放在学习上。这不就让我发愁嘛!” 陆景言和楚青杨虽不常在家中,但女学的事情也了解一些。不由得有些好奇是怎么回事。 顾瑶便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陆景言和楚青杨也颇为不理解,那些女孩子为什么会如此,明明是这么难得的改变命运的机会,却要把时间浪费在口角之争上。 而且读书这样有意思,她们竟然不喜欢? 顾瑶叹口气:“可能是因为最近的日子太安逸,让她们没了危机感。反正培训期结束我们会安排她们做工还钱,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未来可期了。” “日子过得安稳了便会让人不努力吗?”陆锦心插嘴问道。 顾瑶脑海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我想到了!” “阿娘想到什么了?”陆锦心问道。 顾瑶先卖了个关子,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渔民们每天都出海捕一种很珍贵的鱼,但是回航时,这种鱼总会死去大半。但是有一位渔民他的船和捕鱼工具和别人的差不多,但是每次回航时,他的鱼总是活蹦乱跳的,所以他的鱼价要比别人高出一倍,没过几年,这个渔夫成为了富翁。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啊,他在船上装了这种珍贵鱼的天敌,珍贵的鱼为了抵御天敌的攻击,只能拼命游动,就这样它们的生存本能被调动了起来,所以就有很多的鱼能够活下来了。” 陆景言道:“阿娘的意思是,女学的那些学生就是鱼,阿娘想为她们引入天敌,激发她们的活力?” 顾瑶双手一拍,“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又看向陆锦心,问道:“锦心,你如今和董娘子学艺,成效如何了?” 上次给刘府绣屏风,李若芸点名让陆锦心给董娘子帮忙,董娘子也不是完全不识时务的人,而且陆锦心聪明伶俐,一教就会,是个学绣艺的好苗子。再加上性格踏实温和,知恩图报。在绣制屏风结束之后,董娘子已经正式收陆锦心为弟子,教授她双面绣。 陆锦心没想到突然问自己这个,回道:“师父已经开始教我双面绣了,现在刚学到第一层,师父让我多练习,熟练之后再教第二层。” 顾瑶道:“多练习的话,也可以在家里练吧?” “可以的,阿娘。”陆锦心不知道顾瑶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那不如你和青柳,帮阿娘一个忙。” “说什么帮忙,阿娘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从明日开始,你和青柳也去女学上课。也是我之前疏忽了,只顾着考虑让穷苦人家的孩子入学,忘了咱们家也有适龄的女孩子,该让你们俩也去多学习一些知识的。” “你们虽然已经有一项谋生的本领,但是技多不压身嘛。也能多和同龄人相处,交几个朋友。顺便也让那些孩子多一些危机感。想来学堂的女孩子各项功课都差不多,大家都做得不好,也就不觉得差,反倒是理所当然了。你们去学堂,让她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天赋异禀,什么叫一骑绝尘!” 前面的话还挺正经,说到后面,陆锦心和楚青柳都忍不住笑了,她们哪有那么厉害,阿娘(夫人)真的是太夸张了。 “那我们需要隐瞒身份吗?”楚青柳问。 “自然是需要的。到时候你们就装扮成穷人家的小丫头,被我偶然遇上,便送你们入学了。识字、算账、绣工这些,你们都有基础,轻轻松松就能名列前茅。剩下的厨艺……你们尽力就行。当然了,你们也不能仗着自己都会就骄傲自满,虽然我是想让你们去刺激一下那群小丫头,但是你们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提高自身能力上面。” “阿娘(夫人)放心,我们知道了。” 其他人听着有趣,也纷纷凑上来出谋划策。 周娘子道:“那我赶紧给你们俩赶制几套带补丁的麻布衣裳。” 陆景言打趣道:“我觉得阿娘要把青柳和锦心打扮得丑一些,脏一些,不然不像穷人家的孩子。” 这话有理,不仅陆锦心这两年被顾瑶养得水灵剔透,就是刚来半年多的楚青柳,吃好睡好,也很快恢复了原来富家小姐时状态,唇红齿白,面色红润。 楚青柳笑道;“光化妆只怕还不够,不如饿几天吧,骨瘦如柴才比较像穷人。” 楚青杨笑道:“那可别,我怕你饿得晚上去厨房偷吃。” 楚青柳气得在楚青杨胳膊上锤了一下:“我才不会偷吃呢,哥哥你尽瞎说。我不要面子的吗?” 双胞胎在顾瑶身旁撒娇,也想跟着姐姐去女学上课。 顾瑶笑道:“那你们不跟着师父上课了?而且景行你是男孩子啊,怎么能去女孩子上课的地方上学呢?这是不打算练武,打算改学绣花了?” 陆景行连连摇头:“我是男孩子,我不学绣花,让妹妹去,妹妹可以学绣花。” 刚刚还是好兄妹,瞬间就把妹妹卖了。 陆景瑜也连连摇头:“我不学绣花,扎针,手痛。”陆景瑜大概是看到过陆锦心绣花,不留神扎到手指,对此印象深刻。 顾瑶道:“景瑜跟着欧阳师父学医也要扎针的,怎么还怕绣花扎到手呢?” 陆景瑜得意地晃晃小脑袋:“那不一样,学医,是扎别人,绣花,扎自己,好疼的。” “你个小机灵鬼哦!”顾瑶笑着轻点陆景瑜的额头。 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让双胞胎去女学,说笑了几句,这事便过去了。 不过说到陆景行练武的事情,顾瑶想起当初的洛言之曾经承诺有空的时候会过来指点陆景行的武功,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来过,连封信都没有,难道是骗自己的?还是说,洛言之也遇到了什么麻烦,自顾不暇? 千里之外的京城。在顾瑶面前化名洛言之,真实姓名为洛明洲,字言之。 当初辞别顾瑶回到京,一路不断更换路线,直到安全地将人证物证提交大理寺,这才松一口气。 有了这次的证据,足以证明朝中有人私自倒卖军备物资。只待大理寺卿确认后上报陛下。到时,这些国之蛀虫一个也逃不掉。 洛明洲叹口气,仅仅是一个倒卖军械的案子,自己就花费了如此多的时间才办成。朝阳城之役已过去五年了,自己何时才能查清真相呢? 第75章 大牢劫狱 洛明洲的记忆又回到五年前收到消息的那一日,所有人都说,是因为外祖父贪功冒进,指挥失误,才导致朝阳城一役战败,数十万将士埋骨他乡,连外祖父和舅父也战死沙场。母亲得到消息之后大病一场,没多久就抑郁而终。 可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从小受外祖父和舅父教习兵法,深知他们都为人,绝不会不顾将士性命而贪功冒进。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只恨当年出事时自己年纪太小,没有能力查明真相。如今五年过去了,即使这些年一直想尽办法,也只查到些许蛛丝马迹,难窥其中真相。 但不论如何,自己不会放弃,这不仅是为了外祖父和舅父,为了母亲,也是为了枉死的数万将士。终有一天,他会查明真相,找到罪魁祸首,用他的血告慰英灵。 待到外祖父一家洗清冤屈的那一日,自己一定携一坛好酒去外祖父和舅父的陵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待此次军械倒卖的案子彻底结束,想来自己能有更大的话语权,调查当年的事情也能更顺利一些。 可是洛明洲没有想到,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底层官员倒卖军械物资的案件,却险些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原本人证物证被完好地送入大理寺,第二日却发现人证突然暴毙而亡,物证也被调换,根本不能证明那些蛀虫的罪行。 之后又有人弹劾洛明洲贪赃枉法,为真正的倒卖物资的人隐瞒。并提供了一系列所谓的证据和真正的罪人。 就这样,一批替死鬼被拉出来挡灾,那些蛀虫反倒成了忠良之臣,洛明洲也背上了蓄意陷害朝延官员、徇私枉法的罪名。 洛明洲没有想到幕后之人竟然如此神通广大,不仅反应迅速毁灭了人证物证,又捏造了一批新的人证物证,将原本的一切全部推翻,甚至让自己背上了罪名。这次是自己大意了,棋差一招,被他们反算计了。 不过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不是他们捏造一些所谓的证据就能污蔑得了的。这种污蔑,只要仔细一查,便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陛下虽然信任他,也不能明着偏私,只能下令先押入刑部大牢,命刑部和大理寺联合查办。 洛明洲被押入大牢的,刑部大牢突然失火,大牢内一片混乱。 “怎么突然着火了?快来人,快来人啊!” “快救火,快救火!” “水来了,快让开!” “救命啊,放我们出去!” “快放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放我出去!” “有人越狱,拦住他们!” “都给老子回去,胆敢越狱,杀无赦!” “人手不够,快去禀报大人安排增援!” …… 呼喊救命的声音,救火的声音,防止犯人越狱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原本便嘈杂的牢房更是混乱不堪。 狱卒们不仅要忙着救火,还要防备牢房里的犯人越狱闹事,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正当狱卒们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黑衣人,闯入了大牢,径直朝关押洛明洲的牢房的方向冲过来。 洛明洲原本以为这群黑衣人是来杀自己灭口的,谁知他们竟高声喊着:“所有人听着,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救洛世子出去。” 洛明洲瞬间明白,这定是个陷阱,自己清清白白,没做任何徇私枉法的事,只要陛下下旨详查,定能还自己清白。 可是这群人却打着营救自己的名头劫狱,若自己真被劫走,只会让人以为是自己畏罪潜逃。 届时陛下震怒,自己是否清白已经不重要了。抗旨越狱的罪名压在自己的身上,便是对陛下的大不敬之罪。 或者说,自己根本用不着担忧日后的罪名,因为这些人根本不会让自己活到那个时候。只怕自己被迫越狱之后很快便会被灭口,而其他人也只会以为自己畏罪潜逃了,并不会为他的失踪而感到奇怪。 现在自己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趁此机会离开大牢,调查真相;另一个办法则是奋力杀了这些贼人,等待救援,以证明自己并非要潜逃。 洛明洲略一思索,便决定要选前者。 这次的事情发生得如此蹊跷,显然京城中有自己所不知的更大的势力为那些人保驾护航。自己决不能待在牢里坐以待毙。 否则哪怕躲过了这一次的阴谋,也躲不过下一次。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如今敌暗我明,若是继续待在着牢里,幕后之人见自己不配合,只怕就要采取其他行动了。 到时候还没等证明自己的清白,说不定哪日就无声无息地被害死在这监牢之中。 外祖父和舅父的冤情还没有查清楚,数万英灵也没有得到安息,自己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而且是背负着冤屈和骂名,悄无声息又无比憋屈地死在这脏污的牢房里。 做好了决定,洛明洲站在牢房中等待事情发展。 这群黑衣人武功高强,没一会儿便斩杀了守卫的狱卒,冲到了洛明洲的牢房前。为首之人一刀砍断了牢门的锁链,冲洛明洲喊道:“洛世子,我们是来救您的,您快和我们走吧。” 洛明洲虽然心知肚明,但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狐疑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救我?” 对方道:“主子收到消息,陛下听信谗言,明日就要将您处死。主子不忍您含冤而死,故命我们前来营救。” “这不可能,陛下明察秋毫,一定不会这么对我的。” “此事千真万确,不然我们主子也不会冒着风险派我们过来。” “你们主子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救我?再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又岂能连累他?”洛明洲作出一副颓丧认命的表情。 黑衣人着急地说:“主子的身份恕我等不能告知。洛世子,先别说这些了,您赶紧和我们走吧,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陛下不相信您,那您出去之后努力想办法洗清冤屈,不比枉死强吗?” “可是……” “您别可是了,赶紧走吧。”黑衣人急得想要直接冲进牢房来拉他。心里暗骂,这姓洛的怎么磨磨唧唧,真是读书读傻了。 洛明洲觉得戏演得差不多了,便松口道:“那好,这次多谢各位兄弟了。他日我沉冤得雪, 定会报答今日之恩。” “我在后门处安排了快马,咱们赶紧离开。” “好。” 逃离大牢的一路上陆续有一些前来增援的狱卒,亲眼目睹洛明洲和黑衣人一起离开。而这些狱卒,并没有被杀,只是被打伤或打晕。 于是,洛明洲越狱的消息很快在刑部传遍。 刑部侍郎收到消息时,正为洛明洲的案子发愁,刑部尚书那个老狐狸,就知道把棘手的案子推给自己,这事明显是大佬博弈,池鱼遭殃。自己一个处理不好,只怕丢官事小,丢命事大啊! 得到洛明洲越狱的消息,反倒不用愁了,赶紧把这消息上报上去,看陛下的意思吧。 再说洛明洲,与一众黑衣人逃出大牢后,骑马一路奔驰,最后进入了一间偏僻的院落躲藏。” 为首的黑衣人带着洛明洲进了一间屋子,道:洛世子,今日委屈您先在这里将就一下,,等明日一早,我们再送您出城。” “多谢各位好汉!” “那您先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洛明洲目送他们离开后,立刻检查这间房间,没有发现什么密道暗门。但这房间处于院落中间,自己只要出门,必定会惊动其他人。所以这到底是为了保护还是监视,还两说呢! 洛明洲合衣躺在床上,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半夜时分,听见窗外有细微的动静,洛明洲本就没有睡着,听见声音立刻看向窗户,发现有道青烟缓缓飘入,要不是依稀月光照入窗户,还真是看不清楚。 洛明洲立刻静心凝神,闭目装睡。 过了一会,听见轻微的推门声和脚步声。 “洛公子,洛公子您醒醒!”黑衣人试探着喊了两声,又用手推了推洛明洲,洛明洲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大哥,您也太小心了,那迷烟的量,别说人了,牛都能放倒。不过咱不就是杀个人嘛,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又是劫狱又是迷晕的。就边么个小白脸,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打不过他?干嘛费这么大劲!” 听这二人的声音,正是为首的黑衣人和他的一个手下。 “你懂什么,雇主可说了,咱这一趟不仅是为了杀人,而是要让这小子身败名裂地死,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谁说我不懂了,咱们劫狱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真的有罪所以才越狱逃命,再没有翻身的机会。那咱们现在又要杀了他,不会惹人怀疑吗?” “这还用你说,雇主早就想到了。他找人按这小子的笔迹和口吻写了一封遗书,在遗书中他会对一切罪行供认不讳。而且明日这小子肯定会被满城通缉,雇主让人在遗书里写明他发现自己逃不出去,绝望之下才自尽的。这不是合情合理吗?” “有道理啊!那咱们为什么今天就动手,他现在还没被通缉,要是仵作验尸发现死亡时间不对,不就露馅了吗?” “他一个逃犯,谁会仔细追查他的死因。就算真有仵作验尸,这天气渐热,院子又偏僻,等他的尸体被找到,早就烂的不成样子了,几个时辰的差别看不出来的。你别看他是个小白脸,好歹也是将门之后,万一拖得久了被他发现端倪难免麻烦。今晚咱们救了他,应是他警惕心最弱的时候,为免夜长梦多,还是趁着今晚他动手最为恰当。” “不愧是大哥,思虑就是周全!” 两个黑衣人仗着洛明洲吸入迷烟不省人事,旁若无人地把计划吐露了出来。 只可惜他们没有说出背后雇主究竟是谁,不过能模仿他的笔述和口听写遗书,想必对自己十分熟悉,这也是一个线索。 “别拍马屁了,赶紧干活吧。” 黑衣手下拿出麻绳,从房梁穿过,打结,就形成了简易的自杀绳套。 为首黑衣人一手将洛明洲提起,将他的头套进绳套,出划了一下,觉得还缺点什么,又让手下拿来一张矮凳, 垫在洛明洲脚下。 “你把这绳套弄高一点,这小白脸个子还挺高,要看上去是他自己踩着凳子上吊的。” “还是大哥办事严谨,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是自然,就算是做戏,也要做全套,这一点,你大哥我可是专业的。” 洛明洲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打出去,劝降这伙人,还是装死? 时间紧急,容不得自己再三思量,洛明洲决定装死。 他少时曾学过一门功夫,名为龟息功。运转功法时,人虽有意识,但呼吸心跳皆无,外人看来如同死人一般。自己如今已练至第五层,可维持此状态长达半个时辰。 这个本是为了和小伙伴玩水的时候比赛憋气时间,无意中从古籍里翻出来的制胜法宝。可惜自己好不容易练成气候了,却已经过了玩水的年纪,所以没有真正展露本事的机会。此事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没想到在这个生死关头竟然能派上用场。 幸好这些人给自己想的自尽方式是上吊,而不是自刎,不然就真要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了。 调整了绳结之后,黑衣人把洛明洲的脑袋伸进绳套,再把矮凳踹翻。洛明洲瞬间感觉到脖子紧缩,感痛、窒息感扑面而来。洛明洲露出痛苦表情,强撑着不睁开眼睛,一边心中默念口快,运转功法。 等时间差不多了,逐渐停止挣扎,呼吸和心跳皆已停止。 为首的黑衣人探过脉搏和呼吸后,仍不放心地继续留守了一刻钟,才终于带着一众手下离开了院子。 听见院内没了动静,洛明洲心中松了一口气,再次运转功法,恢复呼吸和心跳。同时双手使力,拉住绳套两端,把自己的脑袋从绳套中解脱出来。手一松,双腿稳稳落地。 洛明洲轻轻摸了摸脖子,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说不出话来。毕竟脖子挂了那么久,受到损伤再所难免,能保住性命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不能奢求太多。 为今之计,只能先出城,之后再想办法治伤。 只是……正如那些黑衣人所说,明日城内肯定遍布自己的通缉令,该如何出城呢? 第76章 野狐记 不提洛明洲如何想办法出城,再说桐县,青山书院,陆景言也有自己的烦心事。 之前在家中了解到顾瑶赚钱的艰难之后,陆景言便一直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减轻家里的负担。 他也曾看到一些书生摆摊卖字画,但那并不能赚多少钱。要靠字画赚钱,要么是有极高的书法绘画造诣,要么有极高的身份地位或者名气,受到他人追捧。 于前者,他明白如今的自己还没有足够的水平,自己或许比平常人聪明一些,但于书法绘画一道,要成为大家,还差得远;于后者,就更是千里之远,遥不可及了。 可是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陆景言苦笑,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己真是切身体会到了。 同住的室友王耀祖,便是陆景言在入学考试那一日遇见的王耀祖,在入学那日遇见了陆景言,便非常热情地邀请陆景言一起住,两人便这么成了室友。楚青杨则和其他书童住在另一处院落。 王耀祖见陆景言偶尔会望着某个地方出神,发愁,便好奇地问:“陆兄,在下冒昧地问一句,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陆景言回过神,挂上从容的微笑:“王兄为何这么问?” “陆兄别见怪,我就是看你时不时地发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有什么烦忧,可以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到你呢!” 陆景言道:“多谢王兄关心,家中无事发生,是我自己……” “你自己怎么了?可有身体不适?” 陆景言和王耀祖相处了这一段日子,知道他不是多嘴的人。而且王耀祖家中是做生意的,说不定能给自己出点主意。便把自己苦恼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耀祖听后,也有些感慨:“陆兄,你家这后娘可真是与众不同啊!别人家的后娘都恨不得把继子继女弄死了,你的后娘竟然如此用心良苦,带着全家一起努力挣钱供你读书。实在令人敬佩!” 陆景言道:“阿娘的恩德我一直铭记在心,所以希望能为她分担一些,也让家中的弟妹不那么辛苦。” “陆兄放心,这事我帮你想办法。” 王耀祖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先谢过王兄了!” “不客气!” 第二天学堂下课之后回到宿舍,刚一放下书,王耀祖便神神秘秘地摸出一张纸条,道:“陆兄,我都打听清楚了,你瞧瞧。” 陆景言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代写功课,一份一百文。代罚抄书,一份三十文。……后面甚至还有更离谱的,协助考试,一次一两银子等。 陆景言一目十行看过之后合上了纸条,道:“王兄,青山书院入学如此严苛,学生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而且他们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陆兄,你有所不知啊,这青山书院学子众多,总体来说还是你这样喜好读书又有天赋的学子居多,但也不免有那么一些……通过其他法子入学的人,他们被家中安排到书院来,自己不乐意用功读书但又不敢不听话,便在这书院里混日子。功课做不完或者做的不好会挨骂,若是找别人代写,他们能得夸奖,代写的人能得一份收入,一举两得,谁会说出去。至于其他人,说了会得罪人,于自己又没有好处,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些王兄怎么知道的?难道王兄也曾找人代写功课?”陆景言揶揄道。 “我……我年少无知时偷懒不想写功课,也曾这么干过。不过没多久就被我爹发现了,揍得我三天下不来床,后来就不敢了。” 王耀祖继续道;“不过陆兄和我不一样,陆兄的学识,夫子都时常夸赞,想来挣这份钱是不难的。” 陆景言有些犹豫,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王耀祖见状,道:“陆兄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再帮你想想其他法子。” 陆景言有些愧疚,王耀祖一心为自己谋划,自己却要辜负他的好意。 过了几日,王耀祖一脸兴冲冲地告诉陆景言,说自己给他找了一个新法子赚钱。 “我前些天听见几个书生讨论说博雅书斋又出了兰陵先生新的话本子,特别精彩,光一天就能卖好几百册,那书斋都赚翻了。听说兰陵先生的润笔费是千字三千文,而且每卖出去一册,都有额外的提成。这样看,兰陵先生写一本书能赚几十两甚至上百两呢!陆兄,你学识那么好,写话本定也不在话下。怎么样,你要不要也试试写话本子赚钱?” 听到一本书能赚几十上百两银子,陆景言也不由心动。可是自己从来没看过话本,更别提写话本了:“可是,我不会写话本。” “这有什么难的,多看看就会写了。你瞧,我特地买的兰陵先生的新话本《野狐记》,带插图的精装版。我已经看完了,给你研究研究。” 王耀祖把书递给陆景言,只见封面写着三个大字:野狐记。还画了一幅书生月夜遇见狐狸的场景,那狐狸虽然长着一张狐狸脸,但又隐隐约约地能看出其中隐藏着一张貌美女子的脸,让人看了,心中有些害怕又充满遐想。 这能行吗?陆景言将信将疑地翻开了书,这一读,就有些沉迷了。 陆景言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精彩的故事,爹娘在世时曾给他买过几本小人书,但他觉得内容太简单,没什么意思。后来到了乡下,别说书了,就是带字的纸都不曾见过几张。 这段时间生活条件好了起来,他一心想着要努力读书考取功名,所以也不曾花心思在其他事情上。这次被这《野狐记》所迷,一方面是这故事的确写的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没有受过这样的刺激,觉得新奇不已。 一直看到夜幕降临,王耀祖伸手在他眼前轻晃才让他回神。“陆兄,该吃饭了,我们去饭堂吧。” 陆景言看着还剩三分之一的话本,道:“王兄先去吧,我马上就看完了,一会儿再去。” 王耀祖见他这样,知道他这是被故事迷住了,自己最开始看兰陵先生的书也是这样,后来看得多了才慢慢有些免疫力。 但每次出了新书还是会积极抢购,一睹为快,并一次次被兰陵先生的文采所折服。没想到陆兄平时一副克己复礼的样子,竟也是同道中人啊! 王耀祖没有打扰他,自去饭堂吃饭,还给他带了几个馒头回来。中途遇上了来找陆景言的楚青杨,王耀祖还特地为陆景言遮掩了几句,说陆景言在房中写文章,正是文思泉涌之时,不好打断,让他先行回去。等陆景言忙完了,自会去找他。 楚青杨自是认识王耀祖,不疑有他,点点头道:“那劳烦王公子代为转告。” 王耀祖:“没问题,我一定和他说。” 兰陵先生的《野狐记》写的是书生在野外救了一只受伤的野狐,而那野狐实际是修炼干年的狐妖,受伤是因为遭到了另一只狼妖的袭击。野狐为了报恩,化作女子要嫁给书生为妻。 原以为这就是一本穷酸书生为满足自己幻想而写的、剧情烂大街的书生与报恩狐妖的故事。可出乎预料的是,书生拒绝了狐妖,并劝导狐妖修行不易,要多做善事,努力修炼成仙。 狐妖没想到世间竟然有这样的书生,没有因为自己是狐妖而害怕,或者被自己的美色所迷,居然一本正经地劝自己修炼。于是非但不肯离开,还想尽办法地赖在书生家里不走,时时刻刻诱感书生,想要证明自己的魅力。书生赶不走狐妖,只能无奈地把她留在身边。 之后又出现了书生遭人陷害,被狐妖所数;道士出手要对付狐妖,却被书生阻止,还有各种男女配角的出现让书生和狐妖感情加深等故事。 再后来狼妖再次出现,想要杀死狐妖,夺取她的内丹。狐妖本就不敌狼妖,还要想方设法护着书生,没多久就被狼妖打伤吐血。在这危机关头,书生大发神威,将狼妖打退。 这时狐妖才知道,书生并不是普通的书生,他其实是一名捉妖人,扮成书生是为了捉另一只残害百姓的狐妖,却因为那天这只狐妖出现在附近,所以错把她当成了自己要捉拿的目标。所以在她受伤的时候刻意接近。因为狐妖的力量强大,即使受伤了也不容小觑,为了不造成太大的影响,书生打算先骗取她的信任,再寻找合适的机会将她抓捕回去。 而狐妖原本说自己要嫁给书生报恩也是个谎话,她的实际目的是偷偷吸取书生的阳气修炼养伤,伤好了就跑。吸取阳气修炼是妖怪惯用的手法,不过大部分妖都有分寸,不会逮着一个人吸,所以被吸取阳气的男子顶多身体虚弱几天。这样有分寸的狐妖,一般不会引起抓妖师的注意。 而书生要抓的那只狐妖,手段残忍,吸食人类的阳气毫不节制,害了十几条人命,才引来了抓妖师,要将她抓拿归案。 一人一妖相识之初,书生想要骗取狐妖信任,狐妖想要吸取书生阳气,就这么各怀鬼胎地相处起来,却在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中命运纠缠,相互信任,并逐渐产生了情感。 书生原本还因为除魔卫道的责任而纠结,后来发现自己其实找错了目标,这才终于下定决心和狐妖在一起。 偏偏狼妖再次出现,逼得书生不得不出手。让狐妖发现了书生的真实身份,愤然离开。书生自是不会就此放弃,努力追妻,又是一番恩怨纠缠。 最后两人终于摒弃前嫌,重归于好。狐妖走正道修炼,不再吸取阳气,还与书生一起行侠仗义,教训坏人和坏妖,江湖中到处流传着两人的传说。 故事情节一波三折,扣人心弦,再加上兰陵先生生动的笔触,细腻的情感描绘,让人仿佛化为书中的人物,被角色的喜怒哀乐牵动心弦,欲罢不能。 陆景言看完整本故事已是戌时,刚才不觉得,这会把书放下,只觉得肚子咕咕叫,但是这个时间饭堂想必已经关了,陆景言想今晚就忍忍算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陆兄,你可算是看完了!\" 陆景言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王耀祖站在一旁哀怨地看着自己。 “王兄,你不是去饭堂了?何时回来的?” 王耀祖道:“我早就去过饭堂,也已吃过饭回来了。我刚刚回来时都和你打了招呼,你都没理我。” 陆景言这才想起之前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声音,但是当时正看到紧要情节,所以没有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王耀祖的说话声。 陆景言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拱手:“抱歉,王兄,我看书太入迷了没注意。” “算了算了,我理解,兰陵先生的书就是这么好看,你看得入迷也实属正常,我当初第一次看见兰陵先生的话本子的时候,简直是惊为天人,叹为观止。陆兄比我要克制多了。”王耀祖摆摆手不在意地说。 又道:“我给你带了馒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错过饭点。” 陆景言谢过,拿起馒头吃了起来。馒头虽然已经冷了,但是这个时候能填饱肚子就很不错了。 “对了,刚刚你那个书童来找过你,可能有什么事。我帮你打发他走了,你回头自去找他吧。” 陆景言点点头,他和楚青杨约好每日探讨功课,此次是自己失约了,晚点再去找他好好道个歉吧。 待陆景言吃完,王耀祖道:“陆兄,在不影响你学业的前提下,你觉得写话本这生意怎么样?我家就有一间书局,若是你写的好,我就拿回去让掌柜的给你出版。就算不能像兰陵先生一样干字三千文,也绝对不会亏待你。” 陆景言道:“我只看了一本,还没有什么思路。只是……王兄为何如此帮助我?” 王耀祖笑道:“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呢,读书是没有多大天分的,这次能入青山书院,可能我爹捐的那几间屋子出力更大一些。再过几年科举不中,我老爹死心了,我大概就能回家接手生意了。那我不得在书院多结交一些人脉,要是你们以后有了大出息,稍微提携一下我,我不就赚大了。我现在的策略就是‘广撒网,重点捕捞’,陆兄绝对是我心目中排名重点靠前的那几个。” 第77章 陆景言受罚 “原来如此,那你就不怕我以后没有出息,白费一番功夫?” “没关系,我爹说了,做生意就是这样,有赚有赔,要能赢得起,也要能输得起。而目我真心把陆兄当朋友,这些事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陆兄怎可如此妄自菲薄,你虽来书院时间不长,便已得了夫子多次夸奖,最近几次考试你也是名列前茅。几位夫子也都对你青眼有加,夫子们都如此相信你,你怎能不相信自己呢!” 陆景言心中有些感动,他进入青山书院后一心读书,与其他同窗交流也不多, 甚至隐隐有人因为他得夫子的看重而排挤孤立他。 原以为与舍友也只是因为同住一个屋檐下才有一些必要的交流,没想到王耀祖竟真心把他当朋友,而且对他如此信任。而自己却并没有对他付出同等的情谊,不由得有些愧疚。 王耀祖又道:“我这里还有兰陵先生之前写的一些话本,明日让我家小厮回家一趟,偷偷给你带过来看吧。今日时间也不早了,陆兄你的功课还没有完成吧?”说到最后一句,王耀祖语气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偷笑。 天才学霸人物没有完成作业,还需要学渣来提醒,这可是难得一遇的事情呢! 陆景言这才想起功课的事,连忙向王耀祖再道一声谢,铺开纸张,赶起了功课。 就这样,陆景言过上了白天上课,晚上偷偷读话本的日子,还要花心思构思编写自己的话本故事。一日两日还没什么影响,接连七日八日的,就不免有些精力不济,出现些许问题。 楚青杨也发现了陆景言最近有些精力不济,但是他与陆景言毕竟没有住在一起,所以并不清楚他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陆景言发生了何事,陆景言也只是说近日读书太晚,休息不足才会这样。 楚青杨虽然心有疑惑,但是陆景言是主,他是仆,陆景言不愿意说,他也不能逼迫,只能自己想办法多多留意着些。 陆景言也曾想过把写话本的事情告诉楚青杨,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在他的心里,写话本毕竟不是读书人该干的事情,怕楚青杨知道之后不会赞同。而且现在什么成绩都没有,就更不能说出来了。 这日,陆景言一时竟然在课堂上走神,突然被杨夫子提问,因为没听见问题,差点没答上来。好在王耀祖在旁边悄悄提示,才快速反应过来并顺利作答,这才没有当堂出丑。 下课后,杨夫子单独留下了陆景言。 待学生都离开后,杨夫子厉声间:“景言,你这段时间是怎么了为何总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前几日最后一个交功课,昨日上课差点迟到,今日还在课堂上走神。再过几日你是不是要在课室上睡觉了?” 杨夫子简直痛心疾首,他对陆景言抱有很高的期待,所以才会有更高的要求,不希望他因其他事情乱了心神,在学业上有所荒废。 陆景言躬身道歉:“夫子,学生知错了,下次定不会再犯。” 见陆景言认错态度诚恳,杨夫子便放缓了语气道:“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若是有,你可直说。” 陆景言连忙道:“家中无事,多谢夫子关心。是学生自己的问题,学生知道错了。” 见陆景言不肯多说,杨夫子使没有再揪着不放。只是劝道:“你既不愿多说,老夫也不勉强,只是你要记得,入青山书院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读书便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万万不可因为其他事情荒废了。即便你天资不凡,也要记得‘业精于勤荒于嬉’的道理,莫要忘了你当初来书院的初心。” 陆景言能感受到夫子的好意:“多谢夫子,学生谨记。” 回到宿舍,王耀祖立刻迎了上来,问道:“陆兄,你没事吧?夫子是不是骂你了?” 见陆景言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大惊失色,“难道夫子打你了?不会吧!严不严重?我看看。”说着就要看陆景言的手上有没有红印。 陆景言连忙道:“我没事,夫子没打我,也没骂我。只是告诫我入书院读书不易,莫要荒废,莫要忘记了初心。我和夫子保证了以后不会再犯,他便让我回来了。” 王耀祖这才放心,道:“那便好,那便好。夫子说得有道理,陆兄,要不写话本的事就算了吧,你这样的读书苗子,要是因为话本毁了,夫子知道不得气死了。要是知道是我带坏了你,说不定会气得先打死我。” 陆景言点点头:“之前只想着能一边读书,一边写话本赚钱两不耽误。没想到在话本上耗费的精力超出了预期,此事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王耀祖道:“对对对,你还是别想着挣钱的事情了,一心读书才是正道。” 陆景言道:“只是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我写的这本《猫妖传》已经快要完成了,我想把它写完,之后再想其他的挣钱方法。” 王耀祖惊讶道:“你还要继续写话本?不是,你还要挣钱?你不是答应了夫子要好好读书的吗?” “正因为要好好读书,才更要想办法挣钱。不然以后科举的钱从哪里来?家人赚钱辛苦,若是要她们费尽心血供我读书,那我宁愿不考科举。不过你放心,我以后多加会注意时间的分配,不会再出现这几日的状况了。” 王耀祖点点头:“好样的,陆兄,我支持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只管开口便是。” “等《猫妖传》写完,就要麻烦王兄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王耀祖本来想说自己家里可以资助陆景言科举,但是他也知道,陆景言虽然出身贫寒,但骨子里却有一股疏离高傲,不一定会愿意接受资助。一个弄不好,反倒容易坏了两人之间的情谊,所以只能从其他地方给予帮助。 之后几日,陆景言调整了作息时间。兰陵先生的话本子陆景言已经看完了,自己写的《猫妖传》也构思得差不多了,所以只需要每天略微安排一些时间把故事写出来就行,对学习的影响并不大。 杨夫子见陆景言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心中也很是满意。 但陆景言没想到的是,自己看话本,甚至写话本的事情,还是暴露了出来。 《野狐记》大受欢迎,因为印的数量跟不上需求,书院很多人没有买到,便向买到书的人借阅。王耀祖家境富裕,为人豪爽,交友广阔,因此找他借书的人最多,王耀祖一般也不会拒绝。 休沐这日,陆景言回了县城的家不在宿舍。王耀祖带了几个同窗到宿舍里来拿话本子,他们有的是借《野狐记》,也有借其他话本的。 王耀祖平日里不爱收拾东西,所以这次要找话本子,只能在宿舍里翻箱倒柜地找。 其中有一本借给了陆景言研究,陆景言还未来得及还,但是王耀祖自己一时没想起来,所以在自己的柜子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其他同窗见状便也帮他一起找。 同窗之一的丁义无意中打开了陆景言的柜子,正好看见了一本书,正是王耀祖苦寻不着的话本子。 “我找到了,在这里!” 丁义高兴地举起话本子,朝众人招呼道。 刚拿起书,便发现了书本下面压看的纸张。原以为是谁写的文章,好奇地瞄了几眼,发现其中写的竟然是个自己没有看过的话本故事。 正想问这是什么,便听见王耀祖走了过来,高兴地说道:“没错,就是这本。” 见柜门打开了,道:“原来是放在陆兄这里了,我都忘记了。既然这话本找到了,咱们走吧!陆兄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被这么一打断,丁义也忘了刚才要问什么了,关上柜门,和王耀祖及其他同窗一起离开了宿舍。 待休沐日结束,话本也没有看完,丁义便偷偷在课室上看,被杨夫子发现后狠狠地教训了一通。 原本如此也便罢了,在课堂上看话本的确是自己的不对,丁义也不敢顶嘴。偏偏杨夫子还要拿陆景言作为正面典型,一个劲地说丁义不学好,比不上陆景言聪慧好学还勤奋刻苦等等。 听得多了,丁义心中不服,忍不住顶撞了一句:“陆景言有什么了不起的,您以为他是什么好学生,他也偷偷看话本,而且还自己写话本,说起来,比我还不如呢!” 听见丁义如此说,杨夫子怒不可遏:“你不仅不知悔改,竟然还污蔑同窗,实在是朽木不可雕!” 丁义本来只是小声嘀咕,见夫子如此偏心,问都不问便说自己污蔑同窗,朽木不可雕,不由得心里愤怒,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才没有污蔑他,陆景言就是偷偷看话本,还写话本。我都看见了,他写的话本子就放在他的柜子里。”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谁不知道,陆景言可是杨夫子最喜欢的学生,虽然入学才短短几个月,就赶上了之前的学子几年的学习。而且他之前虽然也读过书,有一定的基础,但中间毕竟有两年的空窗期,这样的学习速度不得不让人惊叹,又隐隐让人羡慕嫉妒。再加上陆景言平日一心读书,与同窗交际不多,所以陆景言在书院中人缘并不算好,甚至隐隐受人排挤。 但是这样的陆景言,居然也会看话本,甚至还自己写话本,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不过这倒让一些同窗觉得他不像之前那样冷冷淡淡地不接地气,会和他们一样偷偷看话本子的陆景言显得更加真实。 不过也有一些看不惯陆景言的学生起哄。 “夫子,陆景言居然偷偷看话本,这可不是好学生干的事啊!” “是啊,夫子,您平时还总夸他,让我们向他学习,学习他看话本吗?” “哈哈哈,人家不仅看话本,还亲自写话本呢。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拜读呢?” “身为读书人,不把心思用在正道上,难道是想靠写话本谋生?那还待在书院做什么,赶紧回家去吧!” “是啊,回家去吧!\" “回家去吧!” 也有人为陆景言辩解:“看话本怎么了,写话本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啊,你自己晚上还偷偷在学舍里看话本呢,怎么有脸说别人。” 场面一片混乱,杨夫子额头青筋突跳,忍不住在讲台上一拍戒尺,喝道:“安静!” 眼见夫子发怒了,学生们皆不敢再说话。 杨夫子道:“景言,丁义刚说的是否属实?” 陆景言起身行礼,然后道:“夫子,丁义所言……属实。” “居然是真的?” “陆景言竟然承认了。” “他胆子可真大啊!” 眼看学生又开始窃窃私语,杨夫子再次一拍戒尺,“安静!” 继续道:“这么说,你前些时日精神不济也是因为看话本子?” “是,不过经夫子教导后学生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敢再犯了。” 杨夫子点点头,懂得知错就改就好。又问:“那些话本是哪里来的?” 王耀祖一脸惊恐,夫子要是知道是自己撺掇陆景言看话本,自己只怕不仅要被夫子责罚,夫子肯定还会向父亲告状,到时候又免不了被老头子骂一顿,还要扣零花钱。 王耀祖求助地看向陆景言,挤眉弄眼打手势,希望陆景言千万不要把他供出来。 不过陆景言并没有看他,只是道:“是在外面书店借的。” 杨夫子道:“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你们入学时老夫就说过,不要在学堂做与学习无关的事情,若被发现定有重罚。今日,便罚陆景言手板十记,你可服气?” “学生知错,甘愿领罚。” 杨夫子走到陆景言身边,陆景言恭敬伸出双手受罚。杨夫子手中的戒尺狠狠地打向陆景言的左手掌心。右手不能打,还得留着写字。 “啪”“啪”“啪”,一声声戒尺责打的声音传入周围学生的耳中,看得出来杨夫子今日是非常生气。 周围学生一阵心惊肉跳,哪怕被打的不是自己,光是听着都觉得肉疼。 连最受夫子喜爱的陆景言犯错了都被罚得这样重,若是其他人犯了错,还不知道要受什么责罚呢! 学生们这样想着,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别被杨夫子抓住了错处。 第78章 打群架 十板子打完,陆景言的手已是又红又肿。看着比正常的右手大了一圈。 下课后陆景言回到学舍,用凉毛巾冰敷。杨夫子虽然生气,但打人也不是没有分寸,手虽然疼,但不算严重。陆景言也不打算去医馆,只自己冰敷简单处理一下就行。 过了一会儿,王耀祖急匆匆地回到学舍,手中拿着一个小瓶子,道:“陆兄,这是我找来的药,治疗你的手伤最是有效。小时候我被我爹打了就是涂这个,两三天就好了。” 陆景言推辞道:“我的伤不严重,不用涂药。” 王耀祖有些丧气,道:“陆兄这是在怪我了。也是,要不是我把丁义带回学舍,也不会被他发现这事……我当时真不知道他会看到,不然我肯定不会让他来。不对,我最开始就不该和你说话本的事,也就不会害你被夫子罚了。” 王耀祖越说越着急,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陆景言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决定要做的,王兄只是一片好意想要帮我,我怎么会怪你呢?” “那你不肯用我的药?” “我只是觉得我这点小伤,用不着涂这么好的药,浪费了。” “不浪费不浪费,我来帮你涂。”王耀祖说着就要动手帮忙。 陆景言赶忙阻止,“我自己涂就行了,多谢王兄。” 王耀祖也不在意,继续道:“丁义这个家伙,真没看出来他居然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枉我把他当朋友。” 陆景言刚要开口,就听见有敲门声。王耀祖走过去打开门一看,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来人可不就是丁义嘛! 丁义站在门口,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来找陆景言道歉的,他在吗?” 王耀祖没好气地说:“不在。景言也不稀罕你的道歉。” 工义已经眼尖地看见了陆景言,“我看见他了,我去给他道个歉就走。”说着灵活地挤进门。 陆景言刚涂好药,把药瓶放在手边。 丁义走到陆景言面前站定,认认真真地施了义礼,道:“陆景言,我是来给你道歉的,我今天在课堂上说漏了嘴,害你被夫子责罚,对不起!” 陆景言看他神色该总不像作伪,道:“你不必道歉,是我做错了事才会被先生罚。” 丁义递出一个小瓷瓶,道:“不管怎么样,这次算是我丁义欠你的。我带了伤药过来。” 看见陆景言手边明显更精美的瓶子,犹豫道:“你要是有更好的药,不用也行。” 陆景言伸手接了过来,道:“那就多谢了!” 丁义明显松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你要是手不方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和我说一声。” 王耀祖插嘴道:“有我在呢,陆兄有什么事我会帮他的,用不着你,你赶紧走吧。” 陆景言朝丁义道:“有王兄帮忙,我这边没什么事。要是忙不过来,我再找你。” 丁义高兴地点点头,离开了。 王耀祖还有些不服气,丁义不讲义气,向夫子打小报告,泄露同窗的秘密,实乃小人行径,就不该给他好脸色。 陆景言道:“王兄,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但是同在书院,即使不喜欢谁也不需要太明显地表现出来,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没有必要明面上交恶。此次的事本就是我不对在先,也不能怪他。而且他道歉时态度真诚不像作伪,应当是个可以结交之人。” 王耀祖撇撇嘴,“既然陆兄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这小子一马了。”又道:“我以后再也不带人到学舍里来了。” 陆景言没有再劝,王耀祖能提高些警惕也是好事。此次虽然只是件小事,但也给他提了个醒,以后做事还得更周全一些才是。 没多久,得到消息的楚青杨也赶了过来。看见陆景言包扎好的手掌,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陆景言好笑道:“你为何叹气,不想问我什么吗?” 楚青杨道:“你若是想告诉我,自然会说,我又何必多问呢!不过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只希望你能分得清孰轻孰重,不要因小失大。”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以后不会再这样了。那这件事情,你帮我保密,不要告诉阿娘,家里人都不要说。” “那你若是真挣了银子,打算如何向家里解释?” “这个……到时候自有办法,你记得帮我保密就是了。”陆景言说完又转移话题道:“对了,前日先生布置的文章,你可写好了……” 楚青杨也没有揪着这事不放,两人这便谈论起功课来。 楚青杨以书童的身份跟着陆景言来书院的主要目的便是偷学,陆景言负责给他布置功课,答疑解惑。有时候会把两人的功课一起拿去给夫子批改,对于两人争论不休的问题也会向夫子请教。 最开始还让夫子疑惑,为什么陆景言这个学生针对一个题目要写两篇文章,文风还不尽相同。 后来发现竟然是因为有一个同样好学的书童,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陆景言是让书童与他一起学习做功课,又不是让书童代他写功课。而且两人都非常优秀,夫子们出于爱才之心,自然是喜闻乐见。 王耀祖听见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开始谈论功课了,摇了摇头,人和人果然不一样,自己要是手受伤了,恨不得马上出去吃喝玩乐,分散注意力,哪还能这样一心向学啊! 比不了比不了,还是好好和陆兄打好关系,以后指望他多多帮忙吧! 陆景言的左手看着红肿,却算不上严重,而且不影响右手写字,陆景言抓紧时间赶稿,终于在手伤恢复好之前将书稿给了王耀祖。 王耀祖看过之后满口称赞,说他的故事不亚于兰陵先生,待休沐日回家便拿去给书局掌柜看看,商议之后便给他稿费。 这件事情他亲自去办,可不敢再因为谁办事不牢靠,又闹出点什么事来,那他可真没脸见陆兄了。 陆景言毕竟年纪还小,心中也略有些兴奋和期待,想着拿到了稿费要给家里人一个惊喜。 谁知没等他给家里人准备好惊喜,却差点给家人一个惊吓! 事情是这样的,陆景言写话本的事情暴露了之后,本以为被夫子责打十记手板作为惩罚,此事便算是过去了。 可这书院中那些看不惯他的人,仿佛找到了攻击他的法子,时不时地拿话刺一下他:“陆兄怎么还来书院做什么,这不是耽误你写话本子挣钱吗?” “我等读圣贤书,为的是匡扶江山社稷,教化黎民百姓,可不是为了写这等下九流的东西……”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就算识了几个字,也改不了穷酸的本性。竟为了碎银几两,便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 一开始他们说话还比较隐晦,只是指桑骂槐,意有所指。陆景言也不愿与他们计较。 后来他们见陆景言没有反应,竟越说越难听,越说越离谱。他们既没有分寸,那陆景言也没有必要给他们留面子了,一番引经据典,把嘲讽的人说得面红耳赤,打脸啪啪作响。再不敢当面议论,顶多眉眼交流,或者背后阴阳。 陆景言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清静了没几天,一日下课后去找楚青杨的路上,却发现他竟和一群人在打架。或者说是一群人,少说也有七八人围殴他一个,不对,似乎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人,那是谁? 顾不得多想,陆景言赶紧冲了过去帮忙,一边喊着“住手”“别打了”,一边努力地帮着楚青杨把另一群人打趴下。 围观的学子有机灵的赶紧去找了夫子,夫子急匆匆地赶过来时,这场群架已经接近了尾声。陆景言和楚青杨配合默契,又都受过苦日子,比同龄人的力气要大得多,也更有打架的技巧,所以以二敌八,不落下风。再加上那个帮着楚青杨的人,看拳脚有些章法,所以最后的状态是三人反败为胜。 夫子先是黑着脸把双方训斥了一顿,竟敢在书院打群架,成何体统,简直是有辱斯文云云。 等骂够了,才开始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陆景言,你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有人不服:“凭什么让他先说,夫子偏心!” 这位夫子姓柳,姓氏看上去纤弱,却是个火爆的性子,圆目一瞪,“你闭嘴,等会有你说话的时候。” 不论古今,成绩好的学生在老师的面前都是有特别的优待的。 陆景言朝夫子拱拱手,道:“夫子,学生刚才经过这里,发现他们一群人正在欺负我的书童和……旁边这位兄台,我劝他们住手,他们却不肯听。学生实在没办法,总不能看着他们被打死,只能奋力帮忙,把他们救出来。至于他们到底为什么要为难学生的书童和这位兄台,学生也不知道。” 这番话听得另一伙人咬牙切齿,陆景言这个小人也太阴险了吧,他们三个把自己八个人打得浑身都疼他是一句都不说啊! 有人忍不住叫屈:“不是的夫子,他胡说八道……” 柳夫子喝道:“你们先闭嘴,等会有你们说话的时候。” 又向楚青杨问道:“你来说说,为什么打架?” 楚青杨恭敬地行礼,道:“小子是陆景言公子的书童,这几日屡屡被郑公子、李公子、刘公子和周公子的书童刁难。” 指了指参与打架的另一群人,又继续道:“都是些小事,小子也不想与他们计较。今日在这里恰好遇上,他们又对我出言讥讽。江公子仗义直言,他们说不过便恼羞成怒想要打我们,我们也是迫于无奈,只能还手。” 旁边的江公子,便是帮着楚青杨打架的人,长得唇红齿白,皮肤白皙,面容姣好,两颊还带有婴儿肥。穿着书院的学子服,此刻外裳被扯得有些凌乱,头发也不复规整,明明有些狼狈,却因为他的长相,只让人觉得可爱。 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谁让他们说话那么难听呢,嘴巴不会说话,小爷就好好教教他们!” 柳夫子定睛一看,认出了这所谓的“江公子”,不像话,他怎么也搅和进来了? 清了清喉咙,柳夫子移开视线,看向另一群人,问道:“刚才楚青杨说的,是否属实啊?” 另一伙人之一,被称为郑公子的郑文礼赶紧喊冤叫屈:“不是这样的,夫子。我们今日不过是路过这里,是那个叫楚青杨的小子对我们出言不逊,我们才想要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知道做下人的规矩。” 郑文礼的书童也跟着喊道:“是啊夫子,那个楚青杨,平日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都是做书童的,就他清高得不得了,还天天装模做样地读书写字,显得就他有文化似的。他就是个下人,读再多的书,还能考科举不成?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被称为刘公子的刘书平也说道:“夫子,就是那个楚青杨主动挑衅我们的。要不然,我们都懒得搭理他。和这种下等人说话,没得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李周二人也纷纷喊道:“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还有陆景言,他们主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打得我浑身都疼,我怀疑我胳膊都断了!” “夫子您可得给我们一个公道啊!我爹娘要是知道我在学堂挨打了,得多心疼啊!他们一定会来书院给我主持公道的!” 柳夫子听见这些人的话,气得胡子直抖。 青山书院虽然致力于教书育人,以培养优秀的经世济民的人才为己任,每年的入学考试也非常的严格。但是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易,青山书院也不能保证是完全纯粹的净土,每年总有那么一些通过特殊渠道,被高门显贵的人家硬塞进来镀金的子弟。 青山书院无法强硬地拒绝走后门,对这些人的管理也很是头疼。他们就算不考取功名,也能靠着家族的恩荫做官,甚至什么都不做,也能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所以对陆景言这些寒门学子的劝告话术,对这些人并不管用。 他们不想学习,夫子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盼着他们能安安分分地在书院里待着,不要惹事,不影响其他人就行,过个几年再好好地把他们送走。 第79章 损坏古籍 一般来说,走后门的学子和通过入学考试考进来的学子互不牵扯,互不打扰,倒也没什么影响。谁知今日,他们竟然公然欺凌寒门学子的书童,这样不把书院的规矩放在眼里,实在是太过分了! “江……”柳夫子转向最后一个在场之人。 “小子江凝,见过柳夫子。” “咳……江凝啊,你也说说你见到的情况吧!” 江凝道:“柳夫子,我刚刚经过这里,看见他们这里说话,等我凑近了,才发现是这几个人在一起辱骂这位兄弟。”江凝指了指楚青杨。 “那我自然不能看着他们欺凌弱小不管了,就上前为这位兄弟说了几句公道话。结果他们说不过我,就要动手打人。我们也不能站在这挨打吧,就还手了。再后来那位兄台也过来帮忙,之后就是夫子您看到的样子了。” “不是的夫子,是那个姓楚的先挑衅我们,我们气不过才骂他的。不然我们才懒得搭理这样的小人物。”郑文礼叫嚣道。 刘书平也喊道:“夫子,这事真不怪我们,是那个书童无礼在先!” 楚青杨见郑刘两人大喊大叫地往他身上泼脏水,没有辩驳,只是面露苦涩,脸上红肿的伤痕更加明显了几分。 江凝在一旁可看不下去了:“你们还要狡辩,我之前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你们一直在骂他,他都没说过几句话。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书童,怎么敢招惹你们?分明是你们仗势欺人,以多欺少。现在还敢做不敢当,简直不要脸,枉称男子汉!” 郑文礼恶狠狠地瞪着江凝,“你闭嘴,你这臭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你是书院的人吗?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你欺负人我就要说,你管得着吗?”江凝一脸的鄙视不屑。 “你……”郑文礼气得又想冲过去打人。 “够了!当着老夫的面你们还要打人吗!”柳夫子大喝一声,看向陆景言,脸色缓和了一些,道:“景言啊,带着你的书童去找郎中擦点药,好好休息几天。你也去检查一下,别伤着手了。” 顿了顿,又看向江凝:“你也去找郎中看看,别让你阿爹担心。” “谢柳夫子!” 陆景言三人同时行礼道谢。 柳夫子又看着郑刘等人,“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们还要狡辩!书院严禁打架斗殴,你们还敢生事,统统都跟我去见院长!” “不是,夫子,凭什么他们不用一起去见院长啊?他们也打我们了,我身上还疼呢!” “就是啊夫子,这两小子下手可黑了,我怀疑我骨头都断了。” ”你们还好意思问凭什么,你们主动生事要打人,人家还站着不还手不成,你们挨打也是活该。再说了,你们看看景言和他的书童那脸上的伤,再看看你们几个,一点伤都没有,还在这给我装!再说了,你们八个人,他们三个人,谁输谁赢还用问吗?“ 郑文礼等人真是欲哭无泪,夫子是不知道,那江凝就算了,拳脚也就一般,陆景言和楚青杨招招下黑手,专往衣服盖住的地方打,打得他们痛得要命。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真想把衣服掀开让夫子好好看看,他们的肚子上大腿上肯定都已经是青紫一片了。 柳夫子强硬地把一干人等带走了,一边走还能听见他们的叫屈声,“柳夫子,这事真不怪我们!不是我们的错啊!” “柳夫子,你别带我们去见院长了,我们认错还不行吗?” “柳夫子,夫子……” 眼见柳夫子他们一行人渐行渐远,陆景言和楚青杨向江凝行礼道谢:“今日多谢兄台帮忙!” 江凝不在意地摆摆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不必客气!” 陆景言道:“江兄也是书院的学子吗?之前好像未曾见过……” “诶?你怎么知道我姓江?” 陆景言:…… “刚刚江兄在柳夫子面前自称江凝……” “哦对对对,我都忘记了。其实我不是书院的学子,我阿爹来青山书院做夫子,我是作为他的书童过来的。” “上月来的江夫子,可是令尊?” “是的。” 难怪柳夫子对江凝一副熟稔的口气。 “原来如此,江夫子学识渊博,品性高洁。今日得见江兄,亦有江夫子的风采。” “陆兄过奖了。”江凝看了看天色,突然脸色一变。 “糟了,我得回去了,晚了要被我阿爹骂的。两位,就此别过了。”江凝拱拱手,飞快地跑走了。 青山书院有配备郎中,并单独开辟了一间医舍。 去医舍的路上,陆景言道:“你是故意激怒他们的吧?” 楚青杨:“被你看出来了?我觉得我表现得应该没什么破绽啊!” “不是看出来破绽,而是以我对你的了解,就算真的是他们主动找麻烦,你要是不想惹事,也肯定能把那几人给糊弄走,不至于让他们对你大打出手。” “这是在夸我?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故意的。谁让他们说话难听,行事嚣张,整日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我早就想教训他们了。”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自己,你是因为我才和他们起冲突的。其实你不需要这样做,不过是说几句难听话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而且他们现在也不敢当着我的面说,只能在背后嘀咕几句,我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了。” “公子大度不与他们计较,我却不能。我答应过夫人会保护公子,就一定会做到。” “不是说了,没有外人在,不必叫我公子,叫我名字就行。” “好,景言。” 两人相视一笑。 陆景言又道:“你今日一人对上他们,要是没遇上江凝,我又没及时赶到,真被他们打伤了怎么办?” “我哪有那么笨,这个地方我观察过了,经常有学子经过。哪怕你们都不在,也会有其他学子很快把夫子叫过来的。再说了,我打架很厉害的好不好,就他们几个富贵公子哥儿加上书童,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再来几个我也不怕。” “吹吧你,你这么厉害,那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我那是故意的,脸上没有伤,怎么显得是我占理呢?他们可比我严重得多。” 楚青杨又道:“对了,你刚刚打他们的那几招是在哪里学的?真是太奸诈了,他们今晚肯定痛得睡不着觉!” “以前在乡下打架的时候学的,你想学我教你。” “好啊,以后说不定又能用上。” “你可别用上了,你这脸再受伤可就要毁容了。” “胡说,我的脸擦过药肯定就好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去了医舍。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两人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过了几日,陆景言下课后被一位学子喊住,说杨夫子让他去藏书楼取几本书。之前陆景言也被吩咐过类似的事情,不疑有他,去了藏书楼。 他进入藏书楼之后却看见地上有一大片的碎纸屑,好奇地捡起来一片,正要看看是什么,藏书楼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学子走了进来,看见陆景言手中拿着纸片,惊声叫道:“陆景言, 你竟胆敢毁坏藏书楼的古籍!” “什么?有人毁坏古籍?什么人这么大胆?” “我听见了好像在说陆景言。” “陆景言是谁?” “一个寒门学子,竟如此大胆。这样的人,不配待在书院!” “对,身为读书人,对书籍毫无敬畏之心,这样的人,就该把他赶出书院!” …… 自第一个学子出声之后,越来越多其他学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原本寂静的藏书楼一下子热闹起来。 陆景言一言不发,任由周围人吵吵嚷嚷,大肆抨击。他知道,自己定是被人算计了,尤其在人群中看见郑文礼一闪而过的身影之后,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与其他人做口舌之争,而是要想办法证明清白。 很快,学院的几位夫子被请了过来。其中就有柳夫子、杨夫子和江夫子。 杨夫子是最欣赏陆景言的,见此情景,首先开口道:“景言,这是怎么回事?” 陆景言条理清晰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杨夫子捋捋胡须道:“老夫并没有让人带口信叫你来藏书楼取书。” 陆景言道:“夫子,学生定是被人陷害了,那人毁了古籍,又骗我进藏书楼,之后便带着人过来,坐实了学生毁坏古籍的罪名。” 首先开口的学子说道:“你别血口喷人,我可没有污蔑你!” “那你为何一进来便说我毁了古籍?这里一地碎片,谁能一眼便知道是什么书的碎片,除非是毁了书的人。” “我……我那是因为,因为……”学子语气有些慌乱,眼睛四处乱看。突然眼神一亮,道:“因为这本古籍原来是放在这个书架上面的,我昨日才见过,所以记得很清楚,但是现在这个位置却空了。而且古籍的颜色泛黄,与地上纸片的颜色一致。所以我由此推断,是你毁了古籍。” “再说了,对读书人来说,书籍无贵贱,只要是圣贤书,都不应该损毁。难道你陆景言今日毁坏的不是古籍,便没有罪过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学子拔高了声音,很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围观的学子也纷纷声援:“说得好!” “没错,损毁书籍是大错,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有辱斯文,我辈引以为耻!” ”这样的人,就该赶出书院! …… “这……景言啊,你说有人让你来藏书楼,你可认得那人是谁?” 陆景言对那人有些印象,是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也不太起眼的学子。但是眼下的情况,对方分明是有备而来,故意要陷害自己。哪怕把那个学子找过来,他也未必会承认。 果然,那人被叫来之后,一问三不知,直说自己下课后便回了宿舍,没有与陆景言说过话。 现在的局面对陆景言很不利,哪怕夫子们都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很难找出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这时,郑文理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道:“柳夫子,您之前说书院有书院的规矩,不知陆景言私自损毁古籍,该受什么惩罚?” 柳夫子犹豫道:“这……此事还有疑点,不能妄下定论。” “夫子可真是偏心啊,对着我们就义正词严,对着陆景言就如此宽容。夫子这样偏心,是看不起我们吗?” 几句话一说,便上升到了寒门学子与高门学子的对立上了。如此一来,哪怕是杨夫子,也不好为陆景言说话了。 陆景言道:“学生是被冤枉的,请夫子给我三天时间,让我查清楚,自证清白。” “还自证清白,我看是想与他人串供,洗脱罪名吧!” 最后江夫子开口道:“这样吧,两方说得都有道理。不如这样,此事由书院进行调查,陆景言,先暂且在宿舍待几天,待有了定论,再做定夺。你们看如何?” 陆景言知道此刻说得再多也无用,只能道:“学生相信夫子定能还学生清白!” 郑文礼也不好直接驳了江夫子的面子,道:“都听江夫子的。” 从陆景言身边路过时,低声放了句狠话:“等着瞧,我肯定能把你赶出书院!” 第80章 夜访藏书楼 陆景言垂眸,并没有把郑文礼的话放在心上。 郑文礼见陆景言不在意的样子,更是生气。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做什么,只能甩袖离去。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够脱罪! 陆景言回到宿舍之后,听见消息的王耀祖和楚青杨也赶了过来。 王耀祖着急道:“景言,我听说,听说你损坏了藏书楼的古籍,院长要把你赶出书院?” 陆景言:“,目前还没有被赶出去,不过如果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就不一定了。” “竟然是真的?不是,这怎么可能呢?打死我也不信你会做这样的傻事。” 楚青杨接话道:“此事定然是有人陷害,是……郑文礼?” 陆景言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 楚青杨自责道:“都怪我,我当初不该招惹姓郑的那些人的。本以为能保护你,没想到反而给你带来了大麻烦。怪我,做事太不周全了!” 楚青杨并不觉得教训欺负陆景言的人有错,错只错在自己行事不够周全。若是当初暗中行事,不让他们知晓身份,也就不会招惹今日的麻烦了。 陆景言摇摇头,道:“是我太不小心了,才会着了他们的道。” 没一会儿,又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跑了过来,正是江凝。 “陆景言,我听说你被人污蔑说损毁古籍,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江兄,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我爹说了你的事,就赶紧来找你了。前几天刚和郑文礼他们打了一架,今天就出了事,而且那个指认你的学生还是郑文礼的狗腿子。这事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郑文礼那家伙故意陷害你的,这么明显的事情,我都和我爹说了,但是他非说需要证据,真是气死我了!” 陆景言道:“我与江兄萍水相逢,仅一面之缘,没想到江兄竟如此信任我。景言在此先行谢过。” “不说这个了,现在这个情况,你可有什么办法证明清白?” 陆景言略一思忖,道:“我确实有一个想法,还需要几位的帮忙。” 王耀祖立马拍着胸脯道:“说什么帮忙,有事你只管说就是。”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过了几日,书院的调查并没有什么进展,书院的学子并没有看到其他人进出藏书楼,所以目前看来,陆景言还是最大的嫌疑人。 眼看陆景言的罪名要被定下了,郑文礼等人自然是得意洋洋,只等着陆景言被赶出书院就是。 那个首先发现并指认陆景言损毁古籍的学子名为李言,在从学舍回宿舍的路上,偶然看见江凝和王耀祖鬼鬼祟祟地,一边走还一边不时地回头四处张望。一看就很可疑,便好奇地跟了过去,偷偷躲在后面看他们究竟想搞什么小算盘。 江凝和王耀祖躲进一座偏僻屋子的背后,又确认了周围没有人,才开口说话。 江凝:“怎么样,东西拿到了吗?” 王耀祖:“我办事,你放心。”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古书。 “还好景言聪明,记得放在那个位置的古籍是前朝袁大师所着的《梦溪笔记》。此书虽然珍贵,但好在不是孤本,市面上还能找得到。等我晚上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把我买来的这本《梦溪笔记》藏到藏书楼里去。等明日再装作不经意间发现,就可以证明景言没有损毁古籍了。至于那地上的碎片,反正碎成那样了,也可以说那只是景言的功课,因为不满意才撕毁了。” 江凝道:“这事就全靠你了,等明日我会带着我阿爹过来,到时候他亲眼看见古籍完好无损,景言损毁古籍的罪名就能够洗清,他也就没事了。” “那就这么办,咱们分头行动。” “好!” 两人说好之后,便分头离开了。 李言缩在角落处,摸了摸下巴,好一个陆景言,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来洗白自己。 但是今日既然被自己听见这些话,那就说明老天都不站在他那边,那也怪不得自己了。 晚上夜深人静之时,王耀祖偷偷摸摸地从宿舍出来,藏头露尾,鬼鬼祟祟地进入藏书楼。而在他身后,是一直监视他的李言。 王耀祖进入藏书楼之后没多久便打开门出来,一身轻松,溜溜达达地离开了。 见他走远了,李言从藏身处走出来,悄无声息地进了藏书楼。 陆景言妄想用另一本古籍来洗清自己,做梦吧! 李言拿着一个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苗在藏书楼里仔仔细细地翻找,王耀祖进来的时间不久,而且明日要装作无意把书找出来,藏得肯定不深,应该不难找。 果然,没过多久,李言便在一个书柜中找到了那本《梦溪笔记》,塞进了怀里便快步离开。 哼,若是没有了这本书,看你们明日的戏要怎么演。 李言刚一打开门,便看见门口站了一群人,在月光的照耀下,来人的面孔一目了然,正是陆景言、楚青杨、王耀祖、江凝,以及江夫子、柳夫子、杨夫子。 李言吓了一跳:“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王耀祖大喝一声:“你还问我们为何在这里,我倒要问问你,大晚上地鬼鬼祟祟来藏书楼做什么?” “我……我晚上睡不着,过来看看书而已, 不行吗?” 江凝嘲讽道:“呵,看书,看书为何不见你点灯?我看你分明是在做亏心事。该不会,该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李言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抬手按在胸口处。 王耀祖立马大喊:“你怀里藏了什么?你果然偷了东西,快交出来!” “没有,我怀里什么也没有。”李言下意识地否认。 江凝道:“阿爹,你看他心虚了,他肯定偷东西了,快把他抓起来。” 江夫子咳嗽一声:“李言,你晚上来藏书楼,究竟所为何事?” “江夫子,学生真的是来看书的。” 王耀祖道:“你还不承认,你等着我把你藏的东西搜出来,看你怎么狡辩。”说着便要上前搜身。 李言连忙后退了几步,惊慌道:“夫子,江夫子,柳夫子,杨夫子,你们就看着王耀祖如此欺辱学生吗?仅凭猜测就要搜身,学生不服!” 柳夫子喝住王耀祖:“好了,不得如此无礼。” 又看向陆景言道:“景言,你让江凝把我们找过来,究竟是有何事?若是无缘无故便要搜李言的身,那是绝对不行的。” 陆景言拱手道:“江夫子,柳夫子,杨夫子,学生今日请三位夫子过来,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怀疑,当日李言言辞凿凿,指证我损毁古籍,是他贼喊捉贼,故意陷害学生……” 话未说完,李言便大喊道:“你胡说,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陷害你?” 陆景言继续道:“你我确实无冤无仇,你陷害我,是因为你想要偷盗古籍换取钱财。而我,只是恰好被你选中的替罪羊而已!” 李言都懵了,这陆景言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啊? 说他傻吧,他猜到了是自己故意陷害他;说他聪明吧,他居然说自己偷盗古籍换钱,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简直可笑至极。 李言的神情显而易见的放松了一些,因为他觉得陆景言所谓的聪慧根本就是浪得虚名,连自己的真实意图都分不清。郑公子这么一个小把戏就把他耍得团团转,根本不足为虑。 “那日,你提前将《梦溪笔记》藏了起来,见我要来藏书楼,便提前用一堆颜色相近的废纸撕碎洒在地上。等我进门之后你再装作刚巧进来的样子撞见我,然后立刻高声大喊,把损毁古籍的罪名定在我的身上。等这几日风声平息了,你再偷偷潜入,把你之前藏好的古籍找出来带走。只要等休沐日你便可离开书院,把古籍出手。你赚到了钱,罪名却推给了我,一切神不知鬼不觉,是也不是?” 李言立刻反驳:“不是,这些都是你自己的臆测。是你为了脱罪故意栽赃我的,我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看向几位夫子:“夫子,请你们相信学生,学生清清白白,绝不会偷盗书院的古籍。” 王耀祖欠欠地开口:“偷没偷盗,让我们搜一搜不就知道了。若是你身上没有古籍,自然可以证明你的清白。若是有,那便说明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阴谋。” 话题又绕了回来,还是要搜身! “学生清清白白,凭什么仅凭陆景言的几句猜测就要被搜身,这是对学生极大的侮辱。夫子,你们若是不能为学生主持公道,那这青山书院还有什么清明可言?” 一方非要搜身,一方不肯配合,场面陷入了僵局,几位夫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决断了。 第81章 查清真相 正在僵持之际,突然,楚青杨朝一个方向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下意识地朝楚青杨指的方向看去,还未看清楚那边究竟有什么,楚青杨又喊了一声:“李公子小心啊!” 说着快步上前,朝李言扑了过去,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众人都被楚青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真的有什么危险发生。江夫子一把将江凝护在身后,杨夫子和柳夫子警惕地看向四周。王耀祖则是一个箭步躲在了陆景言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朝周围看去。 李言也是一脸茫然,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楚青杨扑倒在地,磕得后脑勺一阵疼痛,简直是莫名其! 他可不相信这个姓楚的家伙会真的想要保护自己,说不准憋了什么坏呢!莫非,是想砸死自己不成? 李言没好气地推开楚青杨,自己爬起身,一边揉后脑勺一边愤怒道:“你发什么疯!有病就去看大夫,本公子没空陪你折腾。” 楚青杨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住啊李公子,我刚刚看见那个方向飞过来一个黑影,正冲着你的方向冲过来。我也是怕那个东西伤着你,一时情急才扑过来,望你不要见怪!” “这里哪里有什么黑影?你分明是故意要害我!”李言怒道。 “刚才真的有黑影,但是它飞得太快了,一下子就不见了。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太莽撞了,没伤着你吧?” 又上前一步说道:“哎呀,把你衣服弄脏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来帮你弄干净。” 一边说一边就要上手帮李言整理衣服。 李言没好气道:“你离我远点,用不着你!” 楚青杨却不肯离开,坚持道:“李公子,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不好意思……” 见鬼的不好意思,本公子是嫌弃你! 楚青杨和李言推搡间,突然响起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李言一惊,糟了,那本《梦溪笔记》! 正要伸手去捡,楚青杨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李公子,你的东西掉了。我来帮你捡,免得你弯腰受累。” 李言拼命想要挣脱,“不用不用,我自己捡就行,我自己来!你放开我!” 这楚青杨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力气这么大,自己竟然挣脱不开! 李言又急又气,简直想要破口大骂了。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咦?这好像是一本书啊!我看看,封皮上写的是——梦溪笔记!” 江凝的清脆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来。 李言一慌,瞬间看向江凝,又慌忙看向江夫子三人。 “不是的,夫子,这……这书不是我的,我是冤枉的……你们听我解释……” 江夫子沉声道:“李言,此书从你身上掉下来,我等皆亲眼所见。但是你既然喊冤,老夫便给你一个机会,你倒是说说,此书为何在你的身上?” 李言定了定神,道:“这本书,是王耀祖藏在藏书楼里的。白日我亲耳听见,陆景言让他在外面买了一本《梦溪笔记》,并在今晚把书偷偷放进藏书楼。待明日再装作无意间翻找出来,以此洗清陆景言损毁古籍的罪名。于是我一直注意王耀祖的动向,果然看见他溜进了藏书楼。” 李言知道江夫子是江凝的父亲,所以谨慎地没有把江凝参与其中的事暴露出来。 “倘若当真如你所说,你为何不禀报师长,却要深夜潜入藏书楼将书偷走?”江夫子问道。 “学生……学生……” 李言心中犹豫,自己该如何解释这一点。难道要说自己想要看着他们计划落空,所以故意把书偷走? 即使这算不得大错,也不免给人留下不顾同窗情谊,小人行径的印象。 此时,陆景言上前行礼道:“三位夫子,李言刚才说是学生为了洗脱罪名,刻意让王兄买了一本《梦溪笔记》放进藏书楼。学生却认为这此书原本就是藏书楼中的古籍,是李言私藏起来,却说是被学生损毁的那一本。要分辨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其实很简单,那本书便能告诉我们答案。” 王耀祖道:“书怎么告诉我们答案?它难道还能自己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不成?” 三位夫子对视一眼,却瞬间明白了陆景言的意思。 杨夫子笑道:“没错,这书确实能告诉我们,它的身份!” 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江凝和王耀祖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中一样的茫然。 还好,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没听明白。两人心中同时暗自庆幸地想着。 至于李言,虽然也没听明白。但是既然夫子有办法辨别,那自己就不用怕了。这本《梦溪笔记》是王耀祖在外面买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陆景言,李言觉得,他不过是虚张声势,哗众取宠而已。 江凝率先沉不住气,问道:“阿爹,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这书又不会说话,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江夫子笑道:“书不会说话,但是书上的暗记,可以告诉我们它的身份。” 杨夫子接口道:“没错,为了便于区分,每一本藏书楼的藏书,都会在最后一页右下角的空白处盖上一个书院的印章。” “哦,我明白了!要知道这本《梦溪笔记》是不是藏书楼原来的那本,只要看看它最后一页有没有印章就行。” 王耀祖双手一拍,恍然大悟道。 江凝手里拿着书,径直翻到最后一页,入目的是一个鲜红的印章,用小篆体刻着四个字——青山书院。 “果然有印章,这就是藏书楼的藏书!”江凝高声喊道。 听见这话,原本还洋洋得意的李言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不可能,这书分明就是他们在外面买的,怎么会有印章呢?” 江凝举起手中的书扬了扬,示意道:“有什么不可能的,白纸红字清清楚楚,这就是青山书院的藏书没错。” 李言挤开身前的楚青杨,气急败坏地朝江凝走过来,一把将江凝手中的书籍夺了过去,仔细查看。 江凝也不生气,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垂死挣扎,都只是无能狂怒罢了。自己心胸宽广,不和失败者计较。 李言定定地看着那鲜红的印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着陆景言,怒道:“是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刻书院的印章造假!” 又急切地冲夫子道:“夫子,一定是陆景言,是他们造假。你们去搜他的宿舍,那假印章肯定还在他和王耀祖的宿舍里,要不然就藏在楚青杨的屋子里。你们现在去搜,他们肯定还没来得及毁掉,肯定能找到,你们去搜啊……” 李言又急又慌,简直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怪他如此慌张,若是不能证明这书是外面买的,那夫子们就会认为陆景言对自己偷书卖钱,还诬陷同窗做替罪羊的指控是真的。到时候,要被赶出书院的人就不是陆景言,而是自己了! 自己那么努力地巴结郑文礼等人,就是希望入仕以后能得到大家族的庇佑。若是被赶出青山书院,还是以这样的罪名,那自己以后还有什么名声,又有什么未来可言? 便是郑文礼,自己若是不能帮他把陆景言赶出书院,他只怕也不会再搭理自己,只会撇清干系。 到时候,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王耀祖讥讽道:“李公子好大的威风啊!刚刚我们说要搜你的身,你说我们刻意欺辱你,不让搜身。现在你倒是能理直气壮地让夫子搜我们的屋子,当真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啊!” 江凝“扑哧”一声笑道:“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江夫子看了江凝一眼:“慎言!” 江凝调皮地吐吐舌头:“知道知道,我不说就是了!” 江凝和王耀祖一唱一和的讥讽传入了李言的耳朵里,让他感到一阵的难堪与羞辱,脸色一会儿泛青一会儿涨红。 虽然心里气愤,恨不得破口大骂,但还得努力地维持镇定,期待地看向三位夫子。希望他们能看在私刻印章兹事体大的份上,同意搜查陆景言和楚青杨的屋子。 可惜,结果只能让李言失望了。 杨夫子道:“书院愿意相信每一个学子的清白,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是不会随意搜查学子或者书童的房间的。就如我们之前不同意他们搜你的身一样。” “但是楚青杨还是从我身上把书翻出来了!”李言大叫道。 楚青杨连忙解释:“李公子慎言,我刚才可不是在搜身,我是看你衣服被我弄脏了过意不去才帮你整理的。是你自己动作太大,才让书掉出来的。” “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陆景言开口道:“夫子,学生问心无愧。倘若真的要搜学生的宿舍才能证明清白的话,学生愿意配合!” 王耀祖也道:“学生也愿意配合。我和景言清清白白,可不像某些人,阴险狡诈,明明是自己心术不正,还要拖别人下水。” 楚青杨同样没有异议。 李言此时也顾不得王耀祖的挖苦,连忙道:“夫子,你们也听见了,是他们自愿被搜查的,我们现在就去找,肯定能找到的……” “够了!”脾气最暴的柳夫子打断道:“李言,到了此时你还不悔改,还要拖别人下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若是能搜到印章最好,若是不能搜到,就偷偷往他们房间里放点什么东西栽赃。再不济,也能通过陆景言被搜查屋子一事传些谣言,毁了他们的名声。你简直……简直是朽木不可雕!” “竟然还可以这样,我都没有想到!李言,你真的是太恶毒了!还好夫子英明睿智,我们才没有着了你的道。”王耀祖拍拍胸口,一脸庆幸。 被夸赞英明睿智的柳夫子,得意地捋捋胡须。 英明睿智,这是自然。毕竟老夫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这些栽赃陷害的事,实际看过的就不说了,便是话本子里写的也不少。 没错,看似脾气暴躁、性格严肃的柳夫子,其实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爱好,就是看话本。尤其是那些狗血爱情故事,越狗血越有意思。不过他也知道这个爱好不够雅致,所以一向是自己偷偷摸摸看,至今还没有人发现他的秘密。 而另一边,被骂恶毒的李言:……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些明明都是柳夫子你自己说的啊! 第82章 称呼表字 杨夫子总结道:“今日天色已晚,景言啊,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会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院长,由他来处置。” 又看向李言:“至于你,如今你的嫌疑最大,今夜便先住在静室,明日等候院长的决断吧 !” “不,杨夫子,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 李言还想垂死挣扎,却被柳夫子一把扯过,带走了。 对了,柳夫子其实是教骑射的夫子,虽已年近四十,但是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相比之下,李言就是只小弱鸡,被柳夫子抓住胳膊根本挣脱不了。 陆景言行礼道谢:“今日多谢三位夫子为学生主持公道,学生铭记于心!” 杨夫子道:“保护学生本就是师长应尽之责,不必挂怀。景言,待明日院长决断之后,你便继续回学堂上课吧!此次的事情是你受委屈了,但你莫要因此移了本心。当记得xxx的道理!” 陆景言恭敬道:“谢夫子教诲,学生谨记!” 江夫子则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景言和楚青杨一眼,没说什么,带着江凝离开了。 江凝回头朝陆景言等人挥了挥手,小声道:“我明日再来找你们!” 剩下的陆景言、楚青杨和王耀祖三人,相视一笑,今日沉冤昭雪,又惩治了恶人,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回到宿舍后,回书童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路程,而且还是与另外三个书童一起住,陆景言让楚青杨晚上和他一起挤一挤,免得路上折腾,回去也吵着其他人。 王耀祖也兴奋地挽留:“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弄明白呢,青杨你就别回去了,咱们今夜彻夜长谈一番,岂不快哉!” 三人躺在床上,王耀祖首先发问:“景言,你怎么知道藏书楼里的藏书在最后一页有印章的?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 陆景言:“……可能是因为,印章太小,王兄没有注意吧!” 也可能是因为,你借回来的书都没有翻到过最后一页就看不下去了。 王耀祖也不纠结这个细节,继续问道:“那,那本《梦溪笔记》上面怎么会有印章呢?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买回来的时候是没有印章的。难道那本书真的是藏书楼的原本?” 陆景言笑了:“那本书自然是王兄买回来的,藏书楼的那一本《梦溪笔记》,早就被撕碎了。至于那书上为什么会有印章,因为那是我自己刻的。” “你自己刻的?你竟然有这样的手艺?” “小时候闲来无事,自己琢磨着用刀雕刻木头,慢慢就会了。” “厉害啊!那印章呢?” “印章啊,吃了。” “吃了!这……这不会吃坏肚子吗?不是,陆兄你牙口竟然这么好,连木头也能咬得动?” 听见陆景言说自己研究雕刻木头,王耀祖便以为印章是木头刻的。 “我怎么可能咬得动木头。我说吃了,是因为,那印章是用萝卜刻的。盖完印之后,把顶端削掉,剩下的就吃了。你不是还说甜吗?” “你是说……” “没错,就是那个萝卜。” 王耀祖想起前两日看见陆景言手中拿着一个白萝卜在啃,以为定是什么与众不同的萝卜,硬是让他切了一半分给自己尝尝,味道还挺甜。没想到竟然是雕刻过印章的萝卜,不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好在他很快安慰好了自己,重新满血复活。雕刻过印章怎么了,反正那部分已经削掉了。再说,陆兄自己不是也吃了,那就没问题。 “对了,青杨,刚才多亏了你机智,当机立断,身手又矫健灵活,才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让《梦溪笔记》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李言的身上掉下来,这下他说不清了吧,哈哈哈!” “让他陷害景言,也该让他也尝尝这滋味,活该!” 楚青杨笑道:“王公子过奖了。此事能办成,还多亏了王公子鼎力相助。要是没有你买来的那本《梦溪笔记》,我们有再多主意也无法施展。” 陆景言也道:“此事王兄相助之恩,景言没齿难忘。只是那买书的银钱,可能暂时还不上。我可以打欠条,日后连本带利一起还给王兄。” 王耀祖不在意地说:“嗨,都是小事。不让你还,你大概也过意不去。这样吧,利息就不用了,此次买书共花费了二十两银子,你日后只还本金就行。” 陆景言知道,自己再一味推脱,反倒算得太清楚,有损朋友兄弟情谊。但是这份情他记下了。 “那便多谢王兄!” “对了,我都喊你们名字,你们还一直喊我’王兄‘、’王公子‘的,怪生分的。不如我们以表字相称如何,我表字东升,景言,青杨,你们呢?” 王耀祖与陆景言和楚青杨接触久了,也知道楚青杨非等闲之辈,日后大概率会被放归自由身,同陆景言一起考科举的。因此也不把他当作寻常奴仆看待,而是当成与陆景言一般的朋友看待。 “我……家父去得早,还未给我取表字。” 楚青杨的声音也低沉了些:“我也没有表字。” 王耀祖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戳中了好友的伤心事,有些慌乱,急忙解释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个的。” 陆景言道:“没事,王兄……东升不必在意。家父去世已久,再大的伤痛也已缓解了。何况现在我们和阿娘一起生活,过得很好。想必父亲在天之灵也只会欣慰。” 楚青杨赞同道:“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得夫人收留后,我们一家也过得很好。” 王耀祖赞道:“令慈胸怀宽广,蕙质兰心,世间少有。若有机会,我也想去拜访一下伯母。” 陆景言道:“等休沐日,我们回家和阿娘说一声,约定一个时间。阿娘肯定很欢迎王兄来家里做客。” “那我可就等着了。不过景言你又说错了,是东升!” “说习惯了,哈哈哈!” 三人笑成一团,又杂七杂八地扯了些其他的事情,聊到深夜才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等第二日江凝找来的时候,他也有和王耀祖类似的疑惑。这些问题,便由王耀祖向江凝解释了。 看着王耀祖一脸得意洋洋,一副“我什么都知道,快问我快问我”的表情,江凝不高兴了。 “陆兄,这事情可是咱们一起办的,你怎么就只提前告诉王耀祖却不告诉我,这不公平!还是说,陆兄你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 陆景言连忙解释:“江兄误会了,景言对江兄和东升的信任是一样的。东升先知道这些是因为……” 王耀祖得意地接过话头:“是因为我们三个昨日彻夜长谈,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又不住在这儿,怪谁啊!” “我……”江凝差点脱口而出说我也要搬来这里住了,好在理智阻止了他。不过…… “东升?这是谁?” 王耀祖用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尖,“当然就是不才在下了。东升是我的表字。” “你称呼他是用表字,称呼我却还是’江兄‘,如此生疏,你还说不是偏心!” 王耀祖还在一旁添把火:“我和景言认识在先,又有同居一室的情谊。景言更偏心我,不是应该的吗?” 江凝气呼呼道:“俗话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我与陆兄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是一见如故,我已把陆兄,不对,是景言,还有楚青杨当作最好的朋友了。景言,你也把我当最好的朋友,是不是?” 王耀祖道:“景言,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对不对?” 看着逼近自己的两张面孔,陆景言有些哭笑不得。 “东升与江兄……” 看着江凝“威胁”的眼神,陆景言改口道:“东升与江凝,在景言心里都非常的重要。二位对景言真情厚意,难分伯仲。如何能分出谁轻谁重呢!” 王耀祖没想到自己居然与刚认识不久的江凝一样的地位,心里有些不平衡。却见陆景言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瞬间心领神会,没说什么。 江凝没有得到’最好朋友‘的称号,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与陆景言认识时间不长,能与王耀祖不分伯仲,也算不错了。见好就收,道:“我表字雪微,以后你们也这么唤我吧!景言你……” 王耀祖意识到江凝想问陆景言的表字,立即插话道:“雪微?你怎么取了个女孩子的名字啊,不过和你这小白脸的长相还挺配的,哈哈哈!” “什么女孩子的名字,听我阿爹说,我出生那日正值冬日,下了大雪。我刚一出生,雪便小了。所以我阿爹才给我取了表字雪微。” “要说像小白脸,我这是年纪小没有长开的缘故。倒是你,你都这把年纪了,已经长定型了,个子还这么矮,还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你出门不会被人叫娘娘腔吗?” “我这把年纪?我什么年纪,我才十六岁好不好,怎么就长定型了?我以后肯定会长成男子汉,你等着瞧吧!” “原来你才十六岁啊,我以为你起码有二十六了呢!” 这当然是故意气他的话,王耀祖虽然读书算不得顶好,但长相绝对是没得说的,唇红齿白,面若桃李,一身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细皮嫩肉。谁看了不夸一声翩翩少年郎! 王耀祖气死了,扑过去要打江凝。 江凝侧身躲开:“哈哈哈,你打不着!” 两人打打闹闹,仿若三岁孩童,陆景言也是服气了。 第83章 打算办义诊 陆景言损毁古籍的罪名洗清了,自然也就不会被赶出书院。 至于李言,即使他再如何喊冤,人证物证俱在,也由不得他狡辩。害人不成,反噬自身,也怪不了他人。 最后由院长让人请了他的家人过来把他领了回去,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在离开之前,李言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去求郑文礼,希望他能看着自己没有供出他的份上,向院长求情,不要把自己赶走。即使实在改变不了这个结果,最起码郑家可以给自己一封推荐信,让自己能去其他书院就读。 结果却正如他最担心的那样,郑文礼将此事推了个干净,根本不承认与自己有关。但是在最后,郑文礼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还没完呢!” 这件事还没有完,不仅郑文礼是这么想的,陆景言也同样是这样想的。 对于李言的下场,陆景言并没有表示同情。若不是自己想办法证明了清白,如今被退学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就算没有被赶出书院,其他学子会怎么看待自己,自己以后在书院又该如何自处呢? 如今自己没事,不是对方手下留情,只是自己技高一筹罢了。对方既然要害自己,自然也该承受失败的后果。 至于郑文礼,陆景言明白如今的自己还对付不了他。他这样的身份,书院不可能随意处置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郑文礼也是类似的想法,陆景言被陷害一事刚刚平息,如今不宜再有其他动作,不然容易把火烧到自己身上。要对付陆景言,还需徐徐图之。 两人抱着类似的想法,倒是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和平,没再闹出什么事来。 再说回顾瑶。 顾瑶对目前的生活很是满意,陆景言和楚青杨在学堂读书顺利,明年可以参加童生试;陆锦心和楚青柳每日去绣坊或者毓秀女学学艺。陆锦心绣艺得了董娘子真传自不必说,让顾瑶惊喜的是,楚青柳竟然在美妆美发一道颇有天赋,很快便把顾瑶的那些技艺学了个差不多,还能自己创新,做一些妆发的改进。顾瑶的化妆术,只是能改变自己的模样。但是她觉得楚青柳可以更进一步研究仿妆,就是有目的性地把某个人装扮成另一个某人。 双胞胎白日去济民医馆,傍晚回来后周娘子会带着他们出门和邻居聊天,现在双胞胎也有了自己的小伙伴,不再是每天寡言少语地跟在顾瑶身边,活泼开朗多了。来到这个世界近一年的时间,顾瑶觉得好像比自己之前几十年达成的成就还要多,简直是家庭事业双丰收! 顾瑶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乐观,都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好,得主动撒出去一些钱财,做些善事积累福报,不然说不定哪天就乐极生悲了。 做些什么善事呢?顾瑶仔细思索。修桥铺路?搭棚施粥?这个花费似乎有点太高了,而且也太高调了,自己只是赚了一点点小钱,就把台子搭这么高,那让其他有钱人怎么办?还是算了,别弄到最后,好事没做成,倒被其他人记恨,得不偿失。 这个时代的人流行去寺庙捐香油钱,似乎贿赂神佛就可以得到神佛庇佑,自己做的恶事也可以一笔勾销。顾瑶本人是不太信神佛的,毕竟是受唯物主义思想教育长大的。但是穿书这么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再说世上没有神佛,似乎也不是坚定了。这个可以有,去寺庙一趟,感谢神佛让自己重生。 除此之外还可以做什么呢?想到欧阳泠的医馆,要不然自己和她一起办个义诊,自己出药材钱,欧阳泠诊病开药,两人一起做点善事。 这日忙完后,顾瑶赶去了济民医馆。 此时欧阳泠主仆三人坐在一起喝茶。顾瑶心中好笑,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悠闲啊! 见到顾瑶,白芷以为她是来接双胞胎的,问道:“顾娘子,今日是景瑜他们两休息的日子,莫不是记错了日子?” 顾瑶和欧阳泠约好,双胞胎每上课六日便休息一日,给他们一些休闲娱乐的时间。欧阳泠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规矩,但还是同意了。 今日正是双胞胎休息的日子。 顾瑶摇头道:“我不是来接他们的,我是专程来找你们的。” 黄莺笑着开口道:“那倒是巧了,我们刚刚还提到顾娘子,娘子这就来了。” 顾瑶也笑道:“提到我什么了?莫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 黄莺道:“都说自己心里想什么,看别人就是什么。莫不是娘子经常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所以才会这般想我们?” 顾瑶求饶道:“你这小丫头也太伶俐了,我说不过你。那你们刚刚是在说我什么?” 黄莺道:“我们刚刚在说啊,这日子也太无聊了,自从提高看病门槛后,就没几个病人来了,不如关门去找顾娘子玩。” 顾瑶道:“你们可真是难伺候,之前病人多你们嫌吵闹,现在病人少了,你们又嫌无聊。不过我今日来,确实是有一桩事想和你们商量。” “是有什么好玩的事?”黄莺问道。 “我想着,咱们济民医馆办三天义诊如何,阿泠负责开方诊脉,我这边出药材费。” “义诊?这的确是件好事。只是顾娘子为何突然有这个想法?”白芷问道。 “我要是说了,你们可不许笑。” “不笑不笑,你快说吧。”黄莺道。其余两人也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顾瑶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哈和哈哈哈……”承诺不笑的是黄莺,笑的最大声的也是黄莺。 “对不住,对不住。”黄莺忍笑道,“顾娘子,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觉得自己赚的钱太多,要撒出去一点才放心的。我倒是巴不得自己能多赚钱呢!” 白芷道:“顾娘子高义,是我等不能及的,黄莺你还笑?” 欧阳泠也认真道:“这事你是认真的?” 顾瑶点头,自然是认真的。 欧阳泠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了,真要办义诊的话,那花费可不少。说不定你那点积蓄花光了都不够。” 顾瑶惊讶,“不会吧?药材这么贵吗?” 欧阳泠一阵无语,白芷接口道:“顾娘子有所不知,一般的药材是不贵,但如果有些病人病情严重的话,有可能要用到百年老参,灵芝等珍贵药材,那花费就不可估量了。” 顾瑶有些苦恼,这可怎么办,自己好不容易想到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白芷道:“我观最近有不少人得了风寒,我们可以制一些防治风寒的药材,到时候只赠这一种药,其余的就只诊脉开方子,不赠药。这样可以控制花费。” 黄莺道:“顾娘子刚刚不是说还想去寺庙捐香油钱,我听说清水寺马上要办庙会了,不如我们直接在清水寺庙会这日,在附近摆一口大锅熬药,来来往往的人都能喝一碗。赠药之后咱们也可以顺带去逛庙会。” 白芷戳了一下黄莺的额头道:“我看你是想去庙会才是真的。” 黄莺道:“我是想去庙会不错,但是我这个主意难道不好吗?” “就你最聪明行了吧。” 顾瑶道:“还有啊,虽然阿泠的名声现在传播得挺广,但是你们这里看病门槛高,来的人也不算多。等时间长了,可能慢慢就被人遗忘了。所以我有一个想法,不如再做一些治常见病的特效药丸,在包装纸上写明济民医馆的各字和地址,这样百姓以后也能更容易想起济民医馆。就算不来这里看病,但是要在他们的心里竖起这样一个念头,论起桐县的医馆,济民医馆是响当当的第一号!” 白芷道:“这个想法好,还是顾娘子想得长远。只是大部分百姓可能都不识字,不如换成画图。” 顾瑶一听有道理,这不是自己那个全民普及义务教育的年代,大部分普通人都是不识字的。只是这画图,要怎么操作呢? 白芷道:“画图一事,就交给我和黄莺吧。” 顾瑶点头,“那你们专心负责制药,需要什么药材,写一张单子给我,我去药铺买回来。” 欧阳泠道:“我今晚好好想一想,明日把单子给你。” 顾瑶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慢走。” 顾瑶回到古柳巷,走到巷子口,看见双胞胎正和巷子里几家邻居的孩子在一起玩老鹰捉小鸡。 陆景行当母鸡,护着陆景瑜和其他几个小孩,另外有一个小男孩当老鹰,一群孩子空地上跑来跑去。周娘子和几个妇人坐在一旁聊天,一边时不时地看一眼孩子。 顾瑶没走进去,站在外面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顾瑶以前总认为人活一世,要建立伟大的功绩,要推动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青史留名,万古流芳,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但同时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一点,每日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没有为之拼搏热爱的事业,也没有共同奋斗的好友。所以她时常为自己短暂又虚度的一生而叹息,认为自己的人生毫无价值,找寻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是现在,顾瑶又有了新的想法,或许每个人都应该是一棵树,不管高大还是矮小,都能够为鸟儿、昆虫等小动物提供栖息的场所。不论能力大小,都在为生态系统的和谐运转贡献一份力量。所以没有所谓无意义、无价值的人生。 就比如现在的自己,虽然仍旧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人,但对她的这个小家庭来说,她的存在、她的价值无比重要,她所做的一切意义非凡。 看孩子们玩得差不多了,顾瑶这才走进巷子。双胞胎一见到顾瑶,立刻喊了一声“阿娘”,一边朝顾瑶跑来。 顾瑶半蹲下身,拿出手帕给两小只擦汗,又冲着跟在双胞胎身后的周娘子点点头。 “瞧瞧这一身汗,和小伙伴玩得开心吗?” “开心!”陆景瑜抢先答道,“我们刚刚在玩老鹰抓小鸡,三哥可厉害了,老鹰都抓不到我们。” 陆景行有些骄傲地挺挺胸膛,道:“等我以后学好了功夫,还会变得更厉害! 陆景瑜捧场地鼓鼓掌,“三哥好棒!” 顾瑶牵着双胞胎回家,一边走一边问:“今天还玩了什么?” “今天柳儿姐姐还教我翻花绳,踢毽子,还有……”陆景瑜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道。 柳儿是邻居吴婶家的小孙女,比陆景瑜略大几岁,小小年纪便非常懂事能干。照顾自家的弟妹很有经验,对邻居家的小孩子也很照顾,附近的小孩子都很喜欢她。 双胞胎玉雪可爱,又聪明乖巧,便是柳儿也忍不住对他们更好一些。双胞胎也很亲近这个小姐姐。 顾瑶也没有忽略陆景行:“景行和小伙伴玩了什么?” 陆景行道:“我和他们玩官兵捉贼,我演官兵,一下子就把贼捉住了,他们都没有我跑的快。我以后长大了要当真正的官兵,要当大将军。” 顾瑶不知道陆景行为什么小小年纪就会有这样的梦想,但是显然在他心里,大将军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顾瑶道:“当大将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要能文能武,德才兼备才行。阿娘昨天教你们的《三字经》都会背了吗?” 陆景行有些扭捏地挠挠头,小声嘀咕道:“大将军不应该是打架最厉害的那个吗?” 顾瑶摸摸他的头,说道:“大将军打架厉害是肯定要的,但是领兵打仗还要讲究排兵布阵,调兵遣将。你要是书读得不好,怎么看得懂兵法,怎么看得穿敌人的计谋?要是什么都不懂,谁敢把将士们的性命交到你的手里?便是你自己,要是将士们因你而丧命,你自己过意得去吗?” 陆景行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阿娘,景行知道了,景行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 陆景瑜打破这凝重气氛,捂嘴笑道:“哥哥不会是忘记了吧? 陆景行道:“我才没忘。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习相远……” 第84章 义诊第一天 “苟不教……”陆景瑜提醒道。 “狗不叫,鸡不跳。” “哈哈哈,哥哥好笨,哈哈哈……”陆景瑜哈哈大笑,顾瑶极力忍住,不能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陆景行涨红了脸,撅着嘴不说话了。 顾瑶把笑意憋了回去,正色道:“景瑜,不可以这样笑哥哥。” 又对两个孩子语重心长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比如景行虽然年纪小,但是很勇敢,一直像个小英雄一样保护妹妹,从来没有嫌弃妹妹身体不好对不对。现在只是在背书上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失误,妹妹怎么可以笑话哥哥呢?而且阿娘相信,景行以后一定会认真背书,对不对?” 陆景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诚恳地道歉:“哥哥,对不起。我不应该笑话你。”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谁让我是哥哥呢。”陆景行一派小大人的样子道。 “哥哥真好。” 顾瑶又道:“不过这书还是要背的。晚上我再教你们一遍。” 见陆景行有些苦恼,顾瑶道:“要是能背出来,过几天带你们去逛庙会。”虽然这是已经决定的事情,也不妨碍这会拿出来做奖励。 “真的吗?”双胞胎都很兴奋。 “当然是真的,阿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陆景瑜道:“阿娘放心,我会好好监督哥哥背书的。” 陆景行也保证道:“我肯定能背得出来。” 无论什么时候,出门玩耍对孩子来说诱惑都是巨大的。陆景行虽说不喜欢读书,在念书的天分上比其他三个孩子差一些,但智商还是在线的,只是之前不肯用心罢了。 在逛庙会的诱惑以及大将军的目标愿景下,第二天顺利地背下了《三字经》。 顾瑶宣布了去清水寺赠药和逛庙会的决定之后,得到了家里人的一致支持,纷纷表示要一起参加。 陆锦心和楚青柳去学院给陆景言和楚青杨送吃食的时候,把这事也告诉了他们,两人也表示很赞同,庙会第一天正好是休沐日,他们可以一起去帮忙。 庙会这天,顾瑶早早地起床做准备。 这几天欧阳泠主仆三人一直忙着制药,经过考量,她决定此次义诊以医治风寒为主。此时正值初春,乍暖还寒,人们极易感染风寒。风寒看似不起眼,穷苦人家往往不会在意,总是想着挺一挺就过去了。却不知一个不留神也容易拖成大病。 因此,欧阳泠此次预先制作了一批治疗咳嗽的药丸,药效温润。同时现场熬煮风寒药汤,给感染风寒的人现场服用。 药丸用油纸包着,油纸外表面是白芷和黄莺画的示意图,用寥寥几笔,画出了主要街道和济民医馆的地点,即使不识字的人看见地图也容易理解。 顾瑶觉得这画不像一般看见的古代写意画或者工笔画,倒像后世的简笔画,越加怀疑她们身边有老乡的存在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们中的某一人,但是目前还没有看出来相关迹象。 顾瑶曾经试探地问过欧阳泠,关于她开刀做手术的医术是传承自哪里。但是对于这一点,主仆三人都不愿意多说,总是用其他话题岔开。顾瑶也不好一直问,不然被当成坏人拒绝往来了。反正自己也只是想着有一个老乡的话可以更加亲近,也不是非要找出来这么一个人。犯不着为此得罪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 顾瑶先出门去济民医馆, 嘱咐周娘子等双胞胎睡醒了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一起去济民医馆找她。 欧阳泠主仆三人正在将东西打包收进一个个大筐里,一些是需要现场熬煮的药材,一些是分发给百姓的药丸。 另外还需要准备熬药所需的一些东西,到时候的人流量肯定很大,不可能用小药锅一副副地熬药,所以欧阳泠买了一口大锅,打算像煮汤一样一次性熬一锅治疗风寒的药。当然药材和水的配比是经过了计算的,不会药力过量或者太轻没有效果。还要带上搅拌药材的铲子,水,碗,柴火等等一大堆的东西。 白芷提前叫了牛车过来帮忙运送,这会车夫正忙着搬各类家伙什儿,顾瑶也赶紧上前帮忙。 没多久,周娘子带着几个孩子都过来了,楚青杨和陆景言也从书院赶了过来。两人提前在书院将功课做完,所以前一天晚上并没有回家。有了几人的帮忙,东西很快装车完成。 几人坐上另一辆牛车,快速地到达了清水寺。 因为来得早,人还不算多。找了一块空地将东西卸车安置好。将几张桌子围成了一个半圆,他们可以在圆心内,来逛庙会的人在圆外。顾瑶叮嘱双胞胎待在圆心内不要乱跑,又让陆锦心和楚青柳一人负责一个,看好他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大声喊她。免得一会儿人多起来,她们可能会忙得顾不上。 熬药的准备工作做好之后,顾瑶简单地做了一下分工。欧阳泠和白芷负责诊脉,若是风寒可以直接去喝一碗药,就算没有得风寒,也可以喝一碗预防。其他毛病的,就只开方子,让他们自己去抓药。 黄莺负责分发治疗咳嗽的药丸。顾瑶和周娘子,陆景言、楚青杨负责维持秩序和分发风寒药,回收药碗。楚青柳和陆锦心带着双胞胎在圆心内区域帮忙递东西,洗碗之类的工作。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待着病人上门了。 顾瑶原本预想了这一天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问题,比如人群拥挤很难维持秩序,比如爱占小便宜的人重复多次领取药丸,比如忙不过来惹得人们抱怨等等。但从来没有预想到的是他们的义诊小摊,根本无人光顾。 顾瑶还特地找人定做了一个条幅,上面写着“济民医馆义诊赠药”几个大字,立在小摊边上。就算不认识字,这么浓郁的药味飘散在空气中,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吗?又或者说,这些人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怎么都没有人来问问的? 还是说,济民医馆的名声这么快就消散了?不会吧,想当初,女神医“活死人、肉白骨”的名声传得沸沸扬扬,那么多百姓都跑来医馆看热闹。 这才过了多久,就无人知晓了? 事实上,不是女神医的名声消散得快,而是欧阳泠当初那一手救活死人的神技,只有县城的一些百姓亲眼看见,之后也口口相传引起了一阵轰动。但是知悉范围主要囊括在县城居民中。 但是这次的庙会可是十里八乡,附近村镇百姓云集,在他们之中听说过济民医馆的就不多了。再说,欧阳泠嫌吵闹,制定规矩之后,来医馆看病的人减少,对名声的传播自然也是有些影响的。 几人面面相觑,显然对这种情况都没有事先预料,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瑶心想,看来自己得拿出当初卖糖葫芦的功力来扭转乾坤了。深吸一口气,开口大声喊道:“瞧一瞧,看一看,济民医馆今天义诊,看病不要钱了,风寒汤药免费送了。先到先得,晚了就没有了。” 除了陆家兄妹,其余人都有些震惊地看着顾瑶,显然没想到顾瑶这么一个看着文静内敛的小娘子,吆喝起来竟然这么老道熟练。反差太大,让人反应不过来。 顾瑶道:“都看着我干什么,一起喊啊。不然别人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有病人来呢?” 最先反应过来跟着顾瑶吆喝是双胞胎,毕竟他们跟着顾瑶卖糖葫芦有一段时间,而且小孩子只会觉得这样很好玩,并不会有什么丢脸的感觉。 小孩子清脆的吆喝声唤醒了其他几人。 楚家娘三儿觉得自己是仆,顾瑶等人是主,哪有主子在卖力吆喝,仆从却怕丢脸不肯开口的道理。 陆景言和陆锦心则是认为弟弟妹妹都能做到的事情,自己有什么做不到的呢。也都慢慢学着顾瑶的样子张口吆喝。 万事开头难,喊出了第一声之后,发现这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样丢脸难堪,甚至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楚青杨和陆景言还跑到外围的区域去招揽游客,希望他们到小摊来看一看。 欧阳泠没有开口,仍旧是那样冷淡的样子。虽然她对义诊的事情很配合,但是要她开口求别人来让她看病,还不如杀了她。 白芷和黄莺则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她俩虽说是丫鬟,但是和欧阳泠一起长大,和姐妹也差不多了,从来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她们不会歧视那些沿街叫卖的人,但从来不会认为自己和她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这毕竟是为自家小姐的医馆忙活,连外人都能这样卖力,自己却什么都不干,这能说得过去吗? 好在没有让她们尴尬太久,或许是吆喝声起了作用,三三两两地有人走了过来。 一大娘好奇地问道:“你们这儿真的看病免费,汤药免费?” 顾瑶热情地扶着大娘到桌前坐下,道:“是的,大婶您哪里不舒服,让咱们济民医馆的欧阳大夫看看,保证不收钱。” 顾瑶的话语中刻意强调了“济民医馆”和“不收钱”几个字,希望能加深大家的印象。 大娘道:“我这几天一直觉得头昏眼花,嗓子还不舒服。” 欧阳泠伸手给大婶把脉,又观察她的面色,问了几个问题,道:“问题不大,你这是风寒的先兆,喝三天药就行。” 白芷立刻端了一碗药递过来,大娘看着这黑乎乎的药汤,有些犹豫。这个……喝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顾瑶道:“大娘您放心,咱们济民医馆就在城里的平安街,开了三个多月了。坐堂的欧阳大夫也是鼎鼎有名的女神医。要是有什么问题您尽管去找我们,随便找个人打听都知道的。” 又拿了一包药丸递给大娘,指着上面的图画道:“您瞧,就在这儿,很好找的。” “这药丸是治咳嗽的,要是有咳嗽的症状就吃一颗。也免费送给您。” 人群中也有人谈论,“济民医馆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听谁和我提过一句。”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好像是间新开张的医馆。” “所以他们今天搞这么一出是为了宣传自家的医馆啊!” “应该是吧,不然哪能这么好心,贴药贴钱地在这里义诊。” “今天来的人可不少,这得花多少钱啊?看来这间医馆还挺有钱的。” 大娘觉得不可能有人折腾这么一通就为了骗自己一个普通老婆子,那就试试看,反正不要钱。端起碗一饮而尽。 “感觉怎么样?” 第85章 同窗来找茬 不仅是顾瑶等人殷切地看着她,其他围观群众也都在等着大娘的反应。大娘不由得有一种倍受瞩目,肩负重担的感觉,还真有点紧张呢! 仔细感受一下,又清了清嗓子,大娘道:“好像是有点用,喉咙不痒了,头好像也没那么晕了。” 顾瑶松了一口气,还好这药见效比较快,不然就尴尬了。 欧阳泠道:“你的症状比较轻,连喝三天药就能好,我们这三天都在这里赠药。你若是来不了,我也可以给你开个方子,你自己回去抓药。” 大娘连忙道:“我来得了,我来这里喝药就行。” 开玩笑,有免费的汤药,谁会自己花钱去抓药呢?有那个钱,给家里买块肉吃不香吗? 欧阳泠点点头,看向顾瑶。 顾瑶愣了一下,看我做什么? 见欧阳泠又看向那群围观的人,顾瑶这才反应过来,向着众人喊道:“还有没有需要看病的?我们济民医馆的欧阳大夫医术高超,今天免费给大家看诊开方,还有免费的风寒汤药,有病治病,没病强身。义诊只此三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围观的众人秉承着“来都来了”和“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的态度,纷纷走上前来。 顾瑶赶紧叫楚青杨和陆景言过来帮忙维持秩序,让人们排成两队分别让欧阳泠和白芷把脉,其余人就按照原来的分工忙活。 一开始还有点手忙脚乱,后面孰能生巧,就不用顾瑶盯着全场操心了。大部分人的问题都不严重,且大多是风寒症状,当场喝药,当场见效。毕竟真的生了重病的人也不会跑出来逛庙会。 就算有其他病情的,欧阳泠也非常快速地做出诊断,写下药方。只是这里药材不够齐全,只能让这些病人自己回城之后找药房抓药。 就这样,百姓们的信任更深,不管有病没病,都要去排队让大夫给自己把个脉,喝碗药,领包药丸,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后来的人看前面有人排队,不知就里。前面排队的人自动自发帮忙解释,倒是省了顾瑶等人一直吆喝,能够专心做事情。 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有人过来看病,药材数量也飞快地减少。 忙碌了大半天,咳嗽药丸分发的差不多,锅里的风寒药熬了几锅,也已经见底了,众人也都累得不行。 即便是欧阳泠一直坐着诊脉,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疲色。 没了药材,顾瑶等人也准备收摊了。只是这时却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陆景言的几个同窗正巧路过,看见了在小摊忙碌的陆景言和楚青杨。 “哟,这不是陆景言吗?你不写话本,改摆摊了?是不是意识到自己不是那块料,自暴自弃了,哈哈哈!” “也是,写话本虽说是下九流,但也不是谁都能写得好的。陆兄平时端着一副清冷孤傲的性子,写的话本子怕也是枯燥无趣吧!” “我看呀,陆景言是被先生教训了,这才想另谋出路。” “刘兄你说什么大实话,谁不知道陆景言家境不好,你就别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了。” “是啊,读书科举的花费可不是一般人承担得起的,陆景言再不赶紧挣钱,只怕明年的束修都要交不起了。” 还有人假惺惺道:“陆兄你要是缺钱的话你直说啊,咱们同窗一场,也不是不能施舍你一点。何必来干这样的事情,真真是有辱斯文。” “为了挣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真是丢了我们读书人的脸。” 这几人家境和自身才学都还算不错,也一直引以为傲。但是陆景言去了学院之后,如一颗闪耀的新星,遮住了其他所有人的光芒,也夺去了所有夫子的关注,上次陆景言被发现偷偷写话本,夫子也只是轻轻放下,一点惩罚也没有,怎能让他们不嫉恨。 上次陆景言被诬陷损毁古籍的事情,他们虽然没有参与,但是背后没少煽风点火。最后陆景言平安无事,反倒是李言被退学了,几人虽然心中暗骂李言无用,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却也不敢在书院明着对上陆景言。毕竟他们和陆景言也没有深仇大恨,躲在后面看热闹可以,把自己搭上却不划算了。 在书院不敢闹事,怕被夫子训斥。这出了书院,又正好碰上陆景言不顾读书人的身份,大庭广众之下竟做些摆摊收碗的杂役之事,可不得好好嘲讽几句。即使没什么实际作用,也能出一口恶气。 至于楚青杨,不过是个仆役,倒没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所以他们的炮火主要对准的是陆景言。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群陌生人自说自话,顾瑶等人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 陆景言并不在意自己在小摊干活被同窗看见会被笑话还是挖苦,但不希望被家里人看见,尤其他们提到了自己在书院写话本被先生教训的事情。陆景言并不在意被先生责骂,但是不想让家人担心自己在书院过得不好。 陆景言握紧拳头,想着后续要怎么处理,让家里人不要担心,还有要让这些人以后不要这么多嘴。 几个书生一唱一和地奚落陆景言,而陆景言本人一言不发,其他人也沉默不语。这就有点尴尬了,本来这种情况要有来有往才有冲突,现在对方一言不发,像是一掌打到了棉花上,自己仿佛不是嘲笑人的那个,倒像是唱独角戏的小丑,自己反而成了难堪的那个人。 为首之人不由更加气愤:“陆景言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样的穷鬼,根本不配待在书院里,你等着瞧,我迟早会把你赶出书院的。” 一行人莫名其妙地来,放了一通狠话之后又怒气冲冲地走了,简直无理取闹。 顾瑶也看出来了,那些人大概是陆景言的同窗,过来找麻烦的。虽然担心陆景言在学堂有没有受那些人的欺负,不过这件事不适合现在讨论,顾瑶可不想当众揭自己孩子的伤疤。 所以顾瑶用轻松的口气说道:“今天总算是忙完了,赶紧把东西收拾好,咱们去逛庙会吧。” 之前就打算好了忙完了就去逛庙会,所以提前和附近的一间商铺商量好了租金,这几天的东西先寄存在这里。 黄莺不愧是活跃气氛的小能手,见顾瑶不想提刚才那几个人的事,自然不会故意触霉头,立即接口道:“好啊好啊,我都饿死了,咱们赶紧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加快了速度收拾东西。陆景言行也加入了收拾东西的行列。 处理完毕后,一行人又回到了清水寺,这才有心情好好玩。清水寺庙会有近百年的历史,每年在重阳节前后举办,一年一度,很是盛大。 庙会持续三天,从早到晚,而且晚上没有宵禁。远近的小商小贩都不会错过这个盛大集会,四处可见的挑着担子,摆着摊子售卖各色吃食玩具小饰品等东西的小商贩,很是热闹。 要是刚穿书过来的顾瑶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但是她觉得现在赚的钱已经足够花甚至绰绰有余,所以才会在这个节日来做善事,不仅不赚钱,反而往外掏钱。 考虑到人数太多,庙会中人潮拥挤,很难保持不走散。而且各自喜欢的东西也不一样,于是众人决定分开行动。 欧阳泠主仆三人一组,楚家母子一组,顾瑶和四个孩子一组。 周娘子原本不愿意,认为自己的职责是照顾两个小主子。但是顾瑶让她放心地去玩,难得的庙会,他们一家也放松一下。她也只好接受顾瑶的好意。 顾瑶带着几个孩子先去寺里添了香油钱,带着几个孩子每个大殿的神佛都拜一拜,还给每个孩子求了一个平安符,这才算完成了拜佛任务,可以去逛庙会了。 走在热闹庙会中,顾瑶感受到久违的放松,之前一直忙碌着挣钱,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 街道两边各色摊子都有,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馄饨,好吃不贵的馄饨嘞!” “桂花糕,新鲜出炉的桂花糕!” “来看一看,瞧一瞧,新品发簪,从京城传过来的款式。郎君,给您家里的娘子买一根吧?” “糖葫芦,糖葫芦,两文钱一根。” “卖帕子,荷包,汗巾了,来看一看啊,都是新鲜款式,随便挑随便看。” 顾瑶带着兄妹四个先去吃了碗小馄饨垫垫肚子,之后在街上一路慢慢逛过去,也没什么特定的目的,主要就是享受这闲暇时光。 逛吃逛吃了大半天,逛到了卖小首饰的摊子上,“阿娘,我想买一根头绳。”陆景瑜扯了扯顾瑶的袖子道。 顾瑶看了过去,陆景瑜指着的是一根红色的编织头绳,上面还串着细小的金色铃铛,看着很是精巧。 顾瑶拿起头绳,问摊主:“老板,这个怎么卖?” “这个十文钱一根。” 倒也不贵,顾瑶点点头。 又看向陆锦心:“锦心,你看看喜欢什么,也挑一挑,阿娘给你买。” 陆锦心下意识想说不用了,但是看着顾瑶笑吟吟的脸,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便应了一声好,去看摊子上的东西。 顾瑶也在摊子随意翻看,逛街嘛,不管买不买,光是看着这些漂亮东西就足够让人心情愉悦了。 看见一旁的陆景行也看得认真,顾瑶打趣道:“景行,你要不要也选一根,阿娘回去给你扎辫子。” 陆景行抬起小脸,一脸认真地说:“景行不要,景行是男孩子,不扎辫子。景行想给阿娘挑一根好看的。” 顾瑶乐了,“好啊,那就景行给阿娘挑一根。” 陆景行拿起一根粉色的递给顾瑶,“这根好看,阿娘戴这个。” 顾瑶抽了抽嘴角,这么粉嫩的颜色,自己这个身体虽说才十八九岁,但自己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多了,实在承受不了啊! 顾瑶道:“这个颜色适合小姑娘,给你阿姐、青柳姐姐和景瑜比较合适。” 陆景行点点头,又拿起三根一样的,递给顾瑶。意思是姐姐妹妹们有,阿娘也要有。 顾瑶:“……” 摊主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娘子,见状不小心笑出声来。 见顾瑶看过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见你家孩子太可爱了,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阿娘,可真是懂事乖巧。” 顾瑶此时像极了那些爱听别人夸自家孩子的父母,明明心里高兴又得意,偏还要装出一副谦虚的表情:“哎呀,哪里哪里,过奖了!” 摊主:“……” 要不是看你一脸藏都藏不住的笑,我差点真信了。 第86章 野餐 顾瑶还是买下了陆景行挑选的发带,毕竟是小儿子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负。 陆景瑜和陆锦心对这些漂亮饰品也爱不释手,小摊上不仅有发带,还有绢花,发簪,耳环等小东西,精巧可爱,让人无法抵抗。拿起这个喜欢,拿起那个也舍不得放下,顾瑶索性都买了。 家里之前条件不好得节衣缩食,现在境况变好了,当然可以大方一点,她不希望陆景瑜和陆锦心以后花钱战战兢兢,太过小气。 不过这次也提醒她了,以后每个月要给家里小孩发零花钱,喜欢什么自己买,手里有钱心不慌。 付了钱准备走的时候,顾瑶才发现陆景言不见了。 “看到你们大哥了吗?” 陆锦心等人摇摇头,这才发现大哥不见了,刚刚还在这呢。 顾瑶心里一跳,庙会人多,要是一不小心被挤散了倒还好,他也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但要是被什么坏人抓走了那可就麻烦了。 顾瑶一时间脑补出一大堆人贩子被陆景言抓走,被敲断手脚做乞丐乞讨,被训练成杀手杀人,不听话就被毒打等等惨状。 顾瑶想四处去找找,又怕一会儿陆景言自己回来了找不到他们。让一个孩子在这等着吧,她又不放心,别陆景言还没找到,又丢一个。 着急得不行,正当她想大声喊陆景言的名字时,陆景言从一侧匆匆走来。见到她们已经挑完了也是一愣。 顾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生气,怎么能一个人乱跑也不和他说一声,万一出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见顾瑶脸色不好,陆景言赶紧道歉:“阿娘,我刚刚去旁边摊子买桂花糕了,想着很快就回来,就……景言知错了,请阿娘责罚。” 陆锦心也生气了:“大哥太不懂事了,你知道阿娘刚才多着急吗?” 双胞胎也加入了批评的队伍:“大哥自己乱跑,大哥不乖!” 陆景言低头认错:“是大哥不好,以后不会了。你们可不能和大哥学。” 双胞胎骄傲地挺起胸膛:“我们才不会。” “我们听阿娘的话。” 说着,还走到顾瑶身边扯住她的衣角。 一直扮演长兄如父角色的陆景言,如今乖乖地听几个弟妹训话,顾瑶也忍不住被这一幕逗笑了。 见顾瑶脸上有了笑意,兄妹几人这才放下心来。 陆锦心道:“阿娘,大哥知道错了,咱们回去就罚他不许吃晚饭。” “这是罚他还是帮他呢?吃了这一路了,还吃得下晚饭吗?” “那就罚大哥晚上吃两碗饭。”陆景瑜道。 陆景言做出求饶的表情,拱手道:“还请小妹手下留情,大哥真的吃不下了。” “哈哈哈哈!”陆景言的表情乐翻了众人。 回到家后,顾瑶还是把陆景言叫去书房,表示要单独谈一谈。 面对弟妹们担忧的目光,陆景言摆摆手让他们各自回房去歇着,只是些小事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谁知陆锦心道:“大哥,你一会好好和阿娘解释,别惹阿娘生气,知道吗?” 双胞胎也异口同声:“阿娘要是生气了,我们就不理大哥了。” 陆景言失笑,自己在弟妹的心里,这么快就没分量了吗? 不过陆景言并没有不高兴,弟妹们爱重阿娘,自然是因为阿娘同样把他们放在心里,真心地爱护他们。这对他来说,便是最好的情况了。至于自己,虽然被弟妹们排在后面,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吧,还是有一点点小失落的,但是自己可以克服。 关上书房门后,顾瑶脸色严肃地问道:“今日在庙会,当着大家的面我不好问,那几个人是什么人?是你得罪他们了还是他们故意找麻烦?” 陆景言道:“我没得罪他们,他们是班上的同窗,但是没有什么交集。” “那他们今日莫名其妙地跑来说这么一通是要干什么?” “可能……就是看我不顺眼吧!” 看不顺眼?不会是景言在书院表现太优秀,招人嫉妒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怜的孩子,明里暗里还不知道在书院里吃了多少亏。这怎么能行! “我看是他们故意找事,这样,明日我和你一起去书院,我倒要问问夫子,书院是不是不教圣贤书,改教校园霸凌了!” 陆景言道:“阿娘,这件事交给我自己处理可以吗?” “你若是想自己处理,自是可以。但是若需要帮助你一定要开口,别什么都憋在心里自己扛,家人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知道吗?” 陆景言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谢谢阿娘。” 顾瑶话锋一转,又问:“他们说的写话本,被先生罚,又是怎么回事?” 陆景言难得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瑶眉头一挑,好学生也有偷偷上课写小说被先生发现的情况?这可真是奇了,可惜没有相机,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以后拿这黑历史来笑话他。 陆景言简单几句概况了自己想要写话本赚钱,被同学发现导致他被先生打手板的过程。顾瑶听他是想为家里多赚些钱才去写话本,不由得唾弃刚刚偷笑的自己。也是这时才发现一个问题,“我没有告诉你咱们家目前的经济状况吗?” 陆景言一脸疑惑,什么经济状况? 顾瑶一拍脑袋,“都怪我,最近太忙了没顾得上说,我还以为这事大家都知道呢。那我现在郑重地和你说一遍,你阿娘我,现在有福聚楼和李氏布庄两间店铺的干股,另外我还打算在李氏布庄租一个小房间,开一间咱们自己的小店铺。所以咱家现在不缺钱,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养你们几个是绰绰有余了。包括供你以后科举读书。所以啊,你以后就安心地读书,赚钱的事就让大人来操心。等你以后长大了,再想怎么好好孝敬我。” 陆景言有些羞愧,自己想帮家里减轻负担,却发现不仅做了无用功,甚至还帮了倒忙。 顾瑶又道:“不过你有这份想帮家里减轻负担的心意,阿娘也非常感动。不如这样,你写的《猫妖记》什么时候开售,阿娘去买个几十本,帮你冲冲销量。” 陆景言早已习惯阿娘口中突然出现的一些新词语,不过结合语境,也能大概猜出意思。 “王兄说要先拿去给书铺掌柜看看再刊印,定了出售时间会告诉我的。” 犹豫了一会又道:“不用特意浪费钱去买话本。” “我儿子的第一本书,当然要支持一下。到时候分给阿泠她们都看看。” 顾瑶想到古代读书人似乎把写小说当成末流营生,不像后世小说作者那样受追捧。于是又加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这是你写的,免得影响名声。” 陆景言想说自己并不是怕影响名声,只是觉得这样的小事不值得太关注,而且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但是看顾瑶兴致勃勃的样子,便没有继续说出来扫兴,甚至心中也对《猫妖传》的刊印产生了几分期待。 义诊第二天第三天仍旧是继续第一天的工作,因为有了第一天的经验,而且经过百姓们的口口相传,虽然来到义诊小摊的人更多了,但都非常遵守秩序,没有拥挤喧闹,所以虽然陆景言和楚青杨回了书院,顾瑶等人也还能做到游刃有余。 第二天义诊收摊后,顾瑶提议,待第三天义诊结束之后众人一起到清水寺进行一次野餐,就当是奖励自己这几天的辛苦。大家各自准备一些家乡特色吃食,不用太精致,方便携带的就行,反正野餐的目的主要也不是吃东西,而是放松。 大家都很习惯顾瑶时不时冒出来的新奇想法,野餐什么的,听着还挺有意思的,自是没人反对。 第三天义诊结束之后,收拾好各类东西之后,顾瑶与黄莺一对眼色,差不多了,这就出发吧。 一行人朝清水寺走去,早就听闻清水寺后山景色优美,一直也没机会来看看,这次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欣赏一番。 周娘子手里提着两个篮子,分别装着她和顾瑶做的美食。白芷和黄莺手中也各拎着两个篮子,走路轻快,仿佛篮子里并没有什么重量。 选了一处山明水秀,游人也少的平坦草地,顾瑶道:“咱们就在这里吃晚饭吧。” 其他人也觉得这里不错,便停下来准备布置。 顾瑶原本想着,野餐嘛,在地上铺一块垫子摆上吃食就可以了。讲究一点的再搭个帐篷,摆几张桌子椅子。不过山路不方便行走,车马更是上不来,桌椅什么的她们虽然有,也没办法带进来,只能简单一点,铺块布垫在草地上了。 但是看见白芷和黄莺从篮子里取出一件件物品,有条不紊地开始布置,顾瑶才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贫富差距。这种差距不是简单的用有钱没钱来定义,而是日常生活细节中方方面面的体现。 只见白芷和黄莺取出大块浅绿色布料,布料两端缝了绳子,可以固定在树上,形成一个半封闭的空间。又把厚布铺开放在地上。又取出一个个圆形坐垫分开摆放,人们可以跪坐其上。 之后又将一碟碟点心吃食摆放好,从卖相上看,吃食小巧精致,色香俱全,想来味道也不会差。就连盛放吃食的碟子,形状颜色都与吃食相互辉映,品相顿时更上一层楼。 欧阳泠泰然自若地端坐在圆垫子上,举手投足之间,贵气自然流露。顾瑶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地认识到,欧阳泠主仆三人的来历不凡。 顾瑶突然想起了从小耳熟能详的四大名着之一的《红楼梦》中描写的贾府。小时候看《红楼梦》电视剧,只把它当成普通的爱情剧来说,只关注贾、林、薛三人的爱恨纠缠。长大后懂得更多,明白爱情故事不是重点,它更多的是表达对家族的怀念以及不孝子孙的忏悔。 但是对书中所描绘的所谓“温柔富贵乡”,对贾府众人生活的具体细节,光从文字上看,其实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 顾瑶虽然给福聚楼出了精品路线的主意,但是具体的细节实施还是要靠林墨言的。因为顾瑶原本生活的那个时代,虽说物质极大丰富,人人讲究自由平等,大部分人的生活达到小康水平。但也正因如此,并不清楚真正的贵族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即便是那个时代的顶级富豪,拥有再高的地位,再多的金钱,也无法再复刻古代贵族的生活细节。人们一说到古代文化礼仪,首先想到的就是“繁文缛节”“礼教吃人”这些贬低性的词汇,把它们当成是应该被抛弃的封建糟粕。 这样的社会文化,固然有它好的一面,但也同样失去了厚重文化积淀带给人们的底蕴。 这一刻,顾瑶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没文化的屌丝暴发户,不论赚多少钱,都做不到像贵族那样有浑然天成的礼仪风度,高超的审美情趣。 第87章 林中的打斗 顾瑶有些羞愧,自己以前或多或少会为自己来自于信息大爆炸的千年后的时代而沾沾自喜。因此能够轻易地用后世寻常可见,这里却闻所未闻的东西赚到钱。以俯视的、挑剔的眼光看待这个古代世界,觉得这里科技不够发达,生活不够便利,人的思想禁锢落后等等。 虽然她从来不会表现出来,和身边的人相处得也很好,但这一刻她审视自己的内心,发现自己的确是有一些高高在上的心态在的。 可是这一刻她却有些自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粗鲁的野蛮人,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下意识想学着欧阳泠的动作,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东施效颦,只会让自己更可笑。一时僵在那里。 周娘子也把自己和顾瑶准备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垫子上,陆锦心和楚青柳在一旁帮忙。 见顾瑶站在旁边不动弹,黄莺不由得询问了一声:“顾娘子,过来坐,给你留好位置了。” 双胞胎担心地朝顾瑶跑了过来:“阿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双胞胎清澈又关心的眼神,顾瑶心想:还是做小孩子好啊,天真可爱,不用理解成人世界的复杂心理。 接着又自暴自弃地想,算了算了,自己是什么样子,她们早就看见了,现在补救也来不及了。还是勇敢地做自己吧。屌丝怎么了,屌丝也可以很骄傲。 想通了之后,顾瑶浑身轻松多了,应了一声:“这就来了。” 又摸摸双胞胎的头发说道:“阿娘没事,刚刚在想事情,一时走神了。”牵着两人走到位置坐下。 相比黄莺白芷拿出的糕点,顾瑶和周娘子准备的东西要简单得多。 顾瑶做的是古代简易版三明治和寿司。 把一个面饼中间横切一刀,分成两个薄圆饼。在一个圆饼上依次放上煎成圆形的鸡蛋,腌制煎熟的鸡胸肉或者猪肉片、羊肉片,再放入细细的黄瓜丝,涂抹上自制酱料,再盖上另一个圆饼,最后斜切一刀,两个三明治就做好了。 至于寿司就更是简单,糯米饭蒸熟,平铺开来,按照不同口味,分别放入做好的鸡肉,猪肉,羊肉等,黄瓜条,肉松和芝麻也是必不可少的。最后卷成长条,再切成一个个小块。 说到底,三明治和寿司的馅差不多,只是表皮不一样,一个用面饼,一个用糯米。 周娘子做的是卤味,顾瑶对别的东西没太大追求,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周娘子来了之后把里里外外所有家务都担了过去,做饭也不需要顾瑶动手了。 顾瑶便偶尔和周娘子交流研究美食的做法。这卤味的调料配比,她俩之前研究试验了好几次选出了最好比例。因为在寺庙里不好吃荤菜,所以带来的都是素菜,莲藕,毛豆,萝卜等。周娘子以前只吃过卤肉,没想到还可以卤制素菜。尤其是毛豆,以前的黄豆都是成熟之后摘取,用来做豆腐豆浆。从来没有听说青色毛豆也可以吃,而且味道竟然还不错。 不过东家本来就是与众不同的女子,会有些奇思妙想也不奇怪。 若只是卖卤汁配方有些不划算,顾瑶打算和林墨言商量一下,以后让周娘子给福聚楼供应卤菜,收益三七分,自己拿三成,周娘子拿七成。毕竟周娘子才是干活的主力。不论什么时候,手里有钱心不慌。 各色吃食一一摆放好之后大家便开动了。顾瑶吃的最多的是精美的糕点,她不喜欢太甜的糕点,这个甜度刚刚好。 糕点入口软糯,微甜不腻,配得上它精美的外表。顾瑶心里暗暗竖起一个大拇指。 黄莺笑道:“顾娘子喜欢这个糕点?这些糕点可是我们小姐亲手做的呢!” 顾瑶惊讶地看向欧阳泠,还以为阿泠像小龙女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吸风饮露,喝蜂蜜就能活呢,没想到竟然会做糕点? 黄莺道:“是不是很意外,不过我们小姐也就会做这一道糕点。夫人说贵精不贵多,会做一道点心撑撑场面就行了。” 顾瑶笑道:“确实很意外,阿泠的娘亲听上去也很与众不同。” 白芷道:“顾娘子也很特别,你的很多想法我们都觉得很新奇,就比如你今天带来的吃食, 叫.......” 顾瑶接口道:“三明治和寿司。” “对,三明治、寿司,名字奇奇怪怪,味道却是不错。而且看起来做法很简单,也方便携带。我们从未想过还可以这样做吃食。对了,这些吃食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顾瑶有些尴尬,这要怎么回答?难道要说这是从外文音译过来的吗? “额……倒也没什么寓意,这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做法,书上写的就叫这个名字,我也就这样叫了。” 白芷点点头:“是一本什么书?可以借给我拜读一下吗?” 顾瑶道:“就是,就是偶然在书店里看到的,现在也记不清楚了。” 白芷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顾瑶点头,“是啊是啊,太遗憾了。” 好在白芷也只是随口一说,之后便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顾瑶心里松了一口气。 众人吃美食,赏美景,还喝了白芷带来的桃花酿,这一天真是过得充实又满足。眼看薄暮降至,众人也吃饱喝足,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原本一脸轻松笑意的白芷和黄莺面色变得警惕起来,护在欧阳泠左右,一同看向远处某个方向。 欧阳泠仍是不悲不喜的冷静模样,道:“别慌,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顾瑶和周大娘也不禁有些紧张,把几个孩子护在身边。 几个孩子对这气氛有点害怕,但是懂事地没有发出声音,乖乖地缩在娘亲身边。 “出什么事了?”顾瑶问道。 白芷道:“不远处有人打斗,听上去人数不少,而目都是高手,正在朝我们这里移动。” 顾瑶也认真听了听,发现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没听见什么打斗声。但是白芷她们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像是骗人的。 “那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别和他们撞上。” 顾瑶没有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想法,自己这里全是妇孺,别说帮忙,还不够给人送菜的。自己还有孩子要养呢,可不能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争斗丢了性命。 “只怕来不及,这里出去只有一条路,我们要是现在出去说不定正好碰上,到时候一不小心被误伤事小,就怕他们为了避免事情泄露而杀人灭口。” “杀人!”顾瑶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猖狂,随便杀人,就没有王法了吗?” “如果我们都死了,没有人看见,也就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他们怕什么?” 此话一出,顾瑶和周大娘都不禁浑身一抖,顾瑶平日再冷静,再有办法,遇上这样的事情也束手无策。 周大娘心里也很害怕,但还是努力克制恐惧,挡在顾瑶和孩子们前面。 黄莺道:“你们别担心,那些人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就待在这里,等他们走了再离开就没事了。如果真的有人过来,我们会保护你们的。” 顾瑶不由得对黄莺投以感激的目光。 白芷没有说话,她们的任务是保护小姐,如果有余力,自然会照顾到顾瑶和周大娘。但从打斗声判断,那些不明人士人数不少,且功夫极高。若真的动起手来,只怕她们也只能勉强护着小姐,未必能保全其他人。 就这样几人一动不动地站着,生怕发出声音让那群人注意到,惹来杀身之祸。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听见白芷说:“他们应该走远了。” 顾瑶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只感觉站都站不住,周大娘也差不多,两人也不知是谁扯着谁,直往地上摔。这一段等待的时间也太难熬了,听见一点动静就担心是不是有人来了,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一刻也不敢放松。现在只觉得浑身软趴趴的,没有半点力气。 几个孩子也大概明白附近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但是有娘亲在身边,所以虽然心中恐惧,但状态还是顾瑶两人好一些。 欧阳泠主仆三人仍是脸色镇定,和之前区别不大。 顾瑶有些郁闷,本以为自己拿的是种田文剧本,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江湖,电视剧里门派厮杀,尸体遍地,还有殃及路人的场景涌入脑海,瞬间觉得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只想赶紧回家躲着。 欧阳泠三人见顾瑶主仆这样害怕也没有嘲笑,只是静静地等着她们恢复体力。 大概在地上坐了一刻钟,觉得差不多缓过来了,顾瑶和周大娘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几个孩子也努力地用力搀扶着她们,白芷和黄莺体贴地把她们的东西都接了过去。 顾瑶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丝尴尬,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就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几个小姑娘胆子大。不过顾瑶又很快地说服了自己,会功夫的小姑娘可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不能一概而论。 另一边的济民医馆,欧阳泠主仆三人也在讨论傍晚发生的事情。 白芷道:“小姐,你说今天下午那两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样的高手,怎么会来桐县这么一个僻静的小县城呢?”。 欧阳泠摇摇头,“我也不知,或许这桐县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黄莺道:“管他们是什么人呢,反正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就行。咱们就好好开咱们的医馆,只要不祸害不到咱们头上,管别人怎么折腾呢!” 白芷还是有些忧心:“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毕竟住在这里,还是小心为上。” 欧阳没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们出门在外是要小心为上,但也不用过于草木皆兵。今天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黄莺有些得意地冲白芷挤挤眼睛,凑到欧阳泠身边服侍她回房休息。白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跟了过去。 第二天,顾瑶早早地去了福聚楼,想听听有没有关于昨晚那场打斗的消息。 林墨言见到她,道:“咦?我还以为你忙了三天义诊,今天会在家里休息呢。” 顾瑶道:“你怎么知道我忙了三天义诊?” 林墨言道:“顾大善人在清水寺搞了那么大阵仗,我想不知道也难吧。我昨天还特地去看了你们的义诊小摊,去的人还不少,我怕打扰你,就没过去。” 顾瑶道:“你就别取笑我了,也就是小打小闹罢了。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听见什么新鲜事?” “新鲜事?你指的是什么?” 顾瑶觉得这事和他说了应该也没事,便把昨天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你并没有亲眼看见有人打斗,只是两个小丫头说她们听见了声音,就把你吓得不行?” 顾瑶现在回想一下也觉得当时的表现有点丢脸,但是嘴上是绝不会承认的。 “你别小看那两个小丫头,她们说听见了,那肯定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我没有亲耳听见,只是因为我没有武功,不能说明危险就不存在。你当时要是在的话,说不定比我还不如。”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行了吧。那你今天过来这是……\" “我就是有点好奇昨天到底是什么人,福聚楼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说不定有人知道呢!”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有好奇心的人?听我一句劝,好奇害死猫,那些江湖人的事,最好还是不要打听得好,免得惹祸上身。” 顾瑶点点头,“我就是稍微有点好奇,来看看是不是能听见点什么消息。要是没有的话,也不会特地去打听的。” 第88章 打算前往府城 没有探听到任何消息,顾瑶很快把林中的那一场打斗抛在了脑后,只当是件与自己无关的小插曲。 再说到毓秀女学。如顾瑶所料,楚青柳和陆锦心的加人的确给其他女学生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两人扮成穷人家的姑娘,一开始大字不识一个,什么都不会。但是进步飞快,先生教授的功课毫不费力就能学会,虽然来得晚,但是不到一月,便能读能写能算账,绣工、画技也是一日千里。多次受到先生的夸奖以及一些物质上的奖励。 当然,她们也不只是表现出聪明,还有极度的刻苦努力。让其他小姑娘羡慕的同时,又不至于产生嫉妒的情绪。甚至隐隐在心里想,如果自己也这么努力的话,说不定也能变得和她们一样优秀。 以前大家都差不多,看不出差别,现在既有榜样又有激励,这些小姑娘也不是傻子,自然愿意多多努力创造价值了。 顾瑶对她们这样的改变很是满意,自己的一番苦心安排总算没有白费。而且这群小姑娘比较纯朴,所以才能用这样的方法来进行激励,只希望她们能尽快发掘出自身的优点,从学习中得到正向激励反馈,同学之间互相激励,形成良好的学习氛围,这样才能长久。 女学的事情步入正轨,不用顾瑶多操心,正好可以投入到另一件事情中。 时间一日日过去,转眼便到了县试的日子,陆景言和楚青杨可以去考童生试了。 顾瑶已去衙门消除了楚青杨的奴籍,因此他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参加考试。 在去衙门时,顾瑶还听说了一件事,那个身陷杀妻案的钱大柱,判决已经下来了。 根据顾瑶提供的死者画像,县衙安排衙役在桃溪村附近乡里寻访,终于找到了死者的家人,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是隔了几个村的一户人家的女儿,那日去山里,是想抄近路去另一个村子探亲的。县衙调查了死者的人际关系,和钱大柱毫无交集,死者脾气性格很好,从未与他人结怨。 通过仵作的仔细验尸,判定死者是后脑撞击的硬物导致颅内出血而死。 再加上现场的痕迹,赵县令最后做出判断,死者应是不慎滑倒,后脑着地,才导致死亡。 可怜那女子的家人,还一直以为女儿在亲戚家里,谁知竟然会收到这样的噩耗,自是悲痛万分,哭嚎不止。 至于钱大柱,虽然杀人罪名不成立,但是县令已经把其妻吴娘子接下了山,吴娘子当堂状告钱大柱虐打妻子,求县令大人判二人义决,并自立女户。 县令大人找了县衙洒扫的婆子为吴娘子验伤,确认其所言非虚,最终同意了吴娘子的请求。还判钱大柱赔偿吴娘子医药费五两银子,并警告他不得再去骚扰吴娘子。 吴娘子得到这个判决,在堂上掩面而泣,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喜不自胜。 吴娘子义绝之后没有回桃溪村,也没有回娘子,而是用钱大柱赔偿的银子,和云娘子一起在县衙附近租了个小院子,两人打算自食其力,摆摊卖些吃食。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能安稳度日。 钱大柱无罪释放,但是他虐打妻子的名声也传了出去,只怕以后不管是继续卖猪肉还是续娶,都会受到些影响。 听到这个结果,顾瑶很为吴娘子高兴,自己总算没有好心办坏事。这件事得到了妥善的解决,自己也能放心了。赵县令果然是个大大的好官! 顾瑶对古代的科举考试不是很了解,不过总归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不过童生试应该是科举考试中最简单的一个环节,对于自家的两个天才学霸来说应当是小菜一碟,所以顾瑶并不担心他们会考不过。 不过两人不知道是不是约好了要低调,顾瑶本以为两人怎么也得包揽前二名,唯一的悬念只是谁能得第一了。没想到两人一个考第九名,一个考第十名,优秀但不出众。 顾瑶找他们谈话后,两人都表示“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两人都是寒门学子,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顾瑶猜测可能是因为在书院里不太愉快的经历才让他们如此低调,隐藏实力。 她没有刻意问过陆景言回书院后是如何处理那几个同学嘲笑他的事情,因为她相信作为未来权倾朝野的大反派,有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自己若是呵护太过,把他养成了温室里的花朵,不能经受风雨怎么办? 至于陆景言会不会无力反击,成为一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顾瑶是不担心的。这样的天之骄子,即使气运抵不上主角,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跌落泥潭的。孤苦伶仃的他都没有认命,没道理现在会变得怯懦。只能说他更懂得了隐忍的道理,退一步有时是为了更快地前进。 既然他们心中有成算,顾瑶也就不管了。只叮嘱他们好好复习功课,为府试做好准备。 再说福聚楼的生意日益兴隆,李氏布庄也是日进斗金,所以李若芸和林墨言都打算扩张,把生意做到府城去。 正好顾瑶家的两个孩子都要去府城参加考试,顾瑶便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提前考察的工作,去府城寻找合适的店面,顺便送陆景言和楚青杨去考试,自己也能游览大好河山,简直一举三得。 这次出门,顾瑶决定不带双胞胎,毕竟这次是要去干正事,带着孩子不方便。 而且府城虽说不是特别远,但古代交通不便,坐马车也要走两天,路上颠簸辛苦,怕两个孩子吃不消。在家里他俩有欧阳冷三人照顾,自己也放心。 出发之前,顾瑶做了精心的准备,不仅带上各色调料,还有不少方便保存和携带的吃食,以及几件炊具。 还特地麻烦欧阳冷给自己制了一些防身的药粉,迷药、泻药之类,一起放进急救箱。 经过上次义诊的事,欧阳冷得到启发,后续及制了不少常见问题的药丸,在刚出现症状的时候服用,一粒下去,立刻见效。顾瑶便建议她把治疗感冒、发烧、咳嗽、拉肚子等常见问题的药丸各一瓶装在木头盒子里,做成套装,名为急救箱。包装漂亮又方便存放,销量也很不错。 这次去府城的时间不短,所以准备的东西会比较多。三个大箱子才将所有东西收拾好。 为了方便赶路,顾瑶大手一挥,租了一辆马车以及车夫。 这县里的马车并不是顾瑶前世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那种小小的车厢,两个人对面坐,腿都伸不直。 这辆马车,与其说它是用来载人的,不如说是用来载货的更为恰当,大大的车厢简陋得很,就像是几根木头搭起来一个简单框架,四面用草帘子作为隔挡。好在头顶有棚子遮挡,不然这大太阳,还真是受不住。 到了出发的日子,顾瑶、陆景言、楚青杨和陆锦心、楚青柳、周娘子在门口依依惜别。 顾瑶嘱咐道:“我不在家,女学那边就得你们多上点心了,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就去找你们林叔或者芸姨,不用和他们见外,知道吗?” 陆锦心、楚青柳乖乖点头。陆锦心语气带着哽咽,道:“阿娘,大哥,青杨哥,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到了之后要给我们写信。还有我听说府试特别辛苦,要在小房子里面关三天,你们要保重身体。” 楚青柳也道:“是啊,大哥,景言哥,考得好不好不要紧,身体最重要,千万别让人给抬出来了啊!” 楚青杨哭笑不得,在楚青柳头上弹了一下,“你这丫头,不会说话就别说。” 周娘子也赶紧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这次考试肯定顺顺利利,人也平平安安!” 楚青柳闭上嘴,只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不说了。 顾瑶道:“景瑜和景行呢?” 陆锦心道:“他俩闹脾气,不肯起来呢。阿娘别担心,我一会再去哄哄他们就好了。” 自从知道阿娘和哥哥去府城不带上自己,两小只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发脾气,冷战。他们不像别的孩子生气了就大喊大叫,大哭大闹,依然每天去济民医馆上课,按时吃饭睡觉,就是非必要不说话,顾瑶她们怎么哄都没用。 昨晚顾瑶带着两小只一起睡觉,讲了一个多时辰的睡前故事,也没有多得到一个字的回应。 顾瑶也是无奈了,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俩孩子这么倔呢?只能到府城之后,多买一些孩子喜欢的吃食玩具回来哄这两个小祖宗了。 两小只一直都是听话乖巧的样子,这一次闹脾气反倒是难得。顾瑶没有觉得厌烦或者生气,甚至有点开心,因为小孩子会有任性发脾气,才说明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而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只能小心翼翼,乖巧懂事地讨好他人。 想到他们就算是闹牌气都只是自己生闷气,不多说话,不给大人添麻烦,又有些好笑和心疼。 顾瑶心想,人果然都是偏心又自带滤镜的,穿书前看见别人家的熊孩子发脾气,嫌弃得不要不要的,觉得小孩子果然是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现在看自家的孩子,就算闹脾气也那么可爱,自己真的是中毒没救了。 顾瑶道:“那你好好哄哄他们,跟他们说,阿娘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他们带好吃的。” “阿娘你放心吧,家里有我们呢!” 车夫驾着马车向府城驶去,趁着天气好多赶一些路,也能早一些到达。 顾瑶三人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出县城后有大片的农田和农夫在耕作,一路上花草、树木连绵不绝。 但是看得时间久了就有点腻了,顾瑶抬头看天色也差不多到该吃午饭的时候了,便让车夫寻一块阴凉的地方停下,吃午饭并休息。 车夫很快寻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停下马车、顾瑶让陆景言和楚青杨先下车,她自己则打开箱子拿吃食。 顾瑶前一日晚上和周娘子一起做了一些点心和卤味,这天气热放不住,得赶紧吃掉。 打开箱子,让顾瑶目瞪口呆的是,箱子里没看见吃食,反而蜷缩着一个小人儿,正是陆景瑜,睡得正香呢! 顾瑶顾不得生气,赶紧又打开了另外两个箱子,果然,陆景行缩在其中一个箱子里呼呼大睡。 一时间,顾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伸手轻轻捏住双胞胎的鼻孔。 两小只发出“嗯嗯”的难受声,很快睁眼醒了过来。 见两人醒了,顾瑶收回手,板起面孔,冷声道:“醒了,睡得好吗?” 双胞胎一咕噜爬起身,讨好地冲顾瑶笑,又拖起长音撒娇:“阿娘——” 顾瑶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过关,不然以后什么事都敢干。 “你们先出来,去找大哥,吃过饭再收拾你们。” 马车架子高,外面放了一张矮凳子方便下车,所以顾瑶也不担心他们下不来车。 两小只乖乖地爬出来,飞快地溜下了马车。 马车外,正在舒展筋骨的陆景言和楚青杨看见两小只从马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听见顾瑶愤怒的喊声:“陆景瑜,我箱子里的东西呢?” 两小只飞快地躲到哥哥身后,随后顾瑶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陆景瑜从陆景言身后探出个小脑袋:“阿娘,对不起,箱子太满了装不下我,我就偷偷地把一些东西拿出来了。” 陆景行也从另一边探出头:“我也是。阿娘,我们知道错了!” 看来少的东西不仅是吃食,连衣物也少了。 顾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们什么时候躲进去的?” 陆景瑜回答:“阿姐和姐姐她们在门口说话的时候,我们偷偷溜进车里的。” “那你们拿出来的东西呢?” “放在马车底下了。” 很好,真是有勇有谋,计划周密啊! 也不知道等他们离开后,陆锦心等人看见地上多出来的几包东西作何感想。 “那你们这样跑出来,就不怕家里人担心吗?” 陆景行道:“我们留了字条的,而且我们是跟着阿娘,不是离家出走,不会有事的。” “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们啊?”顾瑶咬牙道。 两小只飞快摇头,阿娘不生气就好了。“你们把吃食都给丢了,咱们现在吃什么?” 两小只垂头丧气:“阿娘,对不起!我们没想那么多,就是不想和阿娘分开。” 第89章 浑身是血的陌生人 顾瑶一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景言也听明白怎么回事了,赶紧打圆场道:“阿娘别生气,这林子里说不定有野味,我和青杨一会就去打几只兔子回来。等傍晚到了客栈,咱们再买些干粮。” 楚青杨也道:“是啊,夫人,我小时候跟别人学过打猎,抓只兔子不在话下。三公子和四姑娘也知道错了,不如就罚他们去捡柴火吧,您看怎么样?” 顾瑶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冷声道:“你们俩跟我去捡柴火,要是再不听话,中午不许吃饭。” 知道顾瑶这是不生气了,其余人才敢松一口气,露出笑容。 陆景言和楚青杨朝林子里走去,顾瑶带着双胞胎在附近捡干柴。车夫要看着马车,而且他的食宿是自己负责的,所以只是掏出携带的干粮自己默默吃着。 顾瑶和双胞胎捡了一些干柴,又用石块垒了 一个简单的灶台,见陆景言和楚青杨还没有回来,不由有些担心。向车夫招呼一声,带着双胞胎朝林子里走去。 走了不到一刻钟,正好遇上了一脸着急迎面走过来的楚青杨。 顾瑶问道:“青杨,怎么就你一个人,景言呢?” 楚青杨见到顾瑶,赶紧回答道:“夫人,景言在那边,我带您过去。” 楚青杨一边带路,一边简要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原来,两人在林子里发现了一只野兔,兔子在两人的围堵中慌不择路撞上了一棵大树,让他们捡了个便宜。正想提着兔子回来的时候,听见树上有奇怪动静,便没急着走,抬头向上看去。 停顿的这一会儿就遇上麻烦了。 谁能想到从树上会突然掉下来一个男人,而且那人似乎是受了重伤,浑身都是血,瞧着瘆人得紧。 那人来历不明,他们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管。没想到那人似乎还有点意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把抓住了陆景言的脚踝不放手,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那男人抓得特别紧,他俩怎么用力也掰不开,拍他喊他也没有一点动静。没办法,楚青杨只好先跑回来找顾瑶帮忙。 到了地方,顾瑶一眼便看见了一个衣服破烂,头发散乱的男人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样子,但一只手却死死抓着陆景言的脚。 陆景言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蹲在一旁,仍不放弃地双手用力,想把那人的手掰开。 要不是时机不对,顾瑶真有点想笑。 快步走上前去查看一番,顾瑶对楚青杨道:“我从这边拉这个人的手,你从另一边拉景言,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用力试试。” “好。” “一、二、三!”两人一起用力,双胞胎在旁边喊“加油!加油!” 男人毕竟受了重伤,全凭一股意念撑着。这会儿在顾瑶和楚青杨的双重拉扯下,终于脱力松开了手。力道一松,顾瑶三人分别朝各自的后方退了两步,险些没有站稳。 因为这一番折腾,那受伤的男人身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整个人看起来凄惨极了。 顾瑶有些过意不去地说:“真是对不住,事急从权,我们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 这人一身是血,形容凄惨,也不知道是惹了麻烦被人追杀还是遇到了山匪强盗。 救他吧,就怕给自己招来祸端。但是真要见死不救,顾瑶也过意不去,便朝陆景瑜招手道:“景瑜,你也跟阿泠学了这么长时间的医术了,过来看看这个人能不能治。” “来了,阿娘。”陆景瑜屁颠颠地跑过去,像模像样地给男人把脉。 顾瑶在一旁看着,同时心里琢磨着,虽说救人不一定要求有回报,但好歹得知道自己救了谁,也得让对方知道谁救了他吧。 便蹲在一旁,伸手拨开了男人脸上的乱发,发现这人脸上又是血又是土,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便又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 擦了一会发现这人脸上的胡子似乎是粘上去的,而且已经被自己擦掉了一小块。 这……之前还怀抱着希望,猜测他是遇到山匪才变成这样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谁家好人好端端地会给自己易容啊?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要是知道自己看见了他的真面目,他醒来杀人灭口怎么办? 但是……万一是躲避仇家寻仇才乔装呢?自己要是不管说不定就死了。 算了算了,既然已经遇上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不要半途而废了,只当是给几个孩子积德吧。 不过安全起见,还是要做一些保险措施。 顾瑶道:“景言,青杨,你们去找些藤条过来,先把这人的手脚都捆住。万一他是什么凶徒,中途醒来咱们也不用怕他。” 两人觉得有理,连忙去找了藤条回来捆住男人的手脚。 顾瑶这才问陆景瑜:“景瑜,这人伤得怎么样?你有没有办法治?” 陆景瑜傲娇地回答:“当然可以了,这点小伤不在话下。” “好好说话。” “阿娘,这人受的大多是外伤,医治并不难。他现在这个样子,主要是是因为失血过多,又因为外伤引起高热,再加上很久没有吃东西,身体虚弱,才会陷入昏迷。我记得阿娘带的急救箱正好有对症的药,再给他弄点吃的,应该就没事了。” “那行,景言你带着景瑜回马车去拿药,我记得箱子里应该还剩了一包糕点,也一起带过来。快去快回!” “青杨把这只免子拿去和河边处理一下,再弄些水回来,等把这个人料理好咱们就回去烤兔子吃。我带景行在附近再找找有什么吃的。” 几人分头行动,很快又回到这里集合。顾瑶找了一些认识的野菜,楚青杨不仅兔子处理得干干净净,还提了两条鱼回来。水囊里也灌满了干净的水。 给受伤的男人清理了身上几处大的伤口,又上了药包扎好伤口。那人似乎感觉好了一些,嘴里迷迷糊糊地喊着:“水,水……” 顾瑶便让陆景言把人扶起来,给他嘴里喂了点水。 见那人眼皮颤动,似乎要醒来的样子。顾瑶把水囊放在他手边,把药和糕点也放在一旁。最后才解开了男人手上的藤条,招呼众人一起离开。至于脚上的藤条,等他醒来了自己解开吧,也算是顾瑶留下的最后一道防护措施。 躺在地上的男人艰难地睁开双眼,看见的只是几个模糊的身影。想要细看,却撑不住疲劳,再次闭上了眼睛。 回到马车旁,顾瑶兴致勃勃地点起火堆开始烤兔子和烤鱼,又取出一个小锅煮野菜汤。幸好这次出发前多带了几个水囊,不然这会可难办了。 还让陆景言招呼车夫一块过来吃,车夫有些不好意思,推辞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历来的规矩都是不包吃喝的,而且自己出这一趟车赚的可不少。 顾瑶笑道:“出门在外,大家互相照顾是应该的。要是吃饱了那就喝口汤吧,胃里会舒服一些。” 野菜汤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车夫也就谢过好意,伸手接了过来。 吃饱喝足,又在树荫下小憩了一段时间,等过了最热的时候才继续赶路。只走官道,不走小路。晚上天色黑了就找客栈投宿。顾瑶特意提前了好几天出发,就是为了不用赶路,尤其是不走夜路。 穿书前丰富的看电视剧和小说的经验告诉顾瑶,夜晚、野外是事故的多发时段和地点,尤其是晚上赶路,最容易出事。顾瑶自认是一个惜命的人,凡事都以小心为上。不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可能的危险,直接放弃了到手的救命之恩。 原本两天的路程,顾瑶等人硬是走了三天半才到府城。 望着城门楼上大大的“历城”两个字,顾瑶感叹一声:“总算是到了,这一路可真是太累了。” 这是实话,虽然一路都坐着马车,但是古代的道路不可能用水泥,柏油修路,即便是官道,也只是略微平坦而已,比杂草丛生,坑洼不平的小路强。在这样的路上行驶,再配上简陋的马车,怎一个颠簸了得!连窗外的风景都拯救不了酸痛的屁股。 顾瑶觉得,自己以后如果真的要去游览大好河山的话,交通工具一定得安排好。 自己不可能把全国的道路修平整,但是可以搞一辆减震的马车啊!有空得好好钻研一下。 双胞胎兴奋地挤在顾瑶身旁,探出头往外看去。陆景瑜兴奋地开口:“哇,这就是府城吗?好大啊!” 陆景行看着城门楼上的大字,念道:“历—一城。阿娘,我们不是要去府城吗,为什么这里写的是历城?” 顾瑶道:“府城是它的层级,历城是它的名字。就比如你在家里排行第三,这是你的层级,陆景行是你的名字。所以别人可以叫你陆老三,也可以叫你陆景行。” “陆老三?我是小孩子,为什么不叫陆小三?”陆景行发出疑问。 顾瑶:“……”这要怎么回答? 顾瑶选择不回答,直接转移话题问道:“这府城这么大,肯定有很多桐县没有的好吃的好玩的,你们想不想去见识见识?” “想——”双胞胎拉长了声音齐齐回道。 “好,那一会咱们先去客栈,然后就去吃东西,买好玩的。” “太好了,我要吃肉包子。” “我要吃小馄饨。” “还要小麻花。” “糖葫芦。” 耳边听着两小只叽叽喳喳地讨论一会要吃什么,顾瑶眼睛看向历城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期待。 清风轻柔地吹拂着发丝,似乎也为这新征程带来希望。 第90章 诗会 入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找个客栈把行李放下,他们不算早也不算太晚,一连问了几间客栈才终于定下了最后两间房。办理入住的过程很顺利,一手交钱一手交房钥匙,也没有出现别人财大气粗地和自己抢房间的情况。 不知怎么地,顾瑶觉得还有点小失望怎么回事,难道因为自己不是主角所以没有打脸的情节吗? 收拾好行李,给车夫结清了账,顾瑶便带着双胞胎出去逛街了。陆景言和楚青杨则去熟悉考场路线,顺便去了解了解其他学子的情况。 离考场不远的地方有一间云来酒楼,历来是学子们聚会的场所。许多从各地来的学子都会在云来酒楼高谈阔论,针砭时弊,又或者挥毫洒墨,吟诗作对。 一方面是以文会友,更多的还是为了扬名。 毕竟若是没有名气,就算侥幸中举,也不一定能等到授官。就算授官,也可能只能做一个微末小官,到穷乡僻壤蹉跎岁月。 可若是才名远播,被达官显贵看中,一步登天也不在话下。 陆景言和楚青杨看过考场之后,也去了云来酒楼长长见识。 酒楼的小二经验丰富,见惯了来参加府试的学子,一眼便看出了二人的身份。丝毫没有因为两人年纪小而怠慢。或者说,正因为两人年纪小,才更说明天资不凡,不可得罪。 小二笑眯眯地迎上来,道:“两位可是来参加府试的学子,正好这会学子们正在二楼办诗会呢,两位要不要去瞧瞧。” “劳烦带路。”楚青杨道。 “好嘞,二位这边走。” 小二一边带路,一边殷切地问道:“二位是头一次来吧?可知道这诗会的规矩?” 两人放慢了脚步,陆景言问:“这诗会还有什么特别的规矩?还请给我们说说。”一边给小二递了几个铜钱。 小二虽然觉得有点少,但还是保持着笑容,解释道:“一般来说,每一个参加的学子都需要交一两银子,作为举办诗会的经费之用。不过两位今日来得巧,有一位富家公子愿意自掏腰包,负责此次诗会的所有花费。” “至于这诗会的规矩,说来也简单,参加诗会的学子每人随机抽取一个主题,在一炷香之内成诗,而且这诗要经过在场所有人的评判,若是有人觉得可以通过则给他投上一票。根据得票数量进行排名,每一次只有一半的学子可以进入下一轮。如是再三,直到选出最后的优胜者。” “若是我们不参加诗会,只想在一边旁听呢?是否可以上二楼?”陆景言问。 小二有点没反应过来,历来参加府试的学子都自视甚高,认为自己肯定能在诗会上一展才华,出尽风头,还有不愿参加的? 要说是心疼花费的话,自己刚刚已经说了不需要交钱呀? 难道是觉得自己才华不够,怕丢脸?应该不会吧? 我知道了,这两人肯定是打算先隐藏实力,不引起别人的忌惮,再在府试中一鸣惊人,爆个大冷门。 这也是一种传播名声的好方法,没想到这两个少年年纪轻轻,竟如此沉得住气,厉害厉害! 自以为看透了一切的店小二露出了然的神色,恭敬道:“小人明白了,二位公子放心,即使不参加诗会,也可以上二楼的。这中央的位置是给学子们办诗会的,周围靠窗的桌椅是给不参加诗会的客人准备的。” 随即,小二又露出一个“你懂的”的表情,小声道:“毕竟学子们比试,也需要观众不是。不然如何能扬名呢!” “那我们便放心了,多谢!” 陆景言和楚青杨丝毫不知道店小二在短短一瞬间便已经脑洞大开地想了这么多东西,听见这话,两人点点头,跟着小二继续往二楼走去。 两人上到二楼,在小二推荐的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又点了几个小菜,便专心听那些学子们高谈阔论。 每当一位学子在纸上写好一首诗,旁边便有专人拿起来大声朗读。 两人听了一会儿,有些觉得好,有些觉得一般。但是并没有开口讨论点评,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眼神交流一下。 不多时,众人对一首诗的评判似乎颇有争议,有些学子觉得好,有些又觉得不好。虽说投票自愿,但是其他学子若是觉得其他人的决定不对的话,也可以宣扬自己的主张,高声说出自己觉得好或者不好的理由。 一群人争执不下,有人干脆提议:“既然我们争论不休,不如找旁观者来评判。” 另有一人反对:“你这话说得好笑,诗词歌赋,岂是人人都懂的。若是如此,你我十年寒窗,岂不成了笑话。” “传说先唐时期诗人白翁,写诗之后先读与老妪,问曰解否?若曰解,则录之,不解,则易之。你又凭什么说作诗只是读书人的事,不过是自己能力不足罢了。” “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乃是常态,你要做下里巴人是你的事,可不要拉上我们。” “你……简直强词夺理!” “是我强词夺理,还是你无理取闹。不然你到这附近随便找一个不是读书人的,看看有谁能听懂我们的诗。” 这时又有人出来打圆场,“两位兄台说的都有理,不如这样,两位各退一步,这云来酒楼二楼的客人多是喜好风雅之士,就在这二楼的客人中挑选一位来进行评判如何?为示公平,一人在纸上写下方位,另一人写数字,综合方位与数字挑选评判者。如何?” 不知是觉得继续争吵没有意义还是觉得这挑选的法子新奇,两人都同意了这一方法。挥毫分别写下方位和数字。 提出这办法的书生自然当仁不让地负责了宣读:“西,四。”众人从西向东数过去,西边第四桌,正是陆景言和楚青杨两人。 刚刚学子们的争论,两人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自然也听到了方位和数字,很快反应过来正是他们所在的这一桌。 没想到只是想在一旁看个热闹,竟然也会被卷入其中。 看见西边第四桌坐着两位十来岁的少年,书生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朝陆景言两人走来,在桌旁站定,行了一礼,礼貌道:“两位小兄弟看着也是读书人,我们在那边举办诗会,为一篇诗作争执不下,不知两位是否可以帮忙当个裁判?” 楚青杨看了一眼陆景言,陆景言点点头。楚青杨道:“这是我们的荣幸。” “两位这边请。” 起身走向诗会聚集地,一群学子看着走来的陆景言和楚青杨。眼前的两名少年虽然看着年少,脸庞略显青涩,却能想见未来的灼灼风华。身形虽带有几分少年人的单薄,却修长挺拔,如青松翠柏。 虽说大家都是读书人,讲究的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但是谁又能真的完全不在乎容貌呢? 便是皇帝钦点探花郎,也要在排名靠前的考生里选最好看的一个呢! 若是给皇帝留下了好印象,以后的前程还不是指日可待! 仍是那位打圆场的书生先开口:“两位请看这篇诗作,说说你们的看法,只管畅所欲言就是。” 陆景言看过之后干脆道:“我觉得这首诗写得不好,文理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