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的故事》 第1页 [gl百合] 《小马的故事》作者：景小六【完结+番外】 文案 写一个漂泊歌手和单亲母亲的故事吧。 内容标籤：因缘邂逅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秋，马兰兰 ┃ 配角： ┃ 其它： ☆、租房 作者有话要说：　　此坑，是灵感之作，没有存稿，没有全文构思，只想写一种感觉。 不会v，可以慢慢看。 「老闆，请问有便宜的房间出租吗？」穿着有些泛白的外套，马兰兰有些拘谨，用满含期待的眼神询问着。 「嗯？你要多少钱的？」老于开这家房产中介好些年头了，每天来来往往的顾客，他看得多了。 「便宜些的。」马兰兰声音低低的。 「哟，还带个孩子啊，地下室可住不了。」老于把脑袋往前伸了伸，看见了个刚能站稳的孩子。 「那不是地下室的房子，要多少钱？」马兰兰有些焦虑地揪着衣角，说得犹豫。 「我这里有间屋子挺合适，价钱也不贵，只不过另一个租客脾气有些古怪，你想要住进去，得先过她那关。」老于思索了一阵，眼珠子转转，似乎想到了个人。 他也正愁那屋子租不出去，宋秋就每天跑来找他晦气，烦得要死。现在正好，最好眼前这姑娘能合她眼，这样，他以后也能落个清净。不过，那孩子，看来会是个麻烦了。 「别着急哈，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叫她过来，然后，你们聊聊。」老于边笑着安抚马兰兰，让她在那张有些歪掉的椅子上先坐下，然后慢悠悠地掏出手机。 不一会儿，宋秋就过来了。马兰兰陪着孩子玩，也没注意来人。直到宋秋发出很大的声响，才缓缓抬起头。 「老于，你不是说有人要租房吗？人吶？」 「喏。」老于指了指一旁的马兰兰，还有她那娃。 「你搞什么？！」 宋秋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逗弄孩子的马兰兰，也正因为看见了这个孩子，才打消了念头，她连租客都那么挑剔，老于怎么可能把带孩子的客人介绍给她？ 「带着孩子，不能住地下室，咱也得有点良心不是？再说了，你那间空着的房间，也正好能住人。」老于推了推下滑的老花镜。 「你忘了上个被我赶走的合租人啥情况了？」宋秋没好气地说。 「那不一样，这孩子这么大了，晚上也不会随便哭闹了，正是好玩的时候呢。上一回那个，每晚带个男人回来，谁能消停？」老于还在给宋秋做思想工作。 马兰兰一直没开口，轻轻握住了孩子挥舞的手臂，示意她小点儿声。她则一直低着头，听着宋秋和老于的对话。听到宋秋排斥她带着的孩子时，嘴角还是忍不住地下压了。 「你要租房？住多久？」宋秋在老于拼命使了好几个眼色之后，老不情愿地把脚步往马兰兰那边移动了些。 「我带着的钱不多，等我找到工作。。。」马兰兰有些羞涩又紧张。 「我这个房子，最短三个月起租，你钱够不够？」宋秋没耐心跟她耗着，直奔主题。 「那，月租多少？」 「1500块一个月。」 马兰兰有些发愣，这么贵！她全部的身家也只剩下2500而已。 见她一直没回答，宋秋动了动眉。 「1500，包水电煤，还有宽带。」 「我不上网。」马兰兰想着还能不能再便宜些。 「那不包宽带，包吃。」宋秋藉机打量了眼前的人，从马兰兰身上的穿着，可以想像她的经济状况。再看看旁边的那个孩子，脸蛋红红的，挺可爱，可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头髮有些发黄。 「姑娘，这可是大便宜啊，赶紧答应了吧！」老于勐地站了起来，朝马兰兰挥手，让她赶紧点头。 这样的好事，可是过了一村就没了这店了。 「要不要租？我还有事，没工夫给你耗在这里。」 「那，好。」马兰兰提起行李袋，牵着孩子，跟着宋秋朝胡同口走去。 老于伸长了脖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推了推眼镜，有些想不明白。 「这宋秋，没想到还会这么大方，真是白天见鬼了。」 老于开中介到现在，宋秋可以排进最难搞客户前三，没想到这么一牵线，竟然轻易搞定了。终于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不用每天被她烦，真希望那人能一直住下去。 「你走快点。」宋秋一直走在前面，感觉到身后的人步伐越来越慢，自己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回过头去催她。 看着马兰兰一手拎着行李袋，一手牵着步履蹒跚的孩子，走得艰难。嘴角动了动，往回走了几步，伸出手，朝她要袋子。 「不用，我自己可以。」马兰兰朝她笑笑，紧了紧手里的东西。 孩子抬起头望了眼妈妈，又看了看宋秋，也笑了起来。 大而明亮的眼睛，和马兰兰很像，但孩子的整体轮廓跟马兰兰又有明显差异。宋秋脑子里一闪而过，对于孩子的父亲的样貌有点好奇。估计这孩子，长得像爹。 「你叫什么名字？」宋秋放慢了脚步，跟马兰兰并肩走着。 「马兰兰。」 「宋秋。」 「你哪里人？」听她口音，不是北京人。 「南方一个小城，你可能不认识。」马兰兰有些迴避这个问题，宋秋本就是随口找话题，也没深究。 第2页 「这孩子多大了？」 「两岁。」 「叫什么？」 「马儿。」 「你给孩子起这名？」宋秋有些惊奇地看了马兰兰一眼，又看看有着大眼睛的孩子。 「家里人文化不多，就跟着我姓。」 「她总不能叫马马儿吧？」宋秋嘴角抽搐，硬是憋住了笑。 「噢不，她大名叫马悦。平时我都叫她马儿。」马兰兰这才反应过来，估计提起孩子大名的时候太少了，她才满脑子想着马儿这个小名。 「行李给我，得走快点儿，晚了可就没饭吃了。」宋秋抬手看了看表，一把抢过行李袋，又把脚步加快。 「马儿，妈妈抱你吧。」 「我想自己走。」马儿的声音很小很小，几乎快要听不见，可宋秋觉得自己走在前头，也听到了。 「明天再让马儿自己走好不好？」 「嗯，那妈妈抱。」马儿张开双手，在马兰兰把她抱进怀里时展开了笑容，笑的很灿烂。宋秋回过头看的时候，有一瞬间晃神。 「喏，我就住这个小区。」绕了好几个弯，马兰兰看见宋秋停了下来，指了指马路对面那个小区。 「那么漂亮！」马兰兰本以为要捣腾好几趟车，还要走好久，不然1500块能租到什么房子呢？ 「你们先过马路，到那个小区门口等我。」宋秋转身就朝前继续走去，让马兰兰从这个十字路口先穿过去。 「妈妈。」马儿窝在马兰兰的怀里，显然她并不能理解宋秋刚才的话。 「马儿乖，我们马上就到家了。」马兰兰亲了亲女儿的脸蛋。朝刚才宋秋指的地方走去。 站在小区门口，走近了才发现保安室很大，进出的车也好多，来来去去的人，都跟她看上去那么不一样。有些窘迫地抱着孩子站在那里，努力对那些探寻的目光视而不见，怕马儿被这些目光侵扰，马兰兰让女儿伏在自己肩头，先睡一下。她有些焦虑地四处张望，往宋秋消失的方向一直看。 可宋秋的身影似乎再没有出现过，她拎着她的行李，就这样跟她分散在路口。而现在，她抱着孩子，站在宋秋指给她的家门口，却陷入一种茫然的等待中。 ☆、同住 马兰兰等了一阵，眼睛一直盯着刚才自己走过来的那个路口，依旧没看到宋秋的身影，这下有些慌了，转过身四周看了看，又不知道站得笔挺的保安能不能帮自己这个忙。 「大哥。」刚要往保安岗走去，马兰兰就感觉被人一把拉住。 「你往哪儿走呢？看路啊！」宋秋脸上有些寒气，一把拉住了马兰兰，力道有些大，另一只拎着她的行李袋，拽住她的那只手里还拎着还几个食品袋。 「我，我没等到你，所以想。」马兰兰有些紧张，希望能解释清楚刚才自己的举动。 「我去买饭了！」 宋秋边说边把她往最里侧的人行通道走，还不忘叮嘱她：「以后进出小区都要走这条路，刚才你站的地方是汽车进出的，有时候会是司机的盲区，很容易发生磕碰。」 「噢，我晓得了。」 「妈妈，我饿了。」马儿在刚才的拉扯中已经醒来，可她有些胆小，不敢说话，一直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 现在宋秋手里的食品袋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她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小声地扒在妈妈耳边说。 「马上就到家了，马儿，再忍一下。」宋秋不擅长哄孩子，叫马儿的时候，也很生硬。 「你记好了，从大门进来，直走在第二个岗亭处右转，11号楼。」宋秋每到一处路标，都会放慢速度，指给马兰兰看。 「进大楼前用门禁卡在这里刷一下，待会我给你一张。」宋秋示范了一次。 电梯停在11楼，宋秋先走了出去。 「一层楼住四户人家，1101室，一出电梯就到了。」宋秋开门前敲了敲门牌。 「好，我记住了。」马兰兰极为认真地听着宋秋说的每句话，一路走进来，宋秋交待的每句话都记下了。 打开门，房内的摆设让马兰兰有些吃惊。三房一厅的布局，可客厅里空空荡荡，除了一张长条沙发，就只有一张四人餐桌摆在最中间。其余，就什么都没有了，一个偌大的酒架早就没有了任何东西，墙壁也是白色的，不过刷的很干净，没有瑕疵也没有黑斑污点。 三个房间门都紧紧关闭着，宋秋把行李袋放在门边，指着靠门第一间，说：「这是你的房间，门上插着的钥匙待会你取下来，自己放好。我上个月刚换的锁。」 马兰兰扭动钥匙，第一次看见了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从小到大，她从没有自己一个人住过，连房间都是跟姐姐还有弟弟共享的。这间房不算大，可视线很不错，落地窗也显得很大气，海蓝色的墙纸显得清爽又有几分硬朗，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双人床，还有个小书桌，书桌上竟然还放着一盏小檯灯。 「床单被套我没准备，你要是没有，明天再去买。」宋秋并没有跟进去，站在门边说着。 「我带着，不用买。」马兰兰把马儿放下来，牵着她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脸上很是开心。 「看到房间满意了，就交钱吧。」宋秋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眼睛并没有朝里看。 「我们还没签租房合同。」马兰兰有些犹豫，刚才在中介那里听说有好房子，就一股脑地跟着来了，忘了验证宋秋是不是房东。 第3页 「合同？」宋秋嗤笑了一声。 「租房都要签合同的，我之前也租过。」马兰兰虽然声音不大，可依然坚持。 「签合同都要求付三押一，这里月租1500，你要是要签合同，那就给我6000块。」宋秋伸出了一只手。 「6000！我没有！」马兰兰吓得倒退了两步。 「没有你还谈什么签合同，老实点，先交一个月的租。」宋秋抬手看了看表，时间有些晚了，她也不高兴在这里废话了。 「等一下。」马兰兰松开了马儿的手，解开了外套的纽扣，掀起了那件薄薄的毛背心，又去翻里面的衬衣。 「喂，先交租好吗？待会你再换衣服！」宋秋不耐烦起来。 「我在给你拿呢。」马兰兰终于从最里层的衣服兜里翻出个一个红色绒布包，鼓鼓的，打开后里面有颜色不一的钱，厚厚摞在一起。 「好了，先给我500，以后每十天交一次租。」宋秋看马兰兰反覆数着数目，等她第三次开始数的时候，抢过了五张一百。 「好了，吃饭吧，我饿了。」宋秋转身去拿刚才带回来的食品袋，摆到了餐桌上。 马儿还小，马兰兰把她抱在怀里，准备先餵她吃饭。 「你干什么？」看见马兰兰要把饭往马儿嘴里送，宋秋喊住她。 「餵饭啊。」马兰兰显然不理解宋秋眼里的疑惑。 「她才两岁，你怎么能让她吃这些！吃这个！」宋秋推过去另一个盒子，粉色的包装上都是些卡通人物，马儿看了兴奋地想要伸手去抓。 「这是什么？」马兰兰显然也有些不懂。 「专门给孩子吃的，以后你吃你的，马儿吃马儿的。」宋秋开始吃起来，嘴里含了一口饭，说话也含煳起来。 「这要多少钱？」马兰兰有些犹豫，这些饭虽然是打包的，可看菜式，不是路边随便买的。 「都说了房租包吃，你管多少钱，尽管吃就行了。」 宋秋似乎很赶时间，也没兴趣跟马兰兰多说话，匆匆吃完自己的饭。 宋秋吃完饭，就回房间了。马兰兰先把马儿餵饱，见她还剩下几口没吃完，自己就拿过来吃，软软的，香香的，可是一点也不油腻，跟平时自己吃的东西果真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宋秋从房间里出来，她显然是刚洗了澡，头髮也是刚吹干，和之前的样子有些不一样。她化了有些夸张的妆，眼睛那里描得很黑，手上也戴上了许多金属饰品，穿了件黑色的小皮夹克，手里拎着个黑色的长盒子。 「妈妈。」马儿显然对于宋秋的新形象感到很惊悚，往妈妈怀里缩了缩，嘴角紧紧抿着。 「我晚上要出去，大门的钥匙我明天再给你。今晚不要出门了，谁敲门都不要开，我有钥匙。我房间里有浴室，这房子的厕所就归你用，不用打扫，每天有物业来清理。」宋秋换上靴子，出门了。 关门声响起，马兰兰才算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看马儿，又看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她也不知道今天是哪根筋打错了，就这么说了几句话，跟着别人来了，万一遇到个人贩子，把她们卖了咋办？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后怕，幸好，宋秋看上去不像人贩子。 不过大晚上化成那个样子，也不像是好人。 马兰兰对于那间她卧室和宋秋卧室之间隔着的房间主人有点好奇，可宋秋压根没有提起，估计是还没租出去的。不知道多大，是不是租金更便宜？马兰兰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觉得困了，和马儿洗漱完就睡了。 宋秋是几点回来的，马兰兰毫无感觉，只知道她早上起来后，宋秋的房间门紧闭着，门边摆着那双她昨晚穿了出门的靴子。餐桌上放着一把钥匙和一张磁卡，这个她认得，是昨天宋秋示范过的，楼下的门禁卡。 「马儿，今天妈妈要去找工作，你跟妈妈一起出会不会累？」马兰兰说是这么说，可除了带在身边，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安放马儿。 「我乖的。」马儿摇摇头，又点点头。 沿街走着，马兰兰想找些家政的活，可人家一看她领着孩子，就有些犹豫，只说让她把资料留下，有合适的就联络她。 「你去哪儿了？」傍晚时分回到家，餐桌上摆着好几个饭盒。 「我去找工作了。」马兰兰觉得一回到家，宋秋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以后出去记得跟我说一声。」宋秋没再多说什么。 「妈妈，饭，两个。」马儿眼尖，已经认识昨晚第一次吃到的好东西了。可是，今天怎么有两盒？ 「不知道你们中午不回来。」宋秋淡淡的解释了句。 「圈圈。」马儿显然对于宋秋手指上的环有了兴趣。 「马儿，好好吃饭。」马兰兰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昨天忘了跟你说，中间那间房也是我的，没事不要进去。」宋秋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好，知道了。」马兰兰还是觉得有些拘谨。 「你有手机吗？给我留个号码。」宋秋想到了今天自己醒来后不见她们，又四处找不到人时的气闷。 「我报给你。」马兰兰正准备开口，被宋秋拦下。 「麻烦!你直接把手机给我，给我拨一个不就得了，这样你也有我的号码了。」宋秋示意让马兰兰把手机拿出来。 这下，两个人终于有点像是同住一个屋的了。 第4页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 马兰兰依旧每天带着马儿出去找工作，可是明明很缺家政服务员的中介里，却始终没有合适她的僱主出现。虽然十天交一次房租，每天的饭钱也不多，只需要自己解决早饭就行，因为经过几天的观察，马兰兰发现，宋秋是不会在午饭前起床的。 「什么学歷啊？」马兰兰想换一个职位试试，不知道小公司的文员怎么样。 「高中。」 「是不是本是户口啊？有没有过从业经验？」 「我是南方人，没做过文员。」 「那也回去等消息吧。」在北京，高中学歷的外地人，想要找个在办公室的活儿，几乎不可能。 马兰兰不是没想过去做服务员，可是大多数饭店都要求早上做到晚上，这样她就没有时间照顾马儿了，把马儿放到幼儿园，又是一大笔开销，而且才两岁的孩子，别人不愿意接受，自己也捨不得放。 「你工作找到了吗？」晚饭时，宋秋若无其事地问了句。 「还没。」马兰兰情绪有点低落。 马儿似乎能感应到妈妈的情绪，乖乖的不吵不闹，一口一口地吃着妈妈送来的饭。眼睛滴熘熘地盯着宋秋看，其实宋秋不化那个黑得像鬼怪一样的妆时，看上去还挺亲切的。 「看见每天来家里打扫的阿姨了吗？」 「恩，见到过两次。」物业安排的清洁基本上都是下午过来，因为宋秋不喜欢被人吵醒。有时候马兰兰找工作回来得早，就碰上了。 「那些活，你会不会干？」 「嗯？」 「就那些打扫的活，你不是看到过吗？换你做，做得来吗？」 「会，我在家的时候，这些事，每天都做的。」 「那下周开始，我不让物业过来了，你来做。我每月付你清洁费。」 「啊？」马兰兰睁大了眼。 「我付给物业的清洁费是每月1000。我给你1200，接受吗？」 「可是。。。」马兰兰去找家政活，本来想着起码做两家的，这样一个月也能挣一点。 「你要是找到了其他僱主，时间上自己安排好，也可以。反正我这里的清洁工作包给你，我就给你1200.」宋秋知道1200的月薪是没办法算得上一份工作的。 「谢谢。」马兰兰心里有些激动，可总觉得有点别扭。 「这是你劳动所得，不用谢我。对我来说，谁来打扫都一样，能弄干净就行。你住在这里，你来打扫那是最好不过的，我不喜欢每天都有陌生人进出家里。」 宋秋说话的语速偏快，但没有起伏，声调里听不出什么感□□彩，但马兰兰依旧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嘴角微微扬起，虽然和宋秋住在一起不久，见面的场合也仅限于一起吃饭。可她总觉得宋秋是个细心的人，总是能不露痕迹地替她解决燃眉之急。身上的担子无形中有了些缓解，马兰兰开始觉得住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后来，马兰兰又找到了一家僱主做清洁，她每天上午去僱主家干活，打扫卫生，替别人做好午饭，然后赶回来和宋秋一起吃午饭，下午的时候留在家里打扫卫生。到了晚上，再吃宋秋买回来的饭。以前宋秋吃好后都会随手把饭盒带出去扔掉，现在马兰兰负责家里的清洁，不肯让宋秋把饭盒都扔了，这些打包盒可都要钱买的呢。她把它们洗的干干净净的，摞在橱柜里，现在已经有一座小山那么高了。马儿的饭盒因为有不同的卡通图案，就留着给她做玩具。每天马儿就捧着这些空饭盒，摸摸上面印着的图案，自说自话，嘿嘿笑着。 这天午夜，宋秋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马兰兰房间里有声响，仔细听了下，是起床声。还没等她走近，马兰兰勐地把门打开，头髮还有些凌乱，怀里抱着马儿就要往外面沖。 「你去哪儿？」宋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马儿，马儿，病了！」马兰兰神色慌张，看着怀里的马儿，语无伦次。 「给我！你跟上。」低头看了眼马儿，脸色有些发白，嘴角边还挂这些吐出来的东西。 宋秋一把把手上的黑色盒子往沙发上一扔，甩了甩身上的包，抢过马儿转身就出门。 「护士，咱们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吐下泻的，麻烦给挂个急诊。」打车到了儿童医院，马兰兰头一回进这么大的医院，有些眩晕，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好一路紧跟着宋秋。 「去那边挂号。」护士看了眼马儿的情况，指了个地方给她们。 「你先报着孩子，稍微等我一下，哪儿都别去。」宋秋把马儿递过去给马兰兰抱着，自己过去挂号，领病歷卡。 医生检查了下，说是孩子轻微食物中毒，留在医院观察一晚应该没事。马兰兰这才放下心来，拿着医生开的处方走了出去。走廊上宋秋的身影不见了，把孩子交给了护士，看着她安静睡去，马兰兰这才有时间去找宋秋。找了好久，才在一片空旷的场地看到个小火苗一闪一闪的，宋秋穿着深色的外套，隐在这夜色里，只靠着背后大楼的灯光反射在身上，偶尔让人能搜索到。 「今晚谢谢你，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马兰兰走了过去，站在宋秋几步外的地方。 家里老爹也抽菸，而且抽的比城里人抽的烟狠多了，所以马兰兰并不排斥烟味。她知道宋秋的菸瘾很大，每回从她房间里清理出来的菸头就好多个。可宋秋没有在客厅里抽过，所以马儿闻不到。马兰兰也不敢走得太近，因为她知道宋秋不喜欢别人离她太近。 第5页 总有那么一段距离，是宋秋不让别人进入的，就像那间至今没有对马兰兰开放过的房间。她只知道，宋秋会把一整个下午的时候耗在里面，可她不知道宋秋在里面干嘛，也听不到什么声响。 「怎么会食物中毒？你是不是给马儿吃了其他东西？」宋秋想不太明白，要说不经她手的食物，也就是早餐了，可她也吃了马兰兰留给她的那份，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今天从僱主那儿拿了块巧克力回来，马儿没吃过，嚷着要吃，我就，我就掰了一小块。。。」马兰兰低着头，像是做了错事。 「巧克力？你从人家拿的？」宋秋眉毛挑了挑。 「没有！是我走之前那大姐硬要给我的，说是她朋友从国外带来的，让我带回来给孩子尝尝。」马兰兰倔强地解释，她虽然穷，可绝对不会拿僱主家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马兰兰觉得宋秋这样问她，让她的心里特别难受，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堵在心头。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在这寂静的夜里，和宋秋嘴里的菸头相互辉映着。 「马儿没什么事了，你留在这里陪她吧，明天我再过来接你们。我困了，回去睡了。」宋秋把烟灭了，抬脚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问马兰兰，「你把你那僱主的地址给我，明天我去跟他们说一声，你去不了了，让他们找别人顶替。」 「不用麻烦，我给大姐打个电话，等马儿好了。。。」马兰兰还捨不得这份工作。 「家政的活随时都能找，你多陪陪马儿。废话怎么那么多！」 宋秋拿走了地址，像一阵风消散在夜色里。马兰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种复杂的感觉。想起刚才她抱着马儿站在那里等宋秋，看她在大厅里来来回回，手里拿着好多张纸还有钱，却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让人有种依靠的嚮往。 第二天，马兰兰醒过来，到医院楼下给马儿买了些白粥，自己则买了个馒头。马儿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恢復了些，看见妈妈也会笑了。这让马兰兰的心情轻松了起来，拧了毛巾给马儿擦了干净，等着宋秋来接她们。 「你是马兰兰的僱主？」宋秋拍响了那家的门。 「你是？」 「我是她朋友，你昨天给她的是什么玩意儿？」手里挥动着她从马兰兰房间里找到的巧克力。 还剩下了好大一块，马兰兰真的只捨得掰了一点点给马儿吃。 「我好心给她吃的。」 「别以为每个人都跟她一样单纯，我可不吃你这套。你欺负她看不懂对不对？我告诉你，如果我想，今晚你就得在班房里待着！」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一早上就跑到别人家来恐吓人啊？」对方家的男主人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警告你们，以后心思给我放干净点，别把别人当贼一样防着！幸亏这次孩子没大事，不然你们往后没好日子过！」宋秋把巧克力狠狠摔在地板上，用脚死命地踩碎，粘腻在木质地板上，看得主人家一阵心疼。 宋秋愤然离去，显然男主人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不过刚才那人临走前最后一句话啥意思来着？ 「你对小马做什么了？」 「问什么问？那种乡下女人，就你们这些男人才看得上！」 「你在胡说什么？」 「你好意思说！每回她过来打扫，你不盯着人家看，嘘寒问暖的？」 「我是看小马这么年轻就出来打工，辛苦，关心一下。」 房内的争吵刚刚开始，宋秋打了车往医院去，手上拿了袋彩色棉花糖。 作者有话要说： ☆、读书 马儿回家后渐渐恢復了生气，本就没多大的病，不过是吃了些过期的食品，加上这孩子从没吃过巧克力，肠胃适应性差，害得马兰兰虚惊了一场。从医院回来后寸步不离地守了两天，看马儿吃饭睡觉都跟过去一样了，这才放下心来。 心里惦记着那份工作，站到客厅外的阳台上给僱主打电话，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就噼头盖脸地说道开了。 「小马啊，这两天我们找了新的人来顶替，没办法，我们实在是离不开做饭的人，总不能叫我们这几天都不吃饭吧。不好意思啊，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找你。」对方的话说得还算含蓄，可马兰兰听懂了，她被炒了。 有些沮丧，不过也不是第一次失去工作了，她从老家带着孩子出来，一路北上，受到的拒绝和挫折远比这个还要多，所以难过了一小会儿，也就转移了注意力。眼下，要找一份的新工作，才是最关键的。 「你还要去那家上班？」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宋秋听到马兰兰打电话。 「恩，本来是想着去的，现在。。。」马兰兰手里握着电话，有些低落地往回走。 「那种地方去什么去！」宋秋的口气一下子变得很不好，马兰兰有些意外地抬起眼望着她。 宋秋的脾气不算好，有时候可以说是暴躁，她很少说一大段话，言简意赅地说几句，如果对方没有及时明白她的意思。那么，她就会变得很急躁，改成用吼的方式来表达。这让马兰兰适应了好一阵子，不过相处下来，她也知道，就算是宋秋吼她，也不是真的在骂人。 「我这两天没能去上班，所以大姐已经找了别人来做了。」马兰兰还挺惋惜，这家僱主算是不错了，每天只要去干一个上午，知道她有个孩子要照顾，也没多要求什么。而且主人夫妇对自己都还挺客气的。 第6页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后还是别再那么单纯。」宋秋依旧没好气地哼哼，不过音量稍微小了点。 「你，啥意思？」马兰兰不懂，这话何解。 「说你太笨，容易被骗。听懂了没？」宋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做了个比划。 「我哪里笨了？」马兰兰有些不服气，她怎么就变成笨人了呢？ 「那家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也只有你会把他们当成好心的。要不是我上门去看个仔细，你恐怕还要进狼窝。」宋秋恨铁不成钢，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啊。 「你，你跟大姐吵架了？」刚才电话里，僱主的语调一直不太对劲，总是像话里有话的，让马兰兰很不明白。 现在听宋秋这么一提，她似乎也想起了，那晚，宋秋特意跟自己要了僱主家地址，说是要去帮自己请假。难道她不是去请假，而是去吵架的？ 「跟那种人，我才懒得花时间。我只是告诉他们，以后你不会去那里干了。」宋秋把毛巾从脖子上拿了下来，擦擦发梢滴落的水。 「你怎么能这样！」马兰兰一下子爆发了，她的音量是从未有过的尖锐。把宋秋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也瞬时停住了。 「你怎么可以轻易地把我的工作给辞掉？你知道我找这份工作找了多久吗？你知道在北京生活，一个月开销要多少吗？你知道我带着马儿有多难吗？」马兰兰并不给宋秋开口的机会，一股脑地把心里的压抑都给说了出来，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小钱，可是我在意！我需要这些钱！我用自己的劳动去换取这些钱，有什么错？有哪里得罪你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在意别人的努力！」马兰兰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布满整个脸庞。 「你。。。你那么激动干嘛？」宋秋有些不知所措，没有想过，马兰兰会突然爆发出这样的情绪。 「喂，别哭了嘛，这份工作没有了，再找就是了。」等了一阵，马兰兰的眼泪还没有停下来的痕迹，甚至要越哭越凶了，宋秋这下有些慌。 往前凑了一小步，离马兰兰很近，看她半低着的头，就在自己的下巴处，。她不停抽搐着唿出的气吹在自己身上，有种莫名的感觉。宋秋想抬手替她擦擦眼泪，就像小时候邻家玩伴摔倒后那样。可看看手里的毛巾，又看看眼前的人，还是放下了手。 「别哭了啊，大不了在你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我不收你房租啊，这样总行了吧？」刚才马兰兰的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不是缺钱吗？那自己不收房租还不行吗？ 「谁要你可怜？我有双手，我能挣钱！」马兰兰抬手擦了一把眼泪，倔强地回话。丝毫不因为刚才那句免租而感到开心，反而这话更加激起了她的斗志。 刚才的哭，只是扛了这么久，有些累，加上之前马儿突然病了，让她手忙脚乱。现在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让压抑已久的情绪统统发泄了出来。她哭，不代表她脆弱，不代表她会就此认命。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没经过你同意，帮你辞了工作，是我不好。」看着马兰兰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宋秋这才敢把毛巾又举起来继续擦头髮。擦了两下，发现头髮早已干了，只好往下挪了挪，擦擦额角的汗。 「宋秋，这里附近有两个挺大的菜场。」晚饭时，马兰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恩？」宋秋几乎很少去菜市，就算要买，她也会去超市。 「每天吃这些，也不是长久之计。每天这么买，多浪费钱啊，而且还没营养。」这话马兰兰不是突然想出来的，她在心里反覆掂量，还是决定说出来。 「那你想吃什么？」宋秋一直就吃这些，以前马兰兰没住进来以前，她每天就只买自己那份，现在每天多买两份，不算不知道，仔细算算，开销的确增加了不少。 「以后，我去买菜回来做饭吧。家里的锅子不都有着吗？」洗碗时，马兰兰发现，橱柜里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烹煮工具，只是看样子，太新了，而且好些日子没用过了。 「我，我不会做。」宋秋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扭捏地说了话。 「我会，我来做。」马兰兰语调轻快，她最会做家务了。在别人家干活，帮人家做饭会做，到了自己这儿，怎么可能不会做。 「噢，那你做吧。」宋秋没再反对，不用每天去买饭，也是省心。 日子还是照样过，马兰兰又去家政中心登记了，然后回来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可僱主的消息一直没有来，这次马兰兰倒没有觉得很难熬。 「喏，给你。」宋秋手里拿了三百块，递到马兰兰面前。 「这是啥？」疑惑地看着宋秋，没有伸手去接。 马兰兰搞不懂宋秋的意思，房租她都是按期付的，也不存在找零的需求。而清洁费，也不是这个时候付，那这钱什么用途？ 「买菜钱。」看马兰兰没有反应过来，宋秋把钱往她手里塞。 「这。。。」马兰兰没有想过这事，不过以后要是都是自己买菜回来做饭，似乎菜钱也是笔开销。 「原来租房的时候，不是说了我包吃吗？」宋秋在算钱方面还挺有天赋，该自己出的，都记得很清楚。 几天之后，宋秋拎了个塑胶袋回来，看样子，不像是吃的东西。 「这个你有空看看。」宋秋把袋子放在餐桌上。 第7页 「恩是什么？」接过来仔细看看，两三个透明文件夹，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宣传彩页。 「上次你不是说想要继续读书吗？你找工作的时候也知道了，没个学歷，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指着彩页上面那些招生信息，宋秋点了几个专业给马兰兰看。 「成人自考？」马兰兰看着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你现在的状况，最适合的就是考这个了。你以前在老家读过高中，可毕竟也停了几年了，参加高考什么的，也不现实。而且现在大学生多了去了，你要去跟他们竞争，也没有优势。」 「恩，我知道的。」马兰兰点点头，表示认同。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些彩页，眼里隐约跳动着光亮，心底深处压着的渴望，跃跃欲试。 「可，这读书得要不小的费用，还有我得照顾马儿，恐怕没时间复习。」仔细把各项信息都通读了一遍，马兰兰微微嘆了口气。 「白天你在家复习，马儿我来带。」 「你？」显然，这让马兰兰感到惊奇。 宋秋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能照顾孩子？ 「别看不起人么，我也是从孩子成长起来的，照顾一下过去的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宋秋的回答，逻辑果然很不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跟我说，这文的文案被我弄得太寒碜了，搞得像不v的文，就不认真对待似的。 o(╯□╰)o其实作者菌很无辜，其实这文我也写的很认真哇，只是文案实在有点无能。 好吧，准备完结以后去给它申请个好看点的封面。 ☆、亲近 宋秋一口答应了照顾马儿的任务，马兰兰见她颇为自信，也就没跟她多纠缠，笑了笑，说了句谢谢。心里还是不放心的，她住进来的这段日子，就算没有仔细观察过，她也大致能描绘出宋秋的生活状态。 一个连自己都照顾得不算好的人，让她来照顾孩子，马兰兰无论如何是放心不下的。可宋秋这人的脾气也很古怪，尤其是忍受不了别人的质疑。这点马兰兰也明白，所以只好留几分心，在旁边看着了。 「你不认真看书，总是进进出出干嘛？」马兰兰复习第一天，宋秋难得起了个大早，不到七点就起来了，还跟着马兰兰一起去买了早餐。 可是早餐过后，本该是马兰兰的看书时间，可她不到一个小时里，从房间里找各种理由进出已经快5次了。 「啊？我。。。。我想喝水啊。」马兰兰没想到宋秋会问得这么直接，可看她略微皱起的眉头，嘴上的话就开始打结。 「你已经倒了三次水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房间里现在应该有3个杯子了。你好像还没上过厕所。」宋秋和马儿坐在客套的长沙发上，生硬地玩着坐飞机。 「噢，我是有点想去厕所。」马兰兰被宋秋这么一提醒，的确有些感觉。 「马儿，你看你妈妈，连想要喝水和上厕所都分不清，是不是比你还笨？」宋秋捏了捏马儿的小脸。 小孩子的脸蛋儿本来就很滑嫩，尤其是最近营养比过去好了不止一点点，就更加的细腻圆润了。这个时候的孩子正开始渐渐好玩起来，马儿的眼睛很大很亮，尤其吸引宋秋的注意，让她每次看见，都忍不住心软。 马儿对宋秋的话理解得不是太多，不过宋秋捏捏她的时候很温柔，就跟平时妈妈摸她小脸时一个样子，所以她也甜甜地朝她笑。 「你怎么说孩子笨，孩子才不笨。」马兰兰知道宋秋在打趣她，可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在家乡时，似乎没有这样说话的人，也没有人会跟她这样的玩笑。 确切说，自从有了马儿，自从马兰兰变成了妈妈，家乡的人，就开始用一个怪异的眼神看她。就连家里人，提起这个孩子，也是一脸的不喜欢，更不要提用孩子来开玩笑了。 「好了，你也突击检查了好几次了，我跟马儿相处得很好，你就安心看书吧。我们又不跑远，就在客厅里玩，你别太担心了。别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宋秋见玩笑也开得差不多了，又看了看墙上的钟，正经地说。 「我，我。。。其实我。。。」马兰兰的脸上有些红，慢慢地，眼神也有点闪躲，仿佛有些话想说。 「恩？怎么？」宋秋对于马兰兰这样的怯弱不是太喜欢，从一开始，她就觉得马兰兰太过软弱了，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好像没什么主见也没勇气似的，仿佛还没开始之前，就比别人低了一截。 「我，不太看得懂。」马兰兰许久不层进行过系统的学习了，以前虽然在家乡，她也在县里的高中读过书，初中时还算是班里的前几名。可那里毕竟太落后了，她再怎么样，也不过是矮子里的高子，到了城里，基础就薄弱得不得了。 成人高考对于城里的大部分孩子来说，不算太难，可是对于现在的马兰兰来说，想要短期内取得突破，仍然是有难度的。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身边没有相同的读书同伴，没有人可以问，没有人可以教她。当捧起暌违已久的书本时，她竟然有种难以言说的陌生和无措。 「哪里不会？」宋秋没想到马兰兰会说这个。转念一想，的确可能是她之前没想到，不过一时间，她没找不到好法子。 「你，能不能教教我？」马兰兰有些犹豫却仍然开口了。 第8页 她刚才反覆进出房间，一来的确是不放心宋秋照顾马儿，二来，她开始看书不久就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但不知道宋秋能不能帮她。或者说，愿不愿意帮她。纠结着该如何开口，没想到，还是被宋秋发现了自己的反常。 「我也很久不读书了。」宋秋回想起自己的学生生涯，似乎也渐渐遥远了，大学毕业后，就再没有摸过课本了吧。 「你文化肯定比我高，也许你能看懂。」马兰兰的声音有些低，却还是坚持着。 「行，我先看看。」说着，宋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把马儿也抱了过去。 「你哪里不会？」抱着马儿坐到了马兰兰的床边，书桌就在床的旁边，这样一来，三个人靠得极近。 「这些，我都不会。」马兰兰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宋秋突然地靠近。 她虽然平时也跟宋秋说话，跟她接触，可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过。近到她可以清楚看见宋秋长长的眼睫毛，近到她能轻易闻到宋秋身上好闻的薄荷味。 「嗯，我先看看，看完了再跟你说。」把马儿递给马兰兰，宋秋仔细看起来。 其实并不是太难的知识点，宋秋也只是太过生疏，许久不曾接触的术语，在一遍遍翻看书的时候，从记忆深处被唤醒。受过系统教育的人，基础还是有的，想要理解书上说的内容也并不困难，宋秋稍微自己梳理了下，就把重点内容写了出来。 「你按照这几大点分开来看，按照步骤来理解，一步一步地看。需要其他知识点支撑的地方我也给你列在旁边了，这些考点涉及的深度不多，你参照着看。」宋秋的手在草稿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边写边对旁边的马兰兰说。 宋秋的语速依旧很快，她的语速几乎要超出她的书写速度的一倍，不过她的字依旧保持着潇洒，很好看，也很工整，就是有些犀利，每一次的勾边转折都显得很挺直。 「明白吗？」宋秋看着自己洋洋洒洒写下的两张草稿纸，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今天，恢復对知识点的回顾。貌似，在读大学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仔细归纳总结过吧。 宋秋在为过往的一些东西而感慨，马兰兰则是紧张不已。虽然她能理解宋秋跟她说的东西，可是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仍然觉得有些犯难。此刻被宋秋这么一问，更是像个听了一整节数学课，却还是懵懵懂懂的学生。 「没关系，刚开始都是难的，你坚持看几天，先别着急看后面的，就反覆看前面的东西，看懂看透了再往下看。」瞭然地拍拍马兰兰肩膀。 「谢谢。你真适合做老师。」马兰兰的心里放松了些，她看得出，宋秋是真的理解她的难处的。 「我做老师？哈哈哈哈，那估计往后就没人能考上大学了。」宋秋第一次被人夸赞可以做老师，不由得笑了起来。 「咯咯。」马儿被宋秋的笑感染了，自己挥舞着小手，也跟着笑起来。 「以后马儿可别让我教，不然铁定毁了，哈哈哈。」宋秋勾了勾马儿的脸蛋儿，弹弹的，滑滑的。 「以后。。。。」马兰兰在心里低低地默念了几遍，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宋秋说到以后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涟漪。 「好了好了，你抓紧时间看书，我晚上还要出去。」转眼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宋秋每晚都要出去，已经是不需要再重复的内容，只是到了晚上，马兰兰就得开始带孩子，自然没有时间看书了。 「马儿，你说妈妈这样是不是不好？」宋秋在晚饭后就出门了，今天她似乎出去得特别早，一洗完澡就出去了，并没有化妆，也没有穿什么深色的衣服。马兰兰觉得她跟平常有点不一样。 「咯咯。」马儿蹭在妈妈的怀里，拱啊拱，不时抬头朝妈妈笑一笑，又继续埋头拱啊拱。 「人家肯这么便宜租房子给我们，已经很好了。还给我们找工作，现在还帮我读书，帮我照顾你。我是不是占了她便宜了？」马兰兰看着怀里的马儿，明知道她不会明白自己说的话，可还是自言自语起来。 这些话，在她心里有些日子了，她不想去刻意计算这些，却总是避不过。萍水相逢，宋秋对于她来说，是个意外，可她不知道意外之后，还会有什么。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似乎朝着不受她控制的方向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考试了，爬上来更新一下。还有几个小伙伴记得马儿啊~~~~ ☆、凶 马兰兰抱着马儿说着说着，就有了困意，好久没有那么高强度地看过书了，这几年都是帮着家里干活，大部分使的是体力活，现在突然间对脑力要求增大，还真是不怎么适应。 「时候不早了，马儿，咱们睡吧？」被抱在腿上的马儿玩得正开心，看到妈妈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自己也跟着打起呵欠。 「妈妈，我还想，玩。」马儿现在说话比过去清晰很多，胆子也慢慢大起来，已经学着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可是马儿，你到了睡觉时间了。明天起来了再玩好不好？」额头抵着马儿，马兰兰温柔地哄着。 眼皮很重，眼眶上是热烘烘的感觉，马兰兰真的是困了，再说女儿也到了作息时间，心里几乎是已经认定了，两个人都该睡了。马儿看妈妈坚持的表情，应该是没有再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不高兴地瘪瘪嘴，轻轻嗯了一声。 第9页 把马儿洗干净，马兰兰自己也迅速地洗澡，把头髮吹干，穿着睡衣躺进了被窝。北京的冬天很干燥，干燥的冷，每天出门，马兰兰还是感觉到了冷。可室内有供暖，所以很舒适，一点儿也觉不出寒意。这跟她远在南方的家乡截然不同，这个冬天，莫名的，马兰兰觉得很好过。 有节奏地拍着女儿的背，两个人都渐渐进入梦乡，马兰兰心里却总不踏实，人觉得很困，可总也睡不舒坦。眼皮翻啊翻，看着女儿熟睡以后，自己轻轻地翻了几次身，还是睡不透。大概过了十二点，熬得迷迷煳煳地马兰兰听到被里传来咕咕的声音，明显的飢饿感让马兰兰有些挣扎。 「到底要不要起来弄吃的呢？」马兰兰在心里自问自答，想咬牙坚持到明天再说，可睡意渐渐被飢饿打败。 披上睡意，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厅里还是一片漆黑，马兰兰下意识地看了眼门边的鞋柜，整整齐齐，空空荡荡，宋秋的鞋不在，宋秋还没回来。 墙上的钟响亮地敲了一下，凌晨一点，这个点对于宋秋来说，的确还没到回来的时间。马兰兰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今天有事，尤其是看见宋秋出门时脸上沉郁的表情，她心里就开始了不平静。 明明是不该担心的，明明是不该多管闲事的，可马兰兰还是忍不住地多想了几下，依旧无解。肚子咕咕叫得频繁，快步走到厨房。宋秋坚持说要买新鲜的菜，所以每天做完晚饭后，家里几乎没剩下什么东西了。踮起脚尖，打开弔柜，隐约看到几包方便面，包装很鲜艷，所以很显眼。 好不容易拿下一包，这是宋秋的夜宵，有时候晚上回来饿了，她就自己煮，所以马兰兰早上起床后，就看到一个泡在水池里的小锅子。次数多了，马兰兰也就习惯了，虽然半夜吃东西对身体不好，尤其还是吃泡面，就更不好了，可马兰兰也没立场去说什么，毕竟这不是她该管的，也不是她能管的。 闻着泡面散发出的香气，肚子更加激动了，马兰兰有些失神地用筷子搅动着翻滚着的面，关小了火，等着最后焖上三分钟。 「难怪她那么喜欢吃，这味道还真是好闻。」现在尝到半夜飢肠辘辘的滋味，马兰兰开始有点明白宋秋的选择了。 换做是她，在飢饿的胁迫下，也会向热腾腾的泡面妥协的。 刚准备吃，就听到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客厅里就传来很大的动静，还陆续伴着几句骂骂咧咧。可是扭头看出去，客厅的灯并没有开，这让马兰兰心里一紧：家里不会遭贼了吧？ 前几天物业还在楼下张贴告示，说是临近年关了，清各位住户多加留意门窗，夜里务必关紧门窗，也要多留意是否有陌生人出入。关了火，马兰兰蹑手蹑脚地从厨房走出去，顺手在门背拿了根擀面杖。 双手牢牢握住擀面杖，虽然杆子很短，但好歹是个硬器，马兰兰不缺力气，不过也不敢贸然行事。等进了客厅，声音却突然小了，仍是漆黑一片，偶尔有些细微的哼哧。 马兰兰屏住唿吸仔细听了听，声音好像是从沙发那里传来的，再一看，仿佛有个人影横在了沙发上。再细緻的部分就看不清了，马兰兰在心里给自己壮胆，又朝沙发走近了点。 「你他妈的，混蛋，王八蛋！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沙发上的人无意识地说着，可那声音，分明就是宋秋的。 马兰兰勐地一吸气，放下了手里的擀面杖，赶紧跑过去把等打开。突然而至的光亮，让躺在沙发上的宋秋很不适应，迅速抬手搭在额头上，遮住了头顶上方传来的刺眼光线。 「谁让你开灯的？关了！」宋秋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生硬。 马兰兰心里满是着急，看着宋秋就这么躺着，也不盖东西，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也顾不上宋秋嘟哝的那句话，一心一意想要去把她扶起来。谁知道刚把手触碰到她，就被宋秋狠狠甩开。 「叫你把灯关了，听不懂吗？」 马兰兰一愣，虽然刚认识的时候，宋秋说话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可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吼过她。毫无理由地，就这么大声吼她。莫名地感到委屈，马兰兰觉得眼眶一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就愣在原地，手还保持着被甩开后的样子。 「是不是我的话，现在谁都可以不在乎了？恩？我说什么，都等于放屁！够狠，你们都够狠！」光线依旧存在，宋秋的手始终没有放下，声音却越来越哽咽。 站在她的身边，闻到浓浓的酒气盖住了平时清新好闻的薄荷味，马兰兰又觉得一阵难过。她不知道宋秋怎么了，可是现在这样的她，让人心疼。咬咬下唇，马兰兰准备再尝试着安慰宋秋，谁知道刚跨出一步，宋秋就勐地从沙发坐了起来。 「别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还有，别离我太近！」宋秋的手终于从脸上拿开，和马兰兰离得很近。 她的眼眶红肿得厉害，不是哭个一时半会儿能有的效果，而她眼里透出的悽厉让马兰兰感到陌生，甚至是害怕。此刻的宋秋就像是个困兽，红了眼，还蕴藏着无尽的情绪，却找不到宣洩的出口。 踉踉跄跄地走回了房间，狠狠关上门，马兰兰望着她的背影，心底升起一股悲凉。宋秋那句，让她离远点，狠狠戳伤了她的心。 就像是回忆起在家乡的那段日子，她紧紧抱着马儿，被众人嫌弃时，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这样的。那时大家看她的眼神比宋秋更凛冽，可她却没那么痛。为什么会这么痛？为什么在她认为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里经歷的痛，到了此刻，反倒抵不过宋秋的一句话了？ 第10页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起一首歌，月亮惹的祸，毫无理由。 ☆、聊天 站在紧闭的房门前，马兰兰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敲门。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再看看桌上摆着的饭菜，已经热过一回了，再放下去，恐怕又要凉了。 宋秋起得晚，不吃早餐，这是马兰兰早就习惯的事，虽然宋秋答应了，会开始早起帮着带马儿。但对此，马兰兰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心底里她不愿意太过于依赖别人，也不想给宋秋添麻烦，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对宋秋睡不够的心疼。 只是，昨晚宋秋的一顿吼让她有些乱了节奏，泡面也没心情吃，堵得发慌的心让她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踏实，反反覆覆地就是重现着宋秋进房前的样子。可是她还是很想去房间里看看宋秋，不知道她又没盖被子，晚上会不会想喝水，想着想着，也就这么睡了。 早上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宋秋起床的声响，马兰兰带着马儿一起出门买了早点，上午抱着马儿在房间里看书。马儿很乖，知道妈妈要看书，就自己坐到床上去玩自己的小玩具——那几个专属于她的的卡通碗。转眼到了午饭时间，左等右等，也还是没看到宋秋出来，马兰兰把女儿餵饱，自己也勉强吃了些，把给宋秋留着的那份单独热了一次。 「妈妈。」马儿从早上醒来就一直朝宋秋房间望，她喜欢宋秋跟她做的那些小游戏，那是妈妈从来没跟自己玩过的。 「马儿乖，别吵知道吗？」女儿的声音本来就不大，可马兰兰还是会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女儿不要说话。 「噢。」马儿乖巧地点头，朝妈妈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眼睛还是紧紧盯着宋秋的房门。 犹豫了一阵，看着时钟马上就要到下午两点了，马兰兰鼓起勇气敲门，还没敲两下，里面就传出了声音。 「进来，门没锁。」宋秋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 推开门，马兰兰看到床铺一片狼藉，显然昨晚某人的睡姿极度不雅。再看宋秋，她站在房间自带的阳台上，手里握着一支烟。 「过来吧。」扭头看了看来人，宋秋脸上很淡然，没有什么变化。 「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吃午饭。」马兰兰走近了几步，并没有靠得很近。 「我没什么胃口，暂时不想吃，你们吃吧。」宋秋抽了一口烟，吐出烟圈。马兰兰走近了才看到，原来宋秋的眼里，是有着落寞的。 「我跟马儿都吃过了，我看你昨晚喝多了，今天又没吃东西，胃难受。所以自作主张地来问问你。」马兰兰带着些许解释的意味，或许昨晚那句吼，让她心里有了点阴影。 「干嘛在我面前那么小心翼翼？是不是昨晚怕我了？」宋秋灭掉了手里的烟，虽然还剩下大半截，脸上开始淡淡的笑。 看着宋秋半歪的头，马兰兰有些窘迫，不否认也不承认。 「昨晚我的确喝多了，遇到些，一些不顺心的事。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宋秋提起昨晚，多少也有些黯然。 「没关系，你心情不好，没关系的。」马兰兰的声音在宋秋听来，第一次让她觉得温柔。 「我凶了你，你倒是宽容。怎么，也不要求我道歉吗？」有些好笑地抱胸站着，宋秋打趣着她。 「不用道歉，这点小事道歉干嘛？只是以后你不开心，也别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的。」马兰兰倒是没想过要什么道歉。 「兰兰，你这个性子，以后要是遇到坏人，会被欺负透的。你要学会争取，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利知道吗？」宋秋突然上前两步，扶着马兰兰的肩膀，微微用力，让她抬头望着自己。 「嗯？」马兰兰不太理解宋秋的话。 「兰兰，我脾气不好，性格也不好，但我不是坏人，我不会故意想要害谁。只是，无意中我会伤害很多人，也包括我自己。但是，你不该这样逆来顺受。你有什么不开心不乐意，都可以说出来，对我是这样，对别人也应该是这样。」 宋秋说了很长一段话，停了停，看马兰兰的确在认真听自己说话，继续说：「虽然你的家乡不在这里，但你不要处处都觉得低人一等。这里的很多人，其实都不如你，只是你们的一味忍让才把他们惯坏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马兰兰听得懂宋秋的话，可是她不懂，宋秋为什么要突然跟她说这些。 「因为看到你被伤害，我也不好受。」 「今天上午，我一直在回想，想很多事情，也在想从前的自己。可是越想越煳涂，只有想到你的时候，好像才觉得思路有点清晰。」宋秋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顺手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 「哎？」还没送到嘴里，烟就被马兰兰夺走了。 「你不是说我不满意就要说出来嘛？」 「我不喜欢你抽菸。」 宋秋呆住，没想到马兰兰竟然活学活用，还挺快。 「好，那以后不在家抽菸了。」宋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承诺，意味着她要忍受多大的菸瘾折磨。 「你这房间里都是烟味，我每次来打扫的时候，都是一堆菸头。你还年轻，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马兰兰的拘谨在宋秋的一番话后被瓦解，现在说的可都是压在心里好久的话。 「我年轻？我不小了。」宋秋眼里闪过一抹沧桑。 第11页 「差不了几岁，你干嘛说自己老。」马兰兰觉得宋秋有时候心态真的挺老的，动不动就说自己老了。 「你啊，比我还适合当老师！」宋秋忽然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了，朝客厅走去。 「我把饭菜再去热热。」马兰兰看宋秋走向餐桌，就加快了脚步，超过她先到了餐厅。 「还是温的，可以了，不用热。」宋秋摸了摸碗边，并没有变凉多少。 「我有分寸的，我也没你想像中那样折磨自己。」宋秋揶揄的口吻让马兰兰不自觉地脸红了一下。 「秋。」马儿在房间里，听到宋秋的声音，晃晃荡盪地走了出来。 「马儿，乖！」宋秋一把抱起马儿，放在自己的腿上。 「想不想吃？」夹起一块肉，在马儿面前晃啊晃。 「别让她吃那么油腻的东西。」马兰兰出声制止。 「我逗她玩儿呢。」说完，宋秋就在马儿很是渴望的眼神里，把肉一口塞进了自己嘴里。 「马儿，是不是午饭没吃饱？」看着马儿憋下去的嘴，还有一脸的不高兴，宋秋轻声地问。 摇摇头，马儿戳着小手，低着头自己玩，不想理骗人的宋秋了。 「马儿，待会我陪你玩好不好？还玩坐飞机。」宋秋摸了摸马儿的头，软软的，很温暖。 「嗯！」听到宋秋的话，马儿立刻恢復了笑脸。 「你好好吃饭吧，我先带马儿玩。」马兰兰把马儿抱了过去，快步走回房间。 看着马兰兰有些匆忙的背影，宋秋忽然笑了起来。刚才马兰兰脸上的变化她看到了，那一丝的羞窘，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回到房间的马兰兰心跳加速，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宋秋对马儿显露的温柔一面会让她如此心动。那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可是又不敢确定。 只能靠迴避来缓解自己的羞涩，一想到自己的感情是如此的诡秘，她又难免黯然起来。不知道这样的感情，宋秋会不会厌恶自己，再想想自己，几乎不用去猜，她也知道，宋秋不会喜欢上她的。 有谁会喜欢一个农村来的乡下人，还带着个那么小的孩子。要学歷没学歷，要长相也没长相，可以说，要什么没什么。马兰兰越想越难过，甚至觉得要卑微到水泥地里，只是心底总有个小小声音在吶喊：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想什么呢？」宋秋吃完饭看到马兰兰依旧抱着孩子坐在房间里，也没在看书，也没在玩，就只是发着呆。 「你吃完了？我去洗碗。」听到宋秋的声音，马兰兰本能地起身。 「我洗好了，你别忙了。抓紧时间看书吧，我来陪马儿。」说完也不给马兰兰反应的时间，一下就从她怀里把马儿捞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变化 马兰兰头一回看得这么认真，她专注于书本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被宋秋勾画出来的知识点，她一遍遍反覆看着当时宋秋写的知识框架，仿佛是被引领着进入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也许是马兰兰看得太专注了，以至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忽略了女儿，没再刻意竖起耳朵聆听客厅里的声响。可当她回过神来，想要稍微休息片刻时，却发现房间外安静得出奇，什么声音都没有。刚被拿起来的杯子停在了半空中，她顾不上喝水，有些匆忙地拉开凳子沖了出去，客厅里空荡荡一片，根本就没有人影。 「他们去哪儿了！」马兰兰在心里吼了一声，立马有些慌了。 马儿长那么大，几乎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唯一的一次，就是半夜里，被老爹抱走了，要不是她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空空的，恐怕就再也见不着这个女儿了。当时的心快要被掏空了，也正是因为这个事情，她才彻底跟家里闹翻了，带着马儿离开了南方的家，一路漂泊。 她害怕被家里人找到，又被带回去，她害怕这一次她保护不好马儿了，会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抱走，然后被送人，或是，丢弃。这真是太残忍了，她不敢回想，更不愿意接受有这么一天，所以她吃了所有的苦，也咬牙坚持着，不肯回头，更不肯妥协。因为她是妈妈，她要照顾好马儿，给她温暖的怀抱。 但是此刻，马儿又不见了，在她们住着的家里不见了，女儿，去哪儿了啊？马兰兰急的脑袋一片空白，可是再看看门边，明明宋秋的鞋子还在，马儿的那双新买不久的小皮鞋也摆着，那么，她们还在家呢。可是，不在客厅，又会在哪里。 宋秋的房门开着，马兰兰朝那里挪了几步，空荡荡的，是她中午整理好的样子，没有变过。那么，会是在里面吗？马兰兰有些不可思议地走到了那扇紧闭着的门前，那是宋秋从没有向她展示过的地方，只有一句，让她不要随意进入的话。那么现在，宋秋和马儿，是在里面吗？ 马兰兰艰难地抬起手，敲了两下，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里面的人，却又控制不住内心的急切，她真的承受不了女儿的失踪。 「妈妈。」门打开了，马兰兰却一眼就看到坐在房间中央笑得开怀的马儿。 「你们，在干吗？」马兰兰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替她开门的人，宋秋淡淡的一脸，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她。 她有些窘迫，刚才那样着急，其实有些过于激动了吧？想起刚才的失态，马兰兰的心还狂乱跳着，只能努力压抑着急促的唿吸。可瞬间的大喜大悲，她憋红的脸庞还有凸凸跳动的神经，不可能那么快就平静。 第12页 「放心，我可不是人贩子，不会把马儿卖掉的。对吧，马儿？」宋秋看着马兰兰的样子，不用问她也知道刚才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不知为何，看到开门瞬间，马兰兰眼里的如释重负，会让她的心也跟着抽搐。 是心疼吗？为什么会心疼她？难道昨晚那样吼了她，看见她眼里闪动的无措和委屈后，自己的心就不自觉地软了吗？原本更兇狠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回了房间，原本想要安静地睡个觉，谁知道翻来翻去，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刚才马兰兰无辜的眼神，一次次地触动着她心底的某根神经，让她再也睡不好。 早上起来站在阳台上，宋秋望着外面的景色，其实白茫茫的一片，她看不清什么，只知道这又是一个重度雾霾天。她点了一支烟，眼前的烟雾盖住了远处的迷茫，她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想起自己看到姚佳时的心情，既有想念，还有愤怒，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她喝了许多酒，听姚佳说着许多的话，她却一个字也不愿意听进去，努力地排斥着，冷漠地抗拒，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接走了姚佳。望着她走时的背影，就像那年，她哭着拎着行李箱，从她家离开时一样，让她难以忍受。 却又有不同，这一次，宋秋没想过任何挽留。她继续喝着，喝完了桌上的酒，她就莫名地想要回家，想回到那个有马兰兰和马儿的家，自从那个女人和孩子出现后，家的温度变得明显起来。宋秋不会再一整天的赖床，不会在吃着外卖时，无谓地苦笑。仿佛，一切都是真实的，真正的生活了。她想要跟过去告别，忘记从前的那些沉沦，好好回归真实的生活，心底里那些难过，压抑和遗憾，都可以在以后的年月里渐渐被抚平，所以她终于不再吝啬眼泪，出了酒吧，她狠狠地吐，彻底地哭。 可她不知怎么地，着急赶回家，却在看到马兰兰的那一刻，朝她发火了。或许是马兰兰出现得太突然，这个时点，不该已经睡了吗？宋秋没想过今晚的脆弱会这样展现在马兰兰面前，她原本想着，过了这一晚，给她看到不一样的自己。可是她出现了，在自己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她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所以，她逃了。 太阳出来了，吹散了雾霾，原本虚无的高楼逐渐显现，又是一座让宋秋熟悉的城市。她在阳台站了很久，想了许多事，也将很多事，当做菸灰，一点一点地吹散。当马兰兰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仿佛这样的新生就是由马兰兰带来的，有她在的地方，连空气的味道都有些不一样。 宋秋知道马儿一直对于那扇紧闭的门好奇，于是在玩了几个常规游戏后，她顺着马儿好奇的眼神，指了指那扇门：「马儿，想不想去那里玩？」 「嗯。」马儿挣扎了好久，还是抵不过内心的好奇，很是害羞地点了点头。 「马儿，这是时光门哟，看好咯！」宋秋轻轻託了托怀里的孩子，作势就要去开门。 果然，马儿瞪大了眼睛，一直盯着眼前的门，生怕错过待会的景象。两只小手也紧张地搅在一起，忘了放开，两根小手指还翘着，看得宋秋很是喜欢。门打开了，里面没有什么科幻的色彩，也没有卡通造型，却依旧像迷宫一样吸引了马儿所有的注意力。 「马儿，这是我的秘密空间，你是第一个客人噢。」将马儿放到地上，厚厚的地毯太柔软了，感觉好得无法形容，马儿顺势就爬到了地上。 「这是我的好伙伴，打个招唿吧。」宋秋指了指屋里的乐器，还有一个造型怪异的书架，像是给彼此做着介绍。 马儿听不懂宋秋的话，却爱上了这厚软的地毯，这是她从没有触碰过的好东西，手感好到比她盖的被子还要软。一抓住就爱不释手，捨不得松开。宋秋也跟着坐了下来，也不着急把马儿捞进怀里，反倒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孩子爬着。 马儿爬到了墙边，扶着墙壁就站起来，墙壁的触感更好，被厚厚的隔音布包着，已经快要赶上半扇墙的厚度了。可是马儿抓不住，一个个凹陷下去的坑，也无法让她顺利地抓紧，倒腾了几次以后，马儿有些不高兴地瘪瘪嘴。一脸无奈地转过身望着宋秋，示意让她帮忙。 这一眼，简直就把宋秋萌化了，无辜的大眼睛，闪亮而纯粹，不带任何杂念，只是单纯的表达。一眼到底的深邃，却毫无隐晦地表达出内心的意思。宋秋喜欢这样的生活，仿佛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这才是人生应该有的态度。她经歷过太多的虚假和伪装，累得已无力抗拒和辩驳，她甚至懒得去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只是，当马兰兰母女出现后，那两双极为相似的大眼睛，一次次地唤醒了她，她沉醉在那样的眼神里，让她逐渐找到了曾经的自己。看着马儿可爱的样子，宋秋情不自禁地猜想着，马兰兰小时候的样子，是不是也是这样，一笑就能拽住别人的心？ 两个大人很有默契地沉默着，马儿顾不上这些，自己在地毯上爬的欢快，还朝妈妈招手，想要跟妈妈分享这新发现的好东西。马兰兰低头看了看，见宋秋穿着袜子站在地毯上，门后边放着拖鞋，而自己因为刚才的急切，顾不得这些，已经穿着拖鞋踩了上去。连忙退后好几步，可是还是看到了地毯上留下鞋印。 「要进来吗？」宋秋淡笑着开口，没有伸手去拉马兰兰，却用眼里的笑意化解了彼此的尴尬。 第13页 「嗯。」马兰兰挣扎了一小会儿，也做出了跟刚才马儿相同的反应。 宋秋这回是绷不住了，笑了出声，一把将马兰兰拉了进去。 门被关上，仿佛一切声音都被隔绝了，马兰兰有些迷煳，不知道这个房间为什么这么特别，一进来就觉出了特殊。看布置，应该是书房之类的，之前她在僱主家打扫卫生，也见过类似的东西，可是没有这份静谧。 这是宋秋的书房，没有旁人住过，这个家里，只有她们母女还有宋秋，想到这里，马兰兰的心里一甜，心里有忍不住的涟漪泛起。想到自己的这个小心思，又是害臊，耳根瞬间红了起来，怕被宋秋看出来，忙低下头掩饰。 作者有话要说： ☆、靠近 那天是马兰兰第一次看到紧闭的门后面的世界，跟她之前想像的完全不同，也许，原本她知道的就不多，更无从想像，还有房间会被包裹得那么严实，隔断了所有的杂音，静得纯粹。 她不懂那厚厚地覆在墙壁的像棉被一样的东西，是专门用来隔音的，她也不知道那架子鼓下面是带着插头的。这房间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又新奇，偶尔在电视里见过，可那些为音乐疯狂的人们，离她总是那么遥远。 她想起抱着马儿离开家乡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背着吉他的小伙子，言谈之间，有着老乡才懂的腼腆。可是提起音乐，就是有说不完的话，还有那喷薄欲出的激情。让马兰兰一度疑惑，究竟是什么力量，会让一个人，只背着一把吉他就离开从小生长的地方。 可是马兰兰依旧怀念那个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户射进来，投在浅色的地毯上，反射出一股强烈的暖意，让每个人都感到了温暖。她喜欢马儿嘻嘻的笑脸，也喜欢宋秋从未有过的轻松的表情，虽然她没怎么笑，可以前总是蒙在她眼里的那层东西好像消散了去，透彻而明亮，马兰兰觉得自己第一次看到了宋秋的眼睛。 那天之后，房间的门依旧每天紧闭着，宋秋告诉她，这是因为防尘的需要，如果她要进去清理，最高提前跟她说下，她需要把里面的一些乐器收起来。而马儿，却成为有了特权的人，只要她摇着小胳膊，嚷嚷着要去那里玩，大部分情况下，宋秋都会满足她，将她抱在腿上，击打着鼓面。 「你不能这么惯着马儿的，将来她恐怕要得更多了。」晚饭时候，马兰兰有些严肃地说着，现在马儿已经不肯乖乖坐在小凳子上吃饭了，她爱上了宋秋的大腿，每次都要她抱着餵她。 「小孩子嘛，能宠的时候能有多少？将来受教育的时候多着呢，是不是啊马儿？」宋秋将小勺子从马儿嘴里小心的拿出来，又轻轻颳了刮她的嘴角，才抬起头不以为意地说着。 「小时候脾气养娇了，以后再要改就难了。」马兰兰虽然心疼马儿，却也担心马儿被骄纵了，她们农村从小就不兴这些，女孩子，只要不饿死就行了。 「你瞎操心，现在马儿才多大，还没什么记性。再说了，我们现在也没对她怎么样，只不过给她该有的温暖。」马儿吃得快，嘴里空了，又把嘴巴张的大大的，要吃下一口。 马兰兰不再说了，她听到宋秋的那句我们，就被噎住了。一来宋秋说的的确有些道理，现在马儿远没有到她所说的骄纵的程度，只不过比以前爱撒娇了一些，但城里的孩子基本都是这样的，她去的那些僱主家里，比这个夸张几十倍的也多得很。最主要的是，是宋秋将她们说得像是一家人似的，这是她从没有感受过的，自从马儿出现后，她的家庭就没有接纳过她们。更别提什么一家人的感觉了，明明是有着血缘的家里，都无法给予她那份包容，却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找到了依靠。 「今晚我得早些出去，麻烦你洗一下碗啦。」吃饱后，宋秋忙着回房间洗澡。 「噢，那你，早点回来，少喝点酒。」马兰兰跟着站了起来，有些犹豫，却还是断断续续地叮嘱起来。 她现在对于宋秋的夜出有点阴影，可是又不敢开口直接地问。毕竟宋秋的私事，也轮不到她去问。宋秋的脚步停在了门口，没有回头，却很快地回了一声嗯。 这一次，宋秋也没化妆，还把头髮换了个髮型，跟她平时出去时的造型都不同。她的刘海被她高高梳起，竟有一丝说不出的潇洒和帅气，让刚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的马兰兰失了神。 「干嘛？见了我就跟见鬼一样，难道我不化妆很难看？还是这样的搭配不好看？」宋秋也被马兰兰的举动吓了一跳，本来她还是拿起来眼线笔的，可是对着镜子好久，还是决定，不再化了，就这样，简单点吧。 「不是，不是，我觉得，你这样很好看。」马兰兰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满脸的羞涩，慌乱的摆着手，想要低头避开这磨人的尴尬，却又忍不住想要多看宋秋几眼。 「今晚困不困，跟我一起出去好了？」宋秋也不知自己哪根神经打错了，看着马兰兰这个无措的样子，竟然来了兴致，想要邀请她一起。 「我？合适吗？」马兰兰指了指鼻子，很是意外。 「干嘛不合适。我去上班，又不是去什么盛宴。」宋秋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袖口上的装饰。 「你每天这么晚出去，是去上班？」马兰兰低低开口问，现在她终于知道每天这么晚出门的宋秋是去干嘛了。 第14页 原来她是去上班的，马兰兰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在家乡的时候，她也知道，女孩子不要大晚上出门，总是晚上出去的女孩子，是不正经的。可是，宋秋不是这样的，她虽然也化很浓的妆，她身上有着隔绝所有人的气场，怎么可能像那些人一样呢。但是，她到底是干嘛的呢？ 「我不上班，怎么挣钱养家，靠你的房租，我可活不了。」宋秋笑着倚靠在门边，等着马兰兰的回答。 「我，还是不去了，我要在家照顾马儿。」马兰兰咬了咬下唇，还是拒绝了。她的确是要照顾孩子，再说，她不太想面对真相。 「马儿一起去。我换了早一点的班，马儿困了我们就早点回来。」宋秋直起身，推着马兰兰回房间，让她赶紧换衣服。 「马儿，今晚跟妈妈一起出去，好不好？」看着在床上玩的女儿，马兰兰想让女儿来做决定。 「恩。」没想到，马儿竟一口答应，小脑袋点的干脆利落，丝毫不给马兰兰反悔的机会。 既然女儿想去，那么就带孩子去一次吧，反正偶尔一次晚睡也没什么。马兰兰安慰着自己，加快了动作，把自己和马儿都换好了衣服。 「等等。」正要出门，抱着孩子的马兰兰被拉住了，站在门边，有些发呆看着宋秋，不知道她又要干嘛。 是不是嫌弃自己穿的不好看？这可已经是她最新的一套的衣服，当初从家里出来，翻了好久，才找出这套被她小心藏在箱子底的衣服，总共也没穿过几次。虽然样式可能有些旧了，可是面料还是很新的，平时她都捨不得穿。 「你一定很久没这个点出门了，现在外面有多冷，你不知道啊？」宋秋已经从房间拿出了两条围巾，一条递给马兰兰，一条则给马儿围上。 给马儿的那条，其实不是围巾，是一个袖套，韩式的，很长，对于马儿来说，是最合适的围巾了。马儿很满意这个东西，围好后一直摸着，捨不得把小手放下。 「那你怎么不戴？」马兰兰每天看宋秋出去穿的都很清爽的样子，也没什么冬天的样子。 「我铜墙铁骨，你们能跟我比吗？你不担心自己，也要考虑到马儿。」宋秋可不想大半夜抱着马儿再跑医院了。 出了门，宋秋相识的计程车司机早已在原地等待，废话不多，三个人一起到了目的地。和马兰兰之前设想的差不多，灯红酒绿的地方，人群熙攘，喧闹无度。 刚进去，空气就一下子变得燥热起来，跟外面的寒风凛冽似乎完全两个世界，音乐声轰隆隆的，吓得马儿赶快把两只小手捂住耳朵。这里的人像是刚睡醒的，刚刚恢復了精神，个个都显得精力充沛。 「来，跟着我，被走丢了。」宋秋把背后的黑色盒子卸了下来，拎在手里。另一只空着的手，自然而然地牵住了马兰兰。 灯光流转，却不够明亮，马兰兰脸上一抹红晕没有任何人发觉，而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的她，也显得很紧张，紧紧回握住宋秋的手，跟在她身后。 「秋，今天来的好早啊。哟，还带客人啊。」跟着进来后台，这里灯光很亮，虽然也是人声嘈杂，却比刚才经过的地方好了太多，马兰兰偷偷唿了口气，放松下来。 「家里的人，顺便过来看看。你给安排个好点的卡座，算我的。」宋秋也不客套兜圈子，把黑盒子放下，另一只手也松开了。 马兰兰有些失落，忙把被松开的手环住马儿。 「待会我要去准备表演，你带着马儿去那边坐，那里比较安静。没有人会来吵你们的，喝的东西会有人送来。」宋秋指了指距离舞台很近的地方，那里的座位距离比较远，一个一个的包间一样的设计，让马兰兰挺喜欢。 「恩，我知道了。」跟着过去，马兰兰母女坐在卡座上，正吃着已经摆好的各种零食。有人送来了两瓶矿泉水和一杯橙汁，马兰兰有些拘谨地说了谢谢。也不知道要不要给小费，反正她也没带钱，就只好真诚地点头感谢。 「马儿，只能吃一点，不然肚子又会痛痛了。」现在马儿吃过的零食不算少了，宋秋经常会买一些孩子常吃的东西给她，可今晚看到的，还是让马儿兴奋不已。 「噢。」马儿乖巧地答应着，小嘴也没停，只是每一口，都咬得轻轻的。 灯光忽明忽暗，气氛被渲染到了□□，喧闹的人群被挑动得都嗨了起来，跟着dj挥舞起双臂。唿喊着舞台上人的名字，马兰兰有些不适应，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周围的人，都跟着舞动，跟着吶喊，唯独她不一样，她安静地看着舞台上歇斯底里吶喊着的宋秋，仿佛是个陌生人，却又觉得那样熟悉。这，也许就是真正的宋秋，冷漠的背后，是热情如火的渴望，她有用不完的激情用来燃烧，却唯独对生活失去了热情。 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照顾马儿上，这么黑的环境里，她实在不敢松懈，生怕把马儿弄丢了。可她的心却被舞台上的宋秋牵引住了，她不懂什么叫摇滚，不懂什么是音乐，但她能感受到，舞台下那些人都在跟着宋秋的歌声摆动，宋秋举起手臂，他们就会跟着举起来，更加疯狂地挥动。 舞台上光芒的照应，跟那个在阳台上的人是截然不同的，可却是更鲜活的。马兰兰看得有些痴了，好像，现在她有点知道了从前在火车上遇到的音乐小伙嘴里说的，追寻有生命的音乐，是什么意思了。 第15页 作者有话要说： ☆、改造 那年的冬天，马兰兰觉得一转眼就过去了，没有往年刺骨的凛冽，没有往年的萧瑟，更没有往年的寒心。她在一种还没弄清温暖来源的懵懂中，度过了在北京的第一个冬天。 「兰兰，过来搭把手啊。」开门声响起，宋秋的声音在开门时就传了进来，马兰兰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书，走出去。 「今天我看到小摊儿了，赶紧给你们买了两个饼。」宋秋穿了件，米色的半长风衣，原本瘦弱的身体包裹在这风衣里，却衬得很匀实，让人感觉的只有秀气和清新。 「我发现你最近不太对劲哟，怎么老是走神啊？是不是快考试了，心情紧张啊？」宋秋扶在门框上，一边换鞋一边看着马兰兰的背影说着。 马兰兰刚把早餐放到饭桌上，听宋秋这么一说，人也跟着一僵。 原来，我隐藏得一点都不好，都被她看出来了。 马兰兰有些沮丧，原本以为，那只是她的小秘密，她也没什么奢求，只要每天这么看一眼宋秋，感受着她无意中传递来的温度，就很满足了。她跟马儿，在这陌生又广阔的城市里，渐渐有了熟悉的感觉，找到生活的节奏。还有什么好渴求的呢？在这里，宋秋给她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可是，心里的喜欢已经积累得越来越多，多得快要放不下了，有时候实在憋得难受，她就只能对着熟睡的女儿诉说着自己心底里的小秘密。从最初的强烈克制，觉得这样的感情是荒谬和无耻的，到现在，竟然开始小小幻想，如果有一天，能够靠在宋秋的肩膀，和她就这样一起，一直在一起，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幸福了？ 「马儿还没起床？快去叫她，待会凉了，又不好吃了。」走到饭桌旁，马兰兰已经收拾好了。宋秋四周看看，房间里，小小一团的身体还窝在被子里。 「她刚才就嚷着饿了，我说你去买吃的了，她还不信，说要等你回来了再起来。」马兰兰失笑，朝房间走去。 小傢伙从宋秋回来后就醒了，睁着大大的眼睛等妈妈来帮自己穿衣服，现在她的肚子可是咕咕叫着呢。看到妈妈进来了，赶紧把小手长得大大的，要抱抱。 「衣服还没穿好，小心着凉！」马兰兰加快脚步走到床边，小声地教训着，又捨不得真的骂人。但是马儿这样，的确容易着凉。 「妈妈，我饿了。」马儿现在说话可算是顺熘了，说话也越来越像宋秋了，快得跟什么似的。有时候马兰兰也是哭笑不得，以前哪个胆小又羞涩的马儿，到哪里去了？ 「好了没啊，你们两个快点出来啊，我饿死了。」宋秋在饭厅里叫着，今天她难得早起去买早点，现在是又困又饿。 「兰兰，你复习得怎么样了？下个月就考试了，有信心吧？」宋秋为了让马兰兰最后一个月冲刺复习，已经决定负责接下来一个月的早餐了。 「恩，我可以的。」马兰兰重重点头，给自己打气，也再一次感谢宋秋。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宋秋笑眯眯地拍拍马兰兰肩膀。现在马兰兰变得越来越有自信了，这点她很喜欢。人本来就应该这样，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自己不能把自己看低了。 「恩，真的喜欢吗？」马兰兰忍不住地追问，却小声得比苍蝇还弱，宋秋自然是听不见的。 「对了，趁你闭关冲刺之前，今晚再跟我去一次酒吧啊。」宋秋终于想起一件正式的事情了。 「恩？去干嘛？」自从第一次跟着宋秋去了她工作的地方，后来的日子里，马兰兰抱着马儿还去过几次，每次马儿都兴奋得不行，回来后在床上蹦蹦跳跳不肯睡觉，还模仿宋秋在舞台上的样子拼命甩头，可把她这个当妈的折腾惨了。 「去一下嘛，看看我改造后的风格。」宋秋故意卖了个关子。 虽然每次去酒吧，马儿回来后就要到下半夜才肯睡觉，但马兰兰仍然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每一次宋秋的邀约，总能带给她震撼，让她忍不住地想要前往。听到又可以去酒吧了，马儿开心坏了，从中午就拍着小手在家里来回蹦跶，小短腿步子走得挺稳，可来回不停地走，看的马兰兰眼都花了。 「好了，马儿，你穿这条小裙子最好看了。」宋秋笑着看马儿换上她上次给她买的枣红色格子冬裙，陪着嫩黄的小毛衫，然后得意洋洋地走到她音乐房门外，等着她的称赞呢。 果然，小孩子听到她的夸奖，脸红彤彤的开心极了，回头又跑到妈妈怀里，把脑袋埋得深深的，过了一会儿，又窜出来看看宋秋。 这个冬天里，变化的不止是马儿有了小裙子，还有马兰兰，宋秋带她去剪了新髮型，给她买了一些衣服。虽然那些衣服，是她以前从没穿过的，可是她从第一眼看见，就觉得那些好看得极了，心里无比渴望地想要拥有。 宋秋教她化妆，教她打理头髮，教她怎么搭配衣服，家里的那些时尚杂志，偶尔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拿起来看看。她习惯了看电视，习惯了在网上找学习资料，也学会了很多时尚词彙。以至于在有一次她抱着马儿跟着宋秋去上班时，领班竟然开玩笑说，宋秋带了相同组合却不同的人，当时搞得大家一阵笑。 今晚的宋秋真的不一样，当舞檯灯光亮起，当伴奏响起，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任何激烈的打击乐，是如同流水般清澈的间奏。键盘上流淌出的音符让马兰兰几乎要认不出舞台上那个在认真演奏的人了。她不知道，原来宋秋这么安静唱歌的时候，是这样的。 第16页 宋秋穿着白色衬衫，她的短髮飞扬在头顶，没有髮蜡没有杂七杂八的颜色，黑色的，柔软的，又密实的头髮，随着宋秋轻轻摆动的身体而一起飘荡，带起一阵校园里的青涩。 「今晚，我们的主题，叫青春。」宋秋握着眼前的麦克风，言简意赅地说着。 灯一指闪烁着，却没了过去的绚丽，淡淡的光芒，照射在宋秋尖尖的下巴，光束描摹着她的侧脸，让人无法不心动。马兰兰想起自己读书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第一次离开家，寄宿在县里的高中，尝试着融入陌生的新环境。 那个时候，操场上也曾出现过穿白衬衫的男孩子，却没有一个拥有宋秋的魔力，让她驻足观赏过。那些年里，每个人都只知道埋头读书，就算她也曾经在课间收到过匿名的小纸条，小小的纸上写着青涩的爱恋，却没有撩动她的心。 那个时候，应该没有人能纷乱她的注意力吧，一切都只为了能珍惜时间好好读书，将来，才能不像大姐那样，随便嫁了个人，再之后，就只能悄悄抹泪。马兰兰的家境不算好，她从没有奢望过要什么奢华生活，却不愿意就这样过早被定格人生。所以她抗拒了家里安排的相亲，更不愿意20岁不到就嫁人，她宁愿在田里帮忙，承受着乡亲在背后的议论，也咬牙坚持着。 可是，当成了马儿的母亲后，她的所有决定都被推翻了。一个鲜活的小生命，用无声却无比强烈的力量，一瞬间就动摇了她。是的，马兰兰放弃了，她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她决定在那时起，就好好做个母亲。 「下面这首歌，送给，每一个懂得的人。」宋秋的嗓音很有磁性，她略微歪着身体，双手放在键盘上，额前的刘海垂落下来，引起舞台下一片喝彩。 「说爱你，已来不及，所有的话，留在心里。答应我，好好照顾你自己。。。」 宋秋的歌声飘荡在酒吧的每一个角落，每个人都变得很安静，没有曾经的喧嚣，没有肆意摆动的身体，没有那些歇斯底里的哭喊。此刻，所有的人，都在静静聆听，听一个人诉说着，每个人的曾经。 马兰兰的眼眶有些发酸，她仿佛听懂了宋秋歌声里的意思，她又酸又痛，她知道，这是宋秋柔软温情的一面，可是她的歌，却在唱着另一个人，那个人，在宋秋心里很深很深，深到她从不愿主动提起，却藏在房间的角落里，不肯丢弃。 作者有话要说： ☆、生日 宋秋唱的投入，不时朝着马兰兰坐的地方投来不经意的目光，嘴角一抹饱含深意的笑，惹得台下又是一阵欢唿。马兰兰的脸微微发烫，有些迴避地躲开了这过于灼热的目光，这只一眼，就勾得她心砰砰跳的迷幻。 「秋，秋！」马儿对于这样的环境，不算陌生了，可毕竟来的也不算多，每一次来，都还是很兴奋。 跟着节拍，拍着小手，两条小腿正搁在沙发边缘，跟着晃啊晃，就跟一个小肉团一样地在卡座上挪啊挪。 「马儿，乖，别乱动。」差一点就把面前茶几上的饮料给踢翻，吓得马兰兰赶紧抱住女儿，不让她再乱动。 卡座上的光线还是有些暗，偶尔有移动的光束扫过，正好照射在马兰兰侧身抱住马儿的头髮上，她微卷的发从脸庞滑落，被她利落地勾到尔后，露出细腻白皙的脸，让舞台上的宋秋有了一瞬间失神。 歌声终于停下，乐队进入休息时间，dj放着慢摇风格的碟片，客人们陆续回到座位，窃窃私语，一时间，酒吧宁静下来，更像一个午后慵懒的咖啡馆。宋秋从台阶下来，正要朝马兰兰她们走去，半路上被人拦截了过去，只好眼神示意让马兰兰等她一会儿，便跟着别人朝吧檯方向走去。 「马儿，要吃什么？」女儿终于是消停下来，可是宋秋的背影也远了，隐约是看见靠在吧檯跟人说话，但是她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些看不清楚了。 「妈妈，我要喝这个。」指着马兰兰手里的橙汁，马儿一早就想要了，可是以前妈妈都说自己还小，不能喝，只能喝在家里一样味道的白水。这一次，她还是想要再争取一次。 「恩，小心别洒在衣服上。」马兰兰有些心不在焉，脑袋也没转过这个弯，就顺着女儿的要求，把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 直到马儿的小手也搭在了杯子上，肉唿唿的小手传来真实的温度让马兰兰回神，想要把杯子拿回来已经来不及了，马儿的小嘴已经紧紧咬住习惯，脸上露出得逞的笑。 「你越来越调皮了！」马兰兰颳了刮马儿的鼻子，也就让她喝了，不过只喝了一下口，就不许了。马儿也乖，喝到一口，满足的咂嘴，笑嘻嘻地松开了杯子。 「妈妈，好喝。回家，买。」马儿并不觉得以后喝不着了，她只知道今晚妈妈不许她喝太多，可是味道她尝到了，她喜欢的感觉。所以，她要回家也喝，所以她要跟妈妈说。 「你还小，不能喝这些东西，对身体不好。」马兰兰没好气地回她，虽然女儿还小，但是她可不愿意在健康上跟她开玩笑。她知道家乡村子里，很多人都六十岁就走了，好多都是年轻时候伤了身体，没好好调理，到来了就都发病了，却又捨不得去治，所以她一直很小心照顾着自己，也照顾好马儿，只要不生病，就是对自己最好的。 第17页 「我要秋买。」马儿不高兴地嘟着嘴，见妈妈一口回绝了自己的要求，靠在沙发上，小脚晃啊晃，开始找寻起宋秋来。 「马儿，别任性。」马兰兰的脸拉了下来，这一下，马儿真的有些怕了，也不努嘴了，安静地坐着。可是眼睛还是在转，她现在不要跟妈妈坐在一起了，她要宋秋抱。 「秋，来一round怎样？」一下台就被人拉到吧檯这里，大家都从旁边聚了过来，嚷着让她请客喝酒。 「干嘛，今天不是应该我最大吗？还欺负我？」宋秋好笑，漫不经心地靠在吧檯上，招唿一下，要了杯酒。 「又老了一岁，难道不该表示表示吗？」一起合作的乐手也不客气，这半年来，宋秋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跟她开玩笑的人越来越多了。 「得得得，算我怕了你们了，别跟我提年纪这回事啊，太残忍了！」宋秋抬了抬手，示意上酒，算她的。 「怎么，都满足你们了，还不行啊？」刚要起身离开，又被拉住了。 「寿星公还没吹蜡烛许愿呢，就要熘啦？」宋秋真没想到，酒吧里的人竟然要给她过生日。 「喂，不是吧，不要搞这种突袭哦，你们知道的，我不习惯这种煽情场面。」宋秋的嘴角努力绷着，手里的酒杯已经有些晃了。 「大家都准备那么久了，你别不领情嘛，来来来，就一会儿。」吧檯这里迅速热闹起来，一些熟客也凑了过来，等问清楚是主唱宋秋生日，纷纷鼓掌表示祝贺。 「妈妈。」显然，马儿也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马兰兰的眼睛一直就盯在那里，可是围在宋秋旁边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彻底隔绝了她的视线。现在，只听到那边越来越热闹，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马儿乖，再等等。」马兰兰心里琢磨着，总觉得今晚跟以前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各位，今晚是我们主唱秋的生日，这轮算我们酒吧的，祝大家今晚玩得愉快。」酒吧的老闆上台说话，下面听了自然是要鼓掌。 马兰兰在台下也是听得清晰，原来今天是宋秋生日，她，却不知道。 不知怎的，有些黯然，有些侷促，看着大家为宋秋大张旗鼓地庆祝生日，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怪宋秋没有事先告诉她，让她两手空空就来了，可是就算告诉她了，她又能送什么呢？这繁华的大都市她待得越久，就觉得自己和这里的距离明显，虽然宋秋不断地鼓励她，可出了门，离开了那个宋秋的家，她依然感到孤独和脆弱。 看着宋秋被大家推上台，有别于平时在台上表演时的自信和酷劲，现在的宋秋青涩地让人恨不得一把抱住，然后好好摸摸她柔软的头髮。这样的宋秋，像个初入社会的少年，有一些无措和紧张，眼神不时扫向台下。像极了以前的自己，马兰兰看着宋秋这个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被大家围在舞台上的宋秋，本来就有些不适应，加上看到马兰兰的笑，就更是心意纷乱了，完全就顾不上现在身边的情况了。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落了一个吻，柔软的，粘腻的，充满香气的，而且还留下了厚厚的唇膏印，这是宋秋在那个吻发生后做出的结论。还来不及去看是谁的恶作剧，宋秋的第一反应就是往马兰兰方向看去，可是她看见的只是，马兰兰低垂着头给旁边的马儿擦嘴，马儿则开心地拍着手，对着她笑。 还好她没看见。这是宋秋的第一反应，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专心应酬起身边的场面。当蛋糕被推到自己面前，宋秋觉得恍惚了，好多年没有过生日，原本以为，这个生日，是再也不会过了，因为每一次过生日，就会留下不好的回忆。 上一次，还是姚佳给自己张罗的生日，结果呢，结果，那是她们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生日。那一年，宋秋24岁，她记得很清楚。转眼，就过了好些年。蛋糕上没有插岁数蜡烛，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几岁吧，过生日，图个心意，又何必计较到底多少岁呢？ 宋秋应景地许愿，吹蜡烛，潇洒地切下第一刀蛋糕，然后接受来自人群的祝福。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说句快乐，这应该是宋秋这些年来收到的最密集的祝福了，她笑得有些僵硬。而酒吧的客人都觉得有趣，一些老客人更是笑着说，这是千年难逢的机会啊，谁不知道这酒吧的主唱是个冷面啊，平时连演出间隙的话都少得可怜，现在竟然过起了生日。 不过，没有人细想，一直唱着吶喊摇滚的歌手，今晚却唱着民谣风格的小曲儿，轻声哼唱，将所有人的记忆唤醒。那些沉睡多年的记忆伴随着感慨，让人不得不想起远去的，模煳的面容。 当宋秋拿着一块蛋糕走到马兰兰桌前，却发现，桌上摆着两个空酒瓶，这让她很是吃惊。 「怎么喝酒了？」宋秋坐了下来，马儿顺势就从另一头爬了过去，钻进她怀里，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蛋糕。 拨了一下块蛋糕给马儿吃，宋秋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马兰兰，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不用问，也知道她该是有些醉了。平时不喝酒的人，突然喝了两瓶，绝不是兴之所至，可是怎么问，马兰兰就是不说。 「宋秋，生日快乐啊。」马兰兰看着眼前的人，努力地稳住了身体，搭住了她的肩膀。 「我们回家吧。」今晚是主唱的生日，歌也唱了，酒也喝了，蛋糕也分了，宋秋跟老闆打了个招唿，就提前带着马兰兰回家了。 第18页 「马儿，去睡觉好不好？」回到家，马兰兰挣开宋秋的手，迳自跑到客厅的沙发上靠着，看样子，挺难受的。宋秋拉着马儿去把脸蛋儿和手脚都洗干净了，又把放进被窝里。 「噢，秋，晚安。」马儿已经明确感受到今晚妈妈的情绪不对，也不闹着让妈妈陪，乖乖的看着宋秋关灯，关门。 「兰兰，你今晚怎么了？怎么突然喝酒？」宋秋也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一直用手撑着额头的人，有些不解。 「为你高兴不行吗？你不是过生日吗？你不是也喝酒了吗？」马兰兰没有抬头，声音却变得闷闷的。 「你这个样子叫高兴吗？你抬头看着我。」宋秋扶住马兰兰的肩膀，让她抬头跟自己正视。 「我说高兴就高兴，你管我。」宋秋气结，从没有想过马兰兰喝完酒竟然是这么个口气。 「我不管你，谁管你！」宋秋拉着马兰兰去洗脸，刚从厕所出来，要把送回房间，就被马兰兰拦住。 「还要发酒疯？乖，快去睡觉了。」看着马兰兰拉住厕所的门框不肯走的样子，宋秋哭笑不得，只好继续哄着。 有些迷濛的眼，马兰兰仍然努力地找寻着眼前的焦点，她从水池边拿起那块刚为自己洗脸的毛巾，用力地擦宋秋的脸，擦那个折磨了她一晚上的红印。 「嘶，你干嘛！」宋秋被马兰兰粗鲁的动作弄得有些疼，脸微微后仰，稍有不满。 「擦干净！我要擦干净！」马兰兰使劲把宋秋的脸扳回来，用毛巾更加用力擦着，直到眼睛里那个红色的印子渐渐消散，才放缓了力道。 两个人靠的很近，近到鼻尖快到触碰到一起，宋秋在刚才一瞬就已经忘了反抗，脸上也不觉得痛了，由着马兰兰在自己脸上擦着。那个唇印的事她早就忘了，直到刚才马兰兰的举动，她有些明白眼前人的用意。心不知怎么的，就被勾了一下，脑子里一些念头也出现了。 试探性地靠近，宋秋微微侧了头，将自己的鼻子移开，唇却靠近了。马兰兰的身体僵住，手里的毛巾也停在半空，没有任何动作，她连唿吸都有些乱了，一时想要屏住，一时又忍不住要唿吸。这一下一下毫无节奏的气息，完全打在宋秋的脸上，更加撩拨得她心里大乱。 「兰兰。」宋秋凑得更近了。 再往后，宋秋的声音就听不见，马兰兰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两个人紧贴着的唇发出的摩擦声。她完全忘记了反应，就这样木然地接受着宋秋的吻。直到对方越来越炙热的唇舌撬开她的牙关，蹿到她的口腔里四处游荡，她才知道，她被吻了。 宋秋的手游了上来，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背嵴，仿佛神奇的力量，每一遍被她摸过的地方都会带起越来越滚烫的感觉，继而点燃全身的细胞。她本能地将手抬起，勾住宋秋的后肩，此刻，她不想反抗，也不知道要如何继续，只好一切都由着宋秋带领自己。 直到她躺到宋秋的床上时，她才惊觉，自己刚才和宋秋已经吻了多久，而自己，已经和宋秋紧密相贴了。宋秋的气息近在耳边，那样的陌生，又那样的熟悉，马兰兰恍惚间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梦，在梦里，她跟宋秋也曾这么亲密过，当时醒来后，她还害臊了好久。现在，是真的了吗？ 来不及细想，马兰兰就被完全陌生的感觉占据了，她知道宋秋在自己身上做的动作，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她捨不得推开，捨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宋秋。她喜欢宋秋，是藏在心里的小秘密，可是现在，她却甜到了心坎里。 宋秋的手是那样温柔，充满魔力，带她去往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那里的一切都是陌生而让人留恋的。因为是和宋秋一同到达的，马兰兰丝毫不觉得痛，她只记得在得到快乐之前，她有过一瞬的刺痛，那刺痛激醒了她，让她更加专注此后的愉悦。 「秋，生日快乐。」临睡前，马兰兰低低说了声，便彻底睡着了。 「兰兰。」细软而密实的吻落在她脸上，在她的唇角舔了舔，更加温暖的怀抱紧紧裹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身世 「咳咳咳。」马兰兰从一阵烟雾中醒来，梦里她还在享受着温柔的对待，可是喉咙却越来越干，终于是忍不住咳出声，眼睛也睁开了。 「早啊。」马兰兰睁开眼就看到身边的宋秋已经坐起了身，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支烟。 她有些尴尬，不敢直面宋秋，可是她咳嗽醒来的时候，宋秋的眼已经望着她了，此时她们一个坐着，一个躺着，目光焦灼在一起，她不得不开口说话。 「熏到你了？」宋秋低低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把手里的烟灭了。 「你怎么了？一起来就抽菸。」马兰兰也跟着坐了起来，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裹好自己，此时的自己，可是哧熘熘的呢。 宋秋已经穿上了昨晚的白衬衫，不过没穿内衣，扣子也只是随意扣了几粒，窗帘本就没有拉严实，透进来的光照在床上，显得极为诱惑。马兰兰的脸一下子就红个通透，想起昨晚的情景，还有现在自己在被子里的身体，她跟宋秋的腿，还能触碰。 「你为什么骗我？」宋秋突然开口，像是思考了许久。 「我骗你什么了？」马兰兰不解，一大早醒来就这么说话。 第19页 「你不是有孩子吗？怎么会。。。」宋秋没有说下去，她的眼微微扫了一下床单，昨晚她们足够激烈，留下不少印记。 「我又没说过马儿是我亲生的。」马兰兰顺着宋秋的眼神望去，几块红色斑点，她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那是在家乡结婚时最为看重的东西，是从小妈妈就交待一定要守住的东西，是用来换取后半生安稳生活的证明。 「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是第一次。」宋秋的语气明显低了下去，还带着一丝懊恼。 「告诉你又怎样，你准备怎么做。」马兰兰也跟着冷下脸，两个人就这样靠在床头，中间拉开了一些距离。 「兰兰，我昨晚是不是弄疼你了？我下手太重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宋秋揽过马兰兰的肩，被子有些滑落，此时细腻的肌肤在宋秋的手里，触感美好得让人不舍离开。 「女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我想给你，就不怕痛。」马兰兰被宋秋搂着，她靠在宋秋胸口上，隔着薄薄的衬衫，感受着她的心跳，昨晚的感觉又明显起来。她们彼此相贴，彼此的心跳渐渐调整到一个频率。 马兰兰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有够不害臊的，这些话哪里是以前的自己敢说的，以前在家里，听着嫂子和大姐们偶尔开的玩笑，都会脸红地躲到厨房。现在没想到，竟然当着宋秋的面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果然，面对喜欢的人，感觉是不一样的，满心满意的想法都不愿意掩饰，恨不得全盘托出，将一整颗心都送上去。 「兰兰，傻姑娘。」宋秋吻了吻马兰兰的头髮，她的头髮在自己胸前游散，弄得自己痒痒的，可心里却很温暖。她知道自己对马兰兰的心意，却从没有想过，兰兰竟也一样的。 早知道这样，那么就不会浪费这半年的时光了吧。可是这半年，宋秋却觉得过的很开心，没有丝毫的虚度。 「马儿是谁的孩子呢？」既然马兰兰昨晚是初夜，那么马儿必然不会是马兰兰生的。宋秋笑自己迟钝，昨晚马兰兰那些极为生涩的反应，还有在自己进入前的僵硬，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有经验的母亲。只怪当时自己醉意上来，也容不得想那么多，只当是她单身久了，有些不适应罢了。 到了后来，她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多久没有和别人有过这样的亲密了？宋秋自己都快要忘了，似乎自从姚佳走后，她就再也没有对哪个女人有过兴趣了。连基本的欲望都快忘记了，可是现在，她不仅对马兰兰有欲望，有且有着让她快要疯狂的急切和激动。她恨不得把马兰兰融进骨血，她的一切都让她着迷让她喜欢，她下手越来越急切，到后来竟然有些不管不顾地冲撞，听着马兰兰已经完全压抑不住的声音，更是让她兴奋无比，更加卖力。 第一次，就被人这么折腾，哎，宋秋有些担心以后会不会留下阴影，她以后可不想再也尝不到兰兰的美好了。 「她是我捡回来的。」马兰兰在宋秋怀抱里换了个姿势，仰躺着，这样可以和她对视。 「捡的？」宋秋的眼睛一瞬间睁大，这些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狗血情节吗？ 「恩，那年我放假回家，从县城坐车，在车站里看到她的。当时她被包在一个厚厚的布团里，我去上厕所，结果听到她哭，当时差点把我吓得掉到厕所里。」马兰兰回忆起那一幕，竟然还笑了出来。 「那你怎么把她带回家了？应该送派出所。」宋秋觉得马兰兰真是缺根筋。 「我等了好久，都错过了好多班车，后来问了车站的人，说是这团东西不是那天才出现的，还暗示我别管了。后来，就剩最后一班车了，再晚就回不了家了，我没办法，只好带上她回家了。」马兰兰也觉得当时的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就会抱着她回去呢。 「后来呢？你没再去找她父母？」 「有啊，我经常托人到那里的车站打听，问有没有哪家丢了孩子的。可是人家谁愿意理这个事儿啊，还跟我说，八成是故意扔的。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回了，车站的人都见怪不怪了。」马兰兰想着当时自己第一次听人说这些，都懵了。 「那怎么不送派出所？」宋秋细长的手指梳理着马兰兰铺开的发。 「村里人跟我说，要是送过去，没人认领的话就要送到孤儿院，那里的生活比在我们村里更苦。当时马儿已经饿了好久，到后来都没力气了，可是只要我一抱她，就会睁开眼看我，我怎么能捨得呢。」 「你真是太大胆了。」宋秋震惊了，马兰兰那时才多大的人啊，竟然就这样弄了个小生命回去。 「对啊，我爸妈当时也这么说，连我嫁出去的大姐都给惊动回来了。他们商量了好久，说是要送出去，不让留在家里，态度可强硬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把孩子抱回来的那天，村里就有流言传了，说是我在县里跟人生了孩子又没人要，就只好抱着回来了。当时我才高中毕业，爸妈肯定着急啊，要是名声败了，哪还有人娶啊。」 「那你就不担心？」宋秋知道，马兰兰嘴里的那个村，足够闭塞，她一个女孩子带着个孩子，要在那里生活下去，是有多艰难。 「担心啊，可是也不能把马儿给扔了。她那么小，自己的爸妈就不要她了，要是我也不管了，那还会有谁管她啊。反正让我撞上了，也是缘分也是命吧。」马兰兰长长嘆了口气，要说一点也不为难是不可能的，马儿的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生活规划，就连曾经最抗拒的被安排婚姻，都成为了奢望。 第20页 从那之后，总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关于她的名声，仿佛一夜之间，就坠落到了谷底。不但同村的没人再看得上，连邻村都有所耳闻，爸妈也只好在家里嘆气。她却不能出去打工，因为马儿还那么小，她和她，谁也离不开谁。 「怎么想去来北京了？」宋秋低头吻了吻马兰兰的额头，那一段回忆虽然现在说来平静，可她分明看到马兰兰眼中的苦涩。 「后来有一回，爸妈趁着半夜想把马儿送走，把我逼疯了。我一股脑儿就收拾了行李，天还没亮就带着马儿出来了，到了车站，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听人说，北京是大城市，那里的人不会用有色眼光看人，也不会管别人的生活，我就想着挺好，就来了。」 「兰兰，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宋秋眼里有些迷雾，这个女人，背后竟然是这样的过往。自己曾经的那些伤痛，还有自己为了逃避而低迷的生活，跟马兰兰比起来，算什么呢？ 「本来是吃了不少苦，可是遇到你，后来就不苦了。」马兰兰抚摸着宋秋的脸，想起她们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所有的苦难都不算什么了，如果这些痛哭都只是为了换来现在的幸福，那么她甘愿。 宋秋一把抱住怀里的人，细碎的吻在马兰兰脸上，脖子上游走，她把手伸进被子里，寻找到温度的来源，光滑的手感在此刻神智极为清晰的状态下，更加让人满足。两个人一同缩在被子里找寻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旅行 那天之后，马兰兰就常常在哄完马儿睡着后，起身走到宋秋的房间。自然而然地睡在她的床上，闻着她的味道，等着她回家。哪怕是要到半夜才会有动静，可就是那浅浅的一吻，也让马兰兰觉得满足。 原本她不想这样的，她还是想在房间里陪着女儿睡，可是宋秋缠着她耍赖，说什么马儿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睡了，而且已经霸占了她睡前时间，那么睡觉时间就是属于她的。其实马兰兰知道，宋秋只是想要一种感觉，一种有人在家等她的感觉。因为从那天之后，她发现宋秋回来得越来越早。 「妈妈，妈妈。」马儿在宋秋的音乐房里蹬着小腿来迴转悠，看见马兰兰走进来，嘴里吐着泡泡，晃悠悠地走过去。 「马儿要乖噢。」弯下腰把女儿抱了起来，马兰兰看见盘腿坐在地上的宋秋，她今天穿了件很薄的咖啡色宽领羊毛衫，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t恤，十分的慵懒随意。她的头发现在都是清爽利落的黑色短髮造型，她取下了曾经在身上，手上挂着的那些金属饰品，宛如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坐在阳光下，安静地弹着吉他。 宋秋细长的手指，分明的骨节让人羡慕又爱恋，光是看着就能着迷。当她的手在键盘或琴弦上飞舞，就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她轻声吟唱，眼里揣着笑意，背对着阳光，头顶的发已经因为光亮而失去了原始的深沉颜色，这一切看在马兰兰眼里，就像是绚丽无双的天使。 「过来。」宋秋放下吉他，伸手拉过马兰兰，让她站到自己面前。 「马儿在呢。」被宋秋眼里的深情电到，马兰兰有些不好意思。 「怕什么，马儿说不定早就知道了。」宋秋拉着马兰兰坐下来，马儿从妈妈的怀抱里走出去，双手一张，又扑到了宋秋的怀里。 「她还那么小，怎么会知道？」马兰兰整理着女儿背后被弄皱的衣服，嗔笑着。 「马儿聪明着呢，是不是啊马儿？」宋秋朝在她怀里乱拱的马儿眨了眨眼，马儿回了个鬼脸。 「兰兰，天气暖和了，你也考完了，我们出去旅游吧，正好放松放松。」宋秋由着马儿爬到她的脖子上，双手举起护着马儿。 「马儿，不许这样，下来！」看着宋秋被马儿又是骑大马，又是揪头髮，马兰兰就冷着脸，让孩子下来。 「唔。」马儿不太情愿，可是妈妈这个表情，就是不高兴。她要乖，不能让妈妈不高兴，所以只好自己不高兴，也不让妈妈不开心。 「去哪儿？」等到马儿乖乖坐在两人中间后，马兰兰才想起刚才的对话。 「回我家乡好了，去看看。」宋秋的语气听不出什么特别，就像在叙述一件特别平常的事。 「恩。」马兰兰听宋秋提过一些关于过去，但都不详细，她知道宋秋对于自己的家，有些抗拒。她也不想老是提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所以宋秋不说，她也不会问。 「马儿，咱们出去玩咯，开心不？」宋秋咯吱着马儿，两个人又是一阵笑。 马兰兰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饭，临出门前看了眼房里的两个人，都侧卧着，马儿又要翻身骑到宋秋背上了。不由得笑着摇摇头，宋秋的这个音乐房啊，都快成了家里最乱的地方了。 飞机轰鸣，这是马儿第一次坐飞机，其实也是马兰兰第一次坐。全程她都由宋秋牵着，乖巧地跟着她，却忍不住眼里新奇地打探。现在她在穿着打扮上已经越来越接近城里的那些人，可是毕竟眼里还没沉淀下那份处变不惊，那些是需要时间和经歷去积累的，暂时，马兰兰的眼睛，还是从前的纯澈。 「秋，这就是你的家乡吗？」出了机场，在计程车上，望着路旁飞快倒映的景色，有些激动。 「恩，我在这里出生，长大，不过也好久没回来了。」宋秋有些感慨，多久没？好久了吧，上一次回来，是给老头子送葬。 第21页 「那我们要好好转转。」马兰兰一心想要多了解多看看宋秋生活过的城市，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努力，在赶路，却从不曾好好停下脚步观察一个城市。 「好。」宋秋下了飞机，就有些沉默寡言，但是每当看到马兰兰，眼里又会充满宠溺。 「秋，你今天怎么了？很累么？」马儿睡着了，马兰兰靠在宋秋的怀里，摸了摸她的下巴，有些担忧。 「也不是累，就是觉得有些感慨，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宋秋有些放空，握住马兰兰的手。 「那你愿意跟我说说么。」马兰兰心里有些发闷，那些宋秋的曾经，没有她的参与，她对于宋秋的过去，一无所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些成长路上的芝麻蒜皮的事情，只是好久不回来了，难免会想到一些。」宋秋显然不愿意多提，笑着轻吻了下马兰兰的额头。 三个人都是早起赶早班机的，到了酒店收拾干净也没多久，就陆续睡去。宋秋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以前总是跟爸爸吵架，最后一次，她愤怒地摔门离去，再也没有回去。后来姚佳找到自己，拉着自己的手，目光里全是坚定，再之后，她们两个义无返顾地牵手离开了这座城市。 后来爸爸生病了，她拖了很久才回来，到了医院，病危通知单已经摞成一叠放在床头，她那个火爆脾气的爸爸只是奄奄一息地睁开眼看着，再也没能像从前那样跳起来打她。 那一晚，她在医院送走了爸爸，很早以前就再婚的妈妈也没再出现，其实宋秋已经没有她的联络方式了。这个时候，她也不需要有人来帮忙了，生离死别，谁都要经歷，她父亲，只是第一个。 「秋，怎么了？」马兰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唤醒了宋秋，也打断了她的梦境。 睁开眼，已经天亮了，马儿还在睡，可马兰兰显然很急切地在她身旁，满是焦急。眼睛很涩，睁开后遇到光亮更是痛得难受，眼角的感觉还有耳朵根残留的湿度都提醒着宋秋，她哭了，她一整晚都在哭。 哭到不能自已，才会把身边同样熟睡的人弄醒，要怎么样的哭泣才会让马兰兰如此心疼？宋秋缓缓回过神，望着天花板发呆，胸口还是觉得闷闷的痛，好真实的梦啊。 抬手安慰着马兰兰，宋秋已经把情绪调整好了，反倒是马兰兰有些慌了，不停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她。「我没事了，别担心，就是做了个噩梦。」宋秋笑了笑。 「你以前从不做噩梦的。」马兰兰不信。 「难得回来一次，小时候常做的噩梦就被唤醒了嘛。」宋秋还皱了皱鼻子，扮个鬼脸。两个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马儿也醒了。 孩子的好处就是她一出现，就能将大人间的情绪瞬间打乱，所有的关注点都跑到她那里去了。现在两个人听到马儿的动静，哪里还能悠闲躺着聊天，连忙起身伺候马儿了。 揉了揉眼睛，马儿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新环境就是昨晚来的酒店，反正一醒过来就跟平时在家里的样子不一样，眉头拧了起来，小嘴绷得紧紧的，马上就要哭出来了。还好及时看到了妈妈和宋秋，这下小傢伙才稍微放松了些。 宋秋带着母女俩走了很多地方，有着名景点，也有平常街道，这座城市的每一处，似乎都留下她们的身影。马兰兰很兴奋，每到一处，就拉着宋秋的胳膊问她，她以前在这里是怎么样的。 「兰兰，你是要查户口吗？」宋秋失笑。 「不行吗？」马兰兰噘着嘴反问。 「行啊，你问的，就都行。」宋秋宠溺地摸了摸马兰兰的头髮，被抱着的马儿看见了，也叽叽喳喳地叫着，表示她也要，宋秋也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秋，去你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吧？」来了几天了，好玩的，好吃的，都享受过了，唯独没有去过宋秋生活过的区域。 宋秋的脸一僵，没说反对也没答应，沉默下来。 「怎么了？不方便？」马兰兰试探问着，她虽然多少猜到宋秋有迴避的心思，可是她实在太想了解宋秋的一切了。 「好，去吧。」宋秋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以前就住这里，不过后来房子拆了，现在都成商场了。」宋秋指着面前一大片的繁华商业街区，给马兰兰描绘着儿时的场景。 「看来你真是好久没回来了。」宋秋自己也会惊讶于家乡的变化，在某种程度上，跟马兰兰这个初来乍到的游客，已经有得一拼。 「宋秋？！」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三个人连忙转身找寻，果然见到熟人了。 「徐零？」宋秋抱着马儿，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有一瞬间的意外。 马兰兰也觉得意外，因为叫宋秋名字的是个女人，看上去跟比她们要大好几岁，打扮成熟，旁边还牵着个小女孩，打扮得像小公主。马儿见到小姐姐，眼里放光，兴奋地想要下地跟新朋友玩，小手挥舞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牵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 看着宋秋和徐零在不远处叙旧，马兰兰牵紧了马儿的手，看着那样的宋秋，这么近，却又那么远。这就是她未能参与的过去，这就是她迫切想要了解的曾经吧，却轻而易举地被突然出现的人获取。 马兰兰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些过了，来到宋秋的家乡，遇到熟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她怎么还搞得那么不开心，谁没有过去啊，她的家乡，每个人都比宋秋要熟悉她的过去呢。 第22页 想开了点，马兰兰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牵着女儿在四周看看，马儿现在已经变得开朗，也有了城里孩子的一些娇气。不过宋秋不以为意，觉得女孩子就是要娇贵一点的养着，将来才能像公主一样交给别人。 「秋，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刚才看见你，我差一点不敢叫了。」 「我也以为不会回来了。」 「那两个人是？」徐零朝马兰兰的方向努努嘴。 「我女人，我女儿。」宋秋没什么犹豫。 「你的？」徐零显然有些意外。 「事儿太复杂，说不清楚，我也不想解释什么，反正现状就是这样。」宋秋耸耸肩，望着车流。 「要不找个地方，大家一起吃饭吧，老吴好久没见你了，一会儿他过来接我，我们一起吧。」徐零有许多话想要说，站在马路边叙旧可不是好选择，再说，还有两个孩子呢。 「今晚不行，我答应了她们去看电影的。明天吧。」 徐零的眉挑了挑，显然对于宋秋的态度，感到很意外。她认识的宋秋，从不是一个如此顾及别人感受的人。可是现在，她嘴里，在意的都是那对母女。 「好，那晚上联繫。」徐零点头答应，再目送三人离开。 「秋，她是？」 「年轻时候一起玩的朋友，以前一次到北京闯的，后来她跟她老公就回家结婚生孩子咯。」宋秋没什么反常，可是马兰兰的心却沉了下去。 她有感觉，她知道身边的那个人，心里起了波澜，却硬生生压着不肯表达。她陪在她旁边，觉得心疼，却什么也做不了。宋秋不愿意说的事，谁去问都得不到答案。 一晚上都是恍恍惚惚的，电影放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两个人各怀心事，也都兴致不高，只有马儿一个人乐呵呵的。回了酒店，徐零打了电话过来，约好明天吃饭的地点。 马兰兰对于这场叙旧有点抗拒，她不是嫉妒徐零，只是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自从见到这个徐零以后，宋秋的情绪就很低落，淡淡的哀伤环绕在身边，就像回到了她们刚认识的那会儿。 吃饭聚会，很是普通，只是马兰兰很难想像，那个大腹便便的叫老吴的发福男人竟然是当年宋秋乐队的鼓手，还会披散一头长髮。而那个满脸温婉的徐零，竟然是键盘手，真是太难以想像了。 「你没想到的事还有呢！」徐零和老吴特意没开车来，敞开了喝。 「恩，什么？」马兰兰瞪大了眼睛，等着徐零的爆料。 「宋秋当年可叛逆了，满身的刺，谁都受不了她，她还自我感觉特良好。」徐零像是逮着了机会，好好发发牢骚。 「好了好了，徐大姐，你好好吃饭吧。老吴，管好你老婆。」宋秋笑笑，给那两口子的碗里都添了一大把菜。 「她现在也很自恋。」马兰兰笑着答话，把宋秋气得够呛。 「兰兰，你也跟着埋汰我，恩？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宋秋故意摆着脸。 「哟，看不出来，宋秋也会开玩笑了。」徐零似乎很感慨，话里也是有喜有悲。 「要是姚佳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会开心的。」徐零喝得有些多了，有些话，也就脱口而出了。 老吴和宋秋的脸同时凝注了，马兰兰虽然不知道姚佳是谁，可看到在场的人的表情，多少也猜到了点。而且，在宋秋的房子里，她不止一次见到过那个佳字，只有一个佳字。 「好了，别喝了，不然晚上又要头疼了。」老吴忙给老婆倒了杯热茶，也缓解了尴尬。 之后的话，也都是闲话家常，大家看上去都很平静，没有什么不同。马兰兰却分明感觉到了宋秋快要关闭的心。 「姚佳是你们的好朋友吗？」马兰兰终于问出口了，在夜深人静时，在看到宋秋一个人站在露台上抽菸时。 「一个老朋友，很久以前的朋友。」宋秋的背影在夜幕中显得那么孤单。 马兰兰走上前，揽住她的腰，靠在她背后，感受着她的温度。 「曾经，我们四个人，是最好的，好到我以为这辈子会这样一直下去。后来，发生了很多事，然后我们就散了。」宋秋吐散了烟圈，她的声音很涩然。望着天空，却没有一颗星，更没有一颗叫姚佳的星。 「你的过去，是姚佳吗？」马兰兰咬住下唇，几乎颤抖着说完这句话，周围的一切都停了下来。 马兰兰觉得太过煎熬，期待着宋秋的回答，可她等了好久好久，也没听到任何回答。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呢？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啊，现在宋秋搂着的是她，亲的是她，每晚一起睡的人也是她，她还要计较这些干嘛。 可是，她真的难受，无论是第一次在夜里被宋秋吼过之后，隔着房门，隐约听到她在房间里抽泣哭喊着佳的名字，还是偶尔宋秋喝醉后的呢喃，那个佳字就像个魔咒，一圈一圈地箍紧了马兰兰的心。 从最初的卑微守护到现在的并肩而立，马兰兰的心境也起来变化，从前她可以不在乎这些，因为她只是默默喜欢着宋秋，她只希望能在宋秋心里有个小小的位置，但是现在，她甚至容不下宋秋的心里有属于别人的小小空间。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姚佳也不会再出现，所以不要再问了，好吗？」宋秋转过身，握着马兰兰的手，带着几分柔软，还有隐隐的渴求，更是让马兰兰心痛。 第23页 马兰兰不再追问，可徐零却找到了她。正好碰到宋秋去给父亲的墓地缴纳管理费，马兰兰和马儿就留在酒店里，徐零却招来了。 「宋秋出去了。」马兰兰有些侷促。 「我知道，我问了她在哪里，才过来找你的。」徐零开门见山的态度让马兰兰意外。 「我没想到，宋秋还会回来，而且还带着你，带着你们。」徐零缓缓开口，淡得让马兰兰觉得不真实。 「那天我看到她，差一点都认不出了，你知道我多久没见过她那样子了吗？」徐零做了个比划，意思是说宋秋好久没有笑过。 「她说带我来旅游。」马兰兰有些紧张。 「姚佳走以后，她就整个人都不对了，后来我跟老吴去北京找她，差一点被她打，夸张吧？」徐零想起去年去找宋秋的时候，那个待遇，真是不堪回首。 「打你？你们不是好朋友吗？」马兰兰睁大眼睛，很是不可思议。 「宋秋一直接受不了姚佳过世的事实，所以就算我跟老吴把姚佳的遗言带给她，她也不肯听。」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轰轰的声响，马兰兰怎么都没想到，姚佳竟然已经不在了。怪不得宋秋每次提起姚佳，都是那种眼神。 「那时候，我们四个一起从这里去北京闯，组了个乐队，在小酒吧里唱歌。」徐零回忆起那段青春，也是满脸怀念。 「恩，秋的歌唱歌很好听。」马兰兰想起在音乐房里宋秋给她唱歌时的样子，心里一片柔软。 「姚佳才是主唱，宋秋是贝斯手。」徐零摇摇头。 「她是贝斯？」 「恩，后来姚佳走的时候，她就每天在家砸墙，把自己的手弄伤了，后来就不弹了。」徐零说，当时他们闻讯赶去，看到的就是满屋子的血印子，墙上全是狼藉。 马兰兰想到她刚去时，那一片雪白的墙壁，心头一阵痛。 「那时候，她以为姚佳跟了有钱人，正好碰上她爸爸病重，两件事儿加在一起，对她打击很大。再后来，她也不肯见我们，我跟老吴决定回来生活，她也跟着回来了，把她爸爸留给她的两套房子都给卖了，又跑到北京去了。」 「那她干嘛要出租房子？」 「怕孤独。姚佳走之前拉着我的手，一再地叮嘱我，一定要常去看看宋秋，她说宋秋最害怕一个人，所以家里一定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徐零嘆气，想起那个时候，宋秋和姚佳那么好。 「她都没有跟我说过。」马兰兰很难过，她心疼宋秋的过去，又心酸宋秋从来不说这些。如果今天不是徐零过来，那么这段过往她永远不会知道。 「你不用介意，说不说都改变不了她现在对你的态度，她对你的感情很深。你知道吗？那天我问她你的身份，她都没犹豫，就说你是她的女人，我当时就懵了。我不是不相信她会恋爱，却没想到她会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 「她的女人。」马兰兰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是啊，和她恋爱，哪怕是和她亲密，都无法完全取代这一句她的。 「不过，宋秋的性格就是这样，什么都死扛，她的经济状况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好，虽然饿不死，可是以后年纪大了，还是要多考虑一些的。以前就有唱片公司找她合作，都她推了，现在我看她也是想重新好好生活的，你有空劝劝她，总在酒吧唱歌也不适合办法。」徐零总算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昨晚她回去后和老吴商量了好久，终于决定来找马兰兰。 也许，只有马兰兰可以劝说宋秋重拾过去的梦想，用自己的才华，过上更好的生活。毕竟，在北京生活，一套无贷款的房子，还有每个月一万元的收入并不能算太好。何况，在酒吧唱歌，混的不就是年轻吗？宋秋，还有几年呢。 「好，我会试着劝劝，不过她的决定，我也勉强不了。」 「你果然了解她。」徐零眼里多了些瞭然。 徐零离开酒店时，抬头望了望天，心里一块石头去了，姚佳终于可以安心走了。这个叫马兰兰的女人，是个适合宋秋的。 作者有话要说： ☆、联络 宋秋并不知道徐零私下找过马兰兰，对此马兰兰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从老家回到北京，马兰兰考试成绩也出来了，她紧张地不敢查，最后还是趴在宋秋背后，看着她在电脑上查的。 「兰兰，考上了！」宋秋指了指屏幕，让马兰兰自己看。 「考上了？真的？」马兰兰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她十分努力地看书复习，可是对于考试，她真的没有百分百把握。 「我就说了我老婆聪明伶俐，怎么可能考不上呢。」宋秋站起来给了一个香吻，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谁是你老婆！」马兰兰被宋秋弄得脸通红，虽然她们之间已经睡了好多次了，可是她还是经不起这种打趣。 「不是老婆是什么，难不成你想做老公？嗯？让我看看，这胸这么酥软，不是老婆才怪！」宋秋作怪地摸了把马兰兰丰满的胸，逃了出去。 「色鬼！」马兰兰在原地跺了跺脚，满脸绯红，可还是满心欢喜地又盯着屏幕看了好几回，这下才真的确信，她考上了。 宋秋要求出去吃大餐好好庆祝，马儿当然鼓掌贊同，马兰兰却不太乐意。自从徐零说了之后，她就刻意留意了下，现在宋秋在她们母女身上的花销越来越大了，不是给马儿买玩具就是给她买衣服，那些衣服她不傻，摸一摸质地，就知道价格不便宜。 第24页 「怎么了，给你庆祝，你好像不太高兴？」晚上到了床上，宋秋对于马兰兰今天的表现有些疑惑。 「秋，我不想读书了。」 「怎么呢？好不容易考上的，干嘛不读？」 「学费很贵，而且，而且我，我还是出去找工作好了。」马兰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她忽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宋秋在养她。 「学费你不用担心，我来负责，你只要安心读书就好。而且这个课程也不是每天都有课，到时候再找些兼职不就好了？」宋秋的态度还是希望马兰兰可以有个文凭，这对于她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马兰兰见拗不过，也不再多说，她不想跟宋秋吵架，印象里，她也没跟谁吵过架。 「兰兰，你多久没跟家里联络了？找个时间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激情过后，宋秋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想，可我不敢。」马兰兰的声音里有一丝幽怨。 离开家这么久，说不惦念肯定是假的，可是她想起那一晚，爸妈的态度，就觉得心疼。而且她也怕，联络了，家里人会把她抓回去，然后送走马儿，逼她嫁人。现在她有了宋秋，一辈子就想跟她过的，怎么可能会嫁人。 「就打个电话，没那么可怕的。我陪着你，恩？」宋秋搂着她。 「嗯。」 果然，当马兰兰拨通了哥哥的电话，预期中的暴怒没有到来，反到是轻声的抽泣。原来，哥哥这样的男子汉，也会哭。马兰兰听到妈妈的声音时，眼泪就忍不住地流了下来，靠在宋秋得怀里，马兰兰强忍着抽搐，和家里打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电话。 挂了电话，耳朵都被捂得通通红，眼泪都流干了，马兰兰丢了大半力气。宋秋搂着她，拨着她的刘海，满眼疼惜。正是因为她错过了一些关于亲情的过往，才不希望将来兰兰跟她一样，只能在梦里哭泣。 「妈妈说，爸爸生病了。」马兰兰抽泣了半天，才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着宋秋。 「回去看看么？」宋秋没多问。 「我可以吗？」声音闷闷的，宋秋胸口的衣服全都湿了。 「当然可以，我陪你回去。」 马儿很高兴，因为她们又要出远门了，又可以去不一样的地方，拍好多照片，吃好多好吃的，而且宋秋和妈妈会轮流抱她，所以她无比期待着下一次出行。 南方的小城，马兰兰的家乡，宋秋有些无语，因为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马兰兰口里的那个闭塞落后的农村，竟是他们音乐圈里找寻灵感的好地方——束河。 「是不是很土？」马兰兰看着宋秋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我来过好几次了，只是没一次遇到过你，好可惜。怪不得我怎么也找不到创作灵感。」宋秋装出很遗憾的表情，对以前的旅行做了总结。 「你来过？」马兰兰睁大眼睛，她以为这个地方，大城市的人根本不认识的。 「小傻瓜，别总把自己想得那么差。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你也的确是最好的。」像平时对待马儿那样，宋秋颳了刮马兰兰的鼻子。 「在外面呢。」马兰兰害羞地躲开了。 家里来接的人在车站看到马兰兰时，就是这个场景，一时间也说不出哪里奇怪，但是就是有些不协调。看着渐渐长大的马儿，兰兰的哥嫂也没表露出讨厌的神情，只是每个人脸上颓废的神色暗示着这些日子来的难捱。 「哥，阿爸怎么样了？」马兰兰知道普通小病，妈妈不会这样的。 「回家再说吧。」哥也没多说什么，启动了平时用来拉游客的面包车。 开了好一段路，绕来绕去，终于到了马兰兰家。宋秋一路上也不多话，就抱着马儿安静坐在马兰兰身边。马家的人没那个精力搭理她，她也不想去添乱。这里跟她以前去的束河古镇还是有些不同的，他们住的更偏远一些，比起那些已经开发好的地块，这里更贴近当地人的生活。 「兰兰，进去看看阿爸吧，就等着你呢。」宋秋被留在了外屋，她知道，自己并不适合跟进去。 马儿也没有被叫进去，在马家人的概念里，马儿是不属于他们家的，可是马兰兰是，无论她多么任性，她终究是马家的女儿。马兰兰在屋里哭得很大声，马儿听到妈妈的哭声，也跟着哭了起来，屋里一片杂乱，宋秋只好抱着马儿出去，站在平地上哄着。 心里担心着马兰兰的情况，却始终见不到，直到傍晚，马兰兰才红肿着眼睛从里屋出来，很是凝重。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两个人的眼神在空气里交汇，给了彼此一个安慰鼓劲的暗示，又各自继续各自的活儿。 在马兰兰家陪着好几天，一开始马兰兰就说是在北京认识的朋友，家里人也没追问太多。眼下的情况，没人有心情去探寻这个，家里总是来一些人，每次都是留下一地菸头和无数的嘆息，气氛压抑得让人难受。 宋秋隐约是预感到了什么，像是死神来临前的预兆，她曾经那样的熟悉。可是这样的情况，她也只能跟着耗着，每一天，活着的人，精力被一点点抽干，临死的人，用尽所有气力，留恋人间的一切。 马兰兰家还是办了丧事，在她回家后半个月，奄奄一息拖了许久的老人终于是闭上了眼，就算是还有无尽的牵挂也不得不垂下手。马兰兰已经在这半个月里哭了无数遍，到了那天，反倒是哭不出来了，全身软软的，轻飘飘的，找不到方向。 第25页 她想要找到那个依靠，那个熟悉的怀抱，她急切地在周围找宋秋的身影，可只能在很远的地方看见她。看着她抱着马儿，陪在很远的那头，而自己，则穿着孝服，站在家属堆里。她们，在这样的大喜大悲之事里，被身份隔开了。 马兰兰想哭，为她们这样的身份而哭，可哭着哭着又觉得自己傻，就算不能站在一起又如何？在千里迢迢之外，宋秋也陪她回来了，无数个夜里，都是那个怀抱陪着自己，是那个吻鼓励自己踏上了回乡的路。 这一辈子，已经交给了对方，有没有身份有什么关系？马兰兰觉得只有在生与死面前，才能更加确定自己对宋秋的心意。早已不是简单的喜欢和依恋了，她们已经是彼此的一部分了，在最脆弱的时候，相互陪伴，共同见证。 作者有话要说： ☆、定居 「兰兰，镇上我们家的那块地儿，你爸爸说留给你。」妈妈的话，在家里并没与引起什么震动，看来这个打算，一早就跟其他人说过了。 「妈？」马兰兰最吃惊，这地怎么能给她呢？ 「你爸说了，你带着个孩子，要嫁个好人家估计也难了，总不能让你将来去要饭吧。」马兰兰的妈妈说的强硬，可还是忍不住落泪。 「对不起，妈。」提起这事，马兰兰有说不出的愧疚。 跟宋秋去镇上看过了，那块地正好是新开发的中心，她们打算在这里开间酒吧。 「秋，我在这里开酒吧，那你怎么办？」 「你说呢？」 「要不，酒吧承包给别人吧，我，我跟你回北京。」马兰兰知道这里宋秋待不惯，而且她们的关系呢？要公开吗？ 「北京我已经呆腻了，在这里挺好的。」宋秋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眼睛眯起。 「可是，这里，你会喜欢吗？」 「能不能别总是迁就我？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两个人最终商量，酒吧先交给哥哥打理，等回北京把事情办妥再回束河。 「秋，我都毕业了，你怎么一点奖励都没有？」马兰兰拿着文凭证书在宋秋面前晃晃，宋秋只是笑了几下。 「我不是每晚都奖励你了吗？你还想要什么？」马兰兰的脸红透了，宋秋总是把这些事情挂在嘴边逗她，现在马儿都大了，要是哪天问起来怎么办。 「哦对了，前几天你哥哥打电话了，说酒吧差不多了，也有点名气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表演的人，老是干个几天就跑了。」 「那咋办？」 「赶紧收拾行李，回去啊。」宋秋已经把大箱子都抽出来了。 「秋，我们真的要回去吗？再也不回来了？」马兰兰跟过去帮忙，从衣橱里把衣服拿出来叠好，递给宋秋。 「想回就回啊，反正房子不是还放着吗？」 「那你的唱片怎么办啊？」 「哪来的唱片，你给我录的吗？」宋秋好笑地看着马兰兰。 「上回我在酒吧听你老闆说的啊，说有公司找你录唱片。」 「百八十年前的事儿啦，压根没戏，我推了。」 「为什么？是因为我吗？其实我们也可以留在北京的，在北京开一间酒吧。。。」马兰兰有些着急，她知道，宋秋有才华的，不应该跟着她跑到束河那种地方，窝在一间不知名的酒吧里唱歌的。 「去哪儿不是唱啊，只要能跟音乐在一起就行了。何况，你和马儿都比音乐还重要。」宋秋继续收拾，便整理着行李边说话。 见马兰兰一直不吭气，宋秋只好彻底停下手里的动作，站到她面前，认真地解释起来：「兰兰，我都三十多了，你以为还能去跟那些小年轻竞争吗？在北京混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跟我以前设想的不同，唯一不变的是我对音乐的热情，可你带给我的，是生活的希望。我不是小孩子了，什么是我最重要的，我很清楚。」 「可是，秋，你可以。。。」马兰兰还想说什么，却被宋秋用眼神制止了。 「陪着你做的任何事情，我现在做的所有决定，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牺牲，没有委屈，你懂吗？你要是再逼我说出那些肉麻要死的话，我就让你明天下不了床，嘴巴肿的说不了话。」 「都这时候了，你还胡闹！」马兰兰又气又好笑地拍了下宋秋的手，弯下腰主动收拾起衣服。 望着马兰兰忙碌的背影，宋秋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 唱片，那的确是她曾经的梦想，能和姚佳一起出一张唱片，开一场演唱会，是她们整个青春里的梦。可是梦终究会醒，人也终究会散，未来的路，靠自己选。唱片公司不是不赏识她的才华，只是她放弃不了一些人和事，如果出唱片，就不能承认自己同性恋的身份，那么这个谎言要掩饰到什么时候？ 她和马兰兰生活在一起，是不是同性恋重要吗？她只知道生活里的所有点滴，都是和这个女人还有她们的孩子共同经歷的，有没有那个标籤到底有什么意义？ 握着手里的钥匙，宋秋要去找老余，这可是要说感谢也要说再见的时刻。感谢当年他把马兰兰当成租客推给了她，也要感谢她离开北京后，这房子就要托他照看了。当然，临行前，还要说一句再见。 束河的阳光很好，尤其是冬日里，暖的让人头皮都是松的。太阳能热水器白天里总是能够积聚到足够的能量，晚上洗一个彻底的热水澡，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这是宋秋最满意的生活。 第26页 「干嘛老是发呆？」马兰兰披上外套，走到院子里，又看见宋秋一个人发呆。 「多少城里的人千里迢迢跑来就是为了发呆，我每天住在这里，怎么能浪费了这么好的资源？」 「你喜欢这里吗？」马兰兰靠在宋秋肩膀上，把玩着宋秋细长的手指。 「喜欢啊，有你的地方，我都喜欢啊。」 「当初干嘛一定要跟我回来？」马兰兰想说的，当初，也许她们的感情还没深到生死相随的地步，真要分，也不是不可以。 「那年马儿就要四岁了，四岁的孩子就开始有记忆了，我不想以后她把我对她的好，都算在别人头上。」宋秋浅浅的笑着。 「弄了半天，你就是捨不得马儿！」马兰兰使劲拍了拍宋秋的肩膀。 本来还以为这个死东西会说些甜蜜的话哄她的，谁知道竟然是为了孩子！气死她了，还不如不问！ 「没有你，我干嘛要关心马儿？你当我爱心泛滥么？」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真心不真心的，你晚上感受不到吗？」 「喂，轻点啊，再捏，这手就要废了！」 马兰兰手上的力道稍微轻了点，还是没有松开。 宋秋讨好的笑着：「兰兰乖哈，这手可是用来生活的，要用它弹琴挣钱，晚上还要用它来制造和谐。可千万要爱护好啊。」 果然，手更疼了，可两个人心，很暖，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　　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 谁都有过往，却不该成为前行的阻挡。 每个人，每段情，都可能会是意外。只想说，如果是你，也不错。 番外 「今天是二月十四哟。」宋秋在清晨恢復意识后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概念就是这句话。为了不迷煳地又把今天给忘了，她已经提前一个月在手机里设置了备註，跟着倒计时一同期待着今天的到来。 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旁边的马兰兰嘟哝了一声，往自己怀里抱着的那团被子里面又钻了钻，散开的头髮将她半个脸遮住，宋秋看着她，轻笑了一声。帮她把被角掖好，裸、露在外面的肩膀也替她盖好，没有了自己的拥抱，不用一会儿，兰兰的肩膀肯定要起鸡皮疙瘩。 推开房间的门，外面是一个很大的露台，距离地面有一层楼的距离。这是兰兰哥哥和大嫂负责打理的客栈，叫做等待。宋秋和马兰兰用家里给的那块地经营着一家不错的酒吧，现在已经越来越有名气了，大研那边的商业味道越来越浓，不少驴友和背包客都会慕名打车到束河这边来逛逛。随着客流的增加，酒吧的生意自然是愈加红火，宋秋每晚的表演也变成了口碑重点之一。那个酷酷的，不苟言笑的，总是穿着简单衣饰的主唱，让人印象深刻。 还听说，主唱和老闆娘是一对情侣，老闆娘是当地人，而主唱则是北京那个大城市里来的。因为一场偶然的相遇，使得她们产生了爱情，尔后主唱为了爱情，放弃了一切，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这里，在这里陪着爱人，一同生活，一起变老。传说就这样在驴友们间传开，慢慢变成了浪漫的爱情神话，来自全国各地的拉拉情侣或是还在拉拉路上迷茫不已的旅客，不辞千里的前来，只为亲眼见证她们听到的故事，是否真实。但是谁也没有看到过主唱和老闆娘间有亲密的举动，只听说她们的确是住在一块儿。 「不一定要在大庭广众卿卿我我，也不一定要紧紧相拥，证明给比别人看，我们在相爱，只有我们知道就够了。」宋秋常笑着指指酒吧墙上客人们留下的便籤条，寥寥数语，却诉说着一个个难以忘怀的故事。还有一些客人难掩心中失望，便在便籤条上写下对主唱和老闆娘的美好祝福，不管她们是不是一对，都希望她们能好好的。 马兰兰的哥嫂原本是开小面包接送游客，赚点小钱，后来宋秋拿出一部分酒吧盈利的钱，让他们把白沙的一家老房子给盘了下来。也算是大半个乡亲了，跟房东直接签约，一口气签了五十年，价格也还算实惠。 重修装修，宋秋把客栈和自己的酒吧做了绑定，免费负责两个古城间的接送，反正哥嫂也有车，这样一来，两边的生意都不错。正巧，白沙也开始了商业兴建，周边的客栈跟着多了起来，不过等待客栈开得早，又有宋秋的酒吧帮着宣传，带动起来的客流基本都首选入住等待。 「秋，今天怎么起得那么早？」身后的门被推开，马兰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眼睛还是微眯着，睡意朦胧。 「今天的太阳真好，我都不捨得睡了。」宋秋没有坐着，一直站在露台上，不远处的露台另一端，飘着客房换洗下来的白色床单。 「这里哪天太阳不好了？」马兰兰对于宋秋这种扯开话题的行径完全习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打了个呵欠。 「还困？怎么不多睡会儿。」搂着马兰兰的腰，宋秋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你哪天不把我折腾成这样，还好意思问我困不困。」马兰兰更加无语，女人三十四十什么的，她们现在算是渐渐体会到了。每当夜色降临，从酒吧回来，洗漱完毕，原本躺在床上安静说会儿话的，结果就那么一两句话，也能把身子勾得像是火烧，接着就是无休无止的探索和回味。宋秋根本就是一头不满足的兽，手一旦进去了，就不肯轻易出来，非把她里面的褶皱给一寸一寸摸透。偏偏她还就喜欢宋秋作怪的手，激、情的巅峰，自己的手抵在入口，不肯让宋秋退后一步。 第27页 「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大过节的，竟然没客人。」客栈今年的生意有些怪异，都临近过年了，却没有客人，闲的哥嫂都放假出去旅游去了。 「我们一年忙到头，休息几天不也挺好吗？」宋秋不以为意，对于她来说，只要能温饱，客人不需要太多，何况现在他们的酒吧，完全可以满足所有开销，不需要担心少一周的客人。 「我只是觉得奇怪，昨天我还问了隔壁客栈，人家都满房了。」按理不应该啊，好多家店基本都客满了，怎么反而是名气最响的等待，却一个客人也没有。 「你怎么老是惦记着别人家。别人的事管我们什么事。」宋秋的唇贴在马兰兰的耳垂后面，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阳光照在俩人身上，感觉好得让人不想挪动。 「不过我们是好久没这么清静过了。」马兰兰疑惑归疑惑，但也不是个强求的人，难得有个清闲日子，求之不得。 「对了，你说哥哥他们到了没啊？」马兰兰又想起了一件事，轻拍了下圈在自己腰间的人。 「早上就到了啊，我打电话问过老余了，他去接的，现在估计在补眠。」今年过年，宋秋出钱，让马兰兰的哥嫂带着妈妈一起去北京旅游，住当时她的家，还特地请老余代为接待。 「好了，我去做饭，起来这么久，你也饿了。」挣开宋秋，马兰兰勾了勾自己耳边的发，动作麻利。 「哎哟，难得放假，你做什么饭啦。我们休息休息啊。」宋秋伸手又把她给揽了回来，嘟着嘴不肯让她走。 「看你那个样子，马儿见了都要笑你。」 「切，马儿很崇拜我的好不。」宋秋得意的笑，马儿跟她的感情，好得不得了，才不会笑她。 「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自己家不住，偏要跑来给哥嫂看客栈，你看，你一来住，客人都没了。」马兰兰嘴上说着，身体却不动了，还是被宋秋抱着。 「兰兰，你不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正好吗？够吃够住，没有纷扰，没有担忧，还真有点随心所欲了。」宋秋把头搁在马兰兰的肩膀，透过她白皙的肌肤看向远处。 「怎么突然这么感慨了？」马兰兰眼里也满是笑意，她真的是满足的。这些年里，宋秋的相伴，家人的理解，马儿的成长，都让她觉得，老天对她不薄。要说唯一不满意的，可能就是日渐丰腴的身段。 但是宋秋不让她减肥，说以前她太瘦了，现在这样正好，还很有味道。不过她也没有真正要减肥，只要宋秋不嫌弃她胖，她何必要让自己饿着呢。再说，她也发现了，宋秋对于她丰满的胸十分痴迷，每次亲密，都要深埋其中久久不愿离去。 马兰兰觉得宋秋一整天都有点怪怪的，吃午饭时也不怎么有兴致的样子，像是在筹划着名什么。问她，又说没事，但是吃好饭也不肯在躺在平时的躺椅上晒太阳，反而还有点焦躁。 「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马兰兰实在看不下去了，宋秋多久没这样了？这个人啊，藏住心事的时候真是让人抓狂。 「没事没事，你瞎想啥呢。」宋秋挥挥手，表情在阳光里看不真切了，但马兰兰不太相信的瘪瘪嘴。 宋秋罕见地没再哄她，一下午两个人各干各的，也不知道宋秋到底要干嘛，昨晚自作主张地在酒吧门口贴了张告示，说是歇业三天，还东主有喜。弄得马兰兰一头雾水。 出去闲逛了一圈的人终于回来了，回来后脸上还带着隐隐的紧张。马兰兰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宋秋，更加疑惑了。还没开口问，就被宋秋拉着去了酒吧。 「不是不营业吗？去干吗？」半路上，马兰兰边走边问。 「昨晚我掉了个重要东西在那里，今天找了一天，也没找到，想着估计是掉在店里了。」宋秋头也不回。 「什么东西？」马兰兰想，宋秋一大早的魂不守舍，应该就是在想着找东西。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然宋秋不会这么在意。 「去了我再告诉你。」宋秋越走越快，像是要飞起来了。 马兰兰也不敢说话让她慢点，看着宋秋这么着急，自己也跟着有些焦急。 「到底是啥？」走到酒吧门口，宋秋蹲下去准备开口，马兰兰捋了捋袖子，做好准备待会要找个仔细。 「就是这个啊。」宋秋哗的一下把门推开，马兰兰被红色光线刺了眼。 放下本能抬起的手，酒吧的正门进去，竟然成了一片玫瑰花海，满满满满一屋子的玫瑰花，娇艷欲滴。马兰兰像是在做梦，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人。 「兰兰，情人节快乐。」宋秋有些扭捏，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做呢。 「是，送给我的？」马兰兰有些哽咽。 「咱俩在一起七年了，都没正经陪你过一次情人节，七年之痒的时候，我想还是讨好一下你吧，不然痒痒了就麻烦了。」宋秋笑呵呵地上前，搂住马兰兰的肩膀。 「这么一大屋子花，得多费钱。」马兰兰虽然埋怨，但心里甜滋滋的。 看酒吧好些年头了，偶像剧也看了不少，无数浪漫的桥段，或多或少的冲击过她的心里，偶尔羡慕，却丝毫不影响她和宋秋的平静生活。只是，现在的浪漫，让她红了眼眶。从没奢求过这些，可是当爱人为你做了，你还是会忍不住地感动，幸福。 番外 第28页 束河的冬天从来不是寂寞的，于是临近春节假期，这里就越是热闹，提前休假的人从各个城市飞来，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地游走在每个酒吧中。到了夜里，古城广场上的火把舞按时开始，往往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玩得最投入。 「秋，我回去了啊，明年再来看你们。」在束河住了三个月的背包客收拾好了行李，在人潮涌来之前逆向飞翔，回到了自己的家。 「你的选择是对的，提前跟你说一句，新年快乐。」宋秋的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表情淡淡的，嘴角有着浅笑，这是她惯常的表情，尤其是作为一个酒吧老闆在应酬客人时，常常就是这个样子。 「秋，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客人了？」马兰兰从后院走了过来，搂住宋秋的腰，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不许嫌我胖了。」宋秋皱了皱眉头，像个小孩子的模样，手覆在腰上的手背。 「好不容易把你也养得跟我一样，我才不会嫌弃你。」马兰兰靠在宋秋的背上，她的毛衣是自己亲手织的，自从送给她的那天，只要温度合适，就会见到这件墨绿色衣服。 「好吧，那猪公猪婆快点收拾吧，明天还要赶飞机呢。」宋秋的一句话将周围若隐若现的粉色泡泡全部击破，马兰兰的怀抱空了。 臭宋秋，现在都不懂哄我了！马兰兰在原地嘟了嘟嘴，跟着宋秋一起走了出去。自从那年的情人节宋秋尝到了反季休假的甜头，便不肯在每年的游人最高峰营业了，说什么要好好休息，于是乎，大把大把的生意全都推给了竞争对手。 今年难得妈妈同意肯跟她们一起出门，大哥和大嫂喜欢上了北方城市，这次又要去北京住几天，还说要去雍和宫还愿，说是那年春节头回去许愿就心想事成了，现在第二胎添的小丫头可爱得很。这回不仅要去北京，还要继续北上，去看看白雪覆盖的华北平原。 「马儿呢？说了让她早点回来收拾东西的，怎么还没见人！」马兰兰收拾好了自己和宋秋的大箱子，又看着旁边一个小一点的箱子发愁。 「还早，估计吃了午饭就回来了。」马儿现在被送到省会城市读寄宿学校，这点上，宋秋是坚持的。为此，马儿头一回和她怄气，整整一个月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门外的脚步声就传来，马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嘴里哈出的白气让人看着都替她喘。 「马儿，这是谁在追你啊？跑那么快。」宋秋蹲在旁边把行李箱又用行李带绑起来，侧脸对马儿眨眨眼，话中有话。 「哪有谁追我！」马儿的脸红彤彤的，原本就因为跑步有些发热，现在被宋秋这么一打趣，更加红了。 马兰兰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反倒是担心马儿因为出汗待会要感冒，忙着把她拖进房间，要把她背后的汗给擦一擦。望着马儿进房间前还拧着脸朝她这里看，不禁一笑。 马儿在房间里扭着，不肯让马兰兰替她擦汗，弄得马兰兰一头火，手里捏着毛巾瞪着女儿。 「妈，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要掀我衣服啊。」马儿看着妈妈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解释。 「我是替你擦汗，别说话了，快点过来！待会要着凉了。」马兰兰一把拉过马儿，也顾不得女儿刚才的别扭。 「嗯！妈，我说了不要！」马儿使劲挣脱，马兰兰不注意，指甲在她背上划了一道红痕。 「马儿！你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马兰兰真的有些生气，马儿现在总是跟她对着干，说什么都不太愿意的样子，一副要跟她疏远的模样。 「我说了，我自己擦啊。」马儿也不肯松口，从马兰兰手上抓过毛巾，朝厕所走去，自己脱了衣服擦。 「兰兰，你出来帮我一把，这个东西我装不进去。」宋秋的声音传来，马兰兰只好先出去帮忙。 「要装什么？」马兰兰的火气还没法出来，冷着脸看着蹲在地上的宋秋。 「噢，你一出来，我就装好了。兰兰，还是你威力大，隔着空气都能把东西塞进去。」宋秋笑着站起来，拍了拍手，看着被她捆得严实的旅行箱，笑眯眯。 「你别瞎捣乱！我正火着呢。」马兰兰一眼就看穿了宋秋的把戏。 「哎哟，哪有什么捣乱，大过年的，你别跟孩子生气，你这样要吓着她了。」宋秋拉过马兰兰的手，安抚她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给她。 马兰兰把刚才在房间里的事跟宋秋说了遍，说完后还在生气，可是又不知道到底在气什么。 「兰兰，孩子大了，有些事情她可以自己完成的，我们就别再强迫她接受了。」宋秋安静听完，拍了拍马兰兰的手。 「我就帮她擦个汗，又没把她怎么了，你没看到她刚才的样子，像是要跟我红眼。」说着，马兰兰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刚才马儿眼里的倔强她没少看，可是却让她觉得害怕，怕孩子要疏远她了。 「好了好了，兰兰，我明白你的感觉，马儿现在是青春期，有许多事都想要自己完成，想得到别人的肯定，我们可以在旁边看着，但不要轻易插手，让她自己去尝试，恩？」下巴抵在马兰兰的额头上，宋秋明白的，她们也曾这么走过来。 马兰兰窝在宋秋的怀里，情绪也缓和下来，其实她也不过是一时火上来，冷静下来自然也没什么好郁闷的了。想到自己的青春期，又笑了起来，现在看看马儿，跟自己一个翻版似的，也不知道该怪谁了。 第29页 「马儿，你好了嘛？需要帮忙吗？」宋秋走进去，敲了敲浴室的门。 「ok了，我换了套衣服。」马儿趁着刚才洗了个澡。 「待会吃完午饭，就把行李收拾一下，然后去外婆家帮着也收拾一下，明天一早的飞机，今晚一定要全部弄完。」宋秋现在对马儿说话的语气像是对待同龄人，并没有她小时候刻意的哄人的语气。 「我知道了。」马儿点点头，也是一派小大人的风格。 「秋，你说马儿是不是谈恋爱了？」吃过午饭，马儿去帮外婆整理行李了，虽然跟着大舅和舅妈出去过，但是外婆还是不太会整理旅游的行李。 「怎么这么想？」宋秋的眼皮子也没抬，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 「前几天我看到她手机里的信息，是个男孩子发的，问她睡了吗？」马兰兰忧心忡忡。 「兰兰，你偷看她的手机？」宋秋手里的书没有放下，不过却抬了眼。 「我，我就是无意中看到的。」马兰兰说话有些结巴。 「兰兰，我们不是说过的吗？不会这样窥探孩子的隐私的。」宋秋放下手里的书，握住了马兰兰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孩子现在读的是寄宿学校，要是早恋了。。。」马兰兰说起这事心头就是一阵慌乱。 「这是很好的学校，不止是学习成绩抓的严格，对于校风也有自己的管理方式，所以我才会坚持让马儿去读。兰兰，我们要给孩子尽可能好的条件，但是不是要去逼迫孩子，也不要让她觉得我们在控制她。」宋秋小时候最讨厌父母和老师背地里翻看她的东西，记得有一次，她爸爸就把她写的第一首歌曲简谱给扔了，原因是她没有按时完成数学作业。 「我也不想管那么多，可是万一早恋，这不是闹着玩的。」这些年，马兰兰的思想开化了很多，尤其是跟宋秋在一起，对很多的东西都能淡然处之了。可是她还是会担心马儿是个女生，会在情窦初开时吃亏。 「那我们就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谈谈，可是你这样先看了她的手机再去问她，这个方式我也不贊同。」宋秋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她一直是这样用着平等的，朋友的，理解的语气去跟马兰兰说话，也这样跟马儿说话。在她心里，这两个女人是她生活的全部，但却不是她的私有财产，她们三个人，是独立的个体，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恩。」马兰兰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紧张了，听宋秋这么一劝，暂时舒了口气，去准备晚饭了。 现在她们的经济条件已经很好了，好到酒吧已经开了三家，宋秋依然是那个旅客最想见的主唱，却不会提前告知她会出现在哪间酒吧里。她的表演是没有固定时间的，如果她开心，会一整晚的唱，唱别人的歌，唱自己的歌。她不接受客人的点歌，但是如果有人过生日或者求婚，她会送上自己的礼物。她不接受客人送的酒，但是客人混得脸熟了，她会在帐单上悄悄给别人抹零。 宋秋还是那个宋秋，却和马兰兰一起走过了十一年。这十一年里，她和马兰兰一样，变得越来越懒了，常常窝在自己家里，晒太阳发呆。有时候连甜言蜜语也懒得说了，只一个眼神，看看身边的人还在不在。 马儿是她坚持送出去读书的，她希望从前的那些遗憾都可以避免，她不会逼迫马儿去做一个成功的人，但她希望马儿能拥有更多的资本，将来可以做一个自由的人，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所以此刻的马儿，必须学会如何面对自己，面对人生。 「秋，你说阿妈会不会不习惯欧洲的天气？」躺在床上，马兰兰的手指在宋秋的脖子上画圈圈。 「妈妈的身体还很硬朗，去欧洲看看也挺好的，又不是在那里长住，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而且我们都在她身边，不会不习惯的。」宋秋倒是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都是你惯着马儿，她说要去滑雪，你就带她去德国，以后要是她要去月球，你还怎么办？」马兰兰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都枕在宋秋的肩上。 「去月球啊？那就靠她自己努力了，我还指望她将来带我去火星玩玩。」 「你！」马兰兰觉得宋秋现在跟她都不是一条战、线了。 「兰兰，你总是担心马儿会被惯坏，其实马儿比很多同龄的孩子懂事得多。我们做家长的，要以身作则，做好自己。我不信家长都是好榜样，孩子还会变坏。」在马兰兰的额头亲了一口。 「秋，马儿能遇到你，真的很幸福。」。189 「兰兰，能遇到你们，我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