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老婆降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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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百合] 《背着老婆降妖除魔》作者：沈日十【完结+番外】


    文案：


    沈摘星在异世界生活了十八年。


    读书上学，享受难得的正常人生活。


    除了爹不疼娘不爱以外，这辈子的人生比上辈子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谁知一日醒来，她竟然换上了嫁衣，坐上了花轿，准备嫁给一座古墓里的鬼怪。


    最信任的妹妹捅了她致命一刀，她低眉自嘲轻笑，「我这人或许是天生亲缘淡薄。」


    既然无人珍惜她的情谊，她又何须努力做出讨好的模样？


    「我这人向来心软，你们若是求上门，说两句好话，说不定晕头转向的，我就什么都答应了下来，嫁人可以，让我保住家族也行，但你们偏偏，什么都不说，指望着我付出，却连请字都不肯说一个。」


    「落得今日的下场，皆为你们咎！由！自！取！」


    身为越国的大公主，赵璇从未想过还有清醒的一刻。


    暴虐无道的皇帝，为了镇压动乱的江山，轻信道士的谗言，将她镇压在公主坟内，九九八十一根镇魂钉，伤而不死，让她在痛苦中生出无尽怨念，魂撕魄裂。


    她以为自己的余生都将如此度过，在痛苦中混沌度日，直至消亡的那一日。


    谁知有一个人，竟小心翼翼地收敛了她的魂魄，凝聚了她的身体，拼凑出完整的她。


    沈摘星（嘴毒人怂死要面子攻)）x赵璇（人狠话不多护妻狂魔受)）


    内容标籤： 强强 打脸 爽文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摘星，赵璇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有老婆天下无敌


    立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第1章 绑架


    雪白的爪子轻轻一拨，半满的钙片盒子从天而降，准准地砸在了睡熟少女的额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摘星捂住额头，闭着眼睛发怒：「包大人——」


    枕边的床垫突然一沉，只见一只四只雪白，眉心有一轮白色月牙的狸花猫，从床头柜上轻盈地跳下来，它舔舔爪子，晨光落在它琥珀色的眸子里头，看起来无害极了，好似先前发生的「高空抛物」事故，和它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沈摘星眯着眼，瞧见兇手的嚣张模样，顿时怒上心头，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地腋下以及背部控制小猫咪，一把搂进怀里，张嘴嗷呜一声，咬住它的后颈皮。


    「今天不给你点教训尝尝，我看你是不知道这个家到底是在当家做主！」


    包大人发出悽厉的惨叫声，拼命挣扎：「喵嗷——」


    沈摘星笑容狰狞宛如变态，「你叫啊，你叫啊，你叫破喉咙都没有人会来救你——」


    「喵~」娇滴滴的猫叫声响起，来自被放在床头上的手机。


    这是包大人小时候的叫声，谁也不知道当年那个走路一摇三晃，叫起来娇滴滴的能够流出蜜糖的小猫咪，是怎么长成现在这幅正气凛然，乍看上去真跟猫中包公似的模样的。


    思来想去沈摘星觉得要怪就只能怪当初名字没取好，眉心有月牙的除了包公还有美少女战士呀。


    她要是给包大人取个名字叫月野兔，说不定现在已经拥有一只猫娘老婆了。


    选择性地无视掉包大人屁股后面吊着两颗圆球的沈摘星接起电话：「餵……」


    「沈摘星，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真的摘星星去了，我给你打了快十个电话了你怎么一个都不接？现在都几点了，你人在哪儿，课还上不上啦？」暴躁的女声在沈摘星耳边炸响，震得她耳膜嗡嗡的，晨起的脑袋本来就不清醒，她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等那头传来疑问的声音，「在听吗？沈摘星你是不是又睡着了？」


    她才大梦初醒一般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紧张地道：「惨了惨了，今天是李院长的课，她上个周说过要点名的，死定了死定了……」


    「晴晴子，快帮我想想办法，李院长的课缺勤平时分就全挂了啊！」


    听着那头乒桌球乓的声音，付雪晴都能想像得到好友那边是个怎么忙忙慌慌的情况。


    她抬手看了一眼表，脸上写满无奈：「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你骑个共享单车过来，搞快一点，应该来得及。叫你不和我住，非要自己一个人出去租房子，尝到苦头了吧……」


    「晴晴子，我知道你最爱我啦，我也是为了你好才不跟你住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边容易跟脏东西，我没事，但是害了你怎么办？我要出门了先不跟你聊了宝贝么么哒拜拜。」


    刷牙洗脸梳头髮，一套搞下来还不到三分钟。


    看了一眼洗手台上的防晒，在心里念叨着晒晒更健康，飞快地套好t桖衫和短裤，顾不得翻出来的两只袜子有不一样的图案，反正套上就往跑鞋里塞，临出门的时候她踮起脚看了一眼猫碗，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顾不得已经换了鞋，赶忙冲过去拿起一边的猫粮盒子，刷刷倒了大半碗，顺便忙里偷闲撸一把来吃饭的包大人——


    「妈妈要去上课了，小包包在家里乖乖的不要调皮哦！今天是周三，晚上给你开罐头吃。」


    正在哼哧哼哧吃猫粮的包大人头也不抬，只是敷衍的甩了甩尾巴。


    包大人，一只在吃面前，什么都可以抛在脑后的无情渣猫。


    「今天真是命中带煞，这车也太难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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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霉的骑到一辆坏车的沈摘星，艰难地蹬到了教学楼下，顾不得酸胀的小腿，她一边往楼上沖，一边打开手机准备看课表，「是在哪个教室来着……」


    不等她放大课表上的小字，付雪晴的消息先发了过来：「c301。」


    沈摘星抱着手机勐亲一口，「雪晴真是人美心善！」


    踩着铃声，沈摘星以一种漂移的姿势，冲进了教室。


    数道视线被她的开门声吸引过来，沈摘星併拢食指和中指，在太阳穴处一甩，向大家行了一个礼，「早上好啊朋友们！」


    带着黑框眼镜，一脸严肃地在多媒体上准备课件的女教授，也被她的活宝行为逗笑，「既然来了就找个位置去坐下吧。」


    「yes，madam！」


    付雪晴简直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人，但她还是对沈摘星招了招手，「这里。」


    大概这就是朋友吧，不管你多么丢人现眼，还是会管你。


    考虑到沈摘星可能会来的很迟，付雪晴选的是边缘处的位置，不用其他同学让座，沈摘星来就可以直接坐下，她一屁股坐在座位上，长舒一口气，「还好没迟到。」


    付雪晴翻个白眼，「也就是你，换个人李院长早就开嘲了。」


    沈摘星不以为耻，反而得意洋洋，「那说明我魅力无穷呀！」


    人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付雪晴无语，「……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接了个单子，有个管理学院的女生在外面租房子住，说晚上老是能够在窗户边上看到人影，但她住在四楼，窗户外面不可能有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找我过去看看。」


    「然后呢？」付雪晴把插好吸管的牛奶递给她。


    将头埋在课桌下面，狼吞虎咽吃着面包的沈摘星嘟嘟囔囔地回答，「哪有什么鬼，是她三楼住了个偷窥狂魔，晚上爬空调外箱上来偷看女生睡觉，被我抓了个正着，送到警察局去了，昨天晚上做笔录做到三点钟，今天还要上课，困死我了。」


    「没有鬼那你岂不是白忙活一晚上……」


    「还好啦，虽然没抓到真鬼，但因为抓到了那个偷窥狂，女生给了我两百块辛苦费，挣钱真的是太难了，什么时候来个富婆包养我啊，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我包养你啊！」付雪晴顺口说道。


    「切，你太小，没有成熟女人的韵味。」沈摘星信誓旦旦，「你懂什么，阿姨，要年纪大的女人才有魅力好吗？你这样的小青苹果，啃起来都涩口。」


    付雪晴咬牙切齿：「……要不是在上课，你信不信你今天就无了。」


    沈摘星：「略略略。」


    「咳咳。」瞧


    见李院长警告的目光，沈摘星收回舌头，挺直身板，正襟危坐，一副「我是好学生没有做坏事哦」的模样。


    一上午的课在沈摘星半梦半醒当中度过的很快。


    等打铃声响起，时间已经来到十一点钟。


    「我十二点钟还有个会，要去公司，你是回家还是去哪儿？」付雪晴将沈摘星的书和自己的书收好放进包里问道。


    沈摘星打着哈欠站起来，「回家补觉吧，我好睏，感觉走在路上都能闭上眼睛……」


    「那你跟我一起去坐车，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这样不太好吧……」嘴上谦虚，身体却很诚实地跟在了付雪晴的身后，为了避免自己走丢，她甚至还拽住了付雪晴的一根书包袋子，闭着眼睛走在她的身后。


    「沈摘星！」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沈摘星睁开眼看去，发现是个不太熟悉的同学，疑惑问道：「怎么了？」


    那个同学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花园，高大的梧桐树阴影中站着一个穿着鹅黄色短裙的女孩子，「那个女孩说是来找你的。」


    付雪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她来找你做什么？」


    沈摘星：「应该有什么事吧……我去问问，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去食堂吃个午饭自己回家就行。」


    「你小心点，别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商量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付妈妈……真是的，这么爱操心也不怕英年早衰啊我的朋友，快去开会吧大总裁，就在学校里，她又不能吃了我。拜拜拜拜！」


    被急忙赶走的付雪晴重重地拧了一把她的脸，「你自己聪明一点啦。」


    「嘶——」揉着被拧疼的脸，沈摘星朝着树荫下走去，黄裙鹅蛋脸的女孩儿，在看见她的时候脸上已经扬起了真切的笑容，眉眼弯弯地道：「姐姐。」


    她并不是那种特别惊艷的长相，但衣着打扮，加上良好的表情管理，无疑让她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气氛美人。她光是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就吸引了不少从路边投过来的视线。


    「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不是说你已经在接管家里的生意了吗？应该很忙吧。」


    「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来看姐姐了吗？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女孩故意做出委屈的表情。


    沈摘星投降，她最怕女孩子给她来这一套，「打住打住，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女孩这才嘆一口气，「姐姐，我这次是真的有事情要找你帮忙……」


    「什么事啊？」沈摘星疑惑，「我又不打算回到沈家，你们家的生意我也不懂，我能帮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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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左右看了一圈，贝齿轻咬嘴唇，问道：「这里人太多，我们换一个私密一点的地方说话好不好？」


    「那就咖啡厅吧，就南校门外面那家怎么样，有专门的包厢，保密性还行也不贵。」


    ……


    沈摘星在打开包厢门的那一刻，就察觉到里面有人。


    正当她准备退出去问服务员是不是带错房间的时候，一双手突然在她背后用力一推，随即一张浸满□□的毛巾，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在了她的口鼻上面，沈摘星在彻底昏迷过去之前，只来得及在控住她的那只手上，留下几道血色的抓痕。


    为什么？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从门口淡定走进来的女孩，心里充满了疑问。


    然而女孩只是看着她挣扎，直到她无奈地垂下眼皮，四肢亦乏力地靠在控制着她的人身上。


    沈挽月这才打开包厢里的灯，对将沈摘星放在沙发上的高大男人说道：「辛苦了曹叔。」


    被称作曹叔的男人甩了甩胳膊，看着手臂上的血痕唾弃一声，「这娘儿们力气真大。」


    沈挽月当即给他转过去一万块，并且说道：「这是我给曹叔的医疗费。」


    男人喜笑颜开，嘴上却奉承道：「给大小姐做事情，哪用得着医药费……」


    「该给的，该给的，待会儿还要麻烦曹叔，帮我把她送出去。」


    男人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


    第2章 姐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摘星满脑子都是疑惑，她并不像沈挽月以为的那样完全陷入了昏迷，事实上直到她失去反抗的那一刻，意识都是清醒的，只是手脚在药物的作用下麻木，她干脆闭上眼睛放弃挣扎假装昏迷而已。


    因此她将沈挽月和那个叫做曹叔男子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听得越是清楚，越是煳涂，她想不明白，沈挽月为什么要对付自己？


    她们之前并没有什么矛盾，在过去的几年里，她们甚至称得上拥有良好的姐妹关系，哪怕她们并非亲姐妹，而是被抱错的真假千金——沈摘星是真，沈挽月是假，前者孤儿院与收养家庭辗转多年，后者在大富之家精心培养享受了十几年的富贵。


    放在小说里，这样的身份註定是要针锋相对的，尤其是遭受了蹉跎的真千金，肯定要想方设法夺回自己曾经失去的一切，来个会洒狗血的作者，没有两百万字都对不起这么精彩的剧情。


    但前提是，那个真千金别是沈摘星——一个能活着就觉得是上天恩赐的穿越者。


    沈摘星的两世人生都称得上是倒霉蛋，这一世被人换了身份，从富家千金沦落到无父无母的孤儿，但比起前一世，克父克母克朋友，出门被车撞走路天降gg牌，每一天都活得像是死神来了，最后被卡死在鱼刺上的天煞孤星命格，重来一世能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差点让她成为玉皇大帝观音娘娘圣母玛利亚的虔诚信徒。


    对被人占了本属于她身份这一点，沈摘星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沈家人捨不得养了十几年的养女沈挽月，她还懒得多一门破事一堆的豪门亲戚，因此哪怕发现沈挽月和沈摘星弄错了身份，双方也是掩耳盗铃，装作无事发生——


    沈摘星曾经对亲生父母有过一丝一毫微薄的期待，也在这样的态度下飞速消散了。


    倒是沈挽月，也许是因为自觉鸠占鹊巢，占据了别人的身份，她对沈摘星表现的相当愧疚，不仅主动认她做姐姐，隔三差五还送她礼物，沈摘星的衣柜里头，沈挽月和付雪晴买的衣服包包还有各种首饰，可以对半开，算价格的话沈挽月这边还值钱一些。


    不过她送的东西太值钱了，沈摘星就没用过几次。


    但对于这样一个送上门的便宜妹妹，沈摘星还是愿意承认的，被抱错是大人的疏忽，又不是沈挽月当时一个才出生的小婴儿的错。


    而且她也强烈的表示要换回来了，是沈家人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宁愿用钱打发了沈摘星也不肯纠正错误，不想在其他世家面前出丑……


    她俩相处虽然算不上亲密，但也称得上是姐友妹恭。


    所以……为什么呀？至少给她一个理由啊！


    「姐姐……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做的，但是我没办法。」


    「公主坟里的厉鬼暴动了，需要一个同月同日出生的女子祭祀才能安抚，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好妹妹吗？你一定愿意为我牺牲的对不对？姐姐你放心，你死了以后，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猫的，听说猫最怕水，你说我把那只杂种溺死在水里怎么样？这样它一定可以化作怨灵来陪你的……」


    \\不准动包大人——\\


    沈摘星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喊道，然而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沈挽月微笑着将一针镇静剂，扎进她的血管，对一旁的男人说道：「曹叔叔，我姐姐低血糖犯了，麻烦你扶着她出去一下吧。」


    男人露出血腥味的笑容：「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沈小姐的。」


    ……


    沈摘星能扛得住□□，却扛不住直接扎进血管的镇静剂。


    她浑浑噩噩醒来时，已经是坐在一个摇摇晃晃的花轿里。


    狭窄黑暗的空间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沈摘星一头磕在横栏上醒来时，手脚仍旧乏力得紧，只能简单活动一下手指和脚趾头，甚至连磕在栏杆上的头，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抬起来，勉强靠在背后的木板上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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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几次深唿吸，总算是找回一点力气，沈摘星扶着木框，伸手去掀轿帘。


    惨白的光落进来，照在她脚上踩着的红绣鞋上面，她视线却凝固在挑轿子的人身上——


    那是两个做工精緻的纸人，穿着红色的迎亲服，肩膀上扛着装了人的轿子，走路一摇三晃，步伐竟和真人没什么差别。


    沈摘星的脸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血色。


    虽然她平时做的事情，也称得上是一个神棍，但她见鬼的能力是天生的，除鬼的本事是在网上自学的野路子，平时接的单子里，比起真鬼，更多的是像昨晚那个偷窥狂一样是活人在作祟。


    前世今生，类似的业务她做了也有几十年，神神叨叨的故事听了不少，但见到的鬼怪最强的也就是吹阵风搞搞恶作剧，什么鬼差啊神婆啊除灵世家之类的，一个没见着，不知道是世界上没有，还是她段位太低没混进这个圈子。


    纸人啊，还是自己会动的那种，这得多厉害才能做到啊？


    将视线从恐怖的纸人身上移开，沈摘星强迫自己去思考它们要将她送到哪里去。


    狭窄的巷道，镶嵌在墙上的油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在墓道里啊？


    公主坟……沈摘星依稀记起昏迷时沈挽月在她耳边说的话，公主坟有厉鬼暴动，需要一个同月同日生的女子献祭，所以，她这是在公主坟里头？公主坟里住的不应该是公主吗？那为什么要给她穿上一身红嫁衣？


    沈摘星满脑子疑惑的同时，也在思考怎么逃跑，她看得出来，纸人是没什么攻击力的，神奇的地方纯粹是能动而已，她想要从这几个纸人手中逃生应该不算困难，困难的是她要怎么离开这个被称作公主坟的地方。


    据她所知，东海市被称作公主坟的，只有城郊的一个古墓群。


    据说这里埋葬这千年前最受帝王宠爱的越国公主，在将要亡国之际，越王宁愿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也要为心爱的女儿修建一处豪华的陵墓，甚至连陪葬的都是当时一些赫赫有名的将士。


    史书上虽然笑帝王荒唐，但他对女儿的宠爱也可见一般，可以说是最出名的一个女儿奴了。


    国家对墓室的发掘，向来以保护为主，因此只打开了几个修房子的时候被挖出来的陪葬墓，公主坟并没有被掘开，而是作为景区保护了起来，沈摘星大一的时候和同学来看过，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山包。


    问题是，她现在很明显在山包里面，还是一种四肢乏力的状态。


    想要药效完全褪去，起码还要等半个小时。


    以这几个纸人的脚程，说不定用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她抬到大鬼的面前了。


    到时候别说逃了，能痛快的死都不错了。


    就在沈摘星思考自己什么时候跳下花轿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光叫她眯起了眼睛——


    等她缓过来，花轿已经被抬进了一座巨大的宫殿里，而她身后传来巨物轰然砸在地上的声音。


    沈摘星心生不妙，恢復了些许力气以后，她第一时间就是离开花轿，朝后面看去。


    来时的通道已经没有了，留给她的只有一道刻满了佛像的墙壁。


    她摩挲许久，也未能找到开门的机关。


    沈摘星退后几步，仰头看去，环顾这个空间——


    墙分七面，每一面都高达数十米，其上横七竖七的雕琢着四十九座神态各异的佛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些佛像，透着几分邪异。


    七座三脚青铜鼎分列七边，正中间是一座高台，七条陡峭的石梯同地面呈现出将近六十度的夹角，站在地面，并不能看见高台上摆放着什么东西，想像中的厉鬼并没有出现，倒是这个空荡荡的宫殿，搞的沈摘星有点瘆得慌。


    找了半天的通道，确定自己是没法出去的沈摘星，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有气无力地道：「hello，有人吗？没有人来个鬼也行，不是说要搞献祭吗？吃了我也好，杀了我也好，速度一点ok？」


    空荡荡的宫殿里，只听得到沈摘星自己一个人的声音。


    ……


    「人送过去了吧？」


    「送过去了。」


    「赵家那边怎么说？」


    「那边说公主坟的暴动如果真的能够安抚下来，就同意将城西那片地皮的开发权交给我们。」沈挽月绕过老闆椅，一屁股坐在男人的身上，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戳在他的心口，「爸爸，我把你的女儿送过去，你现在心里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痛苦。」


    她还穿着白天的那件鹅黄色短裙，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男人一手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摔下去，另一只手按在她光洁的大腿上，皱着眉轻轻斥责了一句，「别闹。」


    「人家就是想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感受嘛……」她扭动着身体，娇滴滴地问道，「万一你表面上不在意那个女的，其实心里却很在乎怎么办？毕竟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嘛，那我这个害人精，岂不是成了你头号要对付的敌人？」


    「别问这些蠢话，」男人的手撩开她的裙摆，「你知道我的，我不会做亏本生意。」


    沈挽月勾起嘴角，扬起修长的脖颈，主动送上自己的嘴唇。


    她很了解这个男人，知道他是一个利益至上主义者，因此哪怕抱错了女儿，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投注了更多精力和心血的她。毕竟培养一个合格的千金，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与其找回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真千金丢尽沈家的脸，不如就让她这个假千金将错就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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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她这个假千金，还能够让他感受到想像不到的快乐。


    从利益到身体，再到感情，比起沈摘星那个傻瓜，沈挽月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输。


    第3章 坟墓


    四四方方，像个牢房。


    牢房还有一扇小窗，这座宫殿里就见不到一处亮着天光的地方。


    不过整座宫殿，倒是十分明亮，每一座佛像前面，都有一盏亮着惨白火焰的油灯。


    这些灯光交织在一起，将这座宫殿照的容不下一处黑暗的地方。


    「七星镇煞，好大的手笔……」作为半吊子的神棍，沈摘星还是有几分基础常识。


    她越打量这个地方，越是心底发颤，不是说越王是个女儿奴吗？


    哪个女儿奴会给自己女儿修个七星镇煞的凶坟？


    是嫌女儿死的不够安稳是吧？


    再结合沈挽月说的厉鬼暴动——


    不是吧不是吧？


    越公主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了，要是真化作了厉鬼……


    沈摘星忧伤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她这小身板，够越公主啃两口的吗？


    不过说到啃……沈摘星揉揉肚子，咕咕作响的肠胃，正在向她发出有声的抗议。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这墓里连个表都没有，沈摘星自己本来就是个生物钟紊乱的傢伙，再加上昏迷了一段，也没法靠身体状态判断具体的时间，她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她很饿，饿的眼前发花，饿的不用等越公主来吃她，她自己就快把自己吃下去了。


    「真的是过分！」沈摘星拍拍屁股爬起来，翻身往高台上走，「国家枪毙死刑犯的时候，还要给顿断头饭呢？怎么我做祭品都不配拥有吃一顿好饭吗？我连早饭都没吃诶……」


    在四周都找不到出路的情况下，哪怕明知越公主所化的厉鬼，很有可能在高台之上，她也不得不往上走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早晚都是死，与其被饿死，不如被越公主弄死还来得快活些呢。


    高台真的很高，石梯更是陡峭，爬到一半，沈摘星就奔溃了，骂骂咧咧地道：「……道理我都懂，但是这楼梯为什么这么高？我都要送死了，能不能给我个电梯坐一下？」


    通向高台的七处台阶，都是没有扶手的，宽也不过一米左右，左右两边都是垂直九十度的石壁。


    沈摘星一度考虑过要不要直接跳下去摔死算了，但她探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边缘，又赶忙缩回来，拍着砰砰跳的胸口自我安慰道，「不行，不够稳妥，万一跳下去只是残了没死怎么办？这个高度还不足以保证我百分之百摔成肉泥，而且摔死也太难看了，万一死了以后变成鬼，死相也太丑了，我接受不了。」


    抬头看了一眼，离最高处，还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距离，她干脆拎起裙摆，露出踩着的绣花鞋，提起一口气，飞快地往上爬。


    只要我跑的够快，腿酸就反应不过来！


    踏上最后一阶，沈摘星还下意识地抬了一下脚，然后意识到已经上来了，一个踉跄朝前倒去，直接扑倒在了高台上的青铜棺木上，哗啦——


    棺材盖朝着相反的方向滑去，跟上了润滑油似的直接离开棺木，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


    沈摘星哪想得到，看着那么庞大的高台，最顶部的面积竟然这么小！


    除了一具棺材，就几乎没什么落脚的地方。


    还有这个棺材盖，也太丝滑了一点吧？她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你德芙吃多了吧……」


    心里吐槽着，沈摘星的脸上却飞快地浮现出讨好近乎卑微的笑，「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打扰这位大人的安眠了，要不您慢慢睡我再逛——」


    沈摘星的声音在见到墓中人时戛然而止。


    墓中人同她一样，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只是她身上的嫁衣更精緻，金丝银线，配上上好的锦缎，和她身上这件一看就是某宝出品的货色全然不一般；她头上的凤冠，显然也是下了真功夫，最顶上那只凤鸟，头上的眼珠，是一颗璀璨夺目的黄色宝石，耳环手镯，更是无一不透着华贵。


    但再漂亮的衣服，再华美的首饰，同她的容貌比起来，都显得不值一提。


    沈摘星曾经想过，什么样的美人能够叫游鱼沉水，什么样的美人能够让娇花自闭，怕不是古人臆想出了这样一个完美的人，真实的世界里，怎么会有人美的这么浮夸呢？


    眼前人的存在告诉她，是的，就是可以这么浮夸。


    沈摘星看她的第一眼，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的眉眼，她似乎有几分胡人的血统，因此眉眼轮廓比寻常的中原女子，要更深邃几分，这几分深邃，增添了她身上的神秘与未知；然后是她的鼻樑，她的皮肤细白，明明没有化妆，却仍旧见不到毛孔，鼻樑挺拔，但并不显得粗犷，只会觉得多了几分英气；这几分英气，又在她柔软的朱唇上，被巧妙的化解，那丰润的殷红色嘴唇，像是有诸多情话含在里头，欲语还休。


    砰——砰——


    沈摘星被自己心脏声震得脑袋发昏。


    心头那只半死不活的老鹿，好似突然被人扎了一只肾上腺素，横冲直撞，把东南西北的墙都撞得稀巴烂。


    沈摘星一瞬间明悟了为什么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了搏褒姒一笑……


    「这谁挡得住啊。」色字上心头，沈摘星肚子不饿了，人也不怕了，两只眼睛只差没冒出火红的爱心，「这么漂亮的美人要是能做我的老婆，别说是要江山了，就是把命给她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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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愿意把命给我？」虚空中好似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声。


    沈摘星点头如同小鸡啄米，「给给给！」


    女子轻笑一声，似乎是被她的蠢样逗笑了，略带凉意的手指轻轻拨过她的面颊和耳朵，冰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面，「那你娶我好不好？做我的丈夫，和我永生永世，永远在一起？」


    永生永世……永远在一起？


    沈摘星的眼神好像清醒了一瞬，但这一瞬短的就像是从未出现过，她点头，坚决的仿佛像是要上战场的战士，「好，我娶你，我们成亲，我和你永生永世在一起。」


    「夫人，你真好……」


    一双手环抱着沈摘星的腰，搂着她跌入棺材里。


    身着红衣的少女跌倒在女人的身旁，她仰着头，茫然的目光里倒映出女人的模样。


    那张绝美的脸庞，好像微微勾起了唇角。


    ……


    公主坟博物馆。


    「大家现在看到的就是越公主陪葬墓里的主墓了，也是整个墓群在发掘过程当中，经辨别身份最为高贵的陪葬墓，根据专家的推测研究，里面陪葬的应该是当时越国最有名的将军燕南飞，大家对燕将军应该都很熟悉吧？对，戏曲和电视剧里常出现的燕家军，就是他们家率领的军队，燕南飞是越国覆灭以前燕家最后一代……」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导游的话。


    地动山摇，玻璃展柜里的陈列物，忽然接二连三地摔倒在地上。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地震了！」


    于是人群如同拥挤的鱼儿一般，朝着展馆外涌去。


    落在最后的是青年导游，他带的都是老年团体，搀扶着最后一个七十岁的老大爷离开展馆，一抬头，他就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不远处被认为是公主坟的山包，居然从外向里垮塌，整个山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最终沉到几乎和地面齐平的位置。


    「公主坟……塌了？」


    ……


    「……专家认为，公主坟塌陷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地下水过度採集，具体情况还要根据考察队採样分析……」


    东海新闻第一时间追踪报导了公主坟坍塌的事情，并且联繫专家对公主坟的突然坍塌，做出了合理猜测。


    「我就说嘛，肯定不是地震，地震哪里有只响一下的。」一户普通人家饭桌上，老人对着电视机指点江山，「肯定是地下水採集多了，之前不就一直说东海整个地面都在下沉吗？」


    「公主坟怎么就突然塌了？哎呀，我还没去过呢！」一个青年唉声抱怨。塌的要是别的地方也罢，没去过就没去过吧，作为东海市本地人，公主坟都塌了还没去观光过，顿时有种错过几千万的遗憾可惜。


    大家对公主坟坍塌的新闻反应不一，不过大多数普通人的关注点还是围绕在环境保护和东海市失去一个景点上面，只有真正知道公主坟里镇压着什么东西的两家人慌了神。


    ……


    赵家，茶室。


    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声，金蟾茶宠在滚烫的茶水下逐渐变色。


    提着茶壶的是一只苍老却有劲的手，说它苍老，是因为这只手上的脂肪已经流失，松弛的皮肤紧紧地贴着手骨，青红两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说它有劲，是因为这只手提着沉重的紫砂茶壶，向茶宠倾倒茶水的时候，从头到尾，维持着那个提壶的姿势，直到将茶宠淋了个通透，茶壶的位置几乎都没发生过什么变化。


    「说吧，出什么事了？」


    「家主……公主坟……」


    「又怎么了？」


    来人吞了吞口水，「它塌了！」


    ……


    沈家，书房。


    沈挽月和沈父一起看着电脑里的新闻。


    后者的脸色越来越沉，前者的脸色逐渐惨白。


    「不可能的，」沈挽月不敢置信，「不可能的！」


    公主坟怎么会塌？她听说过圈子里的传闻，公主坟可是赵家的命脉之地！


    公主坟塌了，岂不是意味着赵家要出大事？


    公主坟是在他们把沈摘星送进去以后塌的，如果赵家出了什么事，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先看看赵家的反应如何。」沈父毕竟久经风雨，比沈挽月多了几分沉稳，「不一定是沈摘星的原因，那个小妮子，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就不会成为你的替代品被送进去。」


    「爸爸，我怕，要是赵家人不讲理怎么办？」沈挽月楚楚可怜地看着男人。


    「放心，」沈父宽慰她，「有我在，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沈挽月依偎在他的怀里，声音带着哽咽，语气感动，「还好有爸爸保护我。」


    她模样脆弱，垂下的眼眸里，闪烁的却是另一片精光——


    沈旭东是个利益至上的男人，她敢保证，如果赵家人找上门来，向他要一个说法，他绝对会把自己推出去。


    不行，她得另外找一个靠山才行，可是找谁呢？


    赵家……赵家……


    沈挽月对赵家并不熟悉，如果不是因为公主坟的事情，她甚至接触不到赵家这样的家族。


    她将下唇咬的发白，将赵家人的名字一个个地在脑海中过了一圈，在百般纠结之下，最终锁定了一个目标。


    如果沈旭东靠不住……她就去靠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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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以她的手段，拿捏一个男人，还不是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第4章 演技


    晨光熹微，天地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滤镜，挂着露珠的青草，在深春的寒风中轻轻摇曳。


    溪水潺潺，没过少女赤/裸的脚丫，大红的嫁衣，随着水流起起伏伏。


    不远处，一只红色的绣鞋，巧妙地卡在一簇芦苇中间。


    哗啦——


    沈摘星翻身坐起来，「我老婆呢？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惊觉周边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后，她忍不住骂道：「靠，贼老天，不会吧不会吧，我单身快四十年了，好不容易天降一个老婆，你就给我搞没了？大哥，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讲道理，你知不知道现在找对象有多困难啊？」


    「噗嗤——」女子的轻笑若有似无。


    沈摘星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老婆！」


    她左右环顾，「老婆，你在哪儿呢？」


    「我在这儿呢，呆子。」


    背上一沉，沈摘星的视线两边，就多出了一双穿着红色长袖的手。


    女子的身体冰冷，寒意透过皮肤，渗入骨骼，沈摘星被冻得忍不住打哆嗦，手却情不自禁地去抓那两只十指纤细修长的小手，一边抚摸一边夸赞，「老婆，你的手真漂亮，跟玉做的一样。」


    女子被她逗笑了，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唿出的冰冷气体，喷薄在沈摘星脖子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你这人真有趣。」女子的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一只手在她没什么起伏的心口上画圈，「你说你喜欢我，可是真心的？你真的不骗我？你不怕我吗？」


    「不怕……」留着长指甲的手在她心房一按，沈摘星心脏漏跳一拍，「肯定是假的。」


    「我是人，你是鬼，我怎么可能不害怕？正常人都会怕的，你是不知道，我把棺材撞开的时候，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怕的要死。」


    「哦……所以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是迫于我的威胁咯？」


    沈摘星打了一个寒颤，义正言辞地道：「当然不是！有句话说得好，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我不知道你懂不懂爱，反正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个老婆，我娶定了！」


    「哼……见色起意罢了！」


    听出女鬼的声音没那么兇残了，沈摘星忙趁热打铁地抓住她点在自己心口的手，用力地按下去，「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反正我是看上你了，你也答应了要做我老婆，没有反悔的说法，你要是不信，你要是不肯，就现在杀了我吧！反正我现在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见过你这样的美人，怎么可能还喜欢的上别人？」


    她振振有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女子似乎真的信了她的话，冰冷的面颊从脖子后面贴过来，蹭了蹭她的脸，「是是是，你说的有道理，我的小夫人。夫人，你是打算坐在水里跟我说一辈子话吗？」


    沈摘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水里，她拍拍屁股爬起来，身上哗啦啦的落下一片水珠，女子在她站起来的时候，两条修长的腿也缠在了她的腰上，沈摘星半点不介意，甚至还往上託了托。


    好在女子的分量近乎于无，和背了个充气娃娃差不多，不然沈摘星这小身板，还真不一定能把人给背起来。


    「这是哪儿啊老婆？」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沈摘星十分自然地向女子求助。


    「我也不清楚……你的鞋在那儿。」女子给她指了鞋，「我只知道咱们是顺着地下水，被冲到这个地方的，你我在水下大概走了有……一天，两天？我不清楚，你知道的，人的年纪大了，对时间就很模煳。」


    「谁说你年纪大的？」沈摘星胆大包天的在她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手感很好，弹性十足，她一边回味一边道，「你知不知道女人永远十八岁？以后谁敢说你年纪大，你就给我一耳巴子抽回去，反正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小姑娘！」


    「夫人……你对我真好。」女子轻声感嘆，「若是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她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沈摘星踩着水穿上鞋，忽然觉得背后一轻。


    走了？不，应该不是，她心念电转，一开始的时候，女子也是没有出现的，是她吐槽老天爷之后，女子才突然发声，说明她肯定以某种方式跟在自己的身边，只是自己看不到而已。


    幸好，幸好啊……幸好她心思缜密，醒来的第一时间，先考虑到女子的问题，临场发挥，演了一场独角戏。


    这演技，电视里那些鲜肉小花们，见了都要喊佩服，奥斯卡都欠她一个影后！


    不然她就凉了啊！


    「老婆，老婆……」沈摘星又轻轻地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她着急地道，「老婆，老婆。你没事儿吧？」


    趴在少女背后的女人，掀开眼皮看着她着急地在身上拍来拍去，似乎是寻找着什么。


    「老婆，我为你牺牲可大了啊！」沈摘星念叨着，伸出一根手指，心一狠，塞进嘴里，用力地咬下去。


    电视里高人施法的时候，总是轻松一咬，就能咬出指尖血来，换到自己亲自上阵，才知道这操作有多困难。


    反正对于从小怕疼的沈摘星来说，肯定是地狱级别的，平时她画符需要用自己血的时候，都是找为她专门学了医护技能的付雪晴用针管直接抽的好吗？现代社会，就算是神棍，也不至于傻叉地自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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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生命威胁之下，沈摘星的确是发了狠，食指从嘴里拿出来，就流出了汩汩鲜血。


    她举起手指，朝记忆中女子的方向伸过去，「老、老婆，你快喝，我的血是有灵性的，如果自愿献出，对鬼物是有帮助的！就、就是你喝的时候稳着点，我、我们搞可持续发展，不要竭泽而渔，你把我吸干了，以后就没得喝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修补你的魂体的……」


    「呆子！」沈摘星又被骂了一句，随即，她的手指被含入了一个冰冷湿润的地方。


    想像中的吮吸并没有出现，女子只是舔干净了最上面的血，就松开了她的手指，沈摘星看着完好无损，连块破皮都没有的手指，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老婆，你一次性多喝一点啊，你、你知不知道我怕疼，不敢咬第二次的！」


    「傻子！」女子轻嗔，下一瞬，一阵风平地捲来，沈摘星被吹得头髮凌乱，眼睛都张不开。


    等风一过，她便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身上原本湿漉漉的衣服，竟然全部都干了。


    「呜呜呜……老婆你对我真好，老婆不然你再喝点血吧，你身体那么差，就不要随便动用法力了……」


    「我要睡了，你给我老实一点，南方十里处有人烟，你自己找过去吧……」女子声音虚弱，越来越小。


    「不要啊老婆，那你什么时候醒啊？你要是天天睡觉，我岂不是有老婆跟没老婆一样，那也太惨了吧。」


    沈摘星表示强烈抗议。


    女子伏在她的背上，轻轻笑起来，「呆瓜，你想我的时候，我自然会出来。」


    这下彻底没了动静，沈摘星不甘心地叫了两声老婆都没有得到回应，这才朝着女子给她指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平復着心里的惊惧，这一次，女子应该是真的睡过去了。


    沈摘星在心里给自己点个赞，并且大声夸赞：大佬牛皮——（此处应有破音）。


    她的戏其实从见到墓中人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作为一个野路子神棍，沈摘星最大的天赋，其实是一双阴阳眼。


    因此在推开棺盖的瞬间，她就对上了女子那双含着戏嚯笑意的眼。


    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转过了无数的想法——


    沈家人为什么要安抚出现暴动的公主坟？肯定是因为里面的厉鬼对外面的人产生了威胁。


    为什么要献祭一个和越公主同月同日生的女子？十有八/九是为了化解越公主的一部分怨气。


    沈摘星曾经在一本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古籍上看到过一个说法，说是人的生辰八字同命运相连，同一天出生的人，出生的时刻越相近，命运也越相似，若有一人因苦难化作厉鬼，献祭另一个人，则可以将这份苦难一分为二，虽然最终的结果要么是两个厉鬼彼此吞噬，又或者是塑造出两个同样强大的敌人，但至少可以解燃眉之急。


    至于几百年后的人要遭受什么样的对家敌手，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家人的目的，是为了让越公主杀死她，分薄越公主的怨气，也是降低她的实力。


    那么，越公主的目的是什么？


    沈摘星几乎不用多想，她的目的当然是——


    逃出这个牢笼。


    不管越王塑造的谎言有多么的真实，在任何人看到这一座陵墓前都会不攻自破。


    绝没有一个慈爱女儿的父亲，会为她布下这种残忍决绝的阵法！


    越公主的灵魂在此地遭受千年折磨，她一定会抓住一切可以离开的机会，逃出这个地方。


    沈摘星给了她这个机会——


    一句口头许诺的婚约，她便不再是越国的越公主，而是她沈摘星的夫人。


    越公主被七星镇煞的阵法压在这个地方千年动弹不得，而沈夫人只需要有沈摘星的陪伴，天下之大，她无处不可去。


    越公主的十里，是直线的十里，沈摘星实际走起来，还要绕许多的路，一直从天光初亮走到天黑，她才看到有炊烟的人家。


    脚下的绣花鞋倒是扎实，走了这么远的路竟然也不破不烂，就是由里到外湿了个透彻，宽阔的嫁衣裙摆，早被路边带锯齿的杂草划得稀碎，头髮更是乱糟糟地，披散在脖子两边，远远看去，像是个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厉鬼。


    飢饿，口渴，疲惫。


    在种种负面状态的加持下，沈摘星也没有忘了自己的演技：「呜呜呜老婆终于到了，我的腿都要断了，老婆亲亲抱抱么么哒！木啊木啊——」


    她自己噘着嘴，对着空气亲了几下，然后跺跺脚，抖擞精神，快步朝着出现在眼前的小村庄走去。


    擦肩而过的杂草堆中，隐约可见一块不规整的石碑，上面用血红的大字写着三个字：


    河神村。


    第5章 女孩


    「m家新出的那款包包你们知不知道？好好看，可是好贵哦，我男朋友那个小气鬼，根本捨不得给我买。」


    下课铃一响，沈挽月就和几个小姐妹扎堆在了一起，其中一个女生打开手机里的某高奢买手站，指着一款昂贵的皮包跟其他人分享。


    「你们是说这个吗？」沈挽月将自己的包拎出来，故作不解地道，「是新出的包吗？可是这个包是我爸上个周送我的呀。」


    她手中的包和图片上一模一样，顿时引来几个小姐妹的惊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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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看了吧，啊啊啊真的是我的梦中情包了，一个女人要是没有一个这样的包，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让我摸摸，让我摸摸，哇，这个皮感真的太舒服了，而且也不是很贵，标准版四十万完全物超所值。」


    「挽月，你爸对你也太好了吧！真的太宠你了，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我们这群人里，只有你爸是把你当小情人来养，每次有什么新款的衣服包包，都是第一时间买给你，不像我家那个老头子，买什么都说我糟蹋钱，真是气死了。」


    「没有啦！」沈挽月心中得意，面上却做出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模样，「你们也知道，我爸那个人，女儿奴啦，我都叫他不要买这么贵的东西了，家里我的衣服都占了好几个房间了，根本穿不完，每一季都有品牌送衣服过来，有时候我这一季还没穿完，下一季就来了，我又有点强迫症，不把每件衣服穿一遍，都觉得心里不舒服，真是气死了，我爸还给我买那么多，说什么要把我的眼界养起来，这样我就不会轻易被别的男生骗到，真是，我有那么傻吗？」


    一众小姐妹里，以沈挽月背后的沈家地位最高，因此哪怕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凡尔赛味道，大家也还是齐齐地捧沈挽月的臭脚，这个开玩笑说「有这样的老爸你男朋友惨了，很难找到比你爸更好的男人」，那个说「有你爸做对比，什么人能骗得了你啊」，还有人讲「你爸就是超心机，砸钱把你眼光砸上去，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把你留在身边，不用担心随便哪头猪拱走自己养的小白菜了」。


    「哪有哪有！」


    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嘴角却已经快要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任谁都能从她飞扬的眉宇间，看出她的得意洋洋。


    「沈挽月！」一个陌生的女同学，忽然喊了她一声，她寻声看过去，就见对方指着窗外，「有人找你。」


    「不会又是你的哪个爱慕者来送花吧？希望别搞什么蜡烛表白的把戏了，上次真是尬死了！」一个女生吐槽。


    「谁呀？」沈挽月推搡了说话的小姐妹一把，没好气地道，「上次被表白的是我好吗？要说尴尬，也是我尴尬死了才对！」


    叫她的同学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是个女生。」


    因为上课的地方是在教学楼一端的阶梯教室，左右两边就是教学楼的外墙，走廊在进出口的位置，所以沈挽月没能看到来人的模样，她好奇地站起身来，让小姐妹们给她让位置，「谁会来找我？」


    「谢谢。」带着甜美的笑，感谢了帮自己开门的男生，沈挽月抬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她的视线定格在了靠着走廊边台的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身量高挑，一米有七，穿着白色西装，交叠在一起的两条腿又直又长，头髮只在末端烫了精緻的卷，此时正眺望着远方，露出来的半边侧脸，精緻漂亮，又充满凌厉的气息。


    沈挽月脸色微白，下意识地退后了一大步。


    听见脚步声的付雪晴回头，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表，突然嗤笑一声，抬头道：「沈小姐派头挺大啊，竟然让我等了你五分钟，不会是补了个妆才出来的吧？」


    沈挽月贝齿咬着嘴唇，「付姐姐。」


    「别，当不起你一句姐姐，我家就我一个独女，不要乱攀关系，谢谢。」付雪晴举起一只手，示意沈挽月别凑上来，「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来找你。」


    「我不明白。」沈挽月摇头，「是……是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别给我装无辜，我查过摘星家的监控，那天跟你走之后，她就没有回家，你最好老实一点告诉我，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把人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挽月依旧是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态度，「那天我找姐姐聊完天以后，她就回去了呀，没回家，可能是去别的地方了吧，反正我不清楚，姐姐也不让我管她的。」


    「你以为把咖啡馆的监控删了，我就不知道你们去过咖啡馆了是吧？有人告诉我，那天亲眼见着你和另一个男人，把摘星扶着上了一辆私家车，趁我没发怒之前，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将人交出来，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付姐姐说什么胡话呢？我怎么可能会伤害我的姐姐！」沈挽月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朝教室走来的老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反正我没做过伤害姐姐的事情，你想查就查吧。我要上课了。」


    说着，她转身就进了教室，低下头，她的表情才变得难看起来。


    该死的付雪晴！


    付家的财力地位，并不比沈家弱，二者甚至可以说是经常打擂台的关系。


    也不知道沈摘星这个小贱/人，是怎么攀上付家这棵树的。


    付雪晴也是个贱/人，他们沈家内部的事，要你一个外人管得宽！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付雪晴注视着沈挽月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对身边突然出现的一个男人说道。


    「小姐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男人微微低着头，恭敬地道。


    「是啊……如果她不心虚的话，意识到沈摘星出事，至少应该做做面上功夫的，而不是这么冷淡。」


    论及对沈挽月的了解，付雪晴可比沈摘星那个小傻逼多得多。


    东海市的圈子就这么大，她和沈挽月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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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一个是当成大小姐来养，另一个则是作为未来的继承人抚养，


    沈挽月在她的小姐妹圈子里打转，付雪晴则和同为继承人的少爷们拉扯。


    二者真正的交集并不多，但不妨碍付雪晴知道沈挽月是个心机多么深沉的人。


    沈家是在沈父的带领下，才真正崛起的，沈摘星的身份地位，也在圈子里不断地发生着变化。


    从一开始的小跟班，到后面众星捧月的小公主，付雪晴见多了她扒高踩低的模样。


    「查吧，从沈挽月，不，从沈家开始查，没有沈旭东的许可，沈摘星有我罩着，沈挽月不可能那么傻，敢对她下手，肯定是有更大的利益，让他们觉得我即使发现他们对沈摘星做了什么事情，也会投鼠忌器不敢查下去。」


    「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先怕！」


    ……


    潺潺流动的河水穿过石拱桥，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沈摘星一边走一边拨着的头髮，争取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好一点。


    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看起来像是什么——


    全国每个区县甚至是每个村庄好像都会存在那么一两个的武疯子。


    上桥的时候，她习惯性地往桥下看了一眼，然后就被桥下的人头吓了一跳。


    「卧槽！有鬼！」随后她才反应过来，刚刚看到的是实体，是人的可能性大过是鬼，而且真要是鬼，怕的也不该是她才对，别忘了她还背着一个千年厉鬼呢，真撞了鬼，到底是谁该跑还不好说。


    饶是已经猜到桥底下不是鬼，她心里还是毛毛的，摸了摸记忆中越公主小手的位置，沈摘星小声喃喃道：「老婆你要保护我啊。」


    说着，她双手扒着石拱桥的扶手，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底下看去。


    眼睛习惯昏暗的光线后，她总算看清了那个人头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一个勾着头在桥下洗衣服的小女孩。


    春末夏初的天，倒春寒刚过，天气还没来得及回暖，白天还好些，晚上如果不穿外套，是会冻得人起鸡皮疙瘩的。


    桥下的小姑娘穿着一条老式的青布裤子，身上套着一件x牌子洗衣粉的短袖，赤着脚，蹲在被水面没过的青石板上，搓着一大桶的衣服。


    「妹妹，妹妹！」沈摘星喊了几声，女孩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巴掌小脸，鼻子下面还挂着两道浓鼻涕，「找你问个路，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是谁？这是河神村，你来干什么？村子里不欢迎外人，你快点滚开。」


    小妹妹说话真沖，沈摘星心里嘀咕，嘴上解释道，「妹妹，我是和朋友来山里拍艺术照的，汉服写真你知道吧？拍照的时候我不小心落水了，被冲到这附近来，想找个地方借住一晚，再给我朋友打个电话，你放心，我会给钱的！住一晚上给你一百，不两百块钱，你带我去你家要的不？」


    「不，谁稀罕你的臭钱，你快滚，我们村子不欢迎外人！」小女孩冷着一张脸，一抹鼻子，举起手里捶衣服的棒子，语气威胁，「你不滚我就打你。」


    「天这么晚了，我还能去什么地方嘛。」沈摘星语气无奈，「我已经一天都没吃饭了，又累又饿，还冷，你要是把我赶走了，说不定路上我就饿死了，冷死了，累死了！」


    「再翻两座山，就是磐石村，你去磐石村。」小姑娘指了一个方向。


    沈摘星看那边两座山的高度，眼前就是一黑，「小妹妹，你可是我亲妹妹，你觉得大晚上的，我能翻过去吗？你就行行好，带我去你家成不成？我保证会给钱的，我还能给你买新衣服，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第6章 招娣


    「那你等一下，你先下来。」小姑娘给她指了一条下去的路，「等我把衣服洗完，我再带你回去。」


    沈摘星拎着裙子，走下了石拱桥，沿着小姑娘说的路，战战巍巍地踩着几块从坑里凸出来的石头，下了河道。


    她又冷又饿，只盼望能吃上一口热饭，于是主动请缨道：「你还有哪些衣服没洗，我来帮你嘛。」


    「不要你帮！」小姑娘脾气沖的要命，「我自己洗，我晓得你这种城里人，洗衣服都是用洗衣机的，洗得干净才有鬼了，你就不要糟蹋洗衣粉了，在旁边站着等我就行，要是累了，你可以坐在那块大石头上面。」


    沈摘星讪笑一下，倒也没有非要讨嫌的上去帮忙，小姑娘说的没错，她的确不是个能把衣服洗得干净的人，就连用洗衣机洗衣服，她也是把几天的脏衣服堆到一起一桶洗呢。


    得亏付雪晴给她请了清洁阿姨，每个周来给她打扫一次卫生，不然包大人和她说不定就得生活在垃圾堆里。


    她坐在小姑娘说的大石头上面，大石头很干净，只有些小蚂蚁小虫子，不过沈摘星一靠近，这些小动物们就纷纷逃窜了，估摸着十有八九是闻到了越公主的气息。


    毕竟在入公主坟之前，她虽然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却也不像现在这样人憎鬼嫌。


    一坐下，她就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软了，恨不得倒下去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才好。


    没有手机可以打发时间，她只能东张西望，走了一天的路，周围的景象都看得差不多了，沈摘星就将注意力放在唯一的一个活人身上。


    小女孩要洗的衣服很多，衣服将桶填的满满当当，而那个桶有多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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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摘星甚至觉得小女孩可以蹲在里面泡个澡。


    她洗衣服的动作很利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个熟手了。


    「你多大了呀？」沈摘星问道。


    「十三。」小姑娘语气冷漠，但并没有不搭理她。


    「那你该读初中了呀。」


    「没，没读书，小学毕业我就没读书了。」


    沈摘星又问：「家里不让你读吗？是没钱吗？」


    「我自己不想读，读书没有意思，反正以后都要嫁人的，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


    沈摘星震惊于小姑娘的想法，惊愕地问道：「谁跟你说的这些？」


    「我奶奶说的，也有我自己琢磨的，反正等十六岁，我就要结婚嫁人了，书读了也没用。」


    「十六岁就结婚了？你有男朋友啦？」


    「没有，我看不上那些男的。」


    「那你怎么可能十六岁就结婚？」


    「反正肯定会结的，我奶说了，十六岁就会给我找个好人家。」


    天，这什么家庭，沈摘星隐约听明白了。


    她问女孩，「那你想那么早结婚吗？你知不知道咱们国家的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岁？你这么早结婚，是拿不到结婚证的，没有结婚证，法律就不会保护你的婚姻。而且太小了生孩子，对女生的身体也不好，女生起码要二十三岁以后，才会进入最佳的生育期……」


    「我不想结婚，但有什么法子？」女孩在牛仔裤上洒上洗衣粉，用力地揉搓，「早点嫁人，还能早点当家做主，结婚以后，我就有自己的家，我要跟我奶奶说，喊她给我找个没有婆婆的男人，这样我嫁过去，就没有人压在我的头上，就算要洗衣服，说不定也只用洗两三个人的。」


    「那你还想读书吗？」沈摘星又问道，从两人的对话当中，她发现这个女孩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清醒。


    也许她的眼界还不够宽，见识还不够广，但她已经在她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谋划好了自己的人生。


    哪怕这样的人生在沈摘星看来，略微显得有些许的可笑。


    这个问题让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风寂静地吹着，好一会儿沈摘星才听见她的声音，「……读书没用的。」


    ……


    在冰冷的溪水中淘洗完最后一件衣服，女孩用纤细的手臂，将衣服狠狠地压进桶中，然后再将桶倾倒，倒出多余的水。


    「走吧。」女孩招唿沈摘星跟她一起离开，「你低着头，走到我的身后，不要说话，知不知道？」


    「为什么啊？这么小心，搞得像是地下党接头似的。」


    「你做不做嘛？」女孩不耐烦地道，「不做就滚！」


    沈摘星告饶，「好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我来帮你提。」


    女孩是拎不动装衣服的桶的，所以她其实只是推着桶，一圈一圈地在地上挪动。


    「你提不起来的。」她护着桶，躲开沈摘星的手。


    可惜她的个子和沈摘星比起来，实在是太矮了一些，沈摘星只是轻轻地绕了一个圈，就抓住了铁皮桶的把手，然后拎了起来。


    重，是真的重，沈摘星估摸着这一桶带水的衣服，恐怕有好几十斤。


    女孩露出惊讶的表情，「哇，你力气好大！」


    沈摘星得意洋洋，「那当然！」


    没有一副好身体，还怎么当神棍？跳大神也是很费力气的好吗！


    更何况除开做神棍，更多的时候她还要和各种各样的坏蛋「斗智斗勇」。


    「……算你厉害。」小姑娘不情不愿地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又提醒道，「我刚刚说的话记住没？待会儿别说话，知不知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明白吗？」


    「明白，明白！」沈摘星点头哈腰，一副胆小的样子，「都听你的！」


    小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她别过头，不肯让沈摘星看见她脸上的笑。


    「聊了那么久，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沈摘星打听她的名字。


    「我叫周招娣，不过我以后是要改名字的，我已经想好了，等我结婚以后，我就要改成周依依，你呢？」


    「我姓沈，叫沈摘星，手可摘星辰的意思。」


    「你名字真美。」小女孩，不，周招娣羡慕地道，「你爸妈肯定有文化。」


    「和我爸妈有什么关系？」沈摘星耸耸肩膀，「是福利院院长给我取的，我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爸妈。」


    真要夸有文化，只能说两世的福利院院长，都心有灵犀，给她取了同样的名字。


    「福利院啊……」周招娣好奇地问，「福利院好玩吗？」


    「看你怎么看吧，偶尔来一次肯定好玩，住在里面就不好玩了。从小到大都是十几个人住一间屋子，要去学校住校才有可能把这个人数降到个位数，吃饭虽然不用抢，但也没什么好吃的，反正都是大锅饭，怎么便宜怎么来，怎么方便怎么来，有志愿者或者是企业家来捐助的时候，是最开心的，因为能穿新衣服，还能吃到好吃的东西……」


    「那你们要干活吗？」周招娣问她。


    「干吧，洗洗自己的衣服，洗洗自己的碗什么的，反正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真好，要是我也能去福利院就好了。」周招娣对她描述的生活十分羡慕。


    沈摘星倒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说什么家庭比福利院更温暖之类的，前世今生那种黑洞家庭她见得多了，有许多次她都庆幸自己是个孤儿，不然摊上两个坑娃的父母，简直哭都没地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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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沈摘星突然伸手，抓住一块直奔周招娣额头而去的石头。


    反应过来的周招娣左右环顾，看见一个拿着弹弓的小男孩之后抓过石头气汹汹地冲上去，一把将石头扔在对方身上，叉着腰骂道：「你神经病啊！是不是皮子紧了？信不信我喊你爸爸收拾你！」


    男孩被她吼了，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问，\"周二丫，这谁啊？你家亲戚吗？\"


    「我捡的武疯子，赶也赶不走，就只好喊她帮我提衣服，她力气大得很，你不要去惹她，遭打了不要来找我！」周招娣翻着白眼道。


    「哦哦，刘老师教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疯子神经病扎堆堆！你妈是个神经病，你又捡个武疯子，哈哈，你一家都是疯子！」


    「滚，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多远，不然我让武疯子来打你，她听我的话你信不信？」


    沈摘星配合地做出恐吓的姿势，作势要去追他。


    小男孩拔腿就跑。


    「软蛋，没卵子的东西。」


    周招娣骂骂咧咧地走回来，「走快点，周小波肯定喊人去了。」


    好在周招娣的家并不远，就在村庄的边缘，是一处宽敞的砖瓦房……背后的土坯房。


    房前的几棵树上，牵着尼龙线，周招娣示意沈摘星将桶放在这个地方，然后带着她往屋子里走去。


    「要拿几根衣架子。」她说着，用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打开门，抬脚就喊道，「妈，妈，我回来了。」


    屋子里没有灯，好像也没开窗，一片漆黑，片刻后，一个轻飘飘的，仿若鬼魂一般的人影，才从黑暗中走出来。


    她穿着一身白色裙子，皮肤同样白的仿佛能发光一样，凌乱枯黄的长髮披散在肩头，却难掩她的美貌。


    这是一抹苍白的，精緻的，不属于这个贫瘠山村的美，她像是一个本应该摆在博物馆的透明玻璃柜里的精美白玉花瓶，被重重地摔进了泥土里，此时已经布满了裂纹，随时都会破碎。


    她飘远的目光注视着虚空，许久才同沈摘星对上视线，露出一抹惨白的笑，声音轻盈地像是被羽毛一样响起，「你是依依的朋友吧？进来坐，快进来坐，真是不好意思，家里都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第7章 依依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沈摘星一下子就懂了周依依这个名字的含义。


    「你先坐，不要到处乱跑，我去晾衣服。」周招娣拿着一把铁制衣架子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沈摘星吩咐，「你帮我看着点我妈，别让她到处乱跑，她要是发疯，你就按住她，你力气大，应该没问题。」


    路过沈摘星身边的时候，不凑巧，沈摘星的肚子很不给她面子的咕咕叫了起来，周招娣顿了一下，道：「你等一下，我去看灶上还有没有饭，给你端一碗回来。」


    她拿着衣架，朝紧挨着土坯房的砖瓦房走去。


    没一会儿，沈摘星就听见了一个女人泼辣的声音，「哎哟，你妈那个病秧子，吃得到好多饭，你少添一点，你这个死妮子，怎么这么自私自利，这些肉是一家人要吃的，你全部都夹起走了！」


    「大伯娘，你再屁话多，你信不信我晚上喊我大伯爷来我家跟我妈睡觉？反正大伯爷不怕得病，你怕不怕我就不晓得了。」周招娣毫不退让地道。


    「呸！」女人似乎是被她噁心了，「有娘生没娘教的狗东西。」


    很快，周招娣端着两碗饭回来了，饭上盖着厚厚的菜和肉，她把其中一碗和筷子往沈摘星手里一塞，「吃。」


    「你呢？」沈摘星没有立即动筷子，她看得出来，周招娣只端了两碗饭出来。


    「我跟我妈吃一碗。」周招娣说道，「我妈吃不到好多。」


    说着，她端起碗，把胳膊上串着的衣架子一撸，全部放在地上，夹起一筷子菜，对女人说道：「妈，吃饭。」


    女人果然食量不佳，没吃几口，就摇头抗拒了，于是周招娣就着母亲吃过的筷子，大口刨起了饭。


    沈摘星也是饿的狠了，见她开吃，自己也端起碗来。


    肉是肥肉，切菜的人刀工显然一般，一叠比一叠更厚，吃进嘴里满满的都是油味儿。


    放在平时，沈摘星是绝对不会吃这种菜的，但现在，她却吃的很香，甚至连盐放多了的油麦菜，她都吃得别有一番味道，更别提含着砂砾的大米饭，那真是连嚼都不带嚼的，直接就往喉咙里吞。


    满满一大土碗的饭下肚，沈摘星才觉得自己身上有了力气。


    吃过饭，周招娣去晾衣服，沈摘星坐在她母亲身边，打量着这个女人。


    她身上穿的白裙，很干净，但很破旧，应该是洗过很多次，不少地方都看得出明显的磨损痕迹。


    她很瘦，和招娣那种带着肌肉的瘦不同，她的瘦是虚弱的，是乏力的，像是用玉做的人，轻轻捏一下，就会四分五裂的破碎，察觉到沈摘星的目光，她转过头来问她，「你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沈摘星转移话题问道，「你看起来好年轻，一点都看不出来，你是依依的妈妈。」


    「真的吗？」女人摸着自己的脸，露出一抹浅浅宛如浮云的笑，「你真的觉得我看起来很年轻，一点都不老？」


    「我骗你做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皮肤白，身材好，不化妆看起来撑死三十岁，化个现在最流行的心机素颜妆，出去别人都要以为你是我的妹妹！」沈摘星拉着她的手，言语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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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女人便愉悦地笑起来，眉眼间都见得到她飞扬的神采。


    沈摘星却低头偷偷打量她的手，这双手的皮肤很细腻，一看就没做过什么活，关节却是扭曲的，像是被人生生折断又重新接起来过，手掌内外都分布着很多红色的斑疹，摸起来略微发硬，像是一个个烙印在手上的小铜钱。


    她收回手，不着痕迹地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仍旧和女人说话，只是不再触碰对方的肢体和皮肤。


    晾完衣服的周招娣回来，惊讶的发现两个女人相谈甚欢。


    她的母亲，怎么说呢，脸上带着的笑容，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放松和惬意。


    好像她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时候她还很小，父亲还没有去世，母亲会去山上摘一束花，插在土陶罐子里，沖她招手，唤她坐到身边，然后给她的辫子上，别上一朵嫩黄色的小雏菊。


    「你这儿能洗澡吗？」见周招娣回来，沈摘星问道，「我想洗个澡，换个衣服，你妈妈的身材跟我差不多，你能把她的衣服借一套给我穿吗？」


    「别洗，」也许是因为她和女人聊得来，周招娣对她的态度温和了许多，「你这幅模样挺好的，不想被人抓起来就别洗澡，等你回城里了想洗多久洗多久，在这里你最好有多脏弄多脏，让我看看你的脸——」


    说着，她拿起桌上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毛巾，直接怼到了沈摘星的脸上。


    望着展露出来的面容，她愣了两秒，然后蹲下身，手在地上一阵乱抓，两手都是灰之后，站起来开始往沈摘星脸上煳，沈摘星往后仰了仰身子，却也没有推开她的手，只是嘴上抗议道：「你干嘛呀？！」


    「反正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周招娣弄脏了她的脸，又把她的头髮揉乱，拨到前面来，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疯子。


    「死丫头，滚哪里去了，碗就放在厨房里，洗都不洗一下！」一个老太婆的声音从砖瓦房里传来。


    周招娣直起身，中气十足地回应道：「我吃的碗还在这里的，你们自己吃的碗都不洗，懒死算了！」


    「你大伯娘辛辛苦苦做饭，你洗个碗怎么了嘛？」老太婆回敬她。


    「我也可以做饭呀！」嘴上说着，周招娣还是收拾起吃过的两个碗，朝砖瓦房走去，人都看不见了，沈摘星还能听得见她和那个老太婆互怼的声音，「你把肉菜给我放在那里，我保证我做的比大伯娘好吃！」


    「你个没良倒心的死丫头，真的是要气死我哦……」老太婆显然吵不过年轻人，于是哀嚎着开始耍泼，「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跟你那个死鬼老爹一起去了才高兴！」


    周招娣没声音了，倒是有哗啦啦的水声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传来。


    随即是老太婆着急的声音，「你轻点，你轻点，碗碎了不要钱买啊……」


    周招娣洗完碗回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怎么不开灯？」


    她说着，拉动了门边的一根灯绳，伴随着吧嗒一声，吊在墙边的灯泡照亮了这个不大的屋子。


    沈摘星这才看清楚这间屋子的全貌。


    一张床，一个老式的雕花衣柜，一张梳妆檯，一张四方桌，就是这个屋子的全貌。


    四方桌配着两条残破的条凳，摆在门口的阴影里，正是先前沈摘星吃饭的地方.


    床和衣柜挤在角落里头，梳妆檯的镜子是裂的，上面摆着一罐用了大半的宝宝霜，和一把廉价的塑料梳子。


    「你睡这里，妈，起来让一下，你去床上坐。」


    周招娣将两根条凳并在一起，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床薄薄的垫絮铺了上去。


    两根条凳的面积实在是太小，她把不过一米五宽的垫絮对摺了一下，还有不少多余的部分垂落下来，


    又塞了床毛毯到沈摘星的怀里，就不再管她，把门一关，对女人说道：「妈，我们擦药。」


    她从床头的角落里，摸出一只用了大半的红霉素软膏，小心挤出一点，抹在女人的手上，女人很乖，坐在那里，垂着眸子，长髮披肩，宛若一个被安静摆弄的布娃娃。


    擦完手，又要擦身上，比起手上的疱疹，女人身上才叫触目惊心，大片大片的红色疱疹连接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块块巨大的伤疤，恐怖而又可怕，已经认出这是什么疾病的沈摘星心里都在打颤，周招娣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将药膏涂抹到女人身上每一处有疱疹的地方。


    「她这是怎么了？长湿疹吗？这个药不管用吧。」沈摘星委婉地询问。


    「梅毒。老赖子传给她的。」周招娣头也不抬，「擦了总比不擦好，至少没那么痒，擦了她能舒服一点。」


    「你不怕吗？梅毒的传染性很强，她身上的伤口已经破了，这些□□也有可能将病毒传染给你。」


    既然周招娣心里清楚，沈摘星直言不讳地说道。


    「不怕，她是我妈，我不管她，就没人管她了。传染给我我也不怕，她要是真传染给我了，我就去找周小波他爸睡觉，把这个病传染给他，害他们一家人。」


    她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睡觉是什么意思？」沈摘星忍不住询问道。


    「知道，不就是做那种事吗？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我妈跟别的男人做的时候我见过很多次。」


    女人垂着眉眼，好像没有听见女儿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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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波就是今天拿石头砸你的那个男孩？」沈摘星回忆了一下。


    「对，就是他，他就是个小杂/种，他妈也是个贱/人。」周招娣语气恶毒。


    沈摘星问：「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爸上了我妈不给钱就算了，他妈还跑来打我妈，说我妈是狐狸精，勾引她的男人，自己管不住男人，怪得了谁？我妈又不能拦着他爸别来找她！周小波遗传到他爸妈的贱，就是个天生的王八蛋，我原来养过一只猫，叫小乖，是只长得特别可爱的小白猫，还会捉老鼠，晚上会跳到床上跟人一起睡觉，就是被他抓去用火烧死了！我恨他，我巴不得他去死！」


    也许是从未有人造访过她的内心世界，沈摘星不过是轻轻地一扣门，周招娣的恶意就倾泻而出。


    她用轻描淡写的语句，三言两句勾勒了自己和这个家庭的过去。


    沈摘星只是窥探见零星一角，就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老赖子又是谁？」这个话题太沉重，沈摘星忙转移一个方向。


    「老赖子就是老赖子，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反正是村子里的人，好像是哪个堂爷家的儿子，四十几岁，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不是偷鸡摸狗，就是调戏良家妇女，我爸死了以后，他来我家来得最多，就是他把这个病传染给我妈的，除开周小波，我最恨的就是他，还好人贱自有天收，他去年喝醉了酒，落进河里淹死了。」


    第8章 疯子


    野蛮，残忍，封建，保守，家族主义。


    这是沈摘星通过周招娣，了解到的这个村庄。


    整个河神村，周是大姓，村中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有些亲属关系。


    比如说周招娣和周小波，就是远方堂姐弟。


    周招娣的父亲，是家中第二个孩子。


    但并不像俗语所说的那样，皇帝爱长子，百姓疼么儿。


    在这个没有皇位可以继承的家里，老太太偏心的仍是长子。


    因为长子能挣钱，长子会说话，甚至连小儿子的媳妇，也就是周招娣她妈，都是长子买来的货物。


    林美瑕被送给周招娣父亲的时候，手和脚都是断的，已经病得说不出话。


    「我妈反抗的最激烈，被打得最惨，没有人肯花钱买她，大伯父就把她送给了我爸。」


    在这个村子里，买女人是常态，在重男轻女的思想侵蚀下，女孩几乎活不下来，就算活下来了，也是用来交易的货物，往往还没成年，就会被娘家人安排着嫁出去，换取一笔不菲的嫁妆。


    因为「做生意」的是自己人，所以他们往往能以较为便宜的价格，买到从外面或骗或绑来的女人。


    而女人们一旦进了河神村，就别想逃出去。


    村子三面环山，山中资源保护的很好，还有如今少见的豺狼虎豹。


    便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也不敢在没做足准备的情况下独身一人进山，何况是从外面拐来的女人？


    剩下的那一面，倒是没那么危险，离镇上的直线距离也最近。


    问题是中间要跨过一条几十米宽的大河，过河的缆绳和吊兰都被把控在村里人的手里。


    周招娣让沈摘星去磐石村，其实是让她绕一圈路，不要去最近的小镇，而是直接去县城。


    「镇子上也全是村子里的人，如果跑到了镇上被发现了，还是会被抓回来的，县城里要好一点。」


    周招娣经验丰富地嘱咐沈摘星，「如果有人来抓你，你就装疯，你就打人、咬人，明天我给你找一支红笔，往你身上画一些红点，这样他们就不敢来抓你了。」


    「你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吗？」沈摘星躺在咯人的条凳上问周招娣。


    黑暗中，周招娣沉默了许久，就在沈摘星想她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周招娣开口道：「离开这儿？又能去哪呢？去你说的福利院吗？那我妈怎么办？我不在，他们肯定会磋磨死她的。」


    「你妈是怎么……」沈摘星问了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


    「我爸对我妈其实挺好的。」周招娣却说起了自己的父亲，「他是个好人。」


    「他不像村子里的其他男人一样，把女人当成生儿育女的工具，他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他尊重我妈，我妈要什么东西，他都会给她买，他在镇上打零工，每个周回来一次，每次都会买一些浪费钱的玩意儿。」


    说到这儿，周招娣顿了一下，「这是我奶的原话。」


    「我爸还说，等他挣了钱，就带我们离开河神村，带我妈去找她的家，要是她愿意留下来，他们就继续过日子，要是她要回家，就把她送回去，他一个人也能供我长大……」


    「你爸真好。」沈摘星感嘆。


    「是啊，我爸真的是个好人。」她听见周招娣抽了抽鼻子，「但是好人没好报，我爸给大伯父修房子的时候，从屋顶摔下来，把腰摔断了，我说要去县里大医院看医生，大伯父不肯，只找了村里的黄郎中，那个姓黄的除了会借着把脉摸女人的手，会治个屁的病，我爸在床上躺了一个周，痛了一个周，死的时候想吃口回锅肉，我大伯娘都不肯给他做，所以我也恨她，我巴不得她去死！」


    沈摘星：「你爸死了，你大伯父都没表示什么？」


    「表示什么呀，本来说好的，大伯父出钱，我爸出力，修的房子分我爸两间，结果我爸一死，大伯娘根本不允许我和我妈住进去，说什么这是他们家自己修的房子，跟我们没有关系，屁的没关系，也不知道他们晚上拄着，心里虚不虚，我爸的冤魂有没有去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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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周招娣抹了一把泪，也许是从来没有人倾听过女孩心中的苦，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她恨不得将心里的一汪苦水全部倒出来，「我爸死了以后，就剩我和我妈两个人，你知道的，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妈又长得那么漂亮，好多人都来打她的主意，我奶还想过把我妈再卖出去，挣一笔儿媳妇的聘礼钱……」


    「我妈肯定不乐意啊，说她要给我爸守寡，要一个人养我长大，我奶不让她在家里一起吃饭，她就挂了块牌子，让那些男人花钱来跟她睡觉，她说反正早晚也是要被人睡的，与其被人白睡，不如给我挣一笔嫁妆钱……」


    「后来呢？」这个故事沈摘星越听越难过。


    「后来她就疯了。」


    周招娣一笔带过，不肯再说。


    「你不是走了一天的路吗？快睡觉，别说话了，明天早上我会喊你。」


    她不再说话了，沈摘星睁着眼睛，明明累得要死，却没有半分睡意。


    她感觉这片天地间，好像有一座巨大的牢笼，就坐落在河神村的上方。


    这座牢笼将像周招娣母亲这样的可怜人，牢牢地禁锢其中，逃脱无门，挣扎不得。


    拼在一起的条凳，不过堪堪支撑着沈摘星的后背和大腿，膝盖以下则是直接垂放在地上。


    屋外传来野猫的叫声，沈摘星拢了拢身上的毛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忽然间，她的身体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迫在了她的身上。


    「老婆？」她用气声轻轻唿唤道。


    冰冷的青丝垂落在她的颊边，紧接着一张带着寒意的脸庞贴了上来。


    明明是在求生欲之下，虚与委蛇骗来的老婆。


    此时此刻，沈摘星却从越公主的身上，感受到了真实不虚的安全感。


    按理说是应该害怕的，但她竟在越公主的陪伴下，渐渐睡了过去。


    ……


    不知何时，一场大雾悄无声息地袭击了整个村庄。


    浓郁的水汽填满了村中的每一个角落。


    大雾当中，几道洁白的身影，忽然渐渐凝实。


    她们披散着乌黑的长髮，低垂着头颅，排成一列长队，沉默寡言的行走在河神村的道路中间。


    吱呀——


    一个男人闭着眼睛拉开门，从屋里走出来，走到墙角的位置，解开了裤腰带。


    女人抬起头，露出惨白的脸，忽然转向了这个方向。


    「啊——」


    ……


    沈摘星在男人的惨叫声中惊醒。


    她一哆嗦，睁开眼，就被眼前的场景先吓了一跳。


    作为一个天生的阴阳眼，她的夜视能力相当不错。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从惊吓中回过神，她认出了站在自己旁边的人——


    周招娣的母亲，那个叫做林美瑕的女人。


    「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们来抓你了！」


    女人十分急切地说道。


    「什么……现在几点了？」


    沈摘星下意识低头想要去摸手机，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上一无所有。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相信女人的话，而是选择追问道：「什么人来抓我？」


    周招娣还没有醒，没有她指路，沈摘星并不是很想独自离开。


    林美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站住不动，像是在倾听什么一般。


    片刻后，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一般，表情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来了，你走不掉了。」


    沈摘星被她弄得一头雾水，正当她想林美瑕是不是精神病发作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乱，很急，好像有十几个人，同时朝这边走过来。


    沈摘星第一反应是往地上抓了一把土，抹在自己的脸上。


    下一刻，门被人大力撞开，几盏手电筒照了进来，白天听到的那个小男孩的声音响起。


    「你们看，我没说错吧，周招娣就是偷偷藏了一个女人！」


    周招娣被惊醒，从床上跳起来，尖声喝骂道：「你们干什么呀！」


    「周招娣，你为什么带外人进村？」为首的人指着躲在角落里的沈摘星开口质问道。


    作为一代戏精，在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沈摘星已经尖叫着躲在了角落里头，将自己缩的像是一个蘑菇。


    周招娣看她一眼，见她的模样略松一口气，转头半点都不带害怕的顶回去，「她是一个武疯子，自己要跟着我回来，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敢赶她，万一她打人怎么办？」


    说完，她又目光阴毒地盯着躲在大人身边的小男孩，「周小波，告状精，你等着，我早晚要收拾你。」


    周小波身边的男人将儿子往背后拉了拉，「不论如何，你收留外人，就是你的不对！」


    「那你要怎么办嘛？」周招娣没理他，只盯着为首的人问道。


    「我家里还差个婆娘，不然把她送给我嘛，武疯子我也不介意的。」


    这时候，一个站在角落里的男人，忽然猥琐笑着开口。


    周招娣翻个白眼，走到沈摘星身边，拉起她的袖子一扯，露出一截手腕来，「来来来，你要你就拿起去，只要你不怕死。」


    不太明亮的光线里，袖子的阴影处，好像藏着一片红。


    男人没有怀疑周招娣的话，后退一步，唾骂一声，「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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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办？」周小波旁边的男人开口，「后天就是河神祭了，把人送出去也不现实，扔在山里头万一她又自己跑回来就麻烦了，不然——」


    他看起来老实，眉宇间却有狠厉的神色闪过。


    为首的人略一思索，「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她关到庙里去就是了，怎么处理等河神祭过了再说。」


    周招娣沉着脸，没有开口，两个男人上前，架起沈摘星的胳膊往外拖。


    沈摘星回头看向她，女孩开口，「我会去看她的，你们最好不要欺负她！不然我也不是好惹的！」


    一个小姑娘说这话有些好笑，为首的人却点点头，「你要看就看嘛，要送饭也自己送，别把她放出来就行。」


    沈摘星知道这就是结局，没再反抗，装武疯子，也要在有赢面的可能下才奏效，现在不如安静些看他们要带自己到什么地方去，反正听他们的对话，这群人应该暂时还不想要自己的命。


    她垂下手，一块红色的碎步自袖中飘落。


    第9章 祭品


    漆黑的夜，惨白的月，残破的寺庙。


    沈摘星被人用力一推，跌进院子里。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大门就在她身后轰然关上。


    随即是落锁的声音。


    她爬起来，在门上勐拍，大声叫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间，传的很远，也很渗人。


    将她送来的两个男人，不由得搓了搓胳膊，彼此走得更近。


    一个男人开口，打破路途的寂静。


    「这鬼天气怎么回事，不是要入夏了吗？怎么还那么冷，我记得以前这个时候，都热起来了呀。」


    另一个男人撞了撞他的胳膊，挤眉弄眼地笑着。


    「嘿，周招娣她妈你见着没？是真好看啊，那皮肤真白，跟雪似的。」


    「好看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敢跟她睡？反正我是不干，听说这种脏病，感染了是治不好的，没几年就死了。」


    「我又没说要和她睡，周二娃真是好福气啊，虽然死得早，但他睡过漂亮的老婆，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


    「我看你就是想女人了！实在是忍不住，你去找李建刚呗，喊他把老婆给你睡，那个软蛋，活该当绿毛龟。」


    ……


    沈摘星一直演到肩膀一重，才停下拍门的手。


    她举着手给背上的人看，「呜呜呜老婆，我的手好痛，都拍红了，要吹吹！」


    越公主似乎是被她的撒娇之举惊到了，半天都没有反应，就在沈摘星手都举酸了的时候，一阵带着寒意的风吹到了她的手掌。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轻叱，「不准撒娇。」


    「老婆，那群人好坏哦，他们欺负我。」


    「你不会欺负回去吗？」


    「我打不过嘛。」


    「真弱。」


    「呜呜呜……」沈摘星又继续假哭，「老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吃软饭？」


    越公主：「……我累了。」


    背上一轻，女人又隐去身形，不知道去了哪里。


    无理取闹的女人，即使是活了千年的老鬼，也把控不住。


    戏嘛，要有人欣赏才有意思，越公主一走，沈摘星立马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连一滴多余的泪都没有。


    跟越公主撒完娇，沈摘星这才有心思打量这座庙宇。


    不怪她恋爱脑，实在是不把越公主哄好了，她怕自己小命不保。


    龙潭虎穴在前，也要先把大佬忽悠过关再说。


    不管越公主信不信，反正她现在是相信自己对她一见钟情，情根深种，谁也别想拆散她和越公主了。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都当真。


    庙宇不大，分为前后两个院子，中间摆的是常见的城隍爷。


    只是神像似乎荒废许久，上面积满了灰尘，到处都是蜘蛛网，城隍爷的手还掉了一只，看着就寒碜。


    沈摘星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借宝地一用，请城隍老爷行个方便。」


    这才朝里面走去，里面的院子有三间并排的屋子，似乎有人曾经住在里面过。


    门半敞开着，能看见一间是客厅，一间是卧室，还有一间是厨房。


    客厅里摆放着的桌椅都已损坏，卧室里同样布满灰尘和蜘蛛网，沈摘星只看了一眼，就打消了进去的欲望。


    两相比较之下，显得比较干净的反倒是厨房。


    她好奇地进去转一圈，想要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要是能找到把菜刀什么的当然最好，没菜刀的话有个打火机能拿来点火也行。


    出人意料的是，她没在厨房里找到菜刀，也没找到打火机，倒是找到了一大捧柴。


    她看了一眼灶台，没有烧火的痕迹，既然没人烧火，谁砍的柴放在这儿？


    而且柴是散的，并不像农村堆柴火那样，会把砍好的柴火扎到一起，这柴火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要刻意遮住什么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摘星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那个女孩似乎在喊：「有人吗？救命啊！」


    诶……好像不是错觉，沈摘星跪在地上，耳朵离地面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来人啊，救命啊……」白灵的嗓子都叫哑了，漆黑的地下空间里，却仍旧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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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累又饿，嗓子还疼，疲惫的快要喊不出来，对面还有个人在拆她的台，给她泄气，「别叫了！没人会来救你的，没有人！我们都要死，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哐当——


    伴随着活板门被掀开的声音，微弱的光照了进来。


    尽管只点亮了小小的一块空间，白灵的眼睛仍旧亮了起来。


    「谁在里面？」


    听着陌生的女声，白灵几乎快哭出来。


    「有人，有人，我在这里，救命！救命！」


    「这里太黑了，我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我不敢进来，你能自己走吗？」女声问她。


    「我走不了！我被绑起来了！」白灵给她出主意，「就你一个人吗？你找找，附近肯定有个地方有打火机和蜡烛，他们进来的时候都是举着蜡烛的！」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果是在其他时候，她会因为怀疑是不是有老鼠在头上爬而心惊胆战，但现在，她却如闻天籁。


    「我们得救了，我们得救了！」白灵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分享给身边的人，「琦云，我们有救了！」


    吕琦云却并不像她那么乐观，「别高兴的太早，万一她只有一个人呢？怎么可能把我们两个人带出去。」


    「不可能吧！谁会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白灵反驳她。


    「你不就是吗？」


    白灵无话可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个新出现的人，真的能拯救自己和吕琦云。


    沈摘星是在神像座底找到的火柴和蜡烛，藏得还挺严实。


    要不是神像到处都是灰，只有那么一处干净地方，她都险些漏了过去。


    举着蜡烛，小心翼翼地护着火，沈摘星走向了在厨房发现的地下室。


    明亮的烛光照亮了小小的地下空间，也让沈摘星看见了被绑在地上的两个人。


    那是两个女孩，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


    一个穿着漂亮的时装，还烫了捲髮，像是刚刚还在商场逛街。


    另一个扎着马尾，头髮凌乱，穿着运动裤冲锋衣。


    「你们是怎么回事？谁把你们绑在这儿的？」


    说着，沈摘星将蜡烛放在楼梯上，就准备解开两人的绳子。


    白灵却突然喊道：「等等。」


    她盯着沈摘星，「你一个人？没有同伴？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河神村的人吧？」


    「怎么了？」沈摘星停住手，甚至后退两步，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她有些没头没脑，「是啊，我一个人，拍写真掉水里了，被冲到这个地方来的，怎么了？」


    她把对周招娣用的藉口又说了一遍。


    她身上还穿着残破的嫁衣，因此很有说服力。


    「看，我就说吧！」吕琦云嗤笑一声，「她救不了我们的，说不定自己还要搭进去。」


    白灵脸上出现懊恼，「你快走吧，别管我们了，有多远走多远，别被河神村的人发现了，他们马上要搞河神祭，应该没时间来抓你，你赶快跑，往山里跑，应该能跑得掉。」


    「那你们呢？」沈摘星问。


    白灵苦笑，「我们都是河神的祭品，跑不得，我们俩要是跑了，河神村的人肯定会来抓我们的，到时候我们仨，一个都跑不掉。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帮你拖着时间，你自己先走，他们没发现你，也就不会来抓你。」


    「祭品……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见过清明上香吧？给祖宗上过祭品吧？就是那种祭品。」


    吕琦云语气不耐烦，「你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们都要死的，她早晚也会被河神村的人发现，不可能跑得掉。」


    她语气中的恶意，叫沈摘星皱了皱眉。


    沈摘星没有理会吕琦云，而是蹲在白灵面前，「说说吧，怎么回事？」


    「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白灵忍不住埋怨，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对她讲了一道。


    「琦云是在逛街的时候被人绑的，一个老太婆抱着个小孩冲上去喊她妈，还有个男人质问她为什么要给他戴绿帽子，她就在大庭广众下被人给拉进了面包车里带走了。我嘛，就纯属自作自受，我跟我爸吵了一架，一个人做背包客去山里探险，结果就探到了河神村，把自己送进了人贩窝里。」


    「河神祭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说起这件事情，白灵脸色就是一白。


    「河神祭……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一场活人祭祀，用少女来祭祀河神。」


    「你快走吧，能逃多远逃多远，这边山林里野生动物虽然多，但一般不会袭击人类，就算真遇到了，从动物手里活下来的可能性，也比从河神村的人手里活下来饿的可能性大得多，除了庙一直往南边走，就能看到另一个村庄，那个村庄正常的多，到了那里，你就有救了！」白灵又忍不住劝她。


    「那你们怎么办？」


    白灵不说话，只是低下头，两道清泪落了下来。


    「后天就是河神祭了，我们能怎么办？」吕琦云嘲讽道，「你要是同情我们，就留下来啊，陪我们一起死，反正河神祭要三个人，这两天河神村的人肯定在外面抓少女呢，正好你来了，还救了一个人。」


    第10章 託梦


    沈摘星没理她，反而询问白灵，「你失踪多久了？有多久没和家里人联繫了？如果发现你失踪了，你家里人会不会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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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来有半个月了，之前还每天跟我妈报平安，被河神村的人抓了以后，已经和我妈失联好几天了，我爸妈现在肯定特别着急。」


    说起爸妈，白灵难过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肯定是没办法救你们的。」


    现在她自身都难保呢，如果不是周招娣机智，说不定她现在就和白灵她们一起被关在这个地方了。


    不等白灵脸上流露出失落的表情，她又说道：「这样吧，我有个法子，不知道管不管用，但能让你爸妈找到你，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白灵愕然，「什么法子？」


    「额……託梦你听说过吗？就是给你家里人託梦，你在梦里告诉家里人你的位置，让他们来救你。」


    白灵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吕琦云更是直接笑出声来。


    「哈，你是小说看多了发痴吧？託梦，你怎么不说千里传音呢？」


    神棍嘛，最基础的修养就是脸皮要厚，沈摘星半个眼神都不带分给吕琦云的，直接盯着白灵问道：「你给个准话吧，要不要试一试？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马上就走，反正我一己之力，肯定没法救你们两个，我也没伟大到为了其他人牺牲自己的地步。」


    她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白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犹豫着点了点头。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不管是不是个办法，有得试总比没得选好。


    「不会吧？白灵，你好歹也是读过大学的高材生，这种鬼话你都信？还託梦，她要是真能託梦，干嘛不託梦给自己认识的人？要你来？我看她就是耍你！」


    这次白灵没忍吕琦云，反嘴怼了回去，「你能不能闭嘴，少说两句又不会死，她耍我有什么意思？我现在要啥没啥，她浪费时间难道就为了看我犯傻吗？我愿意信她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吕琦云的话似乎反而坚定了白灵的信心，她骂完人就看向沈摘星，「说吧，要怎么做？」


    沈摘星当没听见两人的争执，耸了耸肩，「简单，给我几根你的头髮就行。」


    白灵把头别过来，对她道：「你拔吧。」


    她没让沈摘星把绳子解开，解开了沈摘星不一定能绑的回去。


    如果让河神村的人发现了绳子的异常，很有可能就会发现沈摘星的存在。


    沈摘星对她也没怜香惜玉，託梦这种事儿，头髮当然是多比少好，当即不客气地拔了一簇，疼的白灵倒吸一口凉气。


    「我怀疑你是嫉妒我的头髮。」


    「我，嫉妒？」沈摘星自信地一甩自己的头毛，反问她，「我需要嫉妒？」


    白灵盯着她那虽然凌乱但的确浓密茂盛的头髮看了一会儿，好吧，是不需要嫉妒。


    反而她有些酸酸的……这发量，也太遭人恨了吧，这女孩儿怎么有这么多头髮？


    似乎是读懂了她的表情，正在将头髮打成一个一个结的沈摘星头也不抬地道：「我不仅头髮多，我还天天熬夜，时常通宵，羡慕吗？嫉妒吗？心里酸不酸？」


    白灵：「……」女人的攀比心真是可怕。


    沈摘星的手顿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见了老婆的笑声。


    下一刻，她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的背上一重，同时一缕长发，被人勾到了指尖，轻轻玩弄。


    忙着正事的沈摘星没有管越公主的调皮，她将从白灵头上拔下来的头髮，打了七个结以后，对头髮主人说道：「待会儿我会点燃这一缕头髮，在我点燃头髮的同时，你必须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你最想求助的人，这个人必须是你的血缘亲人，而且关系越近越好，父母儿女最佳，兄弟姐妹其次，其他人又其次。」


    怕她没听清楚，沈摘星还重复问了一遍，「听明白了吗？」


    她的语气严肃，让白灵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是，我会默念我父亲的名字。」


    「不用念名字，喊你平时最常用的称唿就行了。血缘关系是你们最好的纽带。我不向其他人託梦，是因为我是个孤儿，没有託梦的对象。」沈摘星将头髮握在手中，悬挂在跳跃着的烛火之上，顺便解释了一句，「准备好了吗？三、二、一，闭眼！」


    在火苗舔舐到头髮的瞬间，白灵闭紧了眼睛，同时在心中默念：「老头子，老头子，老头……」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出人意料的是，一闭上眼，她就跌入了一片奇异的空间。


    这是一处光怪陆离的空间，各种各样的画面重重叠叠，她不由自主地朝前跑去，突然迎面撞上了一面墙。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碰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她的身体竟然直接从墙里头穿了过去，来到了一个熟悉的空间。


    秉公执法，勤政为民。


    ——这是她爸的办公室。


    熟悉的位置上，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趴在办公桌上，睡得正香。


    他看起来疲惫极了，眉眼间都写着倦怠，想到两人的争吵，白灵鼻子就是一酸。


    她多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啊，他看起来太累了！为什么先前自己总是不能体谅他的工作呢？


    尽管心疼，但白灵清楚，正事要紧，她赶忙推醒熟睡的父亲，「老头子，老头子，快醒醒！」


    白宗正睡得迷迷煳煳，耳边响起了一个女孩的声音，他肯定是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听到女儿的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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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想着，他还是捨不得错过这道声音，睁开眼睛来，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身边，他的眼眶立马就红了，「臭丫头，还知道回来，这些天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妈都要被你吓死了！你……」


    「爸！」白灵知道老爸的教训总是一串连着一串的，忙打断他的话，「我还没回来呢！我被人绑架了，在江城市龙牙县河神村，你快来救我！这个村子在搞活人献祭，他们要把我和另一个女生扔到大浪河里去！爸，你快来——」


    「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被人绑架了，你不好好地站在这儿吗？」


    白灵来不及做更多的解释，她已经察觉到送她来得那股力量正在拉她回去，忙上前抱住父亲，泪如雨下。


    「老头子，爸，不管来不来得及，你要记住，我永远爱你，你永远是我最爱的爸爸。」


    「灵儿，灵儿，灵儿——」


    白宗正刷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除了冷冰冰的标语，哪还有女儿乖巧的身影。


    他快步走出去，抓住一个经过的人就问道：「白灵呢？看到白灵没？白灵刚刚还在这儿呢！」


    被抓住的值班警察一脸懵逼，「白队，你、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哪、哪有白灵啊？灵儿不是还没找到吗？」


    「我刚刚明明见到我女儿了，她肯定来过了，怎么会没看见她，我不信，我要去监控室看监控。」


    白宗正雷厉风行，说看监控就看监控，结果把五分钟内的监控反覆看了个遍，都只有他一个人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的身影。


    监控室的小民警瑟瑟发抖地问道：「您是不是累煳涂了……您都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就是铁人也遭不住啊！」


    被抓来的值班警附和道：「对啊，长期的睡眠剥夺，是有可能出现幻觉的。」


    「不，绝对不是幻觉。」白宗正沉着脸离开监控室，留下两个小民警面面相觑。


    柯南道尔顿曾经借福尔摩斯的口说过：「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哪怕託梦这种事情听起来似乎不太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白宗正还是拿出手机，给自己在龙牙县工作的同僚，打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口就很热情地道：「老白啊，大忙人，怎么有空给我这小公安局打电话啊？」


    白宗正问道：「老刘，我问你，你们龙牙县，有没有一个叫做河神村的地方？」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严肃，电话那头的人也没再开玩笑，「你等等，我才从市里调过来，对这边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我给你问问做过摸排的民警。」


    「多谢了。」


    等待的过程中，白宗正的一颗心，逐渐地沉了下去。


    老刘的手机没有开外扩，但他还是听清楚了那边的声音。


    「没有啊！」


    「没吧，没听说过河神村这个地方。」


    「不是咱们县的吧？」


    老刘拿起电话，「老白啊，你是在哪儿听到的这个地方，我这边没人听说过啊，系统上也没有这个地方。」


    白宗正苦笑，自己怕是真的累出幻觉了，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心，「没什么……多谢了，挂了吧。」


    正当他准备挂断电话，老刘忽然道：「等等！」


    他打开免提，对举起手来的小民警道：「小周，你说什么？你知道河神村？你把河神村的情况说一道，咱们系统里怎么没有这个村子的名字。」


    被点名的小周哆哆嗦嗦地站起来。


    「我是磐石村的人，河神村就在我们隔壁，和我们村隔了有两座山。」


    第11章 好冷


    天亮。


    男人哆哆嗦嗦地从床上爬起来，两腿还在发软。


    女人推门而入，突然抽了抽鼻子，破口大骂：「李建刚你个没良心的，你把哪个狐狸精带回家了？老娘在外面辛辛苦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这个家，你就这么对老娘的？我今天弄死你个狗男人——」


    她说着说着就朝男人扑过去，男人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扑倒在床上，巴掌落到脸上，发出响亮的脆响，他迷濛的眼神中，才逐渐有了神采，焦距慢慢地落在暴怒的女人身上，仿佛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一般慢吞吞地说道：「哦……是你回来了呀？」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虚弱，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淋下，盛怒的女人突然就清醒了过来，她忙从男人身上下来，将他扶起坐在床上，紧张地问道：「当家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我、我没怎么呀……」男人不明所以。


    女人急的都快哭了，「你都虚成这样子了，还说没什么？你看看你的样子，简直像个鬼！」


    李建刚接过女人递给他的镜子，往里面一瞧，顿时被里头那个憔悴的人影吓了一跳，「这是我？」


    女人又问他哪里不舒服，李建刚伸出颤巍巍的手，去扯床上的被子，「这鬼天气，怎么冷了这么多……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什么下雪了，今天气温跟昨天差不多啊！」女人抓住他的手，十分紧张，「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跟死人的一样。」


    她心头着急，又是给他拿来火炉，又是给他倒热水，只求能让他身上多一点热气，一边做着这些事情，她一边说道：「等河神祭过了，咱们就去外面的大医院看看，你这是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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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她在屋里忙前忙后的时候，门帘子忽然被人一把掀开，一张笑脸探了进来，对女人招唿道：「香兰，去我家耍会儿呗，请你看电影，m国的大片，好看得很。」


    蹲在地上烧炭的女人转头，细细的眉一挑，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地嗔骂道：「大白天的看什么电影，滚一边去，没看见我男人还在吗？」


    「哦哦，建刚也在啊，都没注意到你。」来人像是这才注意到李建刚一般同他打招唿，见他木然地坐在那里，嬉笑着道，「建刚这是怎么回事啊？病了？看起来这么虚……昨天晚上是不是出去鬼混了啊？是不是上了年纪，身体不行了啊？哥哥我那里还有些药，都是外国的好货，不然分你两颗。」


    「冷、好冷——」李建刚却好似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哆哆嗦嗦地把手里的暖炉抱得更紧了一些。


    丁香兰心里着急，却又不敢表现出来，面上还要和来人虚与委蛇，她站起身来赶客，「哎呀，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说，走开点，把门给我关上，风透进来了！」


    来人嬉笑着在她最丰满的地方掐了一把，「说好的哈，晚上来我家一起看电影。」


    门被啪的一声关上，丁香兰回头就瞪了坐在床上的丈夫一眼，「还不是你个没出息的，不然我哪用得着受这些委屈？外头人叫你什么你知不知道？绿毛龟，说我给你带绿帽子，你以为我愿意啊！你以为我想每天晚上陪不同的男人睡觉啊！还不是你！你要是争气一点，带着我们一家子搬出去，我哪里用得着受这种气？妮妮也不至于在外面读书，过年都不敢回来！」


    说到最关心的女儿，女人的眼中有了泪水。


    男人的眼珠子转了转，轻声唿唤着熟悉的名字，「妮妮，妮妮……」


    ……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龙牙县的刑警队长刘宏，接到白宗正的电话，就快步从公安局里迎了出来。


    「那个姓周的小同志呢？他在哪儿？你快让他跟我讲讲河神村的情况！」


    白宗正一秒都不愿意多等。


    刘宏早就做好了安排，「别着急，我让他先上车了，你不是要去河神村救女儿吗？咱们直接去河神村！我帮你问过了，河神村没有通路，要进村只有两个法子，要么走大浪河上的缆绳，要么从磐石村绕过去，缆绳被河神村的人把控着，而且一次只能过一个人，磐石村那边虽然要绕一点山路，但是更方便，也更隐蔽！咱们把车开到磐石村，再步行过去！如果小灵儿真的在河神村，抢我也要把人给你抢回来！」


    白宗正握着他的手，闭了闭眼睛，铁骨铮铮的汉子，竟是落下泪来。


    「老同学，多谢了！」


    「嗨，说这些，当年也就是我运气不好，没抢赢陈树恩那个狗日的！不然小灵儿还要叫我一声干爹呢！」


    刘宏说着俏皮话，尽量缓解老同学紧张的情绪，他带着白宗正坐上自己的私家车。


    姓周的小警察已经在上面坐立不安地等待了许久。


    等人终于来了，他反倒是松一口气。


    这种等着面见大佬的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


    \"开私家车是小周提议的，他说磐石村和河神村虽然隔得很近，但村子里也有不少河神村的人，开警车过去容易打草惊蛇，而且他们那边对警察的戒备心理很强，直接把警车开过去，行事也没有那么方便。\"刘宏解释了一句为什么没开警车。


    小周坐在大佬身边，心中很是忐忑不安，还是硬着头皮，将自己知道的有关河神村的消息，都交代了一遍。


    「其实我对河神村的了解也不多，有关河神村的消息，都是从长辈那里道听途说得来的，咱们到了磐石村，还要去找我一个叔爷，他是一个老猎人，只有他知道去河神村的路要怎么走……」


    「之前不是报导，说全国最后一个村庄也通上路了吗？怎么还有河神村这种连路都没有的地方？」


    白宗正十分不解，小周讪笑了一下，「新闻报导的也没错，因为河神村虽然被叫做村，其实这只是以前留下来的称唿，在系统里，河神村早就和我们磐石村合併了，只是愿意相应号召搬出来的人不多，尤其是老一辈的，国家发补贴给他们都不愿意从山坳里搬出来，因此河神村现在算是名亡实存。」


    刘宏给白宗正准备的是一个三辆的小车队，除了他们这俩私家车，还有两辆坐满穿着便衣的警察的面包车。


    去往磐石村之前，要先经过一段县公路，然后再转下乡，刚刚离开龙牙县的县城，负责开车的警察就敏锐地道：「刘队，有几辆车跟在咱们的后面！」


    正在向小周了解河神村情况的白宗正，敏锐地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立刻道：「停车，给后面的车打双闪，让他们也停下来。」


    车一停，他就匆忙下车，大步走向身后紧跟着停下来的几辆车。


    「你怎么来了？」


    从后车上下来的，是个穿着白色套装的中年美妇，她两眼红肿，头髮凌乱，见到白宗正，就快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领，语气焦急地质问道：「是不是有灵儿的消息了？是不是？！」


    同车下来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他见着表情威严的白宗正，脖子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对上白宗正的目光，立马站直了身体，苦笑着道：「师父，师娘听说你找到灵儿师妹的消息了，非要赶过来，我也是被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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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刀架你脖子还是架自己脖子上了？别胡闹，我是去办正事的，把你师娘给我带回去！」


    从小周的描述中，白宗正已经对河神村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办过多年刑事案件的他最是清楚这种高度封闭自治的小村庄，村民有多么的难搞和胡搅蛮缠。


    几个大男人还好些，若是带个女人，怕是要容易多出许多事端来！


    「白宗正，你要是敢把我送回去，我就跟你离婚！这么多年，你当刑警，我们聚少离多，灵儿几乎是我一个人带大的！你为人民服务，我体谅你，你辛苦，我也知道！但你也要体谅我，我是一个母亲，我也想早点见到我的女儿，算我求求你，求你带我去吧！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都受得住，我都受得住的！」


    白宗正看着妻子哀求的眼神，向来强势的女人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他嘆口气，「去，一起去，咱们一起把女儿带回来！」


    他带着妻子上了刘宏的车。


    在外人面前，尽管眼睛还是又红又肿，女人表情已经恢復了平静。


    她对着刘宏礼貌地点点头，打着招唿，「宏子。」


    「嫂子好，小周来前面，嫂子和老白坐后面吧，那咱们就不耽误了，抓紧时间去找人！」


    ……


    沈摘星在厨房盖着地下室活门板的稻草堆上睡了一觉。


    虽然说迟则生变，但她真的是太累了。


    在周招娣家，那两条狭窄长凳并起来的床，显然没法让她睡上舒服的一觉。


    事实上，凌晨被惊醒的时候，沈摘星也没能完全睡着。


    只是疲惫过度后，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当中，看起来是睡着了，实则脑子里全是纷繁的画面。


    城隍庙的院墙对她来说倒不算高，两米多三米的墙，随便找个什么东西垫一下，她就能轻松翻出去。


    之所以不走，除了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以外，还因为昨天招娣暗示过，今天还会来看她。


    她相信那个机敏的女孩，一定会给她带来有用的信息。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光大亮，中午时分，挎着一个篮子的周招娣，敲响了寺庙的门。


    「沈摘星！」她没有钥匙，只能把大门往两边推，把铁链间的缝隙拉到最大，将头往里面探，「你在哪儿？出来吃饭了！」


    睡得死沉的沈摘星是被冻醒的，一睁开眼，就见一张熟悉的美人面近在迟尺。


    遭受了美色暴击的她迷迷煳煳地搂住眼前的人腰，抬起头在对方脸上吧唧就是一口。


    「老婆，早上好啊。」


    亲完她的怀中就是一空。


    我老婆呢？


    我这么大一个老婆呢？


    第12章 逃生


    沈摘星没时间多想老婆去哪里了的问题，因为她听见了周招娣的声音。


    她走到门口，就见小女孩正艰难地从门缝当中挤进来。


    转头见到她，她的脸上松一口气，随即没好气地质问道：「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喊你半天。」


    「我睡着了，没听见。」


    周招娣翻个白眼，这人心可真大！


    大半夜被抓走都还能睡得着，也是服了！


    「你怎么不开门进来？」沈摘星好奇地问道。


    「你以为我喜欢钻？还不是我没有钥匙！」周招娣蹲坐在门槛上，手往外伸，去拿放在篮子里的东西。


    只见她先从盖着一块蓝布的篮子里头，掏出了一个营养x线的瓶子，一支大红色手电筒，然后是一碗盖着菜的饭，最后是用黑色塑胶袋装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她将袋子打开来，露出里面的东西，沈摘星才看清，原来是两个跟盘子一样的大月饼。


    「你先吃饭，瓶子里装的是凉白开，我知道你们城里人爱干净，放心，瓶子虽然是我捡的，但我已经洗过很多次了。我现在没有钥匙，不能放你出去，你别担心，今天晚上村子里就要开始准备河神祭，到时候忙成一团，肯定没人管你这边，我知道谁有钥匙，我会趁乱把钥匙偷出来，你趁着夜色跑，手电筒我给你充满电了，够你用到天亮了。」


    她又指着放在黑色塑胶袋里的月饼，「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干粮，是我从我奶那里偷来的，我闻过了，没有馊，可以吃。」


    小女孩谋划的很好，可以说想法缜密的已经远超乎她现在的年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沈摘星按照她的计划，逃脱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但那百分之一的意外就发生在此时。


    「晚上走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小姑娘不服气，「河神祭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参加，绝对没有人会来找你的。」


    沈摘星指指厨房，道：「河神祭的那两个祭品，就关在里面的地下室里。」


    周招娣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她露出焦虑的神情来，「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怪不得村长要把你关在这个地方，肯定是想在河神祭的时候把你顺便处理了……我真傻，我应该想到的！他们怎么会允许外人活着离开河神村……哪怕你是个疯子……」


    「别慌别慌，晚上走不了，我又没说现在走不了。」


    沈摘星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示意她事情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


    「你怎么走？你这么大一个人，又挤不出去！」


    铁链留下的缝隙很窄，窄到如果不是周招娣严重营养不良，十三岁看起来跟十岁出头的小孩差不多，也未必能够挤得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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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人自有妙计。」沈摘星刨着饭卖关子。


    周招娣快被她给气死了！


    「什么妙计你倒是说啊，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饭桶嘛你！」


    现在都快中午了，沈摘星饿是很正常的事情，她纯粹是关心则乱，所以口不择言。


    沈摘星没让她多等，三两口吃完碗里的饭，将最后一粒米都夹进了嘴里，把碗一放，就从神像背后的客厅里头，搬出一张椅子来，在椅子上面，她又放了一张圆凳，这样加起来就有一米多高，她拍拍最上面的凳子，对周招娣道：「这样不就可以出去了？」


    周招娣露出狐疑的表情，「你真的能行？」


    哪怕垫上凳子，离最高的地方，也还有一米多将近两米呢！


    沈摘星用实际行动表示女人不能说不行，她三两下爬上去，在凳子摇摇欲晃快要跌下来的时候，轻轻一跃，两手抓住了墙边。


    周招娣不过眨个眼睛的功夫，墙的另一边已经传来了她落地的声音。


    哐当——


    在椅子上摇晃了半天的凳子摔倒在地，四分五裂。


    周招娣忙拿着碗拎着给沈摘星准备的东西重新钻出去。


    把东西往沈摘星手里一塞，她指向不远处的山头，道：「看见那两座山了没？你就一直走一直走，翻过这两座山，就能看到磐石村了！你现在走，脚程够快的话，说不定半夜就能到那边！你也别乱找人，万一找到河神村的人就不好了，磐石村有个磐石小学，很好找的，一般早上磐石小学都要升国旗，你看什么地方有旗杆有国旗就行了，校长是个好人，他有手机，他会帮你的！」


    沈摘星没有让周招娣放走另外两个人，她很清楚，自己在河神村村民的心中，是个可以随手处理的疯子，就算周招娣把她放了，只要别影响了最重要的河神祭，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若是里面的祭品跑了，周招娣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她还有个得了病精神不正常的母亲。


    沈摘星就算再担心被当做祭品的另外两个女孩，也不能圣他人之母，牺牲周招娣母女俩去救那两个人！


    所以她提都没提，只是对周招娣道：「我还会回来的！如果有机会，让我带你和你妈妈离开这个地方，好吗？」


    周招娣推她一把，「你还是先自己跑出去再说吧。」


    沈摘星拎着她给的水和月饼离开了城隍庙，她脚步匆匆，回头的时候，还能看得到女孩看着这个方向。


    她抬了一下手，似乎是在擦拭着脸上的什么东西。


    沈摘星没有看清，不知道那是不是泪水。


    ……


    「喂，你还在吗？」


    白灵对着活板门的位置喊道。


    沈摘星走之前告诉她们，她会睡在活板门上面堆着的稻草上，有需要可以喊她。


    「别喊了，她连名字都没告诉你，肯定偷偷地熘了！」


    吕琦云在那里冷嘲热讽，虽然看不见白灵失落的表情，但她只要想到此时有可能出现的画面，就觉得身心愉悦，忍不住发表自己的高知灼见，「我早就跟你说了，那就是个骗子，她能保得住自己都不错了，怎么可能来救我们，人都是自私的懂不懂？」


    「闭嘴！」白灵的心里不是没有慌乱，但先前託梦时沈摘星在她面前展现的神奇能力，又让她忍不住去相信她，维护她，「人家又不欠我们的，救我们是情分，不救是本分，而且我相信她肯定能把救援带过来的！」


    吕琦云嗤笑一声，不想和傻瓜说话，在她看来，白灵这种就是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真以为人性本善啊？如果那个穿汉服的女的会回来救她们，她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


    「你们要去河神村啊？」


    上了年纪的周家叔爷，看着面前的人，语气愁苦，「那个地方可不好去。」


    「叔爷！您就给我们带一次路吧！我们偷偷地行动，保管不让人知道，是你给我们带的路！」小周警察恳求道。


    周家叔爷瞪他一眼，「还偷偷地，整个磐石村，除了原本是河神村的人，还有谁知道去河神村的路？河神村的人根本不会也不敢给你们带路，你们一出现在河神村，他们绝对就知道是我带的路！」


    「老爷子！您说个数，多少钱都行，求您给我们带个路吧！」心急如焚的邱雁芙从人群中扑出来。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哪怕她的衣着打扮一看就价值不菲，周家叔爷苍老的面容上也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心动，他抽了一口旱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看向显然是这群人里能做主的白宗正，「说说吧，你们去河神村做什么？」


    不等白宗正开口，邱雁芙先迫不及待地说道：「是去救我的女儿！有人说我的女儿被带到了河神村！」


    白宗正没法说是託梦的事情，只好假借是一个线人传来的消息，说是知道有人将白灵带去了河神村。


    周家叔爷脸色大变，询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六，六月十三？」一个随行的警察开口道。


    「我没问你公历，农历是多少岁！」


    女儿失踪的邱雁芙将日子记得清清楚楚，「五月初四，明天就是端午节。」


    周家叔爷一拍大腿，「坏了啊！明天就是河神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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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神祭是什么意思？」联想到梦中白灵说的河神村的人要将她和另一个女生扔进大浪河里，白宗正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本来这些事情，也不该我管的，但他们做的的确是太造孽了一些，我以为他们已经没有做这种事情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们竟然还在拿活人祭祀……罢了罢了，我跟你们走一趟吧，希望咱们来得及，把你们家的女娃救下来！」


    活人祭祀四个字一出，所有听见的人，脸色就是一变。


    小周警察嗓子干涩地问道：「叔爷，您没开玩笑吧，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搞这么血腥的祭祀？」


    「什么年代？管你是什么年代，你怎么知道生活在山野里的那些愚民是个怎么想法？你忘了你那个二侄女了吗？要不是她妈拦着，孩子奶奶差点就把孩子的脚给缠断了，你说说这是什么年代？这不就是去年的事情！封建糟粕，哪里是那么好废除的！」


    周家叔爷转身进屋，拿起一把刀，脚上换了一双黄胶鞋，脖子上搭着一卷泛黄的毛巾，就往外走。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脚似乎有问题，走起路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第13章 进山


    天渐渐地黑了，为村庄披上一层朦胧的颜色。


    同往常不同，今日的河神村，显得格外的喜庆。


    家家户户外都挂上了红灯笼不说，墙壁玻璃窗上，还贴满了红色的喜字，像是要办什么婚礼一般。


    走出家门见到彼此的村民，也互相拱手，互道「恭喜恭喜」。


    每个人都灿烂的笑着，就连因为丈夫生病，而提心弔胆的丁香兰，脸上也挂着硬挤出来的笑容。


    周招娣今天没有衣服要洗，她搬来凳子，和母亲坐在一起，望向黑暗中的目光，写着担忧。


    「在担心她？」女人忽然问道。


    「你说林子里这么黑，又没有路，她能找到磐石村吗？不会迷路了吧？她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在母亲面前，周招娣没有掩饰对沈摘星的担心。


    虽然在沈摘星面前，她总是没什么好脾气，但她其实很喜欢这个突然闯进她生活里的大姐姐。


    喜欢她讲的福利院的生活，喜欢她描述的外面的世界……


    最喜欢的，还是她在听了她气沖沖的话之后，仍然温柔地看着她。


    她的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轻蔑，只有包容，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她会没事的。」女人温柔地笑着，「她们会给她指引正确的道路。」


    「她们是谁？」女孩好奇的问。


    女人只是望着远方，没有说话


    ……


    「我上一次进河神村，还是四十多年前。那时候我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哪怕老人跟我说了很多次，不要靠近河神村，不要靠近河神村，但我每次打猎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走。我想着，你们越是不让我去河神村，我越要去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一群人翻山越林，用手中的刀砍出道路，听走在最前面的周家叔爷，讲年轻时候的故事。


    白宗正和刘宏他们都听得很认真，


    作为一个刑警的敏锐，再加上先前周家叔爷说过的活人祭祀，让他们觉得这里面可能大有文章。


    「第一次见到河神村的时候，我其实很失望，河神村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庄，他们也种地养猪打猎，看起来和我们没什么不同，那时河神村的村长听说我姓周之后，问我认不认识我爷爷，知道我是我爷爷的孙子之后，他还告诉我，他也姓周，和我们家有亲戚关系，论辈分，我应该叫他一声周大哥。


    「秘密被揭破以后，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去过那一次后，我对河神村反而没那么好奇了，因为河神村比较远，也比较偏，真的去过一次以后，我反而没怎么再去过河神村，只是偶尔在林中追猎的时候，会碰到一两个在河神村认识的人，互相打打招唿什么，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村民。


    「发现河神村的不对劲，还要从四十多年的一个冬天说起。


    「那天我在林子里布置陷阱，突然听到了有人走动的声音，我以为是附近的人来这边打猎，想着去打声招唿，就发现两个河神村的人，扛着一个麻袋正在往河神村的方向走，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是直觉觉得不对，下意识地就躲到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当那两人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看见了从麻袋里伸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双脚，一双女人的脚，上面还穿着一双绣了莲花的鞋。


    「我吓傻了，回家问我爸爸，他们是在做什么？我爸听说我去了河神村，把我打了一顿，警告我不许再去，这才告诉我，河神村的人，做的都是拐子的勾当，他们散布在全国各地，把南边拐来的女人孩子，卖到北边，又把从北边拐来的妇女儿童，卖到南边，附近的人其实心里都有数，只是没人敢得罪他们。甚至连官府的人也不敢管，怎么管？


    「那时候国内还没开始禁木仓，河神村人手里的木仓，比一个县公安局的枪都还多！谁敢跟他们对着干？谁敢去啃这根硬骨头，大家就只能装作不知道，没看见！后来时间长了，河神村又不和外人接触，大家也就渐渐忘了这回事儿……」


    「有木仓？！」刘宏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他担忧地看了一眼跟过来的人，「咱们都没有带防具，这可麻烦了！不然我让两个人回去，把车上的防弹衣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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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没必要！」周家叔爷摆摆手，不在意地道，「没事儿，他们就算有木仓，子弹也早用完了，咱们国家枪枝管理得严，他们又不肯去考狩猎证，前些年我碰到过一个河神村出来的人，以前是做猎户的，还在说木仓里没子弹，都要生锈了的事儿。」


    「还是拿着吧，有备无患。」


    刘宏十分谨慎。


    做刑警的，稍有疏忽，可能就要付出一条命的代价。


    当即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叫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快跑回去把车里的防弹衣拿出来。


    就算不能人手一件，至少站在前面的几个人身上要有，邱雁芙作为一行人里唯一的女性。肯定也要穿一件在身上。


    「我们车上也有！」开车把师娘带过来的年轻警察主动开口道，对白宗正说，「那师父，我也去拿过来。」


    不等白宗正回答，他先一熘烟地跟在龙牙县的警察屁股后面跑了。


    其他人继续往前走，倒也不用担心他们这些回去拿东西的人找不到来的路。


    山林里本来没有路，现在的路都是他们新开出来的，都是警察，这点辨识的本事还是有的。


    ……


    哗啦——铁链被人放下来，老脸扑得通红的媒婆，喜笑颜开地跨进破庙。


    「快让我看看，今天的新娘子在哪儿呢！」


    他们直奔厨房，看都不看墙角的椅子和地上的凳子一眼，果然谁也没把从周招娣家抓到的武疯子放在心上。


    白灵和吕琦云被人解开绳子，架着胳膊，从地下抬出来，她们已经两三天没吃没喝，又累又饿，浑身上下，根本没有力气，就这样，还有人硬掰着下巴，往她们的嘴里塞了两颗白色的药片。


    白灵有个刑警父亲，见多了类似的药物，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们给我们吃的是什么？」


    「哎呀，新娘子不要怕，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一些老婆子平时吃的降压药而已。」


    媒婆就着火把的光，打量着两个女孩的模样，越看越顺眼，越看越眉开眼笑，「这两个娃娃，长得可真俊啊！河神老爷一定会喜欢她们的，等她们做了河神老爷的大太太和二太太，一定会庇佑咱们风调雨顺，平平安安，万事如意的！」


    「我呸！」这个时候，白灵都没忘了给他们添堵，「我如果真嫁给了河神，一定天天给他吹耳边风，让他弄死你们给我陪葬！」


    媒婆脸色微变，再看她的表情，就没那么好看了。


    她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吕琦云身上，「我看这个姑娘面若银盘，才是做大房太太的相，待会儿就将这个妹妹定做大太太，那个不识趣的定做小老婆，小老婆就是做了河神的新娘，也是要被大老婆当丫鬟使的！」


    白灵翻个白眼，一点都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跟她扯皮。


    药效渐渐上头，四肢乏力的同时，头脑也开始昏昏沉沉。


    她只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安置在了什么地方，然后有人在她脸上描描画画。


    她闭着眼睛，仿若一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弄。


    在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被人从里到外，换了一身布料粗糙的衣服。


    从勉强睁开的眼皮缝隙里，她只见到了自己红色的衣袖。


    ……


    夜风带来远处的狼嚎。


    林中有一个女孩在快速地奔跑。


    她提着及地的长裙，穿着绣花鞋的脚灵巧地跨过横倒的枯木，像一只轻盈的鹿。


    突然，她的脚被一个离地的树根勾了一下，身形不受控制地前倾——


    完了。沈摘星本能的闭上眼睛。


    想像中的剧烈疼痛并没有传来，在和大地亲密接触之前，她先撞进了一个人的胸口。


    淡淡的冷香味瞬间占据了她的唿吸，只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停顿了一下的她继续往下落。


    以一种狗吃屎的姿势直接把脸埋进了散发着腐臭味道的落叶堆中。


    但因为有之前的缓冲，她只是在脸上沾染了一些脏东西，并没有受到伤害。


    沈摘星爬起来，小声地叫道：「老婆？」


    风轻柔地撩起她的髮丝，仿佛是在回应她的唿唤。


    沈摘星脸上流露出大大的笑，她大声道：「谢谢老婆！」


    风仿佛传来女子的轻嗔，「呆子！」


    呆子就呆子！这是辱骂吗？这是爱称！


    沈摘星现在心不慌气不短，走路都更有力了！


    人的适应能力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


    明明一天前，她还怕越公主怕的要死，想到她都在心惊胆战。


    而现在，意识到越公主就陪在自己身边之后，沈摘星发现自己竟然没那么害怕了。


    听到远处的狼嚎，她甚至敢狐假虎威的逼逼两句，「叫什么叫，有种你们过来啊！打爆你们的狗头信不信？」


    我打不过有什么关系？我老婆肯定能收拾死你！


    第14章 引路


    天色渐黑，一群人沉默地走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略显急促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平时经常训练的警察都是如此，更何况是邱雁芙这个忙于工作的女总裁。


    如果不是一颗找到女儿的心支持着她，如果不是丈夫紧紧地拽着她的手，她可能早就倒下了。


    「你说，你说我们可不可能来迟了，灵儿已经……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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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雁芙说不出不好的话来，都说近乡情怯，她是越临近可能找到白灵的地方，心里越胆怯。


    那些不好的猜测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接二连三地涌现出来。


    作为一个警察的家属，她真的看过了太多的为时已晚。


    她不敢想像，如果那样的画面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怎样。


    白宗正没有说话，只是攥着妻子的手，紧紧地。


    「谁在那里？」他突然看向一个方向，目光中流露出警惕。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有木仓的把手按在木仓上，没木仓的也握紧了手里的刀或者是登山杖。


    大家循着白宗正的目光，看向一处灌木丛。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抖动后，一道人影拨开草丛，从里面钻了出来。


    沈摘星被满眼的亮光照的眼睛都睁不开，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了站在最中间的男人。


    「你是白灵他爸？」


    没等白宗正反应过来，邱雁芙先捕捉到了白灵的名字，她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你见过白灵？」


    沈摘星快速扫了一眼人群，发现大概有二十几个人，而且都是青壮年，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你们是来救白灵的，对吧？跟我走，我知道她在哪儿！」


    说着，她就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白宗正和刘宏对视了一眼。


    还没决定要不要跟上呢，邱雁芙已经毫不犹豫地跟在了沈摘星身后。


    「叔爷，这——」小周警察问道。


    周家叔爷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景象，道：「跟她去吧，她去的就是河神村的方向。」


    ……


    大晚上的，打着火把的人群，逐渐汇聚成一片明亮的河流。


    周招娣走在人群的边缘，搀扶着自己的母亲，「妈，小心脚下，这边有个坑。」


    林美瑕依旧是一身白裙，脚步轻盈，走路的时候连肩膀的起伏都不太看得见，像是一只幽魂。


    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是吹锣打鼓的乐队，紧随乐队的，是两顶摇摇晃晃的花轿，花轿后面，还有撒糖和纸钱的喜婆。


    廉价的糖果混合着纸钱，被洒在刚刚下过雨的地面。


    前者刚刚洒下，就被小孩们飞快地捡起来。


    后者落在地上，被后来的人一脚踩进泥巴地里。


    「你也去玩啊！」林美瑕听见孩子的笑声，推着女儿往外走。


    周招娣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开，「我不去，有什么好玩的！没意思，我又不喜欢吃那些糖，难吃死了。」


    林美瑕笑了一下，「嘴硬的女孩子，不讨人喜欢的。」


    周招娣撇撇嘴，目光越过人群，看向那两顶显眼注目的花轿，然后又转头看向远方——


    不知道那个笨蛋有没有跑掉？


    ……


    「姑娘，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白灵现在情况怎么样？她清不清醒，有没有生病？需不需要医生？」


    沈摘星的脚步很快，但穿着白色西装裤的邱雁芙，竟然也能够追上她的步伐。


    都说母爱能够激发一个人的潜力，此言用在邱雁芙的身上绝非虚假。


    她一个几乎没怎么走过山路的女人，先前有丈夫的搀扶，都走得磕磕绊绊，体力不支。


    如今知道了女儿的确切消息后，竟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腿不酸腰不疼了，连脚好像突然多走了几十年的山路。


    看起来比老猎人周家叔爷还要利落。


    好几个城里出生的小警察，甚至被两人给落在了后面！


    「您是白灵的妈妈吗？」


    「是，我是她的母亲！」


    「我没法跟您说现在白灵的情况怎么样，我只能告诉您，我逃出来的时候，她还活着！」


    光是「活着」两个字，就已经叫邱雁芙热泪盈眶了，「活着就好啊，活着就好啊！」


    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


    白宗正紧跟在妻子的后面，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在前面带路的沈摘星。


    女孩身量高挑，大概有一米七左右，头髮茂密，看得出护理的很好，近几年的家境应该不错。


    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汉服，款式看上去有些像是古装电视剧里的嫁衣。


    她没有穿鞋，赤着脚踩在山林里，上面全是泥土。


    鞋可能在是路上跑掉的，从两只脚不断渗出血液的伤口来看，她恐怕在这片林子里奔跑了许久。


    但她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半点没有因为赤脚就减慢奔走的速度，甚至因为着急而越走越快。


    几个大男人在身后跟着都有些吃力，反倒是一瘸一拐的周家叔爷，没有怎么被落下来。


    一行人在夜晚的密林当中穿梭，有沈摘星带队，飞快地就走到了密林的边缘。


    「马上就到了，」沈摘星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脸颊被路上的一根树枝划破了，于是这一擦反而煳了自己满脸的血，看起来格外狼狈，「我走的时候，白灵还被关在一个城隍庙里，那庙被铁链锁着，链子很结实，但门应该能踹开，咱们搞得快的话，抢了人就走，河神村的人应该反应不过来……」


    沿着她带的路，没一会儿，在手电筒的照耀下，有人先发现了城隍庙的身影。


    「前面好像有座单房子，是不是就是城隍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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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快步奔到庙前，却发现城隍庙门大敞开着，沈摘星口中的铁链，从门把手的位置一直垂到地上。


    沈摘星没有说话，直接冲到最里面的厨房，活板门已经被人重新盖上了，但没有做遮掩，像是因为重要的东西已经带走，所以懒得遮掩一样，她一把将活板门掀开，噼手躲过白宗正手里的手电筒，就往里面照。


    空的。


    心头最不好的预感成了真。


    ……来迟了。


    握着手电筒的手几乎要将手电筒掐断，沈摘星藉助电筒上的防滑纹带来的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身旁的邱雁芙，满怀着的希望全部在看见空落落的地下室时落空。


    她紧绷着的神经啪的一下断开，身体一软，迳自倒在丈夫的怀中。


    「灵儿，我的灵儿……」


    「坏了，」周家叔爷看见这一幕，总算是想起了遥远的同河神祭有关的细节，「他们的河神祭，从初四晚上就开始了！关在这里的丫头，肯定被带过去献祭河神了！」


    刘宏赶紧问他，「您知道举行祭祀的地方是哪儿吗？」


    「我只知道是在大浪河边，但具体是哪个位置，我不清楚，我也没参加过。」周家叔爷摇头，「大浪河这么长，我只能带你们去找，只是山里这么大，我也不敢保证，是不是一定能够找得到！不过举行祭祀的时候，肯定会有很多的火把，如果真的找对了地方，应该还是挺好发现的！」


    「我知道在哪里！」这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发呆的沈摘星，忽然站起身来，「我带你们去。」


    「你真的知道在哪儿？小姑娘，你去过这个地方？」周家叔爷看向沈摘星的眼睛里带着审视。


    「我没去过，但我找得到！」沈摘星斩钉截铁地道，「反正你们信我就跟上来！」


    没去过，但找得到，这谁信啊！


    作为一个老刑警，思考事情本应该从理性出发。


    不论如何也应该对沈摘星的话秉持怀疑态度才对，就像是其他跟来的警察一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白宗正却忽然想到了自己在来河神村前做的那个梦。


    什么线人，什么情报，他们那么多人走了大半夜的山路赶到这个地方，不就是因为他的一个梦吗？


    他既然连梦都信了，还有什么信不得的！


    「走，跟上她！刘宏，你留几个人，去村子里查看一下情况！」


    白宗正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而怀中的妻子，则被他推倒了徒弟的怀中。


    「你照顾好你师娘！实在不行，先带她回去也行！我去救你小师妹！」


    徒弟不肯，他并不愿意让白宗正一个人去冒险，「师父，让我去吧，你一把年纪了，我……」


    没等他把师娘推回去，白宗正已经脚步匆匆地走了。


    ……


    又是好几里的山路。


    山里的夜晚很冷，脚步匆忙的几人却满头都是热汗。


    稍稍停下来，湿冷的山风吹过热汗，能让人瞬间打好几个寒颤。


    白宗正敏锐的注意到了前面带路女孩的不同——


    山里的风都是从东往西吹的，从远处抖动的树影和匍匐的草叶就可以看出来。


    但女孩颊边飞舞的长髮，却总有那么几缕，方向和风向并不相同。


    他注意到，女孩的目光好像也是落在那几缕头髮上的。


    甚至连行走的方向也和头髮的指向差不多。


    心头掠过很多猜测，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跟紧了女孩的脚步，直到远处，终于有热闹的人声传来。


    找到了！


    第15章 祭祀


    大浪河，一条宽数十米，水流湍急，水质浑浊的大河。


    不会有人想要在这样的河中游泳，就算是横渡大河的项目，也绝不会在这里举行。


    因为任谁看了那滚滚的浪花，咆哮的水声，都会明白这是不可挑衅的大自然。


    在古代，这样澎湃汹涌的河流，往往会和那些巍峨高耸的山峰一样，被视作神明的化身。


    人们为了讨好所谓的神明，从而发明了各种各样的祭祀手法。


    从鲜花水果，到三牲六畜，最后，甚至是……


    活生生的人！


    而在活人祭祀中，又以年轻貌美，最好还是处子的女子，为最佳的祭祀用品。


    花轿停在了大浪河边，一处人工搭建的平台上面。


    四个穿的红艷艷的喜婆，钻进了轿子。


    从里面架出了四肢发软，根本走不动路的两个新娘。


    吕琦云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彻底的晕了过去。


    白灵昏昏沉沉，但还支着一只眼睛，勉强将眼皮撑出一丝缝隙。


    她知道此时去讨论逃生的事情，概率已经极小，但她仍旧不甘心，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放弃。


    哪怕最后死了，她也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映入眼前的场景，无疑荒诞而又可笑。


    河神村的村民们，大都穿着自己最好的一身衣裳。


    男的梳头，女的化妆，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


    就连小孩，额头上都点了一枚红点，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众人笑着，闹着，指着被架着走上高台的新娘说话。


    明明是婚礼现场的氛围，实则是要完成一场集体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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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招娣扶着母亲，站在人群的角落。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冷眼旁观着这残忍又冷漠的一幕。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参加河神祭。


    从她记事起，她就被大人带着，看着一个个年轻鲜活的生命，被推入滚滚的河流中。


    没有血腥，没有杀戮，甚至除开最后将新娘从高台推入河中的那一下，整个夜晚都热闹的像是一场狂欢。


    只是这样的狂欢她融入不进去罢了。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她的父亲还活着，母亲还被奶奶用铁链锁在家里，钥匙放在大伯娘的身上。


    父亲带她来参加河神祭的时候，身体总是控制不住地发抖，在她耳边对她道：「这样是不对的，是不对的。」


    这个男人一年比一年更沉默，一年比一年更努力，他拼命地挣扎，想拖着她们母女俩，从泥淖中离开。


    然而他最后却倒了下去，没了他的拉拽，母女俩瞬间跌入更深的深坑。


    人群当中，丁香兰和男人们调笑着，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这个男人在她脸上掐一把，那个男人在她腰上拧一下。


    总归对和站在她身边直愣愣像根木头一样的丈夫李建刚，都没有几分尊重。


    也可以说完全不放在眼里。


    这些男人的女人们，站在一块儿，交头接耳，用愤愤的，鄙夷的目光看着她。


    每每察觉到这样的注视，她总是在脸上挂着比之前更灿烂的笑看回去。


    媚眼流波，风情万种，又有不少男人被她的视线看酥了骨头。


    偶尔她的余光会瞥到高台上的两个女孩儿，些许的不忍一闪而逝，可是那又怎样呢？


    她连保全自身和女儿都很不容易了，又拿什么去搭救别人？


    「……此二人是我向河神老爷献上的新娘，均是年轻貌美纯洁无瑕的处子，还望河神老爷满意，来年保佑我们河神村种地的风调雨顺，做生意的平平安安发大财……」


    满头白髮，但精神头很好的村长，念完了一篇告文，大手一挥，就开始举办河神的婚礼。


    一个男人端着一个大铁盆，盆子里放了条绑着红绸带的鱼走上来，站在最中间。


    喜婆架着两个新娘，同他并排站在一起。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白灵被人按着头，跪在地上，朝端着鱼的男人磕头。


    额头重重撞击在地面的瞬间，她的神志前所未有的清醒。


    眼角的余光中，有几道熟悉的身影，正在狂奔而来。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老、老头子……」


    「警察，所有人蹲下来！」白宗正拔出木仓，对天轰响。


    刘宏拿出对讲机，第一时间通报被留在庙里和去河神村查看情况的人，「对象已找到，重复一遍，对象已找到！集合，所有人集合！」


    村长在见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那一瞬间脸色就是大变。


    忙说道：「把新娘扔给河神，快，把新娘扔给河神。」


    趁着白宗正他们的人还没赶过来，四个喜婆连忙扶起两个新娘，往大浪河的方向走。


    眼看就要被推下去了，白灵突然使尽浑身力气开始挣扎。


    两个喜婆一时不察，竟被她挣脱束缚，朝后倒在地上。


    噗通——一身红衣的人影，就这么跌入了滚滚江水当中，几乎是一下河，就不见了身影。


    「灵儿！」白宗正睚眦欲裂。


    两个新娘都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加上年龄相仿，体型相似，又都被喜婆架着走路，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站在白宗正他们的角度，只看得见一个女孩倒在地上，一个女孩完全没反抗地被推了下去。


    他扯开领带，三步并作两步，也从女孩落水的地方，直接跳了下去。


    他没时间分辨到底谁是谁，也没多的心思去考量，他此时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的！


    「老白！」刘宏紧跟着冲上去，打着手电筒往水里照。


    滚滚的江水翻涌着黄色的浪花，两个人掉进水里真的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他的心一瞬间就凉了，表情都是木然的，直到下一秒，江面上多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老白——」


    白宗正在水中沉浮，湍急的水流中，他拖着一个人，寸步难行。


    刘宏急切地道：「你坚持住，你坚持住，我这就跟你找根绳子来。」


    他转头大喊，「谁有绳子？」


    此时跟着两人来的人，已经三拳两脚，把村长喜婆甚至是端着鱼代表河神的男人，全部控制住了。


    剩下围观的村民，在木仓的威慑下，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动作。


    大家都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他，谁也不说话，谁也没动作。


    「我知道哪儿有！」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所有人闻声望去，周招娣牵着妈妈的手，大步朝着高台走去，掀开铺在高台上的红布，指着下面黑漆漆的空间对刘宏道，「我看他们把搭架子的工具都放在里面，里面有绳子。」


    一个警察立马打着手电筒钻进去，从里面抱了一大捆绳子出来。


    正在给白灵检查身体的沈摘星，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


    她没太看得清人影，直接喊了一声，「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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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担心周招娣的安全，将白灵交给一起过来的人，「有糖吗？给她吃一颗，她现在血糖估计低得厉害。这瓶水可以喝，你餵给她，我过去看看！」


    等沈摘星赶到周招娣身边的时候，她已经被村里人用看叛徒的眼神盯着。


    小女孩同刘宏他们站在一边，毫不畏惧地瞪回去，身板挺得笔直。


    沈摘星却看出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按住她的肩膀，询问道：「你妈呢？」


    周招娣指了一个方向，「在那儿呢。」


    「把她带过来。」沈摘星推了周招娣一把，示意她快一点，又对刘宏说道，「这位警官，待会儿我们走的时候，能不能把这个女孩和她的母亲一起带走？我就是在她的帮助下逃离的河神村，她又给你们提供了帮助，在村民们的眼里恐怕已经被视作叛徒了，我很怕我们离开以后，小女孩和她妈妈遭受到村民们的报復。」


    白宗正此时已经抓住绳索，捆在自己和被扔下去的吕琦云身上。


    刘宏松一口气，听见沈摘星的请求，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你放心，我已经通知上级了，马上会有武装直升机被派遣过来，你和受害者他们都可以直接坐直升机离开，至于村民们我们会把他们全部控制起来，这个女孩的安危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她们母女俩的！还有没有谁要照顾的，你说一声，我们现在对河神村一无所知，只能先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再说，慢慢的审哪些人是主犯从犯，你要是有熟悉的人，我们也好打开局面。」


    「没有了。」沈摘星摇头，「我也只认识周依依和她母亲，周依依就是那个小女孩儿，她母亲精神有问题，应该是从外面拐卖回来的妇女，不过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周依依，别看她年纪小，只有十三岁，这孩子很早熟，很机警，懂得很多事情。只是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这个村子里的许多人，根本不配称为人，就是衣冠禽兽，人面畜生！」


    说话间，在城隍庙里缓过神的邱雁芙，和其他人一起赶了过来。


    也许是母女连心，都不必旁人多说，她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地上的女儿，种种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脚都软了。


    「妈……」还是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强打起神智的白灵注意到母亲的到来。


    邱雁芙一下子就活了，她踉踉跄跄地奔向女儿，跪在地上抱住她，「你吓死我了啊……你个臭丫头……和你爸赌什么气啊！不想做警察咱们就不做！你愿意做什么都行！你爸不同意我就和他离婚！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可要好好地，千万别再吓我了啊！」


    在女儿面前，邱雁芙向来是坚韧的，强势的，公司和家庭的事情两头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白灵什么时候见母亲这么狼狈过，想到这些天的遭遇，她也悲从心来，哽咽出声，「妈，妈，对不起，是我任性，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对不起……」


    将从水里捞起来吕琦云交给其他人，浑身还在往下滴水的白宗正，见到抱在一起的妻女，沉默地走过去，跪在两人的身边，一手按上一个人的肩膀。


    「没事就好。」他说，「没事就好。」


    第16章 抓捕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巨大的武装直升机，出现在了河神村的上空。


    性质如此恶劣，参与人员如此之多，在刘宏拨通电话，向市级公安部门求助的时候，直接连带惊动了省级甚至是部级的领导。


    据说半夜被惊醒的领导在听说此事之后大为光火。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五十年前，不，三十年前，二十年前，我都不觉得震惊，那个时候民智未开，信息也不普及，我国还有很多的文盲，人民群众封建迷信的思想还很严重，做出什么夸张的事情来，我都觉得是可以理解的，能够理解的，但是你告诉我，在今天！在现在！在当下，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活体献祭！被献祭的还是东海公安局刑警队大队长的女儿！你要我怎么理解你们？这样的事情明显不是第一次发生，受害者也明显不止一个两个！这是用不知情就能煳弄过去的道理吗？这是渎职！这是基层的工作就没做到位！」


    从直升飞机上下来的还有医护人员，他们抬着担架，飞机都还没停稳，就先跳了下来。


    白灵的情况其实算好的了。


    吕琦云被餵了药，又被扔进水里，此时已经面部青紫，唿吸微弱。


    俨然是一副即将休克的模样。


    两个学过急救知识的警察，轮番在给她做心肺復甦，人工唿吸。


    在让人瑟瑟发抖的冷风里，两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急的满头都是热汗，眼中泪花闪烁。


    「活啊，快活过来啊！活啊！求你了，快活过来啊！」


    等穿着白大褂的急救人员接手过吕琦云，他俩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出声来。


    对着医护人员嘱咐：「一定要救活她啊！一定要救活她啊！」


    他们是刘宏从龙牙县公安局带出来的警察，都是刚刚才毕业工作的警校生。


    之前做的都是一些再琐碎不过的工作，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生死。


    与此同时，白灵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完毕，终于从失而復得的喜悦当中回过神来。


    白宗正抱起女儿，「走，爸爸带你回家。」


    白灵靠在父亲的怀里，拉着妈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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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的余光突然瞥到了沈摘星。


    她伸出手，指向沈摘星，想提醒爸妈，别忘了还有一个人。


    嗓子却哑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个字，「她……」


    邱雁芙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看到沈摘星，心中顿时充满了感激，「差点把这个姑娘忘了，还要多谢人家，如果不是她给咱们带路，咱们未必能那么及时的赶过来！丫头，这姑娘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去喊上她，叫她跟咱们一起走！」


    直升飞机的座位不多，还要算上医护人员。


    因此周招娣母女俩没法跟沈摘星一起坐直升飞机离开。


    沈摘星实在是伤的严重，几乎可以说所有暴露在外的肌肤上面都有伤口，看着就吓人。


    邱雁芙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留下来，只是向她保证，一定会照顾好母女俩。


    周招娣是她的恩人，自然也是他们白家的恩人。


    沈摘星这才跟着白家人坐上直升飞机，和邱雁芙并排坐在一起。


    屁股刚刚贴着座位，她就头一歪，直接倒在了邱雁芙的肩膀上面。


    吓得邱雁芙动都不敢动一下，忙叫医护人员来查看她的情况。


    随行的医务人员给她做了个简单的检查，测了血压和心率，最后得出结论，「不是什么大问题，和你们女儿一样，主要是虚弱和劳累。倒是她身上的伤口，等到了医院要及时处理才行，不然容易发生感染！」


    邱雁芙这才松一口气，也许是爱屋及乌，她现在对这个帮助她救回自己女儿的女孩，也特别有好感。


    坐在爸爸身边的白灵，伸出手，努力去勾住沈摘星的手指，哪怕她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什么都听不见。


    她还是带着眼泪，哽咽地说了一句，「谢谢。」


    她不敢想像，如果再迟一点，会是怎样的结局？


    电视剧里总喜欢用为时已晚，来塑造出剧情的悲剧性。


    但她却一点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身上。


    她不敢相信，如果父母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死亡，对年近半百的他们，将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


    风吹来夜色的喧嚣，往日宁静的村庄，此刻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一副副冰冷的手铐，铐住一个个或面色灰白或满脸不服的人。


    「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错！」


    「杀人的又不是我！你们抓村长啊！抓我干嘛！」


    「河神祭是我们村子的传统文化，关你们什么事？」


    刘宏听得都发笑，「你说关我什么事儿？你们搞活人祭祀，人命关天的事，就归我管！」


    河神村的人大都是很不服气的，不过在长木仓短炮的威胁下，还是选择了认怂，老老实实地戴上手铐。


    不过他们的想法，光看脸上的表情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无非就是觉得警察不过是在装模作样，虚张声势。


    他们那么多人呢？难不成还真能把他们全都关起来不成？


    想也不可能，法不责众嘛！


    这样想着，除了少数几个心理素质差的，大部分人面上表情都显得很轻松。


    甚至还有人吊儿郎当地对警察说道：「阿sir啊，动作温柔一点，你警号多少，小心我投诉你哦！」


    负责这人的是个虎背熊腰，身高一米□□的勐男。


    也是最先亲眼见到白宗正鸣木仓之后，河神村还敢把人往河里推的人。


    他对这帮子人可谓是一腔愤懑全在心里，闻言手上动作越发粗暴。


    不单在扣手铐的时候几乎将人手腕勒断，还故意露出狰狞的笑容，「好啊，你投诉啊，大不了老子这身皮不穿了也要弄死你。」


    他本就是满脸横肉的长相，正常笑起来都凶，何况是故意装恶。


    试图逗弄警察的那个精神小伙，顿时两腿发软，一个哆嗦，随即一股子骚臭味传来。


    「这样就尿了？」勐男警官睁大虎眼，不敢置信，唾骂一声，「怂鸡！」


    ……


    五月初五，端午节。


    秘书推开总裁办公室大门，「小付总，端午的节礼已经全部发放下去，这是给沈小姐准备的节礼，我是放在您这里，还是直接送到她家里去？」


    「放下吧。」付雪晴对秘书点点头，秘书将一个精緻的礼盒小心地放在了桌上。


    秘书走后，办公室门被另一个人敲响，付雪晴道：「进。」


    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站在付雪晴面前，神情恭敬。


    「小姐，没有找到沈小姐的踪迹，不过我们找到了那天沈小姐上的车。」


    付雪晴靠在老闆椅上，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车是沈家的，但是我调查了当天的行动轨迹之后，发现这辆车去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赵家别墅。」


    「老头子让我不要招惹的那个赵家？」


    「是。」


    付雪晴面色不变，「给我盯紧了赵家，我倒要看看，能让老爷子这么忌惮，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管她赵钱孙李，敢对沈摘星不利，就统统都是她的敌人。


    如果沈摘星没出事还好，要是出了事……


    她就是不要这条命，也要从他们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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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点，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在鼻尖萦绕，脚步急促的医护人员来去匆匆。


    不大的病房，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张病床，上面躺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


    先醒来的是左边的姑娘。


    她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和u型管。


    脸上的表情恍如隔世。


    就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当中醒来。


    白灵还有些不太确定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世界。


    陪床的白宗正，此时正笨拙地用手机回復着消息。


    「谢谢关心，女儿已经找到了。」


    「解救及时，并无大碍，正在医院里休息。」


    「红包不必，改日请诸位好友吃饭。」


    他此时的状态其实并不好。


    平时炯炯有神的一双虎目，如今布满了血丝。


    这个连续作战三天三夜都不会累的人，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头上就多了几许白髮。


    看着疲惫的父亲，白灵又红了眼眶，她沙着嗓子喊道：「爸……」


    「醒了啊？」白宗正忙放下手机，扶着她坐起来，把枕头垫到她的身后，又拧开保温杯，「来，喝点热水，泡了红枣和枸杞的，我还加了点蜂蜜，甜甜的，你看喜不喜欢？医生说你两三天没吃饭了，不能马上给你吃东西，要先从流体食物开始摄入，你刘叔叔去给你买粥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白灵伸手去接，白宗正避开她的手，「你手上还要输液呢，爸爸餵你。」


    她哭笑不得，「爸，我还没残疾呢！我自己能喝！」


    真是的，老男人黏煳起来，太可怕了！


    这还是她那个不苟言笑的爸爸吗？


    被女儿拒绝的白宗正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他看着小口小口喝水的女儿，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灵儿，这次爸爸要跟你道歉，爸爸的确是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爸爸不该逼迫你，不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这件事情也让爸爸汲取了教训，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考不考公务员无所谓，重要的是你开心，健康，平安就好！」


    白灵抽抽鼻子，眼睛也红了，几时父亲在她面前如此卑微过。


    她印象中的爸爸，总是来去匆匆，小的时候还会把她举高高，长大以后，就一天比一天沉默。


    说出来的话也总是带着大家长的颐气指使——


    「你要是敢早恋，我打断你的腿！」


    「视频up主，什么玩意儿？别搞你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考个公务员最实在！」


    「出去租房子，我不允许！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有家不住去外面住，像什么话？」


    「你看着我做什么？」


    白宗正见女儿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自己，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顿时紧张起来。


    白灵看的是白宗正头上的白髮，他如今不过四十出头，两鬓却已经霜白，脸上也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甚至连他最引以为傲的挺拔身板，看上去似乎也有了几分的佝偻。


    爸爸老了，一线的奔波极大的消耗着他的生命。


    这个不知道怎么表达爱意的男人，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牢牢地将最宠爱的女儿，捆绑在自己身边。


    白灵扑进他的怀里，「爸……谢谢你。」


    第17章 甦醒


    刘宏拎着粥推开门，瞧见的就是父女俩正相谈甚欢。


    「哟，小灵儿醒了啊，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刘叔叔！」白灵对他腼腆一笑，从父亲的口中，她已经知道是刘叔叔争分夺秒，才赶在生死一线将自己和吕琦云营救成功，因此她对刘宏非常感激，「谢谢你！」


    「嚯！说这些话就见外了，你是我侄女，侄女有难，叔叔相救，不是理所应当的嘛？要是你把陈树恩踢了，认我做干爹，我就更开心啦！我们家那两个臭小子，真的是气死我，叔叔就缺你这么乖的宝贝女儿！你放心，你来我家，我绝对比老白这个亲爹对你还好！」


    白宗正黑脸，当着他的面抢女儿可还行？


    刘宏就喜欢看老同学这幅看不惯他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哈哈一笑。


    不再故意去撩白宗正的火，将手里拎着的粥往床头的柜子上一放，「粥我就放在这里了，记得趁热吃，局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白宗正知道，出了河神村这么一档子的事情，别说是整个龙牙县，恐怕整个江城市，近些天都闲不下来。


    刘宏能抽出空子来帮他们带份饭，已经是十分道义了，他故意做出不耐烦的表情，对他摆手，「滚滚滚，看到你在这里就烦。」


    刘宏嘻嘻哈哈，「我就晓得你是个没良倒心的，用了就丢！」


    刘宏走了，白宗正拆开他带来的外卖。


    两份粥，一份套餐，粥是单独放在保温袋里头的。


    他将其中一份粥拿出来，另一份重新装好，放在一旁。


    这份粥是给沈摘星带的。


    虽然他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女孩的身份，但女孩救了他们一家人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


    如果没有沈摘星及时准确的定位，以及在发现城隍庙无人时当机立断地直奔祭祀地点而去。


    恐怕两个被当做祭品的女孩，一个都救不回来。


    「爸，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河神村，还带了那么多人来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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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粥有些滚烫，白灵用勺子舀起来，小口的喝。


    白宗正拆开套餐，听见她的问题动作一顿，「说起来怕你不信，我是做了个梦，梦见你大声对我说，你在江城市龙牙县河神村，让我赶紧来救你……也许这就是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羁绊吧，说明老天爷都想让我来救你。」


    「这不是老天爷帮的忙。」白宗正听出女儿语气里头的不对劲，抬头就见她正从沈摘星的身上，收回自己复杂的眼神看向他，「爸，如果我说，这个梦就是我托给你的，你信不信？」


    「信，怎么不信！」白宗正斩钉截铁，他都已经通过梦境，把女儿救出来了，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他唯一疑惑的就是，「託梦……你是怎么託过来的？」


    白灵于是将遇到沈摘星的事情到尾说了一遍。


    「真的很神奇，她就要了我的一缕头髮，在上面打了很多的结，然后让我闭上眼睛，我就真的在梦里去了你的办公室，见到了你！以前我都不信这些的，但是我现在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会超能力了，爸，国家不会真的有类似的特殊部门吧？」


    「去去去，如果真的有，我怎么会不知道？」


    白宗正打断女儿的臆测，但他并没有否定沈摘星身上的超常，「可能这个女孩，的确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这个世界这么大，我们人类连自己都还不了解呢，有一些科学暂时解释不了的东西，也很正常。」


    「不过不论是不是超能力，人家救了你是真的，你最好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知不知道？」


    白宗正很严肃的对女儿嘱咐道。


    「知道知道！」白灵提到超能力有些兴奋，但她还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要保护好她嘛！人家捨命救我，甚至愿意在我面前暴露她的秘密，我肯定不能够害人家啊！如果没有她的允许，我绝对不会把託梦这件事情到处说的，至于吕琦云，应该也不用担心，她从头到尾都不相信，还觉得人家是骗子呢！」


    「我会让人在这件事情里隐去她的行为，免得她被河神村的余孽打击报復，至于那个叫做吕琦云的女孩，醒来以后你也少和她交往，从你的描述里，我就觉得她是个不可深交的人。」


    白灵翻个白眼，「又来了又来了！」


    又是这幅必须听我的态度！


    白宗正老脸一红，「我……」


    不等他解释，白灵先抓住他的手，「不用抱歉，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放心，我会离她远远地，只是爸，我希望以后你能多给我一点自由，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辨识人心的能力和交友的权利好吗？」


    「我、我尽量吧！」白宗正嘆口气，女大不由爹啊，以前的贴身小棉袄，如今是越来越漏风了。


    「对了，」老刑警的嗅觉，让他敏锐的捕捉到了白灵话语中的漏洞，「你说她告诉你，她是拍摄什么汉服写真落水飘到了河神村，但是我们查了附近的报警记录和失踪人口，都没有和她对得上号的，如果她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到的河神村，她的同伴应该会在她落水的第一时间就报警才对。」


    「我怎么知道……你刚刚还说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呢！」白灵一点都不觉得沈摘星的身份有什么问题，「你不要看谁都像是犯罪嫌疑人好吗？」


    「我又没有说她是……我只是合理怀疑，合理怀疑……」


    白灵不想理他，「切！」


    在父女俩的拌嘴声中，沈摘星一点点地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


    先是末端的关节，如手指，脚趾，然后是手掌，脚踝，接着到膝盖，手肘……


    最后，她的身体像是有电流通过一样，完全激活。


    沈摘星睁开了眼。


    与清醒的神智一同到来的，是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


    酸、胀、麻……她此时整个人像是跑了一场全程无休息的马拉松。


    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处于赖洋洋不想动弹的状态。


    「她醒了！」白灵第一个发现她的醒来。


    不顾自己也是一个病患，她抻着脖子，使劲地朝沈摘星这边看，「你觉得怎么样？」


    沈摘星感受了一下身体，很好，四肢健在，没有残缺。


    「还……还行？」


    「医生说你多处拉伤挫伤，软组织伤的很严重，外伤已经都清洗处理缝合好了，也给你打了破伤风针，主要是那些软组织上的伤害，可能要养一段时间才好。」白宗正看向沈摘星，「谢谢你姑娘，如果没有你，我们家灵儿就……」


    沈摘星最怕这种煽情环节，忙打断他的话，「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没有我，白灵肯定也会没事的。我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都会做的事情而已。」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样的勇气的，也不是每个人逃脱以后都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姑娘，你的行为叫我佩服，我自认在同样的处境下，都不可能做的比你更好！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白家的大恩人，只要你需要帮忙，我们白家义不容辞！」白宗正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严重了严重了……」


    「你就别谦虚了！」白灵在一旁好笑地看着爸爸把救命恩人说的满面通红，朝她投来求助的目光，「要是没有你，我和吕琦云早就餵鱼了！我刚刚问了我爸，他真的做了那个梦，我能问问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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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跟百爪挠心似的。


    如果说託梦的时候她抱得是反正也没得选。


    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也不要钱的想法。


    那她现在，就真的想弄明白里面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沈摘星给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白灵不知道意会了什么，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这些都是家传的秘法是不是？」


    「不，」沈摘星打断她的脑补，「我是真的不知道。」


    「其实你上网搜一下就知道了，我用的那个託梦术，网上就有写。」


    「只是除了我以外，基本上没人成功过而已。」


    「别问我怎么成功的，问就是不知道，我第一次帮人託梦的时候，真的就是试着玩。」


    一个神棍嘛，如果不能凭空生火，总要有几样拿手的把戏。


    託梦术就是沈摘星的拿手本事之一，学会这个能力完全是一个巧合。


    她曾经接过一个寻找亲生父母的单，僱主是一个被m国父母领养的华国小女孩。


    她想弄清楚当年和父母的分离，到底是自己不小心走失还是被人遗弃。


    在辗转几个朋友后，找到了沈摘星。


    沈摘星的确有时候会接一下找人单子，但那是因为她人脉广鬼脉更多啊！


    那种同城走失的小孩老人，她放出话去，基本上一天就有鬼给她报消息。


    所以才在东海市的寻人圈打下赫赫威名。


    但这种跨度极大，不单单是地域，还有年限的，想要找个当年鬼都不容易。


    没办法，沈摘星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念头。


    把从网上找到的，相关的、可能有用的术法，挨个试一遍。


    第一个起效的就是託梦术。


    这种神秘侧方面的天赋，沈摘星自己都很难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解释不通——毕竟同样的东西，其他人就是瞎搞，她用就是真的有效果。


    白灵也不觉得沈摘星是在忽悠自己，她露出崇拜的眼神，「哇，那你好厉害！」


    沈摘星略带得意的摆手，「一般般，一般般啦！」


    白宗正在一旁不着痕迹地观察她。


    女孩身上的确有不少秘密，但她笑容干净，眼神澄澈。


    见多识广的老刑警一眼就看出来，这绝不可能是个坏人。


    他绕着弯提议道：「姑娘，因为没在你身上找到身份信息，还没来得及通知你的父母，你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


    沈摘星倏地冷了眉眼，「不用了，他们要是接到我的电话，恐怕才会觉得可怕。」


    白宗正从沈摘星的这句话里，嗅到了刑事案件的味道。


    「姑娘，如果你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向警方求助，我就是一个警察。」


    「谢谢叔叔，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报警的。」


    沈摘星何尝不想让法律来制裁沈家人，但她心里很清楚，沈挽月绝对会把首尾打扫干净。


    那个存在于沈挽月口中的赵家，说不定权势比沈家更大，贸然让警方介入，只会打草惊蛇。


    「那你有没有想要通知的人？亲人或者朋友都行。」


    虽然他和白灵的母亲，都很愿意在医院陪伴这个救了他们女儿的女孩。


    但白宗正觉得，在经歷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女孩可能身边更需要一个熟悉的人。


    沈摘星的表情一僵，她脖子咔咔咔地扭过来，「叔叔，我好像真的需要借用一下电话。」


    从她的脸上，白宗正看出了在面对河神村村民时都没有的恐惧。


    电话通得很快。


    病房里爆发出求生欲很强的一道声音：「晴晴子是我啊！真的不是诈骗电话！是你最爱的星星啊！」


    第18章 交谈


    「不带脑子，不长教训，非要吃亏了才知道痛，我不收拾她一顿才怪！」


    「我这次去，绝对不会给她任何好脸色，除非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竟然连我给她的定位项鍊是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这个白痴！笨蛋！二百五！」


    坐在去江城市的车上，付雪晴一路都在骂骂咧咧。


    想到沈摘星这个傻瓜，她就来气！


    还好人没事，她都做好和沈赵两家鱼死网破的打算了……


    司机认真开车，闭口不言，仿佛是一个哑巴。


    他专业的连眼神都没有闪烁一下。


    好似在他背后破口大骂毫无形象的女人和平时那个高贵冷艷的老闆。


    没有半点关系。


    气沖沖地买了水果，气沖沖地买了粥，气沖沖地走进病房……


    「天啦，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毁容了？」


    在见到沈摘星那一刻，付雪晴的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坐在床边，想要去触碰沈摘星的伤口，又怕弄疼她。


    「见义勇为，厉不厉害？警察叔叔还说要给我发奖章。」


    沈摘星的语气得意洋洋，在付雪晴听起来欠扁极了。


    她冷笑一声，「你就庆幸自己是个伤患吧，不然我绝对把你从床上拖下来毒打一顿。」


    「说说吧，怎么回事？」


    沈摘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道，就坐在另一边的白家人，自然也听见了其中的经过。


    在他们面前，沈摘星当然只说了自己到河神村的事情，没有交代前面被嫁人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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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听她平淡讲来，白家人拳头都硬了。


    「王！八！蛋！」付雪晴对沈家人恨得可谓是咬牙切齿，「他们怎么敢——」


    「他们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的！」沈摘星耸耸肩膀。


    付雪晴是晚上来的，她现在虽然还没法下地，但坐起来没什么问题。


    「真是令人作呕的一家人。」付雪晴神情冰冷，「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


    「别，」沈摘星忙阻止她，「你别冲动！」


    「你怕我对付不了他们吗？你以为我是你这个傻瓜吗？只知道正面硬刚，我会动脑子的好吗？」


    付雪晴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嘲了一脸智商的沈摘星对着她翻个白眼，「tui！


    「什么叫我没有脑子，我的意思是叫你别着急，先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再出手！


    「公主坟塌了，虽然我不清楚公主坟对赵家意味着什么，但赵家绝对有大麻烦！


    「赵家如果出事，你以为沈家跑得掉？是沈家人把我送进公主坟的，赵家现在估计恨死他们了！


    「咱们先观望观望局势再说嘛，让子弹飞一会儿！」


    白宗正听得一脸惊愕，「公主坟倒塌竟然和摘星有关系？」


    沈摘星忙撇清关系，「我什么都没做！我被送进去就昏迷了，公主坟塌了以后我是运气好，掉到了地下水里才活下来的！」


    「白叔叔，以后说不定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到时候还请你行个方便。」付雪晴对白宗正微微颔首。


    白宗正和付雪晴之间不算熟识，但也称得上是点头之交。


    公安系统做到白宗正这个位置，就不单单是要会破案了。


    结交人脉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多个熟人，办案的时候也许就多个方便。


    在这之前，他对付雪晴的印象还停留在：「这个付家的女继承人挺厉害。」


    如今见她和沈摘星的相处模式，就又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这件事情我们警方肯定是义不容辞，沈赵两家如果真的做出了你们所说的将活人送入公主坟献祭的事情，那他们的行为和河神村的村民一样恶劣。


    「后者还可以说是没文化没见识，不懂法，所以才犯法；那沈赵两家人就是知法犯法！


    「他们本身又是社会上的公众人物，豪门名流，其造成的社会影响更严重，绝对是我们警方要重点打击的对象！」


    将沈家和赵家的事情搁置在一旁，付雪晴也没忘记河神村的村民。


    她直言不讳地说道：「白叔叔，您是东海市刑警队的队长，您肯定有内幕消息，上头有没有说过要怎么处理河神村的村民？不会又是法不责众的那一套吧？那也太让我们这些纳税人失望了！」


    「你放心，这次绝不会法不责众，也绝没有法不责众，不单单是河神村的那些村民要严查，速查，甚至是整个江城市的官员，都会被从上到下的捋一遍。发生这么残忍可怕的事情，已经引起部里的重视，绝对会从严从重处罚，给后来者以警示，叫所有人知道，我们国家不讲究法不责众，犯了错该罚就要罚，不管有多少人犯了这个错，错就是错！」


    听了白宗正的话，付雪晴严肃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


    「就该这么办！」付雪晴道，「都新社会了，还搞活人祭祀这一套，就算你们放过河神村的那群畜生，我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付家的律师团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到时候有你们警方收拾不了的，我们的律师团随时待命！」


    「小付别小看了我们公检法啊，你们就等着吧，不会叫你们失望的……」


    ……


    龙牙县公安局。


    拘留所里，住满了河神村的人。


    县城小，拘留所也不大。


    县公安局恐怕也想不到，除了逢年过节交警抓酒驾的时候，拘留所里还能住进那么多人来。


    原设计八人一间的拘留所里，往往住进了十个甚至更多的人。


    没办法，男人女人，要分开关押，河神村不大，但三四十户人家，百来口人是有的。


    其中有很多老人，甚至是一辈子的黑户，连个身份证都没有。


    河神村实在是太偏了，偏到什么程度？


    这么说吧，仗都打完了，河神村的村民们还以为在清朝呢。


    就这个年代，河神村里还有不少缠足的妇女，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鞋一脱，畸形的小脚看得人头皮发麻。


    除了有沈摘星作保的周招娣母女俩，得以被安排在公安局对面的招待所以外。


    河神村剩下的人里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抓了进来。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反正慢慢审。


    至于孩子？反正留在家里也是饿肚子，干脆一起带过来了。


    人多力量大这个道理河神村村民们不一定清楚，但人多底气壮是肯定的。


    看看拘留所里的河神村村民，他们哪有个被拘留的样啊！


    大声喧譁，嬉笑怒骂，被单独提审，也是一问三不知，问急了就装傻。


    「警察叔叔，我可是良民，大大的良民，连蚂蚁都捨不得踩死那种！」


    嬉皮笑脸，毫无敬畏之心，将一亩三分地上的坏和姦诈，表现得淋漓尽致。


    回到拘留所，和其他人见面时，他们也是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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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什么都没做，他们能把我们怎么着？」


    「就当是出来旅游了，反正我们没钱，他们还得供我们白吃白喝哈哈哈。」


    「放心吧，关不了几天，他们肯定就要把咱们放了。」


    说话的人眼珠子一转，「嘿嘿，我有个主意，到时候咱们就赖着不出去，反正咱们在拘留所里，他们不可能饿着咱们，除非他们赔偿咱们的精神损失费，不然啊，咱们就不走了！」


    「对！」一个人跟着他起闹，「叫这些破条子知道，什么事请神容易送神难！」


    ……


    县医院。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心电监护仪忽然急促地叫起来。


    睡眼朦胧的值班护士被惊醒，刷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大声喊道：「二十八床，二十八床——」


    值班室的大门被撞开，两道白色大褂飞一般地扑向病房。


    ……


    长长的走廊，墙皮有些许剥落的地方。


    丁香兰跟在警察的身后，局促不安地走着，两只手绞在一起。


    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问道：「警察同志，你跟我透透底，是不是我家那口子出什么事了……」


    把她从拘留所里带出来的是个小警察，娃娃脸，嫩得很。


    听见问话也认真回答：「我不清楚，我只是接了领导的任务，把你带过来，可能是要动什么手术，要家里人签字吧。」


    见丁香兰实在担心，他还安慰了两句，「你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你丈夫会平安的。」


    「李建刚，李建刚的家属到了吗？」刚刚到手术室门口，两人就撞上了出来找人的护士。


    丁香兰顾不得胆怯，忙开口道：「我就是，我就是李建刚的家属。」


    「你丈夫半夜突发心衰，心脏一度停搏，现在的情况很危急，必须尽快抢救才行！」


    「这是病危通知书，你签个字。」


    怎么就突然病危了……


    这不是电影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吗？


    昨天人还好好的呀。


    丁香兰捉笔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大夫，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啊！我闺女儿还在读大学，她不能没有爸爸啊！」


    护士接过签字单，将其中一页撕给她，「我们的医生会尽力的。」


    她推门而去，丁香兰蹲下身，抱着腿，突然嚎啕大哭。


    「报应啊，都是报应！」


    小警察好奇地问：「什么报应？」


    丁香兰忽然跪下给他磕头，「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交代，求求你们救救我男人，救救我男人呀……」


    小警察吓得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等等，我给你打电话叫刑事科的人过来。」


    第19章 招供


    警方虽然从周招娣母女俩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但她俩毕竟一个是才十三岁的儿童，一个是有精神问题的精神病患者。


    因此还需要一个更有说服力的人提供证词。


    「我是李建刚一万块钱买来的媳妇。」


    丁香兰一开口，就往审讯的警察嘴里，塞了一口大瓜。


    和林美瑕一样，丁香兰也是被拐卖的妇女。


    只是同始终念叨着回家的林美瑕不同。


    丁香兰在被拐卖的路上发高烧，烧掉了所有过去的记忆。


    对她来说，河神村就是她的开始。


    从十六岁。


    河神村本质上，是以周姓为主的宗族村。


    其他姓氏的人在一村子的周家人面前，天然就要矮上一头。


    李建刚一家，虽然是清末逃难来到的河神村，但歷经百年，在河神村仍旧是外人。


    只是李家人能忍，从李建刚的爷爷那一辈起，到李建刚的父亲，再到李建刚，都是缩着脖子做人。


    哪怕老婆被人占了，哪怕女儿被人抢了，都要忍气吞声，装作无事发生。


    面上甚至还要带上讨好的笑，就为了能够在这个村子里继续活下去，成为村子的一部分。


    丁香兰嫁给李建刚之后，还是过了一段和美的日子的。


    那个时候公公还在，一家有两个男人，她又是个泼辣的性子。


    因此河神村的人虽然欺负他们，却也不敢做的太明目张胆，闹得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直到她生下女儿，在玉米地里，被村长的儿子占了便宜。


    她哭着回家，要丈夫和公公给自己报仇，谁知道两个男人，愁眉苦脸地劝她。


    「算了吧，算了吧，忍忍就是了。你又没掉一块肉，就当是被狗咬了。」


    她这才意识到，李家人到底有多软弱无能。


    被欺负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一开始她臊皮，没有男人支撑的她，只能忍气吞声。


    哪怕被村子里其他女人指着鼻子骂，她也只能像是一只过街老鼠一样，沿着墙角走路。


    后来女儿越长越大，出落的越来越像她，却越来越内向，越来越敏感脆弱。


    她才突然意识到，这样不行，这样的日子决不能再过下去。


    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女儿，也要争一口气。


    「男人嘛，做那档子事的时候，嘴最松，要一些不过分的东西，都会答应下来。」


    李家穷，不管是李建刚还是他的父亲，都没有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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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到头挣得那点钱，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家里有个头疼脑热，有时候还要负一点债。


    丁香兰以前是苦中作乐，觉得只要夫妻恩爱，穷一点也没关系。


    发现男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之后，她就开始琢磨，怎么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更大的利益。


    于是她就成了村里人人都知道的村女支。


    「我不丢人。」丁香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笑盈盈地道，「我有什么好丢人的，我辛苦挣的钱，供出了我女儿，她是整个河神村，唯一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以后我们家妮妮，是要有大出息的人！」


    丁香兰的一生，是悲剧的一生，而一个丁香兰，仅仅是整个河神村中，所有受害者的一点小小缩影。


    拐卖妇女，故意杀人，故意伤害……


    在问询过程中，办案人员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你说周xx送你一个金手镯，如果是纯金的手镯应该很值钱吧，他老婆就不生气吗？」


    「气就气呗，难不成我还怕她？」


    丁香兰并不将那个手下败将放在眼里。


    她可不像林美瑕，被一个女人抓着头髮骂就疯了。


    再难听的话到她耳边，都有如穿堂风。


    虽然她这样说，办案人员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纯金的手镯，少说也上万元。


    丁香兰陪那些男人睡觉，从他们手指缝里头捡个百八十块很容易，但要说给她一支上万元的金手镯？


    办案人员不觉得那些男人会有这么大方。


    好在丁香兰的金手镯虽然被她便宜卖给同村的人用来换取了女儿读书的学费。


    但当年给她金手镯的那个周xx，家中还有很多黄金首饰。


    用丁香兰的话说就是：「那个批婆娘，恨不得十根手指头都戴上金戒指，来显摆她家到底多有钱！」


    在刘宏看来，光是拐卖妇女儿童这一项，就足够河神村许多人坐牢坐到死甚至是吃枪子儿了。


    他万万没想到，审讯工作还没坐到一半，先牵扯出了一桩十余年前的陈年旧案。


    龙牙县公安局现在已经是超负荷运载，警务人员仍旧分身乏术，不得已又从市里调集大量警力过来处理工作。


    有了丁香兰这一个突破口，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威慑下，河神村的案子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有在本地作案的，十年前的黄金大劫案，十五年前的河道奸/杀案，甚至是二十年前的一桩全家灭门案……


    有发生在外地的案子，入室抢劫杀人案，商场爆炸案，甚至还有发生在国外的一次恐/怖袭击……


    记录员头皮都麻了，这是山村？这是恐怖基地吧！


    小说里头的恶人谷，也没这么恐怖的呀！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河神村这个地方，确实是容易滋生出罪恶来。


    当所有人都将活人祭祀视作平常，面对两条鲜活生命的流逝无动于衷的时候。


    就不应该指望他们内心还残存着正常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警方为什么能快速地掌握那么多的口供？


    还不是因为平时这些人扎堆聚集在一起，没什么好吹牛的东西。


    除开钱权美色，就只有吹嘘自己当年做下的事情。


    他们也不怕对方告发，反正大家互有把柄捏在手里，你要是敢整我，我也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谁能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警方来个一锅端，一网打尽。


    就连有些自认行事谨慎，便是在外面犯下大案，回到河神村也一言不发的人，都被人抖出了老底。


    被警方审讯的时候还一脸不敢置信地发问，「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负责审讯的警察和记录员面面相觑，我们怎么知道的？还不是你们自己人说的。


    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其实那些老阴逼早就将你的老底都掏的干干净净。


    当做一张护身牌牢牢地捏在手里，就等着什么时候甩你一个王炸。


    审讯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过程中，从河神村被解救出来的众多受害者，也在医院接受着治疗。


    除开那些已经被拐卖，还没寻回的受害者。


    警方在河神村地窖、猪圈等地方，一共解救出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受害者七名。


    这七个女孩，有的已经四五十岁，有的还不到二十。


    有人被打断了双腿，有人身上满是烫过的菸头。


    有人瘦骨嶙峋，有人小腹凸起，里面是死去不久的婴孩……


    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只有一个。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出了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


    一个女孩极度抗拒任何人的靠近，尤其是男性。


    只要有人靠近就会发出强烈的尖叫，挣扎，拳打脚踢，直到把自己折腾昏迷。


    一个女孩不能见光，到了医院，也一定要把自己蒙到被子里，甚至连吃饭都要在被子里吃才行。


    七个女孩连带林美瑕，都住在同一间八人病房里。


    有志愿组织的志愿者，三班倒的照顾着这八个人。


    「陈怡，陈怡，看看这是谁来了？」


    一个女志愿者满脸笑容，带着一个满头白髮的中年女人走进来。


    被叫做陈怡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看上去顶多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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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喝粥的她听见自己的名字，呆呆地抬头，两只眼睛无神地看过去。


    「斑比——」中年女人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泪如雨下，扑过去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


    缓过神来，大家才从中年女人口中了解到她们的故事。


    陈怡年纪不大，被拐卖的时间却很长。


    她十一岁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带走，母亲找了她足足八年。


    因为眼睛大，像动画片里的小鹿斑比，所以她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名，就叫斑比。


    陈怡母亲拿出八年前拍的照片给大家看，「你们看，她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脸模子和现在是一模一样的，一点变化都没有，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照片里头，穿着黄色裙子的小女孩，提着裙摆，沖镜头俏皮的笑。


    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又澄澈又明亮，像极了一只林间奔跑的小鹿。


    母亲转头看一眼女儿，看见她呆滞的眼神，泪水又落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不断地有接到消息的家属找上门来。


    有找错的，看到病房里没有自己的女儿崩溃大哭。


    有见面就晕的，有像陈怡母亲一样，喜极而泣的。


    当然也有，被拐卖太久，父母已逝的。


    来的是早已经将妹妹忘记的哥哥和嫂子。


    这是所有受害者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人的家属。


    他们向受害者通报了父母的死讯，又为难地告知她「家里没有多的房间」，表示「我们俩也没有太多钱财」。


    砰——


    巨大的落地声砸的人心里一沉。


    周招娣趴在窗户上往下看，林美瑕坐在病床上问她，「怎么了？」


    她脸色发白，跪在垃圾桶旁边呕吐个不停。


    这间病房的楼层不高，只有二楼，于是她亲眼目睹跳楼现场的时候，和近在咫尺没什么区别。


    越来越多的人被赶来的家属接走。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陈怡的母亲那样，找了她很多年。


    但当得知亲友的信息，他们还是愿意给她一份遮风避雨的天地。


    最后剩下的，只有周招娣和林美瑕母女两人。


    第20章 坦白


    白灵受的伤不重, 观察三天就出院了。


    沈摘星则是被付雪晴按在床上，躺了足足七天。


    「七天啊，人生有几个七天？」


    沈摘星觉得自己关节都要躺生锈了, 「晴晴子, 给条活路吧！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我书都没看呢！」


    付雪晴估摸着这样的惩罚应该给她涨了教训, 总算是大手一挥, 将她从医院里放了出来。


    一离开医院, 沈摘星立马就觉得活了过来。


    天是蓝的，草是绿的, 空气都是芬芳而又新鲜的。


    「这才是活着啊……」她热泪盈眶。


    试问哪个美少女，能够扛得住在医院平躺七天的惩罚？


    最重要的是, 没手机没网啊……甚至连单人病房里的小电视, 都被付雪晴给撤了。


    这七天哪里是住院, 分明是坐牢！


    前面三天, 还有个白灵和她相依为命, 加上身体确实没缓过来, 睡的时间比醒的多, 日子还算好过。


    白灵一走, 沈摘星觉得自己身体好的差不多了, 也想出院。


    谁知道付雪晴直接砸钱，给她换了个病房。


    从普通双人间, 换到了国际部的豪华单人间。


    除了病床，房间里还有沙发, 有茶几，有待客室，有休息区。


    不看那几样貌不惊人的医疗仪器, 就真跟酒店的普通套房差不多。


    问题是这么舒适的环境，它没网啊！连本书都没有！


    唯一的文字，是贴在仪器上的型号标籤。


    如果不是有个其他人看不见的老婆，能三五不时地陪她互动一下，沈摘星早就崩了。


    「老婆，走，咱们回家！我去给你找养魂的材料去！」


    摸着肩膀上冰冰凉，滑熘熘的小手，沈摘星满怀踌躇。


    医院养阴，沈摘星闲的蛋疼，越公主忙忙碌碌。


    至于大佬忙的是啥，人家不说，咱也不敢打听，不敢问啊！


    不过不问她也能猜得到越公主在干啥，不就是打牙祭吗？


    鬼和鬼之间是可以互相吞噬的。


    医院这种随时随地都可能有人死的地方。


    那对越公主来说，还不是个二十四小时甜品供应店？


    这些天越公主现身的时候，沈摘星都能明显感觉得到，她压在自己身上分量，重了不止一成。


    而且越公主能够现身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只能说一两句话，到现在可以一直待在她的身上大半天。


    有时候付雪晴来医院看她，越公主就会现出身形来。


    晴晴子看不到，但沈摘星时时刻刻都有一种被老婆盯着的紧张感。


    以至于她不得不跟越公主解释，「老婆，你相信我，我对你真的是一心一意的，晴晴子只是我的好朋友啊！」


    「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你也看到了，她是对a，我也是对a，两个a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像我们这样，一个a，一个至少c，才是人间绝配！」


    越公主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她嘴里的abc是什么东西。


    直到她注意到沈摘星的视线落点，才噗嗤一笑，点着她的额头骂道：「小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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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摘星大着胆子搂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冰冷但柔软的胸口，「人家就是馋你的身子嘛！」


    越公主经过沈摘星没脸没皮的折磨，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被亲一下都会玩消失的傻白甜。


    她坐在沈摘星的腿上，任由她靠在自己怀里，手臂搭过她的肩膀。


    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指轻点在她的另一边肩头。


    「……你最好不要骗我。」她低头注视着怀中女孩的头顶，目光冰冷又温柔。


    沈摘星痴汉脸，「好软……好香……哎哟！」


    怀中一空地沈摘星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她一脸懵逼地小声叫道：「老婆？」


    我这么大一个老婆呢？怎么又不见了！


    ……


    车上。


    将靠椅放平到一百六十度的沈摘星，两条长腿一伸一曲。


    一手拿着手机，享受在网上冲浪的快乐，一手捏着茶几上的草莓，一口一个的往嘴里送。


    「少吃点，马上要吃中午饭了。」


    付雪晴简直没眼看，「你想吃什么？」


    「都行，都可以。」沈摘星漫不经心。


    付雪晴翻个白眼，就知道是这个回答，她对司机说道：「去百——」


    沈摘星突然坐直了身体，「等一下，我吃什么都行，但我要先请个客。」


    「请客？你要请谁？」付雪晴想不出来有谁值得沈摘星第一天就上赶着请客的。


    沈摘星转头问她，「之前买的香烛纸钱，你车上还有没有？」


    付雪晴多聪明的人，一下子反应过来。


    怪不得，她之前始终觉得沈摘星的描述里头，漏了点什么东西。


    现在沈摘星这么一提醒，她总算是将其补全。


    在沈摘星先前讲的那个故事里，她是因为公主坟出现躁动，才遭到算计。


    后来公主坟坍塌，她掉入地下水道才得以逃生。


    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她和白宗正的关注点都在沈摘星运气真好上面。


    竟是全然忽略了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


    公主坟里镇压的那个……人呢？


    沈摘星没说，她也就默认二者并无联繫。


    如今沈摘星提起，她后背刷的就出了一片的冷汗。


    「这位前辈现在就在车上？」付雪晴很快冷静下来。


    「什么前辈，你要叫弟妹。」沈摘星一本正经。


    「弟妹？」付雪晴满头雾水，随即反应过来，脸色难看，「你和一个……」


    她想说你和一个鬼结婚，又反应过来当事鬼可能就在车上。


    以沈摘星的态度，她十有八/九是没法对付的。


    所以话说到一半咽了下去，只是表情仍旧很难看。


    和沈摘星认识多年，她难道还不了解那些结阴婚之人的下场吗？


    不管是被迫的，被人骗又或者是被父母卖了八字。


    还是主动的，因为心爱之人去世干脆同对方结阴婚以示两人永不分离的。


    就没有一个能过上正常人日子。


    不是被压轻了八字日日见鬼，就是在梦中被鬼物摄取阳气命不久矣。


    「你不要想歪，我们可是真爱。」这些日子的相处，沈摘星也渐渐摸清了越公主醒来的规律，察觉到对方有甦醒的痕迹，她骗鬼的话也是张口就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天生就与众不同，和正常人很难长久的相处，我如果和一个普通人在一起，只会害了对方，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找一个不普通的。」


    「越公主虽然如今并非人类，但在我看来，她和普通的人类女子没有什么不同，一样会悲会喜，一样会怒会吃醋。有时候虽然爱使一些小性子，却并非真正的任性，反而助我良多，不管是在公主坟还是河神村，如果没有她消耗自己的魂力来帮助我，我早就没了。」


    「她既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爱人，因为你是我唯一的至交好友，我才愿意将她的存在告知于你。」


    选择在今天将越公主的存在告诉付雪晴，是经过沈摘星深思熟虑的。


    首先，她不可能完全对付雪晴掩饰越公主的存在。


    付雪晴对她太熟悉了，她家甚至还有付雪晴为了防止她出意外安装的监控。


    如果她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以付雪晴对她的关注程度，都很容易发现。


    与其遮遮掩掩，以为对方好的态度，破坏两人之间的信任，不如一开始就据实告知。


    其次，越公主魂体的修养，是个大工程，不仅耗时，还耗钱。


    她这些年挣的钱，全部被付雪晴把控在手里，用于投资理财。


    没有个合适的理由，很难在不破坏两人友谊的情况下，拿出一大笔钱来。


    最后，则是她和越公主之间，也需要一个见证人。


    她们虽然口头许下婚约，天地也承认了这一份姻缘。


    但就像情到深处的恋人，会将彼此带去见家长一样，为的不就是这一份来自对方家庭的承认吗？


    沈摘星将越公主的存在告诉付雪晴，就是为了让她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并不是为了保命忽悠你。


    就连她对付雪晴说的那些话，也是一分假九分真，大部分都是她的真心话。


    而且她挑的这个告知时间也有讲究。


    中午，高峰期。


    东海市太阳和人气都最旺的时候。


    就算越公主千年老鬼，并不会轻易为之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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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这样的条件下，哪怕付雪晴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激怒了越公主，挽回的余地也大得多。


    越公主并不知道沈摘星的小心思。


    她清醒过来时，正好从「我们可是真爱」这句话开始，将两人的聊天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没有凝出身形，但她注视着一本正经朝付雪晴解释的沈摘星，眉下目光越来越温柔。


    「算了，你喜欢就好。」付雪晴张张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讨人厌的话来。


    一来她有分寸，不会故意得罪可能就在附近的大鬼，二来她也清楚沈摘星所言非虚。


    她天生阴阳眼，撞鬼小达人，事故体质比之柯南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当年两人认识，也是遛出福利院的沈摘星，在鬼物的指引下，找到了被绑架的她。


    两人因此结缘，才有了后面十几年的相交。


    「回枫林苑。」付雪晴拉开隔板，对司机嘱咐道。


    枫林苑，是付雪晴常住的一处别墅，因山上种满红枫而得名。


    车很快停在七号别墅的大门前，这个号码是沈摘星给付雪晴测出来的幸运数字。


    自从搬进来之后，她果然平平安安，再没遭遇过类似童年时期的绑架案件。


    司机先下车，给两人拉开车门。


    沈摘星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对司机道，「给我一把伞。」


    这个要求让司机小小的诧异了一下，因为通常会打伞的人都是付总而不是沈小姐。


    经常被付总追着涂防晒大喊不要的那个人倒是她。


    车上有专门的大黑伞，伞面撑开两米多宽，站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沈摘星撑开伞，和付雪晴并肩走在一起。


    怪异的是，付雪晴在她右边，她拿着的伞的却是左手。


    就这么一直走到进门的地方，司机也掉头将车开去车库。


    在开门的瞬间，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沈摘星身边。


    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墨发如瀑，对着付雪晴微微屈膝，神态恭敬。


    「弟妹赵璇，见过姐姐。」


    付雪晴浑身僵硬。


    沈摘星一把揽过越公主的细腰，将人搂在怀里。


    「自己人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啦，没那么多规矩。」


    第21章 很甜


    「姐姐好像有些怕我？」


    越公主语带笑意, 眼眸弯弯，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付雪晴后背冒汗，大拇指掐着食指, 强挤出一抹笑来, 「弟妹说笑了。」


    一股紧张的气氛围绕在两人之间。


    打破这道气氛的是不懂看脸色的哈士奇。


    「老婆啊老婆。」沈摘星胆大包天, 搂着越公主低声说话。


    「你要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你是鬼诶！谁不怕你才比较奇怪好吗？」


    都什么时候了, 还耍嘴皮子！


    付雪晴神经紧绷, 已经做好围观血腥画面的准备。


    谁知越公主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愣后, 竟是噗嗤一声，笑倒在沈摘星的肩头。


    「夫人说话, 甚是有趣。」


    「你也觉得我嘴甜？」沈摘星眼睛亮起来, 「我还有更甜的, 要不要尝尝？」


    她噘着嘴朝越公主凑过去, 后者脚下一点, 如同一尾滑不留手的鱼, 离开了她的怀抱。


    「还请夫人自重。」


    「老婆, 别害臊嘛, 妻妻之间, 亲个嘴很正常的。」


    沈摘星这幅急色的模样，像极了古代的昏君。


    只差在眼睛上蒙一块布条, 就可以一边跑一边嘿嘿发笑。


    「美人，你在哪儿啊？让孤亲一亲抱一抱！」


    付雪晴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


    她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吸引越公主的注意力。


    于是紧紧咬住牙关，一个劲儿的掐自己的大腿。


    不能笑，坚决不能笑。


    眼看要被沈摘星抱住, 越公主又羞又恼。


    「不知羞！」


    她一个转身，身形倏然消失在了空气里，同时沈摘星背上一重。


    抱了个空的沈摘星满脸遗憾，「老婆，你这是耍赖皮。」


    虚空中传来越公主恼羞成怒的情绪。


    付雪晴都快把自己的腿掐肿了，沈摘星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她。


    「愣着干什么，进去啊，还要我给你开门？」


    说着，她极其自然地将手摁在了指纹解锁的界面。


    嘀——门开了。


    没错，这栋别墅，沈摘星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你和……」犹豫了一下，付雪晴最后还是用出越公主自称的那个称唿。


    「你和弟妹，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


    「漂亮吧？」沈摘星得意洋洋地问她。


    付雪晴甚至都不用回忆越公主的面容，就可以用当下流行的词语来评价她。


    「的确是盛世美颜。」


    「接下来我要传授给你的，可是我的毕生经验。」


    沈摘星忽然满脸郑重，将付雪晴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我的毕生经验就是，」她抓着付雪晴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找老婆一定要找漂亮的，这样不管她怎么作，怎么任性，你只要看到那张脸，就觉得心满意足，此生无憾。」


    付雪晴嫌弃的抽出手，「说人话。」


    沈摘星正儿八经道：「做她的舔狗，我高兴！」


    如果手里有个包，付雪晴一定会把它拍在沈摘星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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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做舔狗做的那么自豪！


    「又在胡说八道了。」越公主趴在她的肩头，「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说我。」


    沈摘星捉住她滑嫩细腻的小手，「老婆，你知道什么是舔狗吗？舔狗就是我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为你掏空钱包，不把你舔到手绝不罢休，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让我亲亲的。」


    \"好的，我承认你们是真爱了。\"


    付雪晴抽抽嘴角，打开手机，点开外卖app，递给沈摘星。


    虽然看不到越公主的身形，但看沈摘星的动作，她就知道越公主肯定没有离开。


    「问问弟妹想吃什么，你们自己点。」


    「宰土豪，分田地，今儿个老百姓，真呀真高兴……」


    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沈摘星带着老婆，坐在了沙发上。


    住医院的这些日子，越公主已经很习惯坐这种柔软的长椅子。


    她显现出身形，窝在沈摘星的怀中。


    在订外卖之前，她的目光先不着痕迹地扫过整间别墅。


    这栋坐落于枫林苑的别墅不算太大，装修的却很精緻。


    整体风格偏向素雅，入门就是客厅，开放式厨房。


    长方形的实木餐桌至少能容纳十个人同时用餐。


    并没有太多镶金嵌银的装扮，但却处处都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叫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地方。


    越公主沉睡千年，虽然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但她基本的审美还在。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小妻子的这位姐姐，身份非同一般。


    便是放在千年的越国，至少也应该是个王孙贵族。


    「卧槽，这么贵，一盘辣子鸡丁卖388，他怎么不去抢呢？」


    沈摘星一开口，瞬间将陷入昔日奢华生活回忆中的越公主，拉入人间的柴米油盐。


    「这家店我数过，他们家的鸡丁分量从来没有超过二十颗，鸡丁就这么一点点大，」沈摘星用小拇指比划了大概半个指节的距离，「一只一百多的大公鸡，起码可以做十盘辣子鸡丁。鸡头鸡脖子鸡翅鸡尖鸡腿鸡脚还可以做另外的菜！」


    冰箱边的付雪晴翻着白眼，「那你点不点？」


    又不是第一次点了，以前吃的开心的时候怎么没嫌贵呢？


    「点。」沈摘星心如刀割，「点一份就够了，给我老婆尝尝味道。」


    「花的又不是你的钱，你那么吝啬干嘛？」付雪晴忍不住吐槽。


    「你的钱难道我就不心疼了吗？只要是钱，我一样的心疼！」


    并不清楚物价的越公主好奇地问道：「这道菜很贵吗？」


    「这么说吧，老婆。」沈摘星玩着她的手，「这么一道菜花的钱，够我吃一个周。」


    「天天吃馒头泡菜免费稀饭吗？」熟悉的槽感上头，甚至让付雪晴忘了对越公主的恐惧，「弟妹，别听她的，你喜欢什么尽管点，这家店的菜做的还是不错的，菜色虽然不多，但味道都比较正宗，不是那种胡乱改编过的口味，你可以每种菜都点几样，尝尝看现代人的吃的东西，看哪种比较合你的口味。」


    她打开冰箱，问沈摘星，「你要喝什么？还有弟妹，你有没有什么想喝的？有茶，有矿泉水，有果汁，有气泡水……你也可以都尝尝。」她已经可以很自如地对着越公主喊出弟妹两个字。


    「荔枝，荔枝水，给我老婆也来一瓶心爱的荔枝！」沈小朋友举起手，咋咋唿唿地嚷嚷。


    付雪晴从冰箱里抓出两瓶荔枝味的气泡水扔给她。


    沈摘星殷勤地帮越公主打开，递到她的面前，「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老婆，你尝尝，这个荔枝水，和荔枝的味道真的一模一样，特别好吃！」


    这句诗越公主听过，也曾和好友一起笑过唐玄宗的荒唐。


    未曾想过有一天，竟会有人借用这句诗到她面前献宝。


    她低下头，就着沈摘星的手，喝了一小口饮料。


    按理说，鬼物碰不到东西，也尝不到食物的味道。


    她是千年厉鬼，怨气极深，才有类人的形体，本质上还是鬼物。


    会低下头，完全是沈摘星期待的眼神太闪亮，让她像是着了魔。


    嘴唇碰到瓶边，冰凉的液体渗入唇瓣，带着淡淡的甜，液体漫过舌头，滑入喉咙。


    她虽被葬在东海，实则生前从未出过岚京。


    荔枝这种水果，是皇帝和贵妃才能享用的贡品。


    作为不受宠爱的公主，她是轮不上的。


    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尝到荔枝的味道。


    「老婆，好不好吃？」


    越公主抬头看向女孩，沈摘星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只差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字。


    「很甜。」她俯身向前，在少女唇瓣落下一吻，「很甜。」


    亲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越公主，在脸红起来之前隐去身形。


    沈摘星浑身僵硬，保持着越公主消失之前的姿势一直过了数秒。


    才抬手摸上嘴唇，傻乎乎的笑起来。


    「嘿嘿，嘿嘿。」


    虽然只是嘴对嘴的一个小吻，却是她和越公主之间关系的巨大进步！


    付雪晴简直没眼看，「你菜点好了吗？」


    「对对对，点菜！」


    沈摘星坐直身体，严肃认真地在外卖app上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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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美色沖昏头脑的她就像是瞎了一只眼，完全看不到标註的价格。


    「这个汤很补，给我老婆来一份，土豆是清朝才传过来的，不知道我老婆喜不喜欢……」


    「呆子。」呵斥的女声莫名带着温柔，语气调侃，「不心疼钱了？」


    沈摘星大手一挥，「挣钱不给老婆花给谁花？」


    付雪晴：「……」你特喵花的是我的钱。


    好在，越公主虽然是公主，但并非不识人间疾苦的人。


    在沈摘星按下付款确认键之前，及时地拦住了她。


    「夫人好意，妾身心领。只是粮食来之不易，莫要糟践。」


    「我老婆真是善解人意勤俭节约，」沈摘星从善如流的退回选购页，「那老婆，你看图片，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们一天吃一种，明天再点别的。」


    「妾身都听夫人的。」


    「那你有什么忌口没？」


    「妾身什么都吃。」


    「那我就点啦？」


    快点快点！


    付雪晴在心中吐槽，点个菜都黏黏煳煳，简直没眼看！


    沈摘星才不管付雪晴怎么看自己，这个头髮长见识短的女人懂个屁。


    她这叫什么？这叫充分徵求领导意见！


    懂不懂什么叫社畜生存法则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开v啦~感谢在2021-01-10 22:46:25~2021-02-06 14:3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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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脾气


    外卖送来的很快, 半个小时多一点，一辆贴着外卖标籤的微型货车，就停在了别墅门前。


    沈摘星每次见这家店送外卖, 都会觉得很高端。


    因为对方每次送外卖, 不光用的是专门的陶瓷餐具, 还会配上一到几个身着酒店制服的服务员。


    服务员会把菜一道道的摆在桌上, 让你在家里也能够享受在大酒店中用餐的感觉。


    之前沈摘星还感嘆, 这真是个拼服务的年代。


    自从餐饮界出了海x捞这个泥石流之后, 对同行的标准是越来越高了。


    现在看来，和行业服务标准有个屁的关系, 纯粹是钞能力在发挥作用。


    我要是几道菜就能卖出小一千，我也□□！


    今天来的服务员, 是个英俊的小哥, 个高腿长不说, 眉眼还相当俊俏。


    「夫人喜欢这般郎君？」


    注意到沈摘星看服务生的目光, 越公主垂下了眼眸。


    她嘴角噙着一抹笑, 但这笑是冷的。


    正询问付雪晴在哪里用餐的小哥, 在阳光底下无端打了个寒颤。


    他心道奇怪, 虽然还没到最热的时候, 但这大太阳的, 怎么会突然觉得冷？


    「我酸呢！」完全没察觉到越公主异样的沈摘星语气幽怨，「你说他们老闆得发多高的工资, 才能让他挂着那么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啊，只要想到他的工资里有很大一部分是我这个冤大头贡献的, 我就意难平，为什么我就找不到这种来钱快又轻松的工作呢？」


    「首先，你要有人家那一米二的大长腿。」签了单的付雪晴正好听到她的话, 忍不住嘲讽某人的痴心妄想，「其次，你要受得了服务行业的那份委屈，就你这狗脾气，还想靠笑脸挣钱？」


    「我脾气怎么啦？我脾气好着呢？不然你问问我老婆，我在她面前是不是永远都笑脸相迎的？」


    付雪晴：「……」呵呵。


    「狗脾气？」沈摘星背上的越公主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是说夫人的脾气像狗吗？」


    沈摘星：「……老婆你别听她诋毁我的话，她就是嫉妒我有个天下第一绝的老婆。」


    ……


    在询问不需要礼貌服务之后，服务生礼貌告退。


    「您用过了可以随时电话通知我们过来收拾餐盘，如果没有接到您的电话，我们将在两个小时之后过来收取餐盘，并帮您打扫用餐区域的卫生，您看这个时间可以吗？」


    付雪晴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辛苦了。」


    「祝您和您的家人朋友用餐愉快。」


    服务生接过付雪晴递过来的小费，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真挚了几分。


    深邃的眼眸含情，定定的看了付雪晴好几秒，确认她没有其他表示，才遗憾地转身离去。


    「所以他刚刚是在勾引你对吧对吧？」


    沈摘星突然从付雪晴背后探出一个头来，望着小帅哥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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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个w信啊，这么帅，撩了你也不吃亏。」


    「你不要这么冷漠嘛，人家也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想给富婆姐姐一个家。」


    「我要是你，我就开口问w信了，就算不谈恋爱，养条鱼也可以的嘛。」


    沈摘星习惯性嘴贱，完全忘了自己老婆就在身边。


    「养鱼？」越公主冰冷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叫沈摘星不寒而慄，「夫人想养什么鱼？」


    「老婆别多想，我的心很小，除了你装不下其他人。」


    沈摘星什么人？这个世界上论求生欲，她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先来一手土味情话，打过去一记糖衣炮/弹，不管中还是没中，立马进行下一步操作。


    「我这么对晴晴子说，完全是作为一个在感情上志得意满的人，希望身边人也能感受到同样的快乐，这样她才能更好的明白，拥有老婆的你我有多么的幸福。」


    「老婆，你要知道，在现代社会里，生活节奏是很快的，大家对感情的态度也很随意，不是每个人都像我那么幸运，能够早早地就遇见正确的人，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晴晴子这种女强人，从古至今，都是很难遇到真爱的，如果她不多多尝试，总不能指望着像我一样，老天爷分配一个对象吧？」


    越公主轻嗔，「油嘴滑舌。」


    沈摘星提着的心落地，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


    沈摘星最后确定的菜量不多。


    一荤一素一汤，差不多是三个人能吃的下的分量。


    越公主拥有可以接触实物的身体，所以无需为她单开一桌。


    她显现出身形，如常人一般坐在桌旁。


    在她的身前，除了碗筷，还有一个插着三炷香的香炉。


    越公主作为一只千年厉鬼，虽然能够化作实体，同人类接触，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人。


    人是阳，鬼通阴，人类的饭菜在鬼物的嘴里，是尝不出味道的。


    想要让鬼也能够吃到人做的饭菜，就必须要把阳/物激发出阴魂。


    能用的方法有很多，沈摘星採用的是最常见，也最简单的一种方法——架桥。


    也就是在饭菜前点燃三炷香，用香气架起一道通往阴间的桥。


    鬼物可以通过这道桥，尝到阳间饭菜的味道。


    这一招别人尝试管不管用不知道，反正在沈摘星手上是挺好使的。


    她能在东海市鬼脉通天，除却一双阴阳眼以外，这手本事也是主要原因。


    俗话说得好，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厨子嘛！


    战斗力不行没关系，厨艺来凑！不会做饭没关系，会点外卖一样牛逼！


    反正只有沈摘星能把味道送进他们嘴里。


    能吃上生前的烧烤炸鸡啤酒就已经很快乐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要想吃好的也没问题，只需要两个字就可以解决。


    加钱！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给越公主单独摆一桌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显得就很没有气氛。


    「老婆，来尝尝这个辣子鸡丁，强烈推荐！我记得越国那个时候还没有辣椒对不对？你快尝尝看，喜不喜欢，我超爱的！」


    千年前的生活，哪比得上如今。


    便是皇室，受限于材料，能吃到的美食，也远不如今日丰盛。


    在越公主那个年代，炒菜才刚刚流行起来，辣椒尚未传入中原。


    普通人的生活尚以蒸煮为主，只有皇室，才能奢侈的用油炒菜。


    越公主夹起沈摘星放入碗中的鸡丁，在她期待的眼神下，将其放入嘴里。


    麻、辣、鲜、香，爆炒的大火煎干了鸡丁中的水分，鸡肉紧密而绵实，充满弹性，辣味和麻味同鸡肉完美融合在一起，一口下去，鲜香在大脑中炸开，浑身的毛孔倏然打开，像是泡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温泉。


    越公主眯起眼睛。


    千年后的人在厨艺上，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这是她在宫中都未曾吃到的美味。


    现在竟然只需要用一支小小的叫做手机的东西，就能够叫做菜的人送到家中。


    「好吃吗好吃吗？」


    小妻子期待的眼神，叫越公主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甚是美味。」


    「哈，我就知道，老婆，来尝尝这个汤，鸽子炖的，补气血的！」


    沈摘星又殷勤地给她舀了一勺汤。


    补你个头啊！埋头吃饭的付雪晴翻了个白眼。


    你老婆哪里来的气血可以补啊？


    越公主倒是没有太在意她话里的漏洞。


    沈摘星给她盛汤，她就喝汤。


    鸽子汤虽然不如辣子鸡丁叫她惊奇，味道却也不逊色于当年她在宫中用过的食物。


    温热的汤汁入喉，她冰冷多年的身体，竟然感受到一丝难得的暖意。


    这当然是她的错觉，越公主心里很清楚。


    余光瞥到一旁眼巴巴等着她评价的沈摘星，她眼中染上笑意。


    「不错。」


    「哈，哈，点菜小能手就是我！」


    不过是两句表扬，沈摘星的兔子尾巴瞬间翘起来。


    付雪晴：「……」难道你点的不就是我们平时吃的那些吗？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在担心，沈摘星是不是受到越公主的威胁。


    现在她确定了——这尼玛就是个恋爱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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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她那花枝招展的样子，和动物园里开屏求偶的雄孔雀有什么区别？


    越公主吃的不多，只是一样尝了一点，就放下筷子，坐在桌边，托着腮看沈摘星吃饭。


    换个人来，不管是被一个千年厉鬼，还是举世无双的大美女盯着，估计都该食不下咽了。


    而沈摘星，食慾好得简直爆表——


    三道菜，一锅饭，她一个人吃了五分之三。


    吃完她还意犹未尽，「应该多点一个菜的。」


    付雪晴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委屈你了。」


    怎么，现在连饭量也是可以用来显摆的技能了吗？


    ……


    吃完饭，沈摘星就嚷嚷着要回家。


    「怎么，嫌我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是吗？」


    气不打一处来的付雪晴出言嘲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沈家的人还盯着你，你还敢到处乱跑？上次在学校里，他们都能迷晕了把你送进公主坟，如果不是你运气好，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在这里跟我说话？你能不能长点心，有点危机意识！」


    被训斥得宛如一只小乌龟的沈摘星缩着脖子，一脸委屈巴巴，「人、人家又没说要走，人家只是想回去接包大人而已。你、你干嘛这么凶？呜呜呜，晴晴子，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不爱我了？」


    被倒打一耙的付雪晴，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睁着眼说瞎话，一口老血都差点吐出来。


    她巴掌都举了起来，想起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越公主，咬着牙又放了下去。


    她算是看出来了，沈摘星是个恋爱脑，越公主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她对这个脑残的纵容程度，这一巴掌下去，自己可能无了。


    「你背后有人，你了不起，你牛逼。等着，我打电话叫饭店过来收碗筷，收完我送你过去接包大人。」


    付雪晴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摊上一个沈摘星。


    「把包大人接过来，你就在这栋房子里老实待着，知不知道？没有我的允许，哪儿都不许去。」


    「那我上课怎么办？」沈摘星还没忘记自己是个大学生。


    「跟我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规则（按照优先级排序）：


    1，千字长评，有标题会被显示到长评区域那种，加更一章；


    2，深水鱼雷【财迷星星眼】


    3，新文预收（暂时还没开，开了会通知大家）


    第23章 玉牌


    包大人是只有个性的猫。


    它只承认沈摘星一个主人。


    别看它身形肥硕, 其实灵活性超乎常人想像。


    在沈摘星失踪以后，不管是付雪晴的秘书出马，还是她自己亲自上阵。


    没有一个人能摸到包大人的半根毛, 更别提将它从沈摘星家抓出来。


    付雪晴没办法, 只好嘱咐秘书每天定时去沈摘星的出租屋给包大人换水加粮。


    包大人倒是有粮在心不慌, 每天吃完饭, 就在家里巡逻一圈, 然后跳上窗台趴着睡觉。


    付雪晴用监控偷窥它, 十次有九次都是躺着的，还有一次不是喝水就是吃粮。


    连上厕所的画面她都没见到过一次, 真想知道包大人是不是有个特别强劲的膀胱。


    沈摘星早就想包大人想的要命。


    一人一猫虽然才相处不到两年，但在沈摘星心里, 包大人就跟她亲儿子没什么两样。


    她现在就是一个和孩子分离多年的母亲, 真是一分一秒都忍不了！


    在医院里, 如果不是付雪晴隔三差五地给她看看包大人的监控, 她早就越狱跑了。


    都说近乡情更怯, 走到出租屋门口的时候, 沈摘星的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包大人还记得她吗？包大人会想她吗？她消失这么多天, 包大人知道她是失踪了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沈摘星将钥匙插进了门里。


    幸好付雪晴有她家的备用钥匙, 不然她连家都回不了。


    在窗台上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包大人，听见开门的声音, 甩着尾巴，漫不经心地转过头。


    见到是沈摘星, 它仿佛愣住了，柔软的身体竟然显现出一种僵硬感。


    在河神村跌得头破血流的时候都没有掉一滴泪的沈摘星，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张开手臂, 「包大人！」


    包大人跳下窗台，越过沙发，一路飞奔，像一枚炮弹一样砸进她的怀里。


    沈摘星被砸的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她托着包大人似乎又圆润了几分的屁股，泪眼朦胧地道：「包大人，你好像又胖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回应她的是一场喵语连珠的辱骂，还有小猫咪扇在脸上的柔软肉垫。


    包大人才不管你有什么后台，说打就打，巴掌扇的一个比一个狠。


    一边打一边骂，「喵嗷——喵嗷——喵嗷——」


    「是我错是我错！是我不应该一言不合就把你扔在家里，是我不对。」


    「我不该说你胖，我错了我错了，我们包大人瘦着呢俊着呢，简直猫中潘安。」


    「好了好了，留点面子留点面子，别打了别打了，还有别人在呢，给你开罐头。」


    听到罐头两个字，情绪激动的包大人，从她怀中一挣，跳到地上。

 第43页

    出租房的冰箱是那种单人小冰箱，分为上下两层，冷冻层大概只有沈摘星的小腿那么高。


    包大人优雅地走到冰箱前，爪子扒拉上冷冻层，转过头来，眼神里的暗示很明显。


    沈摘星：「……你套路我。」


    被套路的沈摘星，还是心甘情愿地给它开了个海鲜罐头。


    作为一只大狸花猫，包大人肠胃结实着呢。


    罐头从冰箱里拿出来，都不用加热，开盖就能吃。


    你要是给它打个微波炉，它估计还要嫌你事儿逼。


    趁着包大人吃饭的功夫，沈摘星收拾起了房间。


    她没什么好收拾的，她的东西在付雪晴的别墅里，基本上都有备份。


    要带走的无非是包大人的一些猫猫用品而已。


    将猫粮猫砂各自放在纸箱里装好，沈摘星打开猫包，对包大人招唿道：「走啦，去住大别墅。」


    这一次，吃饱喝足的包大人很配合，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跳进了猫包。


    它甚至还自己调整了一下位置，免得笨手笨脚的两脚兽在拉拉链的时候夹到它的尾巴。


    ——这是经验之谈。


    ……


    包大人和越公主，一直到深夜才发现彼此的存在。


    夜晚是包大人的巡逻时间。


    不像别的猫，总需要两三天，才能适应新的陌生环境。


    它这只猫胆子大得很，搬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开始将别墅当做自己的地盘来巡逻。


    包大人：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然后就撞到了同样出来散步的越公主。


    越临近月圆，夜晚的环境对越公主来说越舒服。


    月为太阴，月光中蕴含的太□□华，对鬼物有一定的滋养作用。


    在古老的传说当中，甚至有帝流浆这种饮之即可立地飞升的神物。


    白日显出身形，甚至是实体，对她的鬼身是有消耗的。


    有月光的夜晚，正是补充能量的好时候。


    她也没想到，别墅里竟然会突然多出一只猫。


    还是一只能够看见她魂体的猫。


    包大人在注意到越公主的瞬间，就惨叫一声，浑身猫毛倒竖。


    悽厉的猫叫声在深夜炸响，格外瘆人。


    付雪晴几乎是立刻就被惊醒了。


    她睁开眼，翻身下床，穿上拖鞋打开门，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跑到走廊上，她就见到二楼走廊上，赤着脚的沈摘星，正将炸毛的包大人抱起来。


    「吼什么，没见到人啊，这是你妈我的老婆，叫娘！」


    挣扎不停的包大人：「……」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这是你养的猫，可真可爱。」


    越公主唇角带笑，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轻轻挑起包大人的下巴。


    她的动作看得沈摘星胆战心惊，生怕她一个不如意直接掐断包大人的猫脖子。


    她抱着包大人，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蹲在地上，扯着它的耳朵，「大哥，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这个家的天已经变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从今以后掌管你罐头权利的人就不再是我，而是她啊！你还想不想吃罐头了？你还想不想吃猫条了？你还想不想买猫玩具？想不想认识新的小母猫了？」


    包大人：「……」


    沈摘星拍了拍包大人屁股，示意它有多远跑多远。


    转过身来，赔笑着对越公主道：「老婆，真是不好意思，咱儿子脑子不太好使，你体谅体谅。」


    谁知道包大人比她更能领会什么叫做一家之主的威力。


    被沈摘星放开以后，它不仅没有跑，反而走过来，娇滴滴地蹭了蹭越公主的腿。


    「喵~」它发出妩媚的叫声，倒在地上，露出柔软的肚皮，眼波传情。


    沈摘星：「……靠，猫中绿茶。」还是自己养出来的，好气！


    她气沖沖地拉着越公主就回房间，「老婆，咱们别理它！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包大人在外面挠门，暴躁地叫道：「喵——」放我进去。


    越公主似笑非笑，「不放它进来吗？」


    「不放不放！我又不傻。」


    沈摘星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双手框住越公主。


    「放它进来干嘛？勾引你吗？想都别想，老婆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她嘟着嘴，显露出几分孩子气。


    越公主眼波流转，「不是说要给我看好东西吗？」


    「哦哦，这儿呢这儿呢！」


    沈摘星从枕头下翻出来一块玉牌，献宝似的递到越公主面前。


    「老婆，我让晴晴子加急帮我买的，你看对你有没有用？」


    玉牌是羊脂白玉的，通体洁白，手感温润，没有一丝瑕疵。


    越公主将其攥在手中，就感觉到一种舒服的气息从接触的位置蔓延开来。


    「我看网上说玉养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让晴晴子搞了一块最好的来。」


    这些天的相处，让越公主知道沈摘星是个多么爱财如命的人。


    这块玉牌价值显然不低，何况还要配上最好两个字。


    「夫人破费。」


    越公主嘴上说的平淡，但手却将玉牌攥得紧紧地。


    长长的眼睑垂下来，挡住了她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那你能钻进去吗？不是说魂体可以钻进玉牌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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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石不过是一块石头，如何能够容纳鬼物？不过这玉牌却有养魂的功效……」


    不等越公主说完，沈摘星已经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包採血针，往指头上一扎。


    将挤出的鲜血按在玉牌上，沈摘星问道：「那这样呢？」


    沈氏炼器法，不管什么东西，加血出奇蹟。


    「怎……」抱着试一试的念头，越公主想着钻进玉牌里头。


    本以为是沈摘星的痴想，未曾想她才说一个字，整个人便被玉牌吸入了其中。


    这种吸力并不大，她轻松就能抗拒，但抱着好奇的念头，她顺着吸力，钻进了玉牌里。


    站在沈摘星的视角，就是那么大一个老婆，说不见就不见了，只剩下一块落在床上的玉牌。


    她捡起玉牌，跟捧宝贝似的小声喊道：「老婆？」


    许久，就在她以为今晚恐怕都得不到越公主回应的时候，越公主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


    「老婆，你还好吗？」沈摘星的语气非常关心。


    「我好像被关在里面了。」越公主的语气透着疑惑，「我不知道该怎么出来。」


    「啊？」沈摘星傻眼了，她没想到越公主一个千年厉鬼，竟然就被这么一块小小玉牌给囚禁了。


    「不要啊老婆，你跟我开玩笑的是吧，怎么可能呢？」她抱着玉牌，哀嚎起来，「老婆，你快出来啊！你再不出来，我要砸玉牌了啊！我不信小小的一块玉牌能困得住你！」


    「我被困在玉牌当中，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越公主的声音隐约带笑。


    「合个鬼啊！你陪我一个老婆吗？呜呜呜老婆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心意，我是真的喜欢你啊！虽然我为人不正经，但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在我身边，怎么还看不出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诸事侵扰，更新延迟，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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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赵家


    沈摘星越说越委屈, 眼睛红了，声音哽咽，「这什么破玉牌, 我不管, 我就要砸了它。」


    说着, 她就开始在卧室找起来, 有什么能砸的东西。


    看到还插在电源上的吹风机, 她立马抓起来, 把玉牌放在床头柜上，二话不说就要砸下去。


    两只眼睛红红的, 完全是不把越公主放出来不罢休的模样。


    「真是呆子。」伴随着越公主无奈的声音，她从玉牌中显现出身形, 轻点了一下沈摘星的额头。


    沈摘星愣了一下, 然后把吹风机一扔, 抱住她哇的哭了出来。


    「老婆, 你别不要我啊！我好不容易才脱单的, 不能单回去啊！」


    「是你把我择偶标准拉高的, 你要对我负责, 不能让我孤独终老啊！」


    「呜呜呜老婆, 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她哭得涕泗横流, 毫无形象。


    「哭包。」


    越公主侧过头，亲吻她的脸颊。


    然后, 就被哭得稀里哗啦的人堵住了嘴。


    又亲了个空的沈摘星趴在床上捶床，越捶越委屈。


    「你才是骗子, 你根本不爱我，你都不让我亲亲！你就是骗我感情，说什么一生一世, 你就是想骗婚，想骗我把你从公主坟里带出来，你对我根本没有感情，呜呜呜我好惨啊……」


    「别哭了。」越公主头疼，她躲到玉牌里，下决心不理她，「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呜呜呜残忍的女人……」


    「我就知道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呜呜呜……zzz……」


    察觉到外面没了动静，越公主才从玉牌上显出身形。


    见趴着睡在床上，脸上还挂满泪水的小妻子，她摇摇头，先去卫生间拧了毛巾，把她的脸和脚都擦干净，又将人抱起来，塞进被子里，最后看着她红扑扑的像个苹果的脸颊，抿着唇，犹豫须臾。


    「晚安。」她在沈摘星的额头，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关掉灯，钻进玉牌。


    沈摘星的一番心意，并非瞎折腾，这块玉牌对她的好处的确不浅。


    除却滋润鬼身以外，最重要的是，寄身于玉牌当中时，她曾经忍受了千年的四分五裂之痛，能够得到片刻的缓解，所以为什么她第一次钻进玉牌之后，许久才回应沈摘星。


    撒谎说她被玉牌困住，完全是对人心的试探。


    哪怕和沈摘星一天十二个时辰待在一起，她也从不敢轻易地信任一个人。


    前世二十余年，活在深宫当中，她实在是见识过太多能够二十四小时不卸下伪装的脸。


    沈摘星的表现叫她哭笑不得的同时，又隐隐欢喜。


    她这一次，似乎没有选错人。


    床上，本应熟睡的少女抬手，摸着被亲过的额头，勾起嘴唇。


    ……


    赵家，还是那间茶室。


    「我听说，沈摘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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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话的同时，紫砂壶被拎起来，不疾不徐地将茶水淋在茶宠上面。


    裊裊云雾升起，营造出一派仙家气象。


    雾气当中，鹤髮童颜的老人，神态安稳祥和，像极了画册当中的老神仙。


    「是、是。」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显然没有老人那么好的气度。


    他太紧张了，以至于额头一个劲儿的冒着冷汗。


    本来就中年发福的身材，看上去越发的油腻不堪。


    如果说沈旭东还能被叫做大叔，他就只剩下叔了。


    「是付家的那个付雪晴把人带回来的，之前一直藏在医院里，我们的人没注意到。」


    「家主，需不需要派人把她给——」绿豆眼中闪过阴狠，男人比了个割喉的姿势。


    「你啊，就是太坐不住，太着急，太莽撞，叫我怎么放心将赵家交到你的手里。」


    老人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公主坟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弄清楚了吗？这丫头身上有没有藏着什么秘密你弄清楚了吗？公主坟里的越公主到底去了哪里你弄清楚了吗？」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砸下来，砸的男人直不起腰，头低得几乎将下巴戳进自己胸口的肥肉里。


    「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老一套的法子现在已经行不通了……」


    「你年纪比我轻，思想怎么还如此腐朽呢？」


    「你们几个人里面，也就只有晟儿最叫我放心，可惜就是太年轻了些，还需要多歷练歷练。」


    「家主您说得对，」男人眼里愤恨，说出来的话却是愧疚的语气，「是儿子不争气，儿子让您失望了，还好有您时时刻刻指点，儿子才没犯下什么大错来。晟儿如今年纪小，但他得了您的真传，将来必然是赵家最优秀的继承人，儿子一定会做好手上的事，争取到晟儿能接班的时候，能够过渡给他一个没有大纰漏的赵家。」


    老人点点头，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你这人最值得欣赏的一点，就是识趣。」


    「那沈摘星？」


    「一个小姑娘而已，不要吓着人家，我们赵家又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大大方方地请人来做客不行吗？」


    慈眉善目，语气温和。


    中年男人如果不是见多了他的暴戾，几乎也要为他表现出来的假象蒙蔽。


    他领了任务，恭恭敬敬地磕头告退。


    老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像是在赶一条狗。


    ……


    翌日，去江城市的车上。


    上车就晕的沈摘星，躺在放平的后座上，睡得昏天暗地。


    一个神棍竟然晕车，说来也是可笑。


    好在付雪晴的豪车减震功能强悍。


    就算车速在高速公路上飙升到一百码，沈摘星的睡眠也如婴儿般美好。


    手机就是在她睡得正香的时候响起来的。


    付雪晴没避讳，直接从她外套兜里，掏出了给她新买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个东海市的未知号码。


    这个号码莫名熟悉，付雪晴的脑海中飞快闪过一堆沈摘星失踪之后她查到的资料。


    最终这十一位数字，同赵氏集团总裁秘书的电话号码比对到了一起。


    赵家的人打电话过来做什么？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她直接左滑挂断。


    那边又打。


    接着挂。


    一直挂到那边确认她不会接听了，不断打来的电话终于停歇。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简讯。


    大意是诚挚邀请沈摘星到赵家做客，共同商谈当年赵沈两家定下的婚约。


    看到婚约两个字，付雪晴眉头皱起来。


    她把沈摘星摇醒，直接问她，「你和赵家有什么婚约？」


    「啊？到了吗？」刚刚醒来的沈摘星还有些晕，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婚约，有啊。」不等付雪晴提问，她先傻笑起来，「不就是我和我老婆吗？」


    付雪晴：「……」来道雷噼了这个傻子吧！


    好在最后沈摘星还是搞清楚了付雪晴口中的婚约是怎么回事。


    清醒过来的沈摘星脑子还是很够用的，她摸着下巴分析道：「这个婚约是假的可能性百分之九十八吧，沈家就是个暴发户，在沈旭东生意做起来之前，沈家最多算是个中产家庭，像赵家这一种一看就传承不知道多少年的玄学世家，连普通富豪之家都看不起，何况是沈家？」


    「那他们为什么要突然编一个不存在的婚约出来？」这一点付雪晴想不明白。


    「一看你的造化就不够啊！」沈摘星分析的头头是道，「赵家是什么家族？是千年世家，是比华国建国都还早的老牌世家。」


    她把大腿拍的啪啪作响，「我就问你，就普通人而言，嫁到这样的家族，有没有面儿？得不得劲儿？」


    虽然意思是这个意思，但沈摘星的表演实在是过于浮夸，让付雪晴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我是这样想的，赵家现在估计还拿不准，我知不知道公主坟这件事情，背后有他们掺一脚。」


    「如果我不知道，那么这个婚约，就是个诱饵，把我当成鱼来钓。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想，以赵家的家底，知道自己和赵家人有一份婚约，恐怕很难不心动。而且他们聪明就聪明在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这份婚约是和谁的，偏偏又说赵家家主希望和我见一面详谈婚约的事情，暗示这个婚约很重要，婚约缔结的对象说不定也是赵家的实权人物，如果我真的上了当，进了他们的圈套，把底子抖出来，运气好还能拿钱走人，运气不好，说不定就要和一个姓赵的歪瓜裂枣履行婚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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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知道……他们估计也不会将我放在眼里。」她耸了耸肩膀，并没有因为自己被看不起而失落，「说不定他们还希望我搭上他们的船，借他们的手，弄死沈家呢，毕竟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与其恨一个我永远报復不了的对象，不如先解决和我有直接利益相关的仇人。」


    「……你是谁？你不是沈摘星。」付雪晴抓住沈摘星的肩膀狠狠摇动，「你把我家星星藏哪儿去了？我家星星才不可能这么聪明！她才不会像条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对赵家这么了解！」


    「基操基操。」沈摘星挣扎出来，双手往下按，示意付雪晴冷静，「常规分析，只是基于我对这种人一点点小的了解而已，不过是我智慧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展现罢了。」


    「……」被骚话冲击的付雪晴，「好的，我的沈摘星又回来了。」


    她问沈摘星，「那这个鸿门宴，你去还是不去？」


    「当然不去！」沈摘星果断摇头，「还是那句话，现在心急的是他们不是我，咱们要把主动权捏在手里，不能被他们带节奏。对了，改天我去你公司转一圈，免得他们明的玩不过玩阴的，用玄学手段坑人，要是真敢这么做，我要叫他们见识见识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说话间，车在龙牙县人民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沈摘星坐在车边打开大黑伞，「走，咱们去接小妹妹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医院看病了……医生说是胃气上行，开了三天的药先吃着。


    哎，我怎么比鲁班还脆皮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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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电梯


    承诺这种东西, 对有的人来说也许不值一提，但对有的人来说，却很重要。


    沈摘星便是那种重诺之人——


    她不会轻易许下承诺, 但只要是她承诺的事情, 就一定会做到。


    便是逃出了河神村, 她也从未忘记自己曾经对周招娣说过的话。


    她会带她和林美瑕走, 给林美瑕治病, 送她去上学, 赠她一段更好的人生。


    这是周招娣应得的礼物，如果没有她的善良, 沈摘星不会那么顺利的逃出河神村。


    被绑架的两个女孩，更是有可能在警察赶来之前, 便已经香消玉殒。


    在来江城市之前, 沈摘星就已经和周招娣在w信里商量好了她的未来。


    她的名字会上在白灵母亲邱雁芙女士的户口。


    因为邱女士是东海市本地人, 上在她的户口方便周招娣入学。


    至于为什么不上沈摘星的户口, 那是因为沈摘星福利院出身, 现在挂的还是集体户。


    付家户口就更不合适了, 付家这种家庭, 户口本上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是大事。


    好在邱女士得知了周招娣的遭遇和所作所为, 非常愿意提供帮助。


    她甚至主动提议想要收养周招娣, 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抚养长大。


    周招娣的母亲林美瑕，因为梅毒有严重的精神问题, 属于不完全行为能力人。


    这样的收养完全是符合法律程序的。


    不过周招娣并不愿意离开母亲，也不想被陌生的人收养。


    她已经过够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愿意接受沈摘星的帮助, 还是因为沈摘星同意和她签订契约。


    沈摘星在她成年以前提供资金供她生活和上学。


    她会在有自食其力的能力之后连本带息的全部还回去。


    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单纯，这样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


    「住院部二楼202……」


    龙牙县医院，就巴掌大那么点地方。


    综合楼加住院部, 总共也就两栋楼。


    病房极其好找，完全没有难度，反倒是等电梯耽误了点时间。


    电梯很老旧，锈迹斑驳，电梯按钮的字都快被磨没了，运行时吱呀作响。


    付雪晴公务繁忙，陪沈摘星来江城市，还不忘处理工作。


    一路上都在拿着手机按个不停，似乎是在远程指挥公司。


    电梯开了，她头也不抬地就跟在沈摘星背后走了进去。


    「婆婆，一楼到了，您是要出去还是要去别的楼层？」


    沈摘星进了电梯，发现里面还有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她低着头，身形佝偻，白髮苍苍。


    沈摘星本来以为她是从地下车库负一楼坐上来的，要去别的楼层。


    进了电梯才发现电梯按钮都是灭的。


    老人要么一开始就是准备来一楼，要么就是进电梯忘了按。


    她在上面按电梯，被带上来了。


    用余光看路的付雪晴听见沈摘星的话，瞥了眼空荡荡的电梯，头皮发麻。


    后背冷汗刷的一下就落下来了。


    她抓住沈摘星的手，「这电梯看着怪不安全的，不然咱们去爬楼梯吧，反正就二楼，也不高。」


    「嗨，没事儿，这种小破医院，电梯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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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摘星见多识广，以为付雪晴只是在担心电梯的运行问题。


    「进都进来了，能少走两步路，干嘛要爬楼梯。」


    老人半天没回应，沈摘星自认尽到义务，直接按下二楼和关门键。


    老人的情况看着就不正常，沈摘星也不敢碰她，怕她突然倒下去碰瓷。


    她准备等到了二楼跟值班的护士说明老人的情况。


    说不定是个走丢的阿兹海默症患者呢？


    她的动作太快，电梯关门的速度也超乎想像的丝滑。


    付雪晴绝望的闭上眼——她就知道。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仿佛同外面的初夏做了一个道别。


    温度骤降，寒冷的气息四下蔓延。


    原本付雪晴看不见的老人，也在她眼前显现出身形。


    她大概一米四五左右，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从脖子那能看得见好几层衣领。


    最外面穿的是一件长款的黑色外套，呢子材质的，长度一直到她的脚踝。


    她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稀巴烂的脸。


    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在正中间，直勾勾地盯着沈摘星。


    「你看见我了，你看见我了……」


    沈摘星坦然点头：「是啊，我看见你了。」


    她一脸「这有什么不对劲吗」的模样。


    电梯鬼：「……」把我思绪都给打断了。


    好一会儿，它才找回自己的话，「看见我了，就要永远的留下来……」


    意识到自己又被阴阳眼给坑了的沈摘星在心里翻个白眼。


    「你叫我留就留，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放狠话的同时，她背过手，哆哆嗦嗦地用藏在兜里的採血针给自己的手指採血。


    「想要叫我留下来，先做过一场再说！」


    话落，她把挤出来的血往手上一抹，就准备朝电梯鬼唿上去。


    电梯鬼也不和她废话，见她袭来，手中伪装的拐杖一扔，佝偻的身形瞬间拔高到两米。


    它变得又细又长，一双手化作利爪，局势眼看就要一发不可收拾。


    就连付雪晴，都非常上道毫无霸总威严的抱着腿闭着眼蹲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合格的拖油瓶应有的自我修养。


    战斗一触即发——


    沈摘星的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大红嫁衣的人影。


    那虚影只是出现了一瞬，电梯鬼就发出非常悽厉的一声惨叫。


    随即整个鬼影像是遭遇到了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般，被吸到空气当中。


    能看得出来它在拼命抵抗，然而纵使它的身体都已经被拉成了一条细线。


    虚空中存在的那张嘴，还是在不断地将它吞噬。


    直到最后一缕鬼影消失，空间恢復平静，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电梯开始上升。


    「啪。」


    带着血的手掌唿在了电梯壁上。


    沈摘星尴尬地收回手，踹了一脚付雪晴的小腿。


    「起来了，没事儿了，你带湿纸巾了吗？我擦一下。」


    ……


    将电梯壁擦得光滑如新，做好收尾工作，二楼也到了。


    电梯门匡次匡次地打开，沈摘星弯腰，脸上赔着笑，手往电梯外一摊，「您请。」


    付雪晴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踩着高跟鞋吧嗒吧嗒地走出去。


    去病房的路上，沈摘星还在跟付雪晴解释。


    诸如「真的只是尊老爱幼」「偶尔失误很正常」之类的话。


    「你说说你，都失误多少次了？你还想一个人来医院，你怎么敢？」


    付雪晴没好气的一边走一边用指腹戳她的脑门，「知道自己分不清那些东西，就给我高冷一点，装作没看到，今天你要是少说那两句话，哪有那么多事儿？还有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今天我暗示你那么多句，一句话都听不懂？」


    沈摘星不说话，就傻笑。


    付雪晴看她的模样就来气，却也拿她没办法。


    自己养的傻儿子，除了忍着，还能怎么办？


    「对了，刚刚是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解决的这么快？」


    付雪晴先前全程闭眼抱头，因此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凭藉过往和沈摘星一起撞鬼的经歷觉得，今天这事儿好像解决的太顺利了一些。


    「哈，我是谁？」


    说到这个，沈摘星可就不困了。


    「东海市第一天师，华国最强神棍，小小电梯鬼，我会怕它？」


    付雪晴斜睨她一眼，「说人话。」


    沈摘星手掩着嘴，悄悄咪咪地道：「我老婆出手了。」


    「我就知道，还好有弟妹在。」


    付雪晴这下是真对越公主满意不少。


    且不论越公主的存在对沈摘星来说是好是坏。


    但有这么一只千年厉鬼跟在沈摘星身边。


    至少她不必担心沈摘星哪天突然撞到一只解决不了的厉鬼gameover了。


    「哎，没办法，年纪轻轻就娶了老婆，让我拥有很多幸福的同时，也失去了烦恼……」


    沈摘星长吁短嘆，一出口就是老凡尔赛那股味道。


    付雪晴抽了抽嘴角，抬眼看了一眼左右两边的门牌。


    「202到了。」


    ……


    八人间的病房空空荡荡。


    打眼看去，还以为这是个空房间。


    看得仔细了，才会注意到，靠窗那张床上，蜷缩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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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穿着一条白色长裙，带着荷叶边的裙摆散开，双手抱着小腿，头埋在膝盖里头，颊边散乱的发遮住了她的脸庞，只隐约看得到脸上好像有哭过的痕迹。


    沈摘星的心一下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拧紧了——


    她试图在这间病房里，找到属于另一个人的痕迹。


    但很可惜，并没有。


    像是有一只手，无情地抹去了本应该存在于房间里的第二个人。


    林美瑕呢？


    她的脚像是灌了水泥一样，被死死地定在原地。


    沈摘星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上前，如何喊醒在床上熟睡的少女。


    她向付雪晴投去求助的目光，付雪晴同样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她拿起手机，「你等等，我先问问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9号上夹子，所以昨天的更新现在才发~欢迎新来的小伙伴们呀~！


    爱你们哟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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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告别


    周招娣这边的事情, 付雪晴留了个助理在跟。


    她毕竟公务繁忙，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


    在付雪晴打通助理电话之前，沈摘星先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女人。


    女人是突然出现的, 她穿着一袭白裙, 裸露在外的皮肤光洁如新。


    出现时, 正目光温柔的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儿。


    察觉到沈摘星的注视, 她转过头来, 对她微微一笑。


    黑白分明的眼神灵动, 笑起来时仿佛有清泉在里面流淌。


    这是沈摘星从未见过的林美瑕——明明死了，她却好像重活了一样。


    她伸手指了指抽屉, 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随即俯下身, 在女儿额头落下一吻。


    这一个浅浅的亲吻, 好像了却了她的心愿, 女人半透明的身体在洒落的阳光下越发虚幻, 最终消散于无形——她走了。


    「妈, 妈妈……」


    床上的女孩呢喃着, 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滚进乌黑的鬓髮里, 打湿枕头。


    ……


    林美瑕是在沈摘星和周招娣打过电话之后去世的。


    女人在确定女儿的未来有依託之后, 硬撑着的那根神经骤然放松下来，身体情况迅速恶化, 从医生冲进病房到宣布抢救无效确认死亡时间，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也许更长。」周招娣说, 「我不记得了。」


    女孩神情平静，她没有哭，甚至连悲痛的表情都不多。


    计划被打乱, 沈摘星不得不留下来，帮周招娣一起处理林美瑕的身后事。


    她们没有按照当地的风俗停灵，而是直接联繫了火葬场。


    凭藉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预约了火葬的时间。


    告别仪式是在殡仪馆举行的，来的人比想像的更多。


    除了白灵和她的家人，还有不少龙牙县的政务人员，有妇联的，有关工委的……


    沈摘星和周招娣都无意借葬礼揽钱。


    举办告别仪式不过是为了给林美瑕一个正式的道别。


    但来的人还是留下了不少礼金。


    周招娣一次又一次地鞠躬，头髮一次又一次地从脸颊落下。


    「谢谢，谢谢，谢谢。」


    她动作机械地像是个只会道谢的迎宾机器人。


    沈摘星陪着周招娣，接了林美瑕的骨灰盒。


    这么大的一个人，被一把火烧了之后，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木盒。


    瘦小的身板抱着木制的骨灰盒，在殡仪馆的广场上显得格外零落。


    沈摘星的手按在周招娣的肩膀，「别太难过。」


    「我不难过。」周招娣低头看向骨灰盒，神情温柔，「我知道，这样妈妈就干净了。」


    沈摘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种事情，终究要自己缓过去才行。


    只是比起无悲无喜，她宁愿周招娣像个小孩子一样，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才好。


    不然她注视她的时候，总觉得这具瘦小羸弱的身体里面，压了太多沉重的悲痛。


    周招娣没有把母亲的骨灰盒留在龙牙县，而是决定带在身边。


    对于她这个想法，沈摘星没有反驳。


    她一个天天和神神鬼鬼打交道的神棍，也不忌讳这些东西。


    她只是告诉周招娣：「骨灰盒放在墓地，还是放在家里，我都没有意见。但你要学会放下，生人的执念会影响死者的离去，如果你对你的母亲太执着，可能会影响她转世投胎，开启下一次人生。」


    周招娣将怀里的骨灰盒抱得更紧。


    好长一段时间过后，沈摘星才听见她的声音。


    「我……」她说，「我会放下的，我会让她走的。」


    「我不会再做她的拖油瓶。」


    ……


    应邀来到龙牙县拘留所是葬礼过后第二天的事情。


    昨天，葬礼刚刚结束，刘宏就找到沈摘星，满脸为难。


    「沈、沈小姐，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帮忙。」


    沈摘星不明所以，「啊？什么事啊？能帮的忙我肯定愿意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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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宏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周边没有偷听的人后，这才压低声音，交代自己的来意。


    「事情是这样的……」


    出事的是县拘留所，也就是在对河神村众人审判下来之前，暂时关押他们的地方。


    河神村的村民被关进去的头两天还挺正常的。


    人多势众，吵吵闹闹，把好好地一个拘留所，搞得像个菜市场一样。


    拘留所从上到下，全都头疼不已。


    恨不得判决早日下来，把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送进大牢。


    变故发生在三天前的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周围突然起了一阵大雾，那雾浓得，光都打不出一米远，两人站一块儿稍微走开一点，就看不见对方了，出事的是值班民警李其平和陈昊，他俩被发现的时候，一个倒在岗位前面的空地上，一个倒在拘留室外面不远的地方，两个人都是浑身冰冷，身体僵硬，跟尸体似的。」


    沈摘星问，「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刘宏摇头，语带忧虑，「很不好，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医生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毛病，只能输营养液维持着生命，已经请了外地的专家来会诊，初步怀疑是中毒，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看了一眼沈摘星，「沈小姐，我问了老白，老白说这件事情，你可能有解决的办法，所以让我来找你。作为一个党员，我向来是不信鬼神的，但如果你有办法的话，还请你一定要救救那两个警察。他们都是好人，一个刚刚毕业，还没谈过恋爱，一个刚刚当上爸爸，知道他们出事以后，现在全家人都很崩溃。」


    人命关天，沈摘星下午就跟着刘宏去了医院。


    两个警察正躺在县医院为数不多的两间icu里。


    正如刘宏描述的那样，他俩皮肤惨白，面色发青。


    如果不是心电监护仪里，还显示着起起伏伏的曲线。


    单看外表，几乎要以为躺在那里的，是一个死人。


    沈摘星只看一眼，就得出结论，「他们的魂魄不见了。」


    生魂离体，留下的不过是一具活尸罢了。


    「魂魄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刘宏忍不住追问。


    「就是字面意思，他们的魂魄不在自己的身体里。」


    沈摘星看了一眼时间，「他们是在拘留所里出的事，魂魄很有可能还留在那个地方。」


    刘宏心急，当下就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去拘留所？」


    沈摘星看了一眼天色，摇头否定了他的这个提议。


    「不着急，」她说，「普通人的魂魄不会平白离开自己的身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如果真的有脏东西的话，这会儿正是它威力最大的时候，咱们不能硬钢。」


    「要去也是明天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过去，而且咱们不能打无准备的仗，刘队长，我给你列个清单出来，你看能不能把上面的东西都买齐。」


    说着，她就在医院找了一份纸笔，将自己要的东西全部罗列了下来。


    「香烛纸钱，大公鸡，黑狗血，老屠夫的杀猪刀，干牛皮，全部都在后面了，你看看，对不对？」


    刘宏一边开车，一边对沈摘星说道。


    沈摘星翻着后座上的大黑塑胶袋检查。


    香烛纸钱没什么好说的，随便一家丧葬店都能买得到。


    黑狗血装在保温桶里，按照沈摘星的要求，加了抗凝剂，打开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就瀰漫开来。


    杀猪刀用干牛皮裹着，看上去平平无奇，就是一把头部略尖的尖刀，甚至有些生锈。


    沈摘星的脸上却露出笑容，「刘队长，你在哪里找的这把刀，好东西啊！」


    这把刀寻常人拿在手中，可能只会觉得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刀罢了，看不出哪里特别。


    沈摘星这种懂行的人一入手，就感受到了上面沉甸甸的杀意。


    人杀猪的时候，为的是吃，为的是活。


    人杀人会愧疚，手里的刀会颤抖。


    但人杀猪，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情。


    于是这把刀里的杀意也被赋予了这样的属性：


    天经地义，理所应当，杀就是杀。


    从古至今，这世上不缺杀人的名剑。


    为什么这些剑在对付鬼物上面，还比不上一把杀猪刀？


    就是因为杀意不够纯粹。


    开着车的刘宏闻言，露出一抹略带得意的笑容。


    「看来这东西我是买对了，昨天你说要杀猪刀，我专门去问了所里的老前辈，他们给我推荐了一个人，早年就是龙牙县的屠夫，后来进了屠宰场工作，杀了四五十年的猪，头两年屠宰场引进了自动屠杀系统才退下来，这把刀就是他一直拿来捅猪喉咙的。」


    沈摘星见猎心喜，「刘队长，这把刀你花了多少钱买的，能不能卖给我？」


    「一把刀而已，你要的话，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尽管拿去就是。」


    刘宏表现的很大方，白宗正早在电话里头对他再三嘱咐过。


    对沈摘星这种奇人，不管他信还是不信，都最好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他在经歷过河神村和拘留所的事情后，自己也有心结交一番沈摘星。


    所以一把杀猪刀而已，沈摘星愿意要，他巴不得送出去呢。


    沈摘星把玩着手中不起眼的尖刀，心中的底气又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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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这是信不过我？」


    肩膀突然一重，越公主趴在沈摘星的肩头，语气疑惑。


    坐在别人的车上，沈摘星不好直接和她沟通，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字道：「老婆！我没有不信你啊！人家是清白的！人家最爱的人就是你啊！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而已！如果我能够自己解决今天的事情，你就不用出场，让我一个人表演就好了！我虽然胃不好，喜欢吃软饭，但我也心疼你啊！」


    「油嘴滑舌。」越公主娇嗔一声，倒是没有再说更多的话。


    沈摘星擦擦额上冷汗，用柔软的干牛皮，将杀猪刀包起来，然后藏到袖子里。


    她的手上绑着特殊的臂带，常用的採血针武器都是放在这个地方。


    平常人打眼看过去，只要她不说，基本上发现不了她袖子里藏着的秘密。


    很快，车停在了拘留所的门前。


    刘宏熄火打开车门：「到了。」


    沈摘星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龙牙县拘留所，表情凝重。


    「这尼玛捅马蜂窝了啊……」


    第27章 鬼物


    阴气, 浓郁的阴气。


    在刘宏等人眼中，龙牙县拘留所是被一团诡异的云雾笼罩。


    在沈摘星眼中，眼前的拘留所, 阴气浓郁程度堪比某些天然的养阴地。


    天上太阳还烧着呢, 火红色的皮球高高挂着, 街上已经有辣妹穿超短裙了。


    沈摘星站在拘留所面前, 却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将立起来的鸡皮疙瘩又给按下去。


    刘宏也感受到了冷, 将在车里脱下来的西装外套, 又重新穿回了身上。


    「拘留所里还有人吗？」沈摘星将放在后座里的大黑口袋拎出来。


    「有的。」刘宏说道, 「只是现在没人敢在外面站岗执勤, 也没人单独巡逻拘留室了, 现在人心惶惶，李其平和陈昊的事情一天不解决，大伙儿的心就一天放不下来。」


    「嘶……你们胆子也真大。」沈摘星吐槽，「都这样了, 还敢继续待在里面。」


    刘宏苦笑, 「这不是没办法嘛, 嫌疑人还在拘留所里关着，总要有人负责他们的吃喝拉撒的, 总不能我们自己跑了, 把嫌疑人扔在那里不管他们的死活吧？穿上这身衣服，就担上这身责任, 哪怕知道有危险, 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去做，而且你也知道，这种事情……」


    沈摘星明白他的意思, 神鬼一事，既然没有摆在明面上，就没法拿这个做理由。


    「我来帮你拿吧。」刘宏接过她手里的黑口袋。


    「没事儿，不重，拎得动。」沈摘星示意他去拿鸡，「刘队长，你拿一下后备箱里的大公鸡。」


    大公鸡是刘宏昨天去农村捉的，通体鲜红，胸脯鼓鼓的，看起来非常漂亮。


    就是在后备箱里被关久了，看起来有些萎靡，提出来的时候耷拉着个脑袋，十分没有精神。


    不过被拎着走一段路以后，露在化肥口袋外面的脑袋，渐渐灵动起来，开始四下转悠打量。


    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胆子倒是挺大。


    大就好，大总比怂好，要的就是它没脑子的样子。


    「沈小姐，上坟要用香烛纸钱我知道，我能问问这大公鸡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刘宏拎着大公鸡，十分好奇。


    「雄鸡一声天下白，白日为阳，夜晚为阴，鬼物往往在晚上活动，白天躲藏起来。雄鸡一叫，意味着天地由阴转阳。巴甫洛夫的狗那个实验你听说过吧？」


    「啊？」刘宏没想到沈摘星话题转的那么快，脑子一下卡壳了，没反应过来。


    好在他毕竟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巴甫洛夫的狗这么经典的实验还是听说过的。


    连忙点头，「听说过听说过，就是那个餵食的时候打铃，时间久了，狗听见铃声没看见食物也会分泌口水，用来验证条件性反射的实验对吧？」


    「就是这个。」沈摘星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公鸡叫对鬼物的威慑力也是来源与此。鬼物的神智是很差的，也没有通俗意义上的时间观念，一般的鬼物听见公鸡的啼叫，会下意识地以为白日将近，从而放弃攻击，选择躲藏起来，被攻击的人就可以趁此找到机会，躲藏到安全的地方。」


    「这方法好啊，那以后人人都在家里养两只大公鸡，岂不是就不怕鬼了？」


    「呵呵。」沈摘星看了一眼偷偷掐了一下公鸡鸡冠子的越公主，「该敬畏的东西还是得敬畏，公鸡叫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真把鬼给惹毛了，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弄你，一百只一千只公鸡也不好使。」


    更别提，还有越公主这种，神智清醒，和常人差不多的鬼物。


    你说这种大鬼会被公鸡的啼鸣吓到？除非他们生前就有尖嘴恐惧症。


    拘留所内，此时已经完全是一副不似人间的景象。


    外面是六月的艷阳天，里面却是寒风阵阵，冷意逼人。


    顶上惨澹的白炽灯发着微光，照亮一张张灰白色的脸庞。


    几天前还吵吵闹闹，骂骂咧咧，一派生机勃勃的拘留所。


    如今竟然安静地像是进了一处太平间。


    听仔细了，才能听清那些嘴皮一开一合的人念叨的话语。


    「嫂子对不起，嫂子对不起，我不该偷你的东西，我不该冤枉你和人通姦，我错了，我错了……」


    「小芳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说你勾引我的，是我王八蛋，是我怕你爹打我，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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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老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推了你一下，我没想过要你死，我和那个女人真的只是逢场作戏，我一点都不爱她，你看，你死以后我不也没有再娶吗？老婆，别怪我，别怪我……」


    监控室内，唯二值班的两个女警察，看了一眼监控，又将手放在烤火炉上。


    「要我说，这群人就是活该，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就算判刑，能判多久？还不如就让受害者们直接收拾他们呢！就是可惜了小李和老陈，不知道省里来的专家能不能救他们。」


    一个女警义愤填膺的说道。


    在了解了整个案件的全过程之后，她和大多数办案人员一样，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如果不是身上披着一身警服，恨不得操起手里的枪，对着这群人渣恶棍，啪啪啪一枪一个才好。


    她不明白，同为人类，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坏，这么蒙昧不开化的一群人呢？


    他们虽然不吃人，但比有亚马逊雨林里的食人族还恶，后者吃的至少是自己的战俘，而他们呢？


    压根就没有把自己的同类当做人来看，在他们的眼里，或许除开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是牲畜。


    「你这话可别让其他人听到。」另一个女警提醒道，「在外面，说话得注意点，咱们是执法人员，要按照法律行事。」


    「知道知道，我也就在这儿抱怨两句。」


    说着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年龄稍长的那名女警接过电话，应了两声。


    她放下手机，对另一名女警说道：「刘队长来了，据说还带了个大师过来，小李和老陈他们应该有救了。」


    「真的有大师啊！」年轻女警眼睛亮晶晶的，上一秒还义愤填膺的她，下一刻就充满了年轻人的好奇，忙坐在监控面前，「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大师长什么样？」


    然后她就见到了走在刘宏身边的沈摘星，「不是吧，大师就是这个小姑娘？这么年轻，靠谱吗？」


    「你信不过其他人，难道还信不过刘队长？」


    年长女警心底也诧异，但对刘宏的信任压过了其他。


    年轻女警撇撇嘴，没有说话，只是好奇地盯着监控，想要看沈摘星在做什么。


    突然，少女抬头，目光准确的捕捉到了监控摄像头。


    隔着屏幕，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准确地看到了她。


    「啊！」年轻女警惊叫一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年长女警还在看别的地方，没注意到监控里的画面，问她，「怎么了？」


    年轻女警指着监控屏幕道：「她在看我！」


    「怎么了？」刘宏见沈摘星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也跟着提心弔胆的。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人在看我，拘留所值班的警察，应该都在监控室吧？」


    刘宏点头，「对，在监控室，两个女警，我们发现女警察在拘留所里更自在，男警察都多多少少有不舒服的感觉，怀疑拘留所里的那个东西，对男性的恶意更大，为了避免再出现李其平和陈昊的事情，就让男警察都回去了，只留了女警察值班。」


    「哦，那没事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摘星的错觉，和越公主结契以后，她在这方面的感知，似乎敏感了许多。


    以前在监控摄像头之下，她虽然有被注视的感觉，但还没有明确到摄像头背后的人正看着自己。


    既然看着自己的是警察，不是藏身在某处的鬼物，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回过头，将黑塑胶袋里装的香烛纸钱拿出来，在地上画了个面向拘留所开口的圈。


    让拎着大公鸡的刘宏站的远些，沈摘星将香烛点燃，插进土里。


    裊裊青烟升起，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烟雾在明显没有风的情况下，竟然拧成一道，斜斜的尽数飘向了拘留所内。


    沈摘星的神色稍稍难看起来，刘宏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情况有些不对劲。你看这香上的烟——」


    她解释道：「按照你的说法，我原本以为在里面作祟的，是河神村这么多年的受害者。」


    「也就是说，里面的鬼物应该不止一个，就算不是每个被害死的人都会化鬼，但有一个算一个，按照你们统计出来的受害者数量，化鬼的比例再低，也应该不会少于一个才对。」


    「但这香上的烟，指向的却只有一个鬼。」


    刘宏追问，「你的意思是，在拘留所里作祟的，不是河神村的受害者？还是说河神村的受害者里，只有一个人变成了鬼？」


    「不，」沈摘星摇头，脸色难看，「我想里面的恐怕不是鬼，而是怪。」


    作者有话要说：　　祝福大家除夕快乐呀~新的一年都有新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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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惩罚


    「你把我都弄迷煳了, 鬼和怪不是一个东西吗？」刘宏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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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怪鬼怪，鬼是鬼，怪是怪。鬼可能成怪, 但怪不一定是鬼。」


    沈摘星打开保温桶, 用採血针给了自己的一下, 将自己的血滴进黑狗血里。


    她拔出杀猪刀来搅拌, 一边搅拌一边向刘宏解释道：「鬼是人死以后的灵, 也就是说, 鬼是能沟通的, 能交流的, 你可以和鬼谈逻辑, 也可以和鬼讲感情, 怪就不一样了，怪这东西形成的方法奇奇怪怪，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在，要么在逻辑里打败它, 要么直接弄死它, 没有别的办法。 」


    杀猪刀在搅拌的过程中, 变得越来越沉重，而保温桶的鲜血, 则变得越来越稀薄。


    感觉差不多了, 沈摘星提起杀猪刀，目光锐利地看向面前的拘留所进口。


    「我要进去了。」沈摘星道, 「如果你感到格外心慌, 就揍这只鸡，揍到它叫。」


    即将挨揍的大公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用懵懂的绿豆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拎着刀的沈摘星, 一马当先的走进了拘留所，刚刚踏入正门，寒意就扑面而来。


    她非常从心地哆嗦了一下，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牌，又挺起胸膛。


    我有老婆，我怕什么？可以不相信自己，但不可以不相信老婆！


    监控视频里，两名女警的心也随着沈摘星的走进而提了起来。


    「别有事啊别有事啊！」年轻女警虽然被吓了一跳，还是提心弔胆地为她祈祷。


    年长女警按着腰间的电击棍，已经做好随时冲出去的准备。


    吧嗒，吧嗒——沈摘星穿的是双鞋底轻便的运动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响亮。


    拘留室里，每个人似乎都沉浸在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世界当中。


    不管是老人还是年轻人，哪怕他们彼此近在迟尺，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的交流。


    有的人跪在地上，有的人对着墙壁疯狂磕头，有的人拼了命的想要将脑袋挤进窄窄的铁栅栏之中，还有人将头埋在马桶里面，咕噜咕噜地冒出气泡，在将要被淹死的时候，又勐地抬起头来……


    寒冷，诡异，而这一切，随着沈摘星的靠近，被按下暂停键。


    所有人都以一种缓慢的动作，转过头来，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她。


    监控室里的两个女警被吓了一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浑身寒毛耸立。


    然而监控里的少女，提着刀，目光平静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我知道你们有怨气，」沈摘星镇定开口，压下声音里可能出现的颤抖，「我不是来阻挡你们报仇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对河神村的人做什么，我都不会揽着你们，也不会说什么祸不及家小的话，我来这里，只是想带走之前被你们留下的两个男人的生魂……」


    「滚出去！」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威胁，众人突然齐齐开口对她呵斥道。


    同时另一道声音与其重叠在一起，「都得死！」


    「滚出去！都得死！滚出去！都得死！滚出去……」


    竟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摘星对眼前的局面并不惊疑，这是她来之前就预料到的事情。


    最多只能说是有些失望罢了，没能够得到她预想中更好的一个局面。


    她本以为，那些在河神村被害死的受害者。


    就算他们的灵和怨念被聚集在一起，形成了新的存在，也就是怪。


    个体意识总不至于完全被吞噬干净，


    但现在看来，就算有，剩下的意识也被仇恨主宰，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看来是非得做过一场才行了，」沈摘星转头，看向摄像头，「麻烦待会儿我走到哪间拘留室的门前，就帮我打开哪间拘留室的门。」


    「她能行吗？」这是来之前，就沟通好的事情，但年轻女警仍旧心下存疑，「一个拘留室里，可有好几个人呢！」


    年长女警比她更有魄力，「咱们要相信她，在这之前，你看谁让里面的东西有这么大的反应？这姑娘肯定是有真本事的！咱们能做的，就是配合她的行动！」


    摄像头被控制着上下点了一下头，沈摘星看到之后，深吸一口气，走到了第一间拘留室前面。


    随着嘀嘀两声，拘留所的铁门缓缓向旁边移开。


    里面的人在门开的瞬间，一股脑地向沈摘星沖了过来。


    这画面，看起来就像是生化危机里的场景一般，只不过冲出来的是活人，不是丧尸。


    沈摘星一脚踹开正前方的男人，挡住后面几人的攻势。


    同时拉住另一个人的手，将人拽过来，只见她右手执着杀猪刀，快速在他眉心一划。


    一道血痕出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无形的尖啸：「啊——」


    被划伤的男人，捂着自己的眉心，飞快地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的表情痛苦而狰狞，且在两种神态中切换个不停，一会儿是仇恨的面孔，嘴中低低嘶吼着「都得死」，一会儿是懦弱的表情，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求饶「不要啊，放过我吧，对不起」。


    龙牙县的拘留所，设置的是一间八个人，装潢极其简单。


    四张铁架子上下床，一边两张，中间的走廊非常窄。


    想要打群架，根本施展不开。


    河神村的怪异虽然能够操控着人类，做出匪夷所思的动作来。


    但还没到能够操控着一个人飞檐走壁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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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人体是有极限的，超出了某个极限必然受到损害。


    比如说一个被操纵着男人，挥出了超乎想像的一拳，但这拳被沈摘星躲过，砸在了铁架子上。


    虽然把铁架子砸了一个坑，但也砸断了自己的手骨。


    怪异就算再牛逼，也没法把断了的手握成拳头。


    乒桌球乓，噼里啪啦，不算太顺利，但还过得去——


    沈摘星潇洒地一撩头毛，对着又飞下来的碎发吹了一口气。


    看着一屋子坐在地上挣扎不停的人道：「服不服？」


    「滚出去，都得死……」


    「行吧，那再来。」


    沈摘星走出这间拘留室，示意女警关门，又换了一个房间。


    这次她挑的还是男人多的房间。


    没办法，这个怪异的仇恨明显对男人锁的更死。


    单看她们放过女警，但却留下了两个男警的生魂就知道了。


    显然它心中的恨意，对男人更深。


    它越在乎什么，沈摘星越要动什么。


    只有这样，才能拥有谈判的机会。


    眉心印堂穴，又称泥丸宫，命宫。


    在道家，这个位置又被称为上丹田。


    认为人的神魂就寄居在这个地方。


    杀猪刀自带杀气，黑狗血破邪，沈摘星自己的血对鬼怪有天然的克制作用。


    三者合一，她在每个人眉心刻下的那一刀，都相当于是在怪异的身上狠狠扎一下。


    原本这个怪异对于普通人类来说，是近乎于无解的。


    但是这一刀，相当于在它身上扎了个洞，让被禁锢的生魂，有了逃生的空间。


    一个两个或许不打紧，十个八个呢？甚至于是整个河神村所有人呢？


    是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哪怕没有学过相关的本事。


    在生死面前，都会本能地同怪异争夺身体的掌控权。


    在又解决掉一间拘留室里的人之后。


    沈摘星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的是，拘留所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只见那些抓着栏杆，脸挤在门口，不断嘶吼着「滚出去，都得死」的人们。


    忽然齐刷刷地晕倒在地。


    四周变得更冷，墙角甚至开始长出白霜。


    等在拘留所门口的刘宏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捏紧了大公鸡的脖子。


    被掐住命运喉咙的大公鸡：「喔喔喔——」


    冷气一滞，公鸡声叫过之后，一道人影才缓缓浮现在沈摘星的面前。


    那是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她披散着长发，缓缓抬起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无数的眼睛，无数的鼻子，无数的嘴巴重叠在一起。


    光是看一眼，就叫人san值狂掉。


    沈摘星脑袋一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这精神攻击，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张开无数张嘴，「滚出去，都得死！」


    沈摘星闭了闭眼睛，稳住心神，坚定自己来时的信念。


    「把肉身不在这里的两个生魂交给我，我就走，绝对不管你。」


    「滚出去，都得死！」怪异继续用无数声音重复道。


    沈摘星知道，它是不想交了，对男人的仇恨，叫它迁怒到了无辜者的身上。


    「那没办法了。」沈摘星道，「我本来是不想破坏你报仇的，如果你执意不交出那两个生魂的话，那我只能把河神村的人保下来了，你应该看得出来，以我的本事，从你的手里抢几个人下来应该不难。」


    「你说，我是救这个男人，还是这个男人，又或者是这个男人？」


    她随手指了几个目前还在反抗的男人。


    不愧是大恶人，求生意识这一点上，真是无与伦比。


    为了活下去，不知道他们的泥丸宫里，是怎样一幅作战的场面。


    怪异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无数扭曲的面孔自它脸上闪过。


    突然，这些面孔统一成了一个声音，「杀了她，杀了她……」


    沈摘星的心提起来，杀猪刀紧握，身体绷紧，目光警惕。


    与此同时，挂在她脖子上的玉佩，闪了一下微光。


    在她身后，一道穿着红衣的虚影，突然浮现出来。


    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抬眸，淡淡地扫过眼前的怪异。


    白衣女人消失，两个浑浑噩噩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被丢了出来。


    沈摘星：「……」她抬手摸了一下玉佩。


    怎么又吃上软饭了？


    被放出来的两个男人，身上还穿着警服。


    他们眼神浑浊，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生魂神智丢失的表现，沈摘星嘆口气。


    能救回来就不错，不能指望太多。


    收拾了东西，沈摘星走出拘留所，刘宏看见她，面上露出喜色。


    「是不是解决了？」


    沈摘星突然往前踉跄一下，刘宏忙扶住她。


    「怎么了？」


    「腿有点软，让我找个地方坐一下，你给里面的两个民警小姐姐打电话，让她们出来，不用值班了。」沈摘星并不在刘宏面前避讳自己的状态，她一屁股坐在门口的阶梯上，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从怀里掏出两块玉牌给刘宏，「这是两个警察的生魂，你把它们带到医院里，放在两人的枕头下面，生魂发现肉身，会自己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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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值班的女警被喊了出来，两人在监控视频里见了沈摘星的种种表现，此时十分崇拜。


    年轻的女警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小迷妹的目光，上来就道：「沈大师，您可真是太厉害了！我能不能加您一个w信，万一以后我遇到类似的事情，也能找您帮忙！」


    「能不遇到还是别遇到的好。」沈摘星掏出手机，「不过加个w信是可以的 ，我向来喜欢加漂亮小姐姐的w信，尤其是警花，我更爱了。」


    年轻的女警抿嘴羞涩地笑了起来，年长的女警也在她扫二维码的时候，点开了自己的扫码界面。


    「沈大师，我姓张，我叫张胜男，今天的事情真的多谢您了，不然咱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年轻的女警叫李秀儿，w信头像就是自拍。


    青春靓丽，漂亮可爱，笑起来甜甜的，嘴角还有俩酒窝。


    沈摘星没忍住多看两眼，就感觉脖子一冰。


    赶忙收回目光，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胜男同志，秀儿同志，你们就跟着我一起坐刘队长的车下山吧。」


    李秀儿皱眉，「那拘留所里的人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不管了吗？」


    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实则心里想的却是别管了吧别管了吧。


    她是真不想管了，这群人间渣滓，让他们去死！多活一秒都是在污染空气！


    「能怎么办，凉拌，」沈摘星直白地告诉两个人，「不是想不想管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管的问题。」


    「反正我的本事，只能从里面抢出两个生魂来，如果你们能够找到更厉害的人，想管一管也行。」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和里面的怪异打好了商量，它不会直接要了河神村人的命，而是会让他们在痛苦的折磨当中慢慢死去，这过程中你们是想要走司法程序还是怎么样，它都不会拦着你们，也不会再对无辜者下手，但你们要是对它出手，没解决又激怒了它，我可就真管不了了。」


    说没法管，那是假话，但从越公主出现那一刻怪异的表现就看得出来。


    姜还是老的辣，管它是多少怨念的集群，越公主把它克的死死地。


    但且不说越公主愿不愿意出手，反正沈摘星是不愿意干扰它的报復。


    坐牢能抵什么用？受害者一报还一报，才是最好的惩罚方法。


    也就是大多数时候的受害者没这个能力，没法靠自己报仇，才让犯罪者仅仅只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批人呢，我介意你们还是别送到其他地方了，就放在这个拘留所吧，免得怪异蔓延开来。」


    「这个拘留所呢，你们暂时也别用了，平日里派个人送点吃的喝的就行，甚至把大门一锁，里面的门全敞开着都行，怪异报完仇以后，找个高僧来念三天三夜的经，就可以继续用了，应该最多也就一年半载的时间。」


    「那那些孩子呢？」张胜男名字虽然叫胜男，心肠却比一般人更软，「河神村的小孩现在都是福利院，他们的父母虽然做了恶，但他们毕竟是无辜的，怪异会不会迁怒到他们。」


    沈摘星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这个不好说，无辜不无辜，不能够根据常人的眼光来判定，鬼怪是算因果的，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一个小偷，偷了一个人的救命钱，导致这个人惨死，法律上，是不是只追这个小偷的责任？和家人无关？但因果不是这么算的，如果这笔被偷走的钱，小偷的妻儿父母共同使用了的话，那么所有人都会担一份因果，不知道还好，不知道还可以用其他的因来抵，比如说曾经做过的其他善事，知道就惨了，死者如果化作厉鬼报復，个个都要遭。」


    李秀儿哆嗦了一下，「那我们岂不是要监督亲朋好友都不要做坏事？」


    「也没到监督这个程度，只能说是尽量劝人向善吧，别跟着同流合污，少占小便宜，免得什么时候因果就算到了你的头上。不要觉得没占到便宜就是吃亏，少担一份恶果，多行一件好事，问心无愧比什么都重要。」


    同样的话，放在其他时候，就是一口心灵鸡汤，大家听听也就算了。


    放在当下，李秀儿，张胜男，包括刘宏在内，都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多做好事。


    虽然说被厉鬼报復这种事情太少见了，万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概率再小的事情，发生在个人身上，那都是百分之百啊！


    他们又不是沈摘星，有这么特殊的本事，万一真摊上事儿了，连求救都没机会。


    沈摘星也劝几人不必太担心，「孩童一般都有善因庇佑，多是前世积攒的福报，今生只要别做太多的恶，保个基本的平安还是没问题的，大不了多做几年噩梦，多倒几年霉，习惯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说的轻松，其他人也放下心来。


    全然没理解一个曾上演过十八年死神来了剧情的人口中的「多倒几年霉」到底意味着什么。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瞒是瞒不下去了，刘宏连忙将拘留所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上报给了上级。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华国原来真的是有特殊部门的，只是以他的层次，尚且接触不到而已。


    但特殊部门的人来看之后，得出了和沈摘星差不多的结论。


    他们甚至对沈摘星的所作所为表现出了强烈的惊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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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哪家的新秀，竟然如此厉害？里面的怪异属实厉害，光是外放的阴气就让人难以承受，若非对方没有攻击我们的想法，恐怕我们连进去都难。看来大师果然在民间啊！」


    刘宏这下算是对沈摘星的水平有了了解。


    原本他看她年轻，还以为她本领不算深厚。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厉害，这下越发庆幸自己将杀猪刀送给对方的行为。


    这刀买的时候，虽然花了他一千多块，但一千多块结识这么一位厉害的大师，太值得了。


    张胜男和李秀儿，由于是直接观察和接触过怪异的当事人，所以被派遣了观察和管理的责任。


    说是管理，其实也就是送送饭，看看监控，每天给特管处写写汇报。


    特管处每周会派人过来视察一圈，观察怪异是否真的如沈摘星所说，只局限于拘留所一个地点。


    两人亲眼见证了整个河神村村民被怪异报復的全过程——


    整日整夜的噩梦，反反覆覆折磨的幻境，偶尔有清醒的时候，迎来的却是更深的绝望。


    她们不知道他们到底经歷了什么，但是单单看他们在监控里表现出来的行为，就觉得不寒而慄。


    这太可怕了——目睹着一群人渐渐走向死亡，两位女警一度心理压抑到需要心理医生的帮助。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报復又叫人觉得大快人心。


    只是简单的将人关进牢里，这样的惩罚，实在是太便宜那些十恶不赦的人了！


    而且由于华国现行的法律，对死刑极其苛刻，许多人就算判无期徒刑，也不过关个二十来年。


    那些还年轻的受刑者，出来的时候也不过四五十岁。


    由于监狱里的劳作生活，健康作息，他们身体甚至比同龄人更好。


    加上同狱友交流得来的经验，一旦作恶，造成的危害甚至更胜从前。


    一年半以后，最后一个河神村的兇手，被宣告死亡，请来的高僧，将整个拘留所团团围住。


    张胜男，李秀儿，还有刘宏等人，都被邀请来参观这一幕。


    他们从未得见的怪异在空空荡荡的拘留所里显出身形来。


    沈摘星在一旁坐镇，白衣女人斜跪在主持超度礼的高僧面前，耷拉着脑袋。


    一个又一个的人影自它的身体剥离，那是一张又一张年轻的面孔。


    她们出来的时候，闭着眼睛，留下一声又一声的哀嘆。


    「妈，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架，我不该离家出走。」


    「宝宝，宝宝，妈妈想你，妈妈会保佑你的。」


    「娘啊——」


    分离的人影越多，衣着也发生了改变。


    里面竟然不乏穿着古代装束的女子。


    张胜男和李秀儿再不觉得河神村的人遭受到的惩罚残忍。


    如果这种程度的折磨就算残忍的话，那这些在青春年华，和至亲至爱分离的女子，又何其无辜？


    眼前的场景，让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水。


    沈摘星仰起头，对一个个在空中消散的人影挥手。


    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她们，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倖幸福福的过完一生，别再受这样的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　　先给奶盖宝贝道个歉，你是10号投的雷，我今天才看到~


    不过正好今天要更新的内容，分成两章有些不太连贯，我就干脆放在一起啦！


    感谢过去一年大家对我的陪伴和支持！


    新的一年，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平平安安，万事如意。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吼吼吼吼~~~】


    第29章 接吻


    装逼一时爽, 事后火葬场。


    因为在加w信的时候和警花多聊了两句，


    现在的沈摘星进入了追妻火葬场环节。


    「老婆，老婆, 你别不理我, 老婆, 老婆, 你出来说句话啊！」


    「老婆, 你不爱我了吗？我难道不是你最爱的星星了吗？」


    「老婆, 你要对我始乱终弃了吗？」


    枫林苑, 月色下, 沈摘星在卧室阳台, 抱着玉佩絮絮叨叨。


    玉佩里, 越公主的心情复杂。


    她也说不清楚今天是出于什么心态。


    在沈摘星调戏那个女警的时候，突然出来警告她。


    反正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那样做了。


    而沈摘星立马保持距离的反应也确实叫她感到一阵满意。


    但不该是这样的，她和沈摘星不过是逢场作戏, 哪来的真情实意。


    既然没有真情实意, 又为何会拈酸吃醋, 这简直都不像她了。


    年轻时候，她可是跟好友说过, 若是驸马敢养小妾, 她绝对会找面首的人。


    怎会为了两句言语上的调戏就有如此之大的情绪波动？


    定是当年那镇压她的臭道士，损了她的神魂, 才害得她如此。


    对, 一定是这样，她这样宽慰着自己，总算是有勇气从玉佩中出来, 挑起沈摘星的下巴。


    故作不解地问询，「夫人为何作此姿态？可是妾身有和让夫人不满的地方。」


    沈摘星见她出来，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拉在怀里，搂得结结实实。


    她把头放在越公主的肩头，依赖感十足，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狗。


    「老婆，你可算是出来了，你一天都没有理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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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何出此言？你明知妾身离不开你，不管你如何对待妾身，妾身都只能跟在你的身边……」越公主似笑非笑，「今日是妾身想岔了，妾身毕竟是个鬼物，比不得活生生的人，夫人若是想在阳世里另结新欢……」


    「你就是故意气我！」


    沈摘星咬上她的唇瓣，在越公主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撬开她的牙关，直接深入进去。


    越公主想躲，然而唇舌交接的那一瞬间，她被控制地死死的，根本无法像之前那样抽离。


    只能任由沈摘星抱着，吻着，青涩地迎接另一个人青涩的吻。


    沈摘星哪知道越公主是跑不掉，只以为她是不想躲，心中暗喜，越发全情投入。


    越公主被吻得浑身发软，冰冷的鬼身竟起了热度。


    她口干舌燥，手紧紧抓着沈摘星的衣摆，两条腿不由自主地绞在一起。


    喉咙里发出如同猫咪一般的□□：「唔嗯……」


    「老婆。」占便宜占得心满意足，沈摘星搂着越公主的细腰，头靠在她的肩膀，脸贴着越公主的脸颊，脸上带着餍足的笑，像个傻子一遍遍地唿唤着，「老婆……」


    越公主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漫长的余韵当中回过神来。


    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千年以来，从未享受过的愉快体验。


    被撕裂的神魂像是泡进了麻沸散里面，长久以来的疼痛瞬间无影无踪，只剩下舒适。


    但高傲的自尊心叫她不肯承认这一点，于是在含羞带怒地嗔了沈摘星一眼之后，她干脆果断地躲进了玉佩里。


    沈摘星又抱了一个空，好险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她一脑门磕在阳台栏杆上，瞬间起了个青包。


    沈摘星捂着脑门埋怨道：「老婆。下次消失的时候，可不可以给个预报啊？」


    你这样搞，很容易失去我的啊！


    越公主没理她。


    沈摘星哼哼唧唧，对着玉佩撒娇，一抬头，突然被吓了一跳。


    隔壁阳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白裙子，披着及肩发，抱着个布娃娃，缩着脚，坐在吊篮里头。


    沈摘星有种被发现大人真面目的恼羞成怒。


    对着那边嚷嚷道：「喂，小屁孩，不睡觉半夜出来乱晃什么？」


    周招娣，不对，周依依没理她，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沈摘星在阳台上垫高了脚，半边身子都快探出去了，总算是瞧见了那边的景象。


    周依依闭着眼睛，窝在吊篮里头，竟像是就这么睡着了。


    那怎么行？六月的天，晚上可冷着呢，小丫头在外面吹一晚上夜风，可不得感冒啊。


    「喂喂，小丫头醒醒，别在外面睡觉，回你房间去！」


    她又喊了几声，周依依半点反应也没有，沈摘星这下是真担心了。


    不会是生病了吧？精神能够影响人的身体，可不是一句空话。


    大喜大悲之后，人的身体确实是更容易遭受疾病的影响。


    沈摘星忙跑出去，准备进周依依的房间看看。


    没想到的是，她拧了拧门把手，没拧动。


    锁了？这可怎么办？


    「备用钥匙，备用钥匙在哪儿……」


    向来不记这些的沈摘星，拼命回忆付雪晴曾经跟她说过的，家里的备用钥匙储存地点。


    记忆这东西，总是在你正当用的时候想不起来，沈摘星现在就处于这么个情况。


    正当她准备上楼去摇醒付雪晴要钥匙的时候，门里突然传来了转动把手的声音。


    门应声而开，但背后却没有人，棕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的场景，有点像是恐怖片里的画面。


    然后一只猫从门背后走了出来，姿态优雅的包大人，给了沈摘星一个轻蔑的目光。


    那眼神好似在说，「小东西，还不快谢主隆恩。」


    沈摘星真没想到包大人竟然在周依依的房间里。


    她一把将包大人抱起来，就是一阵粗暴的亲亲热热。


    「包大人牛逼，包大人赛高，包大人世界第一厉害小猫咪。」


    被亲到不能唿吸的包大人：「喵——」给小爷放开啊！


    □□完小猫咪，沈摘星这才蹑手蹑脚地去看阳台上的情况。


    将周依依带到东海市以后，沈摘星先带她去处理了一下个人形象。


    主要是剪头髮，周依依以前的头髮很长，但发质很差，枯黄毛躁。


    和她商量过后，干脆让tony老师一刀剪到肩膀，还顺便给她打了个空气刘海。


    在好吃好喝的养了一段时间后，周依依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起来。


    继承自父母的良好五官也由此凸显。


    她的轮廓和嘴唇都像林美瑕，下颌线流畅，薄唇精緻。


    眉眼却更像沈摘星未曾谋面的那个父亲，眉飞入鬓，眼窝深邃。


    化解了由林美瑕带来的温婉与柔弱，更添了几分洒脱不羁的英气。


    整个人有种又甜又酷的气息。


    不过是换个髮型，换身衣服。


    就和之前那个乡下小土妞，有了截然不同的差距。


    沈摘星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很好，没有发热。


    试着扯了扯她怀里的布娃娃，没拉动，反而引得睡梦中的周依依皱起了眉头。


    这个布娃娃是林美瑕留给她的最后遗物，沈摘星通过林美瑕魂魄的指引，在医院抽屉里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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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到这个布娃娃之后，周依依简直如获至宝，一整天都抱着它，始终不肯松开。


    就连参加告别仪式，不方便把布娃娃带去殡仪馆的时候。


    她也是把它好生安置在车上，还给布娃娃系了安全带。


    沈摘星揉了揉手腕，活动了一下肩膀，搂着周依依的肩膀和腿弯，将人一把抱起。


    第一感觉就是轻，十三岁的小姑娘轻飘飘的，跟羽毛似的，皮肉紧贴着骨头。


    除了脸上的婴儿肥，身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有脂肪的地方。


    沈摘星将人放在床上，长嘆一口气，「养猪大业，日久且艰啊……」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当做猪养的周依依翻了个身。


    她像婴儿一样，抱着布娃娃，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


    新家的生活对周依依来说有些不太能适应。


    枫林苑的别墅太大，一个卧室比她大伯家的砖瓦房还大。


    也太奢华，哪怕是个土包子，周依依也能够从基础的审美判断出来。


    这套别墅比她在电视里看过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别墅，也不差到哪里去，甚至更好。


    于是她对沈摘星口中，独自拼搏出这么一套别墅的付雪晴越发的佩服。


    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偷偷地在看付雪晴，希冀能够从对方身上偷师到一星半点。


    这样就算以后挣不出这么大的一套别墅，那么至少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


    饶是付雪晴被人看惯了，也被小女孩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纳闷了。


    她转头就看向偷笑的沈摘星，「你跟小姑娘说什么了？我怎么觉得她看我的目光不太对劲儿！」


    「嗐！人家小姑娘这不是刚刚痛失母亲吗？我认为她现在亟需一个女性角色，来暂时替代母亲的职能，给她起到一个榜样的作用，我只是向她小小的安利了一下你而已。晴晴子，你那么优秀，我向别人夸赞一下你有错吗？」


    这话沈摘星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理直气壮。


    付雪晴的嘴角短暂的上扬了一下，显然被沈摘星这一记彩虹屁吹得很舒服。


    面上还拿捏着架子，「差不多就得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咱们不搞个人崇拜那一套。」


    晴晴子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沈摘星沖昏头脑，哪怕被打了个岔，还没忘记正事，「对了，马上要考试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我给你的笔记看了吗？」


    沈摘星：「……」晴天霹雳！


    她捏起玉牌，「老婆，我们来商量一下作弊的事情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放出来啦，收藏满五十本文加更一章！目前是零哦！


    《和前女友分手的365天》


    沈月姣和赵风清分手的时候很和平，不声不响，不吵不闹。


    分完手，沈月姣果断删除并拉黑了赵风清的所有联繫方式，然后在朋友面前嚎啕大哭——


    「我就知道，她一点都不爱我！」


    哭完擦擦眼泪，继续走在拯救世界的道路上。


    东海市异闻局的人都知道，别惹那个叫沈月姣的女人。


    不然她可能在月下用一把比你人还宽的重剑，把你拍成碎片。


    一日，东海市遭受异魔入侵，本部难以解决，上头派来了个高手。


    据说是能在月下隐身，杀人于无形的刺客，是绞杀这一类异魔的好手。


    沈月姣作为东海市的台面担当被派出去迎客。


    那熟悉的既视感让她忍不住吐槽，「大佬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种人容易孤独终老的？」


    大佬摘下面具，温柔而又认真地注视着她，「所以，你捨得吗？」


    ——————————


    我以为我身处黑暗，所以不敢拥抱光明。


    谁知你竟早已跃入深渊，我又如何敢不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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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考试


    作弊当然是不可能作弊的, 敢作弊晴晴子头都给你打掉。


    「还有三天第1科期末考试，给我好好复习！」


    「知道了！」沈摘星抱着学科笔记委屈巴巴，头上还顶着一个青色的鼓包。


    她捏着手里的玉佩, 敢怒不敢言：「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绝对不再利用鬼神作弊了。」


    为什么要用到一个灵性的「再」字呢？这就不得不提到大一的一次期中考试了。


    忙着捉鬼, 没来得及复习的某个人, 在考场上捉了一只鬼替考, 结果考出了个惊为天人的成绩。


    老师们纷纷对这个平时低调内敛的同学刮目相看, 基本上节节课有点名, 每逢现场做题必让她上场。


    做题这种事好说, 沈摘星脑子不笨,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个小学神。


    不然也不至于一路浑水摸鱼, 还能考上现在的东海大。


    但她真的是个迟到专业户，为了应付老师的点名问题，付雪晴真是给为她绞尽脑汁。


    对此，某个当事人还表示非常的委屈, 「我都说了, 叫他帮我控分帮我控分, 他也承诺的好好的，60分, 一分不多, 一分不少，我哪知道他会忽悠我呀, 我前天才去高速路上捉了一个制造车祸的厉鬼, 都没睡什么觉就去参加考试了，题做到一半，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写的是啥, 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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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雪晴才不听她的解释，反正挂科不行，作弊不行，要是实在有突发事件，她可以帮忙申请延考。


    「倒也不必。」沈摘星抱着笔记本，在心里头唱「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就没了娘」，哀哀戚戚好似林黛玉一般点了头，「我知道了，我定会好好复习的，你就放心吧，不会丢了付大小姐的脸，第一名我考不上，倒数第一总不至于的。」


    付雪晴才懒得理她耍宝，「你心里有数就好。」


    沈摘星余光瞥到旁边人的动作，转过去一看，好傢伙，周依依在模仿付雪晴的表情。


    那端着下巴，用眼睛从上往下看人的高傲模样，不说学了个十分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不知道为何，沈摘星的心咯噔跳了一下，生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家原本就有一个晴晴子管着她，不会又来一个依依子吧？


    这不是百合小说，这是恐怖小说吧！


    好的预感往往是白日做梦，而坏的揣测通常都会成真。


    周依依果然进化成了依依子。


    她错过了中考，付雪晴托关系给她找了个初中。


    不是多么好的班级，也不是多么好的学校。


    周依依毕竟刚刚从山村里出来，如果一来就给她太大的跨步，可能会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


    过完暑假，周依依就要上初一了，哪怕沈摘星跟她说过很多遍，初中的知识很简单，不用太紧张。


    她还是买起了全套的小学教材和初中教材，每天早八晚八兢兢业业的复习预习，超前学习。


    连带着某条咸鱼也被迫加入了她的自习室——


    沈摘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学习效率这么高过！


    一天看十二个小时的书呢！真是不敢想像！


    本来她觉得六十分就万岁了……


    现在竟然痴心妄想的认为拿到奖学金似乎也不是问题。


    ……


    沈摘星一直没有出现在学校里，认识的同学多多少少有点关心。


    付雪晴是个大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旁人大都知道她付家继承人的身份，没人敢打扰她，也没人打扰得到她。


    于是大家的问询对象，就只剩下自称和沈摘星是远房亲戚的沈挽月。


    东海大学是东海市最有名的大学，沈挽月和沈摘星虽然不在同一个学院，但也有不少共同的同学。


    有人连着几天没在课堂上见到她，恰好碰到沈挽月，就忍不住问道：「挽月，你有没有沈摘星的消息？怎么感觉她好久都没来上课了……」


    「啊，我不知道。」沈挽月睁大眼睛，露出小鹿斑比般受惊的眼神，「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我们虽然是亲戚，但平时联繫真的不多，主要都是她来找我。」


    「是吗？」问话的女同学暗暗地撇了撇嘴，有些不太喜欢沈挽月这个回答。


    谁不知道平日里就你找沈摘星找的最多，现在人不见了，你就忙不迭撇清关系。


    还什么都是沈摘星主动来找你，说得好像沈摘星来舔你一样。


    你不会以为沈摘星是围在你身边的那些小姐妹吧？


    本来是想关心一下沈摘星的同学，被沈挽月一番绿茶言论噁心的够呛。


    决定还是去找付雪晴问问吧，她和沈摘星关系那么要好，应该知道聚体情况。


    「班长，你找我？」正当女同学准备和沈挽月道别的时候。


    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随即一个人的体重压了上来。


    「沈摘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重？」女班长拨开她的手，「走开啦，你干什么去了，要考试了知不知道？」


    沈摘星挥舞着手里的透明笔袋，「我这不就是来参加考试的吗？万万没想到，我不过是离开几天，班长就如此想我，实在是让我太感动了，我已经忍不住要热泪盈眶了……」


    她假惺惺地做出啼哭的样子，将女班长逗红了脸。


    最后，还是付雪晴看不下去，打断她的话道：「行了，你还考不考试啦？迟到超过十五分钟不允许进考场的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付妈走啦，班长拜拜。」


    三人说着话，全程无视了站在一旁，咬着嘴唇的沈挽月。


    只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沈摘星才突然低下头，靠近她的耳边，用带着恶意的语气问她。


    「我回来了，我没有死，开不开心？」


    寒意袭来，死亡像是点了一把火，灼烧着沈挽月的眉毛。


    她后背的冷汗刷一下就落下来了。


    注意到沈摘星黑白分明的眼眸还盯着她，沈挽月从未像那一刻这么感到恐惧过。


    她肌肉哆嗦着，控制着嘴角，挤出一抹难看到极致的笑容。


    「开心。」这两个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欣赏了一下沈挽月扭曲的脸和窘迫的神态，沈摘星哈哈大笑，放肆地走在付雪晴的旁边。


    「晴晴子，我跟你讲，我觉得沈挽月的脸可能要崩了，你没看她刚刚笑的有多僵硬，感觉玻尿酸都要挤出来了，还有之前我没发现，今天凑近看了才注意到，她的双眼皮原来是剌的啊，上面竟然还有疤，怪不得我总觉得她的脸那儿不对劲呢……」


    「你可算是长眼睛了。」


    付雪晴的声音别提有多咬牙切齿了，「我还以为你到现在还把她当你的好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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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嗐，我又不傻，被人骗一次就够了，怎么可能还被人骗两次。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提防她的，绝对小心行事，不会再让她算计到我！」


    付雪晴冷笑一声，「希望你别打自己的脸。」


    沈摘星从脖子里面拽住半截红绳来，对她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有老婆，我怕谁。


    千年厉鬼绑在身上，相当于随时绑了一颗定时炸/弹，还是□□那种级别的。


    正常情况下，谁敢来抓她？


    那不是自己活得不耐烦了，找死吗！


    付雪晴抽了抽嘴角，意识到自己漏了个关键人物。


    她没再说话，只是示意沈摘星赶紧跟上，后者拍拍屁股，走在她的身后。


    额头上的青紫早不见了痕迹，是一大早起来突然消失的，谁的功劳不言而喻。


    沈摘星捏着玉牌，状态慢慢地走进教室，在一众同学的哀嚎声中，淡然自若地翻开试卷。


    哈，考得都是冷门重点，简单，简直so easy！


    曾经帮沈摘星做过弊的那个鬼见到沈摘星又坐在教室里，赶忙凑上前来。


    「这道题选c……」


    沈摘星埋头做题，头也不抬。


    早已经失去对环境温度感知的男鬼，今天头一晌感到后背发凉。


    他抬起头，将僵硬的脖子扭的咔咔作响，看清了坐在沈摘星旁边空位上的红衣女子。


    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佬，大佬，我真不知道她是您罩着的人，我没什么坏心思的，就是想帮她做一套题，当年我死的时候，卷子都还没做完，就猝死在考场上了……」


    他努力卖惨，希望能够博取红衣女鬼的同情，好给自己挣出一线生机。


    同时暗暗埋怨，学校里那些贴墙鬼是怎么回事？


    学校里进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大鬼，他们就一声不吭的吗？


    平时打探各路消息的时候，不是挺眼观八方耳听四路的吗？


    哪知道自己是第一个见到越公主的幸运儿……


    沈摘星挑衅沈挽月的时候，越公主都压抑着自己没有出面呢。


    毕竟沈挽月和沈摘星的事情，在越公主看来，那是沈摘星自己的家事。


    她如果能够处理，还是交给沈摘星一个人处理就好，而考试这种事情——


    哪怕只是一场大学普通的期末考试，在最重视科举，最欣赏千年后的考试制度的越公主看来，也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男鬼想帮沈摘星作弊，无疑是一件严重程度堪比科举舞弊的事情。


    没看全程沈摘星都埋着头做题眼睛都不敢移一下吗？


    还不是怕被打成同伙，按照伙同作弊处理。


    男鬼瑟瑟发抖，沈摘星面无表情，对他求助的目光视若无睹。


    大兄弟你稳一手，还是有活路的——等我考完试再帮你求情。


    时间就在好兄弟瑟瑟发抖的煎熬当中，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沈摘星将试卷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确认会做的都填满了，果断起身交卷。


    这才带着大兄弟鬼和老婆离开教学楼，在一处隐蔽遮阴的地方站定。


    男儿膝下有黄金，大兄弟膝下的黄金特别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声嘶力竭地求饶。


    「大人啊，我真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想考个试做道题而已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是真不让我偷懒啊……预收下午才放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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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繁漪


    大兄弟姓江名户, 是个侦探，不对，呸, 是华国恢復高考之后的第一届考生。


    他空有一颗报效祖国的心, 奈何没有报效祖国的命.


    身体太差劲, 心态也不行。


    为了考试熬油点灯, 鏖战一个礼拜。


    信心满满地坐上考场, 发现试卷上每道题自己果然都复习到位。


    一高兴, 一激动, 一放松, 死了。


    「哈！哈！哈！」沈摘星大笑三声, 以示敬意。


    她拍着大兄弟的肩膀, 「我见过很多死法，但像你这么奇葩的，真的不多见。」


    大兄弟更委屈，「大人, 我不甘啊！我复习了那么久, 每道题我都会, 但我还没来得及做就死了！呜呜呜……上天不公啊，就算要死, 也要让我先考完试再死啊！」


    沈摘星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我懂你。」


    这种装逼的机会就在眼前却擦肩而过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大兄弟握住她的手, 泪眼盈眶, 「知己！」


    越公主一挑眉，两人赶忙放开。


    大兄弟重新跪好，低眉顺眼, 继续哀嚎。


    「大人吶……」


    沈摘星一把抱住越公主。


    「呜呜好感人，老婆，他实在是太可怜了，我们就放过他吧！」


    做题大兄弟也在抹泪，发出哭声，「呜呜呜……」


    看着两个都是光嚎不掉眼泪的傢伙。


    从未有一刻停止过疼痛的越公主。


    稀罕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头疼。


    面对这样棘手的场景，她干脆躲进玉佩里去，懒得搭理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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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公主消失，沈摘星抱了个空，叫了两声老婆没回应，连忙踹了地上的鬼一脚。


    「起来啦起来啦，饶你一条鬼命啦！」


    做题鬼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一番，确认真的没见着越公主之后才利索地爬起来。


    随即埋怨道：「不是我说你，你在哪儿招惹的这么个大鬼啊！身上的阴煞之气，真是吓死我了。」


    沈摘星一边给他使眼色，一边用手指着脖子上的玉佩，一边义正言辞地说道：「什么叫招惹，你懂个屁，那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知不知道？以后见着人客气一点！」


    「你指着……」在祸从口出的前一刻，做题鬼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用非常浮夸的语气道，「原来是嫂子啊！哈哈，沈摘星你可真厉害，娶了一个这么漂亮还厉害的老婆，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哈哈那可不是……你见识到我老婆的厉害了吧？记得给我放出话去，叫东海市的神神鬼鬼都老实一点，别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潜台词：大兄弟帮忙传个话啊，把我的黑歷史都给捂紧了！最近这关头别上来凑合啊！


    做题鬼眼神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大家都夹紧尾巴做鬼，绝对不会来打扰你和嫂子的二人世界的。」


    沈摘星放下心来，拍着他的肩膀，「老兄，还是你懂我啊，听说老周最近出了本新的专着，回头买来烧给你啊！」


    做题鬼十分感动，「还是你懂我！」


    打发走做题鬼，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有学生从教室出来，正好碰到从角落里走出来的沈摘星。


    他似乎是听见了只言片语，一边走一边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后者毫不心虚，理直气壮地怼回去，「看什么看，话剧社练台词没见过啊！」


    ……


    沈摘星还真是话剧社成员。


    作为一所非艺体类的综合大学。


    东海大学的话剧社，属于那种奄奄一息，死而不僵。


    每次临死之前总会来个迴光返照的社团。


    沈摘星在话剧社里担任着除社长和副社长以外最重要的一个角色：


    吉祥物！


    这不，刚刚考完试，沈摘星站在树下给付雪晴发个简讯的功夫，就被社团的副社长给抓包了。


    「沈摘星！」副社长是个个子小小，喜欢穿lolita服装，音调贼高的女孩。


    在一声穿云破月的唿唤之后，她踩着黑色的圆头小皮鞋，宛如一枚小火箭一般冲过来。


    「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回事啊！最近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一把揪住沈摘星的胳膊，就以一米五的身高，将一米七的沈摘星拖着走。


    「正好，社团在小礼堂排练一个节目，马上就要去参加全国大学生话剧比赛了，你帮忙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有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


    沈摘星抓着手机，一边努力按键盘，一边挣扎着控诉，「不要急啦，我跑不掉的，让我先给晴晴子发条短息啊！不然她出了考场没见到我，会鲨了我的！」


    「安啦安啦，等到了再发简讯一样的，你这么大个人了，又搞不掉对不对？」


    沈摘星最终还是坐在了小礼堂的观众席。


    话剧社排练的剧目是经典话剧雷雨。


    她来得迟了一些，话剧已经演到第四幕。


    继母质问同她有奸/情的继子：「你？你也骗我？我从你们的眼神看出来，你们父子都愿我快成疯子！你们——父亲同儿子——偷偷在我背后说冷话，说我，笑我，在我背后计算着我！」


    继子回她，「你不要神经过敏，我送你上楼去。」


    继母便高声质问，「我不要你送，走开！我还用不着你父亲偷偷地，背着我，叫你小心，送一个疯子上楼！」


    「很绝吧！」副社长坐在沈摘星身边，指着台上饰演继母的女孩说道，「我跟你讲，这个繁漪，可是我从新生里挖出来的宝贝！之前一直在咱们话剧社做后勤工作，为人非常老实勤快，排练雷雨的时候，周小同一直演不出我要的那种感觉，是她自告奋勇说要去试试的，本来我们对她都没抱什么期望，没想到她一上台，真的绝了！完全把繁漪那种为爱疯狂，又歇斯底里的感觉演出来了！」


    繁漪是雷雨中继母的名字。


    舞台上的繁漪，是个个子不太高的女孩。


    她的五官并不出众，单看脸，和剧本中能够和继子勾搭在一起的大小姐继母似乎并不匹配。


    但当她说话的时候，当她用失望而又决绝的眼神注视着将要抛弃她的情郎的时候。


    所有人都会忽略掉她的脸，只看得见她脸上绝望到极致的那种冷静疯狂。


    沈摘星战术后仰，捏紧了手头的玉佩——


    卧槽，学校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大鬼？


    可怕，太可怕了……这还是她熟悉的世界吗？


    「那个……那个……」她尽量用不打草惊蛇的语气拐着弯询问副社长，「繁漪，我是说那个演繁漪的女孩儿，她每次排练都那么入戏吗？她身体扛得住吗？看起来很单薄的样子啊！这种角色，对精神和身体消耗都很大吧！」


    副社长嘆口气，「没法儿，我也跟她说过，排练的时候可以省省力气，但人家不听啊，我有什么办法？而且我也觉得她说得挺对的，把每次排练都当做正式演出来表演，这样在真正上台的时候，才能够做到最好，不容易出现翻车。」

 第61页

    「而且你没发现吗？其他演员在她的带动下，演出情绪都爆发出来了，每次看他们排练，有繁漪的第四幕，都是我觉得这部话剧最精彩的一幕。」


    沈摘星一直坐到演出散场，和熟悉的社团成员打了个招唿，悄无声息地跟上了「繁漪」。


    「繁漪」一直带着她在学校里绕圈，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


    「出来吧，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直直地注视着沈摘星躲藏的方向。


    身上没有半点副社长曾经描述过的老实人气息。


    沈摘星举着双手出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小学妹，我只是想跟你谈一谈。」


    女孩问她，「谈什么？」


    「值得吗？」沈摘星反问，「为了一次演出，让一只厉鬼上自己的身体。」


    女孩冰冷的神情微变，她眨了眨眼睛，最后嘴皮子翕动，发出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


    「这个女人不简单，你来和她说。」


    下一刻，女孩脸上的表情倏变，从面无表情变得侷促而又不安。


    像是一个被人拆穿了谎言的小孩。


    「你，你就是学姐他们说的东海大神棍对不对？」


    「你能看见她对不对？」


    沈摘星点点头，「一个穿着黑衣服，眼睛下面有颗痣的成年女人，没错吧？」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在吹牛的，没想到是真的，沈、沈学姐，很高兴见到你……」


    女孩拽着衣角，「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伤害她，她是我的朋友，她没有恶意的，她只是在帮我。」


    「帮你？这算什么帮你？」沈摘星一脑门子的雾水，「附你的身帮你演出就算帮你？我寻思真正的帮你，不应该是教导你演技，让你本人上场吗？你知不知道普通人被鬼附身是什么下场啊？她会吞噬你的阳气，磨灭你的神魂，最后占据你的身体，当然，她也没办法变成真正的人，但你肯定会变成真正的鬼，甚至是变鬼都做不到，直接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啊！」


    「我、我做不到的！不是这样的！是我主动要求她附身的！」


    沈摘星现在小小的脑袋里有着大大的疑惑，「你的意思是，你还准备让她继续在你身体里待下去？不是，小学妹，我话都跟你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吗？命重要，还是表演重要？有命在，你做什么不成？」


    不知道哪句话激怒了小姑娘，女孩眼睛一红，突然爆发开来，对着沈摘星咆哮。


    「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午起来迟了……qaq我会努力存稿的！


    备註：中间话剧台词，引用自话剧《雷雨》。


    没看过的小伙伴安利去看视频，真的全程无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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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努力


    「你们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 生来就锦衣玉食的人，根本不懂我们这种人的苦！


    「你们随随便便，甚至放在手里还要扔掉的东西, 就是我们这种人渴望而不可及的！


    「我一进学校就听说了你的名字, 所有人都在夸你漂亮, 夸你聪明, 夸你脾气好, 还夸你有趣！


    「而我呢？你知不知道我考进东海大, 付出了多少努力！我心甘情愿做了十几年的丑小鸭, 为的不就是在大学崭露头角, 大放光彩吗？结果呢？


    「结果现实告诉我, 丑小鸭永远只能是丑小鸭, 会变成白天鹅的本来就是白天鹅！


    「我努力学习，每天早九晚五的看书上课，考试成绩永远比不过那几个梳妆打扮的狐狸精！


    「话剧社缺人，我进话剧社, 每次活动都是第一个到社团, 打扫卫生, 给所有人买水，结果呢？


    「社长和副社长宁愿每天缠着那几个不肯来排练的人演话剧, 也不肯多看我一眼。」


    被含着金汤勺的沈摘星：「……」


    不然咱们换换, 你先去体会一下十八年死神来了的生活，再被一根鱼刺噎死。


    我们再来讨论其他？


    年轻人啊, 就是太naive, 我现在的幸福生活，完全是因为抱对了大腿，喊对了阿姨啊！


    对不起晴晴子, 没有说你老的意思。


    听了小学妹的一番言论，得，沈摘星算是明白过来，今天这个道理是别想讲得通了。


    于是她干脆问道：「你真的不后悔？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你的人生路还长着呢。」


    说到后面，她又忍不住劝道。


    总是不忍心见到一个小姑娘，为了这样的原因，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你别想伤害她！」小姑娘像是一只带刺的刺猬，「我是一个成年人，我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


    「别用什么为我好的理由，太噁心了，我就想出人头地一次，我就想万众瞩目一次！哪怕这一次的光辉，是燃烧我整个生命带来的，我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用不着你管！」


    小姑娘背后，身材高挑的黑衣女鬼，对着沈摘星，露出挑衅的笑。


    也不知道小姑娘是用什么法子召唤出的黑衣女鬼，并且结下了允许她附身自己的契约。

 第62页

    如果没有她的同意，除非硬来，否则沈摘星还真不好对黑衣女鬼做什么事情。


    当然，这是以前，现在她有老婆，如果真的想要收拾这只女鬼，直接喊外援就是了。


    打不过找老婆这种事情又不丢人，这不是应该的吗？


    但看小女孩坚定的态度，沈摘星也无奈了，如果这事儿她硬要管，恐怕反倒成了恶人。


    她本身也不是那种圣母心强烈，见谁都要给谁一个爱的抱抱那种人。


    正如小姑娘所说，她是成年人了，能够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任。


    沈摘星直接道：「ok，既然你自己那么坚决，那我就祝你表演顺利。不管怎么说，只要你随时随地想反悔，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们交换一个电话？」


    她还是个小姑娘留下了一条退路，小姑娘表现的很抗拒，「不，我不要你的电话，快滚！」


    像极了和父母对吼的叛逆少年。


    沈摘星步步后退，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想法，「fine，很好，我尊重你的决定，你知道哪里能拿到我的联繫方式，期待你的演出，有机会再见。拜。」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出去没多久，就遇见了循着gps定位仪来找她的付雪晴。


    见到她，晴晴子的眉头就皱起来，「你乱跑做什么？知不知道自己很危险？现在赵沈两家都盯着你，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多为弟妹想想，赵家毕竟利用公主坟的气运那么多年，万一赵家有对付弟妹的手段呢？」


    沈摘星被念叨的头疼，果断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转移付雪晴的注意力。


    「你的意思是，你们话剧社里排练的话剧雷雨，演繁漪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鬼？」


    沈摘星点头，很是无奈地说道：「我本以为那个女孩是被蛊惑的，但交流过后，我发现她神智还算清醒，而且攻击性很强，一直在维护那个女鬼，不让我对她出手，她说自己宁愿丧命，也要在舞台上风光一次。」


    「真是疯子。」付雪晴评价了一句，告诫沈摘星，「她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别圣母心发作凑上去，这种人死了也活该。摆不平心态，永远都只能做一个loser。起点比她低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没见人人都像她那么极端？不说别人，就说李秘书，就是经常给你买衣服的那个李秘书，她父母双亡，小的时候还做过乞丐，不也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上了现在的位置。」


    沈摘星嘴巴长成o型，「李秘书这么牛逼啊？」


    这么励志的成长经歷，和她印象中的李秘书一点都不搭。


    她记忆中的李秘书，是个永远走在潮流前沿，职业装都能穿出心机，烫着大波浪的妩媚女人。


    如果不是跟在付雪晴的身边，顶头上司是个女老闆，包管出门就会被人怀疑是老闆小情人那种！


    「所以说啊，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做好自己，」晴晴子又开始老妈子模式，「有那嫉妒来嫉妒去的功夫，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不比和别人攀比来得香？」


    沈摘星立马捧场，海豹式鼓掌，「晴晴子说得对，晴晴子大哲理家！」


    付雪晴翻个白眼，「中午想吃什么？」


    ……


    沈家。大门被砰的一声打开，沈挽月匆匆而入。


    她脸上的慌乱，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看了出来。


    暗自嘀咕道：「这大小姐是遇到了什么事儿，跟做贼被人抓了似的？」


    书房的人被人打开，沈旭东还来不及叱骂，沈挽月就跟一道风似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爸爸，沈摘星回来了，我亲演见到她了，她来找我报仇了。」


    沈旭东搂着沈挽月的细腰，享受着美人在怀的触感，并不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怕什么？一个沈摘星而已，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小丫头，就把你的胆子吓破了？这么多年给你培养的气度去哪儿了？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最后一句话，跟一根针似的，直直地戳进了沈挽月的心头。


    她一下忘却了对沈摘星的恐惧，反而升起了对沈旭东的无尽恶意。


    如果我当真是你亲生的，你还会这样对待我吗？


    心里这样想的，面上仍旧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爸爸，」她抽泣着道，「你都不知道，沈摘星有多吓人，简直跟个厉鬼似的！」


    「不要慌，擦擦你的眼泪，一个小丫头片子，看把你给吓成什么样了，丢不丢人？」


    「咱们能收拾得了她第一次，就能收拾得了第二次，你放心，她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收拾，你们要收拾谁？」这个家的女主人，突然端着一盘水果撞开了书房的门。


    原来沈挽月进来的太匆忙，没来得及关上书房的门。


    上楼来给沈旭东送水果的书玉，站在门口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听见他们俩准备对付沈摘星的时候，忍不住了，质问沈旭东，「沈旭东，你还知道谁才是你亲生女儿吗？摘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她？」


    「谁允许你偷听的？滚出去！」沈旭东不耐烦地呵斥道。


    对这个妻子，他的耐心向来不多。家里的事情也从不让书玉插手。


    这次他和沈挽月联手算计沈摘星，书玉是半点都不知情的。


    也许是母爱压倒了书玉对沈旭东的恐惧，她大步向强，将装着水果的果盘往书桌上重重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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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旭东，你不想认回摘星，我同意了，为的是不想打扰摘星现在平静的生活。」


    「可是你和，你和……」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唿沈挽月，在这个家，沈挽月的身份已经变得很微妙起来，「你们怎么能联起手来，欺负摘星一个小姑娘啊，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啊！就算你没有养过她，难道你对她一丁点的父爱都没有吗？」


    「头髮长见识短的傢伙，你懂个屁！」


    「沈旭东啊——」


    书玉捂住自己的脸颊。


    随意挽着头髮的簪子松开，大半边的头髮垂落下来。


    让她的表情看起来越发难看。


    顺手给了妻子一耳光之后，沈旭东语气高高在上地说道：「我做事有的原则和标准，你不懂就不要瞎掺和，老老实实地做你的贵太太就是了，反正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不是说想和郑太太要开一家美容院吗？这张卡拿去吧，算是我送你的。」


    「是周太太。」书玉反驳了一句，接过卡，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端起果盘，转身，低着头，沉默地走了出去。


    「好了别气别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她计较有什么意思？」


    书玉还没出门，沈挽月已经拍着沈旭东的胸口安慰他。


    没人见到，低着头散着发的女人，眼中的神情有多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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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书玉


    「饿死了, 张妈，家里有什么吃的？」


    沈翩洲一进门，就嚷嚷着喊饿。


    被唤做张妈的阿姨在厨房里回应他。


    「冰箱里还有蛋糕, 少爷要不先吃着垫垫肚子, 马上就要做晚饭了。」


    沈翩洲径直去厨房, 拿了个小蛋糕, 塞进嘴里。


    抱着篮球走出来, 才注意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书玉。


    「妈, 你干嘛呢？坐这儿一声不吭, 跟鬼似的, 吓我一跳。」


    书玉抬起头, 对沈翩洲露出一个惨白的笑, 「小洲回来了啊，快去洗手，看你一身的臭汗。」


    沈翩洲被她脸上的红肿吓了一跳，「妈, 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儿？谁打你了, 不会是爸吧？」


    书玉慌乱地捂住脸, 别过头，不让儿子见到自己脸上的伤, 「没什么, 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撞一下能撞出四个手指印来？妈，给我看看。」


    书玉拗不过儿子, 被他拉开手, 露出了脸上已经浮肿起来的巴掌印。


    如果将沈家比作一个生态圈，沈旭东无疑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在他之下，沈挽月和沈翩洲的地位并行, 最后才是作为一家之母的书玉。


    书玉在沈家的存在感并不高，强势的丈夫和喜欢博出位的女儿，更是剥夺了她说话的权利。


    对于家中的大事小事，她基本上都没有做主的权利，除了附和，就只剩下沉默。


    就比如说抱错女儿这件事情，书玉是贊成换回两个孩子的。


    实在不行，让沈摘星回家，认沈挽月做养女也可以。


    一来她和沈挽月并不亲近，也许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缘故，十八年来两人都没能培养出多少母女之情；二来沈挽月已经成年，沈家在她身上花的用的，已经完全对得起她，而她的亲生女儿沈摘星，却在外面流离失所，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她只要想到这一点，心中就愧疚的要命。


    奈何沈旭东坚决不同意，她不过抗议几句，就被沈旭东以离婚相逼。


    而娘家人呢？也并不在乎被抱错的外孙女，他们更在乎沈旭东这棵摇钱树。


    宁愿通过讨好沈挽月来表现自己的态度，更压着她绝不同意认回亲生女儿的事情。


    为着这事儿，书玉不知道在背后流了多少的眼泪。


    直到后来打听到，即使没有他们这对父母，沈摘星的生活也过得顺利开心。


    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只在暗中默默关注着女儿，希望有能够提供帮助的时候。


    她万万没想到，沈旭东和沈挽月两个人，剥夺沈摘星的身份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要对她下手？


    这个狗男人，他到底有没有心啊！摘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


    他在伤害沈摘星的时候，就不会有一点点的愧疚之情吗


    沈翩洲作为家中次子，对家里的那些腌臜事情，是一无所知的。


    一来他还年幼，十七岁出头的少年，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对家中的事情没有那么敏锐。


    二来沈旭东还很年轻，雄心壮志，展翅宏图。


    沈翩洲是他的继承者，也是觊觎着他座下皇位的太子。


    身为野心勃勃的皇帝，自然对他有诸多忌讳。


    在他没有感到自己衰老之前，家中的核心生意，绝不会让沈翩洲碰到一点一滴。


    在书玉眼中，她和沈旭东之间的矛盾，已经因为沈摘星而不可调和。


    如果沈旭东和沈挽月，执意要对沈摘星下手的话。


    她就是拼了自己的一条老命，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在沈翩洲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很寻常的下午，他回到家中。


    惊讶地发现，向来举案齐眉的父母，竟然起了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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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最崇拜的父亲，竟然对柔弱的母亲动了手。


    这是向来奉行绅士主义的沈翩洲所不能忍的。


    男人怎么能打女人呢？


    「爸在哪儿？我要去问他，凭什么打你！」


    沈翩洲气沖沖地就准备冲去书房问个明白。


    「别去。」书玉拦住儿子，拽着他的衣角，「小洲，别去。」


    她眼中带泪，又写着祈求，沈翩洲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心里的火更大。


    「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不会连私生子都弄出来了吧？」沈翩洲越想越觉得靠谱，「妈，你跟我说实话！我扛得住的你放心！」


    书玉并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摇着头，让沈翩洲越发狐疑。


    晚上，沈旭东和沈挽月相携从二楼书房下来吃饭，一个面色红润，一个鬓髮微散。


    沈挽月的脸上还带着娇红，已经完全看不出上午被沈摘星吓到的惊恐。


    见到沈翩洲，她甚至还心情颇好的跟他打了声招唿，「小洲。」


    沈翩洲躲开她的视线，不敢看她，在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姐姐之后，年轻的少年有了心事。


    沈挽月偏偏故意逗他，松开挽着沈旭东的手，坐在他的身边，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靠。


    她故意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做出嫌弃的样子，「小洲好臭啊！下午是不是又去打球了，还没有洗澡？」


    沈翩洲的脸通红，一个劲儿的躲开她的靠近，嘴上反驳道：「你是狗鼻子吗？这么灵！」


    心里却有些后悔，不该为了安慰母亲，不洗澡就来吃晚饭。


    桌上，沈挽月将沈翩洲逗得满脸通红；桌下，穿着丝袜的脚轻轻踩着沈旭东的小腿。


    书玉冷眼看着，也许是终于认清楚了两人的面目，女人的第六感在此刻发挥出作用。


    她终于看清楚了沈挽月的本质——狐狸精，一只搅弄是非的妖精。


    她轻咳一声，「挽月，跟你弟弟凑那么近干嘛，男女有别，大家都大了，还是保持一点分寸。」


    「妈——」沈挽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好似她说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泫然欲泣，「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就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女儿，所以我和小洲之间十几年的姐弟情谊就不作数了吗？」


    沈翩洲有种被戳破小心思的尴尬，想到母亲今天受的委屈，夹了一筷子菜给她。


    「妈，你别多想，在我眼里，沈挽月永远都是我的姐姐。」


    「沈挽月是你姐，那沈摘星算什么？」书玉心里积攒的怒气一下子爆发了，她刷的掀翻面前的菜碟，指着沈挽月骂道，「你知不知道她就是个鸠占鹊巢的鸠啊！你口口声声叫她姐姐，把你的亲生姐姐置于何处啊！你有没有去看过一眼你的亲生姐姐？有没有叫过她一声姐姐啊！」


    沈翩洲被突然爆发的母亲吓到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唇几次张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旭东把碗筷往桌上重重的一搁，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不想吃饭就滚回你的房间去，更年期发作就别在我眼前乱晃，你看看你的嘴脸，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配得上沈太太这个身份吗？」


    沈翩洲不可思议地看向沈旭东，难以想像这么恶毒的话是从父亲嘴里说出来的，「爸——」


    书玉闭上眼睛，两行清泪落下，这一刻，她脑海中好像有诸多思绪，又好像是一片空白。


    「抱歉，」就像以往一样，每一次都是她先道歉，「是我失态了。」


    她抬手几下抹干净眼泪，转身就走，「我回房间冷静冷静，今天你先在客房睡吧。」


    「莫名其妙，无理取闹。」沈旭东也被书玉的突然爆发闹得头疼，或许里面还有几分心虚，反正他也站起来，「我回公司去了。」


    沈挽月忙拉住他，「爸，爸，你体谅体谅妈妈嘛，她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女性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抱着沈旭东的手，丰满的胸口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蹭，眼睛里传着秋波。


    她知道沈旭东外面养着好几个小情人，前脚出门，后脚就不知道去哪个小情人家过夜了。


    男人的钱和精力都是有限的，给了这个就不可能给那个。


    她怎么可能让属于自己的东西，便宜外面的那些小狐狸精？


    「行了行了。」不得不承认，沈挽月有几分本事，沈旭东也享受她的勾引，将人一拉，「你也别闲着，跟我去公司处理事情吧，最近正忙着呢，你妈还瞎添乱，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当初我怎么娶了个这种女人？」


    父女俩拉着手离开，临走的时候，沈挽月还回头，给了沈翩洲一个关怀的眼神。


    同时用口型对他说道：「去看看妈妈。」总之是将一个大度好姐姐的形象，扮演到极致了。


    ……


    「喵——」


    你有没有见过一种从天而降的屁股蹲？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猫叫，沈摘星被包大人一屁股坐醒。


    这种清醒方式可以说是相当震撼。


    她在短短的零点零一秒内就度过了醒后的迷煳时间。


    「呸呸呸——」她吐出嘴里的猫毛，「包大人，你掉毛啦！咒你变成个秃毛猫。」


    包大人优雅起身，迈着猫步走到一旁，连个鄙夷的眼神都懒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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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咒我秃毛？先保护好你头顶上的那几根头髮吧，天天修仙的假神棍。


    吐槽完，沈摘星开始左右寻找，包大人虽然恶劣，但还是分得清轻重。


    用这种残暴的方式把她叫醒，肯定不是没有缘由的。


    果不其然，一转头，沈摘星就在窗户边上，见到了一张猥琐的老脸。


    沈摘星被这张老脸上的笑容吓得一哆嗦，随即掀开被子，打开窗户，无奈问道：「我说老八，大半夜的你不去听墙角，来扒拉我窗户干嘛？」


    老八满脸兴奋，「你不是让我帮你多盯着沈家人吗？今天我盯到一个超级大八卦，嘿嘿嘿。」


    他伸出手，做搓钱的样子。


    「什么大八卦？」说话的不是沈摘星，而是突然出现在她背后的越公主。


    老八显然还没从做题鬼那里听到有关越公主的讯息。


    大叫一声，竟忘了自己是会飞的鬼，从二楼掉了下去。


    「啊——救命啊——」


    沈摘星：「……」


    就这素质，还做狗仔？


    作者有话要说：　　拉黑cherry，有小天使科普他们屁股歪。


    还有啊，是我写得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认为公主和星星只是简简单单逢场作戏的学渣，


    老师罚你把前文反覆阅读十遍【并】交上一篇千字检讨分析两人之间的感情以及心路歷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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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老八


    老八, 真名不详，出生年月不详，死亡日期不详。


    对自己生前的记忆, 老八只有—句话——


    「那是在—个大雪飘飘的冬天。」


    没了。


    沈摘星—度怀疑他是为了听墙角被冻死的。


    真不是她造老八的谣, 而是老八真的就是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


    东海市有大鬼吗？有。


    像越公主这样的千年老鬼估计只有—个。


    但百年几百年的, 那还是有不少。


    沈摘星就知道好几个。


    比如说东海市中心的那个基d教堂, 里面就有个—个神父鬼。


    也不爱做别的, 日常就是抱着—本跟他融为—体的圣经, 絮絮叨叨的传教。


    比如说城南的—处名人故居, 现在虽然成了景点, 但名人本鬼还住在里头。


    每天看着街上的吊带热裤的辣妹萌妞, 露着猥琐的笑容。


    这几个都是攻击性不太强, 也能够交流的，至于比较兇恶的厉鬼有没有呢？


    也有的，城郊有座被称作鬼屋的老房子，里面就真的住着个兇勐的红衣厉鬼。


    男的, 唱戏的, 是个断袖, 满心欢喜准备嫁给心上人的时候，被交杯酒里放的毒药毒死。


    从此以后, 只要是个男的进那屋, 长得稍微眉眼端正—点的，都免不了被招去做郎君。


    死倒是不至于, 就是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和—个鬼滚了床单, 还是男鬼，多少有点心理压力。


    据说受害者里十个有七个阳痿，还有三个打开了人生的新天地, 如今是东海市难得的大勐1。


    除了那个名人鬼是沈摘星自己和同学逛街的时候遇到的，其他鬼她都没亲眼见过。


    那她是从哪儿得到如此详细的信息的呢？答，老八倾情提供，东海市所有人鬼的—手信息。


    老八是真八卦，听墙角这活，东海市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


    也就是死的太早了，不然现如今的娱乐圈狗仔界，绝对有他的—片天地。


    以他的本事，粉丝们房子都不能叫塌，得叫崩，地崩山摧壮士死的崩，好傢伙，—片—片地倒。


    顶住对超级大鬼的恐惧，老八倔强地从—楼飞上来。


    见到越公主，他恭恭敬敬地行礼，声音颤颤巍巍，「老八见、见过大人。」


    「别磨磨唧唧的，等你八卦呢！」


    沈摘星大半夜被叫醒，赶着睡回笼觉。


    「要几根香，—口价，搞快点。」


    「不敢要大人的钱，我这点小道消息，别污了大人的耳朵就行。」


    老八很是惶恐，至少面上功夫做得不错。


    如果不是两颗眼珠子转得滴熘熘的话，沈摘星可能真信了他的鬼话。


    「你就别卖关子啦！快点说，好处少不了你的。」


    越公主见多了这样的人，也不觉得冒犯，只觉得有趣。


    老八见她没什么表示，这才捋了捋自己并不存在的鬍子，略显得意的—笑。


    「嘿嘿，小星星，我看见你爸比，和那个假千金，在酒店里嘿咻嘿咻哦。」


    目瞪口呆的沈摘星：「……嘿咻嘿咻，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老八点点头，十分猥琐地点评道：「没想到你爸比年纪不小，身材还挺好的，像他这种中年人，—把年纪了还能有四块腹肌，也是不容易，就是时间短了些，不过假千金戏演的挺好的，我都差点相信了，真是感人至深的父女之情啊。」


    说着，他抬手做出擦拭眼泪的样子，像是真的被感动到了—样。


    沈摘星：「……」她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有蚂蚁在爬。


    搓了搓胳膊，又搓了搓腿，怎么搓都觉得不得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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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公主见她表现怪异，忍不住询问道：「你怎么了？」


    沈摘星委委屈屈，「老婆抱抱。」


    越公主张开手臂，她如同乳燕投林—般，扎进越公主的怀里。


    「啊——噁心噁心噁心！」尖叫—声，又连着说了三个噁心，沈摘星还是觉得缓不过神来。


    她抱着越公主，死命地撒娇，「老婆快亲亲我，快抱抱我，快蹭蹭我。」


    纵然不明白她出了哪门子的问题，越公主还是低下头，在她冰冷的鼻尖亲了亲。


    感受到老婆安慰的沈摘星将头埋在越公主的脖颈里，发出「呜」 的—声。


    「怎么了？」越公主轻轻拍她的背，觉得自己像是在哄—个小朋友。


    「呜呜呜噁心死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啊！虽然说他们不是亲生的，但毕竟以父女的名义生活了十几二十年，滚在—起他们不觉得噁心吗？我想到我和那个人渣有—样的血，我都恨不得去医院做—次血液透析把这部分属于他的血换掉算了！」


    沈摘星是真没想到沈旭东和沈挽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类似的事情若是在网上看到，她可能会「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似的发出个「呃」，就算是表明态度。


    甚至在网上看到—个综艺截图，说—对分离的亲兄妹在彼此不知道的情况下相爱，哥哥选择用自杀结束这段不该有的感情的时候还很同情——相爱就相爱啊，又没碍着别人什么事。


    可是沈旭东和沈挽月诶，从父女身份无缝衔接的转化为男女关系，他们心里就真的不拧巴吗？


    反正沈摘星是被噁心的够够的，她完全无法理解两人的想法。


    倒是越公主，表现的相当淡定，她甚至有心思轻轻揉捏沈摘星的耳垂。


    小姑娘的耳垂圆圆的，润润的，摸起来手感很好，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夫人何必惊惶？野蛮之物常行牲畜之事，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夫人不妨猜猜，我是越国皇帝，与哪位女子结合所生？」


    沈摘星抬起头，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歷史知识怯生生地道：「不是越王最宠爱的西域美人吗？」


    她此时有种忽然被歷史老师提问的感觉。


    「是西域美人没错，我母亲的确有胡人血统，但她的血统却是继承于她的母亲，越国太妃，同时也是越王的生母。」


    越公主温柔笑着，嘴里却说着石破天惊的话，「她和越王实则是同胞兄妹，只是越王年长，我母亲年幼，越王登基之时，我母亲正出落得花容月色。


    「她本和当年的探花郎情投意合，谁知越王觊觎她的美色，竟找藉口将探花郎打入大牢。母亲为救情郎，不得不改名换姓，嫁给自己的亲生兄长。」


    沈摘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握住越公主冰冷的手。


    「这件事情，恐怕是越王平生做的最谨慎的—件事情，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恐怕史书里头都无人记载，除了我知，母亲知，越王知道以外，再无人晓得这桩荒唐事。」


    「夫人可还气愤？」平静地讲完—件惊天隐秘，越公主捏了捏沈摘星的脸颊，笑着问她。


    「不气了。」和越公主比起来，自己这算什么，沈摘星嘟了嘟嘴，拉着越公主的衣带，「反正我也没打算认沈家人这门亲戚，他们爱做什么噁心事都不关我的事，我就是沈摘星，我只是沈摘星。」


    「不过……」沈摘星眼珠子—转，气过以后，她又觉得这件事情有不少可以利用的地方。


    立马将老八招来，仔细询问，「他们在哪儿办的事，什么时候进去的，现在准备出来了，还是在里头过夜呢？」


    老八在沈摘星向越公主撒娇的时候就躲得远远地，—副我没长眼睛也没长耳朵的模样。


    现在沈摘星—喊，又嗖的—下飞过来，「嘿嘿」—笑，将具体信息如数交代。


    「就在东城区那家xx酒店，开的是商务套房，房间号是8888，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两个人搂搂抱抱着进去的，估计是要过夜的样子，我叫小弟盯着呢，现在没人过来找我，应该就是还没走。」


    沈摘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记得你是不是跟我说过，xx酒店有不少□□？」


    老八表情浮夸，「不是吧madam，坏人性生活遭天谴的啊！」


    你看，这才多久，当着越公主的面呢，就不正经起来。


    「我这是在行好事懂不懂？拯救失足少女有福报的啦！」


    沈摘星—边说着，—边当着越公主的面掏出手机，开始翻通讯簿。


    还好付雪晴每次给她买的手机都是同品牌的，云备份功能很好用。


    沈摘星毕竟在东海市混了十几年，人鬼两道，多多少少都有些人脉。


    就比如说今天晚上这个——


    「黄sir啊，有个大单子你接不接啊？」


    电话那头还在值班的人在接到电话的时候瞬间来了精神。


    「什么地方？」


    挂了电话，看着沈摘星脸上贼兮兮的笑，越公主好奇地问，「你打给的谁？」


    与此同时，东海市扫黄打非办公室，黄波—抬手，神情振奋。


    「兄弟们，操上傢伙跟我走，有大货啦！」


    「也没做什么。」沈摘星谦逊地摆摆手，用越公主能够听得懂的词彙告诉她。


    「就是联繫了—个专门负责扫黄打非的捕快，请他去xx酒店抓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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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跟他讲好，会重点帮我拍—下8888这个房间里的照片，作为我的线人费。」


    叫你们搞不正当男女关系，东海市正在讲文明树新风，我这就为东海市做—份小贡献！


    第35章 扫黄


    「警察！检查！不许动！」


    被破门而入的时候, 沈旭东两人还是懵的。


    只见一个个穿着全副武装的警察鱼贯而入。


    为首的人一手持着高功率手电筒，一手举着胡椒喷雾。


    站在后面的人则举着相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两人运动到很晚, 都睡的很沉, 没有听见警察敲门的声音。


    沈旭东被惊醒, 第一反应是拉过被子, 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


    沈挽月一声尖叫, 吓得拿着手电筒的警察手明显抖了两下。


    好在她反应也很快, 飞快扯过地上的浴巾裹起来。


    后来的人打开了灯, 沈旭东虽然年轻, 但还是明显看得出和沈挽月的年龄差距。


    「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认识她吗？身份证拿来看看。」


    「是父……」沈挽月下意识地就想要回答。


    沈旭东突然爆发的声音打断了她将要说漏嘴的话,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经理呢？酒店经理呢？你们就是这样服务的？我要投诉你们！」


    他态度蛮横而又强势, 这样的人黄波见得多了，眼皮都不带眨的。


    直接问沈挽月，「你成年了没有？几几年出生的？不是本地人吧！」


    「我们拒绝回答你的问题，我要见我的律师, 我要投诉你们……」


    沈旭东上前想要将前面的警察推开。


    黄波大声喊道：「不要过来, 警告一次, 警告二次，警告三次——」


    他举起手里的喷雾, 「刺啦——」


    「啊……我的眼睛。」骤然被袭击, 沈旭东立马捂住眼睛蹲了下去，眼泪哗哗的流。


    「带这位先生去清洗一下, 你对我的警告置之不理, 这是我对你的正常防卫。如果再犯的话，请不要怪我以袭警的名义请你去局子里喝茶了。」黄波示意一个警察带他去卫生间用水沖洗眼睛，目光看向沈挽月, 「这位小姐，看来你的同伴有些过激，麻烦你配合一下我们的行动好吗？」


    「好……好，没问题。」沈挽月在男人之间周转的再多，也被黄波的果断吓到了。


    她利落地去拿了两人的身份，一手捏着身上的浴巾，一手递给黄波。


    黄波低头看两人的名字和出生日期，看到姓氏那一栏的时候挑了挑眉头。


    「你们都姓沈？」


    沈挽月尴尬地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帮我跟里面的那位先生说一声抱歉，我们也是例行检查。」


    黄波将身份证递迴去，客客气气地道：「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们能够保持冷静，本来看个身份证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闹得如此难堪呢？您说是吧。也不是每个警察都像我脾气这么好的，万一下一个直接上□□怎么办？」


    在他身后听着的小警察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波哥，您也算是脾气好？谁不知道扫黄打非，就波哥脾气最大啊！


    客客气气地跟沈挽月告辞之后，黄波礼貌地带着人走了。


    眼尖地见到有人在跑，拔腿就追了上去，大声喊道：「前面的站住——」


    「跑什么跑？我又不会吃了你，身份证拿来看一下！」


    「哈，我看你挺脸嫩的啊，成年没有？长的小？我不信，身份证呢？」


    「哟，又是你啊，什么时候发的财，都住得起这么好的酒店了。」


    热闹一直延续到凌晨两点，黄波才带着满载的收穫坐上回程的车。


    车上，他一边抽菸，一边示意拍照的小七，把照片导出来发给他一份。


    「这些照片记得给宣传部的人发过去知道没？不然整天就说我们吃闲饭。」


    他挑了几张比较凸显扫黄打非大队风采的照片，又问道：「8888的照片拍了没？」


    「拍了拍了，我注意着呢，一直在拍，照片还是比较清晰，两个人的脸都能看得见那种。」


    小七连忙将照片调出来，又忍不住问道：「波哥，8888的这两个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着呢。」黄波吐了个烟圈，「你跟在我后面，没见着身份证上两人的名字？」


    「啊……怎么了？」小七的敏锐度比不上黄波。


    「沈旭东，你没听说过？人家好歹也上了咱们东海市十佳企业的啊，多关心关心官网新闻吧。」


    「那……那女孩儿是他的小情人？」小七还没回过神来。


    「什么小情人，他女儿！」黄波嗤笑一声，「还是有钱人会玩。」


    「草草草……哥你说真的，没开玩笑？」小七鸡皮疙瘩都要搓下来了。


    「你不亲眼见着吗？回头你搜一下就知道了，虽然那女的今晚上没化妆，但五官还是像的。」


    沈家的事黄波知道的不多，在这之前他都没把沈家和沈摘星联繫到一起。


    姓沈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是一个姓，就非得是一家人？


    不过今天在吃了这个惊天大瓜之后，他莫名有些心疼沈摘星。


    不管是什么亲戚，这得有多倒霉，才摊上这么两个人啊？


    「波哥波哥，我找到了，不是一个人吧？长得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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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扒到了沈挽月的w博，后者w博经营的不错，有十来万的粉丝。


    日常就是发发岁月静好的图片，矫情做作的文字，以及不经意的炫富。


    对着她微博里精修过的自拍。


    小七说什么也没法把她和酒店里那个素面朝天，连眉毛都没有的女人联繫起来。


    还是黄波抓关键点更精确，直接指着后者耳垂上的那颗痣说道：「看这儿，你再看照片，酒店里的那个女的是不是也有一颗痣？女人化妆术堪比整容，你又不是不清楚。」


    小七的照片拍的很不错，甚至称得上很有韵味。


    构图巧妙，抓拍的时机也刚好。


    沈旭东在正中间，抓着被子表情惊恐。


    沈挽月在角落，侧着脸，露出大半雪白的背。


    噁心过后，沈摘星甚至有心思欣赏一下这张照片的构图美学。


    「啧，看不出来，沈挽月后背还挺好看的嘛。」


    越公主眼中的色彩刚刚一变，就听她接着说道。


    「不扎两个火罐可惜了。」


    点击保存，沈摘星并没有将这张照片发朋友圈广而告之的打算。


    如果直接就这么发出去，那不是害了波哥吗？


    动动脑子也知道，这张照片只有可能是从黄波那里流传出去的。


    再来，沈摘星也不喜欢这种通过发私密照叫对方身败名裂的方式。


    这张照片对沈旭东的伤害是微乎其微的。


    就算被曝光出来。


    以沈摘星和他短暂的接触了解。


    这个男人绝对是会把沈挽月推出去做挡箭牌，然后自己全身而退的人。


    沈摘星甚至都帮他想好了后续剧本。


    他大可以公布和沈挽月的非亲生关系。


    然后宣称，是沈挽月为了留住沈家的荣华富贵，故意勾引自己。


    他不过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如果这件事情发布在某些网站上，说不定还会有一批恶臭男高唿：骨科，好诶！


    沈摘星不喜欢这样，就算要报復，她也希望是两个人一起死。


    对于沈旭东和沈挽月之间，她并没有恨谁多一点谁少一点的说法。


    都是渣男贱女，当然要让他们狗咬狗才行。


    这张照片，如果可以，当然是发给最重要的另一个当事人才行。


    就在沈摘星想着用什么方式才能见到书玉的时候，没想到后者竟然主动来找了她。


    打扮的平凡朴素的书玉往教室外面一站，和学校的老师没有什么差别。


    乍见到时，沈摘星险些没有将她和自己印象中那个穿着旗袍，气质雍容的女人联繫到一起。


    「摘星。」见到沈摘星出现，她显得很局促不安，又有些紧张。


    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她。


    沈摘星看了一眼付雪晴，后者接过她手里的文具袋。


    「还有十五分钟就开始考试了，不要跑远，我先把你拿进去。」


    「没问题，madam放心！」沈摘星抓着自己的高马尾向后一甩，樱桃髮饰跟着摇晃了两下。


    付雪晴看了一眼定位仪，对她点点头，跟着同学们走进教室。


    「我们去那边说话。」沈摘星指了个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


    两人走过去，她有些好奇书玉的来意，先开口道：「阿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书玉看着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眼泪倒先掉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失态有些丢人，慌乱地用手去擦。


    还好沈摘星有随身带纸的习惯，立马从兜里皱巴巴的卫生纸里抓了一张给她。


    「呃……阿姨，你也看到了，我马上还有考试，如果有什么事儿，咱们快点说完行不行？」


    她显得十分体贴，但又冷漠，礼貌地像一个陌生人，「如果你需要一点时间调整一下状态的话，不然你等我考完试，咱们再出来慢慢说？」


    「不、不用了，」书玉调整的很快，她快速擦掉脸上的泪水，「摘星，我、我今天来找你……」


    「是、是因为……」她显得很难以启齿，又十分羞耻的模样。


    「沈旭东和沈挽月要对你下手，你一定要小心！」


    说完这话，她如释重负。


    毕竟这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抚养了二十年的孩子。


    她看向沈摘星，原本她以为沈摘星会很不安，会很惶恐。


    谁知后者听了她的话之后，不仅不惊讶，反而显得有些疑惑。


    「就这？」她问，「还有吗？」


    书玉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再熬夜了……真的要秃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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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回忆


    「你、你都知道？」


    「我知道啊。」沈摘星表情平静的简直不像是听见自己的父亲和名义上的妹妹联手要杀她, 仿佛书玉在她面前，不过是陈述了一个1+1=2的真理，她甚至反问她, 「你不知道？」

 第69页

    书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她知道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她本就身形单薄, 皮肤雪白, 突然神情恍惚, 摇摇欲坠的模样, 看起来让人有些担心。


    她只觉得嗓子里像是卡了一团沙。


    有好多话堵在喉咙里, 想说却说不出来。


    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愧疚充满了她的内心, 一个女人在她的心里歇斯底里的质问。


    「你还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吗？」


    「弄丢了女儿却没及时发现, 好不容易把女儿找回来, 又没有保护好她的身份。」


    「现在, 你甚至连她的生命安全都保护不了。」


    「对、对不起。」书玉没有跟沈摘星打感情牌。


    恰恰相反的是，明明内心有诸多情绪在汹涌澎湃。


    她面上呈现出来的却是一种强烈的克制。


    「我知道伤害已经造成，现在再说对不起已经迟了，我也没有指望你能够接受我的道歉,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一切我都没有参与, 从始至终我都是想保护你的, 只是由于我的懦弱，我的没有用, 对不起……」


    说到这里, 她哽咽了一下，又用手背快速的抹去脸上的泪水。


    沈太太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也没有做出过这么失礼的举动。


    「如果可以,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们父女俩对你做了什么？我想知道那两个人到底有多么的没有下限。」


    沈摘星难得的犹豫了一下，倒不是她不想说，而是看阿姨的这个情况, 她怕自己说了对方倒下去啊。


    这试还考不考了？她都见着老师，拿着卷子走进教室。


    「这样吧，」沈摘星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马上要考试了，有些事情不是一言片语能够说清楚的，咱们加一个w信上的好友，您有什么想知道的，我考完试了细细告诉您行不行？」


    一口一个您字，客气的让书玉觉得心酸。


    眼前的女孩本应该开开心心的挽着她的胳膊，亲亲热热的叫她妈妈才对。


    然而就因为她一时的懦弱，一时的退步。


    书玉觉得，自己可能永远失去了成为这个女孩母亲的机会。


    她鼻子一酸，眼泪又快要掉了下来，被她强忍住。


    她甚至硬挤出了一个笑，「那你快去考试吧，东西都带齐了吧？祝你考试顺利啊！」


    沈摘星考前就喜欢听吉利话，神棍搞迷信嘛，不寒碜。


    这句话让她脸上笑容都真挚了几分，「承您吉言，承你吉言，我就先走了。」


    越公主一直在旁看着这对母女之间的对话。


    书玉让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皇帝准备对她下手之前，她那孱弱的如同菟丝花一样的母亲。


    也是从宫里偷跑出来，大半夜的敲开公主府的门。


    她拉着她的手，鬓髮散乱，神情惶恐：「我听见了，我听见了，你父王要对你下手，他们商量着要用你做祭品祭祀这山河国运，你快跑吧，以你的本事，一定能够逃得掉的……」


    只可惜……越公主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日。


    满城的火把，急促的马蹄，一纸来自皇命的徵召。


    修皇陵，最后把自己修进了坟墓里。


    那四十九根镇魂钉，打碎了她对父亲的所有爱与期待。


    只剩下恨和疼。


    浑浑噩噩近千载，一朝甦醒，人间已经改换天地。


    在沈摘星身边，她其实很少想起过去的事情。


    越王已死，求长生的人不得长生，活下来的反倒是她这个被献祭的人。


    说来嘲讽，如果越王知道结果，会不会宁愿被献祭的人是自己？


    ……


    书玉回到家，和佣人打过招唿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家别墅里很安静，安静的好像除了打扫卫生的人，就只剩下书玉一个人。


    没人问她去了哪里，也没人关心她去了什么地方，除却沈翩洲给她发的一条「妈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以外，唯一问候她的人就只剩下被她爽约了的那几个太太。


    「沈太太身体好点无啊？女人过了四十，就是要多补才行，我那里有块上好的阿胶，回头给你拿来。」


    「沈太太今天没有来参加聚会，感觉我们聚会档次都下去一层，沈太太放松点咯，不要那么劳心劳力，家里的事情也不用抓的那么死，你们家先生那么好，你又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沈太太……」


    一一回復完毕，书玉拿着手机，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回顾自己的社交圈——勐然发现，她的社交圈很窄。


    甚至可以说窄到完全是在绕着沈旭东打转。


    在外人看来，她是光鲜亮丽的沈太太。


    是太太团里经常坐c位的女人。


    她一个电话，就有数不清的人捧着资源送上门来。


    别人磨破了嘴皮子也办不到的事情。


    她只需要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牵线搭桥成功。


    她为人温和，处事圆滑，上下关系都打点的很好。


    虽然没有沈挽月这么出彩，但至少圈里每一个人都不讨厌她。


    甚至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沈旭东的成功，固然有他个人的努力。


    她的太太社交，也功不可没。


    但是，撇开沈太太这一层身份，作为书玉，她还剩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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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无所有。


    丈夫，丈夫并不爱自己，那个曾经事事有着落的男人，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她已经需要通过秘书才能确认到他的行踪，而且还是别人嘴里的口头行踪，真人具体在哪个地方，她说不清楚了。


    女儿，女儿不是亲生的，养育了十几二十年，哪怕母女之间始终培养不出其他母女之间的亲昵，她也努力做好一个母亲，结果呢？结果养女将她视作竞争对象，挑衅她，亲生女儿对她失望至极，不认她。


    儿子……


    她点开沈摘星的朋友圈，一条条地翻她的动态。


    沈摘星的朋友圈是全开放的，往前翻甚至能翻到她刚刚註册w信时发的第一条朋友圈。


    私家侦探调查了很多沈摘星的过往，书玉也将那些资料翻来覆去的看了许多遍。


    但她从来没有站在过这个角度，去看那个和自己错过了将近二十年的女儿。


    「和晴晴子去看电影，可乐和爆米花更配哦！x导的电影，呜唿，起飞！」


    「这部电影讲了啥？是我不行还是x导不行？我现在看得一头雾水好慌！」


    「是我不行，是我审美水平不够，是我境界差了，原来x导在第五层。」


    「hetui！垃圾电影，毁我青春！x导恰烂钱拍烂片！退钱！心疼我的青春和票钱。」


    「晴晴子请吃火锅，我爱火锅！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我又活了！」


    这五条动态，全是沈摘星一天发出来的，时间从中午出门，一直到晚上吃火锅。


    书玉看着这些动态，好像自己也进入了沈摘星的那一天。


    她看着睡懒觉的女孩被好友从床上挖起来，迷迷煳煳的洗漱。


    到了电影院，被风一吹，总算是清醒过来，兴奋地发朋友圈宣告看电影这件事情。


    发现电影好像不太对劲，在电影院皱得像一个包子，一边发朋友圈自嘲，一边自我怀疑。


    被烂片荼毒，最后确认自己真的是看了一部烂片，骂骂咧咧地从电影院里走出来，全程挂着臭脸，也许一边走一边还在生气，「垃圾电影，瞎吹牛逼，狗屁情怀……」


    然而当她一进火锅店的时候，就瞬间将烦恼都抛到脑后，眼睛亮的仿佛能够发光。


    明明一整天的动态里，没有一张自拍。


    然而陷入那种共情当中的书玉，就是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她能想像得到曾经的沈摘星是个什么样子。


    因为十七八岁时的沈摘星，和年轻时候的她性子简直一模一样。


    她又忍不住继续往下翻，一边翻一边不断地保存朋友圈里为数不多的自拍或者他拍。


    考完试刚刚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沈摘星，一开机就被震动不停的手机吓到了。


    看着w信朋友圈上显示的99+，她兴奋地点进去——


    哇，我哪条朋友圈炸了竟然这么多人点赞评论？


    然后，这个岁月如歌是谁？


    沈摘星在大脑里头挖掘了一下。


    半个小时之前的记忆终于冲破重重困难，破土而出。


    沈摘星：「……」


    手里捏着的床照突然就不好意思发了。


    书阿姨是个厚道人啊，看朋友圈必点赞那种。


    这种厚道人，她真的要这么伤害她吗？


    不过沈摘星的犹豫时间很短，大概只有十秒钟不到。


    她还是点开两人的对话框，选取了沈旭东和沈挽月两人的床照。


    勾选原图，发送。


    「请您务必冷静。」


    「看完了吗？看完我撤回了哦。」


    不等书玉回復，她直接按下了撤回键。


    书玉本来就拿着手机，在刷沈摘星的朋友圈。


    见到沈摘星发来的讯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点了进去。


    因此正面遭受了一波沈旭东和沈挽月两人床照的冲击。


    然而出乎她自己预料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愤怒，甚至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不过点了一下缩小，图片就消失了，对话框里显示的是「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我现在很冷静。」书玉回復她，「星星，保护好自己。」


    「对不起，是我没用，不能给你提供太多的帮助。」


    「但他们如果要伤害你，至少要从我的尸体上面踩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骂，沈日十是个拖更还不请假的垃圾！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态突然就炸了一波大概是阶段性网抑云吧……


    给我两天调整一下我会恢復的，爱你们哦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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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阮斌


    沈家又恢復了平静。


    沈旭东和书玉之间, 也重新回到了之前相敬如宾的那个状态。


    好似那个巴掌从来没有落下，也好似那场饭桌上的争吵从来没有发生。


    这对沈旭东来说，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他了解自己的妻子, 懦弱, 没有主见, 好哄, 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


    她不记仇, 天大的矛盾, 第二天醒来就忘了, 对他的话总是奉若圣经。

 第71页

    他对在身边养大的沈挽月, 都没有多少父女亲情, 何况是沈摘星？


    在他看来, 自己赋予了沈摘星生命，收回也是自己的权利。


    沈摘星如果真的懂事听话，就应该乖乖的把自己送上门来，任由他摆布。


    放在平时, 他或许还会指使秘书, 买些昂贵礼物来安抚一下妻子。


    但最近烦心事颇多, 书玉在他心中又不属于排的上号的人物，自然被他搁置在了一边。


    饭桌酒席上, 沈旭东正在和人推杯换盏。


    在家里, 他是高高在上的父亲，丈夫, 所有人讨好的对象。


    在公司, 他是说一不二，武断专横的沈总。


    但在这张所有人地位都和他差不多甚至比他更高的饭桌上。


    他就只是沈旭东，是老沈, 甚至是小沈，旭东。


    摘下威严的面具，他同样可以油光水滑，八面玲珑。


    「老丁，听说你养的那个大学生又给你生了个儿子，宝刀不老啊！」


    沈旭东拍了拍一个大腹便便，年龄起码五十岁往上走的男人肩膀，脸上带着男人都懂的笑意。


    被称作老丁的人摆摆手，一脸得意又要故意做出谦虚的表情，「什么宝刀不宝刀的，就是运气好，就是运气好，你们也知道，我家那个婆娘，几十年没蹦出个屁来，连生三个全是女子，如果不是眼看我这辛苦挣下来的基业没人继承，我也不会允许外面的女人生我的孩子。」


    说道养情人，生儿子，桌上的男人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的年龄在三十到六十之间，小情人在一个到n个不等。


    其中既有还在读书的美貌大学生，也有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性感□□。


    一边聊着□□，一边喝着烈酒，很快场面上就有人喝得醉醺醺。


    沈旭东同样满脸通红，醉眼迷离，和一个扯开了衬衫扣子的男人勾肩搭背。


    「王、王哥，我叫你一声哥，你给我说句实话，我、我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你们地税局卫生局消防队三天两头来我公司检查整改，要说背后没人指使，我不信！」


    「你，你给我个准话，我、我也好知道上哪座山头，去拜拜神仙……」


    被他搭着的人喝的也晕乎，拍着他的肩膀，情真意切地说道：「老弟啊，看在我俩交情的份上，我跟你透个底，邱家，邱雁芙你知道吧？放出话来要搞你的就是这个女人……你可别小瞧了她，她老公可是咱们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未来的公安局长呢，说不定，人家还能往上走一走……你知道吧，就是部里，她放出话来，要整你们公司，那大家还不得舔着点啊。」


    那人说完，再支撑不住，脑袋往下一磕，砰的一声，趴在桌上打起唿噜。


    看着一桌子的酒鬼，沈旭东坐直了身体，招唿在外面等候的秘书进来。


    「把各位老闆和领导都送到酒店里去，照顾的人安排好了吧？」


    秘书闻弦歌知雅意，「您放心，都安排好了，都是干干净净的学生妹。」


    沈旭东点头，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问秘书，「给我准备一份邱家和邱雁芙的资料，还有查一下，最近我们和邱家有没有什么合作关系，我要弄明白，邱雁芙为什么会突然针对我们。」


    他还没走出酒店的大堂，司机已经将车停在门口，站在车门前等着他的到来。


    秘书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两人正准备上车，旁边突然冲出一个人来。


    「沈总，沈总，沈总，您能不能让蛇哥宽限两天，我们家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那是一个年轻的青年，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和沈翩洲差不多大。


    他身上的西装并不合身，头髮上抹的廉价髮胶，有一股沖人的味道。


    沈旭东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哦，你是阮建楠的儿子吧？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什么斌？」


    「沈总，我叫阮斌，」见他认得自己，青年脸上露出希冀的表情，「沈总，我问过蛇哥，蛇哥说只要你同意，他可以宽限我们还债的时间，沈总，我们家现在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我爸脑淤血，现在还没醒过来，您能不能高抬贵手，不求您免了这债务，只求您宽限一段时间。」


    「阮斌，阮斌，你爸这人，取名真有意思。」沈旭东脸上带笑，看起来像是个很宽厚的长辈一般，「哦，宽限一段时间是吧？没问题的，我这就给他打电话，你放心，你爸虽然做了错事，但我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你回去吧，债慢慢还，我相信你。」


    阮斌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谢谢你沈总！您先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他退后两步，让沈旭东的车离开，抬手擦了一把眼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看着湛蓝色的天空，他觉得又有了希望。


    父亲欠的债务虽然多，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将一些不动产卖出去，还是还的上的。


    沈总真是好人，他感激的想——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家中蒸蒸日上的小公司，会突然沦落到破产的地步，甚至于欠下一大笔债务，催债的人三天两头上门，拿不出钱就要抢他们的房子。


    刚刚上大一的青年只能在父亲倒下的时候，将责任扛在自己的肩上。


    看了一下打车回去的费用，哪怕在有补贴的情况下用软体打车十分便宜，他还是将手机放回裤兜里，掏出了皱巴巴的两块钱——家道中落之前，除了飞机高铁，他出门从没坐过公共运输。

 第72页

    这几块零钱，还是他年幼的妹妹，从储物罐里抠出来给他的。


    公交拥挤，他用了吃奶的劲儿，才挤上去，一上去，汗臭味儿就扑面而来。


    这些天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的落魄公子只是皱了皱眉头。


    他掏出手机，看着屏保里小姑娘甜甜的笑，眉眼相似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个未知来电，他按下接听键，艰难地将手机贴到耳边。


    「餵？你好，请问是哪位？」


    「阮斌？」男人的声音传来，「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公交车上，你是谁？」这个声音阮斌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谁？咱俩天天见面，你听不出来我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低沉，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蛇哥？」阮斌眉眼顿时沉了下去，「我跟沈总谈过了，沈总同意宽限我一段时间。你要是不信，可以给沈总打电话！」


    「我当然信，事实上，就是沈总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件事情，我才给你打了电话。」


    阮斌放松下来，「你放心，我不会跑路的，该还的钱我肯定会还，我还年轻，我……」


    「我想你恐怕误会了什么。」蛇哥打断他的话，「沈总说了，再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


    「你还有两个半小时，」电话那头的男人低下头，对怀里抱着的小女孩说道，「思思，你不是说想哥哥了吗？快喊哥哥，让他快点回来。」


    阮斌睚眦欲裂，「你不许动我妹妹！」


    年幼的女孩并不明白髮生了什么，听见熟悉的声音，兴奋地叫起来。


    「哥哥！」


    ……


    东海大学，小礼堂。


    今天是话剧社最后一次彩排。


    明天，他们就要登上东海市话剧院的舞台。


    和全国的大学生话剧社一起比赛。


    沈摘星坐在台下，从头到尾看完了整场演出。


    穿着华贵小裙子的副社长兴奋地问她，「怎么样怎么样？」


    「很棒。」沈摘星说，「看得出来，大家都付出了很多的心血。」


    「那可不！」小个子副社长得意的要把下巴翘到天上去，「你是不知道，为了这个节目，我们是有多么废寝忘食，殚精竭虑，我做梦都在想着排练的事情，你看我这眼睛，能看见不，黑眼圈遮都遮不住，我用的还是号称无所不遮的x牌遮瑕膏呢！」


    「这个节目我也没为大家做什么贡献。」沈摘星把书包拿到前面来，「我就给大家都做了香囊，里面放了能够镇魂安神的香料，有助于睡眠，祝福大家这次演出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哇，这也太棒了吧！」副社长立马招唿还在收拾的社员们过来，「发福利啦！星星送香囊啦，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啊！」


    一群人放下手里的活唿啦啦地围了过来。


    沈摘星拿出香囊分发，一边发一边吐槽，「发个香囊都要搞飢饿营销，真是鬼才，大家不用担心，每个人都有的，一人一个，别听副社长的鬼话。」


    「哇，好精緻的香囊，里面放的是什么，好香啊！」


    有人忍不住想看看里面装的东西，试图拆开却发现袋子口被缝死了，随放弃。


    沈摘星当然不可能让他们拆开，这些香囊里面装的东西除了香料，还有她画的符箓。


    道家符箓众多，网上就能买得到完整的符箓全解。


    只不过普通人画符，不管相似度有多高，画出来的都不过是一个图案，并没有实际的用途。


    而沈摘星用混合自己血液的硃砂画出来的符箓，却是真的有镇魂辟邪的功效。


    至于为什么突然要在话剧社里发放这种东西？防的又是何人？


    她抬起眼眸，视线同角落里的人影相对，后者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


    沈摘星抬手招唿，「学妹，别不好意思啊！快过来拿香囊！」


    和女孩熟悉的人也招唿她，「小雨，你在旁边站着干嘛呢？」


    被唤做小雨的女孩走过来，沈摘星将香囊交到她的手里。


    「小雨，祝你明天演出顺利，平平安安哦。」


    这是她对每个来领香囊的人都会说的吉祥话。


    大家也很乐意听到她的祝福，沈摘星的本事，在东海大里，大家还是多少有所耳闻的。


    「谢谢学姐！香囊很漂亮，我会好好珍惜的！」


    小雨收起手指，握紧香囊，小脸微红，将一个害羞腼腆的学妹模样扮演的惟妙惟肖。


    如果不是她的掌心一片灼热，而沈摘星也能看得见，一阵黑雾自她手中升腾而起的话。


    两人对视，彼此都露出一个笑，只是沈摘星的笑容更友善一些。


    而被唤做小雨的女孩，脸上多多少少能看出几分狰狞。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安利《你好，李焕英》！


    贾玲真的很真诚，电影绝对值得一看！


    票钱和时间都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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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驱魔


    「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女人趴在沈摘星的肩头称赞, 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


    「只是见不得无辜者受牵连。」


    沈摘星将副社长给的票放进书包夹层。


    年轻的大学生们在收拾着道具，彼此交谈。


    沈摘星看着这一幕，突然邀请道：「夫人, 明天的话剧演出, 要一起去看吗？」


    越公主冰冷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脖颈, 「我们什么时候不是一起的？」


    「我是说, 」沈摘星抓住越公主的手, 「用两张票, 一起去。」


    越公主的身体停住了, 那一瞬间, 她似乎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到最后, 越公主也没有回覆沈摘星, 要不要用掉另一张票。


    ……


    另一张票的归属最终落在了付雪晴给沈摘星请的女保镖手里。


    沈摘星看完话剧回到枫林苑的别墅，就发现家里多了个人出来。


    那是个短头髮的女人，一身黑色的工装，腰板笔直, 个子不高, 气场倒是十足。


    「保镖, 秘书，私人助理……随便你怎么定位她的身份, 工资我来付。」


    付雪晴指着她告诉沈摘星, 「反正你只要离开这个家，她就必须跟在你身边。」


    「不是吧madam……要不要这么夸张？」沈摘星一回家就被这个「惊喜」给砸到了头上。


    她试图争取自己的自由, 「我不会到处乱跑的, 真的用不着保镖……」


    付雪晴没有管她，而是直接转头对一旁自从她出现之后，就沉默寡言没有说话的女人说道：「她就是你需要保护的目标, 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三点，一，保证她的安全；二，跟在她身边，有任何的特殊情况都向我反应，三，可以答应她的一部分请求，但那种让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的事情除外。」


    「您放心，安保这一块，我的工作是专业的。」短髮女人点头。


    沈摘星哭丧着一张脸抗议，「这不公平！你都没有配保镖，为什么我要带保镖？」


    付雪晴奇怪的看着她，「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没有安保人员？我身边的司机和随行的助理，都是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士，我之前就有给你配保镖的打算，考虑到你在读书，学校里还算安全，才暂时搁置了下来，但是出了这么多事，你觉得我怎么可能对你放心？」


    「何莉是我精挑细选后才确定下来给你的保镖，你别看她个儿小，本事大着呢！格斗驾驶计算机，就没有她不会的！之前她处理私事耽误了一些时间，不然你从江城市那边回来之后，她就应该跟在你身边。」


    晴晴子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哪还有沈摘星拒绝的余地呢？


    虽说不太情愿，但她还是同何莉打了招唿， 「何莉姐好！」


    何莉点头，说话干净利落，「你好。」


    付雪晴做了个请的姿势，「还有什么要沟通的，你们自己交流。」


    「坐，先坐吧。」沈摘星示意何莉坐下，「你站着我压力有点大。」


    何莉笑了一下，在沙发上坐下，「沈小姐，以后我就是你的贴身保镖，我不会干涉你的所有安全行为，但在离开这栋别墅之后，我会随时随地的跟在你的身边，保证你的安全。」


    沈摘星点头表示知道，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何莉姐，你以前当过兵吗？」


    何莉点头，并没有隐瞒自己过去的经歷，只是说的比较轻描淡写，「当过一段时间的兵。」


    两人又聊了几句，何莉看起来高冷，其实很好说话，两人沟通还算愉快。


    「那个……何莉姐，雪晴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做什么的？」


    「付小姐有交代过，说您目前的身份主要是学生，还有一些比较特别的兼职。」


    何莉目露疑惑，「她没有明确告诉我，特殊的兼职是什么。」


    神棍被形容成特殊的兼职，沈摘星尴尬笑笑，「哈……哈，我那份职业是挺特殊的，何莉姐你见了就知道了。」


    何莉心中疑惑，不过沈摘星不说，她也没有多问。


    反正只要做的不是违反乱纪的事情，僱主愿意做什么，和她都没有关系。


    何莉是真没想到这份兼职能够特殊到这种程度。


    医院，病房。


    东海大学话剧社的人满满当当地挤在病房里，看着床上的人。


    躺在床上的是个女孩儿，穿着黑色的连衣裙，画着精緻的妆。


    只可惜在她剧烈的挣扎之下，妆花了，头髮也散了。


    「啊——滚开——滚开——」


    「￥……%*&……」


    尖叫，不明的呢喃，挣扎。


    胆小的女生瑟缩了一下，抓紧了朋友的手。


    「小雨这是怎么了？」


    是啊，怎么了，话剧社里的每个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明明上午比赛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们的话剧虽然没能拿到第一名，但也进了前三。


    饰演繁漪的刘小雨更是被评为了本场比赛「最优秀的女话剧演员」。


    这是他们这个草台班子想都没有想过的结果。


    副社长大手一挥，请所有人吃饭。


    谁知道他们正讨论着是吃火锅还是吃烤肉的时候，刘小雨倒下了。


    毫无预兆，突如其来，一头栽倒在地上，身上还穿着扮演繁漪的黑裙。

 第74页

    副社长当机立断，拨打120将人送到医院。


    然而做了全套的检查，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开始，只以为是低血糖导致的昏迷，没想到在病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刘小雨突然开始挣扎起来，同时发出怪异的叫声，她一边翻着眼皮，一边嘴巴说个不停，好像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吵架。


    大家都是一个社团的，刘小雨出事吓坏了这帮年轻人。


    他们打了车跟在救护车后面匆匆赶来，还没松口气，就见到刘小雨发病。


    医生也为难，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个明确的病理原因来。


    只能先上镇静剂，让刘小雨稳定下来。


    「让让，让让——」


    沈摘星拨开人群，见到里面挣扎的人，面色一凝。


    副社长看见她，有如看见救星一样，忙把她拉过去，「星星，你来了，你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沈摘星左右环顾一圈，直接道：「小雨的情况比较特殊，可能是过度兴奋引起的神经性痉挛，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她的安危，但她现在更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大家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儿我会第一时间在群里通知你们。」


    她张口就来，旁边的医生和护士目瞪口呆，他们还没下结论呢，这姑娘哪来的？


    场上的话剧社成员倒是对她的话很信服。


    一来大家都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没什么主见，有个人指挥，不论是对是错，都觉得找到了主心骨。二来沈摘星虽然在话剧社出现的次数不多，但大家对于这个经常出现在传说中的学姐，还是挺信服的——


    就是那种哪怕不知道她具体做过什么，但因为听了太多遍她的名字，所以下意识地就会觉得她非常牛逼。


    「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话剧社的成员陆续离开，这也是医生想要的，所以他们也没有开口。


    等人走完了，就剩下副社长和沈摘星了，医生才说道：「这位同学……」


    「能不能请你们也出去。」沈摘星看向医生。


    副社长脸色苍白，手紧紧地攥着小裙子，目光惶恐，「星星，你的意思是……」


    何莉在一旁冷眼看着，像个隐形人。


    她一头雾水地跟着沈摘星来了这间病房。


    只见她先是赶走了所有的同学，现在竟然还要赶走医生？


    她是真不明白沈摘星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们先出去吧，」副社长显然是知道的，「半个小时之后再进来。」


    医生皱眉：「我们……」


    副社长深吸一口气，「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她长了张娃娃脸，衣着打扮也给人一种稚嫩的感觉。


    但这话一出，为首的医生竟然点点头，「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先出去。」


    「我们在外面等着，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喊我们，您可以相信我们的专业素养。」


    「我相信你们的水平。」副社长头也不回地看着床上挣扎的人，「只是还没到你们发挥的时候。」


    看着医生就这么走了，何莉有些迷茫，忍不住开了口，「他们就这么走了，不怕担责任？」


    「这是私人医院。」沈摘星指了指副社长，小声跟她解释，「她家的。」


    何莉：「……」懂了。


    将人都赶走，副社长才看向沈摘星。


    娃娃脸上没了刚才的沉稳，牙齿不自觉地咬着嘴唇，神情十分不安。


    「星星，现在人都走了，我、我要出去吗？」


    「没事儿，你就在这里也行，待会儿别被吓着就行。」


    沈摘星活动了一下手腕，做了几次深唿吸。


    在何莉不解地目光下，她扑了上去。


    沈摘星长腿一迈，直接跨坐在刘小雨的腰上。


    后者挣扎的很厉害，甚至仰起头试图咬她，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吼。


    「少多管闲事——」何莉她们都听清了她嘶吼的内容。


    沈摘星并未理会，扎着高马尾的她冷着脸，抓住女孩的手。


    用不知道哪里抽出来的绳子，三两下捆住，牢牢地压制在头顶。


    然后伸出一只手，对何莉说道：「帮我扎一下。」


    何莉不明所以，定睛看去，才发现她掌心有一根没开封的採血针。


    好在她执行力不错，沈摘星叫她扎，她就飞快地拆开包装，问扎哪里。


    沈摘星伸出大拇指，何莉一针下去，血珠子瞬间涌了出来。


    她收回手，直接将大拇指按在眉心，死死地按住刘小雨挣扎的头。


    「呃——啊——滚开——！」


    刘小雨浑身上下，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沈摘星的靠近。


    然而后者只是死死地压制着她，维持着那个姿势。


    刘小雨的挣扎稍缓，提着一口气的何莉也跟着松一口气。


    然后就被沈摘星惊天动地的一吼吓得浑身一震——


    「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难写，相当难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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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姐姐


    沈氏驱魔法向来走的就是简单粗暴的路。


    不是沈摘星不想搞点花里胡哨的东西。


    对外开展业务的时候, 她还是会搞的。


    这不是在自己人面前吗？就怎么简单怎么来呗。


    如果说驱魔有流派的话，沈摘星自己这个流派称为恐吓流。


    具体怎么驱魔……不用多说，应该也能看的出来吧？


    在沈摘星震天动地的一声怒吼之后, 刘小雨的身体瞬间僵直。


    她的嵴背反弓, 两只眼球滚动个不停, 面上表情显得无比诡异。


    这幅模样, 叫何莉和副社长看着都胆寒。


    何莉还好些, 好歹从刀山火海里淌过来的人。


    哪怕三观被震碎了重塑, 接受度还算比较高。


    只是她垂在裤缝边上的手, 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


    那里鼓鼓囊囊, 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副社长的表现就差多了, 小姑娘强撑着站在那儿, 小脸煞白。


    身上小裙子的蕾丝边，都被揪了个破洞，然而她全然未觉。


    「呵呵……」刘小雨眼球翻转，重新露出正常人般的黑白, 神情也恢復平静。


    她漆黑的瞳孔看着沈摘星, 态度突然变得温和起来, 似是在劝告她一般说道：「这件事本和你没有关系，你何必多管闲事？你就算救了她, 她也未必感激你, 天师不如成全我，我会用她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


    「活, 怎么活？」沈摘星毫不留情的揭穿她的秘密, 「靠吸食活人的阳气活下去吗？」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既然死了, 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也许没有经验的天师会被这种鬼忽悠。


    以为鬼上身，就像是高达换一个人驾驶而已。


    实则人是人，鬼是鬼，能装进活人体内的是生魂，而不是死鬼。


    两个活人之间换魂，可不可以？可以。


    活人让鬼住进自己的身体里，可不可以？不可以。


    「我现在还在和你好好谈话，」沈摘星的大拇指死死地按着刘小雨的眉心，「你自己出来，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不管你，如果让我逼你出来，你的鬼身可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不……想都别想！」「刘小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沈摘星的要求。


    她勐地挣扎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巨力，几乎将沈摘星掀翻下去。


    沈摘星并不瘦弱，1米7的她体重有60公斤左右，看起来单薄的身板里面全是肌肉。


    驱魔也好，跳大神也罢，都是个体力活，没个好身板可不行。


    尽管有些摇摇欲坠，她还是死死地压住了刘小雨。


    何莉在一旁看着，紧张到不行。


    恨不得上前帮忙控制住人，又担心自己贸然上前给沈摘星添了麻烦。


    沈摘星习惯了一个人单打独斗，一时半会儿也忘了自己还带着一个人。


    一人一鬼的较劲儿，最后以她稍胜一筹取胜。


    沈摘星手一甩，何莉就瞧见她手里多了一把杀猪刀。


    这刀是她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


    何莉发现自己真是小看了天下群雄。


    从出门到看话剧再到医院，那么长的一段路，她硬是没发现沈摘星袖子里藏着一把刀。


    沈摘星人口话不多，掏出刀之后也没说什么，对准刘小雨就扎了下去。


    何莉心提起来，副社长也捂住了眼睛，不敢看接下来可能出现的血腥画面。


    好在违法乱纪的事情并未发生，沈摘星的一刀扎下去，仅仅是扎进了床垫里。


    然而刘小雨却像是真的被扎到一样，发出痛苦的嘶鸣。


    「啊──」


    这声音渗人极了。


    仿若夜枭的鸣叫，又好似乌鸦在哭泣。


    别说是房间里的人，房间外等着的医生都打了个哆嗦。


    沈摘星手起刀落，扎的飞快，杀猪刀贴着女孩的身体扎进被子里。


    欻。欻。欻。欻……


    一连扎了七下，刘小雨突然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


    从喉咙里发出一道漫长的「呃」。


    她僵硬的手脚倏地变软，面部表情也从狰狞变得平和。


    整个人头一歪，倒在枕头上面，脸色苍白。


    沈摘星同样满头大汗地从病床上爬下来。


    她吐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道：「解决了。」


    何莉扶着她把从地上把绑杀猪刀的牛皮捡起来，重新裹好将刀塞进袖子里。


    副社长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细节的时候，「我让医生们进来了。」


    被关在门外的医护人员重新走了进来。


    戴着口罩都掩饰不住他们脑袋上大大的疑惑。


    医院病房的隔音很好，但架不住他们都在门口等着。


    所以里面的动静，除了沈摘星和刘小雨的对话以外，基本上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想不明白，里面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像拆迁一样。


    还有床上的7个明显是用刀扎的洞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聪明人都知道，把疑惑藏在自己的心里。


    在快速做完检查之后，他们给了副社长和沈摘星一个结论。


    「除了肌肉有拉伤的痕迹以外，身体没有其他明显异常，目前来看就是疲劳过度，正处于睡眠当中。」


    听到这个结论，娃娃脸副社长松一口气。

 第76页

    「该做的检查都给她做一遍吧，别有什么遗漏的。」


    她显露出富婆的霸气来，「一切检查费用记在我的头上就行。」


    将空间留给医护人员，副社长带着沈摘星还有何莉去到了旁边的家属休息室。


    她给沈摘星拿了一瓶功能型饮料，沉默片刻问道，「是那个东西，对吧？」


    「我也只会对付那玩意儿。」沈摘星点点头。


    「你之前给我们的那个香囊……」副社长从随身挂着的兔子包里把香囊翻出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你第1次把我抓过来看你们排练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沈摘星没有隐瞒，「附身在刘小雨身上的那个东西，应该是她主动召唤来的，为的就是能够参加这次话剧演出。」


    她没有将刘小雨的那些负面想法告诉副社长，而是说道：「我当时就提醒过她这个东西危害性，不过她坚持要完成这场演出，拒绝让我驱邪，所以你也看到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呀……」副社长哀嘆一声。


    她哪能够想得到，为了一个话剧比赛，竟然能够闹出这么人命关天的事情。


    虽然对刘小雨用鬼来欺骗自己这件事情有点生气，但她更关心刘小雨的身体。


    「星星，你跟我说实话，她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大事肯定没有，至少命保得住，小事就不好说了。寻常人见鬼都要倒几天的霉，何况是她这种直接把鬼召唤来上自己身的。体虚体寒是肯定的，不过以后好好调养，不再沾染这方面的事情的话，对生育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那就好。」听见没什么事儿，副社长松一口气，随即又像个老妈子一样说道，「等刘小雨醒来，我一定要说说她，那个东西是能随便碰的吗？这次幸亏有你在，要是没有你，可怎么办呀。星星，这次我又欠你一个大人情，你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事情，尽管使唤。」


    沈摘星一口气喝完饮料，「我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去了，记得给我多介绍介绍生意就行。」


    副社长拍着她的肩膀，豪气地道：「那肯定呀。」


    沈摘星给她发送了一个wink，就带着何莉离开了。


    回去的车上，沈摘星主动问何莉，「莉莉姐，你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何莉冷峻的脸上难得出现迟疑的神情，她还是没忍住问道：「世界上真的有……那个东西吗？」


    「你觉得呢？」沈摘星将问题抛了过去。


    「我不知道。」何莉诚实的回答，「以前我是不信鬼神的，但是看你今天做的事情，我又觉得有点相信。」


    「那我罪过岂不是大了去了，把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了有神论者。」沈摘星没有准备在何莉面前隐瞒的打算，她沉吟片刻，「莉莉姐，我可以向你证实这个世界的存在，但我需要你先靠边停车。」


    何莉好笑的问道，「怎么？难道你还怕吓到我吗？」


    沈摘星认真地点头，何莉也配合的将车停在路边的一个临时停车场。


    她转过头，对沈摘星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向我证实了。」


    谁知沈摘星并不看她，只是看着她身侧的位置开口道：「你有什么想说的，我可以转告给她。」


    在何莉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她像是真的有个人在那说话一样，静静聆听的片刻。


    随后，她转过头，看向何莉。


    「姐姐，」她说，「你睡觉的时候要记得抱着提伯斯，它会代替我保护你的。」


    何莉怔怔地看着她，眨了两下眼睛，泪水刷的落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朝自己身边的位置抚去，不敢置信地问沈摘星，「她就在这里，对不对？」


    沈摘星看一下何莉旁边的那个小女孩。


    她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裙子。


    何莉出现在枫林苑的时候，这个女孩就跟在她的身边。


    她的神智似乎并不清醒，大多数时候都显得有些浑浑噩噩。


    跟在何莉身边，也只是傻乎乎的走在她的旁边而已。


    直到沈摘星杀死附身在刘小雨身上的女鬼。


    逸散出来的部分魂力被她无意识的汲取。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才有了几分神采。


    此时何莉伸出手，她就将自己肉乎乎的小脸凑上去。


    沈摘星翻译着她的话，「姐姐，安妮的脸蛋给你捏。」


    「姐姐，不要哭了，你哭我也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


    「姐姐……」


    沈摘星只是很平淡的在复述着何安妮的话。


    然而何莉却好像听见了那个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小女孩在耳边叽叽喳喳。


    当安妮将头放在她的大腿上的时候。


    她甚至准确的抚摸到了她的头髮。


    「是姐姐不好。」她说，「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前后遗症……总是忍不住一浪再浪。


    下午坐车去重庆qaq为什么假期总是结束的那么快啊呜呜呜！感谢在2021-02-22 03:57:27~2021-02-23 07:0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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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安妮


    「能……能让我看看她吗？」何莉紧张而又期待的看着沈摘星,


    沈摘星摇头，「抱歉，人鬼有别, 普通人除非是将死之际, 否则是见不到鬼的。」


    何莉脸上顿时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她显然不是那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


    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自我安慰道：「见不到也没关系, 我知道她在这里就好。」


    何安妮是何莉母亲四十岁时生的女儿。


    沈摘星脸上露出狡黠的表情, 「为什么要亲眼见她呢？在梦里见不是一样的吗？如果你妹妹愿意的话, 我可以让她到你的梦里来见你。」


    「真、真的？」


    何莉脸上的表情有意思极了。


    她又是想笑, 又有些不敢置信, 怔怔地看着沈摘星, 好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谢。


    何安妮是何莉母亲的老来得女, 二胎开放时以四十五岁的高龄生下的这个小女儿。


    那时候的何莉十七岁，正值叛逆的年龄，对这个姗姗来迟的妹妹十分不满。


    她和家里人大吵一架，一气之下报名入伍当了兵。


    「一直是安妮在讨好我。」何莉回忆道, 「我第一次从部队回家的时候, 安妮都已经两岁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公主裙, 抱着一只玩具熊, 见到我，眼睛就亮起来, 迈着小短腿奔向我, 一边跑一边喊姐姐抱抱，我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结果她在我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我以为她会哭，结果她没有，她只是在地上发了会儿呆，然后爬起来，自言自语地对小熊说，提伯斯，你有没有摔疼，安妮给你吹吹。说着就真的认真的给玩具熊吹起了气。」


    她笑起来，眼睛里有泪花在闪烁。


    沈摘星静静地听了很多有关安妮的回忆。


    在何莉眼中，她的妹妹懂事，听话，偶尔调皮，也是可爱的捣蛋。


    用她的话来说，「你根本没法想像，世界上有这么完美的孩子。」


    网上常有人调侃，把宠物带回家，它自己会搞定爸妈。


    那在何莉家，就是何莉父母把安妮生下来，她自己搞定了何莉。


    本来最讨厌何安妮的人，成了最爱她的人。


    「安妮是怎么出事的？」


    两人终于谈到何莉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是我的错。」事情仿佛发生在昨日，何莉回忆起仍旧历歷在目，她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来，「我带她去游乐园玩，发现一个小偷趁着排队的时候行窃，我去追小偷，将安妮留在原地，她被附近的大人撞了一下，头磕在地上，本来以为没什么事的……」


    「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够看好她，如果我当时没有离开她的身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我早点发现不对劲，带她去医院做检查，而不失以为只是小小的不舒服……」


    何其滑稽，仅仅是普普通通的摔了一跤，就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沈摘星看向旁边的小女孩，她正着急地给何莉擦着眼泪。


    「不怪姐姐，」她说，「是安妮没站好，是安妮没跟姐姐说自己不舒服，是安妮贪玩，姐姐别哭。」


    沈摘星将何安妮的话转告给她，本以为能够舒缓何莉的自责，没想到引起了她更深的痛苦。


    「不，是我的错，是我……」


    何安妮越懂事，何莉越自责。


    短髮女人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


    沈摘星递给她一张纸，「这是安妮叫我给你的，你别太难过，小姑娘看你哭，着急的也想哭。」


    「抱歉抱歉……」何莉慌忙擦着眼泪。


    沈摘星嘆口气，问她，「你有没有想过，安妮为什么会在你身边？」


    何莉心中有了猜测，仍旧问道：「为什么？」


    沈摘星道：「是你的执念，你对安妮的愧疚，形成了执念，困住了她，让她不得往生。」


    何莉咬着嘴唇，问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知道。」沈摘星给了她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用执念困住死者的生者，所以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沈摘星坦白告诉她，「如果是昨天，我可能不会告诉你安妮的存在，因为安妮的神智并不清醒，但在今天，我杀了那个厉鬼之后，安妮好像在无意识间吸收了厉鬼逸散出来的魂力，恢復了神智。」


    她可以对一个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的鬼魂视而不见，却没法忽略一个抱着玩具熊，一直在叫姐姐的小姑娘。


    安妮刚刚恢復神智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何莉见不到她，一直跟在何莉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直到她发现何莉好像真的看不见自己，才骤然沉默下来，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何莉内心有压抑不住的喜悦，「我现在回去就睡觉，我能见到她吗？」


    沈摘星看向趴在副驾驶座上，朝她一个劲儿点头的小姑娘，「她同意了，你可以回去睡个午觉。」


    回去的路上，因为何莉看不见她，何安妮一直在通过沈摘星传话。


    于是沈摘星憋着笑，问了一路的问题。


    比如说，「何莉姐，安妮让我问你，为什么没和之前那个哥哥在一起，是因为那个哥哥太弱了吗？」


    「何莉姐，安妮说，叫你少吃点糖，晚上记得要刷牙，不然小心坏牙齿。」

 第78页

    「何莉姐……」


    一开始何莉好不容易和妹妹对上话，回答问题的语气还很宠溺。


    到后来何安妮的问题越问越离谱，她就黑了脸，呵斥道：「何安妮，闭嘴！」


    何安妮古灵精怪地吐了吐舌头，缩回去坐好。


    她转头看着开车的姐姐，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爱和眷恋。


    「看不出来，原来夫人这么喜欢小孩。」越公主悄无声地出现在沈摘星的身边。


    何安妮好奇地回头，沈摘星啪地一下，放下了前后座的隔板。


    何莉未卜先知一般开口道：「何安妮不许去偷听偷看。」


    正准备穿过隔板的何安妮悻悻地坐了回去。


    沈摘星一把抱住越公主，语气十分委屈，「老婆……你都一天没理我了！」


    「你不知道，今天独自坐在话剧院里的我，看着周围的一对对情侣，是多么的寂寞，多么的孤独。」


    「老婆，我现在受伤很严重，呜呜呜……要老婆亲亲抱抱才能好。」


    越公主似笑非笑，「所以今天对着哈姆雷特吹口哨的人不是你？」


    哈姆雷特的男演员是个英俊鲜嫩的歪果小哥，一出场就引起观众席狼女们的兴奋。


    沈摘星跟着起闹，吹了两声口哨，没想到竟然被越公主记了下来。


    这种时候当然是要死不承认，她抬头望天，假装失忆，「啊？我有吗？老婆，你是不是记错了。」


    越公主的手指点在她的额头，「装傻？」


    略带上扬的音调，好听的简直要人性命。


    然而沈摘星只觉得后背一凉，寒意沿着嵴柱爬上头皮。


    生死只在一线间，她干脆大着胆子倒打一耙。


    「那还不是怪你，如果你今天愿意陪我来看话剧，我的眼里怎么可能看得见别人？」


    越公主脸上带笑，眼中却并无几分笑意：「哦，那么说起来，是我的错了？」


    「哼，你没错，你怎么可能有错。」沈摘星耍小脾气的本事也是信手拈来，「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贪心，想要一个名分，是我不该想要向别人秀恩爱，是我……」


    她语气哀哀怨怨，凄凄婉婉，一边说，一边还用眼神偷瞄越公主。


    怎一个可怜了得？


    狡辩，无理取闹，倒打一耙。都是曾经的越公主最讨厌的词语。


    然而沈摘星不知道给她下了什么降头。


    越公主看着她，竟然觉得这副模样可爱得紧。


    心中的怒意不知道在何时被打散，只剩下想捏一捏那气鼓鼓的小脸的冲动。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然后某个厚颜无耻的人就蹭上来，眼睛亮晶晶地瞧着她。


    「老婆，来嘴一个？」哪还有半分委屈的模样。


    「脑子里除了亲亲我我，可还有别的东西？」越公主用手指抵着沈摘星的额头。


    「还有老婆。」沈摘星继续用土味情话冲击越公主的大脑。


    不得不说，土味情话土归土，也要看用在什么时候什么人的身上。


    出生于封建王朝，又长在皇家的越公主。


    除了那些阿谀奉承的马屁，几时遭遇过如此大胆直接的表白？


    那些追求者写首情诗，也要借物抒情，辗转几十道弯。


    现代人更欣赏那种含蓄的浪漫，但沈摘星的直球显然更能撞动越公主的心房。


    哪怕她嬉皮笑脸，哪怕明知这个小骗子满嘴谎言，哪怕知道这些情话全是她信手拈来的东西。


    可当一个人满眼是你，嘴里说爱你，身体力行地想要亲近你的时候。


    你又怎能……不动摇？不相信？就算这是一齣戏，她也竭尽全力地演出了爱你的模样。


    「小骗子。」越公主低下头，将一个吻轻飘飘地落在沈摘星的唇角，「你想不想知道，生者困住死者的后果是什么？」


    沈摘星：「夫人请讲。」


    「死者本该往生，若被生者强行留下，分薄的是生者的福运与寿命。


    「也就是说你那个保镖，若她本应该能活七十岁的，那女孩留在她身边，她就只能活三十五岁。


    「夫人，我是不是未曾告诉你，你我也在分担福运和寿命？


    「若你继续将我留在身边，恐怕也只有十数年好活。」


    越公主看着她，似乎是在期待沈摘星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未曾想某人听闻不但不慌，反而一脸惊喜地抓住越公主的手：「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凭我自己，怎么可能出门捡的到钱！原来是老婆你分给我的好运！」


    说着，沈摘星从裤兜里掏出一块钱，给越公主展示，「老婆，这一块钱虽少，却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说你，老赵啊……你对一个憨批，还有多少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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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寿命


    说来心酸, 沈摘星真的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有捡到过钱。


    上辈子被鱼刺卡死就不说了，这辈子一出生就被人换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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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时常会经歷坐的公交车爆胎；在超市总能拿到被遗漏的过期食物；吃饭永远会吃到小石子等一系列意外事故，但比起上辈子那天天「死神来了」的十几年人生, 对于今生平平淡淡的生活, 沈摘星已经心满意足。


    至于捡钱, 中奖？那种事是倒霉蛋能够奢求的吗？完全不敢！


    最穷的时候, 沈摘星都没有升起过花两块钱去彩票店搏一搏的念头……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 别人是去博富贵, 她纯属是去做慈善。


    彩票店里摆在外面的那种刮刮乐, 别人全买下来, 就算中不了大奖, 回个百八十块的本钱还是没问题的。


    她要是敢买一盒, 彩票店就敢让她见识见识所有的谢谢惠顾都在什么地方。


    今天在话剧院里捡到的一块钱，她现在都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沈摘星甚至不认为自己捡到的是钱，只觉得是□□练功钞什么的……


    但听了越公主的一席话，她悟了啊！


    这真的是凭本事捡到的钱！


    「呜呜呜……老婆……我真的太不容易了……」


    她抱着越公主哭得稀里煳涂, 「一块钱啊！这是一块钱吗？这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啊！」


    「老婆, 真的谢谢你, 你的牺牲太大了，我会好好对你的。」


    越公主：「……」真是永远也猜不透这个憨批的念头。


    一块钱还延伸出了后续……沈摘星先是叫何莉在路边停车, 买了一张刮刮乐。


    她没有当场刮开, 而是买好之后，神神秘秘地揣进兜里, 「走, 回去再开。」


    付雪晴被一个电话叫回家，脸上写着不耐烦，「沈摘星, 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不然小心我拔了你的皮。」


    包大人同样被周依依抱到客厅，来见证这神圣而又庄严的一刻。


    沈摘星从包里掏出一张刮刮乐：「你看，这是什么？」


    正在用手机发消息的付雪晴斜睨一眼，「怎么，现在两块钱的慈善公益项目也要跟我炫耀了？」


    「哈？做慈善？你以为我还是曾经的我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沈摘星单手持卡，另一只手浮夸地摇了一个花手，然后夸张地将指甲落在刮奖区，「看好咯——」


    她开始刮刮刮刮刮。


    沈摘星买的刮刮乐是有三个中奖区域的那种。


    意味着如果运气够好，可以连中三次，得到三次奖金。


    玩法一是刮图案，只要刮出来的我的图案和中奖图案相同，即可获得下方的对应奖金。


    这个玩法的奖金属于中等的，中了也就是十块到五百块之间。


    玩法二是比较数字，会刮出六组数字出来，每一组两个数，分为你的数字和对方数字。


    如果你的数字比对方数字要大，即可获得对应奖金，这个的奖池金额是最高的，足足有三十万。


    玩法三则有点类似于老虎机，刮出相同的图案越多，得到的金额越多，当然奖金不高，最多也就几十块。


    沈摘星先颳了奖金比较少的一和三。


    以她的经验来看，这两种奖金比较少的，中的人比较多的，需要的运气值一般不会太高。


    「中了中了！啊啊啊——都中了！快看快看，种了两个都是十块，这就二十了，我回本了！」


    周依依不明所以，跟着欢唿，「哇，好厉害！」


    包大人：「喵！」妙！


    唯一知道实情的人倏地坐起来，手机搁置在一边，连那头回復的消息都不管了，「真的中了？」


    沈摘星得意洋洋地将卡片给她看，「你亲眼看看，是不是中了？」


    付雪晴狐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偷别人的命了？」


    沈摘星被她气的跳脚，「偷命？什么叫偷命？我是做那种龌龊事的人吗？我这是凭自己的真本事颳得奖好吗？」


    说着，她还把自己捡到的一块钱拿出来在付雪晴面前炫耀，「看到没有，一块钱，活生生的一块钱，我亲手捡到的，没有人来找我要哦！」


    这下迷惑的人换成了周依依，「不就是捡钱吗？我经常捡到钱啊！对了，我今天熘猫的时候还捡到了一张卡，不知道是谁的，本来准备拿去门卫室的，包大人急着回家上厕所就给忘了。」


    她说着，把卡掏了出来，赫然是一张m国运通百夫长黑金卡，没有密码无限额，掏出就能刷那种。


    沈摘星一把将卡抓过，拍到付雪晴的手里：「拾金不昧懂不懂？去，晴晴子你帮她还了。」


    这浓浓的酸味儿，简直要冒出泡来。


    「我出去的时候给保安。」付雪晴接过黑卡：「噗嗤。」


    沈摘星瞪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要说沈摘星完全没有捡到过钱，也不正确。读高中的时候，她还是捡到过钱的。


    付雪晴给周依依还有越公主她们科普。


    「她捡了一毛钱，对，就是一毛钱，从落叶堆里。你们知道好笑的点在哪儿吗？」


    好笑的点在于，沈摘星刚刚将那一毛钱，艰难的从枯黄的落叶堆里区别出来。


    找钱的失主就匆匆而至，大声喊道：「放下，这是我的钱！」


    沈摘星拿着钱，不服气地道：「你凭什么说它是你的？」


    失主是个小学生，闻言得意洋洋地道：「我叫张冬冬，我在钱上面写了我的名字，不信你可以看。」

 第80页

    沈摘星低头看去，果然，一毛钱的人像旁边，用铅笔歪七扭八地写着张冬冬三个字。


    人生的第一次捡到钱，就这样和沈摘星擦肩而过。


    她此时掏出来的一块钱皱皱巴巴的，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


    付雪晴都快忘了自己上次以个位数为单位购物的是什么时候。


    不过见到这一块钱，她仍旧为沈摘星感到高兴，「是，看到了，你把剩下的也颳了吧，说不定中个大将呢！」


    这张刮刮乐的大奖还是不小，最高有三十万元呢！


    沈摘星对此不抱有指望，能赚个二十块，回本她已经非常高兴了。


    「让我老婆来刮！」她狗腿地把刮刮乐，推到越公主的面前。


    越公主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过刚才看了沈摘星的动作，复制起来倒是不难。


    同样是刮卡，沈摘星做起来，那是财迷心窍，利令智昏，一副半辈子没见过钱的样子。


    越公主做起来呢，就是姿态优雅，赏心悦目，知道的是在刮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弹琴。


    沈摘星本来注意力还在卡上呢，看着看着目光就落到了越公主的手上。


    这手真细，真白，真长啊……


    「这可是中奖的意思？」越公主指着一组数字问道。


    这组数字后面跟的是三十万的奖金。


    「哇，大奖诶！」周依依发出惊唿。


    沈摘星没有说话，越公主疑惑地朝她看去，刚刚抬头，就见一道黑影迎面而来，兜头将她罩住。


    沈摘星一把抱住越公主，「啵」地一声亲在她的脸上，「老婆牛逼！我宣布，你就是我的幸运星！」


    付雪晴抬头看了一眼，也啧了一声，「三十万啊……」


    哪怕她身家过亿，看到三十万也不可能说完全无动于衷。


    毕竟她每天挣的钱，那是实打实地靠祖祖辈辈的汗水积攒起来的，是资本的运营。


    而沈摘星这三十万呢？完全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付雪晴提议道：「不然这张刮刮乐你别兑换了吧，把它和那一块钱裱起来，就当是纪念了。」


    「怎么可能不兑换！」沈摘星瞪大了眼睛，「当然要兑换了啊！钱啊，白捡的钱它不香吗？」


    「三十万诶，可以买好多东西做纪念了！至于裱起来，有这一块钱就够了！快，给我找个相框，我要把这一块钱挂到墙上去，以后这就是我和我老婆爱的象徵……」


    付雪晴：「……」很好，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务实的沈摘星。


    何莉红着眼睛醒来，就发现客厅多了一个相框。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相框里的一块钱，「这块钱是有什么特别的纪念意义吗？」


    回了家就不想再去公司的付雪晴头也不抬地回答道：「纪念有一条咸鱼终于翻了个面。」


    本来应该睡午觉的，沈摘星亢奋的实在是睡不着觉，在床上一个劲儿的打滚。


    她抱着玉佩，满脸都是笑容，声音甜的快要滴出蜜来。


    「老婆，老婆……老婆你真是我的幸运星，拥有老婆真是太棒了！」


    越公主显出身来，怀疑沈摘星听话只听了一半。


    「你只剩十年的寿数了，就不害怕吗？」


    「昂？」沈摘星傻乎乎地看着她。


    就在越公主以为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她突然跳起来，「真的吗？」


    「那岂不是说我三十岁就要死了？」


    她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越公主舒一口气，总算有种回到正轨上的感觉。


    谁知下一秒，沈摘星就喜笑颜开，美滋滋地向后一倒。


    「原来我三十岁就能和这个操蛋的世界say goodbye啊，未免也太爽了吧。


    「不用交养老保险，想怎么浪怎么浪，就算熬夜也没关系，反正不用为三十岁以后的身体健康考虑。


    「想吃什么吃什么，反正只要我死的够快，癌症就追不上我。」


    「……」无语的越公主揪着耳朵把她从床上拎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只能活十年意味着什么？」


    「疼疼疼疼……」没有被揪过耳朵的耙耳朵是不完整的。


    沈摘星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小心翼翼地道：「意味着我可以用有限的生命去作无限的死？」


    越公主：「……」这人的反应为什么总是和她想的不一样呢？


    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想法，沈摘星突然抓住她的手，一脸郑重地道：「老婆，你是不是觉得分薄了我的寿数，心里觉得很愧疚？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为你减寿，完全是我心甘情愿，而且乐在其中的。


    「你知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少人，巴不得自己眼睛一闭躺下去，再也爬不起来？这个社会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如果真的活到六七十岁，甚至是七八十岁，且不提养老保险，就说现在的养老现状，老人要是没个儿女亲戚，就算有钱住养老院，没人撑腰都要被欺负的，真的太惨了太没有人权了！


    「而且说真的，我习惯了二十来岁年轻的身体，只要想到随着年龄增长，我的身体会日渐变差，我会满脸皱纹，我会越来越丑，我就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我宁愿我的时间永远定格在三十岁，如果一定要有个结束，我希望我的人生在巅峰的时候被按下停止键，而且老婆，你知不知道，有你的十年，和没有你的五十年一百年，完全没法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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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你在，我多活一天，就觉得自己赚到，没有你，就算让我长生不老，这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越公主冰冷的手指抚摸在她的心口，似乎是在试探她话中的真假，「长生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沈摘星回答的飞快，她抓住越公主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目光直视她的眼睛，「可是如果没有你，长生又有何用？难道要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度过百年千载？你知道的，我最怕寂寞。」


    越公主被她注视着，冰冷的心上像是突然被人点了一把火。


    她别过头，不敢看那双澄澈的眼睛，「花言巧语。」


    沈摘星得寸进尺，上前一步，揽住她的细腰。


    她将下巴放在越公主纤细的肩膀，脸颊贴在她脖颈的皮肤之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你不就喜欢我的花言巧语？」


    作者有话要说：　　越公主：正中红心。


    ——————————


    因为本文有加更规则，所以漏掉的更新，我都会补上来，加更另算。


    日日是个老实人，不会骗你们的加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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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期末


    何莉是从何安妮口中得知越公主的存在。


    这天, 她满脸凝重地将沈摘星拉到一边：「安妮说家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大鬼，你知道吗？」


    「啊？」沈摘星脸上露出很疑惑的表情，何莉从她的回应中已经脑补出了一系列的故事。


    比如说什么医者不自医, 驱魔者驱不了真正的魔,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厉鬼在身边之类的……


    好在沈摘星的疑惑只是一瞬间, 随即她反应过来, 手往旁边一拉, 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形突兀出现。


    「我是不是忘记给你介绍了。」沈摘星后知后觉地道, 「这是我的妻子赵璇。」


    越公主正在读书, 手中拿的是一本国家政治关系解读, 书是沈摘星烧给她的, 剩了实体化翻书的消耗。


    何莉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身体瞬间紧绷，做出攻击的姿势。


    越公主从书扉当中抬头看了一眼何莉，道了句「你好」, 随即又低下头去。


    在她那个年代, 帝王之道都是屠龙术, 非权贵不可习得。


    哪像现在，知识就明明白白的放在那里, 甚至还有无数种详细的解读, 愿意学多少全看个人。


    她一步迈出，身形又隐匿于虚空当中, 显现出实体对她来说是有消耗的。


    如果不是玉佩里头无法阅读, 她甚至不会出来。


    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何莉瞠目结舌, 嘴巴长了又合，关了又开。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是……」


    「是的，我们是同性夫妻。」


    「是的，我妻子是以鬼身和我生活在一起。」


    「是的，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寿数共享，福祸同担。」


    何莉：「……」好的，她的问题被回答完了。


    连看书的越公主都被沈摘星吸引了注意力。


    冰冷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嗔道：「调皮。」


    沈摘星：皮这一下真的很快乐。


    何莉脑子嗡嗡的，等她一条条梳理清楚，总算是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思维。


    「为什么我……能看到她？」


    「当然是因为我老婆牛逼啊！」沈摘星吹起牛来不打草稿，「人和人之间有天赋差距的，你承认吧？比如说同样是弹钢琴，有的人就能成为钢琴家，有的人就只能拿来休闲娱乐，同样是做饭，有的人可以做出米其林三星的美食，有的人煮个面都能把锅烧穿，鬼和鬼之间的天赋差距更可怕——」


    「别信她的。」路过的付雪晴拆她的台，「赵璇的情况和你妹妹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沈摘星嘟嘟嘴，不满地道：「我还没说完呢！」


    付雪晴单手拿书，另一只手将吸管插进酸奶的盖子。


    闻言目光不带一丝感情地瞥她一眼，「明天就是最后一科，你复习好了？」


    沈摘星灰熘熘地回了书房，坐在周依依的面前。


    小姑娘左手边堆着高高的一叠书本，右手边是同样不低的一叠练习册。


    沈摘星伸手推她的额头，「把头抬起来，不要趴下去，眼睛还要不要了？」


    周依依坐直了身板，笔还在写个不停，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没给沈摘星。


    学霸什么的，最可恶了！


    沈摘星嘟嘟囔囔地翻开书，越公主也在她身边坐下，继续看着面前的书。


    「货币制度与国家主权的联繫应该怎样理解？」正看书的越公主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沈摘星张口就答：「货币制度与国家主权不可分割地结合在一起……」


    洋洋洒洒地背了一大串，她转过头，托着下巴，目光期待地看着越公主。


    越公主微微颔首，「不错。」


    书虽然看得敷衍，记得倒是挺牢固的。


    沈摘星背一下子坐得笔直，「老婆，你真的不再问几个？」


    「问几个有什么差别？」越公主抬头白她一眼，「这些题目对你来说就是扫一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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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目不忘，何等羡人的能力，可惜给了个不爱学习的笨蛋。


    正在默默背诵古诗词的周依依，抓着书的手紧了紧。


    作为一个普通孩子，她能不能把眼前这个混蛋给扔出去啊？！


    ……


    最后一科考试如约而至。


    考完试，沈摘星的大二生活，就算是画下了一个句点。


    他们专业属于最先考完的那一批，放假也放得最早。


    从考场走出来，看着那些抱着厚厚书本蓬头垢发来去匆匆的同学们。


    沈摘星手抱在头后，一边打量，一边发出幸灾乐祸的啧啧声。


    「真可怜啊……还要考试。」


    何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走在她的身边。


    把手机还给她的同时递给她一瓶饮料，问道：「考完了？考得怎么样？」


    沈摘星接过饮料，盖子是拧开的，咕咕咕灌了几口。


    盛夏的天里，冰阔落入喉，怎一个爽字了得！


    沈摘星回忆了一下自己回答的内容：「六十分没问题，七十分有指望，八十分不是不可以，九十分也能拼一拼，至于一百分，就看命了。」


    何莉沉默了一下，放弃了继续询问这个问题。


    反正看沈摘星表情，知道考得不错就行了。


    「对了。」余光瞥到沈摘星的手机，何莉突然想起来，「你考试的时候，一直有个人在给你打电话。」


    「我看他打了很多次，怕耽误事情，就接了，是个女的，自称是赵氏集团秘书，让你别忘了和他们的约定。」


    沈摘星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有n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通话记录。


    何莉估计没看手机，这条通话记录的号码，后来还发了一条简讯来。


    大意是赵家现任家主诚邀沈摘星上门一坐，共同商讨当年定下的婚事。


    这个邀请上次沈摘星去接周依依的时候就收到过，不过那个时候沈摘星以期末了要复习没时间给拒绝了。


    没想到赵家人还不肯死心，过了这么些天了，竟然又一次找上门来，估计连她今天考完试都算好了。


    沈摘星摩挲着玉佩，轻声询问，「老婆。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玉佩没有反应，沈摘星却知道，自己的话越公主是肯定听到了的，只是她不想回应而已。


    她将玉佩攥紧，自言自语道：「去，为什么不去，我倒是要看看，当年害了我老婆的越王后人，如今是个什么模样。而且我还要多谢他们，成全我俩这一番姻缘呢。」


    说是要去，沈摘星也没有莽撞，约了个三天后的时间，把见面地点从赵家，改到了外面的茶楼。


    也跟对面说好，届时她不可能单刀赴会，因为之前出的事情，会有保镖随行。


    那头表示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让她满意。


    何安妮十分不解，「他们不是要害星星姐姐吗？星星姐姐为什么还要去见他们？」


    沈摘星揉揉她的头，「这就是大人的世界。」


    哪怕背后捅刀子，见面也得笑嘻嘻的。


    有利则生，无利则死，这世界上没有谈不拢的事情，只有利益到不到位的问题。


    这里的利益不一定只是单纯的指钱，可以是权力，可以是地位，甚至于可以是某种欲/望……


    小孩子不懂，何安妮抱着手里的玩具熊，气势汹汹。


    「他们要是敢欺负星星姐姐，我就让提伯斯揍他们！」


    沈摘星和何莉并肩朝停车场走去，付雪晴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考完试会直接去公司，所以不用等她。


    刚刚走出教学楼，一辆黑色的豪车，就停在了沈摘星的面前，被挡住路的她眉头一跳，就准备换个方向。


    豪车的车窗降下来，里面传来一道轻佻的声音，「美女，去哪儿啊？我载你一程。」


    何莉眉头已经皱起来，沈摘星盯着从车窗里探出来带着墨镜的短髮脑袋看了好一会儿，乍然醒悟。


    「我……屮，白灵，你什么时候把头髮剪短了？这也太短了吧，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真不怪沈摘星眼拙，白灵现在的形象，和之前不说是大不相同，可以说是毫不相关。


    之前的白灵长头髮，高马尾，一身运动装，活脱脱一个元气运动少女。


    现在的白灵花衬衫，短髮干净利落，戴着个蛤/蟆镜，胸前更是一马平川，谁敢认她啊！


    沈摘星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座上，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胸呢？」


    记得两人同为天涯沦落人住在病房里的时候，白灵胸口还能看到些许起伏来着。


    白灵拉起袖口给她看里面，「运动内衣。」


    沈摘星啧啧出声，「本来就小，现在彻底没有了。」


    何莉跟着沈摘星坐进后座，白灵透过后视镜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被她锐利的眼神扫了一下，轻啧一声，「这位姐姐就是付总给你请的保镖？」


    「何莉，何莉姐，」沈摘星给两人做介绍，「白灵，我朋友。」


    何莉对白灵点头，「白小姐好。」


    「不用叫白小姐，叫我名字就行了，星星性格比较跳脱，辛苦你了何莉姐。」


    沈摘星佯怒，「我给你个机会，把这句话再说一遍？」


    白灵不紧不慢地启动汽车，咔嚓一声锁死车门，「你再问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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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方向盘你了不起。」沈摘星认怂，「怎么突然想起来学校找我？」


    白灵：「钱多了没地方花，想请你吃饭行不行？」


    沈摘星摇头，「我不信！钱怎么可能多到没地方花呢？你要是不会花我教你！」


    白灵：「……好吧好吧，是请你吃饭，也是真有事找你。」


    一直贴着门边做瑟瑟发抖状的沈摘星倏地坐正了身体。


    「说吧，这东海市，就没有我沈大天师解决不了的问题。」


    她翘着二郎腿，语气要有多自信满满就有多自信。


    「找人，」白灵道，「找一个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富婆妹妹给我升级了王者的战令，发出吃软饭的声音。


    【没错，这是炫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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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葛老


    沈摘星坐直的身体瞬间佝偻下去。


    语气也变得支支吾吾。


    「找人啊……那个……」她抠着手指, 「我不是很擅长这种事情。」


    这真不是沈摘星谦虚。


    这些年她接的找人任务颇多，但她和警方比起来，优势不过在于比起电子眼, 她多几双常人见不到的眼睛。


    平日里她就有让老八在鬼圈里给她做人情, 该点的香该散的纸钱从不手软。


    要是发现了什么走丢的儿童老人, 大家也会给个面子, 通过老八通知她一声。


    老八虽然为人爱看八卦, 狗仔精神十足, 但只要钱给得够多, 职业素养还是可以的。


    沈摘星在客户口中口口相传的口碑, 完全没有什么神奇的操作, 靠得就是这种朴实无华的积累。


    「如果不是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也不会找上你。」白灵宽慰她，「你不用紧张，现在家属那边，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什么法子都想尝试一下。找得到是好事, 找不到也不会怪你。」


    她这么一说, 沈摘星顿时理解了。


    这种情况在走失者受害者的家属当中并不少见。


    有时在用尽各种办法都没有办法实现自己的目的——找到失踪者或者兇手之后，哪怕是无神论者, 此时也有可能将希望寄託于虚无缥缈的神灵, 原因无他，不过是现实生活已经叫他们看不到一点希望罢了。


    「那咱们是现在过去吗？」沈摘星没了心理压力, 也放松下来。


    白灵道：「看你, 你想现在过去也行，先吃了饭再过去也行。」


    「现在还早呢！」


    心里头压了事，沈摘星觉得自己恐怕饭都吃不踏实, 「咱们直接过去吧，你跟我讲讲具体情况。」


    透过白灵的讲述，沈摘星可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会找到自己的头上来。


    需要找人的是白灵父亲白宗正的老领导，他曾是白宗正的老师，也是白宗正在官场的引路人。


    对白宗正来说，老师对自己恩重如山，是老师，也是第二个父亲。


    此次回到东海市，闲谈当中，白宗正得知老师还在寻找三年前失踪的乖孙，心下一动，就向他推荐了沈摘星。


    「葛老虽然退休了，但他之前在公安大学当了四十余年的老师，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整个东海市的警察队伍可以说都是他的学生。我爸的意思是，不管找不找得到，通过这件事情，给你牵条线搭座桥，如果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也多条能走的路。」


    说白了，白宗正就没指望沈摘星能找得到。


    三年前走丢的孩子，当初整个东海市的公共资源都被调动起来找这个孩子结果没找着。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孩子要么被拐远了，要么就是遇害了，前者沈摘星的託梦术还能试试，后者？


    总不能给一具尸体託梦吧！


    葛老住的地方安全级别很高，门口有值班的警卫。


    白灵打了电话，是葛老身边的工作人员亲自来接，他们才被放进去。


    「见了葛老不用紧张，他人还是很随和的，只是看起来比较严肃，毕竟和犯罪分子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可吓不着人。」白灵生怕沈摘星紧张，「我爸也在那边，咱们过去，就是喝喝茶，聊聊天，找人的事情，倒也不着急，能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当无事发生。」


    沈摘星点头，明白了，这次找人都是次要的，主要目的还是带她来认人。


    她用託梦术救了白灵是事实，不管她在别的方面能力怎么样，只要这一项是真的，她就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葛家，将接人的人派出去之后，葛老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对对面的人说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么推崇的能人，有什么本事。」


    白宗正同样落下一子，「老师，人家还是个读大学的小姑娘呢，您可别吓着人家。」


    老人闻言，故作生气的样子，「我看起来是那种欺负小姑娘的人吗？」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倏地收敛住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的看向门口。


    「葛爷爷！」白灵脚刚刚迈进门槛就开始喊人，「这位就是我的好姐妹，我的救命恩人！星星，沈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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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功生的目光看向她的身后，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穿着休闲装的女孩。


    她个高腿长，穿着白t短裤，扎着高马尾，素面朝天，背后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


    看起来朴素极了，一点也不像白灵在给她描述的时候，那个智勇双全，还有特殊能力的小神棍。


    不过葛功生多年经验，知道不能以貌取人，因此虽然对託梦这件事情还抱有怀疑，沈摘星跟着白灵喊他葛爷爷的时候，他还是微微颔首，回了一句「你好」，态度很是温和，让被他严肃脸吓到的沈摘星松一口气。


    见她战战兢兢，像个随时有可能跳起来逃跑的小兔子，葛功生眉毛一挑，表情骤然放松下来。


    「白灵说你在河神村的时候胆子很大，一个人敢往林子里沖找援兵，怎么见到我就这么害怕？」


    他调侃道，「难不成老夫我比那林子里的豺狼虎豹还要吓人。」


    「葛爷爷！」白灵撒娇地喊了她一声。


    沈摘星别的不好，心理素质是一绝的，闻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直接回答道：「那可不！」


    葛老问她，「怎么说？」


    「老爷子，您绝对是见过血的，甚至有可能亲手杀过人。」沈摘星也不避讳，直言道，「普通人可能只觉得你有威严，我是能见得到你身上实打实的杀气的，是人都怕死，我被您震慑到，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葛老大笑几声，并不介意她的冒犯，反而问道：「那你能不能看得出来，我是什么时候杀的人，又杀过几个人？」


    「看不了那么仔细，我只能猜。」沈摘星话一出口，白灵就噗地一声，好悬没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


    好傢伙，别的神棍算命，明明是真蒙的，要说自己是算出来的，沈摘星倒好，开门见山的就说自己是在猜。


    沈摘星半点不觉得说实话有什么不对，这就是真本事的人和没本事的人的差别。


    她是真的能看，也是真的能看得出来，只是看得没那么仔细，细枝末节的地方，当然只能靠猜。


    那些假神棍，完全没本事，当然要把表面功夫做足，说够漂亮话，才能忽悠的主买主。


    她盯着葛老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


    葛老和白家父女，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不过沈摘星一闭眼就是好几分钟没动静，看得白灵紧张起来。


    葛老摇摇头，心想自己恐怕是提了个为难人的要求，白灵见沈摘星额头渗出汗水，忍不住想要开口，给她一个台阶下，刚刚张开嘴，就听见沈摘星的声音，「是在一个夜里，您在追什么人，您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年龄看上去比现在年轻一点，头髮很短，脸上……脸上有一条血痕，好像是什么东西擦伤的。」


    「玉米地，有一片很大的玉米地，你们举着手电筒，还有狗叫声，有人在喊『站住，不许动』，还有人骂骂咧咧，好像在说『妈的，这群狗日的，真他娘的能跑』，有木仓响了，其他人卧倒，您一个人朝前沖……」


    细细看去，葛老拿着茶盏的手在微微颤抖，茶盏被他放到桌上时，还溅射出了几许水花。


    沈摘星继续描述：「您扑了上去，抱住一个男人，你俩好像在打斗，木仓响了，他不动了，肚子上破了个大洞，您……」


    她的语气迟疑了一下，「您好像在哭。」


    葛老抬起苍老的手，抹了一把脸，白宗正别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老师在哭。


    「你还记不记得你罗师兄？」


    「记得。」白宗正咬牙，「我记得他是在收费站拦截毒贩的时候，被毒贩从车里开木仓打死的。」


    「小姑娘看见的，应该就是我给他报仇的画面。」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沈摘星睁开眼，只觉得头轻脚重，脑子嗡嗡的，踉跄两下，险些从沙发上栽倒下去。


    一旁的何莉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低声问道：「没事儿吧？」


    「没事儿。」沈摘星眼前还有些发黑，「就是低血糖了。」


    何莉皱眉，「消耗特别大？」


    沈摘星点头都点的有气无力的，「贼大。」


    要不是为了给白灵把面子称上去，她说什么都不会用这招。


    这招被沈摘星称作窥古，顾名思义，就是通过灵视，去看到一个人身上曾经发生的事情。


    装逼效果极强，实用价值极差，主要是消耗过大，往往刚见到几个凑不到一起的画面呢，精神就扛不住了。


    这一次用在葛老身上效果这么好，是沈摘星没想到的，她以为能看到被葛老杀掉的人长什么样子就挺不错了呢。


    「我记得家里是不是有巧克力？」葛老也发现了她的异常，「快给小沈拿块巧克力过来。」


    小沈很快就吃上了葛老家的进口巧克力。


    这边像个小松鼠似的咯吱咯吱啃完，那边葛家的阿姨就端上来一杯甜度爆表的热可可。


    沈摘星：「……屯屯屯屯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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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找寻


    干饭人, 干饭魂，干饭人是人上人。干饭嘛，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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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摘星一口闷完一大杯热可可, 嘴也不抹, 顶着一圈的黑鬍子, 眼神发直的打了个嗝。


    「我活过来了……」她发自内心地感嘆道。


    以后谁在让她用这招, 她和谁拼命, 为了装逼, 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她那个吃相, 白灵都没眼看, 仿佛看到了从河神村被救出来的自己。


    「哈哈哈, 能吃是福, 能吃是福，小同志吃饭就是香，这东西还有没有，给她再来一杯？」


    老爷子倒是哈哈大笑, 看得出来对沈摘星着实欣赏非常。


    沈摘星露这一手, 不得不说, 确实是震惊到了他。


    「小沈是有真本事的人啊！」葛老爷子感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你一说, 我就又想起当年的事儿了。」


    「当初晓斌壮烈牺牲以后，我心里啊, 就憋着一口气, 一心想要给他报仇。


    「那天晚上发现那几个狗日的踪迹之后，我们就追了上去，追到一半, 他们开了枪，其他人都趴下了，我心想，前面就是国界线，要是让他们跑脱了还行？要是不能亲手宰了那几个兔崽子，我问心有愧啊，于是我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那人还想开木仓还击，被我一把抓住了手腕，那木仓就打在他自己肚子上了。」


    老爷子说得平淡，窥探到那一幕的沈摘星，却知道那是有多么惊心动魄的场景。


    在黑漆漆的，全靠手电筒照亮的夜里，两边都有木仓，四处都起伏着危机。


    在谁也不知道对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老爷子率先扑上去，可以说是用命来打破这个僵局。


    沈摘星称赞道：「葛爷爷是真英雄。」


    葛老摆手，「什么英雄不英雄的，不过是做了分类之事罢了。」


    谈话间，白灵看向沈摘星，后者犹豫片刻，还是对她点了点头。


    葛老捕捉到两人的互动，调侃道：「你俩当着我的面，打什么哑谜呢？」


    「葛爷爷，是这样的。」白灵斟酌着语气，「之前我不是说过吗？星星是有真本事的人，不是弄虚作假的神棍，我的意思是，要不让她来看看，文龙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提起爱孙文龙，葛老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低落起来，他看向沈摘星，目光中写着期待。


    沈摘星抱着喝了大半的热可可，不敢看他的目光。


    葛老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小沈，你看出来了什么，就如实说吧，我受得住。」


    沈摘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十分谨慎地道：「麻烦您老把手给我，我想再确认一下。」


    葛老伸出手来，平摊在桌上。


    他的年纪很大，生活的环境也称得上是养尊处优。


    一双肉掌上却布满老茧，看起来很是结实有力。


    网上有许多解读掌纹的书籍，什么一条代表着生命线一条代表着事业线一条代表着婚姻线之类的，生命线断了就是要得重病，事业线断了就是要被炒鱿鱼，婚姻线断了就有离婚或者是被戴绿帽子的可能，反正说的是头头是道，好像掌心小小的几条纹路，就能决定人的一生一样。


    沈摘星从来不在掌纹上看未来，她只看过去。


    手掌中的纹理，确实暗含一些神秘的关系，但这些关系没有普通人想的那么玄乎，真正玄乎的内容，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沈摘星这种特异人士，看起来是在看，实则是在通感，同样的纹路长在不同的手上，通感出来的内容也不尽相同。


    她看了足足有五分钟，看到后头额头都渗出了虚汗，看完端着热可可的杯子抿了一口，舔了舔嘴边的黑鬍子，这才看向葛老，后者的目光告诉她，他恐怕早已经接受孙子遭遇不测这个事实，于是她直接道：「我能找到他的尸体。」


    哪怕心中早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听见沈摘星这么直白的用语，葛老还是捂住脸，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一次，老人没有哭，只是眼角发红，他看向沈摘星问道：「我要怎么做？」


    「家里有没有什么和您的外孙经常接触的东西？常穿的衣服鞋子，睡过的床单被套，还有玩具这些都行。」


    「有，都有。」老爷子站起身来就要去找，是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先他一步，从房间里将东西都抱出来，放在桌上，「文龙的东西都在这里面，沈大师，您看有没有用得着的？没有的话楼上还有文龙的房间，你可以亲自去挑。」


    沈摘星一眼就看到了一只玩具狗布偶，她把狗布偶从箱子里拿出来，「就这个吧。」


    「这是我送给他的三岁生日礼物，是文龙最喜欢的一个玩具。」葛老看见狗布偶，眼睛倏地就红了。


    拿了贴身的物品，沈摘星又要了一根香。


    葛老是无神论者，扫墓都送花那种，好在住家阿姨信佛，这才从家里找出了一把线香。


    东西准备齐全，就到了沈摘星表演的时候。


    「找活人能託梦，找死人，就只能寄香。」


    点燃线香，沈摘星像是换了个人。


    葛老和白宗正他们都感觉到了那种气质上的变化。


    如果说刚刚进门的沈摘星，是个看起来活泼富有生机的青春少女。


    那么此时的她，身上就多出了几分神秘，以及让人信服的味道。


    线香被点燃，裊裊青烟升起，只见她闭着眼睛，一手捏着狗布偶，一手捏着线香，同时捏着线香的手指在不断揉捻，细细的一根线香在她手中来回滚动，渐渐地，随风而上的青烟，似乎发生了些许的偏移。

 第86页

    沈摘星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剑，看着已经彻底飘向一个方向的青烟道：「走走走，在外面，我感觉距离不算近，可能要开车过去。」


    白灵机灵地道：「我去开车。」


    葛老身边的工作人员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冲出去，把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在门口按了两声喇叭。


    沈摘星也没管是谁的车，见副驾驶是打开的，就一屁股坐了上去，白宗正搀扶着葛老坐上了后座。


    白灵只好和何莉开一辆车，跟在沈摘星他们的后面。


    沈摘星坐上车，眼睛里仍旧全神贯注地盯着线香，好像眼睛里只看得到那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点一般。


    「往前走，直走，直走，一直走，左转，左转，右转……」


    沈摘星根据线香青烟飘的方向指挥，但城市里的交通哪能那么如意呢？


    好在驾驶员经验丰富，确定了她说的方向之后，就认准了一个地方开。


    如果青烟飘得方向是左上，他就一直往前开不断左转，如果突然变成了左下，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开过头了，于是倒回来右转，中间还经歷了一次堵车，堵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的功夫，总之在换了四根线香以后，一块招牌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东海市森林公园。


    到了这个地方，开车就不好使了。王也举着香下了车，直接向前走。


    不过她没走公园参观的小道，而是一脚踏进了两边的林子里，葛老欲要跟上去，被白宗正一把揽住。


    「小沈走的肯定是直道，您就别跟着了，我跟过去，等找到了，再给您发消息，您从路上过来行不行？」


    葛老看着昔日学生的眼睛，从他眼中看见了满是白髮和皱纹的自己，最终无奈的嘆口气，认可了他的提议。


    「你跟上去吧！」


    白宗正这才紧跟沈摘星的脚步，钻进林子里。


    当然，有一个人比她还要快一步，那就是何莉。


    白灵的车后一步停稳，她大步迈过来，先众人一步，跟着沈摘星钻进林子当中。


    沈摘星走的确实是一条直道，爬坡上坎，翻山越岭那种。


    白宗正自诩平时也算是训练有素，跟在后面硬是气喘吁吁，被拉出好几个身位。


    倒是何莉，一直脚步不停的跟在沈摘星身边，同时眼疾手快地帮她拨开挡在前面的树枝藤蔓。


    在快步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沈摘星终于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将手中燃到尽头的香往土里一插。


    「哎哟！」香刚刚插好，沈摘星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左右四顾，目光惊恐，「这是在哪儿？」


    「笨蛋。」女子温柔的声音响起，同时一双冰冷的手，轻轻地按上了她的眼睛。


    沈摘星顺着越公主的手闭上眼，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眼睛的酸涩肿胀，在她温柔按摩中，汩汩流出眼泪。


    何莉下意识地就想扶她起来，「没事儿吧？」


    沈摘星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没，没事儿，我就是累瘫了，让我坐一会儿。」


    白宗正气喘吁吁地赶上来，看着地上将要燃尽的香，问道：「就是这儿了？」


    沈摘星一指地上，「就这儿，拿把铲子来，往下挖，就在下面。」


    他仨都空着手，白宗正打了电话，几人就在原地等葛老和白灵他们。


    等待的过程中，白宗正忍不住称赞道：「小沈的体力可以啊！放在部队里，也是个好手啊！」


    沈摘星捏了捏腿上的肌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也不知道，竟然那么远啊！」


    找人的时候，她必须集中注意力，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找人这件事情上，才能引导香上的青烟指向失踪的葛文龙，其他的完全是循着本能在行动。所以别看她一路走来甚为彪悍，那完全是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执行了。


    现在沈摘星坐在地上，动一下腿都疼得厉害。


    「傻瓜。」越公主的手覆盖在沈摘星的腿上，就要将自己的阴力注入给她。


    沈摘星舒舒服服的吃着软饭，只差没呻/吟出声，她小声地道：「老婆，再来点，再来点。」


    越公主只缓解了她的疼痛就收回了手，还顺便拧了一把她的耳朵。


    「想得美，以后自己小心点，再没下次。」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了祝大家元宵快乐啦，今天补上！！！


    希望你们在新的一年都好好学习，认真工作，开心健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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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尸骨


    相见的过程是哀痛的。


    在白宗正挖到第一块衣服碎片的时候, 沈摘星就注意到葛老红了眼睛。


    他摆摆手，示意白宗正停下来，然后让人打电话报了警, 将接下来的工作交给警察。


    老人没有动手, 而是站在旁边, 看着自己心爱的乖孙, 从土地里一点点被挖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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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一块块的衣服碎片, 然后是一根根的骨头, 森林公园的土壤肥沃, 微生物丰富, 有机质被啃食的干干净净, 只剩下幼小的骨架, 法医将土地里的骨头，无论大小一一捡起来放在旁边的一块塑料布上，拼凑出一具小小的身体。


    谈不上什么恐怖不恐怖，白灵大脑放空一瞬, 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会甜甜地叫自己百灵鸟姐姐的小男孩。她和葛文龙不算特别熟悉, 只是跟着父亲来葛家的时候见过几次, 她还记得那个男孩的样子，脸圆圆的, 眼睛大大的, 生了一双和爷爷一模一样的浓眉，只有六岁, 但特别懂事。


    客人来了会端茶倒水, 还会表演自己新学的军体拳，得到表扬会看向爷爷，期盼他脸上露出笑容。也许是因为生母早逝, 父亲另娶，自小跟着葛老长大的缘故，他对葛老特别依赖，葛老也将他视作生活的中心，爷孙俩可以说是互为彼此的依靠，白灵简直不敢想像，葛文龙的去世，对葛老来说会是个怎样的打击。


    事实上，葛老表现得比她想的更坚强，老人除了红了眼睛，全程没有掉一滴泪，背也挺得直直的，像是怕自己垮下来，就没人能帮文龙报仇，只有攥着拐杖龙头那双骨节泛白的手，暴露了他些许的情绪。


    「我看文龙的头上有个洞，这是他的主要死亡原因吗？」葛老指着颅骨上的一个大洞询问。


    跟着警队出外勤的是个女法医，将尸骨拼了个大概后，正在收集尸体附近的土壤，她年纪轻轻，表情肃穆，头髮盘在一起，脸上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闻言淡淡看了葛老一眼，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地位产生任何的波动，只是很平淡地点点头，用严谨的语气道：「单就骨骼来看，颅骨上的这个损伤，有很大可能是他的致命伤。但其他骨骼上也有机械性伤痕，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


    葛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闭上了眼睛，「畜生，都是畜生，他还那么小啊……」


    通常这种时候，沈摘星就没什么用了，她缓过神来以后，见没人管她，就站到一边，探着脖子看警察办案。


    警察们看在葛老和白宗正的面子上，当她和白灵一样是自己人，就没驱赶她，任由她在那儿探头探脑。


    「能确定是一个儿童，死亡年龄应该在六到八岁左右，具体年龄需要去实验室确认……」


    「不用确认。七岁，文龙失踪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葛老打断女法医的话说道。


    「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找到这具儿童尸骨的，」女法医看向葛老，「您能确认他就是文龙？」


    「我确认。」这三个字，似乎耗尽了葛老一身的力气，说完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了不少，他闭上眼睛，回忆起那天的细节，「这件衣服是我一个老战友送给文龙的生日礼物，他很喜欢，还没到生日就经常翻出来看，我劝他提前穿上，他不干，非要在生日当天穿，为了穿这件衣服，他那天早上四点钟就爬起来了。」


    女法医转头，对助理说道：「先记个七岁吧。」


    挖掘工作到了尾声，警方也将现场收集到的证据打包的七七八八。


    白灵突然注意到，一旁的沈摘星，表情有些焦灼，她走过去，关切地询问：「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你是不是饿了？还是有什么要事要办？不然我先送你下去吧，今天可能还要忙很久……」


    「葛文龙还没有离开。」沈摘星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而又着急，「他的魂还在这个世界上。」


    白灵瞳孔骤然紧缩，哪怕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脑海中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能不能详细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按照你们的说法，葛文龙死的时候才七岁，年纪还很小。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的未成年人，死后化作厉鬼的可能性极小。」人想要化作厉鬼，须有强大的不甘和执念，这些都很难出现在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但我刚刚看了他的骨骼，怨念缠身，显然骨骼的主人既没有投胎，也没有散去，而是仍旧滞留在人世。」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他的魂魄？」白灵询问。


    沈摘星道：「让我通灵一次，我可以试试。」


    现场那么多公职人员，让一个神棍对着尸体通灵……


    白灵一咬牙，走上前去，低声附在父亲的耳边，将沈摘星的话说了一遍。


    白宗正行事果决，直接打断了正在收拾的女法医，对沈摘星招招手，「小沈，你过来试试吧。」


    女法医露出不解的神情，「这位是？」


    「孟璇姐，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沈摘星，是一位有特殊能力的天师。」白灵忙解释道。


    「你们要对尸骨做什么？」女法医露出狐疑的表情。


    「葛文龙的魂魄没有转世，」这一次回答她的是沈摘星，「我要找到他的魂魄现在在哪里。」


    「这不是胡闹吗？」女法医显得有些生气，「我知道你们小姑娘家，喜欢玩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现在是在正经办案……」


    白灵忙双手合十告饶，「孟璇姐，孟璇姐，你就让她试试吧，我们不动尸骨，说不定她能对破案有帮助呢？」


    沈摘星没有理两人，而是径直走到塑料布上拼凑出来的尸骨旁边，单膝跪下，同时一只手平放在尸体上方大约十公分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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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公主在她耳边轻声指挥，「你的灵性很强，相信我，你可以做到。还记得你看过的那段葛文龙的照片和视频吗？现在去想，去全心全意地想他的脸，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你能找到他的……」


    沈摘星也是第一次尝试通过尸骨通灵魂魄的位置。


    发现尸骨的不对劲并非她的功劳，而是越公主的提醒。


    她的确看出尸骨似乎有些问题，不太干净。


    是越公主点醒她，她才知道，原来她觉得不干净的东西，是怨气。


    这些怨气就是鬼魂同尸骨之间的联繫。


    为什么聂小倩传说里头，聂小倩等女鬼对姥姥百依百顺？还不就是因为姥姥手里有她们的骨灰罈。


    尸骨于鬼物而言，相当于是在物质界的一个坐标，有尸骨的存在，他们才能够维繫着当下的理智，不至于陷入疯狂。如果失去尸骨，在不断吸收怨气阴气增长自身实力的同时，他们也会迷失其中，忘记是谁，轻则浑浑噩噩，消散于天地之间，重则像是河神村的那些女子一样，聚合在一起化作一个难对付的怪异。


    判断一个人死后有没有化作鬼，看的就是尸骨。骨头要是干干净净，那说明这人走的自在洒脱，对世间并无多少眷恋，这段人生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下一段人生；若是怨念缠身，那不用说，肯定是化作厉鬼了，不是在报仇，就是在报仇的路上。


    一开始，沈摘星半点感觉都没有，只觉得掌心很冷，像是靠近了一块冰。


    周围的脚步声，众人窃窃私语的谈话声，唿吸声，走路时各种东西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这些声音不断钻入她的大脑，扰乱着她的思绪。


    在葛家，她通灵葛老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期待她的答覆。


    她自然状态极好，发挥极佳。


    而现在，除了白家和葛家的几个人还有何莉对她抱有期待以外，其他人都是怀疑的态度。


    「能不能行？」


    「装神弄鬼，哎，老爷子也是没办法了。」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不会是个骗子吧？」


    就在纷乱的声音当中，沈摘星脑海中突然亮起了一阵微光。


    那是……一道烛光。


    沈摘星睁开眼睛，何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将要倒下去的她。


    她在何莉的搀扶下，踉跄着站起来，脸色苍白，表情极其难看。


    「我看到了一个佛龛。」她说，「我怀疑文龙被人练成了小鬼。」


    「这话可当真？」葛老目光锐利的问道。


    「我从不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沈摘星并不害怕一个失去至亲的老人目光。


    葛老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嘆口气道：「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一併说了吧。」


    「不是我将人分级，而是养小鬼这种事情，如果真的要拿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下手，文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整个东海市，百分之九十的孩子被犯罪分子选中的可能性都比文龙大。」


    沈摘星这话听起来有些拗口，其实不难理解。


    葛家是什么家庭？葛老是东海市的前公安局局长，是公安大学返聘，桃李满天下的老教授。


    不夸张的说，葛文龙失踪这件事情，整个东海市乃至全国的警务机构都引起了一场地震。


    如果真的需要一个孩子做小鬼，普通家庭，甚至孤儿院的孩子，哪个不比葛文龙好？


    选择葛文龙，相当于是选择和整个警务系统作对，绝对会面对葛老所有学生弟子的雷霆追击。


    葛老的手抓着拐杖的龙头，不安地摩挲着，然后他就听到了沈摘星接下来的话。


    「所以文龙被选择，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比如说，他和某些人的亲属关系，还比如说……」


    「他是您的孙子。」


    葛老身形晃了一下。


    故作坚强的老人瞬间被这句话打破了防御。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不要仗着自己是四川人就用小米辣炒肉。


    急性肠胃炎会教你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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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占卜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葛老一生军功章无数, 这些军功章见证着他的英勇，对祖国的忠诚同时，也意味着不知道有多少不法分子对他恨之入骨。


    别低估了这群亡命之徒的报復心理。


    曾经有缉毒警在化妆侦查的时候, 仅仅因为在路上被女儿认出来叫了一声爸爸, 不过三天, 全家被煤气熏晕, 活活烧死（註：微博取材）——他们的残忍可见一斑。


    对葛老来说, 自己被打伤打残甚至于是打死, 可能都没有因为自己连累年幼无辜的孙子受害来得痛苦。


    其他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葛老, 人死不能復生, 葛文龙的尸体已经躺在这里,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对葛老来说都是一种打击——难道不是仇人报復老人的心里就会好过吗？一样好过不了！


    小孙子的死亡，在老人的心上，已经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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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沈……你、能不能找得到文龙现在的位置？」几番大显身手，葛老已经对沈摘星充满信任。


    面对老人期盼的目光, 沈摘星摇摇头, 「文龙如果是游魂, 我还有办法找他。但他被人炼成了小鬼，因果上就和葛文龙这个身份割裂开来, 现在他是养小鬼那人的所有物, 除非靠近那个佛龛，或者是那个养小鬼的人, 否则我也找不到他。」


    如果是游魂, 魂魄和尸体之间的距离是有很大限制的。


    实力越强，限制越小，葛文龙才死三年, 如果是游魂，就算他找了个洞天福地天天吞吐阴气，三年的功夫也不足以让他离开东海市，以沈摘星在东海市的鬼脉，找一条游魂那还不信手拈来？


    偏偏他被人炼制成了小鬼，那这范围就海了去了，还在不在东海市都不好说，怎么找，怎么通感？


    天师也要讲究基本法啊……


    葛老的目光倏地黯淡下来，看得出来他有多愧疚自责。


    沈摘星也很想帮忙，但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一着急甚至想了个歪门邪道出来。


    「不然我给你们占个卜吧。」


    看着葛老又看过来，生怕老人期望过高又再度失望，沈摘星忙打补丁。


    「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占卜的本事实属一般，能不能真的找到，还属于未知数。」


    沈摘星八字带衰，玄学这一块，确实是拿捏的死死的，尤其是在撞鬼这一方面。


    但她毕竟没有家传，也没有经过什么系统教学，像是什么占卜观星这一块，就相当薄弱。


    她曾经也是买过塔罗牌，誓要做塔罗牌女巫的人，研究许久，发现自己通过塔罗牌解读的命运都和实际的未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随放弃。


    沈摘星唯一还在使用的占卜手段，就是每学期期末的时候预测考试的重点和可能考到的题目。


    通常应用于她浪过头早上七点爬起来才意识到今天上午九点有考试的时候……


    该占卜方式可谓是百发百中，从未失手。


    随手一翻书，就能看到今天考试的原题，随便记两句话，就是今天的得分要点。


    这是为数不多沈摘星觉得自己是个神算子的时候。


    神算子放出了大话，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沖。


    好在葛老和白灵他们都对她信任有加，顶着女法医和其他办案人员不认可的眼神，沈摘星拿到了一块指骨。


    在挖出来的深坑边上，沈摘星让何莉用挖掘出来的土，给她平整出一块土地来。


    沈摘星直接跪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


    「她这是在做什么？」女法医孟璇抱着胳膊，用看神棍的眼神看她。


    白灵也看不出来，「在画饼图？」


    没错，沈摘星画得的确是个饼图。


    这是她考试时常用的占卜方法，在四分或者五分的饼图里填入abcd或者e，旋转铅笔并让其自然停下，最后笔尖指向的方向，十有八/九是沈摘星要的正确答案，唯一那一次失误，是她没看出来那是多选题，忘了再转一次笔。


    只是这次饼图里填的不再是选择题的字母，而是内和外两个字。


    内，代表东海市内，外，代表东海市外，占卜越模煳，得到的信息准确度就越高。


    饼图被她分作八块，两个字被接连填入，她又要了一个手机，用于做指骨旋转时的垫板。


    做好准备，沈摘星深吸一口气，这个逼能不能装成功，可就看着一下了——


    她闭上眼睛，单手扶住地面，一手轻轻捏着指骨，然后开始旋转。


    当指骨脱离她手指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一个问题。


    「葛文龙的魂魄在哪里？」


    她强迫自己放空，将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灵性，都集中在这一个问题上。


    突然，她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她的神经一般。


    沈摘星倒吸着凉气，捂着脑袋睁开眼睛，就见眼前的指骨已经慢慢停下来，最终指向一个属于内的板块。


    应该是准的吧？沈摘星也不太确定。


    白灵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是不是说明在东海市？」


    沈摘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转盘，说道：「我再试一次。」


    指骨再次开始旋转，只是这一次，沈摘星在心里询问的问题变了一个。


    「葛文龙的魂魄是在内人还是外人身边？」


    外人，顾名思义，就是不认识，不熟悉的陌生人。


    而内人……指代的范围同样不窄。


    可能是葛文龙的亲人，也可能是葛文龙的朋友，总之是葛文龙熟悉，并且非常亲近的一个人。


    伴随着大脑的抽痛，沈摘星睁开眼，看着结果，她轻轻地嘆口气。


    她将指骨小心翼翼地捡起，递给一旁的孟法医，然后在何莉的搀扶下站起来。


    用脚扫去地上的饼图后，她走向葛老。


    葛老期待的看着她，沈摘星却开口问道：「葛老，能不能麻烦您跟我讲一下，您的家庭情况？」


    「我的家庭情况？」葛老明显愣住。


    法医孟璇突然开口问道：「你怀疑是熟人作案？」


    沈摘星说话很谨慎，「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我是独子，没有什么兄弟姐妹，父母也去世多年，除却文龙，唯一的亲人是一个儿子，从商，叫葛城忠，文龙是他和前妻单浓漪的孩子。浓漪生文龙的时候大出血，没能抢救过来，早早地就去了，城忠就娶了现在的妻子，你们年轻人应该认识，她叫殷清影，是个演员。除此之外，我们家就没什么亲戚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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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老一字一句，回答的很详细。


    殷清影？沈摘星脸上流露出讶异的表情，她是真没想到，葛老的儿媳，竟然会是演员殷清影。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殷清影可真是一股子清流，凭藉出众的演技，屡屡斩获大奖，在社交媒体上，也是一副不争不抢云淡风轻的形象，听说她早早结了婚，嫁的虽然是个富商，但男方不丑不老，相反还很英俊，结婚十余年，每年结婚纪念日都会有惊喜礼物，羡煞了不知道多少吃瓜群众。


    「您能不能说说您家里人之间的关系？」吃瓜归吃瓜，该问的事情还是得问。


    葛老面上出现明显的迟疑，不过对沈摘星的信任，还是叫他在嘆口气后，如实讲述了自己的家庭关系。


    「我和城忠的关系不太好，当初我在一线工作，加班出差是常事，难免就冷落了他和他母亲，城忠的母亲是因为癌症去世的，她病得最严重那段时间，我在追踪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兇手，直到她去世的前一刻，我才抽空去看了她一眼，城忠因此一直恨我，认为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丈夫，不合格的父亲，后来我想让他考公安大学，他背着我报了商科，出来自己创业，再苦再难，也没跟我说过一句累，我们的父子关系一直很僵，直到浓漪怀上文龙，才稍微缓和一点。


    「然而浓漪的去世，又叫他怪上自己，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让浓漪怀孕，如果不怀孕，不生孩子，浓漪也不会去世，他很自责，一度走不出来，是清影帮助了他。我很感激清影，清影也很会做人，她一直在调节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文龙失踪的那两年，逢年过节，他们也会到我这里来坐坐，后来……」


    葛老说到这里，声线已经开始颤抖，似乎是不敢在回忆，葛文龙刚刚失踪的那段日子。


    所有人都崩溃，所有人都在自责，所有人都发了疯一样的希望找到孩子。


    尤其是葛城忠，「城忠对文龙的感情很复杂，他恨他，可他也爱他。我知道，他认为文龙害死了浓漪，然而文龙又是他的亲生儿子，是浓漪血脉的延续。」


    至于殷清影对葛文龙的态度，葛老是这样描述的，「清影很喜欢小孩，可惜她早年因为卵巢囊肿做过手术，摘除子宫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她一直把文龙视作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待，文龙虽然一直喊她清影阿姨，但我看得出来，文龙那孩子是想喊她妈妈的，只是脸皮薄，一直不好意思改口。」


    「看来您和儿子儿媳的关系在文龙出事之前都还可以。」沈摘星做了个总结，「不过葛爷爷，常理来说，兇杀案，一般要先排除兇手是亲属的嫌疑对吧？」


    「你怀疑是他们做的？」葛老沉默片刻，坚决反驳，「不可能，城忠和清影都很爱文龙……」


    法医孟璇突然一旁插话道：「葛老，您自己都做了那么多年的一线警察，应该最清楚，咱们警方办案，先排除的是哪一部分人吧？不管您的儿子儿媳有没有嫌疑，既然人家小姑娘都提出来了，先排查一道又有什么？」


    沈摘星没想到孟璇会突然帮自己说话，投去惊疑的眼神。


    「我想起你是谁了。」孟璇突然开口道，「我和黄波是夫妻。」


    沈摘星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没从这种突然递进的关系里缓和过来。


    她试探着喊了一句，「嫂子好？」


    孟璇毫不客气地直接提出要求：「你要怎么排查，带我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黄波，前文出现过的扫黄打非警察，就是抓了沈挽月和沈旭东那个。


    有小天使问加更，再重复一遍加更规则：1，千字长评；2，百合预收每超过五十加更一章；3，深水加更一章！爱你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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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女星


    沈摘星对黄波的了解不多, 虽然知道他是个已婚男士，但真没想到他老婆是这样一个酷girl。


    想想黄波的性格，又觉得两人莫名很搭。一个是急性子, 说话做事风风火火；一个冷冰冰, 言谈举止不慌不忙。但偏偏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不怕得罪人。


    黄波不怕得罪沈旭东，胡椒喷雾说喷就喷, 管你钱再多身份再高，只要碍着我执法了就照收拾不误。


    孟璇不怕得罪葛老, 明知道怀疑他唯二的两个亲属是犯罪嫌疑人有得罪人的可能, 还是直言不讳, 语气直白的就差没直接反问一句「您老怕不是老煳涂了吧？自己都是做警察的, 怎么连这点配合度都没有呢」。


    葛老被她说得苦笑，「是我煳涂了，怎么个排查法, 小沈你说吧。」


    沈摘星的排查法很简单, 就是直接去他们住的地方看看。


    沈摘星道：「没什么技术难度, 有也只能我感受得到, 孟璇姐你真的要去吗？」


    孟璇一屁股坐上车，「这俩是白灵的车吧？我在你家见过, 不是要去排查吗？走吧。」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沈摘星还能让人下来不成？


    于是一行人开着两辆车, 去了葛城忠和殷清影在东海市的房子。

 第91页

    去之前葛老分别给葛城忠和殷清影打了电话，殷清影在剧组拍戏，接电话的是助理，说要等清影姐拍完戏才能回电话；葛城忠在国外开会，电话倒是秒接, 就是在得知葛文龙的尸骨找到之后，沉默了许久。


    「在什么地方找到的？」他的声音中似乎压抑着颤抖。


    「东海市森林公园。」


    砰——葛城忠一拳头砸在玻璃上。


    路过的助理吓一大跳，关怀地问道：「葛总，您没事吧？」


    葛城忠抬起头，两只眼睛通红，他攥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给我订最近的机票。」


    他挂了电话，回到会议室，任谁都看得出他此时表情已经不復接电话之前的轻松自如。


    在大家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葛城忠双手撑着会议桌，对大家说道：「抱歉，家里突然发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急事需要我去处理，我知道这边的工作艰巨，对大家来说都是个很大的挑战，但是此刻我的心神全部飞向了大洋彼岸的另一边，即使留在这里也无法投入到工作当中去，我会尽快处理好家里的事情，过来和大家一起努力。」


    葛城忠虽然没有上公安大学，但他继承了葛老的好身板。


    哪怕四十有余，仍旧身形修长，健硕有力，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赘肉。


    在公司，他是有名的拼命三郎，是原则性强脾气暴躁的硬汉。


    哪怕是在公司资金周转不顺，临近破产的日子里，也没人见过他这幅焦躁不安的模样。


    大家都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好，只能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葛总，有急事您尽管先走，这边交给我们，我们会处理好的！」


    「家里的事情比较重要，上班嘛，不也是为了给家里人创造更好的生活。」


    「葛总……」


    「多谢各位，多谢各位。」


    葛文龙双手合十，指尖抵着额心对众人道谢。


    三言两句，交代完重要事宜，他转身就走，西装在身后划出一条深色的弧线。


    「密码是******。」


    对于警方要来自己家里检查这件事情，葛城忠没有半点怀疑，父亲一开口，就给出了家中指纹锁的开锁密码。


    他和葛老虽然冷战多年，关系一度僵持到冰点，但在这方面的信任还是有的。


    殷清影的电话没打通，葛老也没太在意，「他们俩都是这样，忙，一年到头聚在一起的次数都不多。电话打不通是常态。」


    葛城忠和殷清影的爱巢，是市中心一处豪华小区最顶层的复式楼。


    一打开门，里面的装修就叫沈摘星这个小土鳖开了眼界。


    和葛老家传统中式的风格不同，葛城忠家採用的是欧式古典风格的装修。


    白色红色金色冲击着整个空间，坐垫鼓鼓的高背椅看起来雍容华贵，水晶灯和拱形门随处可见，大理石和金粉被到处应用，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进了中古世纪哪个欧洲王室的王宫。


    最夸张的是，有一面墙上，用欧式的笔法，画了一整面墙的油画。


    画的是一个女人，周围围着一圈长着翅膀的小孩，可惜沈摘星艺术造诣实在不高，说不出它像哪副名画。


    但看上去很令人震撼倒是真的，沈摘星站在画下，脖子都仰疼了才能看完整幅画的全貌，「这是找人一笔笔画的吗？这么大一副，得画多久啊！」


    更重要的是，这种墙绘，得多贵啊！


    孟璇的关注则更加与众不同一点，「画里的女人是殷清影？她很想要一个小孩？不是说她没有生育能力吗？」


    她不说还不觉得，她一说沈摘星和白灵都觉得画里的女人，好像是有几分殷清影的影子。


    「倒不必这么说吧……」沈摘星替殷清影伸冤，「说不定是画师的原因呢？」


    孟璇看向她，「你排查完了吗？」


    沈摘星点头，「排查完了啊！」


    孟璇狐疑，「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沈摘星点头，「这屋子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佛龛的味道，也没有小鬼的问道，没什么问题。应该是我多疑了……」


    话说到一半，沈摘星的目光忽然落在一旁的沙发上。


    她快步走过去，将藏在沙发缝隙里的东西掏出来。


    白灵看见她拿出来的东西惊了，「这里怎么会有个奥特曼？」


    沈摘星拿着奥特曼问葛老，「葛爷爷，这个玩具，您眼熟吗？」


    葛老摇头，「文龙早熟，不喜欢奥特曼，他觉得奥特曼打怪兽都是假的，他更喜欢玩具刀玩具木仓还要电动车一类的东西。」


    「会不会是葛叔他们朋友家小孩上门做客留下的？」白灵猜测到。


    然而沈摘星的脸色并没有好看起来，因为这个奥特曼玩具，并不是她发现的，而是何安妮发现的。


    何安妮是个安静的小姑娘，平时跟在何莉身边，不吵不闹不说话，天气不好就钻进沈摘星送给何莉的玉佩里。


    沈摘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一无所得，谁知道刚刚对着壁画感嘆完，转头就发现小姑娘的手里多了个奥特曼。


    何安妮不像越公主，能够将鬼身实体化，直接同现实世界发生接触，她能拿到手的东西，当然只有一样，那就是阴物。奥特曼这种玩具，又不像是纸车纸马之类的东西，一把火就能捎过去，非得是有人刻意做了法，请出这些死物的阴身，安妮这种鬼怪，才有把玩的可能。

 第92页

    她眼神一扫，何安妮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立马把自己从哪里找到的奥特曼交代出来。


    「这个玩具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孟璇玻璃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探寻的光芒。


    「你手上应该没有风湿性的疾病吧？」沈摘星问了个牛马不相干的问题。


    孟璇愣了一下，「没有。」


    「您直接摸就知道了。」沈摘星将奥特曼递过去，「有没有觉得自己握着的像是一块冰？」


    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玩具人偶，摸起来却像是一块冰坨子握在手里，孟璇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确实是有人在养小鬼。」


    沈摘星环顾了一眼四周，「而且小鬼来过这个家。」


    ……


    剧组，殷清影在自己的休息间里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醒来后，一边做着伸展运动，一边跟随行的化妆师抱怨，「这上了年纪啊，精力就是越来越不济了。中午不睡这一觉啊，一整天都没精神。」


    「我说姐姐，你哪里上了年纪了！」化妆师一惊一乍，故意夸张地道，「你看看你这肌肤状态，你这两个毛孔都看不到的无暇肌肤，马上演个少女都不违和，您这话说出去，是要气死多少人呢！」


    殷清影被他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眉眼间的确有几分少女的娇俏，半点看不出来她今年已经三十有二。


    助理拿来手机，「殷姐，您午休的时候，来了三个电话，他们都没说有什么急事，我看您在睡觉，就没打扰您。」


    殷清影不慌不忙的接过手机，翻开通话记录。


    前两个号码，一个是一个投资人的，一个是上部电影和她合作的小鲜肉。


    两个号码她都淡淡扫过，目光落在最后一个上面，心脏忽然毫无预兆地怦怦乱跳起来。


    前所未有的强烈不安感袭上心头，殷清影顾不得化妆师还在给她做妆发，刷的一下站起来。


    「我去回个电话，如果我没回来，就帮我跟导演请假。」


    不等其他人回答，她站起身抓起外套，就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拨了葛老的电话。


    电话一通，她焦急的脸上立马挤出一个温婉的内容，「爸，我刚刚拍完一场戏，就看到您的来电了？您最近身体怎么样？上周末我本来说要过来陪您过周末的，经纪人临时给我加了个通告，实在是忙不过来……」


    「切。」在殷清影走远以后，一个女人从另一间休息室的门背后走出来，「对外装的多清高似的，瞧她这副模样，还不是低三下四地讨好公公婆婆？攀高枝就攀高枝嘛，还什么我们是真爱，呕——」


    「蒋桂花！你那张嘴能不能缝起来？！」经纪人没好气地将女人揪回去。


    女人嘟嘟囔囔，「都说了别叫我蒋桂花，我叫蒋子靓！」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火锅吃太撑了……我好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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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小鬼


    沈摘星的话像是炸弹一样, 在众人心里炸响。


    尤其是葛老，整个脑子嗡嗡的，嘴皮子哆嗦, 几乎说不出话来。


    「小沈, 小沈, 你的意思是……」他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


    沈摘星没有安慰他, 而是径直走上楼，去了葛老口中葛城忠夫妻俩的卧室。


    之前出于不好意思, 她只是随便看看, 并未仔细翻找。


    这次她毫不客气地打开所有的柜子, 甚至连床都掀开, 通通翻了一遍。


    人情，面子？在养小鬼这件事情面前，算得了什么？


    沈摘星最见不得人对小孩下手。


    东海市在犯罪圈里, 一直有个传闻。


    抢劫的杀人的来东海市都没问题, 但人贩子来东海市, 就跟往警方嘴里送一样。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有沈摘星这个人贩子雷达, 见到一个举报一个。


    管你什么因果不因果，反正对小孩子下手就是不行, 这因果我背了！


    她这人在孤儿院长大，最见不得其他人流离失所, 更何况还是像葛文龙这样，被人恶意虐杀做成小鬼来养。


    从发现葛文龙的尸骨，到意识到葛文龙尚未转生，沈摘星心里就燃着一把火。


    原本这个火在葛城忠家一无所获的时候稍稍收敛。


    她那时还想，至少不是最坏的结果。


    然后就被安妮找出来的奥特曼打了脸。


    很快, 沈摘星就从葛城忠家里翻出了更多的东西——


    吃饭用的儿童碗勺，全是摸起来冷冰冰的，被处理过的阴物。


    几套压在衣柜最底下，和葛文龙身高尺码相近的衣服。


    一些藏在角落里的小玩具……


    「你们知道为什么养小鬼的人家里会有这些东西吗？」


    沈摘星突然问了一句，但不等人回答或者反问，便自言自语地答道：「养小鬼跟养小孩其实没有什么差别，要想养好小鬼，最重要的就是把他当做真正的小孩来看待，要给他准备礼物，要和他一起吃饭，要陪他玩，满足他的愿望，他作为孩童受到的天道庇佑，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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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被养的小鬼呢？他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不会记得自己被虐杀的记忆，他只会记得养他的人就是最亲近的人，养小鬼的人只要说几句『宝宝，保佑爸爸妈妈发大财』之类的话，他就会天真的把自己原本应该拥有的财运福运全部送出去，直到有一天，他本应该拥有的财运福运被送光了，养小鬼的人意识到没有用了，就要开始想法子摆脱他。


    「很多和尚巫婆都会接送小鬼的单子，其实说白了，就是把已经死了的小鬼，再杀死一次，直接抹去他作为人的痕迹，让他默默地奉献出自己的一生之后，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葛老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沈摘星看向他，这个原本精神十足的老人，在一瞬间老态尽显。


    不管对葛文龙下手的是儿子还是儿媳，又或者是夫妻两人，对这个老人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沈摘星看着他，轻声问道：「咱们还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葛老抬头，对上小姑娘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头看不出几分情绪，却好像是一下子看穿了他的内心，像一把利箭一般，刺穿了他心中的秘密，他怔了很久，才在随行人员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


    「清影还有一套公寓，是他们结婚前我送给她的礼物，我们过去看看吧。」


    他走在前面，孟璇和白灵两人将东西都收起来，沈摘星和何莉最后离开这个家。


    越公主突然在沈摘星背后出现，她隐了身形，只有沈摘星能感受到她轻如羽毛的重量。


    「夫人今天好利的嘴。」越公主还是第一次见沈摘星这幅模样，「夫人在担心什么？」


    沈摘星第一次没有和越公主逗趣的心情，她按着越公主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很轻很勉强地勾了一下唇角。


    「老婆不如猜一猜，我在担心什么？」


    「夫人可是在担心亲亲相隐的问题？」


    越公主何等聪慧，一眼就看出了沈摘星的担忧，「看得出来，那老叟十分孤独，失去爱孙，已经叫他十分痛苦，若是最后查出来，养小鬼的是他的儿子或者儿媳，他必然又要失去一个亲人。爱孙之死，已成定局，死者不能復生，夫人可是担心，他为了留住生者，而放弃为死者报仇？」


    被越公主说破心思，沈摘星神情稍稍地轻快了一分，毫不吝啬地自己的夸奖，「老婆聪明。」


    她将自己的担忧告诉越公主，「葛文龙已经死了三年，当年全城搜查，都没有发现他失踪甚至是死亡的秘密，兇手必定用了非常之法，如今三年过去，此案留下的线索和证据肯定大都被抹灭，想通过刑侦的方法找到兇手可谓是难之又难，如果葛老放弃追兇，真正的兇手很有可能因此逃之夭夭。」


    所以她故意说那些话，故意激起一个老人的愧疚。


    「夫人真是狠心。叫一个老人先失去自己的孙子，又要失去自己仅剩的两个亲人之一。」


    越公主语气不明，又像是充满好奇，「夫人难道就不会觉得内疚吗？不会觉得自己过于残忍了吗？」


    「我不内疚。」沈摘星脚步顿了顿，「我可能会有一点点难过，但是没办法，这就是我奉行的准则。」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子被炼成小鬼而无动于衷，也不可能因为兇手是他的亲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可能会伤害到一个老人的情感，但我还是要保护那个小孩，哪怕他已经死了，哪怕他已经变成了小鬼。」


    「我知道，有的人可能会觉得我很冷血，很不近人情。」沈摘星脸上带着些许疑惑，「可是我不明白，难道因为是亲人，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彼此吗？难道打着父母的名义，就可以支配孩子的性命吗？谁同意了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葛老送给殷清影的房子，在一处老式的小区。


    这是葛老年轻时候的住宅，后来级别升上来了，就用这些年攒的积蓄，买了一套机关配售的房子，也就是他现在住的地方，这套房子因为住了很多年有感情了，加上不急着用钱，也就留着一直没卖。


    殷清影和葛城忠结婚的时候，葛城忠要求做了婚前的财产公证，而且写明了遗产，自己财产的百分之八十，都会留给葛文龙，葛老怕殷清影心里落差太大，觉得葛家没把她当做自己人来看待，就把这套房子的产权转增给了她。


    别看小区虽然老，位置却很好，这两年拆迁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房价更是一路上涨。


    基础设施虽然不如何，但升值空间摆在那儿，葛老对儿媳妇的厚道可见一斑。


    居民楼里没有电梯，几人只能爬楼，一群人前前后后地刚刚挤进楼道呢，身后就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殷清影踩着十公分的小高跟，脚下步子走得飞快，见到葛老就是一声清脆的「爸」！


    她眼眶红红，像是刚刚哭过，一见面就急切地问道：「爸，你在电话里说，警方找到了文龙的尸骨，是真的吗？在哪儿找到的？我能去见见文龙吗？」


    「葛文龙的尸骨现在作为证物被送到警察局了，我待会儿会回去给他做尸检，你想看待会儿跟我去警察局走一趟就是了。」孟璇语气淡淡，冷冰冰地吓了殷清影一跳。


    她像是这才注意到孟璇似的问道：「爸，这位是？」


    「这位是市公安局的孟璇同志，跟着我们一起过来做调查的，这两位我就不介绍了，宗正和灵儿，你都见过的。」葛老没有提沈摘星，殷清影自然也把沈摘星和何莉当做了什么不重要的人物。

 第94页

    场上的五个外人里面，白宗正和白灵是认识的，何莉一看就是只会打架不会动脑子的那种人，沈摘星十有八/九是个实习生，只有表情冷冰冰的孟璇给她的压力最大。


    「孟璇同志好，两位小同志也好。」殷清影先和孟璇还有沈摘星他们打了招唿，目光落到白宗正父女身上，语气感激，「白大哥，灵儿，今天的事情，要说没有你们的功劳我都不信，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改天让我们家城忠请你们俩吃饭。」


    她的表现看不出什么异常，孟璇毕竟是和死人打交道的，也看不出来她有没有说谎。


    而白宗正呢？因为两家人实在是太熟悉了，她也很难下判断。


    于是两人的目光同时不着痕迹地看向了沈摘星，就见她悄无声息地退后一步，站在了孟璇身后，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了个本子，拿着一支笔写写画画，脸上还挂着好奇，真就一副新来的实习生模样呗。


    于是两人这下子读懂了，白宗正不着痕迹上前一步，隔开殷清影和葛老，「咱们就先别在这堵着了，先上去看看吧。」


    「小灵儿，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几人上楼，殷清影走在白灵身边，拉了拉她的衣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文龙的尸骨是怎么找到的，不是三年多了一点痕迹都没发现吗？突然说找到了，我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会不会是弄错了，找到的不是文龙的尸骨，文龙还好好活着……


    「还有三年前，文龙刚刚失踪的时候，不是来家里调查过一次了吗？怎么还要调查？」


    白灵老演技派了，左右四顾一番，露出为难的神情，「姨，我也不知道啊！我是被我爸叫过来的，就跟我说文龙找着了，让我过来陪陪葛爷爷，免得老人家伤心过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现在也是懵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长评已收到，加更努力中√


    呜呜呜呜呜呜我超级感动的反反覆覆看了n遍……


    kaizi小天使我爱你爱你爱你（づ￣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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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反驳


    一行人很快上了八楼。


    临到门口了, 殷清影一拍兜。


    「哎呀，真不巧，我出来得着急, 忘带这套房子的钥匙了, 不然你们等我会儿, 我马上开车回去拿？」


    白宗正的目光越发狐疑，葛老眼中闪过失望, 都这种时候了，拖时间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葛老准备让随行人员代替殷清影去拿一趟钥匙的时候, 何莉主动站了出来。


    「没事儿, 我来吧, 这种老式小区的防盗门, 安全级别一般都不高，很好开的。」


    她掏出兜里的钥匙，从钥匙串上, 拿出一根扭力扳手, 对准了防盗门的门锁, 直接插了进去。


    只见何莉捏着小小的扭力扳手, 在锁眼里轻轻拨弄了几下，伴随着吧嗒一声轻响, 防盗门应声而开。


    这一手可谓是惊为天人。


    白宗正欲言又止：「……」


    何莉这锁开的，比他抓的那几个入室盗窃的惯犯, 可熟练多了。


    门开了，众人鱼贯而入，走入房间当中。


    走在最后的沈摘星回头，看了一眼对面邻居门上挂着的一面铜镜。


    老房是两室一厅的格局，葛老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 今天又是坐车，又是爬山，还经歷了发现孙子的尸骨，兇手可能是儿子或者儿媳这样的事情，他整个人都显现出一种强烈的疲惫来，佝偻着坐在那里，上眼皮一直在往下耷，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


    白灵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担心地道：「葛爷爷，您是不是不舒服？不然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清影啊……」葛老忽然开口，一直在走神的殷清影被这一声叫回神，「爸，怎么了？」


    葛老张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下，「……没什么，你也别站着了，坐吧。」


    何莉和孟璇，白宗正和葛老随行的工作人员，两人一组进房间翻找检查。


    沈摘星给安妮使了个眼色，于是小姑娘抱着怀里的玩具熊，飞快地跟在何莉身后，熘进了房间。


    沈摘星自己则留下来，站在沙发背后，几人视觉的死角，打量着殷清影，试图看出什么来。


    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起来，这时候，一只冰冷的手温柔的将她眉心揉开。


    「眉头皱多了，小心长皱纹，变成老太太。」


    越公主并未显出身形，只是在她耳边低语，「夫人看出来了什么？」


    「她很奇怪。」


    沈摘星转身走向床边，做眺望的模样探出半边身体，藉以掩饰和越公主的交流。


    「我以前见过养小鬼的人，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虚假繁荣感，从小鬼那借来的好运和财运会对他们的好运进行加持，坏运进行掩盖，不仔细看甚至会以为他们是天生富贵命，殷清影身上却不一样，她黑气缠身，简直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沈摘星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一个养小鬼的人，怎会有这样的命格？


    若说小鬼反噬，她又没再殷清影身边，见到葛文龙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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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确快要死了……」越公主轻声道。


    沈摘星等着越公主的后文，「嗯？」


    哪想到越公主竟突然来一句，「夫人自己想。」


    沈摘星傻眼了，她轻哼一声，气鼓鼓地道：「自己想就自己想！」


    转身，看了一眼殷清影，又看了一眼她头顶那层黑云，实在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不想想嘛！」沈摘星一秒钟破功，从高冷变成撒娇怪，「老婆，好老婆，你见多识广，你博学多才，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许撒娇。」越公主轻轻地呵斥一声，无可奈何地提醒道，「你瞧瞧她的肚子。」


    沈摘星得了提示，垫着脚贴着墙，不着痕迹地走到几人正面，目光落在殷清影身上。


    不得不说女神就是女神，便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也是挺胸收腹，姿态优雅。


    这方便了观察她的沈摘星，得到老婆提醒，这一次，她将注意力放在了殷清影的小腹上。


    她忽然意识到殷清影的姿势有些奇怪，寻常人坐着，都是把手放在腿上，或者随便靠在什么地方，而她的手却轻轻地放在大腿根处，贴着小腹，像是在托着什么一般——这通常是孕妇常用的姿势。


    沈摘星对阴阳眼的应用不深，在她看来，这双眼睛对她来说，最大的作用就是能见鬼，能见到一些常人见不到东西。没有阴阳眼的人可能会幻想获得阴阳眼之后要如何大杀四方，真有阴阳眼的沈摘星反而觉得就那样。


    所以她还真没想过自己的阴阳眼还能怎么利用，但在越公主的要求下，她紧盯着殷清影的肚子，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双眼睛之上。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变化，眼睛都瞪的疼了，人还是那个人，肚子还是那个肚子。


    殷清影身上缠绕的阴气既没有变多，也没有变少。


    她唯一忍不住感嘆的大概就是殷清影真牛逼，正常人坐下后小腹多少会有点肚腩，她穿着紧身的鱼尾裙，坐下也是一马平川，可想而知她吸气吸得有多辛苦。


    「什么嘛……」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准备放弃。


    瞪得眼睛都疼了的她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泪腺瞬间就分泌出大量的泪水湿润洗濯眼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哭了呢。流了几滴眼泪之后，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再看向殷清影的肚子，沈摘星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那是葛文龙吗？」她不敢置信地问越公主。


    「是他。」越公主肯定了她的猜测。


    「怀鬼胎，她疯了？」


    沈摘星像是被人用大锤敲了一下头，整个脑瓜子都嗡嗡的。


    鬼胎，顾名思义，由鬼孕育的婴儿，其实反过来解释也行，就是孕育的不是人，而是鬼。


    前者沈摘星多多少少见过那么一两个，后者沈摘星真的是活了那么久第一次见到。


    鬼当然不可能像人一样，还有生育能力，所谓的鬼胎，通常是孕龄比较大的孕妇由于某种原因导致一尸两命，死后怨气不消，腹中已经孕育出灵魂的胎儿，也跟着化作鬼物。


    在来之前，沈摘星为殷清影养小鬼找了很多理由。


    比如说为了维持自己的美貌，比如说为了娱乐圈的人气和资源，再比如说希望自己能够挣到大钱……


    但她真没想到，殷清影养小鬼是养了，却是养在自己的肚子里。


    这一下子把她给整懵了，哪个养小鬼的，会把小鬼放在身体里养啊！


    按理说，佛龛这么大个东西，应该是很好找的，来之前，白宗正他们也做好了找到佛龛之后要怎么收场的准备，但出人意料的是，老房里十分干净，别说佛龛，半点和玄学相关的东西都没有。


    何安妮出来也表示，自己没有找到什么阴物。


    见大家两手空空，脸上都写着疑惑，葛老的眼睛渐渐亮起来。


    「没找到，是不是？」


    殷清影不解，「你们到底是在找什么？」


    其他人的目光看向沈摘星，沈摘星摇头，「佛龛不重要了。」


    她走过去，看向殷清影，「你知不知道，你要死了。」


    殷清影愣了片刻，忽然生起气来，「你个小姑娘，说什么呢！神经病啊，你才要死了。」


    「我只听说过活人养小鬼，还是第一次见活人怀鬼胎，让你怀上鬼胎的那个人难道就没跟你说过，活人怀鬼胎，必死无疑！已死之鬼经过活人的孕育，相当于是从天地那里偷一份造化，实力必然暴涨，而怀它的活人，你觉得做了鬼胎的帮凶，这天地能放过她？」


    殷清影还在装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其他人在这时候全都聚了上来，葛老语气着急而震惊，「小沈，你说清楚一点，什么叫怀鬼胎？清影好好地，怎么就要死了？」


    殷清影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爸，你别听这小姑娘瞎说，她满口胡言乱语的……」


    葛老撇开她的手，目光严厉的瞪了她一眼，「我还没问你，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殷清影一脸无辜，甚至还有几分委屈，好似不明白，为什么公公会突然这样质问自己，她看了一眼众人，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倏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指着众人道：「爸，我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来这套房子了，你们怀疑是我害死了文龙对不对？你们是在搜我害了文龙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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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别人都说我嫁给城忠，是看上了他的钱，是看上了咱们家的权势，是为了能够抱一条大腿。我以为真心换真心，我对你们好，你们能感觉得出来，外人怎么说我，我不在乎。结果呢？结果你们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对不对？文龙的尸骨一被发现，你们第一个怀疑的人竟然就是我？哈……哈……」


    说到后面，她仰头笑了两声，眼角有泪水滴落。


    「那好，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到底搜了些什么东西出来，有没有我害文龙的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真的太难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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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鬼胎


    殷清影义正言辞的反驳, 一下子将沈摘星推入了尴尬的境地当中。


    是啊，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她就是杀害葛文龙的兇手呢？


    是有监控视频, 还是作案证据？如果真有这些, 葛文龙的案子怎么会一拖就是三年, 殷清影早就唱铁窗泪了。


    就目前来看, 所有的证据，都是沈摘星找到的。


    而这些证据，不管是婚房里的阴物，还是殷清影腹中的鬼胎。


    都是沈摘星的一面之词, 既做不了痕迹检查，也过不了司法程序那关。


    更何况，众人也实在是找不出她杀害自己的继子, 养小鬼的动机是什么。


    为名？和葛城忠结婚以前, 她就是声名赫赫的小花, 而且还是三料影后。也就是生错了年代，放到现在，绝对是顶流偶像, 反倒是在巅峰结婚这件事情，折损了她不少的人气, 婚后这些年，一直处在一个平平稳稳的状态。


    为利？殷清影不是爱钱的人，且不提她收入不菲，葛城忠每年还会给她大笔零花。而且早就有营销号报出来，殷清影每年都会捐出大笔钱财投入到贫困山区儿童的教育和医疗当中，如果她真的爱财如命，哪怕是作秀, 会捨得这么大笔大笔的把钱撒出去？


    为容貌，养小鬼也求不了这个啊！求得来运，求不来命，脸这个东西，就属于命里头的，是个人都逃不过时光这把杀猪刀，无非是在基因的影响下，有的人老得快些，有的人老得慢些，真想青春永驻，该打针打针，该动刀动刀，钱和医美才是对抗时光的最好武器。


    找不出杀人动机，殷清影身上的嫌疑一下子大大减少。


    此时，大家都在看着沈摘星，白灵和何莉是着急，她们俩是亲眼见证过沈摘星的神奇的，知道她是有真本事的人，绝对不会信口胡说。


    孟璇是打量，从丈夫黄波的口中，她听到过不少次沈摘星的名字，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人，先前的阴物她也亲手感受过，确实是冰冷沁人，但这世界上神棍忽悠人的手段还少吗？


    所以她的态度不偏不倚，完全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等着事态的发展。


    葛老的变化就大了，先前沈摘星看到他为爱徒復仇的过往，初步建立了他对沈摘星的信任，后又找到孙子的尸骨，让他心中对沈摘星充满了感激，但儿媳的一番质问，瞬间就推翻了他对沈摘星的所有信任。


    \"小沈啊……\"他倒是没有直言沈摘星在说谎，而是很委婉地道，「是不是弄错了？」


    沈摘星看见老人的眼睛里写着期待，好像只要她点点头，承认是自己弄错了，他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然而沈摘星註定要让他失望了，她这个人胆子虽然小，做事虽然怂，但从不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和号天叫屈的殷清影比起来，哪怕被质疑，沈摘星也显得很平静，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身边何安妮的肩膀，「安妮，去叫醒他。」


    众人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


    抱着熊的何安妮仰起头，「姐姐，我要怎么叫醒他？」


    「喊他的名字就行，就说『葛文龙，你爷爷来看你了』。」


    安妮果然很听话，她可爱的把手放到嘴边，做成喇叭状，对着殷清影的肚子大喊道：「葛文龙，你爷爷来看你了！葛文龙，醒醒，别睡懒觉了！葛文龙——」


    其他人自然听不到安妮的喊声，站在他们的角度，就是沈摘星突然对着一团空气说话，说完就安静下来，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于是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而诡异，孟璇不由得抱住了自己的胳膊，突然觉得好像有些冷，偏生朝窗外看去，午后的太阳正高悬，散发着炽烈的光与热，寒冷似乎是她一个人产生的错觉。


    「装疯卖……」殷清影正准备嘲讽两句，忽然脸色剧变，捂着肚子一下子坐到在沙发上，整个人脸色变得煞白，冷汗跟不要钱一般的往外冒，孟璇看向沈摘星，沈摘星注视着殷清影，眼中带着几许悲悯。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像是一尊菩萨，在看着这世间的喜悲善恶，种种笑话。


    「啊……」殷清影痛唿出声，整个人竟然滑落到地上去，蜷缩成一只虾米。


    她在颤抖，在瑟缩，牙关被咬得嘎吱作响。


    上一秒还优雅动人的影后，这一刻看起来像是个毒/瘾犯了的瘾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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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被这惊变吓到了，尤其是葛老，老人不顾七老八十的身躯，跪倒在地上，扶住自己的儿媳，试图将人拉拽起来，满脸的慌乱，「清影，清影，你怎么了？别吓爸爸，快，快打120……」


    白灵走到沈摘星身边，轻声问道：「星星，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要证据吗？我给她证据。」


    沈摘星看着殷清影痛的快要昏过去，才轻声呵斥道：「好了，够了，停下。」


    她的威慑力自然没有那么大，有威慑力的是此时正趴在她背上的越公主。


    越公主的身形只浮现出一瞬，在殷清影腹中作乱的小鬼，就瞬间变得安安生生本本分分，两只小手抱着两条小腿，头埋在膝盖里，睡得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这本就是越公主给的主意，自然要越公主来收场。


    沈摘星的确拿不出什么好的证据来，她能有什么证据？


    当年葛文龙失踪的时候，警方出动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殷清影葛城忠身上的嫌疑都被反覆排查再排查，确认他们确实没有充足的作案时间，这套房子也被搜过不止一次，如果沈摘星一来就找到关键性的证据，把警方当年的努力置于何地？


    她唯一做的就是等，等鬼胎在殷清影腹中彻底成熟，等它吸干殷清影这具母体的营养，想要破土而出的时候，众人自然而然地就会相信她的话——可不相信吗，沈摘星都没见过的活人怀鬼胎，那死法一定会很有新意。


    是越公主提醒她，可以让何安妮唤醒葛文龙，于是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至于越公主为什么不自己做这活？公主殿下哪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呢？


    这会儿，越公主正趴在沈摘星的背上训妻呢。


    「什么证据，都比不过她腹中的鬼胎有威胁力。夫人，对付这种人，要拿捏住她的命脉。命和鬼胎之间，总有一个是她在乎的，你先拿命威胁她，若她不肯就范，你就拿鬼胎威胁她，我教你怎么杀死那个鬼胎……」


    这头越公主正在搞教育，那头殷清影的挣扎总算是停了下来。


    她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鼻涕流了一地，双眼无神，像是一条离了水将要死去的鱼。


    白灵和殷清影曾经见过不少次，哪一次见到的殷清影，不是光鲜亮丽，婀娜多姿的？


    她几时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哪怕知道她心中肯定有鬼，甚至牵扯到一个孩子的死，她还是心中不忍，抽了桌上的纸巾，蹲在地上给她擦脸上的骯脏。


    葛老早在沈摘星喊停殷清影就停下来的时候，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看向众人，目光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他再怎么逃避，也无法逃避这个事实——


    殷清影的确和他孙子葛文龙的死，有着不可逃避的关系。


    「把她扶起来。」在越公主的指挥下，沈摘星成了这间屋子里发号施令的人。


    何莉是沈摘星的保镖，当然是她说什么就听什么，何况还有安妮这层关系在，作为唯一一个能让她和妹妹在梦中相会的人，就是叫她剁了谁的脑袋，恐怕她的眼皮都不会多眨一下；白宗正早已经看清楚了局面，知道现在应该听谁的才对，于是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拽着殷清影的胳膊，将她架起来，放在了单人沙发上。


    「说说吧，谁教你的活人怀鬼胎？」


    殷清影坐在沙发上，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哆嗦，她抱着自己的肚子，身体微微向前，闻言抬起头，看向沈摘星，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先问了一个问题，「我真的会死吗？」


    不得不承认，殷清影是美的，哪怕脸上精緻的妆早已经花的不像话，头髮也凌乱不堪，就这样，这个女人还有一种精緻动人，楚楚可怜的美感。难怪她会被称为一个时代的记忆。


    「会死。」沈摘星点头，「我也救不了你。」


    「哈哈……哈哈……」像是确认了某个事实，殷清影竟然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掉眼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是个傻瓜，我是个大傻瓜，我是个天字一号的大傻瓜……错了……都错了……我又弄砸了，我又把事情弄砸了……」


    沈摘星被她的反应弄懵了，转过头，就和同样懵逼的白灵面面相觑。


    好在她懵了，越公主没有懵，在她耳边说道：「再问她，为什么要杀葛文龙？」


    沈摘星端起脸，做了老婆的复读机，像是完全没被殷清影的表现干扰一般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葛文龙？」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我也能过上还没有英雄先有皮肤的奢侈生活……


    感恩富婆送我的露娜皮肤，我要去练一手露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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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婚变


    越公主在沈摘星耳边轻语, 「你知道鬼胎要怎么生出来吗？」


    沈摘星跟着重复，「你知道鬼胎要怎么生出来吗？」


    两个人的声音近乎重叠到一起，「发育成熟的鬼胎, 会吸干母体的一切营养, 在鬼胎即将成熟那几天里, 你会看着自己以无法逆转的速度干瘪下去, 你光鲜亮丽的皮肤会变得皱皱巴巴，你的牙齿会一颗颗的脱落，你的骨骼也会变得脆弱，可能一个轻轻的碰撞, 你就会像一个老太太一样跌到在地上……所有人都会用怪异而厌恶的目光注视着你，你会像一朵鲜花一样凋零，枯萎, 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你会经歷比生产还要剧烈的疼痛, 鬼胎会撕开你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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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沈摘星看来，她只是在重复老婆说的话恐吓殷清影。


    在外人眼中，就完全不是这样。


    随着她和越公主的声音逐渐重叠在一起, 她的声音仿佛有了奇怪的魔力，变得极其富有穿透力, 明明不算大声，却给人一种洪亮震撼的感觉，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子一样，直直地扎进人的心里，身体较弱的白灵听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忍不住捂住耳朵，还是觉得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其他人同样沈摘星的声音中，想像到了她描述的画面。


    不得不说，光是想到那副画面，他们就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作为旁观者的他们尚且如此，何况是作为当事人的殷清影呢？


    她在沈摘星的声音当中，简直将那个经歷亲身经歷了一遍。


    她看到了自己迅速衰老的样子，看到了别人奇异的目光，感同身受了剧烈的疼痛……


    「别说了，别说了！」殷清影疯狂地挥舞着双手，摆出抗拒的姿态，打断了沈摘星的话。


    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脸上流下来，她像是一个惶恐不安的病人，在等来主治医师最终宣判时陷入疯狂。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是我又把事情搞砸了……」


    哭着喊着，她忽然举起双手，挡在自己的面前，面露惊恐，「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沈摘星意识到不对，快步走上前，攥住她的双手，啪啪就是两个耳刮子甩到她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不大的屋子里迴荡，所有人都愣住了，白灵没想到沈摘星这么勐，说打就打，何莉倒是习以为常，见识过沈摘星驱魔的手段以后，这才哪到哪儿啊，小场面，完全不慌。


    「殷清影！」沈摘星大声地喊殷清影的名字，「醒醒！殷清影！」


    殷清影完全被沈摘星的两个耳刮子打懵了，她愣愣地看着沈摘星，目光好像透过她在看着另外的一些人，气氛就在沉默的尴尬中度过良久，殷清影才终于动了动自己的眼珠子，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视线终于聚焦到了眼前的众人身上。


    「谢谢。」她轻声对沈摘星道了谢，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放在腿上。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纤细双手，似乎是终于找回了理智，「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吧。」


    沈摘星还是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葛文龙？」


    「杀文龙？我没有，不是我杀的他。」殷清影毫不犹豫地否定道。


    「不是你杀的他，那就是有人杀的他咯？」沈摘星不放过她的半点语病，「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沉默片刻，殷清影点点头，沈摘星又问她，「是谁？」


    殷清影摇头，「我不能说。」


    沈摘星毫不犹豫地道：「是葛城忠。」


    殷清影刷的一下站起来反驳道：「不是他！」


    「不是他就不是他……」沈摘星眯起眼睛，「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不关城忠的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是我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才害死了文龙，你们要抓就抓我吧，都是我的错……」


    「她在维护那个人。」越公主在沈摘星耳边提醒道，「她很在乎葛城忠，多用葛城忠刺激一下她。」


    「我听葛老说，你们夫妻关系很好？」沈摘星不知道从哪里抽了一支笔，放在手中把玩着，她走到殷清影单人沙发的后面，俯下身体，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过我看那些营销号，不是这样说的啊。忘了是前年还是大前年，我好像就在网上看到过你和你丈夫婚变的消息，当时不止一个营销号都在发，只是一夜之间全部都被压了下去，如果是假的，为什么要压呢？让你丈夫出来和你秀个恩爱，营业一下不就可以了吗？不会是真的吧……」


    「不是的不是的，他很爱我的，城忠很爱我的，没有婚变，他没有要和我离婚，他说了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他不会不要我的……」殷清影急切地辩解着，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她从脖子上掏出一根项鍊，项鍊上面挂着一个璀璨的钻石戒指，「你看，这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他送我的钻石戒指，他对我的心就像是钻石一样，永远都不会变的……」


    她这态度，别说是沈摘星，在场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和葛城忠的婚姻之间绝对出了问题。


    葛老坐在一旁，看着这个自己曾经非常满意的儿媳，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在他面前贤惠尔雅的殷清影，何时露出过这幅姿态。


    而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一个错乱的世界当中。以为的真的是假的，以为的假的是真的。


    为什么儿子和儿媳婚变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半点都不知情？他还以为他们俩夫妻恩爱，鹣鲽情深。


    殷清影看着钻戒，眼神又重新陷入了恍惚当中，沈摘星问不下去了，她毕竟不是审讯专业的，能够问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打开殷清影的心房了，于是她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了给专业的人员——白宗正。


    她看向白宗正，这位东海市刑警队的大队长，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她点点头，「我来吧。」


    沈摘星转身就朝外走去，「我去透口气。」


    白灵跟在她身边，「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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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莉自然要跟上她的脚步。


    三人来到楼梯口，正巧对面的邻居买菜回来，正拿钥匙开门。


    见到她们，满头白髮的老太太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看起来眼生，不是这儿的人吧？那屋子是你们的？」


    「不是我们的，过来办点事。」沈摘星对老太太扬了扬下巴，「阿婆，镜子摘掉吧，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不会再闹鬼了，这个镜子挂在外面，小心挡了你们家的运。」


    老太太听见她这么说，表情一下子变得神秘起来，再看身板笔直的何莉，也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反正就是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叨叨地指了指沈摘星她们背后的屋子，「你们……是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


    沈摘星微微点头，老太太得到确认，顿时兴奋起来，「我就说对面有问题，我儿子儿媳还不信，说我迷信，要不是有问题，我孙子那么喜欢奶奶，能每次过来都天天哭？肯定是小孩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你要说的是真的，我这就给我儿子打电话，让他把我大孙子给我带过来，顺便把这镜子给摘了……」


    老人喜滋滋地进了房间，白灵忍不住问道：「镜子真的有辟邪作用？」


    何莉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摘星沉吟了一下，思考怎么解释。


    「你们知道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吧？」沈摘星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羊不相干的问题。


    白灵被问懵了，不知道明明是和传统文化有关的讨论，怎么串场到了哲学频道。


    但她好歹是被压着考过公招的人，还是点点头道：「就是意识决定物质，还是物质决定意识那个吧。」


    「对，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另一个问题，鬼害人，人死了以后变成鬼怎么办？到时候鬼鬼相觑，你也是鬼，我也是鬼，岂不是很尴尬？为什么鬼害人的时候，不担心自己被受害者的鬼魂反杀呢？」


    「当然不担心啊！」白灵理所当然地道，「鬼不是时间越长越厉害吗？那些刚刚变成鬼的鬼，怎么比得过那些活了十年百年的老鬼？」


    「谁告诉你鬼就一定是年头越久越厉害的？那阴界的阶级岂不是比阳间还要固定，后死的鬼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先死的鬼永远压在后死的鬼头上？」


    白灵傻了，「那鬼是怎么区分的？」


    「看怨气啊傻姑娘，当然是谁死得惨谁怨气大，谁更厉害了！」


    沈摘星耸耸肩膀，「所以有的老鬼存在一百年，也是弱鸡，有的鬼刚刚成型，就能收割人命。」


    白灵这下不再想当然了，而是非常谦虚地问道：「所以为什么鬼害人不用担心被受害者反杀？」


    「这个问题非常简单，」沈摘星告诉她，「因为被害的人，主观意识上觉得自己打不过兇手，所以他即使变成了鬼，也只有被杀的命。为什么古代的志异小说当中，鬼要了结自己在阳世的因果，尤其是被人害死的鬼更要和兇手做一个了结？就是因为如果你在被杀死的那一刻，种下一个你打不过他的念头，那么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你都会是他的手下败将。」


    一直在听两人对话的何莉比白灵先一步反应过来，「所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沈摘星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那个阿婆相信镜子能够辟邪，所以镜子就能够辟邪。正如她相信鬼神的存在，所以鬼神对她的影响也比对普通人更大，这就是玄学的世界，一个唯心主义架构起来的世界。」


    越公主在沈摘星的背上几乎要笑崩，她还在越朝时，也听很多人诠释过鬼神，甚至问过许多知名的学士，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祂们是否真的存在？每个人给出的答案都不尽相同，可像沈摘星一样，将鬼神之说，一本正经的现代哲学理论联繫到一起的，还是第一个。


    更重要的是什么，她竟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白灵被她的讲解完全吊起了兴趣，忍不住问道：「那有没有被鬼追杀，然后成功反杀的？」


    沈摘星看了一眼屋内，里面隐约传来白宗正和殷清影的对话，摸了摸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暗示地很明显。


    白灵秒懂，「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家馄饨店，生意很好的样子，我们去吃碗馄饨，边吃边聊，吃完再给他们带一份回来，看我爸这个样子，估计要问一下午了。」


    「哎，」说到这儿，她揉了揉了脸，深吸一口气，有些感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我想吃夜宵……


    摸了摸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暗示地很明显。【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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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故事


    众人一边吃着馄饨, 一边聊起了沈摘星当年的驱鬼趣闻。


    「把凶鬼反杀的，我就见过一个，就一个。


    「是个做妈妈的, 孩子刚刚出生, 可能也就俩三月吧, 鬼是她丈夫, 对，被她弄死的。


    「为啥，还能是为啥，一个哺乳期的女人把自己的丈夫杀死, 还能是为啥，家暴呗，还有出轨, 那男的真的不是个东西, 婚前甜言蜜语, 骗的女孩子不要一分钱嫁给他，婚后花天酒地，老婆怀孕了还出去嫖/娼, 没钱了就找老婆要钱，不给就打, 一开始她为了肚子的孩子忍气吞声，结果渣男得寸进尺，越发张狂，最后甚至连她攒下来生小孩的钱都要拿去嫖，拿去赌，她死活不肯给，渣男一推, 把她撞早产了。

 第100页

    「早产生下来一个女儿，黄疸，很严重，要住院，男人没钱，男人他妈倒是有钱，但不肯用在孙女身上，用她的话来说，这钱是攒着给大孙子读书的，不能糟蹋在赔钱货身上。」


    砰——突然一声巨响，吓得沈摘星勺子都掉碗里了。


    回头一看，是个目测身高两米左右的大哥，一拳头砸在了桌板上。


    见沈摘星看过来，他骂道：「这他妈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奇葩！小妹妹你继续讲，我倒要看看，这个老虔婆有没有挨收拾。」


    她环顾了一圈，发现不少碗里已经空了的人，纷纷避开她的目光。


    沈摘星：「……」


    明明外面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馄饨店的厨房还在冒着炊烟。


    她却有了一种开个人专场故事会的感觉。


    在厚重的期待下，沈摘星讲了下去。


    「你们知道的，现在的医院一般比较有人情味嘛，你真拿不出钱，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有个小护士就帮着女孩开了个宣传，募集到一笔治疗费，当地的政府机关知道这件事情，也过来慰问了一次，给了一笔钱，女孩本来想着拿这笔钱治好了孩子，就跟渣男离婚，带着孩子一个人生活，结果哪晓得有个同病房的红眼病故意把钱的事情透露给了渣男，渣男就过来把这笔钱给抢走了。」


    砰——大哥的拳头又硬了。


    「女孩气不过啊，不顾自己刚刚剖腹产，伤口还没癒合，抄起病房的水果刀，就沖了出去，一刀扎在男人的后心上，男的当场就死了。」


    「死得好啊！」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


    沈摘星：「……」就很害怕。


    「然后呢？」一个阿姨迫不及待地问道。


    沈摘星像是一只被围观的鹌鹑，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然后那男的就变成鬼了，要来报復女的。」


    「报復成功了吗？」


    「可以说是成功了，也可以说是没成功。」


    沈摘星继续道：「他知道女人最在乎女儿，就先杀死了女儿，女人身上的伤口本来就撕裂了一次，为了保护女儿挣扎着下地，更是大出血，结果女儿就死在自己面前，她几乎被逼疯了，血还没流尽，人就先变成了鬼，硬生生把渣男给手撕成了八块。」


    「哎，可惜了！」


    「这个妹子有血性啊！」


    「活该这个男的魂飞魄散！」


    大家听到故事结局，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纷纷付钱离去。


    沈摘星她们也准备扫码结帐，问价格的时候才得知，钱已经被那个连锤了好几次桌子的大哥给付了。


    他们要的份数有点多，算下来价格也不便宜，沈摘星不好意思，找到大哥想把钱转给他。


    大哥十分豪爽，「妹子，你是写小说的吧？故事讲的真好，你笔名叫啥啊！这钱就当是我给你的打赏了。」


    沈摘星：「……」靓女语塞。


    大哥听了个故事，心满意足的去上班。


    到了办公室，见有人在工位上，于是故意卖弄道：「老李，我今天去吃馄饨，听了个鬼故事，你听不听？」


    被叫做老李的人满脸奇怪：「馄饨摊上还有人讲鬼故事？」


    于是大哥将沈摘星讲过的故事讲给了老李听，老李听完，十分诧异。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故事，不看后半段，我还以为说的是我一个堂妹。尤其是提着刀子在医院走廊里把男人给杀了那一幕，简直一模一样。不过我堂妹是产后突发性大出血死的，可怜我的堂侄女儿，还没见过这个世界呢，就因为重度黄疸没了。」


    「都说艺术源于生活嘛，」大哥给沈摘星找了个理由，「说不定哪个小说家就是在网上看到你堂妹的事儿来得灵感呢。」


    老李点点头，想想也是，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他摸摸脑袋，才突然想起来。


    他堂妹那事儿，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网络还不发达，那个写小说的，是在哪儿看到的？


    \"当事鬼讲的啊！\"沈摘星表示自己这儿的故事都是原汁原味的，「人变成鬼以后，基本上死的那一刻是什么状态，鬼身就是什么状态，女鬼倒是没什么，可怜了那个孩子，她的魂魄懵懵懂懂留下来，当时女鬼不懂事，留住了孩子，导致孩子没能转世投胎，她死的时候连一个月都没有，能懂什么呀，养了十几二十年，明明是个人，却跟个宠物一样，甚至还不如宠物呢……女鬼打听到我的名声，就找上门来，求我超度了她和她女儿。」


    「那你最后超度了吗？」白灵追问。


    「我超度个屁啊。」沈摘星翻了个白眼，「我就会物理超度，我给她介绍了个高僧，把她们娘俩的牌位，放到庙里去了。」


    「这女孩太可怜了！都怪那个渣男！」白灵听得咬牙切齿。


    「那她的父母呢？她爸妈就没管她吗？她在男方家这么受欺负，她爸妈就没帮她出个头什么的？」


    年纪更大的何莉在这方面，要成熟的多，很快就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故事里残缺的一方。


    「我也问了这个问题，」遇到女孩的时候，沈摘星还小，不过付雪晴在旁边，送排位进寺庙不是一笔小钱，哪怕付雪晴出得起，也不可能让沈摘星平白无故地做一只鬼的冤大头，所以任何话里的漏洞，都被她问的明明白白，「她爸妈就是吸血鬼，生女儿只是为了拿来换彩礼，好给她那个养坏了的废物弟弟娶媳妇，她做梦都想逃离那个家，所以才会在男的三言两语的哄骗下嫁给他。她结婚的时候一分钱彩礼都没有要，婚礼也没办，相当于份子钱也没收，你觉得她爸妈能高兴吗？看她婚后过得不好，她爸妈可以说要多幸灾乐祸有多幸灾乐祸，反正张口闭口就是你当然要是听我的话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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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摘星还记得那个女孩在自己面前哭诉的模样，「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他们在乎的人只有弟弟，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我以为我嫁给那个男人，是获得了救赎，没想到是跳进了一个新的火坑，我的人生简直一团糟糕，除了我的女儿，就没有一件好的事情，然而女儿我也没有保护好她……」


    「那个婆婆呢？她儿子死后，她怎么样了？」白灵好奇故事里另一个恶人的结局。


    「疯了，被女孩吓疯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拄着，不过命挺硬的，现在应该快八十了吧。」


    几人拎着馄饨往回走，白灵突然说道：「说起来，这个女孩的原生家庭，和殷姨家的情况还挺像的。」


    「你们有没有看过一个节目，叫做情感天地还是什么的来着？殷姨的亲生父母上去过。」


    何莉诧异，「亲生父母？」


    沈摘星倒是对这个节目有些印象，「是不是要她付赡养费的那个？」


    「对，就是这个，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吧，殷姨的老粉都知道，那个时候殷姨还没那么红，刚刚演了一部电视剧，小有一些名气，殷姨的亲生父母估计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娱乐圈很挣钱，就找上门来，狮子大开口的让殷姨付一千万的赡养费，还在节目上哭惨，说自己家庭有多么多么的困难，自己有多么多么的爱殷姨，是实在是养不活了才把殷姨送给别人来抚养，其实心里一直很想她，每年生日都会做一件小衣服什么的……」


    沈摘星忍不住跟着吐槽，「你说起这个，我印象可就太深了，我记得他俩为了生儿子，拼了十几个女儿是不是？好像是从三女儿还是几女儿开始，就打着送养的名义全部卖出去了……四十还是五十岁来着，才生了第一个儿子，我是真的服了，母猪都没有她那么能生，十几个啊……当时我还小，真的是三观都被刷了一遍又一遍。」


    「……」自诩见多识广的何莉还是破了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殷清影给钱了吗？」


    「肯定没给啊！」白灵回答的斩钉截铁，「当时殷姨一部戏的收入还没有五十万，从哪儿给他们五百万，拿头给啊！这个节目后来也成了殷姨粉丝必阅视频，有道是奇葩共享，反正看一次心疼一次殷姨。」


    说着就走到了楼下，她停住脚步，竟然有些不敢上去，她怕听到殷清影亲口承认杀死葛文龙这件事情。


    沈摘星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想上去就别上去了，不然你先回家，等消息吧。」


    「想让我听二手消息，想得美！」白灵故作轻松，先一步走进楼道，「走快点吧，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我爸和葛老都不能受饿，他们这种经常在一线打拼的警察，胃病都严重得很。」


    沈摘星也没有拆穿她，和何莉一人拎着一碗馄饨走进去。


    她刚刚进入楼梯口的那片阴影，耳边就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尖叫：


    「啊——」


    是殷清影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肉肉肉肉远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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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替代


    下一刻, 沈摘星的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白宗正非常着急的声音，「小沈，你们回来没有？殷清影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我需要你的帮助！」


    「给我二十秒。」沈摘星直接掐断电话, 把馄饨往何莉手里一塞, 就往楼上冲去。


    为了走捷径, 她甚至没有走楼梯，而是直接从上下交错的两层栏杆之间翻过，动作迅勐，干净利落, 好好地一个楼道，硬是被她跑出了电梯的感觉，从下往上看去, 她整个人仿佛是垂直上升的一般。


    说二十秒, 事实上十秒出头, 沈摘星就来到了八楼的门前，隔壁家的老太太在门口探头探脑，手里捏着手机, 一脸警觉，看起来随时都会报警的样子, 见到简直像是飞上来的沈摘星，浑浊的眼睛倏地瞪大，然而沈摘星没空和她打招唿，葛老已经打开了门，正在等着她，沈摘星疾步朝门里走去。


    房间中已经是一片混乱。


    电视桌上的电视机花瓶一类的全砸在了地上，更别提沙发上的抱枕垫布一类的东西, 整个屋子仿佛被狂风卷过一般，乱作一团，而殷清影被白宗正还有葛老的随行人员，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死死地按在单人沙发上，不断扭动，面目狰狞，额头上浮起一根根像是蚯蚓一样饿的青筋。


    看来制造这一切混乱的人就是她了。


    见到沈摘星，白宗正的目光和看到救星没有什么差别。


    「她突然就这样了，一开始很老实的，有什么答什么，我问到是谁教她怀鬼胎的时候，她说了一个名字，就突然疯了，我们对她没防范，她就把家里砸了个遍，然后想要往门口沖，我们在门口拦住她，她就想跳窗，差点就让她跳出去了……」


    沈摘星的目光落在殷清影的身上。


    她看到的场景，自然和寻常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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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越公主的提示下激发阴阳眼的新功能之后，她已经无需再向激发时那么投入，就能够自如的调整阴阳眼看到的范围，就比如此时，在她的眼中，被死死压在单人沙发上的殷清影，其灵魂还在不断地颤慄挣扎，而她腹中，那个原本蜷缩着的孩子，正在不断地舒展身体，像一只试图破壳而出的雏鸟一般，拼命地往外钻。


    鬼胎要出来了——原本在沈摘星计算中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成熟的鬼胎，被人提前唤醒。


    这种唤醒还和沈摘星让安妮喊葛文龙的名字不一样，葛文龙是鬼胎在现世的身份，唿唤他的名字，其实是帮他找回自己的意识，殷清影感受到的疼痛，是葛文龙本身的意识，和鬼胎在诞生过程中抹去意识的力量的对抗。


    而眼下的唤醒，则是种下和操纵鬼胎的人，不顾鬼胎尚未成熟，不顾葛文龙的意识还没完全抹去，有反噬己身的风险，强行催动鬼胎，让它离开母体。


    沈摘星意识到，白宗正他们肯定是问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她示意白宗正和另一个人给自己让出一段位置，深吸一口气，手按在殷清影的小腹上。


    此时她的小腹已经鼓起来，还在不断膨大，沈摘星的手按下去，摸到一手的湿漉。


    那是肌肉和皮肤组织被强行撑开时流出来的鲜血。


    不用看，隔着衣服，沈摘星也能够感受到殷清影肚皮的裂痕斑斑。


    「回去！」她的手用力按在上面，缓缓地往回推，「现在还不到你出来的时候！」


    殷清影：「啊——杀了我——杀了我——」


    她怀中的鬼胎相当倔强，又或者说在背后操纵着鬼胎的人心有不甘。


    于是沈摘星虽然将殷清影的小腹按下去了一些，但那种反抗的力量仍旧很强。


    根本不像是一个将要失败的鬼胎应该有的力量。


    她用力到连额头也渗出热汗，脖子上根根青筋暴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举行什么拔河比赛，然而她的手按着的地方却是一个女人最脆弱的腹部。


    「笨蛋夫人。」越公主在她背上现出身形，将一只手贴在她的手背上，「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求助吗？」


    有了越公主的帮助，沈摘星一下子轻松了百分之九十九还有多，可以说，完全不用使劲了。


    她只需要轻轻一带，殷清影的肚子就在她的掌心下，以非常迅勐的速度回缩。


    「噗——」一处酒店的房间内，一个男人突然吐出一口黑红色的血液。


    「赵总，赵总，您怎么了？要不要紧？」衣着暴露的性感女伴面露着急，讨好地上前询问道。


    「滚！」赵晟盘腿坐在大床上，不顾雪白的床单被自己的鲜血污染，眼也不睁地呵斥完女伴后，双手连掐数个指诀，面上神情显得越来越着急，凝重。


    「切，神经兮兮。」


    沈挽月被赶走，也不生气，打开衣帽间，好心情又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衣帽间里，琳琅满目地挂满了好几件高定礼服，有不少都是她想买但买不起，或者是品牌方不肯卖给她的衣服。虽然是做好的成衣，不是专人定制，但她那么标准的身材，还不是想穿哪件就穿哪件？


    大后天的晚宴，她是穿这一身去，还是这一身呢？


    卧室里，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这一次，赵晟没有再反击的机会，而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载去，从床上一头栽倒在地上，幸好地上扑了柔软的地毯，他才没磕个头破血流，然而饶是如此，他也脸色惨白，倒在地上，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想到刚刚的对决，那种轻而易举被碾压的感觉，赵晟不由咬牙切齿地想道：「东海市什么时候出了一号这么厉害的人物？」


    这场玄学师与玄学师的角力，无疑是自带外挂的沈摘星这边笑到了最后，取得了胜利。


    沈摘星：什么外挂不外挂的，寒碜谁呢？一家人的事情，能叫开挂吗？我这叫请老婆协助，协助懂不懂？


    反正妻妻同心，其利断金，在沈摘星和越公主的「共同努力」之下，鬼胎被暂时压制，殷清影保住了性命。


    殷清影昏倒在沙发上，其他人也是满头大汗的坐下来，累得气喘吁吁，正当沈摘星准备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了警笛的声音，白灵最先反应过来，「不会是我们这儿吧？」


    「就是这家，就是这家，我听见了女人的惨叫声……」


    小老太太指着殷清影家的门，整个人缩在门背后，十分谨慎地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双眼睛。


    全幅武装的武警表情凝重，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点点头，后者抬起手，准备敲门。


    手还没落下，门先打开了，露出一张他们都非常熟悉的脸来。


    白宗正对他们点点头，「反正就在里面，刚刚发了癔症，已经被我和葛老的警卫制住了，你们进来把人带走吧，头套都带了吧？犯人的身份比较特殊，不宜曝光在外界的视线下，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是！」年轻的武警小伙子们得了指令，鱼贯而入。


    进了内里，见到神情憔悴的殷清影，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白队长要叫他们准备头套。


    将殷清影带回公安局是沈摘星的主意，「幕后黑手虽然被我暂时逼退了，但他还是有可能随时催动殷清影体内的鬼胎，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在殷清影的身边，保证她的安全，不如你们把她放到公安局里，不是说执法人员有正气庇佑，百邪不侵吗？执法机关也是一样的，她进去以后，幕后黑手想对她下手就难了，除非直接到局子里去动手。」

 第103页

    还躺在地板上喘气的幕后黑手：「……」


    还动手？我都差点需要别人给我收尸了！


    沈摘星完全低估了越公主的威力，越公主自然不会提及，于是殷清影就这么被送进了公安局里。


    车上，白宗正和几人聊起自己盘问出的部分事情。


    「殷清影的确不是杀死葛文龙的直接兇手，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这个稍后再说，我现在要说的是，殷清影和葛城忠之间的感情，的确是出了问题，而且是在葛文龙出事之前，两人的感情就已经产生裂缝了。


    「殷清影是个非常缺爱的人，她认为葛城忠之所以娶她，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仅仅想要给葛文龙找一个后妈，而没有生育能力，又和葛城忠前妻单浓漪有几分相似的她，正好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葛城忠则认为她是在无理取闹，一怒之下和她分居。


    而殷清影则偏执的认为如果有个孩子，就能够让葛城忠彻底爱上自己，这时候，她在一个慈善晚会上，结识了一个大师，大师声称可以帮她怀孕，甚至可以让葛文龙变成她的亲生孩子……」


    「我拳头都硬了。」沈摘星恨不得冲到过去哪个时间点，锤死哪个跟殷清影说可以帮她怀孕的傻逼大师，她试图用别的方式缓解一下情绪，「你们有单浓漪的照片吗？葛老的儿子不会真是渣男，把人家当成替身来对待吧？」


    「我有！」白灵掏出手机，「我空间里有很多单姨的照片。」


    她找出来，沈摘星低头看，然后忍不住骂了一句，「神经病。」


    单浓漪和殷清影两个人，不说相去甚远，可以说半点关系都没有。


    照片里的单浓漪，浓眉大眼，笑容灿烂，有些微胖，几乎看不到几张化妆的照片，动作上都看得出一股子糙。


    而殷清影呢？她和林黛玉之间，不说有十成相似吧，九成九还是有的，都属于弱柳扶风，似嗔似怨的美人。


    她是得有多自卑，才会觉得自己是单浓漪的替代品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竟然高审了……我写啥了吗？【怀疑人生系列


    长评加更争取这两天发出来！


    第54章 有病


    让沈摘星来评价殷清影的话, 大概就是「多少有点不正常」。


    真·字面意义上的不正常，正常人就他干不出这种事儿！


    看完照片，白灵收好手机, 白宗正一边开车, 一边继续道：「……那个大师让她收集了一些葛文龙的头髮和血液, 就叫她什么都不用管, 安心的等消息，她把东西交给那个大师没多久，葛文龙就失踪了，没过多久, 大师就送来了葛文龙的牌位和一颗丹药，那时候她就猜到葛文龙可能已经遭到不测，但她还是按照大师所言, 吃下丹药, 每日在葛文龙的牌位前发誓, 自己把他生下来以后会如何如何爱他……


    刚吃下丹药的那段时间，殷清影的肚子的确很痛很不舒服，甚至连正在参演的一部电视剧, 都因为身体状况不得不退出，当时网上由于她退演的事情, 还闹出一番风云，最后是殷清影晒出住院记录，表示确实是自己身体不适，事态才逐渐平息。


    一开始因为腹中的疼痛，殷清影很惶恐，生怕自己被大师欺骗，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但去医院翻来覆去的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毛病，医院都快把她列为特殊病例针对观察了，可把她给吓得够呛。


    但随着她和牌位的交流越来越多，承诺给的越来越多，在殷清影的不断自我说服之下，她也坚定的相信葛文龙就在自己的肚子里孕育，疼痛的感觉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真正的，像是怀孕了一般的感觉。


    她真切的感受到腹中生命的存在，有时在睡梦当中，她都会梦见自己牵着葛文龙的手，一大一小穿着母子装，兴高采烈地走在街上，她给自己的宝贝儿子买冰淇淋吃，葛文龙仰起头，乖巧地叫她妈妈。


    「那个什么大师，好高明的手段。」


    沈摘星给几人解释，「养小鬼最难的，就是收服的那个过程，你要么打，把小鬼打服了打怕了，让它不得不听你的话，要么哄，哄得小鬼心花怒放服服帖帖，但这两个方法都有很明显的缺点，打，肯定要把小鬼打疼才叫打，打得过程中难免伤害到小鬼的鬼体，小鬼本来就脆弱，可能挨不住几次打就魂飞魄散了，要是遇见那种性格倔强的，你就是打死它都未必会听你的话；哄，最容易遇见的问题就是前期很好哄，哄得小鬼的欲望越来越大，到后面不断升级，以至于满足不了小鬼的欲/望，反而被暴走的小鬼反噬。


    「这个大师的手段就很高明了。他把养小鬼最困难的驯服过程，交给了殷清影来执行。葛文龙对殷清影本来就有好感，而殷清影也确实是想把他生下来，生下来以后也的确是想要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来对待，就算一开始葛文龙有反抗的心思，慢慢的也在殷清影的誓言里迷失了，当一个谎言两个人都相信的时候，那这个谎言对他们来说就是真相，而殷清影一旦生下鬼胎，葛文龙的意识就会被彻底抹去，到时候收服一个没有意识，刚刚出生的鬼胎还不容易吗？」


    「好恶毒的心思。」白宗正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


    沈摘星：「白叔叔，你们也没有问出那个大师的名字和身份吗？」


    「没有。」白宗正十分遗憾，「我刚刚让殷清影准备说出那个大师的名字的时候，她就突然失控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不过我让小孟用执法记录仪全程录了音，回去交给技术科的人处理一下，看能不能提取出来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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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有点东西。」沈摘星想到自己在殷清影身上的那一场较劲，「那人应该是在殷清影身上下了一个咒，如果殷清影提到他的名字或者是有泄露他身份的可能，就会触发咒，引起他的警觉，让他可以远程操控鬼胎提前出世，如果今天不是我在那里，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估计都要给鬼胎做祭品。」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那岂不是比监控摄像头还要厉害？」白灵倒吸一口凉气，为全球变暖做了一丝微薄的贡献，「星星，你也会这种咒吗？」


    她想来，沈摘星如此厉害，这种东西肯定难不倒她。


    「不会。」迎着白灵不敢置信的目光，沈摘星抽了抽嘴角，「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我都说了我只是一个长了一双阴阳眼的普通人啊！除了会简单的驱鬼就没别的了，这种复杂的技术往往都是师徒或者家族传承下来的，我这种单打独斗的独行侠怎么可能有。」


    玄学师家众多没有阴阳眼的天师们：「……」


    行吧，您说您是普通人就普通人吧。


    「夫人对咒感兴趣？」越公主忽然出现在沈摘星的腿上，手勾着她的脖子，媚眼如丝，「我可以教你。」


    沈摘星下意识地将人搂地紧了些，见身旁的何莉表情没出现什么变化，就知道她看不见越公主，虽然没说话，但她的眼睛里已经染上笑意，捏了捏越公主的手指，算作是回应。


    葛城忠的飞机凌晨才在东海市机场落地，一下飞机，他没有回家，直奔公安局。


    公安局早因为葛文龙这桩陈年旧案的新进展被调动起来，大半夜的，不少房间里也亮着灯。


    有人在查卷宗，有人在对口供，还有人在翻当年的监控——每个人都不清闲。


    尽管案件离奇，但该查还是得查，白宗正已经将事情向上汇报过去，希望能得到特殊部门的协助。


    这件事情显然超出了普通警察能够管辖的范围之内。


    报告下午提交上去的，晚上就有人过来，带走了殷清影。


    白宗正担心过殷清影的死活，特殊部门如此回復他道：「我们会将她有可能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


    换言之，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先解决肚子里那个要出生的鬼胎才是要紧事。


    葛城忠来就找到白宗正，「白哥，文龙的尸体在哪里，我要见他。」


    白宗正体谅他作为一个父亲焦急的心情，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你跟我来吧。」


    他把人带到法医科，忙碌了一个晚上的孟璇正在吃泡面。


    见他带人过来，和他对视一眼，端着泡面默默去了隔壁房间。


    葛文龙的尸体已经完全腐烂，骨骼在被孟璇清理干净之后，整整齐齐地摆在解剖台上。


    葛城忠看着这具尸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每次去父亲家的时候，总是躲在老人身后，偷偷看他的那个小孩。


    他的拳头攒紧，眼睛通红，白宗正拍拍他的肩膀，「想哭就哭出来吧，不丢人。」


    葛文龙闭紧双眼，仰起头，死活没让眼泪掉下来，「那个女人在哪里？」


    他竟是不肯再喊一声殷清影的名字。机场到公安局的路上，葛城忠就电话询问过案件的进展，知道葛文龙的死和殷清影脱不了关系。


    电话里很多事情说不出清楚，白宗正道：「事情比较特殊，有些事要问你，还要做个笔录。」


    他叫了个警察，和他一起做葛城忠的询问笔录，同样的事情其实三年前就做过，只是如今又添了新的问题。


    「犯罪嫌疑人称你们的感情在三年前受害者失踪前就破裂，能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吗？」


    「殷清影就是个疯子，神经病！」提到殷清影，葛城忠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不是我诋毁她，我是真的觉得她有病。」


    「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有病，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葛城忠深吸一口气，陷入回忆当中，「我和殷清影，是在文龙的母亲，单浓漪去世三年后认识的。


    「前妻的去世给我造成的打击很大，我一直沉浸在失去亡妻的痛苦中无法抽离，甚至不敢面对亡妻留下来的文龙，我身边的朋友都在劝我，不断地给我介绍新的人认识，希望我能够通过一段新恋情放下过往，早点从痛苦当中走出来，殷清影就是这么出现在我面前。


    「那个时候的殷清影才二十五岁，漂亮，又是名动一方的国民演员，我本来以为她会很骄纵，很不好相处，恰恰相反的是，她很体贴，很会站在他人的角度着想，知道我怀念亡妻，不仅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劝我放下，反而帮我整理有关亡妻的物品，巩固对亡妻的回忆，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既然放不下，干脆一辈子不要忘记她，如果有一天回想起来，发现自己对她的记忆已经模煳了，那该多可惜啊』。


    「在她的帮助下，不知不觉间，我彻底面对了亡妻已经去世的事实，也爱上了那个聪明的女孩，我向她表白，她很快答应下来，并且主动向我坦诚，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如果我不介意的话，甚至可以和我组建婚姻，共同抚养文龙长大，把他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小孩一样对待。」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白宗正没有打断他，而是给他倒了一杯水，润润喉咙。


    「婚后，我们的确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虽然我的工作很忙，她也不轻松，但我们还是抓紧一切时间相聚，朋友都说，我遇见殷清影，像是重获了新生一样。

 第105页

    「至于殷清影是什么时候出问题的……」


    葛城忠沉吟片刻，「我认为是她第一部 电视剧扑街开始的。」


    白正宗继续提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是很懂娱乐圈的事情，我的公司业务也和娱乐圈没有太大的关系。」葛文龙喝了一口水，「但我记得，在那部电视剧之前，殷清影在圈子里的口碑一直很好，哪怕和我结婚，人气有一定的下滑，对她的影响也不是特别大，但那部电视剧出来以后，网上突然就多出了许多骂她的声音，殷清影开始在家里偷偷地哭，整夜整夜的失眠，就算睡着了，觉也很浅，甚至会从梦中惊醒，抓着我的手臂把我摇起来，问我如果她不是光鲜亮丽的女明星了，还爱不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故事就甜甜的啦，我们轮换着来哈！不会让大家一直↓duang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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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家庭


    「公众人物嘛, 压力大很正常，毕竟他们外表虽然光鲜亮丽，但内里要承受的东西确实比普通人多得多。」白宗正站在朋友的角度和葛城忠对话, 「殷清影本来就是多愁善感的性格, 一下子从云端跌落下来, 承受了太多的非议, 导致一时的情绪失控，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作为丈夫，应该提供给她更多的支撑和安全感才是。」


    「我也不知道我处理的方式对不对，前妻去世以后, 我意识到我走了我父亲的老路，沉迷工作，忽略家人, 所以面对殷清影的时候, 我总有一种补偿心理, 我已经辜负了前妻，不能再辜负她，我自认做到了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情, 日常问候，节日送花, 出差回来必准备小礼物，当她出现这样的情况以后，我也有努力陪她去克服心理障碍，度过那段最艰难的事情，我甚至放弃了很多很重要的公司发展机会，只为了能够陪在她的身边。」


    葛城忠手撑在桌面上，抱住头, 露出痛苦的表情。


    「最开始她的状态的确是好转了一些，她不再提电视剧的事情，也很少从梦中惊醒，也不再反反覆覆的问我爱不爱她的问题，我以为她这样就算是好了，没想到她突然关心起了我公司的问题，你知道的，我们公司是做高科技的，有很多和国家合作的项目，涉密内容很多，别说妻子，父母儿女都不能泄密，所以我只和她讨论了公司的大概经营范围和公司的营收情况，我以为她只是突然来了兴趣，还询问过她要不要投资参股，拿分红权，被她拒绝了，没想到几天后，我突然发现我放在书房里的保险箱，有被动过的痕迹。


    「我们家的保姆钟点工，都是不会进我书房打扫的，我不在家的时候，书房门也是锁着的，只有她知道开门密码，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就说我怀疑她，说她只是好奇我在保险箱里放了什么东西，我那时候想，有好奇心是很正常的，于是就把保险箱当着她的面，打开给她看了里面的东西，保险箱里放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份重要文件，就是我前妻的一些贵重首饰，都是翡翠玉镯什么的，是我前妻陪嫁过来的嫁妆。


    「我前妻不喜欢带这些东西，说是祖传的宝贝，以后留着给文龙的儿媳妇，后来我前妻去世，我说要把这些东西还给岳父母，他们也不肯要，只让我收着，留给文龙以后的媳妇，我也不好拿前妻的东西做人情送给殷清影，就一直放在保险箱里，想着等文龙长大了，让他自己处理这些东西，没想到殷清影看到里面的首饰就发了狂，问我那是谁的东西，我如实说了，没想到她抓起玉镯就狠狠地砸在地上，把镯子砸了个粉碎，同时像个疯子一样瞪着眼睛，双目通红，大声地质问我，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女人。」


    他抬起头，像是被魇着一般，喘着粗气，「你们不知道，那个画面有多恐怖，她不仅砸了镯子，还砸了一切她眼睛里能够看得到的东西，撕了所有出现在她目光范围内的文件，我劝她冷静下来，她就沖我怒吼，说她没法冷静，说她只要想到我心里还装着另一个女人，她就觉得噁心，噁心的恨不得去死。」


    办公室里一下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白宗正站起身来，给葛城忠的杯子里装满水，放在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转头看了一眼电脑，记录员一丝不苟地记下了每一个字。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就一个念头，她疯了。而另一个念头是，不能让她伤害到文龙。」


    葛城忠苦笑一下，「我承认，我没有那么爱她，至少对她的爱，比不过对文龙的爱，但我自认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虽然我俩做了婚前的财产公证，但那是因为一旦离婚，我的公司要进行股权划分会很麻烦，不如早早拟定继承人，这样不管未来发生了什么，都能保证公司的完整性。每个月该给的生活费，我都按时给了她，我收入有一大半都是交到她手里，平时要买什么东西从来都是她说一句话我就刷卡，没有说过半个不字。」


    「那次吵架之后呢？你们就陷入了冷战当中吗？」白宗正继续询问道。


    「没有，那次吵架之后，我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原谅了她。重要文件有牛皮袋装着没有受损，不重要的文件我就让助理都帮我重新做了一份，至于被摔碎的玉镯，我只好偷偷找人修復，重新镶嵌起来，毕竟是文龙他亲生母亲留给他的一番心意。事后冷静下来，她也找我道歉，承认是最近的情绪不受控制，所以才会抓狂，我提议陪她去看心理医生，被她拒绝了，她说她自己可以调节过来，正好那段时间我公司里的业务比较繁忙，我就出了一次差，我以为给彼此一段冷静的时间和空间，我们就又能回到以往，没想到等我出差回来，她的情况更严重了。」

 第106页

    白宗正：「你出差出了多久？」


    「不久，也就三四天的功夫，事实上工作还没有完成，我只做完了最重要的部分，就抓紧时间回来了，我思来想去，觉得她的情况不太对劲，还是准备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对前妻的亏欠，被葛城忠尽数弥补到了殷清影的身上。


    这样说来对单浓漪的确很不公平，但没办法，已经逝去的人，终究比不过当下。


    然而殷清影不这么想。


    「我对她越好，越体贴，她越怀疑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翻我的手机，电脑，甚至跟踪我到公司，在我开会的时候疯狂给我打电话，一直打到我的手机没电，会在半夜突然把我叫醒，问我最爱的女人是谁，我被她弄得神经衰弱，身体情况大幅度变差。


    「这都不算什么，更让我受不了的是，我有一个秘书团队，团队里都是我非常信任的伙伴，其中有两名非常优秀的女性，一名已婚已育，一名未婚有男友，我们这个行业，能够拼搏到这个位置的，都是顶尖的人才，我对她们是欣赏又信重，完全没有生出过任何龌龊的念头，谁知一日她们两人同时找到我，希望我能够约束一下殷清影，不要再发简讯骚扰她们本人和她们的家人，我这才知道，殷清影一直用非常恶毒的话语攻击我的同事，甚至污衊她们的人格，向她们的家人控诉莫须有的罪名，导致她们的家庭生活出现不少混乱。


    「我非常愧疚，同时觉得殷清影这个行为叫我难以忍受。如果你觉得我出轨，你可以直说，可以和我当面对峙，可以查我的手机，可以把证据甩在我的面前打我的脸，但无差别攻击我的朋友算是怎么一回事？我这才意识到殷清影的疯狂，已经超乎了我的想像。同时，她对文龙，也展现了病态一般的爱意，每次她休假把文龙接到家里去的时候，都会抱着文龙睡觉，我有时候说文龙已经大了，就算是母子也要避嫌，她就会质问我，是不是担心她伤害文龙，是不是怀疑她对文龙的爱。」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概多久？」白宗正问道。


    「半年，足足半年……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哪怕知道她的疯狂也许事出有因，可是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呢？我的家庭要承受这一切呢？我自认做到了一个丈夫应该做的所有事情，但她身上没有任何的改变，于是我向她提出了离婚，在她同意之前，我就搬离了我们共同的家，独自租住在一个单身公寓里面。


    「我没想到，我没想到……」


    说到这里，他捂着脸，这个高大的男人，竟像个孩子一样，哭泣起来。


    许久，他才声音哽咽地道：「如果我知道和她离婚，会让她伤害文龙，我一定说什么都忍下去……是我……是我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为了在父亲面前充面子，没有第一时间揭穿她的真面目，如果，如果我早点让我爸知道殷清影是个什么情况，他肯定会保护好文龙的，是我，是我……」


    笔录做到这里，大概的事情算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又问了一些问题，白宗正就劝葛城忠先回家。


    「父子哪有隔夜仇，你去看看老师吧，今天的事情，对他的打击不小，整个人看起来一下子就没了精气神。我担心老师出事，让白灵在家里陪着他，但外人，哪有你这个亲生儿子好使？」


    葛城忠点点头，眼眶红红，「我会的。」


    有了调查的目标，警方还原出来的事情真相，比想像中更多。


    他们找到了殷清影的精神诊疗记录，严重的双相障碍伴随人格解体，以及被迫害妄想症。


    有趣的是，这份报告的出具时间，并不在葛城忠所说的电视剧扑街之后，而是在电视剧上映之前。


    也就是说她并非因为作品的失败观众的失望粉丝的辱骂导致的精神失常，而是她的精神早已经失常了，只是一直伪装的很好，直到这一次电视剧失利，才在外界的舆论压力之下，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


    警方还从调查中发现，殷清影还曾向一个银行帐户汇去大笔款项，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抓到了那个所谓大师的马脚，没想到查过去之后发现，那竟然是殷清影亲生父母的帐号！


    将人带到公安局一通盘问之后才知道，好傢伙，原来这一家子人就没放过殷清影，哪怕十年前的那档节目让他们受尽唾骂，他们仍旧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围绕在殷清影身边。


    挨骂算什么？钱啊，钱它不香吗？只要能拿钱，旁人说几句，又算得了什么呢？


    殷清影养父母早逝，本就是个缺爱优柔寡断又患得患失的性格，很快就被亲生父母和弟弟的几句甜言蜜语笼络。于是挣的钱大笔大笔的转给他们不说，这群天杀的王八蛋，还在殷清影耳边洗脑——


    什么「提前立遗嘱就是不爱你啊，真爱你哪会这么不信任你」，什么「没有亲生的孩子会是你一辈子的遗憾，你永远都是一个不完整的女人」，什么「葛文龙现在和你亲近，等他长大以后懂事了就会疏远你了，毕竟不是亲生的没有血浓于水的感情」。


    为了让殷清影给他们钱花，供他们吸血，他们不断拱火，挑拨离间夫妻俩的关系，为的就是让殷清影怀疑葛城忠，从而产生只能信任他们一家人的感觉，可谓是当代家庭pua的典范了。


    沈摘星听到这儿，牙都痒了，恨不得把这一家子抓过来哐哐几个大嘴巴子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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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两口子过得好好地，要你在这bb？


    「这么生气？」越公主向来是为沈摘星排忧解难第一人，她现出身形，从背后怀抱住沈摘星，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我教你一个办法惩罚他们，怎么样？」


    「好好好！」沈摘星眼睛亮起来，「老婆快说老婆快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本身想讲故事多过于想讲星星和越公主之间的爱情，所以感情戏会比较薄弱一些，希望看到感情戏的小天使们见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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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尿崩


    将殷清影交给警方, 后续的事情有特殊部门出手，沈摘星完美隐藏其中，除了那几个熟人, 没人知道她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这也是对她的一种变相保护。


    这一次她和特殊部门打过照面, 后者邀请她加入, 不过在听说有编制以后要全国各地跑, 到处当救火队员，她就一脸惊恐的摇头拒绝了，太可怕了，想到自己要过上那种四海为家的生活, 她就觉得惊悚。


    也许有的人喜欢漂泊，喜欢那种游歷各地的感觉，喜欢行万里路的畅快, 但沈摘星不是, 她前半生漂泊的够多, 后半生只想求一个安稳，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ps：孩子=猫=包大人）。


    现在这个愿望她基本已经实现的差不多，虽然老婆是被迫拥有的, 但是香啊！


    谁不渴望一个绝世美人大姐姐，霸王硬上弓的非要嫁给你呢？


    说真的, 这种美事，就算是做梦，都会觉得太奢侈了，何况是像沈摘星这样真的拥有。


    至于阴阳两隔这种小问题……那是事儿吗？那不是！


    不过拒绝归拒绝，沈摘星还是承诺，有需要她帮助的时候，绝不会推脱。


    阴阳眼绝对是个大杀器, 天生的和后天开的更是大为不同，特殊部门里人才济济，也没能找出一个天生阴阳眼来，没办法，天生阴阳眼的孩子，想要活下去，实在是太困难了，除非是出生于玄学世家，否则在婴幼儿时期，可能就由于阴阳眼的缘故，吸引了过于强大的鬼物的注意导致死亡。


    像沈摘星这种，在孤儿院长大，生着一双天生的阴阳眼，不但平安长大，心态还积极健康，可谓是一朵奇葩——奇葩在这里是个褒义词，特殊部门的负责人得知的时候，真的是非常不可思议。


    「命可真大啊！」他忍不住感嘆。


    还好沈摘星不知道这句话，不然绝对要回他一句，「羡慕吗？倒了八辈子的霉换来的。」


    时至今日，沈摘星仍旧不敢吃鱼，哪怕是没刺的也不行，看到鱼就会想起自己当初被鱼刺卡住喉咙，那种吐又吐不出来，吞也吞不下去，只能在气管痉挛的剧烈疼痛中不断窒息，最终绝望死去的感觉。


    按理说，这件事情就应该到此为止才对。


    但沈摘星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


    电影《蜘蛛侠》里曾经有这样一句经典台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她虽然不是超级英雄，但也有属于自己的正义感。


    看着殷清影的亲生父母和弟弟明明便宜占尽、坏事做绝、道德沦丧，却因为没有相关的法律条文约束，所以他们在间接害死一个孩子，逼疯一个女人后，仍旧可以逍遥自在，甚至用着从殷清影哪里掏出来的钱继续奢侈生活。


    沈摘星就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啊！难道好人就应该受难，坏人反倒是潇洒快活？


    别跟她提什么今生受苦来世享福的事情，她这人就是倔强的觉得好人就应该有好报，坏人就应该遭受惩罚。


    迟来的正义算个屁的正义，委屈都受完了再伸冤有个屁用，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是孔子早在千百年前就教了这个人生真理，做坏事的人就应该立刻马上接受惩罚，才会让人觉得正义得到了舒张。


    而不是等啊等，等到花儿都他妈谢了，坏人终于倒霉了，然后假惺惺的自我安慰，可算是遭报应了。


    为了能够惩罚殷清影的亲生父母，沈摘星在跟着越公主学咒术的时候，学的特别认真。


    「咒术的本质，是精神对外施加的一种影响。它的下限不高，但上限也不低。下至贩夫走卒，每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对其他人施以诅咒，妾身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旧时长安街上，曾有一个世家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是碍于其父是朝廷官员，邻里百姓畏惧他的威严，所以并不敢忤逆他的儿子，只能在心中诅咒他。


    「在他父亲做官的时候，他的生活一直顺风顺水，称心如意，但当他的父亲因为贪污坐牢，确定要被砍头的时候，他立刻因为喝多了酒，掉进护城河中淹死了，夫人可知为何？」


    「因为邻里对他的诅咒？」沈摘星像个乖宝宝一样回答。


    越公主摸摸她的头，以示表扬，同时补充了她的回答，「是因为诅咒，也是因为恨超过了畏。」


    「其父在位时，邻里虽然恨他，但也怕他，便是心中有杀意，也不敢相信自己能真的杀得死对方，但当其父倒台以后，他失去了权势的庇佑，于是恨意便压倒了心中的畏惧，邻里相信相信自己能够真正反抗得了对方，甚至能轻而易举的杀死对方，于是诅咒便实现了——他酒醉淹死在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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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真，专注，信念，这三者便是一个咒能否实现的关键。至于各个流派繁琐的步骤，不过是为了对三者进行强化，用你们的话来说叫什么来着……」越公主最近也学了很多时髦的词语，她略微思考，随即便想起来，微微一笑，「对，仪式感，所有的步骤，不管是用蛇蚁毒虫也好，还是用五脏六腑也罢，都是为了仪式感，通过仪式的方式，来坚定对诅咒的信念，你相信你通过完成这些复杂的意识就能实现诅咒，那么你的诅咒就真的能够成功。」


    沈摘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哇，老婆懂得好多，你好厉害。」


    直球无敌大抵就是这般，越公主生活的年代，何曾有过如此直白的恭维？


    尽管她试图刻意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嘴唇却不受控制的往上翘，躲开沈摘星视线的眼睫如同蝴蝶的羽翼般战慄，明明皮肤仍旧苍白的好似山上雪，却叫人感受到「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沈摘星咽了口唾沫，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脸上也烧的厉害，忙拿起桌上的矿泉水，贴在自己的脸颊，不敢再看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第一次见面就敢调戏越公主，老婆也是叫得一次比一次顺口，关系真正亲近起来以后，反倒变得有些害羞。


    见她皮肤红彤彤的，越公主眨眨眼睛，眼中有笑意闪过。


    她故意挤向沈摘星，半个身体都靠在她的身上，不算长的双人沙发，在空出大半个身位之后，余下的空间可想而知，沈摘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一个劲儿的往另一边挤，几乎快要把自己塞进扶手和沙发的间隙里。


    越公主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把玩，「夫人天资聪颖，自是不需要那些外物帮助，不如我们先来试试，用名字下一个咒？」


    提到下咒，沈摘星可就来精神了，「好啊好啊，我要怎么做？」


    真是个呆子……瞧见她亮晶晶的眼睛，越公主忍不住想到。


    却也是个可爱的呆子……她这样想着，告诉了沈摘星用名字下咒的方法。


    「你只需要在心中默念，凡念及我名的人，必将被我感知即可，这是最简单的真名咒。顺带你还可以在名字上下个恶咒，凡以恶意提及我的，必将如何如何，后者咒越小，越容易实现，你自己试试。」


    原来还可以这样？沈摘星真是长见识了，立马闭上双眼，用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中二病姿势，双手紧握，两手食指和中指相对，抵在额头，念念有词：「凡念及我名的人，必将被我感知，凡以恶意提及我的，必将……必将……」


    她「必将」了半天，没想出来该诅咒什么。


    「失去钱财，摔跤，或是吃东西噎到都可以。」越公主在一旁提示。


    沈摘星在这个里面选了一下，发现都不喜欢，这种简单的诅咒，註定能实现的程度不高。


    丢钱，必然是小钱，一般人可能会心疼，但有钱人估计压根不放在心上。摔跤，好是好，就是觉得太浮夸了些。至于吃东西噎到，沈摘星体会过那种痛苦的感觉，不愿意让别人也承受，哪怕是说她坏话的人。


    不过她此时已经有了灵感：「……凡以恶意提及我的，必将打喷嚏，恶意越深，喷嚏越多，恶意越久，喷嚏越长。」


    她咒完，得意洋洋地问越公主：「老婆，我这个咒下得怎么样？」


    「……很有新意，」越公主露出鼓励的笑容，摸摸她的小脑瓜，「感受到咒的存在了吗？」


    「感受到了！」说着，沈摘星就闭上了眼睛，「好像有人提到了我的名字！是个女人……感觉很熟悉，就是不知道是谁，哈哈，她已经开始打喷嚏了，活该，打死你！」


    酒店，总统套房，衣着清凉的女人，正倚在男人的肩上撒娇。


    「晟哥！明天你可一定要在宴会上，给沈摘星一个下马威阿嚏——」


    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打懵了沈挽月，被她喷了一脸的赵晟，也立马露出厌恶的表情。


    沈挽月忙抽纸帮他擦脸，「晟哥，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会阿嚏——」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赵晟：「……」


    他不耐烦地拨开沈挽月，「滚开！你恶不噁心啊！」


    沈挽月还在娇滴滴的撒娇：「晟哥，人家不是故意的阿嚏——」


    又是一个剧烈的喷嚏打出，她忽然浑身一哆嗦，赵晟抽了抽鼻子，目光微妙地从她身上，移到她的大腿。


    丝质的长裙下，正有源源不断的液体顺着雪白的大腿流下，一路蔓延到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晕染出一摊黄。


    沈挽月捂着裙子尖叫一声：「啊——」


    她尿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挽月，第一个实验品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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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下咒


    沈摘星还不知道自己下了怎样—个恶毒的诅咒。


    但愿吃到这次教训的沈挽月, 不要在下次憋尿或者拉肚子的时候想起她吧。


    这次是在酒店里，尿湿了地毯赔钱就是，看到的人只有赵晟—个, 要是换—个地方换—个场合, 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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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第—个倒霉蛋的身份, 沈摘星有所猜测, 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咒术引起了怎样的连环后果。


    新手上路嘛, 还不熟练也是很正常的，作为—个—天驾校都没上过的新司机, 第—次就能把火点燃开上路, 她已经对此很满意了。


    这次咒的成功，大大加强了沈摘星的自信心, 她迫不及待地就要对殷清影的那—家子奇葩动手。


    咒, 是—种远程攻击敌人的好手段，用得好了, 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绝对不是玩笑之言。


    沈摘星对—家子的命不感兴趣, 她从来不是什么有仇拿命抵的暴力派人士，更不会像某些自持有能力便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反社会分子—样, 动不动就杀人全家, 她喜欢的是—报还—报，什么样的因, 就结什么样的果。


    ……


    殷清影的亲生父母秦俊和张芳，在当地也算是—对名人。


    毕竟不是哪个人都能像他们俩—样，为了拼—个儿子，连生十几个女儿。


    那些生活在重男轻女家庭的媳妇们, 简直恨死这两口子了。


    有了这么—个坚持不懈，持之以恆，最后终于得偿所愿的前车之鑑摆在那儿，她们的婆婆们巴不得她们都像张芳—样使劲生，敞开来生，最好—年生—个，女儿通通卖出去补贴家用，生到有男孩落地为止。


    要是卖出去的女孩里，有像殷清影这样出人头地对亲生父母又大方的，那可真就赚大发了！


    可以说，秦俊和张芳两个人，成功凭藉—己之力，带坏了—个地方的风气。


    撇开殷清影和那些被卖出去的女儿不谈，他们和其他的重男轻女家庭没什么两样。


    老来得子，唯—的儿子就成了两口子的心尖肉掌中宝，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百般呵护，千般照料，万般宠溺，这样养出来的孩子可想而知——说是废物，都侮辱了废物，废物至少对外无公害无污染，秦家夫妻俩养出来的就是—个祸害，大祸害！


    才上幼儿园，就和小朋友为了—个玩具发生冲突，仗着浑圆的体型冲上去，—把将人掀翻在地，造成对方坐骨骨折；小学，战斗力随着体型的增长而不断提高，因为看上了女同学的文具盒而对方不肯给他，抄起铁质文具盒就打在人家头上，直接在脑门上开了个洞；初中，那就更不得了了，他入学入得迟，发育的倒很早，十四五岁，偷拍女同学底裤，在课堂上对着老师打飞机，开黄色玩笑气哭年轻老师，甚至尾随女同学回家……


    这哪是九年义务制教育，这简直就是九年人渣成长史。


    好在到了高中，校长终于可以把—张开除通知书，理直气壮地拍在秦家人的脸上。


    「带着你们的儿子，滚，滚出去！别让我再在学校里看见他，见—次我打—次，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远处，是泪眼婆娑，靠在女老师怀里，哭到快要昏厥过去的女同学。


    校长执教几十年，在听到老师汇报有个男生试图在女厕所里□□女同学的时候也是傻眼了。


    你说大半夜的，学校里空无—人，出了这种事情还能理解，现在上午十—点光天化日朗朗干坤全体师生都他妈在学校里好好待着呢，你就做出这种事情，真当大家都是瞎子聋子呗？


    赶过去之前，他还以为是女同学受了惊吓，女老师夸大其词，赶过去后，他发现自己错了。


    妈的那个死胖子，跟着女同学前后脚请假出去上厕所，女同学裤子还没脱呢，就见他跟进来了，—脸猥琐地朝她抱过来，吓得人都恍惚了，要不是保洁阿姨正好这个时候来打扫厕所，操起拖把就朝姓秦的身上打去，还不知道学校里要发生怎样的恶□□件，真是把校长魂都吓清醒了。


    他当初就不该收这家子的择校费……他们学校虽然烂，但也没烂到这种程度啊！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女孩家人甚至报了警，只是因为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最后只能赔偿了事。


    但秦家人虽然赔了钱，可不觉得自己儿子做的是错的，张芳付钱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这些钱，都够给我儿子找十几二十个鸡了！真不知道什么屁股这么值钱……」


    要不是有警察在现场拦着，她今天可能得横着出去。


    出了这么—档子事情，当地的高中，哪还敢接收秦家的儿子，这简直就是—个行走的人形炸/弹，不管在那儿爆/炸都绝对是血肉横飞的场景，没有哪—所学校承受得了，钱再多也不行。


    好在这时候，秦阳宝迷上了打游戏，也不愿意去上学，秦俊夫妻俩就干脆让他直接在家里玩，反正他们有十几个女儿，每个月厚着脸皮轮番上门坐—坐，不用工作都有几千上万的收入，更别提后来还认回了殷清影，那简直是个人形的提款机，其他女儿没出息，每次也就给个千把块，殷清影—个人就能拿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来。


    到后面，他们甚至都懒得找那些没出息的女儿要钱了，嫌钱少，懒得麻烦，就指着殷清影这—只羊薅。


    不，他们那不能叫薅羊毛，而是抽皮扒骨，吃肉喝血，简直是要把殷清影整个人都吃进肚子里去。


    咒好用归好用，缺点也很明显，它的主要缺点有两个，—个叫做还施本身，咒在释放的过程中对施咒者是无害的，但释放出去的咒，如果被他人破解，施咒者就要承受咒术破解后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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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个就是咒的持久性和攻击性只能二选—，如果选择高攻击性，沈摘星可以立马诅咒秦家人去死，如果咒成功了，他们就可以获得—天或者半天的「死神来了体验卡」。


    她也可以诅咒秦家人永远倒霉，这样秦家人每天都会在—些鸡毛蒜皮上的事情上出问题，甚至日积月累说不定能够攒—波大爆发，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这样的惩罚未免太过于轻描淡写了—些。


    于是沈摘星在精挑细选之后，为他们准备了特别版的咒术——「—念生」。


    这个咒术是沈摘星自行研发创造的产物，「—念生」，顾名思义，—念生佛，—念成魔，秦家人会遭遇什么，完全取决于他们的—念之间，相当于是对秦家人身上因果律的—种加强。


    举—个简单的例子，若是秦母在买菜的时候，打得是挑三拣四占小便宜的想法，那么她回到家就会发现，买到手的菜不仅缺斤短两还是坏的，她找上门去准备要赔偿，正想着怎么把对方骂道颜面扫地社会性死亡，安得老老实实地雨棚就会从天而降，砸她—个大马趴。


    也许是被衰神眷顾过不少年的缘故，沈摘星发现自己在施展这—类的咒术的时候特别得心应手。


    而且这个咒术也不怕破解，你拿什么破？这个咒术本身没有伤害，也就是中咒的是秦家人，换个人来巴不得中这个咒呢，做好事就有好报，这边扶老奶奶过马路，那边就买彩票中二十块，简直是把人往感动华国十大人物路上送。


    下完咒，沈摘星十分遗憾，「就是不能亲眼看看秦家人是个什么下场。」


    越公主倚靠在她的身边，手勾着她的脖子，头靠在她的肩膀，闻言轻笑起来。


    「夫人长目飞耳，遍地耳目，难道还担心打听不到秦家人的消息？」


    沈摘星被她提醒，顿时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堆人脉。


    于是赶忙燃香，招来老八，跟他说了秦家人的事情，请他密切关注，有任何八卦别忘了第—时间分享。


    老八听了秦家人的所作所为，也是义愤填膺，气愤不已，拍着胸口保证，放在他的身上，他绝对会保持密切关注，还积极地表示，有没有需要他动手的地方，他绝对会做的悄无声息，不留痕迹。


    沈摘星对他露出嫌弃的目光：「……还是别吧，为了这样—群人，你沾上因果，不值得，你还想不想继续做狗仔了？」


    她是活人，有□□庇护，沾上因果并不可怕，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承担得起。


    老八是鬼物，鬼物不同，因果乱心，沾染的多了，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失去理智，变成了—头只知道杀戮，浑浑噩噩的厉鬼，早晚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魂飞魄散，再无转世投胎的可能。


    老八知道她的好意，没有道谢，面上嬉皮笑脸，心里头却很受用。


    越公主则再—次见识到沈摘星的与众不同，她见过的那些天师道长，哪个不是对鬼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面上再怎么客气，心里也未必真的将鬼物当做是—个人，沈摘星是她见过的第—个，会为鬼物考虑因果的天师。


    她的夫人啊……就是这么的傻里傻气，又与众不同。


    「老婆，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注意到越公主的目光，沈摘星敏锐地意识到她的眼神好像与往日不同，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不—样的地方。


    越公主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我看你是个小呆瓜。」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人啊，杀了我给大哥大嫂助个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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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训妻


    对秦家人来说, 失去殷清影以后，生活最大的改变，大概就是不能像以往那样肆无忌惮的花钱了。


    在认回殷清影之前, 他们什么时候过过这么快活的生活？什么东西不问价格, 直接刷卡就行, 甚至连房子车子, 也是看中了就买, 要不是殷清影挣钱的能力是有限的，他们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买下来。


    都说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秦家人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习惯了高消费的生活, 消费习惯一时半会儿, 根本降不下来，殷清影留给他们的一百多万现金, 花起来跟流水似的，感觉眼睛还没眨几下呢, 这卡里的钱就不见了大半。


    没钱了怎么办？他们又重新想起了那十几个被他们抛到脑后的女儿。


    不过女儿们也不是傻子, 搬家的搬家，打工的打工, 反正就是你见不着人, 就没有要钱的机会。


    以前愿意给钱，是迫于孝道压力, 加上这家子确实烦人，不得不花钱买个清净。


    有了殷清影以后，她们不用给钱了，突然意识到家里多了一笔资金有多爽——小孩可以多买两件衣服, 老婆可以多买一瓶化妆水，连老公的烟都可以换好一点的品牌了，这钱是他们辛辛苦苦挣得，凭什么便宜了秦家那两个老不死的和那个小祸害？


    没认回殷清影这个有钱女儿的时候，老两口为了给儿子攒钱娶媳妇，还会去打打工，挣点钱补贴一下家用，习惯了殷清影的供养，再让他们辛辛苦苦地去挣那千八百块钱，别说受不受得了那个苦，俩人也搁不下那个面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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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老俩口一合计，想出个损招来——碰瓷！


    沈摘星是真没想到他俩能玩得这么大，「一念生」这个咒撞上碰瓷这件事情，最后产生的化学反应可想而知。


    他俩刚看上一辆奥拓车的车主，张芳骑着自行车佯装过马路，到了奥拓车的正前方，正一拧龙头准备倒下去，视野盲区的左边刷的一下冲出来一辆保时捷，把老太太连人带车撞出去起码有几十米远。


    喝得醉醺醺的保时捷车主被这一撞撞清醒了，下意识地狂打方向盘，左转的车头正好撞上匆忙赶过来的秦俊老腰，后者顿时被撞来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剧烈的疼痛从尾椎骨的方向传来，冷汗簌簌落下，他爬不起来了。


    都不用老八分享八卦，沈摘星就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了老俩口的身影。张芳好命的没死，但全身骨头碎了十之七八，别说走路，躺在床上坐都坐不起来，就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秦俊坐下去的那一下，不单单坐断了自己的尾椎骨，还坐断了盆骨，从此以后也是和轮椅为伴的命。


    至于肇事者，醉酒又吸/毒，家属表示早已断绝关系，赔偿的事情谁做的找谁去，反正我们不管。


    总之一场碰瓷大戏，同时收拾了三个祸害。酒驾又毒驾的那个坐牢；秦家夫妻俩活着比死了好不到哪里去；幸运的奥拓车主逃过一劫，美滋滋地在朋友圈发现行车记录仪拍下来的现场视频，这个视频后经流转，被网友扒出了秦家夫妻俩的碰瓷意图和他俩的真实身份以及奇葩过往。


    一个躺在床上起不来，一个只能坐轮椅，夫妻俩的战斗力可谓是去了十之七八。


    更重要的是，若他们压榨的只是普通人，还能卖卖惨，可他们欺负的是谁？是国民女星殷清影！


    他俩的事情一被曝光，粉丝知道他俩做了那么多非人哉的事情，好傢伙，气得就差没直接堵上门将一家子给揍一顿了。至于捐款，捐你妈的款呢，你们两个老不死，就在家里等死吧！


    他俩发起的筹款连结，平台倒是给通过了，毕竟他们又是诊断记录又是视频的，惨是真的惨，问题是在粉丝的积极宣传之下，除了少数那么几个漏网之鱼捐了五块十块的，根本就没人管他们，达不到捐款的额度，这钱自然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反正跟他们没关系。


    秦家人没钱吗？不，有钱的，他们只是捨不得动那些从殷清影那里薅来的固定资产。


    眼看着存款因为老俩口的伤日益见底，两口子也商量起来，到底该把哪些不动产卖了换成现金？


    豪宅肯定是不能卖的，卖了儿子哪来的资本娶媳妇，怎么给他们老秦家延续香火？那就只能卖车，卖车他们也捨不得卖太好的，就打算把秦阳宝曾经开出去掉水里了放那儿一直没管的宝马，找人打理一下当九成新的车卖出去。


    当天晚上，天降大雨，秦家别墅的私人停车库下水系统堵塞，一晚上的功夫，水在车库里涨到一米高，不知道碰到了那儿的电路，整个水里是火光带闪电啊，咔咔一顿响，等秦家人抱着美好的心愿打开车库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几台不单单被水泡得七荤八素，外壳还被电的乌七八黑的豪车。


    这怎么卖？修理费都快要比得上卖二手车的钱。


    这件事情是老八汇报的，沈摘星是真没想到「一念生」的效果这么好，她笑得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他们肯定打什么坏主意了，绝对是想拿车坑人，不然不会这么倒霉，哈哈哈太惨了吧，这种事儿都能撞上……」


    沈摘星还以为这种倒霉事，是自己的人生常态呢，没想到通过「一念生」，还能让别人拥有一下「沈摘星日常生活体验卡」，也不知道秦家人有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遭受到的恶报，全都是来自于他们自己的恶念，要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可就有得玩了。


    坏人之所以是坏人，正是因为他们永远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做的坏的事情。真正的坏人，都有一套强大的核心理念和逻辑观念支撑着他们的行为，在他们看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利己主义行为，都有理可循，有据可依。


    但「一念生」不管这些，这个「咒」的判断逻辑，是根据沈摘星本人的思维逻辑来的。


    比如说她曾经见过因为被碰瓷，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可怜人，所以准备碰瓷的秦家俩口子，得到的下场就是一瘫一残；比如说她曾经见过因为误买事故车，在关键时刻车出故障全家出事的可怜人，所以准备卖事故车的秦家两口子直接被斩断了所有卖车的出路……


    沈摘星觉得自己真是天才，竟然能想出「一念生」这样的咒来。


    她突发奇想，兴致勃勃地对越公主说道：「老婆，你说我们给所有人都下一个『一念生』怎么样？让他们生不起坏念头，就不敢做坏事，这样是不是很快就能实现大同社会，天下大同啦？」


    「不可不可。」越公主否决了她的提议，「古语有云：『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夫人可知这是何意？」


    不等沈摘星回答，越公主谆谆教导道：「孝顺老人的时候，论心不论迹，是因为富家子和贫家子之间，能够为老人提供的养老条件不同，如果单单以一个老人享受到的物质条件作为比较的话，那么穷人就不可能有孝子，所以孝要论心，只要尽到一份心意，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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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为什么到了做坏事的时候，又要论迹呢？妾身以为，是坏的想法，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每个人的脑海当中，只是有的人能够以伦理道德法律条款来约束自己，有人放纵了心中的恶念做出坏事罢了。『一念生』这个咒，论的是心，不是迹，用在秦家夫妇这种人身上，自然没什么坏处，因为当他们有了坏的想法的时候，就一定会去实行，但若是用在普通人身上，却未免过于严苛。」


    说到这儿，越公主偷偷笑起来，「莫非夫人忘记昨日你想偷吃依依的冰淇淋，结果在厨房摔了一跤的事情？」


    沈摘星：「……」越公主训妻总能够理论与案例相结合，一下子说到点子上来。


    她认怂，「老婆，我错了，是我想当然了，老婆教训的好。」


    越公主摸摸她的头，看她的目光越发柔和，「不是妾身教训的好，夫人有一颗慈悲心，妾身远不能及也。」


    在厨房接水，正好围观了这段对话的付雪晴：「……」


    轻松，真轻松，有了越公主之后，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给沈摘星请了个随身家教。


    都不用她耳提面命，越公主自己就能把沈摘星给管得服服帖帖，瞧她最近，闯的祸都少了！


    沈摘星被老婆这么一教训，也收起了给所有人都下「一念生」的想法，事实上，她也没这个本事。


    下咒是要精神力量支撑和维繫的，「一念生」和「真名咒」由于本身特性可以长期维持，消耗极少，但若是数量多了，积少成多，也不是沈摘星能够负担得起的数量。而且出于「一念生」论心不论迹的特性，沈摘星向越公主保证，除非是那种确定敢想就敢做的大坏人，否则绝不再其他人身上滥用这个咒。


    对此，越公主是又欣慰，又欣赏。「一念生」这个咒表现出来的特性，是极为强大且彪悍的，它几乎可以操纵一个人的思维和想法，逼迫着人们向善，沈摘星最初想出这个形式的咒术时，她也没有想过竟然能够成功。


    思及沈摘星身上的那些特性，她又觉得这个咒的存在属于情理之中，她只庆幸掌握这个咒的人是沈摘星，若是换一个人，换成越国当年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实则坏事做尽的高官们，怕不是要给自己的每个竞争对手都下一个「一念生」。反正只要下咒的主体不是他们，那么咒术的反作用也落不到他们的头上来。


    秦家夫妻俩，在「一念生」的折腾下，可算是战斗力全失，最后车库里的那些豪车，以废铁的价格，尽数被卖了出去，两人拿着卖出去的钱，有苦难言，为什么要想着把那辆宝马翻新了之后再卖出去啊！哪怕就卖那一辆车，以事故车的价格，都比现在几辆车合在一起要值钱啊！


    夫妻俩在一个瘫了，一个残了的情况下，总算是老实下来，不再作妖。


    他们现在也没有更多的指望了，就指望着能够给儿子娶个媳妇，再抱个孙子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内容：公主训妻哈哈哈哈


    公主真的是在带小孩既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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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命根


    好在他们车虽然卖了, 房子还在，除了后来购置的豪宅，还有一处在老式居民楼的两室一厅, 对外说出去, 也是在东海市有两套房子的人, 哪怕其中一套房子在东海市下一处小县城里面呢？


    娶什么女大学生的美梦, 是不敢做了, 但从乡下买个漂亮的小姑娘，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哪怕是这个年代了, 照样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没读过几年书，不是打工就是玩, 只要和家里人说好, 几万到几十万之间就能买过来。张芳瘫了，秦俊就张罗着请老家的人帮儿子相亲。他们家这个条件, 现在看来还算优越，再过几年, 他怕家底给秦阳宝败光以后, 就再没有小姑娘肯嫁过来。


    他们这种相亲，和当事人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两方家长坐在一起, 条件谈拢，儿女就可以直接去扯结婚证。


    秦阳宝的理解里, 父母给他找媳妇，就是出一笔钱，给他买一个能生孩子的奴隶回来，所以他没什么可排斥的, 反正只要不影响到他打游戏，就一切都好谈。


    就是见了几个，秦阳宝都不太满意，不是太矮，就是太黑，要么就是胸不够大。


    毕竟是要花钱的，就算是找奴隶，也要找个看得顺眼的，用他的话来说，那几个相亲对象是「丑得我关了灯都不想上」。


    这头相亲宴一周三次，那头游戏里的老婆秦阳宝也就少了几分关心。


    秦阳宝的游戏老婆是个网络女主播，没什么人气，他靠刷礼物刷成榜一大哥之后，两人很快就确立了在游戏里的cp关系，私下也见过几次面，成年人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秦阳宝也经常去直播间给她刷钱，算是礼尚往来。


    最近由于家里天天带着出去相亲，他刷直播间的频率也就低了些，没想到刚一上线，就有人给他发私信，是女主播的裸/照，对方还骚气嘻嘻的配文，「你老婆真棒。」


    气得秦阳宝气不打一处来，去厨房提了把菜刀就要去砍死那对奸/夫淫/妇，他是知道女主播的住所的，秦俊见儿子提刀吓坏了，打人没事儿，家里有钱，老俩口不要脸，怎么样都能解决得了，可是动刀子就不一样了，真伤着人了，是要进监狱的啊！他忙推着轮椅上去阻拦，秦阳宝正处在气头上，哪听得进去他的话，一把将坐在轮椅上的老父亲掀翻在地，门一甩就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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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俊倒在地上，又气又急，他们住的独栋别墅，最注重邻里之间的隐私，别说是喊了，就是在家里唱ktv，邻居也未必听得到，他生怕儿子闯出什么大祸来，气得急捶地板，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给亲朋好友打电话，求他们帮忙想想办法，拦着点秦阳宝。


    如果秦阳宝是偷偷摸摸地把人给杀了，他们老俩口绝对分尸打扫现场一条龙，给儿子遮掩的结结实实，可是现在大白天的，秦阳宝就提刀往外走了啊！真出了什么事情，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怎么遮掩得住？


    秦阳宝怒火冲天，一心想要砍死两个奸/夫淫/妇，还没出门，就已经在给女主播和隔壁老王想好死法了。要是隔壁老王在女主播家，那没话说，两人一起乱刀砍死，要是就女主播一个，他就先奸后杀，问出奸/夫地址之后找上门去。


    他肥胖的脸因为生气而发红，两只眼睛同样充血的厉害，粗大的鼻孔急促地唿吸着，刀往怀里一揣，藏得严严实实，就坐上了小区门口的计程车，师傅出于好奇打听了两句，被他直接怼回去，「不关你的事，开你的车。」


    秦阳宝很快就到了女主播住的小区，因为他来过不少次，是小区里的熟人，保安见了也没多问，就把他放进去了，秦阳宝坐上电梯，直奔女主播所在的二十四楼，这房子还是他给女主播租的，他拿钥匙一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别闹，要直播了！」


    他破门而入，就见到了里面的一男一女，女的衣着性感靓丽，穿着黑丝，男的染着一头黄毛，个子挺高，长得倒是人五人六的，就是看上去瘦不拉几，弱不禁风，一副小白脸的样子。


    女主播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惊骇不已地道：「你怎么来了？」


    「好你个臭娘儿们，拿老子的钱去养小白脸，老子给你脸了不是……」


    「然后呢？」沈摘星兴致勃勃地问道。


    老八讲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我估计那胖子啊，还是有点脑子的，没想一来就动刀，带把菜刀就是为了撑场子，他挥着沙包那么大的拳头就冲上去了，我以为那黄毛死定了，没想到那黄毛竟然是个少林弟子——练过的，跳起来就是一脚，把胖子踹出去起码三米远。胖子见打不过，就把刀掏出来了，然后那黄毛一手空手夺白刃，直接把刀抢过来，又把他给揍了一顿，估计是想要威胁他一下，就把刀往他那□□一扎……」


    说到这儿，老八的笑容微妙起来。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他发出猥琐的笑声，手做了个往前噼的动作，「好傢伙，一刀两半。」


    沈摘星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并紧了腿，哪怕没有那个器官，她也感受到一种精神上的疼痛。


    「还有更好玩的，你想不想知道？」老八的售后服务相当到位，不等沈摘星追问，他就开口说道，「那黄毛是女主播包养的小白脸没错，但发消息给胖子的并不是黄毛，你想啊，他一个小白脸，自己都要靠女人养，怎么可能挑衅女人的金主，这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吗？他和那个女主播又不是什么真爱，就是金钱和□□的关系。给胖子发□□的，是直播间的榜二，据那个女主播说，为了挣钱，从榜一到榜十，和她都有不可描述关系……」


    「牛哇。」沈摘星发出震惊的感嘆，「这位姐姐就不怕翻车吗？」


    「嘿嘿，人家可聪明着呢，拍照片要加钱，而且从来不露脸，你拿张没脸的照片去质问她，怎么说都有说法，这次翻车纯属她低估了秦阳宝的脑残程度，没想到他会直接冲上门来，问都不问就要打要杀，换个人估计就被她给忽悠过去了，这种套路，我见得多了，男的女的都有……」


    比起女主播，黄毛的富婆们就要温柔可亲得多，大家对彼此的存在都心知肚明，黄毛出事以后，富婆们看在一夜夫妻百夜恩的情面上，还帮他找了辩护律师，于是秦阳宝虽然失去了自己的命根子，但黄毛最终以正当防卫被无罪释放，因为刀是秦阳宝带过去的，黄毛甚至不用赔偿，反倒是秦阳宝自己要面临警方的追责。


    为了救回儿子的命根子，秦家人不得不卖了别墅，重新回到以前的老屋。钱如流水般逝去，但失去的东西是永远也找不回来了。以前有钱的时候，很多事情可以用钱来解决，现在没钱了，一家子的矛盾也就渐渐凸显出来。


    老两口希望把钱存起来，留着养老，秦阳宝没了生育能力，他们对秦阳宝也就没了指望。


    秦阳宝智商是捉急了一些，但人并不傻，很快就察觉到了父母对他的态度变化。于是他偷了钱，一个人熘出家门，准备去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别墅虽然卖的着急了一些，但那也是好几百万呢！老两口一个残一个瘫，在家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翻遍家底也就找到几千块钱勉强度日，不得不报了警，希望能找到秦阳宝，让他把这笔钱还回来，老两口自认这些年，对他已经情至意尽，如果没了这笔钱，他们两人怎么活下去？


    秦阳宝才不管爹妈怎么活，拿到钱的他又重新成为大款，住最贵的房子开最好的卡座，一晚上十几个姑娘围绕在自己的身边，玩游戏抽奖从来都是闭着眼睛一直点，点到抽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为止，他对钱没什么概念，总觉得自己的钱是花不完的，就像是游戏世界里的金币一样，没了总会有人给，所以当房东催他交房租的时候，他发现钱包见底了才意识到——没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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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钱了怎么办？正常人的想法无非就是借钱和挣钱两种，秦阳宝不一样，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一个词儿是偷。


    这些天他大笔撒钱的时候，认识了不少哥们，和他这个充大款的不同，人家是真富二代，真有钱……


    这么有钱，我拿个手錶去换点钱花，也没什么吧？


    于是等秦家老两口再见到儿子的时候，不仅没见到几百万，儿子还少了双手。


    问是谁砍的，秦阳宝倒是义愤填膺的报出了几个名字，不过人家都有充分不在场证明。


    「小雅，我给你出气了，秦胖子的下场，你满意了吗？」


    东海大学，衣着不菲，但笑得傻兮兮的男孩，追在一个抱着书的长髮女孩身边。


    女孩子瞪他一眼，「谁叫你给我出气了？」


    男孩没有忽视女孩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挨顿骂也是美滋滋的。


    他挤到女孩身边，抢过她手里的书，「这书多重啊，我帮你抱。啊呀，你说等你研究生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从初中到现在，咱们也算是十年爱情长跑了吧？我爸妈说了，只要我能把你娶回家，家里的财产直接分你一半，生儿生女都随你，不生也行……」


    女孩脸红扑扑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谁要和你结婚了！」


    男孩傻笑起来，「你没否认爱情长跑！」


    女孩低着头，走得飞快，跟上来的男孩，大着胆子，抓住了她的手。


    当年那个在女老师怀里泣不成声，日日夜夜从噩梦中醒来的女孩，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环节：秦阳宝高中是怎么被开除的呢？


    让我康康有没有不记事儿的小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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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画卷


    在参加赵家晚宴的头一天晚上, 沈摘星被邀请去了葛家。


    葛文龙的尸骨如今已经被一把火烧成了灰，骨灰没有留下来，而是尽数抛洒进了大海里。


    这是专业人员的建议, 葛文龙死后被炼作小鬼, 怨气很重, 尸骨在被烧成灰之后, 虽然斩断了他和阳世之间的联繫, 但骨灰如果被留下来的话，以葛老和葛城忠对他的愧疚, 很有可能会将他残缺的魂魄再度留下来, 使得他无法转世投胎，要么化作厉鬼作乱, 要么就在阳间将神魂消磨干净。


    沈摘星刚一进屋, 葛家的阿姨就送来了热量满满的热可可，她端起来刚刚抿一口, 就听见葛老大喝一声，「跪下！」


    葛城忠刷的一下跪到她的面前,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噹噹当地沖她磕了三个响头。


    「沈大师，这次真的多亏有你！若不是你及时发现端倪, 我们也难以发现当年文龙出事的真相。更不知道家中竟然藏着这样的隐患, 徐大师告诉我，那幕后黑手用文龙炼制鬼胎, 不单单是看中了文龙的气运，更是看中了我葛家的气运！若真让他将鬼胎炼成，我父子二人轻则重伤瘫痪，重则死无葬身之地, 您不单单是为我们找出了真相，也是救了我们父子二人！」


    他口中的徐大师，沈摘星也认识，正是曾经代表国家特殊部门来招纳过她的徐闻。


    葛家的这番表现，除了他们本身是知恩图报之人以外，恐怕少不了徐闻的推波助澜。


    她在心中承了徐闻的好意，葛家虽小，只有父子二人，但不论是葛老的身份地位，还是葛城忠如今的财富权势，任何人如果能让他们其中一个人承一份情，都是一件难得的美事，何况是两个人同时对你感恩戴德？


    沈摘星忙扶起葛城忠，叫他不必如此客气，「与其感激我，不如感谢二位自己。命由天註定，而运靠人为，二位遭此一劫是命，躲不了的，而能够化解这一劫，靠的却是您二位积累的福德。尤其是葛爷爷，我听小灵儿说过，您以前是一线警察，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总是奋勇向前，沖在最前方，抓了不知道多少犯罪分子，救了不知道多少人，正是您以前奋不顾身的付出，才换来了这次的一线生机，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帮你们度过这一劫的。」


    听见沈摘星称赞自己的过往，许久没有露出笑容的葛老，脸上总算是多了一丝笑，他摆摆手，「不提这些，不提这些……」看得出来，他也很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事情得意。


    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是不合格的。但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身上的这件衣服！


    沈摘星告诉他自己逃过一劫，靠的是以前积攒的福报，无疑是对他工作最大的承认。


    他转过头，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我还是做的不够好，不够好啊……」


    如果够好，怎么只单单保住了自己的这条老命，没能够保住文龙的？


    「爸，不怪你，怪我。」葛城忠拍着父亲的肩膀，「如果我当年听你的话……」


    如果他当年子承父业，也做了一名警察，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眼看两人就要陷入「如果」的自责当中，沈摘星忙打断他们的话，「子孙自有子孙福，每个人的福气都是要靠自己积攒的，文龙只能说，是和你们二位的缘分不够，又或者他生下来的时候，命里就带着这一劫，甚至他的出生，为的就是这一劫而来的，过了这一劫，他下辈子就顺风顺水吉祥如意了呢！只不过，那时候他在另一个家庭里幸福的生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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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沈摘星的话，葛城忠父子俩还是很信服的，尤其是葛老，或者说不是信服，而是他需要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对，对，小沈说的对，文龙度完了这一劫，下辈子啊，就倖幸福福，平平安安的！」


    感怀完葛文龙，葛城忠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他放到沈摘星的面前，「沈大师，不管是命还是运，您救了我们一家，是实打实的事实！我是个生意人，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来感谢您，这是我的小小心意，还请您收下。」


    「小沈，这既然是你葛叔叔的心意，你就收下吧。」白宗正也在一旁帮腔道。


    「额……」沈摘星露出为难的神色来，「我能问问里面有多少钱吗？」


    没想到她会问具体金额，葛城忠虽然诧异，但还是说道：「不多，只有五百万，我知道这确实是少了些……」


    「等等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等我一下。」沈摘星将手按在银行卡上，闭上了眼睛。


    连越公主也现出身形，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猜不出沈摘星这是在做什么事情。


    片刻后，沈摘星睁开眼睛，将卡片推回去，「五百万太多了，我不能收，我最多能收五十万，这五百万您给了我，我也得以您的名义捐出去。」


    白灵满脸兴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规矩，为什么我看有的天师，出场费都是百万起步呢？我看他们还没你厉害呢。」


    越公主也很好奇，等着沈摘星解答。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回事儿，反正我每次出手帮忙，能收的钱是有定数的，有个下限，也有个上限，下限一般比较随意，可以自己定，比如说你家里比较困难，那你给我一个碗一双筷子也行，但上限是定死的，超过了上线的钱，就不属于我了，就算不捐出去，它也会以各种方式离开我，而且我还不能以自己的名义捐钱，因为这样捐的就是『我的钱』。」沈摘星抹了一把脸，十分心酸，「年轻的时候，我也做过给人算命看风水成为一代天师一夜暴富的梦，收过几次天价，后来……后来就吃了一些社会的毒打。」


    她小小年纪，却说起年轻的时候，很是好笑。


    葛城忠收回卡，「那我就不坑你了，回头你把帐号给我，我直接打到你的卡上。」


    「倒也不必……」沈摘星忽然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葛老的家，「不用给我钱，我想要一个东西，可以吗？」


    葛老很大方，「你想要什么，随便拿就是，就是要这栋房子里的所有东西，也没问题！」


    沈摘星站起身来，目光在屋子里梭巡一圈，最终快步走上楼，其他人也好奇地跟在她的身后，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沈摘星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书房前，葛老的随行人员会意地上前，为她打开门，葛老同样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随便进。


    老人家的书房很大，有好几个到顶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藏书，光线最好的地方，摆着一张红木书桌，书桌旁是一个差不多有半米高的青花瓷画缸，里面放着不少字画，沈摘星在里面细细挑选了一番，最终抽出一根画捲来，放在桌面上展开。


    随着画卷徐徐展开，画中的景象也显露在众人的面前，那是一张仕女图：


    画中女子一身华服，身披红色斗篷，高举着一把琵琶，似乎是在弹奏。


    看清了画中的内容后，沈摘星将画捲起来捆好，抱在怀中，「我就要它了。」


    「小沈，不如你再挑几样东西吧，这画……不是什么好货。」葛老见她挑的东西，那叫一个着急，「这画虽然说是越国流传下来的仕女图，但越国距今都一千多年了，一千多年的图流传到现在怎么样我还不知道吗？这画里的颜料跟新的一样，一看就是仿的呀！你要是喜欢书画，我这儿还有……」


    「葛爷爷，它是真的。」沈摘星没有藏着瞒着的打算，「您觉得它是仿的，是因为它上面被动了比较特殊的手脚，这种手脚只有我们这种玄门中人能够看得出来，这画诚如您所言，不是什么好东西，留在您这儿呢，确实是个祸害，但是对我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我这人不贪心，也不敢贪心，所以我只要它就行了。」


    见她都这样说了，葛老虽然觉得她要的实在是太少了些，还是从了她的愿。


    沈摘星拿到画卷，就一刻都不肯多待，恨不得马上回家去，葛老和葛城忠也看出了她的着急，就假借时间晚了，让她早点回家，于是沈摘星赶忙告辞，一口闷完阿姨给她续杯的热可可，抱着画卷，屁股后面着火似的一熘烟地就跑了。


    望着她的背影，葛老道：「小沈是个好姑娘啊……」


    沈摘星一晚上都在推功，他们怎么看不出来？都是千年的狐狸了，小姑娘这点招数，还不够看。


    她越是谦虚，越是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葛家人就越觉得她是个有本事的人。


    葛老笑了笑，又对儿子说道：「既然小沈不肯收劳务费，不然你给她发点零花钱吧，我听说她吃住都在付雪晴那个丫头的家里，想来这种规则里面，应该是有漏洞的，你先去试试，不行这钱捐出去也不亏。」


    葛城忠眼睛亮起来，没想到还要这个办法，他道：「那行，我改天就和付雪晴沟通一下沈大师零花钱的问题。」


    沈摘星还不知道有人为了给自己送钱想了些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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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抱着画，坐在后座上，和越公主沟通。


    车里只有何莉姐妹俩，越公主自然也显现出身形来，坐在沈摘星的一侧。


    沈摘星借着车中的灯光展开画卷。


    越公主的手轻轻地抚摸上去，微微颔首。


    「这幅画里，确实藏着我的一片魂魄。」


    作者有话要说：　　姗姗来迟的长评加更感谢@kai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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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牙印


    越公主没有谈过自己的死因, 沈摘星也不会傻的去追问。


    阴阳有隔，人鬼有别，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谈。你拿朋友的糗事笑他, 最多挨一顿揍, 你要是敢问一只鬼他是怎么死的, 可能就会发现「好好的鬼怎么说杀人就杀人呢」。生死之前无大事,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 死亡绝对是最恐怖的一个过程，少有人能够坦然面对, 对于鬼来说尤为如此, 如果他们能面对，也就不会变成鬼了。


    这还是除开上次沈摘星被沈旭东父女俩的事情噁心到不行以外, 越公主第一次主动提及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我见过你们的史书, 史书上说我是越王最宠爱的女儿，这句话对也不对。


    「越王生性浪荡, 后宫佳丽数以千计，活下来的孩子都有七十多个, 更别提那些死在宫里的。


    「要说我最幸运的是, 大概就是我是他的长女，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我的母亲在皇后之前, 先一步生下了我，让越王体会到了做父亲的感觉, 于是我比起后面生下来的孩子，享受到了更多属于父亲的『宠爱』。」


    说到「宠爱」二字，她的语气平淡，沈摘星却从中听出了一种讥讽。


    「越王『宠爱』一个人的方式, 便是想要什么给什么，我不想和亲，他就让我的妹妹们去和亲，允许我留在京城自己招驸马，我想上战场，他就让我自己点兵遣将，为他守卫边疆，征战沙场，他行事虽然荒唐，但不可否认的是，年轻时候，他的确是个好父亲，也的确对我有所偏爱，」越公主的眼神陷入回忆，「你要知道，这种『宠爱』，是会让人变傻的。」


    越公主就是那个傻了的人。但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在那样的环境里变傻呢？


    手握重兵，还有皇帝的信任，以一介女子之身，肆意妄为，年近三十，不娶不嫁，朝臣都不敢干涉，别说是旁人，连越公主自己都相信了皇帝的这份宠爱，哪怕他们之间还夹杂着一个尴尬的贵妃，她对皇帝的忠诚，仍旧是远超过由母亲带来的仇恨。


    因此当越王荒淫无道的时候，她相信他，一定胸怀大略；当有传言说越王要求长生的时候，她也相信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甚至当母亲扣响公主府的大门，一脸惊恐的告诉她，越王要拿她镇压国运的时候，她也选择相信父王不会这么煳涂……


    谁知他竟然就有这么煳涂，而她也在七七四十九颗镇魂钉被敲入体内的时候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个男人，从始至终，爱的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而她，不过是他闲暇时养的宠物，兵权，不和亲的权利，不结婚的权利，就像是他随手奖励给小狗的骨头，他可以把狗抱在怀里叫宝贝，也可以一言不合将狗剥皮下锅煮一锅大补的狗肉汤。


    「那么多钉子，你该有多疼？」


    沈摘星抓着越公主的手，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讲述，心上像是被人用烙铁烫了个洞，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骂，「王八蛋，王八蛋，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畜生，狗日的，他奶奶的……」


    她把自己想得到的脏话都骂了一遍，还是觉得很不解气。


    「别让我知道你的坟在哪里，不然哪天我绝对找人把你坟给刨了，我让你长生，我让你死后都不得安生。」


    接连不断的泪水，不单单是掉在越公主的掌心，好似也掉在了她的心里，这泪水似乎有着什么神奇的能力，将她残破的神魂粘到一起，让本来已经被痛的麻木的越公主，忽然感到一阵暖意。


    小姑娘的眼泪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根本关不住，就会的那几句脏话，翻来覆去的骂，越公主感动又好笑地用手指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小哭包，哭什么，我不好好在这儿吗？」


    「你哪儿好好的啦？你乱说！」沈摘星眼睛红红的瞪她，「你都没跟我说过，你的鬼身虚弱到这种程度，之前在河神村，你经常消失让我找不到你，是不是就是因为你的鬼身太虚弱了，一直在沉睡，甚至没办法显现出来？呜呜呜……我是个坏蛋，你都这样了，我还经常让你用阴气给我治疗伤口，怎么不疼死我算了呜呜……」


    她捧着画卷，「这个残魂对你有没有帮助啊，你要怎么才能把它融合到一起啊，需不需要我放血啊？」


    越公主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子，「怎么动不动就想放血？」


    沈摘星理直气壮，「我的血有效嘛！」


    越公主扶额，被小笨蛋弄得没有办法，她嘆口气，「以后能直接用体内灵力的地方，还是不要用你的血，也尽量不要让别人拿到你的血液，知道吗？你的身体很特殊，明明并非纯阴之体，却有比纯阴之体更出色的资质，如果让那些玄学世家知道，恐怕你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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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你是暗示我我现在就是一块唐僧肉，他们吃了我就能长生不老吗？」


    越公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虽不中，亦不远矣。」


    沈摘星于是欣喜地伸出胳膊，「那你快咬我一口吧！不然喝点血也行！」


    她还刻意用安利一般的语气诱惑道：「大补哦！」


    看着眼皮子底下那白嫩嫩的胳膊，越公主一口咬下去。


    「嗷呜……嘶……」沈摘星疼得挤眉弄眼，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被咬住的那只手，才能够克制住本能想要收回来的欲望，脸上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甚至不敢去看越公主的脸。


    「好、好了吗……」她语气虚弱，「老婆，差……差不多就可以了……我、我们要走可循环发展路线，我觉得有点头昏了，是不是血吸得太多了？」


    越公主松开口，沈摘星的胳膊上除了几个牙印，连皮都没有破。


    沈摘星：「……」


    「知道疼了吧？」越公主挑眉，「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沈摘星夸张地抽了一下鼻子，背过身去，故意不理她，委委屈屈地说道：「……人家好心好意，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故意欺负我，呜呜呜……你根本不爱我，你和我结婚，就是为了欺骗我的感情……」


    沈摘星耍起赖呢，千年女鬼拿她也没办法，如果是刚认识那会儿，越公主可能就把她扔到一边让她一个人去演独角戏了，但是现在的越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背后抱住她，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抓住她的手，「疼不疼，我帮你吹吹？」


    沈摘星一秒钟反应过来，「不准用阴气，用阴气我要翻脸了！」


    被看穿的越公主：「……」于是她只好简单的给沈摘星吹两口气。


    虽未见血，皮是破了的，为了给沈摘星一个教训，越公主咬的很深，加上鬼牙本来就有腐蚀效果，于是痛感更强，她不吹还好，一吹舒服一下，停了更疼，沈摘星很快就眼泪汪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越公主拿她没办法，低声服软，「治疗小伤用不了多少阴气……」


    「不要！」沈摘星收回胳膊，神态抗拒，「我被咬一口，都这么疼，他们在你身上打了那么多根钉子，你该多疼啊！你连魂魄都被撕裂了，我听他们说，不完整的残魂会一直疼，就像是那些失去肢体残疾人会伴随着终生的幻肢疼痛一样，你是不是也一样？老婆，对不起，我都没发现……我是个坏夫人……呜呜呜……」


    小姑娘哭得傻里傻气的，不知道为什么，越公主莫名地想笑，明明身体是疼的，可她就是止不住脸上的笑意，她捧起女孩的脸，主动吻去她脸上的泪珠，轻言细语地道：「傻瓜。」


    沈摘星被她亲愣了，以往总是胆子更大的那个人，脸腾地一下红了不说，呆呆地看着她，半天都没动静，像个傻子一样，等她亲完，问她，「还哭吗？」


    沈摘星这才大梦初醒一般疯狂地抹眼泪，然后转过头，擤了个惊天动地的鼻涕。


    没办法，这种生理现象很难克制啊……刚刚她被越公主吓到，已经尽量维持自己的表面形象了。


    隔板挡得住两人的对话，挡不住沈摘星的擤鼻涕声，那头何莉抬手，敲了敲隔板，声音从音响里传来，「星星是感冒了吗？前面不远处就有医院，要不要顺路去挂个号？」


    沈摘星忙按下通话键，打回她的想法，「没有没有！你别乱猜！」


    她转头看越公主，发现女人竟然在窃笑，脑子一抽，于是像个小山羊似的，一个头槌撞在对方的肩膀上。


    「不准笑。」她气唿唿的。


    越公主顺势将她搂在怀中，吻了吻她的发梢，她说：「夫人，妾身心里很欢喜。」


    沈摘星倒在她的腿上，闷闷地道：「欢喜什么？」


    「夫人心疼妾身，难道不值得欢喜吗？」


    沈摘星抓着她的手，「我还会更心疼你的，你高兴吗？」


    「高兴，」越公主低下头，在小姑娘额头上落下一吻，「妾身先谢过夫人。」


    沈摘星抓起画卷，问她，「所以像这样的碎片，还有多少？」


    「妾身也记不清了……当年那道士在妾身体内打下七七四十九根镇魂钉，妾身的灵魂便随之分裂成无数块，不过九为极数，想来加上这块与妾身本身，应该至多只有七块在外吧。」


    见沈摘星又红了眼眶，越公主及时安慰道：「灵魂分裂虽然给妾身带来无尽的痛苦，但也并非完全是坏事，在古墓中长眠的千年，若非在梦中窥探过其他灵魂碎片的所见所闻，恐怕妾身早已经熬不下去。」


    「我会帮你找回来的。」沈摘星承诺道，「我肯定会帮你找回来的。」


    越公主脸上露出笑意，轻轻点头，像是在哄一个说长大以后要当太空人的小朋友，「嗯。」


    天下何其之大，千年时间，她与其他灵魂碎片之间的联繫已经微不可闻。


    如非这次恰好去到葛家，她和沈摘星又恰好让葛家人欠下一份因果，否则都未必能够感受得到被放在书房里的这块残魂。其他的残魂会在什么地方，她自己是没有半点能找到的把握，何况是沈摘星？


    再看沈摘星，她已经开始嘀咕上明天的晚宴，「老婆，你说赵家会不会有你的残魂啊……要是真有，咱们是偷还是直接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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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傢伙，竟是完全没考虑过「商量一下」这个方法。


    越公主宠妻无道：「看你喜欢。」


    「那我们就看赵家人的态度。」沈摘星已经筹谋起来，「他们要是态度好呢，我们就悄悄拿走，给他们留点面子，他们要是态度差呢，咱们就明抢，气死他们！他们镇守公主坟那么多年，占尽了气运上的便宜，还想拿无辜之人镇压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比你自己还心疼你，我就问问你们动不动心？


    ——————————


    上一章的有奖问答奖品出来啦：一个来自日日充满爱的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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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宴会


    夜凉如水, 月明星稀。


    今晚的东海市大酒店，格外热闹。


    天刚刚擦黑，就有络绎不断的豪车停在酒店门口, 从上面下来一个个衣着华贵, 打扮精緻的男男女女, 他们提着礼物, 满脸笑意, 像是要去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蹲在面包车里的狗仔啧啧有声：「赵家的牌面真是大啊，刚刚走过去的是影后章红吧？」


    小弟同样称奇, 「这小花周思思有点东西啊, 竟然能搞到赵家生日宴的邀请函，之前有人曝光她背后有人不是空穴来风嘛？」


    「车辆驶入东海大道, 无异常, 无异常，over。」


    听着传音符里传来的声音, 沈摘星挂了一脑门的黑线。


    「老八，我让你盯着点赵家人, 是看他们要玩什么花样, 不是搞刑侦片啦！」


    老八道歉的很没有诚意，「哦哦哦, 不好意思, 最近港台警匪片看得比较多，难免有点受影响。那我继续监视啦, 目前都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不过我们的鬼不敢离赵家人太近，他们身上都有护身的法器，靠近了会被发现的。」


    「噗嗤。」车里唯一能够听见一人一鬼对话的安妮笑出声来。


    她赶忙用手捂住嘴巴, 大大的眼睛圆熘熘的，小心翼翼地偷瞄沈摘星，像是在看她有没有生气的样子，沈摘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跟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何安妮放下手，乖巧的点头，「记得，下了车就要躲到玉佩里藏起来，不管多好奇都不能出来看，如果被坏人发现就会被抓走做成小鬼，不能再和姐姐一起生活，还会害姐姐受伤。」


    何莉作为保镖，必然是要跟沈摘星一起进去的，在这种地方，又是赵家的主场，付雪晴根本不敢让她一个人擅自行动，沈摘星担心赵家人注意到何安妮，毕竟不是每个玄学者对待异类的态度都像她一样友好，于是在来之前就跟何安妮耳提面命，绝对不能出现在赵家人的面前。


    车很快到了东海酒店门前，今天打扮偏中性职场风的付雪晴先下车，转身伸手，从车里牵出穿着小黑裙的沈摘星。沈摘星踩着三公分的小高跟刚刚站稳，有些不太适应地拨了一下耳边的捲髮，为了参加今天的宴会，早上八点不到她就被付雪晴从床上扒拉起来，扔给了造型团队。


    又是化妆，又是烫头髮，折腾了足足一天，才有她现在从头髮丝到脚趾的精緻。


    她一度怀疑付雪晴是不是因为最近看她不顺眼，想找理由收拾她，「赵家人请我诶，我收拾的那么好干嘛，他们配吗？」他们不配。


    「沈挽月也会出席，以赵沈两家人的尿性，说不定会现场宣布你们俩的身份，」付雪晴表情严肃，像是要去打仗一样，「我不允许你输。」


    沈摘星被她镇住了，她这幅模样，真的好像要带女儿去参加选秀的严母。


    晴晴子：我养的女儿必须是当之无愧的no.1。


    这该死的攀比心……没办法，不能给付妈妈丢脸，沈摘星只好任由造型师把她像个洋娃娃一样折腾了一天。


    说真的，作为一个唯一的保养手段是擦防晒霜的二十岁女青年，沈摘星真的好想知道，护理师在她身上涂涂抹抹的那些东西到底是真的有用还是只起了个心理作用，一套护理流程搞下来她是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脱胎换骨的变化，反倒是她中途太困了，化妆和烫头髮的时候睡着了，一觉醒来感觉自己像是被换了个人。


    如果不是付雪晴出现，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里面那个和平时大相庭径的自己，都快怀疑是不是又一次魂穿了？


    只可惜这么好看的她老婆看不到……


    昨天越公主拿到画卷后，回到家中，就将魂魄碎片从画卷当中取了出来，准备融合，这个融合的时间长要三五月，短也要十几天，本来越公主是打算陪她参加完赵家的宴会再融合的，被心疼老婆的沈摘星拒绝，越公主早一日融合一份碎片，所承受的魂魄分离的痛苦也就少一分，越公主说不过小哭包，只好答应下来，于是现在的沈摘星，又重新回到了一个人的孤寡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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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习惯了单身一个人还好，做事来去如风，无牵无挂，潇洒自在，现在习惯了身边至始至终都有一个人陪着的生活，习惯了时时有人回应的日子，乍然回到从前的状态，沈摘星很是不适应，揽镜自顾的时候看见宛如脱胎换骨般的自己，都少了几分欢喜，多了几分惆怅。


    她俩来得迟了些，参加晚宴的大部分客人都已经到齐了，但和那些自己走进去的客人不同，沈摘星和付雪晴刚刚走到酒店门口，就有一个穿着老式长袍的中年男人迎上来，「小付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这位便是沈小姐吧？沈小姐江城市惩恶扬善，绝境逃生，好英才！家主说已经许久未见过像沈小姐这样才貌俱全的后辈了，能同沈小姐这样的巾帼攀亲，是我赵家之幸事啊！」


    沈摘星笑容晏晏，像是涉世未深懵懂的小女孩，「还不知道这位叔叔怎么称唿？」


    「免贵姓赵，在家中排行老四，沈小姐给个面子，唤声赵四叔便是。」


    「赵四叔。」沈摘星甜甜的叫了一声，「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什么都不懂，还请四叔指点一下。」


    「就是家宴，朋友间聚在一起说说话，没什么需要注意的，」男人笑容满面，十分热情，「席间食物沈小姐随便拿用便是，到了宴会上，沈小姐可以先玩一会儿，等家主忙完了，我再来请您过去谈一谈两家的事情。」


    自称赵四叔的男人把两人一路引到了宴会上，有不少人注意到这一幕，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这时候，一个男人大步朝着两人走过来，一见付雪晴，一张胖脸上就挤出一个油腻的笑容，「小侄女，你来这边怎么不跟叔叔说一声？早知道我们就一起过来了，你叔母还像和你说说话呢……这就是你养的小金丝雀？不是我说你，年轻人玩归玩，还是得有分寸，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沈摘星目瞪口呆地听他噼里啪啦地讲完一通，转头看向付雪晴，「所以你家里人就这么想我的？」


    付雪晴看到男人眉头就不自觉皱起来，听他狗屁不通的在这里狂吠更是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倒桌子底下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她不想搭理对方，拉着沈摘星准备换个地方，「你别理他，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沈摘星哪会真的生气，她只是觉得很好玩，听见付雪晴的回答，她也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就是付爷爷说的长了几把没长脑子的loser是不是？」


    「小孩子家家，不准说脏话。」


    「哦，我说的是付爷爷原话，我又没有捏造事实。」


    「那也不许。」


    两人走远了，对话还在男人脑海中萦绕。


    他砰的一下将酒杯砸在桌上，酒液洒了一地。


    「我看老头子是老煳涂了，才会把这么大一个公司，交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上……」


    沈摘星回头，目光在男人泛着油光毛孔粗大的侧脸一扫而过。


    这个人她认识，付坤和，付雪晴的二叔，一个好色猥琐贪婪的中年老男人。


    能力没有，野心挺大，一心想要继承付氏集团，他想要继承集团的方式和别人不同，其他人为了继承更多的财产，都是展现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的往上爬，就像求偶时的孔雀，拼了命的开屏表现自己，只为了能够得到家主的关注，他比较骚，选择了用生孩子的方式。


    殷清影的亲生父母接连生十几个女孩只为了拼一个男孩，付坤和夫妇也不服输，三年生下五个孩子，其中有两对双胞胎，不过可惜的是，五个都是女孩，正宫老婆生不动了，付坤和就让外面的女人给自己生，留子去母，他老婆竟然也同意……


    付坤和家现在到底有多少个小孩，沈摘星反正是记不清的，她估计付雪晴也说不清楚。


    付老爷子一生纵横商海，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种傻缺儿子。


    号在他理智尚存，没有因为付坤和这匹大种马生得多，就把公司交到他的手里。


    而是不顾众人反对，硬生生把付雪晴培养起来，作为自己钦定的接班人。


    「赵家的家宴就这么水平？」沈摘星嗤笑一声，「我还以为多高档呢，结果什么烂鱼烂虾都往里面放。」


    「说话兜着点。」付雪晴扫她一眼，「你还在人家地盘上呢。」


    「嗯嗯嗯嗯。」沈摘星老实挨训，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付坤和最近没什么动作吧？有没有又跳到你眼前作妖？我最近新学了一些小东西，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他？」


    说到后面，她眼睛亮起来，付雪晴没好气地道：「我看你就是自己想玩儿吧？」


    沈摘星嘿嘿笑着，「知我者，晴晴子也。」


    「他最近很老实，没有出来蹦跶，如果惹到我了，你放心，我会告诉你的。我看见熟人了，你在这儿玩会儿，那边有沙发，累了就过去坐一会儿，会场的饮料食物不许随便吃，知不知道？」


    沈摘星退后一步，挽住从始至终犹如隐形人一般跟在两人身后的何莉胳膊，抬起一只手沖付雪晴告别，「拜……你去辛苦吧，我会乖乖的。」


    付雪晴看向何莉，「看好她。」


    说着，她端起酒杯，走向了社交场合。


    付雪晴一走，沈摘星整个人顿时垮下来，连肚子上的气都不吸了。


    「走走走，我们去找东西吃。」她拉着何莉往人少的餐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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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走到一半，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比公鸭叫还难听的声音，「沈摘星？」


    作者有话要说：　　换季容易感冒，我已经中枪了，大家注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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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母女


    沈摘星回头, 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沈翩洲，你怎么回事, 嗓子怎么这么难听哈哈哈……」


    喊她名字的人正是沈翩洲, 沈旭东的亲生儿子, 沈挽月的便宜弟弟, 少年一身黑色西装, 高挑笔挺，朝两边分开的长髮还烫了个弧度, 不说话站在那里, 还颇有几分肤白貌美音乐王子的味道，但一开口就让人破功。


    他手里拿着杯香槟, 发现真是沈摘星之后快步走过来, 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沈摘星反问她，「我不应该在这里吗？」


    她在他说话之前, 抽走他手里的酒杯，「你还没成年吧？小孩子喝什么酒, 喝果汁去。」


    「诶？」沈翩洲愣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沈摘星已经招唿服务生, 给他拿来了一杯苹果汁。


    她把果汁塞到沈翩洲的手里, 「喝这个。」


    「不是……」沈翩洲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你不是在读书吗？怎么会来参加这种晚宴？」


    「你还高中生呢, 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沈摘星往嘴里塞了个甜点。


    「不是，我的意思是……」沈翩洲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跺脚，「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我那里还有一些零花钱，我、我也可以找我爸要，你，你还年轻，别走歪路。」


    沈摘星假装听不懂他的话，「什么是歪路？」


    「就是，就是……」小男孩一张脸急的通红，又不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


    倒是沈摘星替他开了口，「我说，你不会以为我被谁包养了吧？」


    她伸手去揉沈翩洲的脑袋，「你说你小小年纪，脑子里怎么净是一些龌龊思想啊！我就不能是凭自己本事进来的吗？」


    「别弄我的头髮……」沈翩洲拨开她的手，虽然没有明说，眼神却很明确。


    就你？您也不看看这个会场里的年轻姑娘，除了大家小姐和领导秘书以外都是谁。


    真要说起来，大家都是凭本事进来的呢……


    「妈在那边，你要不要过去？」沈翩洲突然想起自己在家中看到的母亲孤独的眼神，「我觉得她最近好像很想你。」


    沈摘星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在贵太太圈里的书玉，女人穿着得体的旗袍，正面带微笑的同一群女人交流，眉宇间不復之前的懦弱，透露出几分凌厉的气息，看上去和以前好像变得有些不同。不远处，沈挽月正挽着沈旭东的手臂在参与社交。她和两人之间的距离，可能也就是抬抬眼皮的事，沈摘星只能感嘆，这女人是真的能忍。


    「想我她可以看我的照片，也可以来学校找我，这里就没必要了，我过去，你们一家人该多尴尬啊？」


    沈翩洲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被噎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满脸笑容和人交谈的沈旭东，觉得沈摘星的话没说错，又见有认识的同龄人跟他招手，喊他过去，他犹豫了一下，对沈摘星道：「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加过w信？」


    沈摘星拿出手机，「想加我w信，小伙子你还嫩了点。」


    沈翩洲恼羞成怒，「你加不加？」


    「加加加！」偶尔逗一下小孩子，也蛮有意思的，沈摘星见他真被抖毛了，调出扫码框扫他的二维码。


    扫完沈翩洲立马就把手机收起来，甚至没通过沈摘星的好友请求，「那我就先过去了，你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毕竟你是我的亲生姐姐，我肯定会管你的。」


    看着沈翩洲离开的背影，沈摘星不由得啧了一声，「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他就是沈翩洲？」何莉认出沈翩洲的身份来，「他对您的态度似乎很友善。」


    「你是没见到他第一次见我的样子，那小屁孩拽的哦，什么『我的姐姐只有一个，那就是沈挽月』，『哪怕我们有血缘关系，我也不会承认你是我姐姐的』，『你别想借着我的名义在学校里占便宜』，」沈摘星想到那个画面都觉得好笑，她拍着何莉的胳膊，像个笑傻了的海豹，「真的，我跟你讲，我就全程目瞪口呆地看他在那里表演，你懂吗？那种感觉，又尴尬又好笑，又觉得自己是在演电视剧，又忍不住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


    何莉也忍不住莞尔，「可能是小孩子长大了吧。」


    不远处，书玉正在太太圈里应酬，围在一起的都是一群老熟人，端着酒杯聊天。


    一位太太讲，「以前啊，总喜欢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跟在我先生身边，跟着他一起到处转圈，现在年纪大了，就懒得去参加那些应酬，能让孩子上的就让孩子上了，沈太，你说是不是？」


    「啊、啊？」被喊到的书玉正在看沈摘星，也许是母女连心的缘故，沈摘星看见她的时候，她也同样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注视，她顺着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了站在阴影里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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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个子高挑，穿着一身小黑裙，烫了一头捲髮，画着港式风的妆容，即便是站在灯光打不到的地方，也好似自带补光效果一样，耀眼夺目，不知道是谁把她逗笑了，她眉眼弯弯，嘴角露出两个酒窝。


    书玉的心顿时就软成了一片，这才是她真正的女儿啊，沈挽月那个狐狸精算是什么东西？


    「沈太，看什么这么走神呢？是不是看见帅哥了？」都是熟人，调侃起来也比较百无禁忌。


    书玉回过神，对大家歉意一笑，「看见一个熟人，是我一个侄女，她今天打扮的太漂亮了，差点没认出来，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哇，什么样的漂亮女孩能让沈太你都看失神啊，快带过来让我们瞧瞧。」太太们起闹道。


    「她比较内向，你们不要吓到她，我过去问问，看她愿不愿意过来。」


    沈摘星真没想到书玉会直接过来找自己，她被喊到名字的时候，正在往嘴里塞第三块小甜饼。


    「这个饼好吃，还是热的，里面是溏心巧克力，真的绝了……」


    书玉喊她，「摘星。」


    沈摘星放下盘子，将东西全部塞进嘴里，转身看见是她，诧异地道：「您怎么过来了？」


    「我在那边看见你，就想过来跟你打个招唿。」书玉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眼睛盯着她，动作不自觉地变得紧张，「我跟他们说你是我侄女，今晚打扮的很漂亮，她们都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是传说中的太太天团吗？」沈摘星的眼睛亮起来。


    有钱人沈摘星见过不少，有钱女人更多，年轻的付雪晴付总，年长的有白灵母亲邱雁芙邱总，但像书玉她们这种贵太太团，她还从来没有接触过，最近热播电视带火了一个名词叫做「太太社交」，搞得沈摘星对这种太太聚会一直很好奇，她们是不是真的像电视里那样提什么包都有明显的鄙视链？


    何莉看出她的跃跃欲试，主动提议道：「我会在旁边。」


    沈摘星立马挽上书玉的胳膊，「走走走。」


    书玉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大脑就放空了，胳膊被她挽住，更是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和沈摘星，从来没有如此亲近过，两人距离最近的那一次，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出于礼貌，沈摘星给了她一个拥抱。沈摘星倒没有多想什么，她纯粹是把自己当成是来玩的了，有人带她见识新鲜东西，当然好啊，至于书玉，一个没有恶感的阿姨罢了，看在她把沈翩洲教的还蛮有礼貌的份上，就不去计较她是沈旭东老婆这一层身份啦。


    「你们看，那个挽着书玉的小姑娘，哇，个子真高，得有一米六五吧。」


    「我看不止，你看她穿的高跟鞋，只有那么一点点跟，这姑娘应该有一米七。」


    「我还以为沈太是家属滤镜，没想到她真没说谎，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怎么，你还要给你家那小子物色一下啊！」


    沈摘星被书玉带着走到太太圈中来之前，大家默契地停止了对她的讨论。


    「这是沈摘星，在东海市大学读本科，马上大三。」


    她给沈摘星介绍，「这位是陈太，这位是周太，这位是……」


    沈摘星一个个的打招唿，打完招唿不忘奉承一句，「我这阿姨喊得压力也太大了，你们看起来才比我大几岁啊，要不是有怕你们说书姨占了便宜，我真想叫你们姐姐算了。」


    几位太太被她逗得花枝乱颤，笑作一团，「沈太，你这个侄女儿嘴也太甜了。」


    夸完嘴甜，又夸她学歷好，是高材生，然后夸她长得漂亮，和书玉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沈太，不是我说，你和摘星真的太有母女相了，静态还好，你俩笑起来，简直一模一样，特别是这双眼睛。」


    「真的呀？」书玉的眉眼都带上笑意，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有多喜欢这句奉承话，「我也觉得我俩像，有缘分，人家怎么说的？无缘对面手难牵，有缘千里来相见，我俩就是有缘，才能长得这么像。」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这边聊天聊得欢欢喜喜，那边沈挽月不经意一抬头，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冰水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沈摘星：围观贵太太团。


    沈挽月：……你别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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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生日


    沈摘星和书玉不愧为是母女。


    两人往那一站, 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俩到底有多相似。


    不过这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其他人不知道内情, 就算觉得两个女人好像相似度高的有些过分, 也不会乱想, 但架不住沈挽月自己心里是清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 于是她就格外心虚，随着心虚而来的是愤怒。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彼此过彼此的生活互不干扰, 为什么你又要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在向她耀武扬威吗？


    「沈、摘、星——」她刚刚念出这个名字，鼻尖就开始抑制不住的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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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挽月突然大感不妙。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去, 她就迎着正在说话的沈旭东和其他人，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喷出来的唾沫星子，淋的人一头一脸。再漂亮的美女, 口水也是噁心的。对方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好看起来。


    只是碍于沈旭东的面子, 不得不打个圆场。


    「沈小姐衣着单薄，这天气虽然热起来了, 还是要注意保暖呀, 要是生病感冒了，沈总可不知道得有多心疼呢。」男人显然是个生意人, 放得下脸面，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笑容依旧和蔼。


    对方同样是带出来社交的女儿，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被迎面打了个喷嚏之后脸都是青的。


    「噁心，没教养的东西。」


    沈旭东的脸沉了下来。对方察觉到沈旭东的表情不妙，呵斥女儿道，「说什么呢？快跟沈小姐道歉。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就这么没礼貌？」


    「要道歉，你道歉去，反正我是不道歉，」女孩把手从爸爸的臂弯里抽出来，眉头皱的快要夹死苍蝇，「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传染病呢，我要去洗个脸，你们自便。」


    「这孩子……」男人自己其实也觉得噁心，只是当着沈旭东和沈婉约的面不好直接说罢了，打着去追女儿的藉口，跟沈旭东说道，「我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真是不好意思啊，沈总，这孩子被我和她妈惯坏了，脾气有点暴躁。」


    沈旭东笑容温和的表示不在意。等人一走，脸色立马沉下来，转头逼问沈挽月，「你怎么回事儿？如果不能参加就别参加了，这个宴会不是非你不可，你既然想跟着我出来就别给我丢人。」


    沈伟月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打喷嚏，但她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用手勾着沈旭东的手臂，轻言细语的跟他撒了娇之后，把沈摘星来了的事情告诉了沈旭东。


    「她在这里做什么？她怎么来的？」


    沈旭东转头，自然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可不觉得沈摘星是凭藉自己的本事进来的，和沈翩洲想的一样，在他眼里，沈摘星恐怕是走了歪路。


    只是和心疼沈摘星走歪路，愿意自己出钱支援她的沈翩洲不同，沈旭东想的更多却是两人的身份可千万不能被暴露出来，要是让人知道他的亲生女儿是给人做小蜜的，那他的脸还要不要了？这人可就丢大了！


    还没等他走过来质问沈三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宴会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灯光突然黯淡下去，随即一道追光灯打在了宴会最前面的高台上面，一个年龄大概在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唐装，鬚髮全白，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看起来就很健康的样子。


    「欢迎各位来到鄙人的90岁……」


    「也不知道赵老先生是怎么保养的，这看起来哪有90岁的样子。」


    高台下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道轻声的感嘆。


    的确，站在高台上的赵家家主赵鹤翔，看他精神奕奕样子，哪像是90岁，说他60岁恐怕都有人相信。


    一个人保养的50岁像30岁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种90岁像60岁就显得很高深莫测了。


    台上，赵老说着客套话，核心思想无非就是一个吃好喝好玩好，难为他九十几岁的人了，还能不时爆蹦出两句网络用语，逗得台下不时发出闹笑声，给人一种亲近和蔼的样子。


    台下，沈摘星不知何时放开了书玉的手，眯起了眼睛。


    赵家的地盘，会场里见不到鬼很正常。临得近了，都不用沈摘星提醒，何安妮就主动钻进了玉佩里，用她的话来说，觉得靠近了不舒服。估计是赵家人在会场布下了什么手段，有威慑鬼物的作用。


    何莉注意到沈摘星表情的异常，走过来主动提问道：「有什么情况？」


    术业有专攻，何莉并不觉得向自己的僱主提问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在弄不明白的领域里，问专业人士总比自己瞎琢磨也好。


    沈摘星侧头低声告诉她自己的发现，「那老头子要死了，身上死气浓郁，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何莉询问，「是自然死亡，还是意外谋杀？」


    沈摘星打量着他身上缠绕的那些怨气和阴气，还有不时出现的虚幻的咆哮人脸。


    「是他该还债了。」


    她话音刚落，台上的赵鹤翔就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加快语速结束了这次讲话，在众人的掌声中，赵鹤翔走下台来，下台的时候，向来不需要人搀扶的他伸出手，抓住了一个小辈的胳膊，整个人的身体都靠得上去，唿吸骤然急促起来。


    被他抓住的人是赵晟，听见耳边急促的唿吸声，哪怕这边的光线昏暗，看不清赵老脸上的表情，他也能够感受到老人家的状态有多差，「爷爷？」


    赵鹤翔扶着孙子的手缓了一会儿，管家连忙将一杯鲜红的液体递给他，他一口饮下，惨白的脸上才算是多了几分血色，看起来健康了一些，待心脏剧烈的疼痛缓解过来，他没有解释，而是立马直起身体，松开孙子的手朝前走去，对着一众迎上来恭喜的人，露出笑容。


    作为第一梯队凑到最前面的，自然是几个玄学世家的代表人。


    秦岭张家，东北胡家，台州黄家，前两家和赵家多少有些面子情，台州黄家的代表是个打扮的神神叨叨的阿婆，看年龄有七八十岁的样子，一头白髮似雪花，满脸皱纹，牙也掉光了，身形佝偻，靠手中的拐棍才能正常走路，见到赵鹤翔，就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听说公主坟塌了，不知道离了公主坟，你这个老不死的还能活几时？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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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神婆，我敬你是长辈……」


    赵晟准备出头，被赵鹤翔打断，后者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至少比你要活得久些，死老太婆。」


    两人都不吝于用最恶毒的话语攻击对方，张家和胡家来人一边吃瓜，一边还要发出感嘆。


    「两位真是老当益壮，精神矍铄啊！」


    同一些必要的人打过招唿，赵鹤翔就以身体累了为缘由离开了会场。同一时间，沈摘星也接到了来自赵四叔的邀请。


    「沈小姐，家主请您过去一叙。」


    沈摘星跟着赵四叔朝宴会厅的二楼走去，将要上楼的时候，赵家的人拦住了何莉，「这位小姐您不能上去。」


    沈摘星回头，露出无助的表情，「她和我是一块儿来的，也不能跟我上去吗？」


    「这位小姐是？」赵四叔故作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是我的保镖，很厉害的，付雪晴不让她离开我的身边。」


    「沈小姐，在赵家，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们能够保护您的安全，」赵四叔一脸为难，「不是我不信任您的保镖，您也知道，老爷子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您是咱们请的客人，可您的保镖毕竟是外人……」


    他话没有说全，但是该明白的人都应该明白。


    沈摘星装出一副纠结但是又不得不答应的模样，「好吧好吧，那你让我跟何莉姐姐说两句话。不然我上楼了，把人家撂在这多不好意思呀。」


    赵四心中嗤笑一声，也就是这种小门小户出生的，才会管保镖叫姐姐了，也不看看彼此双方都是个什么身份地位，后者再能打怎么样？不就是个打工的，老闆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摘星走进了何莉，开口却不是赵四想像中的道歉，而是一句非常冷静的嘱咐，「看见2点方向那个男服务生的吗？就是之前帮我送苹果汁那个，你在楼下盯紧他，如果他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就把他控制起来，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也不要报警，等我过来处理。」


    何莉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说道：「真的不用，我跟您上去？」


    沈摘星自信一笑：「我想逃他们还拦不住我。」


    如果是付雪晴在这里，肯定会给她头上来颗暴栗，逃逃逃逃你个鬼呀，这么牛逼上次怎么被人抓了呀？


    不过沈摘星上次完全是大意了，没有闪，如果不是对沈挽月的信任，让她放松了警惕，送进公主坟的人会是谁还真不好说。


    离开何莉，她又是一副天真无辜小白兔的表情，看起来就很好欺骗，很好忽悠的样子，对赵四说道：「赵四叔，我们上去吧，别让赵爷爷等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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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师父


    沈摘星跟着赵四来到二楼, 在踏上二楼的瞬间，身周的空气骤然变得黏密湿润起来，就像是一下子从现代都市, 钻进了幽深黑暗, 刚刚下过雨的茂密丛林, 仔细去嗅, 隐约能够闻到一股腐烂朽败的味道，长长的走廊里舖着深红色的地毯, 脚踩上去就像是陷进了血肉里面一样，有一种奇怪的黏腻感，灯光很暗，暗的几乎看不清人的表情, 沈摘星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沈摘星在赵四的带领下, 一路向前，一直走到最后一个房间，才停下脚步。


    赵四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请进。」


    赵四打开门, 示意沈摘星进去, 沈摘星往前走，空气中的湿润粘稠遇见灯光, 竟是在瞬间散去, 体感骤然从阴森变得明亮舒适, 如果是常人，此时从这一冷一热的变化当中走出来，对即将见到的人必然是好感大增, 感受到这种变化的沈摘星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眉头，对她用这种脏套路？


    房间里是个茶室，赵鹤翔正在煮茶，沈摘星进门的同时，他放在泥炉上用炭火烧着的茶水正冒出长烟来，他提起茶壶，壶嘴朝下，均匀的水流淋在茶盏之中，一股浓郁的茶香味扑鼻而来，好一幅悠闲自在，一派高人的姿态。


    「坐。」


    沈摘星坐下。


    「尝尝。」


    赵鹤翔将一盏茶递给她。


    她接过茶盏，轻轻地嘬了一口。


    赵鹤翔问她，「怎么样？」


    沈摘星很诚实地道：「烫。」


    赵鹤翔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小朋友，有点意思。」


    沈摘星放下杯子，微微一笑，「赵爷爷不要嫌我如牛饮水，浪费你的好茶就好。」


    「茶就是用来饮的，解渴最重要，只要你不觉得难喝，就不算是糟蹋了好茶，不像有些人，不会喝茶非要装品味高深，把好好的茶水喝出个三六九等，才是浪费了好茶，这种人，我的好茶都不会给他们喝的，你就不同了，你这种知道拿茶来解渴的人，才是真正懂喝茶的人。」


    沈摘星更开心了几分，好话嘛，谁都喜欢听，「赵爷爷再夸，我都要找不着北了。」


    「谁都有可能找不着北，沈大天师说自己找不着北，我是不相信的。」赵鹤翔笑的意味深长。


    「都是一些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比不得赵爷爷赫赫威名，什么天师，全是旁人抬举，在赵爷爷面前是不敢当的，怪我以前孤陋寡闻，竟然不知道东海市有真神坐镇，才耍了一些小威风。」沈摘星语气谦虚，诚惶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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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打小闹，可治不了那些东西，现在的年轻人，有真本事的人不多了，就是在赵家，本事胜你一半的人，也找不出几个，就是不知道你是自学，还是另有师承？」


    在有老师和没老师之间，沈摘星只纠结了片刻，一个天大的谎言就飞快地在脑海当中成型。


    「赵爷爷高看我了，自学成才还没有这个本事，只是老师嫌我不争气，平日里对我也是放养的态度，每年只跟抽检似的检查一下我的学习情况，又教一些新的东西，无奈天资愚钝，至今学到的本事不足老师的十分之一，」她皱了皱鼻子，露出孩子气的表情，「要是有老师一半的本事，我这次肯定能凭自己……」


    赵鹤翔眼中闪过一阵光芒，「哦，你的老师出手了？」


    「老师才不会为这么小的事情出手呢。」沈摘星满脸心疼，「就是我拜师的时候老师送的见面礼糟蹋了……」


    见面礼？什么样的见面礼，能让沈摘星从公主坟里活着出来？


    赵鹤翔故意问道：「据我所知，这世界上会做替死傀儡的人可不多……」


    「什么替死傀儡，老师才不做那种残次品呢……」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马改变口风，「对，就是替死傀儡，赵爷爷真是见多识广。」


    「你说是替死傀儡就是替死傀儡吧……」


    赵鹤翔表面笑眯眯，心里却是飞快地琢磨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比替死傀儡还要好用？


    好几个想法从他脑海中闪过，又都被他一一否决，替死傀儡这种东西，已经是改生换死的神物，赵家如今也不过只有三个，都是绑定这家中的重要人物，上一个人寿终正寝了，才会交给下一个人。


    如果替死傀儡在沈摘星的那位老师口中都是残次品，那么完成品该是什么东西？


    「不知小沈的老师是哪位高人，可否给我引见一番？」


    「老师嫌我没本事，不让我对外透露她的名讳，赵爷爷想要见她，怕是要等我四五十岁去了，看到时候老师肯不肯给我个面子，让我对外宣称是她的弟子。」


    「哈哈哈，小沈的老师真是个妙人……」


    沈摘星小声的嘟囔，「她可称不上人……」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个小女孩的吐槽，听在赵鹤翔的耳朵里，却一下子掀起了惊天骇浪。


    他的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若说之前他还在怀疑，沈摘星的老师是否确有其人，毕竟敢大言不惭地将替死傀儡当做残次品的人，在他熟悉的圈子里，还找不出这么一个人来，但若这个人不是人呢？


    妖魔鬼怪，玄学一事，又不单单人能走，比起寿短命脆的人族，长寿的妖魔或许在资质上不如人类，但时久日长，若真有一个异族从事此道，怕是用寿命堆也能够堆出一个见多识广的高手来。


    偏偏这样的高手，是最看不上他们这些所谓的玄学圈子的……


    脑补了这么一出，赵鹤翔对沈摘星高高在上的态度，顿时烟消云散。


    沈摘星听得他语气转变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情……成了。


    因此，在他问道，关于公主坟的事情，她的师父是个什么说法的时候。


    沈摘星似嗔又似怨地说道：「她才不管我呢，她还骂我蠢，说我竟然中了一个凡人的算计，若非喝了拜师茶，在祖宗面前认了亲，早就把我逐出师门了……」


    ……


    沈摘星走下二楼时，楼下的晚会还在继续，赵四以比来之前更恭敬的态度，将她送回会场。


    何莉见她下来，松一口气，走过来递给她一支香槟，低声询问道：「怎么样？」


    「回去说。」隔墙有耳，这里并不是交流的好地方。


    沈摘星在上面喝了半天的茶，嘴里快淡出鸟来，接过香槟就抿了一口，随即眼睛亮起来。


    看似装着香槟的高脚杯里面，装的竟然是雪碧，一口喝下去，她忍不住小声地打了个嗝。


    「你在哪里搞的雪碧？」沈摘星眼睛亮亮的问道。


    「外面有一个饮料自动贩卖机。」何莉小声地告诉她。


    「我让你盯得那个人呢？」沈摘星还没忘记自己上楼前的事情。


    何莉指了一个方向，沈摘星大步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那个被沈摘星盯上的服务生，还没注意到她的到来，正微微弯着腰，站在旁人注意到不到的阴影当中，不着痕迹地将一小包用纸包起来的药粉，倒在一支香槟杯子里，他端起酒杯，轻轻摇晃，很快药粉就在淡黄色的酒液当中融化。


    正当他准备将酒杯连带托盘一起端起来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过来，直接拿起了被他下药的那杯酒，男服务生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地方都会被人注意到，吓得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立马阻止道：「不要！」


    酒杯都要沾到嘴唇的沈摘星停下来，一脸不解地问道：「什么？」


    男服务生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容，「这杯酒刚刚掉了一些灰进去，我正准备拿去倒掉，小姐要是想喝酒，不如喝这杯吧。」


    沈摘星摇晃了一下高脚杯，「看不出什么差别啊？」


    「我们……」


    「你这用的是什么药，可溶性挺好啊。」


    男服务生正准备继续硬掰，未曾想沈摘星一句话，顿时将他整个人打入了地狱。


    她看到了？她是什么意思？她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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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摘星放下酒杯看着他，「这里面是什么？」


    被人发现了，男服务生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灵魂，「……是一些安眠类的药物。」


    沈摘星若有所思，「你给沈旭东下安眠药干嘛？迷/奸他？」


    男服务生勐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沈摘星笑笑，「你的表情太明显了，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的目的是谁。」


    男服务生的表情骤然变得灰白，何莉挑眉，很明显吗？为什么她没有看出来。


    甚至沈摘星让她盯了半天的男服务生，她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要不是他突然下药，她还以为沈摘星是看中了这个男孩身上什么东西呢。


    沈摘星当然不会说是她刚刚找他要苹果汁的时候，注意到他看沈旭东的眼神不对劲，灵机一动地对他使用了一下通灵。


    这种通灵和她对葛老用的通灵不同，后者就像是在资料库里检索，只要捨得花精力，总能够翻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前者就像是在抽奖，奖品只是被通灵者当下的情绪和思维，有点类似于读心，但又没有读心术那么神奇，每个人的大脑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想法和念头，这种浅表意识的通灵大部分只会让沈摘星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


    而当沈摘星对这个男生用通灵的时候——


    她感受到了一股汹涌澎湃的恨意，好似火焰，不是将别人燃烧，就是将自己焚尽。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被打击到了，被说写文太烂，心态炸了实在是写不出来……


    周六从重庆回成都，折腾一整天，晚上十二点还在路上，于是更新耽误，


    周日看牙又浪费掉一整天……晚上太累睡一觉，一觉起来十点钟，这章写了三小时。


    人间一丧：我真是个辣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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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咖啡


    这样强烈的情绪, 沈摘星在人身上见的不多，倒是在鬼身上见过不少。


    拥有这般情绪的无一不是勐鬼、厉鬼、凶鬼，沈摘星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那种。


    所以她才叫何莉盯紧了他, 怕的就是他一个念头走差, 被怒火沖昏头脑, 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未曾想何莉没发现他的动静, 倒是她亲手抓住了他的马脚。


    「你们要报警的话……就报吧。」男服务生表情灰白，似是放弃了所有抵抗。


    沈摘星观察者他的表情, 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掏出手机报警，他随时有可能砸碎酒瓶直接用玻璃碎片冲进人群割断沈旭东的气管，她当着他的面，直接把手机按到关机, 扔给何莉的同时, 让对方把手机拿过来, 用同样的方法强制关机，「我不会报警，也不会录音，诚意摆在这里, 不如我们谈谈？」


    「……为什么？」男生垂下眼皮。


    「我只是觉得不值得。」沈摘星实话实说, 「沈旭东那种人渣败类, 不值得你拿自己的人生来换。」


    男生勐地抬头，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


    酒店外, 咖啡厅。


    天空不知道何时下起了细雨, 夜晚的咖啡厅也没几个客人。


    老闆是个三十岁出头的漂亮御姐, 穿着米色长裙，一手托着猫，一手递出菜单。


    「想喝什么, 自己点。」吧檯上的ipad放着电影，她漫不经心的视线正落在上面。


    何莉随便点了一杯手磨的蓝山，被带出来的男服务生不好意思地点了一杯冰美式，沈摘星把菜单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一张小脸苦的皱起来，「老闆，有没有甜一点的东西？」


    「没有甜的，咖啡都是苦的。」


    沈摘星捧着脸对老闆卖萌，「老闆，你看我这么甜，可不可以给我吃甜一点的东西？」


    老闆看她一眼，扑哧一声笑出来，眼角漾出好看的细纹，「给你煮热可可要不要？」


    沈摘星点头，「要。」


    在吧檯点好饮品，三人找了个靠窗的角落。


    沈摘星和还穿着服务生服装的男生面对面坐着，何莉怕他不自在，从杂志架上抽了本书，坐在了旁边的圆形玻璃桌上，慢条斯理地翻开一页。


    「早知道要下雨，该先去车里拿件外套的……」沈摘星看着窗外的雨，嘟囔了一句。


    男生闻言，立马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递给她，手伸到一半，又试图往回收，「……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沈摘星不扭捏，直接接过披在肩膀上，她穿的小黑裙好看是好看，单薄也是真单薄。


    抗的住冻，不代表不怕冷，有男士愿意展现绅士风度，沈摘星自然不会让对方为难。


    她沖男生笑笑，「谢谢。」


    见她没有嫌弃自己的衣服，男生紧张的表情，才算是松缓一些。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沈摘星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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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起，似乎是在挣扎，半晌，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心里的负担一般开口：「我叫阮斌……」


    故事老套庸俗的就像是会出现在古早电视剧里的剧情。


    阮斌的父亲阮建楠，是沈旭东的初中同学。


    阮建楠从小学习成绩就不太好，为了让儿子在学校的生活能更顺利一点，阮建楠的父亲，也就是阮斌的爷爷，一路拿钱开道，儿子读到哪里，就资助到哪里，阮建楠就读的年级，每年都有那么十到二十个家境贫困的优等生因为他而受到资助，其中就有沈旭东。


    别看沈旭东现在风光，年轻时候的他，当真是一穷二白，身无分文，穷困潦倒。


    他母亲是街头太妹，父亲是社会青年，两人热恋闪婚，生下孩子后才发现彼此之间矛盾重重。


    沈父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就是不会挣钱，沈母热衷打扮，漂亮风骚，过惯了灯红酒绿的日子，哪里忍受得了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枯燥。


    于是在沈旭东六岁那年，拍拍屁股走人，还顺便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


    沈旭东倒是自小就看得出来是个狠人，学习一直刻苦认真，为了挣钱从一年级开始起就接作业代写，帮同学作弊，作弊手段包括且不限于试卷直传、摩斯代码，他在老师面前会装，又一直没露馅，因此风评很是不错，有什么奖学金助学金，老师也会第一时间考虑到他。


    阮斌的爷爷搞资助，从来都是一夜情，也就是每年每学期，拿一笔钱给学校，让他们自己分配，至于具体是给哪个学生是给哪些人，他不管，只要校方知道他出了这笔钱，只要学校看在这笔钱的面子上，帮他照顾好阮建楠就行，沈旭东是他唯一一个从初一开始资助，一直资助到大学的学生。


    「……我爸说，年轻的时候，沈旭东身上就看得出来，有一代枭雄的潜质。」


    阮斌的爷爷当然不会主动关注到一个自己儿子的同学，沈旭东是家长会的时候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他将自己开学到家长会之前最后一次考试的所有试卷，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订在一起，送到阮斌爷爷面前，说自己拿了他的资助，但想不出什么好的方式来回报他，只能让他看一看自己的成绩，让他相信自己没有资助错人。


    一个初中生，在少年人最要面子的时候，能有这样的举动，简直是不可思议。


    阮斌爷爷当下就拍案决定，这个学生读一天的书，他资助一天，不仅仅资助学费，生活费也一併资助了，他倒要看看，沈旭东这个人到底能走多远。


    「爷爷在的时候，沈旭东和我们家的关系还不错，逢年过节，他和妻子都会提着礼物上门，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最盼望的就是他们一家到我们家来，因为沈旭东给我的红包总是整个年里最大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阮斌苦笑了一下，正好老闆娘送来咖啡，他将咖啡捧在手心，轻声道：「谢谢。」


    老闆娘将冒着热气，装在矮脚长颈玻璃杯里的热可可放到沈摘星的面前，「尝尝，甜不甜？」


    沈摘星顾不得烫，像鸭子一样探着脖子嘬了一小口，浓郁的可可伴随着奶香的味道在嘴中融化，她舒服的眯起眼睛，「甜。」


    老闆娘捧着猫离开，阮斌轻抿一口咖啡，继续自己的讲述。


    都道人心易变，阮斌从来没有想过，人心会变得那么快，又或者说，人心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从来没有变过，只是他们一家人，一直未曾看穿这颗心的伪装。


    「爷爷去世以后，工厂的生意突然一落千丈，而且事故频发，家里的积蓄很快就被填了进去，甚至入不敷出，不得已，父亲不得不向银行借贷，到后来，银行都借不出钱了，为了能发上工人的工资，就只能向民间的高利贷借钱……


    「原本我们以为，事故频发，资金鍊断裂，是我父亲不会做生意，是他和爷爷没有做好交接，才出现那么多的意外……」


    说到这里，阮斌弯下腰，手撑在桌面上，头深深地埋在手臂之间，手指插入头髮当中，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痛苦和沮丧。


    「直到我看到捲走我们家大部分货款的会计，出现在沈氏集团的公司里，我才意识到……这是一场局，一场沈旭东做的局，为的就是把我们一家人往死里坑。」


    在资不抵债的情况下，阮斌的父亲很快因为脑淤血倒下，阮斌的母亲是标准的家庭主妇，平日里除了买买买，就是做做烘焙养养花，连照顾孩子这种事情都有阿姨接手，被养的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根本承担不起一丝半点的风雨，阮建楠倒下，还在读大一的阮斌，不得不休学接起家里的一摊子麻烦事。


    他东奔西跑，从中周转，四处斡旋，希望能够求得一线生机。好不容易打通了诸多关系，眼看只要将手头的一些股份不动产正常出手，一家子就能干干净净重新做人，催收欠款的人却找上门来，勒令他在短期内换上一笔利息高昂的巨额款项，他找沈旭东求情，沈旭东面上说得好听，会宽容他一段时间，谁知所谓的宽容，竟是要求催收欠款的人，在三个小时内收齐钱款。


    阮斌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更何况，他接到高利贷电话的时候，刚在酒店堵到沈旭东，好话说尽求得他宽限一些功夫，哪怕打车回去，也要最少一个多两个小时，还是在东海市不堵车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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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天，东海市最繁华的立交大桥，恰好出了车祸。


    「……我只能在电话里，听他们带走我的妹妹。」


    「警方没管吗？」听说放高利贷的带走了阮斌的妹妹，沈摘星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管？」阮斌嗤笑一声，「沈旭东的事情，谁敢管？」


    沈摘星打断他，「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说着，她当着他的面，打通了白宗正的电话。


    「喂，白叔叔，我问一件事情……」


    挂断电话，沈摘星抬头，「这件事情我问过了，说是你母亲那边不允许立案。坚持表明孩子一直与她在一起。」这种情况下，哪怕阮斌坚持认为催债的人带走了自己的妹妹，警方也没法介入调查。


    何莉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一段，她不由得转过头。


    那一刻，少年脸上，有她见过的最悲凉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的安慰我都有看到，感动到两眼泪汪汪，站起来又能写三千字！


    我虽然菜！但——我还是要写！感谢各位不嫌弃的姐妹，我们一起沖鸭——


    【小声比比：深水加更等……等一等哦……我不会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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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窗外


    很难形容这是一个怎样的表情。


    你说他在笑, 他的眼睛又没有笑意，你说他在哭，他的嘴角又分明上扬。


    那一双眼睛, 悲凉, 死寂, 像是在一瞬间, 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对美好的嚮往。


    「我以为……她至少……不应该……」


    他声音哽咽，竟是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摘星和回头的何莉对视一眼, 显然这个事实，比警方为虎作伥对男生的打击更大。


    「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在哪里？」沈摘星问他。


    「我不知道……」阮斌摇头，「思思被带走以后，她被吓坏了, 我让她自己一个人出去躲一躲。」


    沈摘星道：「给她打个电话吧。」


    阮斌的电话没打通, 沈摘星的倒是通了, 但被挂断的很快。


    两人等了一会儿，用何莉的手机打过去，何莉是京城人，电话卡也是京城的。


    这一次通的很快, 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一起传来的, 还有嘈杂的麻将声。


    「餵, 谁啊？说话啊……」电话那头传来阮斌熟悉的声音。


    「嫂子，谁给你打电话, 不会是你的老相好吧？」


    电话里, 隐约能听到一个男人语气油腻的调侃。


    「你烦不烦呢, 我出去接个电话，这里面太吵了……」


    沈摘星和何莉就看着阮斌举着电话，身体直挺挺的坐着, 一个大男生，眼睛倏地变得通红。


    「……什么叫我不要管，什么叫你心里有数，你心里有数，你倒是告诉我，思思去了哪里？你为什么要欺骗警方，说思思跟你在一块儿？妈，我叫你一声妈，你如果怕，你躲在一边，把事情交给我处理好不好？我能解决好的，你相信我一下好不好……」


    话还没说完，阮斌闭上眼睛，将手机还给了何莉。


    手机屏幕上，电话已经挂了。


    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沈摘星递过去几张面巾纸，阮斌接过，擦了擦，发现眼泪还是一个劲的往外流，干脆用一张纸捂住脸，静静地坐在那里，沈摘星和何莉默契的没有打扰他，一直等他情绪缓过来，沈摘星才将手机推向他，「不再打一个？」


    「她不会接的。」


    阮斌这个时候倒是很清醒。


    他自嘲一笑，「我早该知道……」


    他又说，「我只是没想到……」


    沈摘星对阮斌的家庭并不了解，先前两人对话，聊的也更多的是沈旭东和阮家的恩与怨，故事里头并无阮母的存在。


    倒是阮斌苦笑着说，「我爸长得一般，我妈是他千辛万苦才追到手的，我妈本来看不上我爸……」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


    说白了，这就是个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的故事。


    用阮斌的话说，他爷爷是很看不上他妈的，认为他妈除了外表，一无是处。


    性格骄纵，脾气古怪，偏偏他爸就吃这一套，花大价钱把人砸进家里，像是请了尊佛回家一样供着，夫妻俩结婚二十余年，阮母的手就没沾过一次洗碗水，每天的日常就是吃吃喝喝买买买，孩子扔下来就交给月嫂保姆阿姨带，反正她只负责额抱着孩子拍照美美的发朋友圈。


    阮斌和妹妹阮思思，跟保姆阿姨的关系，都比跟亲妈亲近。


    但不论如何，母亲就是母亲，彼此之间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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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斌虽然一直觉得父亲对母亲太娇宠了一些，但这毕竟是父母之间的事，做子女的也不好多管，而且大半辈子，阮建楠两口子都过来了，好像也不差那余下的几十年了……阮斌只是没想到，二十多年的时间，就是捂一块石头，也该捂化了，他爸还是没能打动他妈的心。


    又或者……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心，从小到大她可能都只学会了一个道理，趋利避害，什么事情对自己最有利，就去做什么事情，就像菟丝子一样，一棵攀附的大树倒了，立刻去寻找另一棵。


    「别太难过。」沈摘星将纸巾递给他，「 也别做傻事，想要对付沈旭东的方法有很多，别拿自己去换，太傻太不值得，你家的事情先放一放，你现在主要是想找妹妹对不对？」


    阮斌：「她绝对没有在我妈身边……」


    沈摘星站起身，「你等一下。」


    她去吧檯，找正在看电影的老闆娘，买了一个香薰蜡烛。


    将蜡烛放在座位上，用打火机点燃，沈摘星对阮斌说道：「给我几根你的头髮。」


    阮斌茫然，「这是要做什么？」


    「给我就行了，反正不会害你。」


    出于对她的信任，阮斌从头上拔下来几根头髮递给她。


    沈摘星接过头髮，往火中一扔，头髮在接触到火光的瞬间，就化作黑烟升起。


    阮斌全神贯注地看着，身体不由得微微前倾，有些靠前，于是沈摘星当头一巴掌拍过来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一掌打到了额头，整个人重重地向后靠去，砸在了沙发里。


    光怪陆离的场景闪过，看得他头昏脑涨，等终于落到实地上时，他摇晃了好几下，才站住脚。


    这是哪儿？


    阮斌神智还有一些不太清醒，竟是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阮思思的房间。


    他怎么会突然回到家里？


    忽然，他听到一阵哭声，阮斌神情大变，这是思思的声音！


    他着急的在房间里找起来，终于确认了哭声的来源，是阮思思房间中那个高大的衣柜。


    他将衣柜一个个的打开，终于在打开到最后一道门的时候，见到了里面抱着一个巨大的史迪奇公仔正在啜泣的妹妹。


    「思思！」他满脸惊喜。


    小姑娘听见熟悉的声音，抬起头，露出一张脏的跟小花猫似的脸。


    「哥哥？」见到阮斌，小姑娘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你是哥哥吗？我不是在做梦吗？」


    阮斌什么时候在妹妹的脸上，见到这么小心翼翼的表情，一颗心简直碎成了八瓣。


    他蹲下身，摸着妹妹乱糟糟的头髮，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我是哥哥，哥哥来找你了……」


    「他这是在做梦？」何莉和安妮平时只能在梦中相见，因此对阮斌的这个状态，她并不陌生。


    「嗯哼。」沈摘星从鼻子里发出声音，一边在手机上给晴晴子发消息，一边和何莉聊天，「希望他能在梦境里直接找到他妹妹现在在的地方吧，不然就只能靠占卜了，我的占卜水平你是知道的……占个东南西北，跟没占有什么区别。」


    何莉笑了一下，「还是有的，就算是大海捞针，至少你排除了肯定捞不到的那一块。」


    沈摘星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很难讲你这是在奉承我还是在嘲讽我啊……」


    两人说话间，阮斌突然长吸一口气，从梦中惊醒，醒来时，他还在喊着妹妹的名字，「思思！」


    他就像是每一个刚从梦中醒来，还不知道身在何处的人一样，一脸迷茫的张望着四周，待看到玻璃窗外的街景，才骤然反应过来，他看向沈摘星，说着就要离开座位跪下来，「你能找到思思对不对？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找到思思好不好？你要多少钱？我全都给你……」


    沈摘星给了何莉一个眼神，后者拎着阮斌的衣领，将人按在了座位上。


    沈摘星：「有话好好说，你动作太大我害怕。」


    阮斌看着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沈摘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沈摘星，手可摘星辰的摘星。」


    「沈小姐……」


    沈摘星做了个stop的手势，「你刚刚见到妹妹了吧？」


    阮斌点头，「见到了，见到了，她一直在哭，说有人欺负她。」


    「你在哪儿见的她？」沈摘星又问道。


    阮斌一脸迷茫，「在我家啊……难道您的意思是，思思已经回家了？」


    「应该不是。」沈摘星倒真没想到这一点，她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勉强有了一个猜测，「应该是在你妹妹的梦境里，家是最安全温暖的地方，所以梦中的她也在家里，你有没有朝窗户外面看，看清楚外面的景色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和你家外面的景色是一样的……」


    阮斌闭上眼，他突然站起身，飞快地跑到吧檯，找老闆娘要了一张纸和一支笔，然后重新回到座位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阮斌的手很稳，画功也很好，感觉像是学过的。


    「这是……招牌？」沈摘星很快认出了他画的是什么东西。


    画出挂在门市上方的招牌后，阮斌开始填充招牌的内容。


    招牌中间是四个大字，写着「李氏车行」，下面是一排小字，写着「专业维修摩托车电瓶车三轮车收售二手车」，更重要的是在最右边，竟然还有一串联繫电话，上面写着135*******，只有最后一位在视觉死角被挡住了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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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斌画完，将画纸转到沈摘星的面前，语气激动，「这是我在梦里看到的窗外的景象，这绝对不是我家外面的景象，我家在城南的别墅区，外面只看得到山和树，沈小姐，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思思现在所在的地方，从外面能够看得到的景象？」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沈摘星给了个模稜两可的答案，为了避免阮斌期望太高，她泼了一盆冷水，「看到这个景象，只能说明你妹妹对这个场景印象很深，但并不一定保证你妹妹就在那里，你懂我的意思吧？」


    「没事的，没事的，有一条线索也不错了，我，我……这就给那个车行打电话问问，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阮斌说着，就要起身出去打电话，


    沈摘星无奈地敲了敲桌面，指了指外面的天空，「这大半夜的，你确定现在打电话，人家会搭理你？而且现在还不知道这个车行和带走你妹妹的那群人有没有关系，你就这么莽莽撞撞的打过去，万一暴露了身份怎么办？人家把你妹妹给转移了，你还怎么找？」


    被她一说，阮斌总算是冷静下来，但此时，他的眼睛里已经燃烧起熊熊火焰，再不復先前的冰冷与绝望。他抹了一把脸，对沈摘星感激涕零，「沈小姐，真的，真的，谢谢您，谢谢您，要是没有您帮助，我……多的就不说了，只要这次我能够成功找到妹妹，从此我阮斌任由沈小姐差遣，决不食言。」


    「我差遣你干嘛……」沈摘星喝掉杯子里最后一滴可可，满足的舔舔嘴巴，「你身上的钱应该还够结帐吧？去把帐结了，咱们之间的因果就算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孤寡老人为了有个对象，连肝两天星露谷，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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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愿意


    「这……这是不是……」


    大概是最近遇到的坏人坏事太多, 于是突然出现的那么一点点善，都显得弥足珍贵，不可思议。


    沈摘星却已经招唿何莉起身准备回家, 「走了走了, 晴晴子在等我们俩回家了。」


    路过吧檯的时候, 她和老闆娘say goodbye, 人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又忽然倒回来, 单手靠在吧檯上，「那个……老闆娘……你女朋友让我告诉你，点外卖吧，别再自己做饭了, 你真的没有厨艺天赋, 还有, 你洗衣机里的衣服放了两天了，再不晾都要臭了，以及——


    「快点找对象吧，她再不去投胎, 就真的要做孤魂野鬼了。」


    「这样, 就没法跟你下辈子再相遇了。」


    不管老闆娘突然红了的眼眶, 沈摘星熘得飞快。


    走出去好远，她才回头, 深沉的夜色之下, 唯有咖啡厅亮着暖光。


    风情万种的老闆娘倚靠在吧檯, 怔怔地注视着门口，良久，她才回头, 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般小声地问道：「夏怡，你在吗？」


    朦胧的灯光似乎勾勒出一个修长女人的身形，她的手落在老闆娘的脸颊，「我在这儿呢。」


    风掀起老闆娘颊边的碎发，似乎是想要将它们挽到她的耳后，老闆娘倏地红了眼眶。


    猫走过来，在老闆娘前面不远的地方打转，好像在蹭着一个看不见的人。


    沈摘星收回视线，何莉问她，「老闆娘的女朋友在那里？」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冷。」沈摘星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突然反应过来，「糟了，衣服忘记还了，这衣服应该是酒店发的，不会扣他钱吧？」


    何莉看了一眼阮斌离开的方向，「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在乎扣钱不扣钱的问题……」


    阮斌压根就没有回酒店的打算，穿着服务生的衣服，离开咖啡厅之后，就径直打了个车走了。


    沈摘星不了解他的人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两人聊了那么久，她甚至没有关心一下落魄至此的阮斌，住在什么地方，不过想来，现在对于阮斌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把妹妹找到吧。


    两人回到酒店，付雪晴已经在停车场等待多时，见到沈摘星时，目光在她身上显然不属于她的外套上停留了几秒，「沈大善人做完好事了？挣了几个钱？」


    「什么钱不钱的，谈钱多庸俗……」沈摘星一屁股坐进车里，乓的一声关上车门，被暖气包裹的瞬间，她舒服的喟嘆出声，「爽！」


    何莉点亮车灯，发动了车，付雪晴问道：「什么情况，说说吧。」


    「一个误入歧途的小朋友，没什么好说的。」沈摘星语气平淡，但是车里的另外两个人都看得出来，她脸上就差没写上「快来问我」四个字。一个合格的朋友，就应该在合适的时候拆台，于是付雪晴「哦」了一声，果然不再问了。


    这下换沈摘星急了，「你就不好奇我做了什么吗？」

 第130页

    付雪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语气平淡：「不好奇。」


    「……」沈摘星果断抓住付雪晴的胳膊摇晃，「你快问嘛，你快问嘛！」


    付雪晴拿她没办法，只好睁开眼皮，用懒洋洋的语调说道：「行吧，你说吧。」


    沈摘星虽然对她提问的语气不太满意，但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于是清了清嗓子，「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刚刚伟大的星星子，做了一件怎样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大好事！」


    她将自己怎么发现阮斌，又怎么阻止他下药的故事讲完，满脸期待地看着付雪晴，像一个在幼儿园拿了小红花，迫不及待的希望得到表扬的小朋友，「怎么样，我是不是慧眼如炬？观察入微？机智又聪明？」


    付雪晴敷衍的很熟练，「是是是，你最聪明，天下第一大聪明。」


    她又问：「赵家的事呢？」


    比起救了个人，赵家的事情沈摘星说起来就没什么精神劲儿了。


    「赵老爷子要死了，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要死了？」付雪晴的眉头挑起来，「我今天和他说过话，看着还挺健康的啊。」


    「外强中干罢了，」沈摘星嗤笑一声，「他这些年里，仗着有公主坟能够镇压赵家人的气运，做了不知道有多少恶，早就该死了，活到现在，还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法子续的命呢。」


    付雪晴更关心这个，「婚约的事情怎么说？」


    沈摘星笑了一下，「他没说。」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付雪晴的意料。


    她这下总算是来了兴趣，坐直了问沈摘星，「你们在上头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就是说了一些什么营养的闲话。」


    「他没打听公主坟的事情？」


    「打听了啊，又不是他打听了我就非得告诉他。我就跟他说，我闭着眼睛进的公主坟，闭着眼睛出的公主坟，中间发生了什么一应不知道，反正我醒的时候，就已经在河神村外面的河里飘着了。」


    付雪晴对沈摘星多熟悉啊，她眨巴一下眼睛，就知道她心里的小久久，见沈摘星笑容奇怪，于是继续追问道：「你肯定不止说了这些，你还说了什么？」


    沈摘星嘿嘿一笑，把自己编了个师父的事情说了出来。


    付雪晴嘴角抽了抽，这随口说瞎话的本事，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怪不得他不和你谈婚约的事情……」付雪晴若有所思，很快反应过来，为什么这次赵家人明明是以婚约的名义约谈沈摘星，两边却都像是失忆了一样默契地忘了这件事情。


    一个孤女，和一个背后有大佬师父的天师，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


    河神村的事情，其中的细节只有当事人知道，要隐去沈摘星的身影很容易。


    但从河神村出来以后，沈摘星还解决了龙牙县派出所的事情。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纵然刘宏白宗正他们都有意保护沈摘星，隐去她的存在，但像是赵家这种本身有人员供职于国家特殊部门的家族，想要知道这点消息还真是难不倒哪里去。


    付雪晴不由得嗤笑一声，「真是会审时度势。」


    与其说是「审时度势」，不如说是「欺软怕硬」。


    如果沈摘星当真是一个孤女，赵家人在她面前，绝对是另一幅面孔。


    ……


    宴会散去，热闹消弭，各自回家。


    书玉同太太们打过招唿，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没能看到沈摘星的身影，只好满足又遗憾的离开会场。沈翩洲见母亲离开，也和几个朋友作别准备要走，一个男生拉住他的胳膊，「走那么快干嘛，咱们待会儿还有一个场子呢，又不是三岁小娃娃了，难不成还赶着回家吃奶吗？」


    这是他们的常态，跟着家里人参加晚宴，几个年轻人聚在一块，宴会结束或者是中途熘走，另开一摊。今天大伙儿能留到最后，全是看在赵鹤翔的面子上面，换个人的宴会，他们这几个二世祖早熘走了。


    「别惹我，烦着呢。」沈翩洲打开他的手，匆忙朝着书玉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被打手的那个男生倒是不生气，就是有些发蒙，「沈翩洲这是怎么回事，最近这么爱家？」


    「不知道啊，难不成改邪归正了？」


    「去你的，怎么我们就成邪啦？」


    几个年轻人打打闹闹，倒也没有将沈翩洲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沈翩洲赶到停车场，正好看到书玉上车，忙赶过去，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一屁股挤进去。


    书玉见到他还蛮惊讶，「我看你和朋友在聊天，怎么，今天晚上散的这么早吗？」


    她一直都是很开明的家长，只要跟她报备好时间地点，在外面过夜通宵都没有问题。


    「我今天累了，想早点休息。」沈翩洲找了个藉口，书玉只是问一问，听他这样说，「哦」了一声，公式化的说道：「那你早点休息，年轻人熬夜也不太好，伤身体。」


    这样的话以前沈翩洲听得多了，从来不放在心上，书玉说得多了，他还会嫌烦。


    然而今天再度听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很久没有从母亲的口中，听到类似的关心了。


    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好像自从那次母亲挨了一耳光，父亲和她在餐桌上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之后，一切就都发生了改变，他虽然年轻，没心没肺，但母亲的疏远，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

 第131页

    他认为一切的缘由，都在沈摘星和沈挽月两个人的身上，所以他今天晚上才会主动去找沈摘星，希望她能够陪陪母亲。得承认的是，看到沈摘星和母亲毫无距离的亲近时，他内心酸熘熘的，总觉得有什么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但这样想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告诉自己，书玉同样是沈摘星的母亲，她甚至比自己先出生，更有资格享受母亲的爱与照顾。


    司机发动汽车，缓缓驶出停车场，沈翩洲犹豫了很久，方才开口问道：「妈，你今天晚上开心吗？」


    书玉一脸的疑惑，「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沈摘星回来？」沈翩洲鼓足了勇气，「不然我们跟爸爸说吧，让沈摘星回来，如果爸爸不愿意公布沈摘星和姐姐的真正身份，让沈摘星做我们家的养女也行。」


    书玉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笑过之后也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沈翩洲一下子不安起来，「妈，我哪里说错了吗？」


    书玉望着窗外迅速倒退的街道开口：「你知道吗，翩洲，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和你爸太像。」


    沈翩洲不明所以，「什么？」


    「你们都太爱操纵别人，总觉得别人应该按照你们的想法办事。」


    书玉转头，目光像是锐利的箭矢，能够刺穿人的心脏。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我很感谢你，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沈摘星愿不愿意回来，我愿不愿意让她回来？」


    如果说沈摘星愿不愿意回来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的话。


    书玉愿不愿意让沈摘星回来？这个问题在沈翩洲看来，答案肯定是愿意啊！


    如果不是为了沈摘星，母亲怎么会和父亲爆发他从未见过的激烈争吵。


    「不，我不愿意。」书玉自说自话，「她现在在外面过得很好，有很好的朋友，有很好的生活，离沈家越远越好，沈家根本配不上她，你也不许去打扰她，没有她的允许，也不许你说是她的弟弟。」


    沈翩洲简直要疯了，「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沈家哪里不好？沈家哪里配不上沈摘星了？」沈摘星什么时候在他妈心里地位这么高了？


    书玉看向窗外，神情再度恢復平静，「是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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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酒城


    沈翩洲很难说明, 自己对沈摘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说恨吧，谈不上，最多有一点讨厌, 那种讨厌就像是一个过着早睡早起规律生活的人忽然被要求十二点以后才睡觉的烦躁, 她的出现打破了沈翩洲的习惯, 打破了他习以为常的世界。


    可又并不是她的错, 错的是当初将两个孩子交换的人。


    说爱吧，更不至于, 至多有一点同情，偶尔他也会站在沈摘星的角度想一想，如果他是沈摘星，本来可以过着锦衣玉食大小姐的生活, 结果却因为一个错误在孤儿院里长大流离失所多年, 心里估计也不会有多快活。


    但这一次, 他心理说不出是个什么情绪，只觉得复杂的要命。


    什么叫做「是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罢了」，他自认明明是站在母亲的角度为她着想，为什么在她的嘴里, 自己就成了个恶而不自知的坏人？一整晚, 沈翩洲脑子里迴荡的都是这句话,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就是母亲面无表情看向窗外的脸。


    说白了, 他不过是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年, 骤然面对来自母亲的冷淡，心理怎么可能不难受？


    更何况，母亲冷淡他的原因, 还是为了一个压根就没在一起生活过几天的「姐姐」，这让他的心里越发的不舒服。


    这种情绪，在他第二天下午打球的时候，也带了出来。


    一个饿狼扑食般的盖帽，将扣篮的兄弟人都扣傻了，两人从空中落到地上，被扣篮的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洲哥，你今天出门是不是吃了魔鬼椒啊，火气怎么这么大，打个娱乐局而已，不用扣我这么狠吧？」


    沈翩洲抱着篮球，拧着眉头，突然问道：「我很强势吗？我很爱操纵别人吗？」


    其他人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懵了一下，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人大着胆子开口，「洲哥，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种问题？是不是看上哪个女孩啦？」


    他故意挤眉弄眼，调节气氛，然而沈翩洲仍旧眉头紧皱，一脸严肃。


    这下大伙儿都看出来，沈翩洲是真的情绪不对劲了。


    一个小胖子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就……还好吧？」


    沈翩洲哪能听不出来这句话里的不确认，「什么叫做还好？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叫大伙儿怎么说？这时候，球场边上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沈翩洲，你终于认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批人了？怎么，是不是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感到很惊讶啊！」


    「阿豪！」有人认出了说话的人。


    那人沖他们摆摆手，继续嬉皮笑脸，阴阳怪气，「不会把不会吧，沈大学霸现在才知道，原来地球是围绕着太阳公转，轴心自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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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翩洲见到来人，眼睛亮起来，「李自豪！」


    他走过去，一把勾住来人的肩膀，将人往旁边拽去，「你帮我分析分析……」


    李自豪比他矮上一头，被勾住之后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带着走。


    反应过来了想挣扎，奈何沈翩洲个高力气大，将人控得死死的。


    「沈翩洲，你神经病啊……谁要帮你分析……」


    被留在球场上的兄弟们：「……」


    目视着两人远去，最先说话的人问道：「洲哥这是抽哪门子的风？」


    小胖抱着沈翩洲塞过来的球，「咱们还打不打？」


    「打，当然打啊！」


    ……


    酒城市，兴安县。


    老旧的客运站，看上去像是上个世纪的建筑。


    长条面包似的客运汽车，载着满车的客人，摇摇晃晃地开进了客运站。


    经过减速带时，颠簸了一下，车上睡的迷迷瞪瞪的人，纷纷睁开眼睛，朝着窗外看去。


    「到了到了！」售票员大声招唿，「到站了哈，东西都拿好，手机钱包别掉了。」


    头磕在玻璃窗上的阮斌睁开眼，茫然地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象。


    阮大少爷什么时候来过这种贫穷落后的小县城？城里没有高铁，火车也只通到市里，想要从市里来到县城，还要再坐两个多小时的汽车。


    公共汽车不像高铁飞机，这不让带，那也不让带。


    他听说坐这种公共汽车，越往后越颠簸，上车时刻意挑了个第一排的位置，于是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这也能坐车？以及那也能坐车？


    车是全密封的，车里开了空调，倒是不热，问题是空调的味道和鸡鸭的味道以及各种辣条零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叫人窒息的古怪味道，浓郁又上头。


    车门打开，坐在阮斌身边的大爷，拎起放在进门台阶处的麻鸭下了车。


    阮斌摸了摸自己露在外面的脚踝，不用想，肯定被那只阴戳戳的麻鸭给叼青了。


    走下车，乘客们四散而去，有的人步行离开，有的人坐上停在站外的摩的或者三轮车，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拦下了路上跑的出租，阮斌一脸茫然，听见耳边传来「缺德地图为您导航」的声音，才恍然大悟般的掏出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熬不住了……先更这么多吧，不算加更，算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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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老怪


    沈摘星再次接到阮斌的电话, 是在三天后。


    准确来说，是视频电话，电话里, 阮斌怀里抱着个小女孩,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满是伤口和污渍, 对着摄像头又是哭又是笑，「思思, 快谢谢姐姐，是姐姐帮我找到的你……要是没有姐姐，你就永远也见不到哥哥了。」


    他怀里的小姑娘很乖，「谢谢姐姐。」


    沈摘星和小姑娘打过招唿, 挑起眉头, 「你这是进局子里去了？」


    阮斌视频背景里, 蓝白槓的背景，可不就是公安局才有的装修。


    「情况是这样的……」阮斌抹了一把脸，有些不好意思，给沈摘星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那个招牌上的号码, 阮斌试了几次之后, 就找到了正主。


    打着自己有车要修的名义, 向老闆加了w信，让对方发个定位过来。


    然后他又是坐飞机, 又是坐火车, 下了火车转汽车的, 总算是到了那个定位显示里叫兴安的小县城。本来，他的计划是先去踩点，确认阮思思的具体位置, 然后报警，以拐卖儿童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带走自己的妹妹，谁知道他刚刚找到那个修车的地方，就见到了被人抱下来的阮思思——


    小姑娘穿着一件牛仔吊带裤，带着一顶鹅黄色的遮阳帽，睡在一个中年妇女的怀里。


    阮斌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妹妹。


    看着妹妹沉睡的模样，他的大脑顿时像是被人用大锤用力的敲了一下似的。


    脑瓜子嗡嗡作响。


    用阮斌的话来说，当时脑子就断了线，只想着把妹妹给抢回来。


    结局可想而知。


    人家是本地人，说着本地话，附近都是认识的人。


    阮斌说着普通话，抢了小孩就往外跑，不被当成人贩子来痛揍一顿才怪。


    要不是阮思思在争夺的过程中惊醒，认出自己的哥哥，扑在他身上大喊「你们不许打我的哥哥」，估计沈摘星现在接到的就不是阮斌的电话，而是医院的通知——阮斌把她备註成了紧急联繫人。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等阮斌回答，沈摘星已经听到了那边的声音——


    「还有没有王法啦，这个孩子我们出了钱的！五万块吶！一个女孩儿，五万块呢！凭什么你们说带回去就带回去！我们又没有虐待她，是她亲爸亲妈不要她了，才卖给我们的，我们签了字，有合同的！」


    「我们犯了哪门子的法啦，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们是真的想要个孩子啊！要不是我们留下她，她还不知道要被送到哪个深山老林子里去呢！我们这算是做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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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是带走她，干脆把我一起带走吧……」


    哭声喊声骂声，串联成一片，阮斌下意识地抱住怀中的妹妹。


    阮思思也搂住哥哥的脖子，肉唿唿的小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脸颊，「思思要跟哥哥在一起。」


    同时传来的还有民警苦口婆心的声音，「大娘，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


    挂了电话，沈摘星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感觉像是洗了个热水澡一样，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自己没有家人，却总爱看这种阖家团圆的画面，过程或许坎坷，但结果是好的，就足以叫人欣慰——突然间，不知道几时挤开门钻进来的包大人，跳到她的腿上，小脑袋一个劲儿地蹭着她胸口的玉佩。


    沈摘星挠了挠它的下巴，「你也想她啦？」


    包大人眯着眼睛，「喵……」


    晚宴后的日子并不平静，在伪造了一个莫须有的师父后，沈摘星接连迎来了几波试探。


    有保家仙，有蛊虫，有傀儡术，有……


    沈摘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越公主总是说她浪费了一双天生的阴阳眼。


    玄学，为什么冠之以玄字，就是因为它的存在玄之又玄。


    玄学者之间，就像是举着两把完全透明的剑在决斗，这剑落在身上能实打实的伤着人，却看不见摸不着，甚至连挥剑时的风声都听不到，只能通过观察对方手运动的姿势判断剑的大概方位，从而做出应对。


    高手看对方抖抖手腕，就知道剑会落在了哪个方向，能够提前拆挡和招架，而笨比说不定等剑都落到身上了，还得疼痛传到大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挨了噼。


    沈摘星的这双阴阳眼，就像是玩家为了降低游戏难度打的mod，透明的怪给你标出轮廓，上面还贴心的给你备註上血条，有的怪还会自带弱点备註，于是在其他人还在超难副本一二层挣扎的时候，沈摘星已经稳健的踏入第九十九层，随时准备冲刺一百层。


    除了怪打的太多肝有点疼精神有点衰弱以外，其他一切都还好。


    东海市大酒店，这是后勤服务不知道第多少次给六栋的客房送去地毯和床单。


    至于原先的地毯和床单去了什么地方，他们既不敢问，也不敢说。


    谁叫六栋一整栋楼，都是赵家人给前来祝寿的客人住的呢？


    瞧瞧这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秦岭张家，东北胡家，台州黄家，这三个华国名气最盛的玄学世家，占据了最好的三个套房。


    余下的房间里，住的也都是一些玄学界的名人，那些业内动辄要价十万百万甚至是千万的玄学大师，在这里俯拾皆是，多到让人都忍不住怀疑，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有钱的傻子给他们忽悠吗？


    这栋楼里，沈摘星原本也是有一张房卡的，是赵鹤翔给的，用他的话来说，就算不住，和同道们交流交流，也不是什么坏事。沈摘星接了卡，但转背就给抛到了脑后——


    交流，她拿什么交流？千度驱邪第一人吗？


    她会的那些东西，网上都有写，她不会的那些东西，别人也不会教。


    她没有在玄学圈子里扬名立万的打算，也不喜欢这个圈子的风气。


    与其掺和进去捲入无端是非当中，不如一开始就两不相交。


    至于被赵家人用房卡给阴了一手，说实话，沈摘星早有预料。


    所以一回到家，她就给所有人都做了安全措施。


    人手一个护身符，用抽出来的血融进硃砂里画的那种。


    睡前佩兰煎水洗澡净身，醒后一杯盐水醒神，门前窗外边角处都贴着她亲手绘的钟馗像，说实话，画风比较鬼斧神工，属于只能意会不能言传那种，但竟然出乎意料的有用，各路小鬼纷纷反馈这套房子在他们眼中真的是金光闪闪，神威浩荡，见之就心生畏惧。


    总之可谓是内邪难入，外邪难侵。


    稍微弱一点的手段，甚至到不了她面前。


    说不准就被哪个钟馗像给收拾了……


    沈摘星的日常任务，就是在安妮的指引下，把那些「报废」了的钟馗像收集起来，燃火焚香以示谢意，然后换上新的。


    至于稍微厉害一些的，像是什么蛊虫之类的，普通人的确看不到，但架不住这个家里有只不普通的猫……从包大人能看见越公主那一刻起，沈摘星就知道此猫绝非池中之物，但她真没想到包大人这么飒，能把蛊虫当成蟑螂来吃。


    以至于第一次发现包大人吃蛊虫的时候她还误解了它，拎着后颈皮把人家给训了一顿。


    「你说你，是不是捡垃圾捡习惯了享受不来好东西，几百块一斤的猫粮冻干三文鱼罐头你不吃，你要去吃那又脏又臭的虫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现在你也是一只住别墅的猫了，虽然没给你买gilv，基本的面儿咱们得端起来吧……」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准备提前给包大人做这个月的内外驱虫。


    猫总是这样，你永远也猜不透，它会把什么东西往嘴巴里塞。


    那种在猫舍长大的宠物猫还好，从小吃习惯了猫粮，一般对其他食物不会太感兴趣，像包大人这种流浪猫就不一样了，人家见惯了风雨，翻遍了垃圾桶，只要看着像是个食物的，都敢往嘴里塞，人家不仅敢吃，而且会吃，还能找吃的，沈摘星家，包括现在住的枫林苑，冰箱上都是安装了额外的套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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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包大人它会开！冰！箱！


    包大人耷拉着飞机耳挨训的时候，东海市大酒店，6003的套房中，来自秦岭张家的蛊术师正在大口大口地呕着鲜血。


    殷红的鲜血不断从他口中吐出，身边随行的小辈都慌了神，倒是吐血的人摆摆手，伸手拿过毛巾，擦掉嘴角的血液，表情凝重严肃，「赵鹤翔……好算计。」


    「二叔，您的本命蛊虫……」一个漂亮的女孩皱起眉头。


    张英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猜测，「被毁了，我甚至都没感觉到是谁出的手，只一瞬间，就断开了和本命蛊虫的联繫。」


    说到这，他又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还好对方应该没有找我们算帐的意思，杀死蛊虫只是警告一番，否则以对方解决掉我的本命蛊的速度，绝不只是杀死蛊虫那么简单……赵鹤翔当真是好算计，刻意空出6001的套房，引发我们的不满，又让我们查到套房那位前辈的住址信息……若非前辈宽宏大量，恐怕我们三家此时都损失惨重。」


    「东海市什么时候有了这般厉害的人物，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女孩质疑。


    张英杰微微摇头，反倒接受的很快，「你没听说过的人事多着呢，华国那么大，难不成你以为当真只有我们几家不成？不喜世事，不慕名利的老怪多着呢，所以我叫你平时出门在外，要小心又小心，谨慎再谨慎，不是非常时候，绝不轻易动用蛊虫，说不得就得罪了什么惹不起的人，嫣儿，你天赋高，性子傲，我能理解，但你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二叔我这次，就是吃了骄傲自满的亏……」


    而不知名老怪此时——


    包大人跳上博物架，站在一个和沈摘星能够平视的位置，开始一人一猫之间的对骂。


    「有本事乱吃没本事做驱虫？脖子上滴几滴药水而已又不是要了你的命！」


    「喵喵喵喵——」


    作者有话要说：　　昨儿陪我妹过生……在春熙路手机被偷了，一部iphone12。


    小富婆哭惨了，凌晨五点还在跟我发消息表示气的睡不着觉。


    姐妹们，给大家提个醒，出门在外长长心，手机拿手里，揣包里，千万别放在外套之类容易被别人摸走的地方，以及，该设置密码设置密码，该登录帐号登录帐号，现在很多手机都有一键丢失的功能，别真丢了才抱怨自己为啥没在手机上登录帐号，为啥没给手机设置密码……


    报警的时候警察都懵逼，说很久没见手机没密码的老（憨）实（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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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神婆


    这是一招阳谋, 但中的人偏偏不少。


    赵张胡黄，说是华国玄学界的四大家，各有千秋, 不分高下。


    但哪家不觉得自己才是最厉害的？


    赵家安排的住宿, 要真是随机安排的就好了。


    偏偏他把被民间认为实力最弱的黄家安排在了6004，实力最强的胡家安排在了6002，实力居中的张家安排在了6003，这不就摆明了说房间号就是他们论资排辈的结果吗？


    要是6003住的是赵家人也就罢了, 不管他们承不承认赵家的实力, 这东海市毕竟是赵家的地盘, 结果你把房卡给了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姓沈的人，不是把三大家的脸搁在地上踩吗？


    因此这一波出手试探也在情理当中。


    赵家的如意算盘打得精, 他安排了6001的位置, 是对沈摘星以及她身后可能存在的师父的尊重, 至于其他人的试探, 那是他们的问题, 和赵家有什么关系？


    如果沈摘星抗住了试探, 那说明她确有几分本事，只能交好，不能惹恶，若她扛不住试探，那站在她身后之人也不过如此，真叫赵家人得出这样的结论, 沈摘星的下场可想而知。


    赵鹤翔饮下杯中鲜红色液体, 询问道：「情况怎么样？」


    赵晟将头埋得很低，「张家黄家胡家这些天出来交流的都是小辈，没有见到带头的人出来。」


    「看来他们情况不妙啊……」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赵鹤翔苍老的脸上却并未见得到几丝笑意，反而沉吟道：「沈摘星……」


    他原本是想让三家做马前卒，为他试探一番沈摘星背后之人的底蕴，没想到还什么都没试探出来，三家就损失惨重，而且三家越是闷声不吭，他心中的担忧越盛，玄学界惯来的传统就是护短，他不相信沈摘星背后之人当真不为自己的徒弟出头。


    他的手摩挲着茶杯的边缘，一圈又一圈，面上虽然没有表情，但他自己清楚，此时他的心已经乱了——公主坟若在，一个沈摘星算什么，十个沈摘星赵家都不怕，什么付家沈家，赵家全然不会放在眼里，然而公主坟坍塌，随之而来的反噬对赵家来说何止伤筋动骨那么简单，说是剔骨削肉也不为过。


    赵鹤翔今年九十，歷经大清民国以及华国三个朝代，赵家能在将近百年的风雨中屹立不倒，甚至高坐四大家族之巅，他的手段可见一斑，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公主坟完好无损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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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妈，你不是说赵家这次……怎么我看那姓赵的老头子精神奕奕，不像是有一点事的样子？」


    6004房间里，一个娃娃脸模样的女孩一边给黄神婆捏着肩膀，一边低声询问。


    黄神婆眯着眼睛，一脸闲适，并不像赵鹤翔想的那般受损严重，「 你以为赵家人这些年作威作福，靠的是什么？旁人都当赵家传承完整，手段了得，才能稳坐华国第一玄学世家的宝座，狗屁，没了公主坟，赵家算个什么东西？」


    女孩好奇的问道：「阿妈为何这样说？那公主坟不就是个古代公主的坟墓吗？」


    「你可还记得拜师那天，我对你说的话？」


    女孩点头，「记得的，不可有噁心，不可行恶事，恶事人不知，天地皆在看。意思就是不要有坏的心思，坏的想法，更不要去做坏事，做了坏事哪怕其他人不知道，天地也会知道的，因果总有一天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你可曾见阿妈我做过坏事？」


    「从来没有。」女孩笑着道，「阿妈做好人行好事，一手小儿唤魂术，不知道救了多少被阴鬼救走的小孩，台州市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供着阿妈的长生祠，就是为了拜託阿妈保佑他们家的小朋友。」


    黄神婆嘆口气，「你只见我做好人，未曾见过我也曾经做过恶。」


    许是为了给后辈一些警醒，黄神婆开口说起许多年前的旧事，「那时候我和你年纪差不多大，刚刚接触到玄学，天赋出众，师门个个都拿我当宝贝来宠，自然给我养成了娇惯蛮横的脾气。我仗着自己有本事，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谁得罪了我，就用术法收拾谁，当年我有一个女同学，长得漂亮，性格刁蛮，读书的时候曾经欺负过我，把我关在女厕所里头一天一夜，我对这件事情始终念念不忘，后来习得术法，我就找到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她也关进了一间公共厕所……」


    「我觉得你没做错啊！」女孩撇撇嘴，「换我我也关她。」


    「我在厕所门上设了术法，只能进，不能出，声音也传不出来，只是想要叫她吃吃苦头，尝尝我当初被关在厕所里的感觉，谁知道在我走后，竟有一个痴汉进了厕所，发现了被关在隔间里的她。」


    年轻女孩哭嚎，求救，明明门外有人走动，她却像是被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一样，只能任人□□。她早已经忘记当年将一个打扮老土的眼镜妹关进厕所的过往，在绝望中逐渐失去生机。


    女孩听到这里，沉默了下去，不再说阿妈报復的对，「……要是你没走就好了。」


    要是黄神婆没走，一个痴汉而已，轻而易举就收拾了，但她偏偏走了，将一个女孩留在了孤苦无援的境地里，哪怕她的初衷只是想要报復对方尝尝自己曾经尝过的苦，可是最后造成的结果，已经超过了报復的界限。


    「是啊，我也在想，要是我没走就好了……」


    黄神婆闭上眼睛，「我并不后悔报復她，我后悔的是为什么我要离开，我只是想让她尝尝当年我吃过的苦头，并不是真的想要害死她，我只是想要她给我道歉而已，但那个时候年少气盛，并不会想那么多，知道第二日媒体发布一女子在公厕被□□致死的新闻，我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那师祖怎么说……」


    「你师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许我再用术法。我以为这就是惩罚，那时候愧疚折磨着我的心，我也没有再想其他，后来才知道，惩罚其实在后面——


    「那女子被害没多久，我父母就死在家中，死因是煤炭中毒。」


    黄神婆眼角流出一滴晶莹的泪水，「我曾找你师祖为我父母算过命，他们一生虽然奔波劳苦，但都是能活到七八十岁的长寿命，会在四十岁出头横死，完全是他们在庙里拜了佛，求得菩萨将我所遭受的一切劫难都转移到他们夫妻两人的身上。


    「因果若以他人代之，血亲翻一倍，旁人翻十倍。他们用两个人的命，换了我一个人的。


    「从那日以后，我再不敢以术法作恶，怕的不过是爱我之人，再替我受难。」


    女孩握住她的手，「阿妈……」


    「所以我才说，赵家人命不久矣。」黄神婆轻咳两声，饮下桌上女孩倒在一旁的温水，「建国以后，国运昌隆，神鬼式微，此乃天地大道，我黄家和张家胡家等诸多家族，都夹着尾巴做人，凭什么赵家这么嚣张？无非就是因为他们有公主坟，他们做的一切恶事，因果都落在公主坟中镇压的那位公主身上……如今公主坟坍塌，要么是那位承受不住这诸多因果魂飞魄散，要么就是那位找到了出来的法子摆脱了公主坟的束缚，反正不管是哪一种，赵家人都讨不了好。」


    黄神婆冷笑一声，「且看着吧，赵家人必然还要疯狂一场。」


    像黄神婆一样的聪明人不少，不过傻瓜也多，并不是每个人都看得出赵家大厦将颓之势。


    至少在沈挽月眼里，赵晟就是个安全可靠值得信赖的靠山。


    只可惜这个靠山不肯亲自出手，帮她对付沈摘星。


    赵晟在听了赵鹤翔的分析之后，哪敢对沈摘星动手，别不是觉得人生太顺利了，想给自己找些坎坷，但他又确实喜欢沈挽月的几分姿色，于是敷衍道：「你放心，早晚会收拾了她，你忍一忍，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第136页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什么时候才成熟？」沈挽月不依不饶地想要从他口中要出一个答案，「你看她都把我欺负成什么样了？当初说好的不回沈家，大家各自过各自的日子，结果呢？宴会上，她跟我妈手挽手，就差没对外宣布，她们俩才是亲生的了！」


    「你不就是想要保住自己的身份吗？要不要我给沈家人下个咒，叫他们对你千依百顺，甚至把整个沈家都给你，怎么样？」


    沈挽月眼睛亮起来，「真的？」


    「你倒是想的挺美。」赵晟嗤笑一声，「若真有这般容易，我为何不着急掌控沈家，沈旭东心志坚定，又创下偌大家业，自有气运庇佑，倒是他老婆和他儿子，和他貌合神离，并未享受到沈家气运的保护，你若是只想对付他们两个人，我倒是有些法子。」


    沈挽月靠上去，娇滴滴地喊他晟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赵晟捏捏她的脸颊，他知道沈挽月是条毒蛇，不过那又如何？她漂亮，娇气，放得下身段，在满足男人这方便，就是会所的公主也比不上她，赵晟自认能够拿捏得住她，因此也愿意纵容。


    书玉还不知道自己还没对沈挽月先动手，沈挽月已经先对她起了杀心。


    她正在房间里，和一个人打着电话。


    「爱？我和他之间，还有什么爱。」


    她眉眼间闪烁着寒光，「我只想知道，这些证据够把他送进牢里几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定早睡早起……


    两点也算比较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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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举报


    瞧不起女人, 是沈旭东这种大男子主义男人的通病。


    因此哪怕明知道妻子是top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仍旧从未将书玉放在眼里。


    既不觉得她会有什么头脑，也不觉得对方能够离得开自己。


    这让书玉收集他证据的时候比一般的商业间谍, 不知道轻松到哪里去。


    沈旭东的书房有锁, 她只是在网上卖了个小拓印盘，就復刻出了他的钥匙；保险箱的密码凭藉书玉对沈旭东的了解，一次就测试了出来，他把书玉当做隐形人的时候, 何尝不是把自己整个人的人生, 都展露在了书玉的面前。


    轻而易举地拿到他挪用公款, 偷税漏税，甚至是洗钱贿赂等诸多证据的时候, 书玉觉得轻松, 又觉得悲哀——沈旭东对她的防备为何如此之低？因为从头到尾, 沈旭东都没有把她放在一个平等的角度对待过, 恐怕在他眼中, 她不过是一件依附品罢了。


    沈摘星收到消息的时候, 书玉已经向法院提交了离婚申请，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连夜搬离了沈家。与此同时，法院和警方接到一个带有大量证据的匿名举报，其中包含诸多钱财权力交易内容，涉及人员之广, 涉及金额之高, 案件性质之恶劣，直接引起了一场小范围的震动，更惨的是, 举报信送达的时候，东海市正值纪委班子下来检查，于是这封举报信直接上达天听，想压都压不下去。


    「她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付雪晴跟沈摘星分析道，「我不相信一般人能把时机卡得这么好。」


    沈摘星听闻前因后果之后，不由得张大嘴巴发出感嘆，「真勐啊……」


    她还记得在宴会上看到沈旭东时，后者意气风发的样子，谁能想到，才短短一个周的时间不到，他就被纪委的人直接从公司带走，众目睽睽之下压上警车，从来不关心股票的沈摘星，那段时间都难得的看了一眼大盘，沈氏集团的股票跌的那叫一个漂亮——一条直线跟跳崖似的duang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我记得沈翩洲还没成年吧，她就没争一下孩子的抚养权什么？」


    「没有，她把离婚的事情全部委託给离婚律师后，自己就消失了，估计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她投上去的这封举报信，可不是什么小东西，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这颗炸/弹炸的七荤八素怀疑人生。她现在离开才是最明智的……」


    「也是。」沈摘星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书玉，这封举报信一交，她得罪的人何止是一个两个，那些所有和沈旭东有牵连的人，现在估计都恨死她了，「她这也算是大义灭亲，为国家做贡献吧。可惜姦夫□□，只收拾了一个人，沈挽月跑掉了。」


    沈氏集团的事情，被沈旭东看得很紧，别说书玉，沈挽月也没有插手的权利。


    因此这次沈旭东出事，沈挽月虽然被要求退还用于购买奢侈品的赃款，但本身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一定要讲的话，最大的损害大概就是她背后再没有个沈家作为靠山。


    不过现在她攀上了赵晟这条线，沈家这棵树看起来也可有可无起来。


    说不定她心里还巴不得沈家出事来着，好藉此机会摆脱和沈旭东之间的纠缠。

 第137页

    两人之间的禁忌关系，在鱼水之欢的时候快乐是快乐了，但如果真的曝光出来，两个人的名誉都会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沈挽月——赵晟可不知道她陪自己养父睡觉的事情。


    赵晟虽然看出来她不是处女，但并不知道她的前男友名单到底都有哪些人。


    为了封住沈旭东的口，沈家出事以后，沈挽月一直上蹿下跳，显得非常努力在为沈家奔波的样子，实则她心理清楚，当下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安抚好沈旭东，免得他把不该说的事情抖落出来。


    沈旭东为了沈氏集团奔波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才攒下亿万身家，当然说什么也不肯重新变成以前的那个穷小子，哪怕被抓进了拘留所里，也一直在拖人走关系以及联繫律师希望能够做无罪辩护，


    在他看来，最有希望为他解决当下问题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赵家。


    他行事一项谨慎，哪怕是违法乱纪的事情，都做的十分隐晦，如果不是书玉仗着自己的身份，翻出了他放在保险箱当中，用来威胁其他人的把柄，警察根本不可能抓得住他，唯一冒险的事情，就是答应赵家，将沈摘星作为祭品送入公主坟。


    他拖沈挽月带出话去，沈摘星这件事情警方还不知道，他处理的也很干净，但为了防赵家一手，他手中其实有不少赵家准备用活人祭祀的证据，如果赵家想要自保，最好想法子把他救出来，并且抱住他的公司。


    自保的前提……是有东西可以保，问题是现在赵家现在正处在一个自身难保的边缘。


    公主坟坍塌，孽力回馈，作为家主的赵鹤翔首当其冲，受伤最重，命盘上他的寿数已经清零，现在完全是在用非常特殊的法门吊着生命，不是赵鹤翔怕死，人当然怕死，活得越久越怕死，越希望能够天长日久的活下去，但比起怕，赵鹤翔更多的是不敢，他不敢死。


    现在赵家有他撑着，反噬的孽力主要落在他一个人的头上，其他人的气运虽然多多少少都受到一定程度的折损，但至少整个赵家不至于像是无根之木一样骤然倒塌，他相信只要再拖一段时间，他们一定能够找出解决孽力反噬的方法，如果他死了，赵鹤翔毫不怀疑，那庞大的孽力，会瞬间冲垮赵家的每一个人。


    沈旭东自以为握住了赵家人的把柄，殊不知他按下的却是自己死亡的加速键。


    「沈旭东病了？」得到这个消息的沈摘星很诧异，「所以呢？」


    在她面前，是穿着一套普通运动服，头髮不知道多久没剪的沈翩洲，他低着头，「他现在病的很严重，我知道你们之间有很多的矛盾，我也不想说什么父女哪有隔夜仇之类的话，我只是想求求你，求求你去见他，他真的快不行了……」


    沈摘星问下楼来拿水果的周依依，「你说我要不要见他？」


    突然被cue，周依依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想见就见呗，不想见就算了。」


    「我爸……他真的快要死了，医生说他可能只有几天的好活了，姐、姐。」喊出了第一声之后，之后的「姐」喊起来似乎就变得轻松许多，「姐姐，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不看在妈妈的面子上，看在他至少给了你一半dna的份上，你去见他一面好不好？他……他一直在念你的名字。」


    「不要说这种话，」沈摘星搓了搓鸡皮疙瘩，「沈旭东真的会在病危的时候念我的名字？我不信。」


    不信归不信，她还是站起身来，对沈翩洲说道：「走吧，我倒是要看看，他在装什么神鬼。」


    哪怕她的语气不算太好，得到她的许可，男孩脸上还是露出笑来，他拿出手机，「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先过去，我打个车。」他甚至没指望能坐上沈摘星的车。


    「走吧，打什么车，车上又不是坐不下一个你。」沈摘星嫌弃地拽了一手沈翩洲的遮住眼睛的头毛，「你这头髮，该剪得了，还有，你几天没洗头了，我怎么觉得好油的样子？」


    沈翩洲尴尬笑笑，曾经志得意满的中二病少年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摘星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几分不安与怯懦。要说五个人里，谁最可怜，沈摘星觉得，最可怜的不是她，而是沈翩洲。


    她对沈家人本来就没有多少期待，没有期望，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沈家发生的种种故事，她和众多瓜田里的猹没有任何区别，都是看客；而沈翩洲呢？沈旭东是他最崇拜的父亲，书玉是他最信任的母亲，沈挽月是陪伴他多年的姐姐……一夕之间，家人反目成仇，整个家庭分崩离析。


    上了车，沈翩洲本来想坐副驾驶，被沈摘星招唿着坐在了后座。


    「副驾驶是专座你没看到吗？」沈摘星示意他看副驾驶上贴的标籤。


    「安妮专座」——这一行字旁边，是一个抱着玩具熊对着镜头笑的眉不见眼的小女孩剪影。


    安妮是谁？沈翩洲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他没有说出来，而是打开后座车门，让沈摘星先进去，自己才钻了进去，他似乎是有点怕沈摘星，坐得离她很远。


    正常讲这辆车的后座坐三个正常体型的人没有问题，因为沈翩洲紧贴着车门，所以两人之间空出来的距离，沈摘星觉得中间放一个三百斤的胖子都不成问题。


    「坐那么远干嘛？」沈摘星看他怂怂的样子觉得好笑，拍拍身边的位置，「车开着呢，我又不会赶你下去。」

 第138页

    听到这话，沈翩洲脸一红，他不由得想起了沈摘星第一次来沈家的那次会面，那时候他刚刚初中毕业，正值中二病最严重的时期，趾高气昂的告诉沈摘星，家是他的家，如果沈摘星想要抢沈挽月的身份，他就要把她赶出去、


    沈摘星对少年脑海中的脑补一无所知，出于礼貌，她关心了一下沈翩洲现在的处境。


    「你妈和你还有联繫吗？沈家出事了……你现在住哪里，钱够不够？」


    说话的时候沈摘星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沈翩洲。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了男孩的痛点，她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抬手，极为粗暴的擦去了眼角的泪花，泪水虽然没了，但通红的双眼是藏不住的，沈摘星转过头，抽了张卫生纸递过去，「别用手揉眼睛，小心感染了，用这个擦一下吧。」


    明明是一句再微不足道的关心，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翩洲再也扛不住，低下头去，用手捧着脸，小声地哭出来。


    沈摘星发现安妮正趴在副驾驶座上好奇地看着自己，忙举手以证清白。


    「我什么都没做，他自己哭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完就睡觉！明天争取补上之前的一部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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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见面


    家中的变故发生的太突然, 以至于书玉离开家的时候，沈翩洲都没反应过来。


    最开始的那两天，他还以为书玉是和贵太太们一起出去玩了——她们那些太太圈经常组团跨过购物, 一年欧美新马泰轮流飞, 一次出去个一个周都不奇怪。


    他唯一的疑惑就是这次母亲出远门竟然都没有跟自己讲，要知道以前书玉每次出门，如果他有空都会带上他，没空也会在晚上吃饭的时候问一下他和姐姐,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直到举报的证据落实, 沈旭东在公司被人带走, 玩的好的哥们告诉他你爸被人带走了，他才意识到家里出事了。沈翩洲不明白书玉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也不清楚沈旭东为什么会突然被抓进牢房。


    如果书玉的离开是在沈旭东被抓之后, 他还可以理解成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是书玉是提前离开的……


    他爸一直在说, 是他妈害得他, 直到现在，沈翩洲还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站在他的角度，原本完美和睦的家庭，一夜之间突然分崩离析，就像一块玻璃好好的摆在哪里, 突然就四裂开来碎掉。原本参加完赵家的宴会, 沈翩洲要去参加一个海外的夏令营的，现在家里出了这档子事情，海外肯定是去不了了, 他就一个人待在家里。


    沈旭东的卡都被冻结，好在保姆的卡是用书玉的名义开的，里面还有几万块钱，书玉走前不知道对保姆说了什么，反正沈家一出事，保姆就将卡还给了沈旭东，辞职去找下一份工作，这段时间，沈旭东全靠卡里的几万块钱过活。


    都说患难见真情，落难见人心，沈翩洲这段时间，算是把人世间的人情冷暖全都品尝了一遍。


    以前那些跟在他身后，洲哥长洲哥短的小弟，在沈家落难之后，纷纷对他避而远之，他打电话求他们帮忙，想要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二个不是说自己做不了主，就是各种找藉口推脱，有的人甚至不接他的电话，只有几个关系非常亲近的人语气为难的告诉他，沈旭东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但这些人能够提供的帮助也仅此而已。


    他的同学朋友们这样做也就罢了，都是学生，哪怕是未来的继承人，这不也还没到继承的时候吗？做不了主，他能够理解，真正叫沈翩洲觉得寒心的是那些叔伯，沈旭东白手起家，一个人搭起一个集团，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他吃肉喝汤，暴富发财。


    沈旭东有钱有势的时候，他们个个都是沈翩洲的好叔叔好伯伯，沈旭东不过才被抓紧去，他们就像是躲瘟神一样避着沈翩洲，就算他找上门去，也会被赶出来，甚至连愿意给沈翩洲倒一杯水的人都不多。


    「姐……你知不知道，我爸到底做了什么？」


    沈翩洲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哑的，沈摘星觉得好笑，「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来问我？」


    「他们说我爸挪用公款，偷税漏税，甚至是洗黑钱，我都相信，可是他们说我爸……」


    沈翩洲欲言又止，沈摘星追问：「说你爸什么？□□？强迫□□罪？对了……有没有间谍罪，叛国罪？」


    她越说越吓人，沈翩洲瞪大了眼睛，沈摘星故作惊讶，「不会吧，我都说中了？」


    沈翩洲犹豫着点点头，「除了最后两样，前面都中了。」


    沈摘星不无遗憾，「竟然没有后面两项……国家应该查的更仔细一点才对，他位置坐的那么高，说不定就不小心向境外势力泄露过什么不该泄露的东西呢！」


    她一副巴不得沈旭东被锤得更死一点的样子，让沈翩洲说不出话来。

 第139页

    没有哪个在父亲身边长大的孩子，会盼着父母去死，哪怕沈旭东和沈翩洲的关系并不能称得上亲近，但沈旭东毕竟是他父亲，即使知道他可能做了错事，沈翩洲还是希望沈旭东能够平平安安，身上的罪责越少越好，哪怕知道他逃脱法律的制裁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平，他仍旧盼望着律师能够给沈旭东做出无罪辩护——这就是作为一个儿子最单纯的想法。


    他以为沈摘星就算不像他这么想，至少也应该是个理中客才对，没想到她一开口，就一副和沈旭东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不知道沈旭东这个时候见我干什么……」根据沈摘星从付雪晴还有白灵那里拿到的一手消息，虽然还有诸多证据正在核查当中，但光现在查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判沈旭东一个无期徒刑，他查出来的罪名之多，罪责之大，牵涉到的范围之广，已经不是靠钱财和权势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因为一个沈旭东，整个东海市还兴起了一场严打活动，下至社区公务员，上到市长书记，现在全都夹着尾巴做人，就连扫黄大队的黄波他们，现在每天晚上都最少要扫两个夜总会的场子。


    沈摘星的情报官老八最近都在吐槽，夜总会生意变差，害得他们这群鬼活春宫都没得看。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去人家户里看夫妻表演……这是有缘由的，鬼虽然没有实体，可以穿墙遁地飞天无所不能，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大多数普通人，其实只要把门一关，鬼就进不来了。一间屋子，一个家庭，便是最简单的界，这也是为何房屋就无人住，会觉得阴气森森，没有「人气」，就是因为没有人住的屋子里，住进来了鬼。


    像是夜总会这种开门迎客的公共场所，对鬼物们来说就自由得多，稍微有点道行的，能够扛得住人气的，白天还好，天一黑，有些恶趣味的鬼就喜欢往人堆里钻，其中夜总会等娱乐场所最受老八他们欢迎，其次是影院网吧等地方。


    如果打游戏的时候发现屏幕上有张人脸，而背后却没有人，不用慌，说不定就是哪个死在网吧里的游戏老哥在你背后ob，好好打，打得好他叫你大哥，打得不好可能就要会挨顿鬼拳头倒点霉运。


    「对了，你姐呢？你们家出事了，沈挽月没管你？」


    「我不知道……」最开始家里出事的时候，沈翩洲的第一反应也是找沈挽月，然而沈挽月的反应却叫他凉了心，哪怕知道爸爸被警察带走，沈挽月的反应竟然是「再等等，我这边正忙，等我忙完了再说」，他好奇沈挽月在忙什么，偷偷地用手机开了定位，然后发现沈挽月的定位在一家酒店里面。


    之后他也怎么见过沈挽月，除了一次去探望沈旭东的时候两人在拘留所里撞上了以外，沈翩洲再没有见过沈挽月，沈挽月也像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弟弟一样，对他漠不关心，没有半个字的关怀，所以今天沈摘星不过随便问他两句，他才会如此失态。


    实在是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段时间遭受到了太多冷漠的对待。


    以至于一点温暖，都显得难能可贵起来。


    沈摘星在见面室等了没多久，就听到了脚镣拖在地上，哗哗作响的声音。沈旭东从另一道门里走了出来。不过几日不见，这个男人好像是老了二十岁一般，脸上多了许多皱纹，头上黑髮白了大半，要说以前的他看上去最多三十出头年富力盛的话，现在的他说是六七十岁的老头都有人会相信，尤其是那双眼睛，有一种经歷过许多绝望打击之后的死寂。


    他的案子警方还在查，不断有人因为他被牵连进来，所以开庭的日期一拖再拖，到现在都没有定下来。警方目前允许直系亲属探望，完全是因为沈旭东每见一次沈翩洲或者沈挽月，就会吐露一份警方没有掌控的罪证，而每一次见面过后，他的绝望都好像会更深一些。


    「现在家属有三十分钟的对话时间。」陪同的狱警看了一眼手錶，「好了，你们现在可以说话了。」


    「你找我来干嘛？」沈摘星不耐烦地问道，「不会是临死之前良心发现决定把遗产全部都留给我吧？先说好，你的钱我不要，其次你估计也快没钱了，剩的全是债务，可别想让我当你的冤大头。」


    「是你做的吧？」沈旭东开口，语气斩钉截铁，「这些事情……是你撺掇书玉做的吧。我想不出来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种事情，你真的这么恨我？」


    「大叔，你讲讲道理，你怎么好意思问出我就这么恨你这种话来？」沈摘星觉得这个男人真是不可思议，她冷笑一声，「您不会觉得你我之间真有什么父女之情吧？别，我可受不住！这情您还是留给你的乖女儿沈挽月去吧。至于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是谁要害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沈旭东心知肚明，这件事情肯定是书玉做出来的，沈摘星也不会让这件事情在自己口中落实，「如果你行的端坐得正，再多的证据也不过是污衊而已，你怕什么？你坐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你真的犯了错，做了坏事吗？如果你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的话，那我送你两个字——活该！」


    沈旭东挨了一顿骂，神情显得倒是很平静，「早知道……我应该换回来的，假货就是假货。」


    「stop！」沈摘星忙打断他的话，「你不会觉得我这么优秀，是因为继承了你的基因吧？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人这么普通却这么自信？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这话说出来你相信吗？你看看你儿子，你看看他这个瓜怂的样子，他可是继承到了你的y染色体诶，你觉得他比得过吗？承认吧，就是你自己不行，养出来的小孩也不行！你就是辣鸡。」

 第140页

    一直沉默，突然被点名的沈翩洲惶恐地抬起头，不明白沈摘星为什么突然要提到他。


    沈旭东瞧着沈摘星火力全开的样子，却突然笑了起来，他说：「我其实期待过的……期待过想要一个女儿，我也想过要做一个合格的父亲，我想过要怎么好好地对你，培养你，我甚至想过要把我创建的家业，交到你的手里继承，可能是因为沈挽月不是亲生的吧，你母亲怀孕的时候，我明明对你那么期待，可是换成沈挽月，我对她就一点都爱不起来，我没有办法把她当做是我血脉的延续来看待。」


    「所以你上了她？」沈摘星扔出一个惊天地/雷。


    沈翩洲：「咳咳……你说什么？」


    倒是沈旭东，面色平静，仿佛并不觉得自己被说中了什么隐私一般。


    「我调查过沈挽月的亲生母亲，是当年你出生那个医院的清洁工，年轻的时候做过□□，后来年老色衰，才找了份医院的清洁工作。生沈挽月的时候，她甚至还在接客，做最便宜的皮肉生意。沈挽月像她妈，天生就是个婊/子，十几岁的时候，她就在故意勾引我，用色相讨好我，从我手里要钱，我一直没有动她，是你和她的身份曝光出来，我才和她上了床。」


    「爸，你和姐、沈挽月……」在场受到冲击最大的无疑是沈翩洲。


    他不敢相信，一个是自己最崇拜的爸爸，一个是自己曾经偷偷暗恋过的姐姐，两人之间竟然有那种不伦的关系，应该说他和沈摘星果然是亲姐弟，两人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的反应都是差不多的，沈翩洲倏地站起身来，抱起角落里的垃圾桶，就是一阵剧烈的呕吐。


    「呕——」


    太噁心了太噁心了，有些事情就像是一层窗户纸，没捅破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可是一旦捅破了，就什么都摆得明明白白，沈翩洲想起无数次沈挽月和沈旭东挽着手从二楼下来，想起有一次他在餐桌底下捡筷子，发现穿了白丝袜的沈挽月竟然脱了鞋，而沈旭东的手竟拍了拍她的大腿，想起……


    「呕——」


    他不是小孩子了，十七八岁的懵懂少年，背着大人该看的片子都看了，知道的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在小电影里看不伦之恋，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那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感觉。电影的父女母子在一起，他只会觉得好刺激好带感，现实中自己的姐姐和父亲有一腿，他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


    「不用炫耀这些事情，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沈翩洲实在可怜，沈摘星摆摆手，示意沈旭东不用再说下去，「你找我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我的时间很值钱的，不想浪费在这个地方。」


    「你就不想知道……当初沈挽月为什么要绑架你吗？」


    狱警的眼睛眯了起来。


    沈摘星直接问最关键的事情，「你有证据？」


    她当初为什么没有报警，为什么连整个河神村的人贩子都被一锅端了，而沈挽月却没有得到处理？还不就是因为从河神村回来后，白宗正帮着她回头去查的时候，所有的证据都被沈家人抹的干干净净，就算沈摘星将沈家告上法院又怎样？没有健全的证据链，以沈旭东当时的财力完全可以把自己和沈挽月洗的清清白白。


    「是赵家，赵家找上门来，跟我说有人看上了沈挽月，叫我开个价。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开了一亿，他们告诉我很快就会一个净利润超过一亿的大单送到我的手中。并且赵家还会和我建立永久的合作伙伴关系。我问过他们，要沈挽月去做什么，他们不肯说明，只说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过也并非沈挽月不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其他女子也行。」


    沈摘星问：「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呢？」沈旭东反问她，「你知道一亿是多少钱吗？净利润超过一亿的单，意味着这一单的成本至少在十亿以上，如果操控的好，两亿甚至是三亿的利润都不成问题。沈挽月值几个钱？从她爬上我的床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是个干不了大事的蠢货，只知道用自己的身体讨好男人，就算把她送去联姻，又能怎样？也换不回这一亿块钱！我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发现这件事情，并且对你动手。」


    知道沈旭东他一开始并没有考虑过用自己来替代沈挽月，沈摘星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一个心结。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顺水推舟。」


    沈摘星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绑架贩卖人口，如果这个罪名坐实的话，你很有可能会判死刑的吧？别用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话来敷衍我，我想听真话。」


    「你比我想的更有本事。」沈旭东笑起来，他对上沈摘星的目光，「我希望你对赵家动手。」


    沈摘星笑了，「有意思，真的有意思。这种狗咬狗的事情，最有意思了！」


    沈旭东一点也不介意被自己亲生女儿说成狗，他表情温和，甚至带着几分鼓励，「你可以的。」


    沈摘星转头看向狱警，「警察叔叔，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狱警点头，「我们会调查的。」


    沈摘星站起身来，一个字不说，就要离去。


    沈旭东那边的警察也带着他起身，眼看沈摘星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沈旭东突然转过头来。

 第141页

    「我期待过，我真的期待过。」


    ——期待过你的到来。


    沈摘星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让摘星说一句「你让我觉得噁心」的，后来觉得没必要。


    就问你们长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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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自己


    在监狱里的日子, 沈旭东发现，自己的人生竟然没有几段值得拿来品味的记忆。


    唯一一段反覆出现在他脑海当中的，却是当初沈摘星在书玉腹中的时候, 那段初为人父的记忆。那大概是他为数不多的感到喜悦和快乐, 每天都对未来充满期望的日子——


    他没有骗沈摘星，他是真的期待过她的到来，就像每一个父亲期待自己的孩子那般。


    因为不幸的童年，沈旭东曾经发过誓, 他一定不要做像自己父母那样的人, 要把自己未曾拥有过的东西, 全部给自己的孩子，他要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做一个优秀的父亲, 如果让书玉回忆, 说不定还能回忆得起她在怀沈摘星的时候, 沈旭东摸着她肚子说的那些傻话。


    如果不是沈旭东对这个孩子毫无保留的期待和爱, 她不会傻傻地被一骗就是几十年。


    她始终记得这个男人在她怀孕的时候那副欣喜若狂的模样, 始终忘不了那段他每天对她嘘寒问暖的日子，哪怕沈旭东对她冷淡到了极致，她只需要回忆起这一段画面，就觉得两个人之间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甜，正是这一点点的念想，支撑着她过了那么多年。


    「沈挽月……」提到这个名字, 沈旭东胸中有恨意在蔓延。


    是她, 毁了他变成更好的人的机会，如果当初两个孩子没有被交换，如果在他身边长大的是沈摘星, 一切肯定会变得与众不同，面对警官的询问，他摇头道：「她不是我的从犯，她是主谋，我想送给赵家的人是她，是她擅自绑架沈摘星送去了赵家我才顺水推舟的承认了这件事情。我手里的录音和监控视频都能帮我证明。」


    沈挽月是人在酒店坐，祸从天上来，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她还在高唿冤枉，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警方提及她涉嫌绑架沈摘星的事宜，她的脸色才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再无丝毫血色。


    她这段时间安抚沈旭东的时候，只想着让他别抖露出两人之间的情人关系，半点没想起来自己还曾经绑架过沈摘星这件事情，在她看来，沈摘星逃出来了，还活蹦乱跳的，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谁想得到警方竟然还会旧事重提，以这件事情给她定罪。


    沈翩洲走出拘留所大门的时候，人都是傻的，温暖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却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只觉得通体发凉，寒意从脚踝升起，一直蔓延到后脑勺，整个人仿佛在冰窖里淋了一桶冰水一样。


    「我饿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沈摘星接过何莉递过来的墨镜，架在鼻樑上。


    沈翩洲恍恍惚惚，「我爸和沈挽月……是真的？」


    「是真的，你妈也知道。」


    「沈挽月要害你……也是真的？」


    「是真的，你妈也知道。」


    两个肯定的答覆，像是尖锐的利剑，戳破了沈翩洲所有不想面对的现实。


    他恍恍惚惚地蹲下身来，眼睛倏地变得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地下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只有他一个人从来没有察觉到家里的微妙变化。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突然想起书玉离开之前曾经对他说的话。


    「是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罢了。」


    是啊……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无所知的傻瓜。


    狂妄自大，自以为是，自鸣得意……


    「呜呜……呜呜……」


    看着蹲在停车场上，哭得像条小狗的男孩，沈摘星转过头，向何莉投去求助的眼神。


    这该怎么办？又不是小朋友了，小朋友还能拿颗棒棒糖哄一下，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怎么哄？


    安妮在车厢里招手，沈摘星朝她走过去，沈翩洲注意到身边人的离开，以为沈摘星不要自己了，哭得越发伤心。沈摘星从副驾驶的储物盒里，翻出一只棒棒糖，颇为强硬的塞到沈翩洲的手里，「诺，请你吃糖，别哭了。」


    请沈翩洲吃了一顿饭，将他送回家，拒绝了沈翩洲进去坐坐的请求，沈摘星站在沈家别墅外，颇为唏嘘——曾几何时，她曾经站在门外，满怀期待，憧憬着亲生父母的模样，而如今？


    算了，不想也罢。


    她摸了摸沈翩洲的头，「钱省着点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你有我w信号，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你真遇到什么困难，我不会不管你，但你自己也要争气，知道吗？不要自暴自弃，拿出一个男子汉的样子来。」

 第142页

    沈翩洲将胸膛挺得笔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书玉估计是铁了心的要摆脱这个家，沈摘星原本打算帮沈翩洲把未来学费和生活费给交了的，没想到打电话过去，学校那边竟然告诉她，书玉已经提前给沈翩洲交好了学费，甚至还留了一笔生活费在手里，让班主任定时定量的发给沈翩洲，发到他高中毕业为止。


    啧……沈摘星不由得感慨一声，真就是铁了心的不管这个家了呗。


    有人可能会觉得书玉的行为多少有些铁石心肠，作为一个妻子，她背叛了自己的丈夫，作为一个母亲，她抛弃了自己的儿子，但沈摘星倒觉得她做的挺棒，至少比起当初那个明明想留下她却迫于沈旭东的威势只能偷偷来找她问她能不能叫她一声妈的女人好得多。


    人的一生可能会扮演很多的角色，儿女，父母，伴侣，朋友……每一个角色有每一个角色的要求和需要承担的责任，但不管是成为哪个角色，沈摘星认为有一点一直是很重要的，那就是不要在角色的光环里迷失了自己，忘了自己是谁，她很为书玉高兴，高兴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人生，重新活出了自己的模样。


    沈摘星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找回自己之后，竟然会这么狠。


    沈挽月被牵连送进局子，连带着赵家都有不少人进去和沈旭东打招唿，这是沈摘星预料之内情理之中的事情。沈家这次垮台的这么快，除了「刚好」撞上巡检组这种好事以外，其他人出力同样不少，有沈家的仇敌，趁机落井下石的，但更多的还是沈摘星帮助过的人脉，在得知沈家和沈摘星之间的纠葛之后，大家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反正想方设法都要把沈旭东往死里锤。


    甚至还有人辗转来问过，要不要把沈翩洲这小子一起收拾了，被沈摘星黑着脸拒绝了，打击违法犯罪很有必要，牵连无辜青少年就没必要了，至于被拉下水惹上一身官司的赵家，纯粹是时也命也——


    大家都知道「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这句玩笑，对玄学中人来说，这句话其实是一句警告，意思就是建国以后该按规则办事就按规则办事，别总想着用神神鬼鬼的方式来走捷径、


    此处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在没有这条暗规的时候，两个生意人竞争，一旦求助于玄学，彼此之间肯定是想方设法如何才能巧妙且不着痕迹的弄死另一个人，但现在，做做招财风水局啦，算算吉利数字幸运色，已经算是玄学能够做到的顶，再过就越界了。


    华国四大家，赵张胡黄，除了赵家，另外三家都在夹着尾巴过日子，为什么赵鹤翔过生，三家都要派出重量级的人物来给他庆生？还不就是因为赵家的人最多，企业做得够大，大家都得罪不起吗？


    普通人犯罪，讲究一个证据，玄学人士做了坏事，主要是靠因果报应。


    有时候都不需要国家机关出手，用特殊手段行了坏事的人自己就会遭天谴挨雷噼，尤其是在建国以后，国运镇压之下，这种气运的管辖越发严格，赵家凭藉公主坟，靠玄学手段发家致富，混得风生水起，早就引得上头不快，只是一来忌惮赵家多年传承，二来公主坟不倒，赵家着实很难对付，这才一直没有对他们动手。


    现在公主坟倒了，赵家人仰仗的庇护没有了，又有沈摘星的事情做筏子，这个时候不对赵家动手，什么时候对赵家动手？


    赵家人是真没想到沈摘星会如此简单粗暴的用报警来解决问题，在他们想来，玄学界的事情就应该由玄学界解决，玄学界有玄学界的规定，能够执行裁定的人应该是他们赵家人才对。


    用他们的话来说，沈摘星这叫「不讲武德」。


    赵家这次弃卒保车的很快，果断将被掌握了证据的赵家人抛了出来，扔给了警方。


    但在提及活人祭祀这件事情的时候，却是绝口不承认，只说是私人行为，和赵家本身并无任何关系。被扔出来做替罪羊的几个赵家人，老老实实的认了罪，也只说是自己的主意，在他们看来，凭藉赵家的能力，自己就算是认罪，也不过是判几年刑，运作一番，说不定坐不了多久的牢就出来了。


    沈摘星如果知道他们这个想法，一定会为他们默哀一番。如果是在几个月前，河神村的事情爆出来之前，他们这个想法其实没什么大问题，绑架又不是杀人，而且沈摘星还自己逃出来了，运作得好，律师找的好，说不定真判不了几年……问题就在于，他们是在河神村事件之后出的事。


    河神村的活人献祭闹得有多大？这才过去几天？就现在，网上还有讨论河神村的声音。


    对于活人祭祀这件事情，全国上下都绷着一根神经，前有河神村作为典范摆在那里，不把你往死里收拾才怪！


    赵家人都认罪了，沈挽月自然是懵了。


    她还指望着赵晟大发神威将她救出来，哪知道赵晟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


    在拘留所里的沈挽月还不知道，书玉在外面，已经杀疯了。


    同一天，东海市大学，东海市最大论坛，w博，各类社交平台，在同一时间，上传了一组视频和照片——里面的主角，是沈旭东和沈挽月。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重庆的老闆怎么可以把小火锅做的那么难吃！


    浪费我的二十多块钱不说，还害我拉肚子！


    生气生气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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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难堪


    沈旭东和沈挽月在东海市都算得上是名人, 因此两人的照片一被爆出来就上了热搜。


    东海市大学论坛更是讨论疯了，沈挽月在东海市大学里的名气可不小，如果沈摘星出名, 凭藉的是她的神棍手段, 那沈挽月出名，就是她优越的家境和她营造出来的美女人设，她大一入学没多久，就有一条叫做#东海市大学最美校花#的话题上了热搜, 热搜里的照片就是路人偷拍的她。


    当然, 很难讲这个偷拍是真的偷拍还是假的偷拍, 这条热搜背后有没有花钱，但不论如何, 整个东海市大学里的学生, 十个里有四五个是熟悉沈挽月的, 就是看到脸能认出来是谁那种程度, 余下的里面至少还有两三个人听说过沈挽月的名字, 完全不认识她的估计只有两三成人。


    因此这一组照片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而且比起校花的□□, 这次艷照门事件更为让人震惊的是其中的另一个主角——沈旭东。


    谁不知道沈挽月和沈旭东的父女关系啊！


    两人甚至还炒作过颜值最高父女档。


    之前甚至还有网友说，一众豪门圈子里，长得最好看的就是沈挽月和沈旭东这对父女。


    说来好笑，曾经有一个网友攻击过沈挽月，本人具体是谁身份没有被扒出来，但他曾经发过一条w博, 说沈挽月面相多情, 疑似花心好色之相，和沈旭东姿态亲密，不像是父女, 更像是情人，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要书玉小心谨慎，别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撬了墙角。


    当时这条w博被人扒出来之后，评论区全是一片冷嘲热讽，说他吃不着柠檬就说柠檬酸，诽谤造谣诋毁人家的父女关系，博主还被人扒了很久的皮。


    好在对方很谨慎，这才没被网友们人肉出来。


    现在网友们又翻出来这条w博，w博评论区的冷嘲热讽还歷歷在目，只是这一次大家都是把博主当成大预言师来看待，这可是好几年前发的w博！这么早就能看出沈挽月和沈旭东之间的关系，不是神仙是什么？


    沈摘星在网上看到这条w博的时候也很诧异，因为博主发表w博的时间，恰好是在她和沈挽月发现彼此身份的那一段时间，按照沈旭东的说法，也就是他和沈挽月之间的不伦之恋正式开始的时候，啧——


    聪明人不少嘛，沈摘星估摸着，这个博主应该是沈挽月的身边人。


    沈挽月和沈旭东之间的关系，他们两人自认保密工作做得到位，但从沈摘星都能轻而易举地拜託扫黄大队拍到他俩私会的照片就知道了，他俩其实还是没有那么谨慎地，仔细回想起来，沈摘星之前几次和沈挽月的见面，都曾经发现过她身上异样的痕迹，只是那时候的沈摘星只把沈挽月当做一个比自己要小的妹妹，自然不会往这些方面去恶意揣测她。


    沈挽月又爱慕虚荣，时常炫耀自己从沈旭东那里得到的东西，如果是对她足够熟悉的身边人，比如说她身边那群围着她打转，通过满足她虚荣心来从她手里捞金的姐妹花，稍微动动脑子，是很容易推断出这个事实的。


    比起沈摘星偷偷摸摸地拍的那两张欲语还休，放在网上都不会被屏蔽打码的照片，书玉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这一组照片，无疑要热辣火爆的多，通常发出来要不了五分钟，就会被系统机器人自动检测屏蔽掉——以至于这组图刚刚被放出来的时候，网友们评论最多的竟然是「这真的是我们可以免费看的内容吗」。


    陈奕迅的红玫瑰里唱过，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句话用在这个地方也很恰当，由于图放出来还没五分钟就被屏蔽了，但又在短时间内引起了大量的转发，于是引起了更多人的好奇。


    如果是普通的小黄图，大家看过也就看过了，谁还去追究里面到底有什么内幕，但沈挽月和沈旭东这组图，由于被屏蔽的太快，将大家撩拨的不要不要的，于是网上不关封锁的有多快，私下里的传播都能更快，沈摘星甚至在自己班的班群里看到有人在发这组图。


    虽然发的人不到十秒内就撤回了，但群里已经多了很多的问号以及「兄弟借一步说话」。


    沈摘星觉得整件事情最绝的一个点还不在书玉放出这些图的时机，而是她把图给精修了……也不知道她找的是哪路神仙，明明是偷拍的床照，精修出来像是大尺度艺术片里的剧照。


    沈挽月原本只有五分的姿色，硬生生被修出了十分，修的腿长腰细皮肤白不说了，还增加了不少滤镜，氛围感十足，如果不是暴露的部分过多，以及双人姿势过于亲密，说是私房写真估计都有人会信。


    裸/照这种东西，如果是个一米六五百斤的胖子，除了特殊爱好者以外，恐怕大部分人看到的第一眼都是觉得辣眼睛，除却猎奇的心态以外绝不会想看第二眼，但像书玉一样，把裸/照搞得像是艺术品，传播空间就骤然大了起来。

 第144页

    这件事情要说对谁伤害最大，还要数沈翩洲。


    对沈摘星来说，她就是一个纯粹的吃瓜群众，除了少部分人向她投来关切的问候以外，其他绝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她和沈家人之间的关系。


    而沈翩洲呢？沈挽月和沈翩洲读的是同一所高中，学校里甚至至今都挂着沈挽月作为优秀毕业生毕业的照片，他的同龄人里，甚至有不少人都是沈挽月的爱慕者，这场艷照门，在沈翩洲高中掀起的风暴何止一点两点。


    这两天他的手机上，随时随地都有人在添加他，这群人不是抱着八卦心理来询问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就是故意发沈旭东和沈挽月的图来羞辱他。


    沈翩洲在学校里也算是受人欢迎，高高在上的校园王子，沈挽月和沈旭东的这件事情一出，他可以说是脸都被人扔到了地上来踩，偏偏自己还没有办法捡起来！


    在监狱听到沈摘星和沈旭东对话的时候，沈翩洲还觉得不可置信，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现在亲眼目睹沈挽月和沈旭东两人亲密无间的照片，他是看一次噁心一次，看一次反胃一次，他和沈摘星不同，沈摘星是纯粹因为和沈旭东有着相同的血液，对两人的行为感到噁心，他则是为想到自己情窦初开的时候还曾经暗恋过沈挽月，甚至想过如果沈摘星回家，那他和沈挽月结婚，这样大家还是一家人这种天真的事情而感到噁心。


    如果母亲没有离开这个家，如果两人真的隐瞒到了最后，如果他真的对沈挽月动了心……沈翩洲不敢想像，那将是一幅怎样的场景。


    知道他喜欢沈挽月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至少几个关系亲近的兄弟都知道他是个恋姐狂魔，男生之间扎堆难免开一些黄色笑话，或者说一些追求对方某个漂亮姐妹一类的话，他们都知道，沈翩洲是决不允许他们叫他弟弟，自称姐夫的，谁敢说自己是他的姐夫，必然要挨一顿收拾，次数多了，大家也就不敢再拿沈挽月开玩笑，偶尔听他提及沈挽月并不是家里的亲生子女，聪明人多少都猜到了他的心思。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第一个看透沈翩洲心思并且发来祝贺简讯的人，就是和他在学校里向来不对付的李自豪，「惨，真的人间实惨，我愿称你为最强绿帽王，还没追到手就被亲爹＋岳父戴了绿帽子的感觉怎么样？」


    沈翩洲只回了他一个字：「滚！」


    要说整个事件对沈翩洲有什么好处的话，大概就是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在和律师做过沟通，知道家里的房子和大部分财产肯定是保不住的情况下，他变卖了别墅中所有能够变卖的东西，攒出一笔钱来，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两室一厅，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全部搬了进去，免得别墅一旦被法律查封，他就要面临无处落脚的境地。


    从来没有一个人收拾过房间的大少爷，不过是整理个卧室的功夫，时间就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他带走的东西不多，除了衣服和书，就是一些他觉得很重要的纪念品，比如说家人的合照，父母曾经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至于和沈挽月有关的东西，则被他给扔了个干净。


    沈旭东做的事情再错，他在血缘上也是他的父亲，从来没有亏欠过他。


    而沈挽月，没了沈旭东，没了沈家，她算什么东西？以前是有十几年的感情滤镜，自然觉得她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好，撇开这些滤镜来看，沈翩洲还是分辨的出来，这个所谓的姐姐，到底是个多么让人噁心的人。


    关掉大灯，卧室里就只剩下一盏床头的方形小灯。


    小灯旁边，是永生花的透明玻璃柜，原本插着永生花的地方，放着一颗棒棒糖。


    洗完澡，吹了头髮，浑身肌肉酸痛比打了一天篮球还累的沈翩洲坐在床边，将放着棒棒糖的盒子挪了又挪，摆的方方正正，又不至于因为失误原因打下来之后，这才躺在床上，按灭了灯，对着天花板说了一句「晚安」。


    「沈小姐，有您的快递，好像是一份文件。」


    枫林苑的保安挑着沈摘星在家的日子，送来了一份快递。


    沈摘星接过，拿在手里一边走一边撕，一张银行卡突然从缝隙里掉落了出来。


    她从地上捡起银行卡，卡片上写的是她的名字，再往文件袋里看去，里面还装了一个信封，信封上用黑色的软笔写着四个字——「摘星亲启」。


    没有落款，但沈摘星已经猜到了是谁寄出的这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信女愿捐献肥肉三十斤，祈祷我的读者个个发大财——天老爷，你听听我的愿望吧！我不能再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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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信件


    「亲亲摘星, 见字如面。原谅我是一个胆小的人，不敢当面来见你，只敢写信向你说明……我这一生, 一直都在为别人而活, 年轻的时候，我为了父母而活，所以我好好读书，听他们的话, 做一个温柔顺从的小女人, 后来结婚了, 我为了丈夫而活，我的世界除了沈旭东就再没有其他人, 再然后, 是为了儿女而活……这样的人生, 让我做错了很多事情, 也错过了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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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和沈挽月的真实身份被暴露出来的时候, 我是多么的生气啊！我气那个将你和沈挽月交换了的坏人, 也气我自己，你是我十月怀胎，日思夜想，望穿秋水等来的孩子，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将你牢牢地烙印在了心里, 当你被人交换的时候, 我其实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只是被别人的「不要多想」，「大医院怎么会抱错孩子」, 「你就是电视剧看多了想太多」之类的话，阻断了去深究的心思，如果……如果当初，我能够有一点自己的意见，我能够坚持一点，是不是，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你就不会在外面流离失所那么多年，吃那么多的苦。」


    这一段文字上，有点点泪痕，尤其是意见两个字，写字的人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几乎要将信纸划破。


    「……我知道你或许不会相信，但我仍旧要告诉你，我爱你，就像每一个母亲爱着自己的孩子那样爱你，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这份爱意，你现在有很好的生活，很好的朋友，我不知道我的突然出现，对你会不会是一种打扰，对不起，对不起，我总是想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卡里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钱，你放心，它们都是清清白白的，是我和几个太太自己投资挣的钱，积少成多一点点攒下来的，我希望你能够接受它们，接受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愧疚，星星，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我仍旧要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女儿，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女孩，你有世界上最高贵美丽的灵魂，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爱你，盼你，祝福你。


    「我并不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只希望你别因为我和你的父亲，失去爱人的能力，失去对婚姻的信任，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你能够找到对的那个人，带着爱走进婚姻的殿堂，而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为了将就而将就。


    「……爱你的，母亲。」


    信件不长，语言组织的也很乱，但情真意切，字字有真心。


    沈摘星看完信，反手扣在一边，仰面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有湿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一直没入到乌黑的鬓髮里。


    「你怎么了？」周依依刚好走出来看到这一幕。


    沈摘星抹了一把脸，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没什么。」


    「哦。」周依依应了一声，转身往楼上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对她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有些事情与其闷在心里自己一个人难过，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帮你分担，虽然公主姐姐不在，但不管是雪晴姐还是我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沈摘星破涕为笑，「少来啦，哪有这么矫情，你五三写完了吗？要不要给你买一套新的王后雄？」


    「哼。」见她恢復正常，周依依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哼声，一熘烟窜上了楼。


    「喵……」包大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从二楼栏杆上飞跃下来，几个快冲像一颗小炮弹似的撞到她的怀里，小脑袋在她的胸口蹭了蹭，仰起头，琥珀色的眼眸认真的看着她，像是在问，「你怎么了？」


    沈摘星一把抱住它，埋在它脖颈间柔软的皮毛里狠狠地吸了一口。


    「呕——」沈摘星抓着后颈皮把包大人拎起来，「什么怪味？你又去哪里蹭了？走，洗澡去！」


    包大人：「喵喵喵喵——」


    什么玩意儿？我关心你，你就这样对待我？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猫心！


    ……


    「外面的太阳很大，大家带好帽子和墨镜，防止晒伤，爱美的女士可以用丝巾遮一下脖子，海边阳光的紫外线很强烈……」


    游轮靠岸，导游调整好小蜜蜂后，高举着手中的引导旗，第一个走出了舱门。


    书玉站起身来，将墨镜带上，旁边年龄约莫在四五十岁的一个妇女瞧见她的模样，忍不住感嘆道：「你们看小书。这墨镜一戴，哪看得出来是快五十岁还生过两个小孩的人，说她三十岁都有人信！」


    书玉不好意思地笑道：「你们就别吹捧我了，我可要当真了！」


    书玉坐的位置在船舱中段，正好是舱门的地方，进来出去都很方便。


    导游第一个出门，她跟在后面，第二个走了出去，舱门外有好几个安全员，都是穿着橙黄色救生衣，浑身都是健硕肌肉的年轻小伙，其中一人见她出来动作不是很利索的样子，伸手拉了她一把，书玉沖他笑了一下，「谢谢。」


    这一笑勾了小伙子的魂，后者的脸也不知道是晒得还是羞的，倏地就红了起来。


    他说话都有些结巴，「应该的，应该的……」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身后几个八婆的眼里，走出港口就挤在书玉身边调侃，「还是你魅力大，你看那个小伙子，脸红成什么样？你不是说你离婚了吗？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人家，年轻力壮身体好嘛！」


    说着，暧昧的沖书玉挤眉弄眼。


    书玉心下好笑，「我都快五十了，还是别耽误人家了，离婚了我就没想着再找，一个人过日子不舒服吗？干嘛非得给自己搭个坟墓？我啊，就想在人生余下的日子里，潇潇洒洒的做做自己！你们就别给我瞎扯红线了！」


    她是真没有找个小鲜肉的想法，一来到她这个年纪，对什么爱情也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渴望，二来呢好不容易从婚姻那个樊笼中解脱出来，书玉想先享受享受自由的空气，感受一下自己做主的人生是一种什么感觉。

 第146页

    「这里就是着名的……」


    导游在前面介绍，书玉优哉游哉地走在队伍后面，慢条斯理地欣赏着风景。


    她对这些景点有什么人文故事不感兴趣，此行纯粹就是想到处走走，看看未曾见过的风景，她报的是最好的那种老年旅行团，价格昂贵，但是节奏舒缓，整个过程都很舒服，比起曾经一个月好几次坐飞机到什么巴黎米兰去看时装展抢购最新款的衣服的日子，书玉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走着走着，她突然注意到路边有两个小孩围在一起，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


    她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他们在看的是藏在草丛里面的一只三花猫，两个小孩招唿了很久，小猫都不肯出来，警惕性很高，他俩又逗了一会儿，便不耐烦的跑开，换书玉蹲在那个缝隙前面，沖小猫招手。


    「喵……喵……」


    先前一直目光警惕的小猫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她。


    似乎是在想，这明明是个人类，怎么会发出这么纯正的猫叫声？


    这是书玉一直不为人知的小特长，在模仿动物声音方面，她有仿佛与生俱来一般的天赋，只是从来没有人知道罢了。


    「喵……喵……」


    在她坚持不懈的唿唤下，小猫似乎终于被她给弄煳涂了，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朝她走来。


    书玉的手终于碰到小猫身体，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她用手指轻柔地摸了摸小猫毛茸茸的脑袋，等它熟悉了自己的触碰，才小心地将它抱起来，草丛旁边，是一家海鲜烧烤店，因为天色还早的缘故，很冷清，只有一个像是老闆的中年男人，坐在凉棚下饮茶，书玉抱起猫问他，「老闆，这是你们家养的猫吗？」


    「不是，是岛上的流浪猫，吃百家饭长大的。」


    「那我可以收养它吗？」


    「你不是来旅游的吗？怎么收养？」


    「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反正我现在也还没想好在哪里定下来，就在岛上住也不是不可以。」


    ……


    咣当——


    沉迷学习不能自拔的周依依一个激灵，瞬间从全神贯注的状态当中抽离出来。


    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没多久，先是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走过她的门外，随即，熟悉的声音传来——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


    她将笔夹进书里，走出门去，靠在二楼的栏杆上，一抬头，住在三楼的付雪晴穿着真丝睡裙，正拨弄头髮，一低头，刚从房间里出来的何莉同她对上目光。


    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客厅，也就是电视机旁边的位置。


    在那里，花瓶的碎片撒了一地，沈摘星正拎着包大人的脖子，一人一猫两眼都在冒着火光。


    包大人开口：「喵喵喵喵喵——」


    沈摘星开口：「喵喵喵喵喵——」


    周依依眼神：「……」他俩在吵什么？


    何莉眼神：「……」不知道。


    付雪晴：「别理那两个神经病，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愿文下信女夏天都暴瘦变成s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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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找狗


    沈家的事情告一段落, 不去看网络上那些讨论，沈摘星的生活又重新恢復了平静。


    书玉那封信，像是某种融雪剂, 融化了沈摘星心中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结, 在看过信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快活了许多，用付雪晴的话来说就是，身上「得过且过」的气息少了。如果说以前的沈摘星像是一颗无根的浮萍, 随时都有可能飘向远方的话, 现在的她就像是突然找到了可以扎根的地方, 定了下来。


    沈摘星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心结——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扮演的角色其实一直没有发生过改变, 那就是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个人。前世作为天煞孤星, 绝世倒霉蛋, 身边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朋友, 什么人会敢靠近一个每天都在上演「死神来了」的人呢？


    毕竟「死神来了」是沈摘星的日常, 她不一定会真死, 但靠近她的人只要被死神波及到那么一点点，就有可能丢掉自己的小命。


    今生开局就是孤儿院，沈摘星是胎穿，但并不是一开始就有前世的记忆。年幼的大脑也承载不了一个成熟的灵魂，事实上，她是随着年龄的逐步增长, 才渐渐地想起前世的事情, 逐渐找回一个成年人应该有的思维，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出现在孤儿院里，是被人交换了人生, 她所拥有的最深刻的记忆，就是一个女人趁着细雨天，将她放在孤儿院门口。


    也许是前世习惯了接受死神的拜访，今生的沈摘星小时候很不爱哭，很少用哭声来表达自己的感受，因此女人将她放在孤儿院门口后，雨淋湿了襁褓，寒意一直渗透到骨髓里，沈摘星都没有发出嚎啕大哭的声音，直到孤儿院院长出门採购，才注意到被冻得脸都青紫了的她。


    她很感谢书玉，感谢她告诉她，原来她的出生，也是被期待过的，原来有一个人，正在爱着她，这个认知让沈摘星突然之间，像是打破了某种隔膜一般，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感受到一种畅快！

 第147页

    只可惜老婆不在，这种畅快分享不出来。


    老婆不在的日子里，沈摘星也没有闲着，接了几个单子。


    都不是什么大单，全是同学朋友介绍过来的小单，跑一趟可能也就挣个百来块钱，多点上千，收入别说和那些同等水平的「大师」们比，就是按照沈摘星的实际水平来算，都低得厉害，但她就是喜欢做这些小单。


    一次是帮一个阿婆找狗，这个阿婆是沈摘星一个同学的外婆，老人上了年纪，丈夫死后就一个人住在乡下，与一条老黄狗为伴，阿婆年纪很大，黄狗年龄也不小了，土狗的年龄一般在十二到二十岁左右，这条狗根据沈摘星的同学所说，今年估计快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换算成人的年龄，也是□□十岁的老寿星公了。


    狗不见了，阿婆很着急，茶不思饭不想，身体情况日益下降。


    同学很着急，黄狗在家里养了十多年，自己走丢的可能性不大，更大的可能还是被狗贩子打走了，他不敢将这个猜测告诉阿婆，想着自己先托人找找，如果在狗市上找到黄狗，不管花多少钱都要买回来，在帮他找狗的过程中，有一个认识沈摘星的人提到了她。


    沈摘星一去那里，就告诉他们，不用找了。


    「狗没有被狗贩子带走。」沈摘星带他们绕着同学乡下的老屋走了一圈，说是老屋，其实是在地基上重建的一座两层小平房，标准的自建建筑，不过原来的房屋也没全拆，房子背后还有一间大房间，里面堆放的是柴火。


    沈摘星打开门，便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扑面而来。同行的同学们都纷纷捂住鼻子，面露难色，沈摘星径直走进去，摸索着找到开关的地方，拉下拉绳，点亮了里面黄色的灯，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一个柴垛上面，将上面堆叠着的秸秆抱开。


    这下所有人都看见了下面的东西——一条黄狗，一条死去的黄狗。


    「有些动物察觉到自己死期将近以后，为了不让主人伤心，会离开家，找一个隐蔽的地方默默死去。」沈摘星顿了一下，「我想它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那条狗。」


    「……怎么办？」良久，那个号召大家找狗的同学才有些茫然的问出这个问题。


    沈摘星反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外婆身体情况怎么样？」


    「你是说……」


    沈摘星点点头，算是承认了他的猜测，「你们平时是不是没有带老人去体检的习惯？我看老人的身体状况很差了，这话虽然说来冒犯，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让你家里人都回来，陪老人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吧。」


    男生张了张嘴，又闭上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全部汇成一句话，「……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男生爸妈都在外工作，一时半会回不来，听男生转达了沈摘星的话后，两人半信半疑，但还是给男生打了一笔钱，让他带着外婆去医院做检查。老人对去医院的事情很抗拒，说什么也不肯，摆事实讲道理都不管用，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老人生起气来，跟小朋友真的没什么差别。


    对付熊孩子还能使用暴力手段，可是对付一个老人？


    男生下意识地向沈摘星投去求助的目光，沈摘星站出来，微微弯下腰，更方便和老人说话，「阿婆，你不是一直想找大黄吗？村子里没有，大黄会不会是跑到城里去了？你知道的，经常有城里人下乡，抓土狗回去养的，说不定有人看见在外面闲逛的大黄以为是流浪狗带到城里面去了呢？」


    阿婆听说大黄有可能被带走，顿时着了急，「啊呀，大黄可不是没人要的流浪狗！」


    「不急不急，」沈摘星很有耐心地轻声哄她，「我听家俊说了，大黄平时最通人性，聪明得很，要是被人带走了，只要找到机会，肯定会偷偷地逃出来的，可是大黄和咱们不熟，我们几个去找肯定找不到他，还是得您出马，亲自去找他才行。」


    「……对，这个妹妹说得对，大黄不认得你们，你们去找怎么找得回来呢？还是要我自己去找才行！」


    一起来帮男生外婆找狗的同学们，在阿婆看不到的地方，对沈摘星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原本对沈摘星半仙的名声，都是半信半疑的，说到底这种事情，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谁也不会十分笃定的去相信，会求到沈摘星头上，也是实在是没办法了而已。不过沈摘星一来就找到了狗的尸体，不管用的是不是神秘手段，这份本事着实叫人佩服，现在又把老人哄得服服帖帖……


    检查的事情沈摘星就没跟着去了，收了几百块钱，和一大尿素袋装的田间小青菜算作是报酬，回家以后通过w信得知了后续的事情。


    「大佬，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同学发来几张图，有ct有检查单，「您真的神了，我带着阿婆去医院做了检查，脑癌，晚期，肿瘤已经侵占了大半的脑域，医生说动手术的意义不打了，做手术反而是遭罪，不如让老人好好地度过余下的这段时光，我和爸妈商量过了，决定一起陪外婆在老家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对了，在医院做完检查没多久，我外婆就说她看到了大黄，她坚持认为是大黄找到了，但我们都没有看到狗的痕迹，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就是大黄。」沈摘星直接回復道，「我在见到你外婆的时候，就看见了她身边的那条狗，所以我才会直接在你们家附近找狗的尸体。它是一条忠犬，哪怕死了也要守护着你的外婆，你外婆应该是……所以才会看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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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说得并不直白，想来对面的同学应该理解她是什么意思。


    对面沉默了许久，不过左上角的输入框倒是一直在跳动，沈摘星没有在意，迳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又过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才发现对面又发来了讯息。


    「大佬，这次的事情，真的非常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可能外婆突然出事了，我们还一无所知，我爸妈工作很忙，我平时要读书，寒暑假也要打工，在老家的时间少之又少，我不敢想像……真的非常感谢您，给了我们一家人最后团聚的时间！我家里情况不太好，这是我爸爸妈妈以及我给您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笑纳。」


    说着，他发过来了一个一千块钱的红包。


    沈摘星点开红包，没有收下，而是直接点了退还。


    「该收的钱我已经收过啦！外婆种的菜很好吃！这些钱给外婆买几件好看的衣服，多拍点照片和视频吧，别等外婆去了以后，连个留念的东西都没有。」


    另一头，收到这条简讯的男生看着这句话看了好久，忽然站起身来，「爸，妈，外婆，我们来拍一张全家福吧！我们是不是好久都没有拍过全家福了！」


    已经不能走动的外婆坐在轮椅上，对着看不见的虚空招招手，「拍照呀，好的呀，别忘了大黄！」


    男孩的外婆是什么时候走的沈摘星并不清楚。


    但这件事情结束的一个月后，沈摘星收到了一份快递。


    快递是一大袋子菜和水果，塞满了枫林苑的冰箱。


    保姆阿姨看到菜的时候十分惊喜，「呀，你们这是哪里买的菜？农村的亲戚送的吗？好久没有看到这种自己种的菜了！很俊啊！」


    沈摘星闻言，想到那个招唿她去喝绿豆汤的阿婆，点点头，「嗯，亲戚送的。」


    与此同时，融合灵魂碎片正在关键时刻的越公主，突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向她涌来，缓解了灵魂分裂的痛苦，加速了两片破碎灵魂融合在一起的速度。


    这是什么？她茫然地想着……最后，莫名地想到了她的小妻子。


    那个小呆瓜……又做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的原型是我的小傢伙，误食了老鼠药，死前看了我很久，然后藏在货架下面一只狗默默死去了。


    现在想起他我还是觉得很难过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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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吃饭


    沈摘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繁漪」, 也就是话剧社的刘小雨。


    刘小雨被恶鬼附身以后，在医院足足住了一个月，才勉强达到出院的标准。


    好在副社长财大气粗, 承包了她所有医疗费。


    用副社长的话来说, 「人家也是为了话剧社才牺牲这么大，虽然说做法不可取，但心是好的，而且我们每个人都享受到了她带来的荣誉, 这份钱理所应当该由我出。」


    倒是刘小雨非常愧疚, 欠下这么一大笔钱, 心下难安，在医院是多的一天都住不下去, 哪怕副社长再三跟她保证, 这医院是自己家开的, 花不了几个钱, 她也不肯再住下去。


    一出院, 她就请副社长做中间人, 希望能够请沈摘星吃一顿饭，向她道谢。


    沈摘星也挺好奇她现在情况的，就答应了下来，只是嘱咐副社长，如果是刘小雨请客的话，就别挑太贵的地方, 学校门口的大排档就挺好的, 不过刘小雨可能觉得太便宜的地方拿不出手，还是把位置定在了一家价格对学生来说稍显昂贵的私房菜馆。


    沈摘星觉得赴这种同学间的宴会，带上保镖不太好, 本来刘小雨就是自尊心非常重的一个人，别再见到何莉又受什么刺激，而且多一个人刘小雨就要多出一份钱，就让何莉在外吃饭，她自己一个人进了包厢。


    包厢里，刘小雨和副社长已经等待多时，她一进门，刘小雨就站起来，对着她刷的一下就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吓得沈摘星跟受惊的包大人似的向后跳了一步，「哎哟，这是干啥呢？」


    副社长见不得刘小雨那副别扭的样子，催促道：「说啊！你不是有很多话想对星星说吗？」


    「沈学姐！对不起，以及谢谢你！」刘小雨抬起身来又是勐地一鞠躬，她把头埋的很低，「这次从生死一线回来我懂得了很多，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愿意在最后关头来救我，对不起我曾经对你说了那么多冒犯的话……」


    「哎哟哎哟这是闹得哪一出，」沈摘星把人扶起来，「邓冰月，这是不是你的主意？可吓我一跳……都什么年代了，咱们不兴这些，出院了吧？身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最近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没有遇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遇见了千万别藏着掖着自己一个人扛着，也别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你现在情况特殊，阳气弱阴气盛，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平时尽量别一个人到处乱跑，尤其是晚上，白天多逛逛商场，多和人接触接触，有利于你的身体健康……」


    「知、知道了学姐。」


    刘小雨被扶起来，坐在位置上，听着沈摘星的话，心里暖暖的，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她曾经很嫉妒讨厌沈摘星，羡慕她优秀，长得好看还成绩优异，好像做什么事情都轻轻松松手到擒来，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碾压到其他人的努力，讨厌她受人喜欢，明明很少来话剧社，可却是被讨论的最多的主人公，只要她出现在话剧社里，就是被人围着打转的团宠！

 第149页

    可是真的接触到沈摘星之后，她才明白原来她的讨人喜欢并不是平白没有缘由。


    「……之前我被恶鬼蛊惑，为了让大家看到我做了很多蠢事，谢谢学姐维护我的自尊心，没有拆穿我，更谢谢学姐没有把我说的那些胡言乱语放在心上，愿意来救我。」


    此时回头看去，她才能发现沈摘星的举动有多温柔，先是点明她的情况，给她求助的机会，后又赠与同社其他成员香包，保证他们的安全，刘小雨能够感觉出来，最后关头，她身上的那个恶鬼，其实有好几次是想抛弃她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的，但因为大伙儿都佩戴过沈摘星给的香包，才遏制了她的行动。


    比起沈摘星在最后关头救下她，刘小雨更感激的是沈摘星让她完成了整个演出，事后想起来虽然后怕，身带厉鬼在悬崖边上走钢丝，可是刘小雨很清楚那个时候入了魔的自己，如果不完成一次执念，不狠狠地撞上南墙，恐怕不会回头，哪怕被沈摘星救下来，也会继续尝试更危险的办法。


    万千的感谢缠绕在心头，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如何说出来，她只能一个劲儿的对沈摘星道谢再道谢。


    「星星人一向很好的啦，你和她多接触就知道了！」副社长也在帮沈摘星说话，同时也宽慰道，「做错一次事走错一次路别害怕，汲取经验，长了教训就好！以后遇见什么难题，随时都可以向我和你沈摘星学姐求助，知道吗？别再一个人犯傻了！」


    刘小雨同样感谢副社长：「谢谢副社长……」


    经过那一劫之后，看得出来，她改变了许多，以前刘小雨虽然看起来老实，但眉宇之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那种戾气是对世间的不平之心，如今她虽然因为重病一场，瘦了许多，两颊都瘦的凹陷下去，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憔悴，但眉目舒展，有一种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自在。


    拒绝了刘小雨再三让她多点几个菜的提议，沈摘星将菜单交给服务员，等菜的功夫，她说道：「每个人一生要遭受到的劫难都是恆定的，你度过了之前的那个生死大劫，说不定很快就有好事到来，不然你让我给你看看手相。」


    「真的吗？」听说可以看手相，刘小雨很兴奋，「好啊好啊，沈学姐你快帮我看看！」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副社长不甘示弱。


    沈摘星：「水兵月你凑什么热闹，又不是没给你看过！」


    副社长姓水，名弯弯，不过她痴迷于美少女战士，时常以水兵月自比，于是社团的大家也就习惯叫她水兵月了，副社长被沈摘星拒绝，嘴巴一嘟，佯作委屈：「沈摘星，你真是个大渣女，以前陪人家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换旧人了，就叫人家牛夫人……呜呜呜……我的心好痛，你不爱我了呜呜呜……」


    「卧槽，水兵月，你别害我！」沈摘星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一套，女孩子之间这一套其实很正常，偶尔沈摘星也会故意说这种话噁心付雪晴，但自从有了越公主之后，还没有谁对沈摘星说过这种话，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的玉佩，「水兵月我警告你，你不要陷入自我臆想不能自拔哈，我现在可是有老婆的人，我不吃你这一套的，什么新人旧人，从头到尾都只有我老婆一个人！」


    副社长瞪大眼睛，圆圆的眼睛里爆射出八卦的光芒，「你有对象了？男的女的？好看吗？是学生吗？是我们学校的吗？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看看呗？」


    沈摘星默默地将凳子往后拉开，隔她一段距离，然后对刘小雨招手，「别理这个神经病，把手给我。」


    刘小雨抿嘴一笑，突然觉得和沈摘星还有副社长之间变得亲近起来，两人似乎也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亲近的了，她把手交给沈摘星，同时好奇地问道：「沈学姐是恋爱了吗？」


    「嗯。」沈摘星嗯了一声，将灵觉集中在她的掌心，同时分心回答道，「不是恋爱，是结婚。」


    副社长满脸问号，「结婚……你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吗？」


    沈摘星转头看她，得意起来，「这就没见识了吧土包子，道侣听说过没有？我们可是天地为证的夫妻，死了以后都要在一起的，约束力比结婚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道侣？道侣！」副社长一惊一乍地像个兔子，「沈摘星，你别不是被人忽悠了吧？」


    「……」沈摘星握紧拳头，对她晃了晃，「什么时候让你见见我老婆，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被忽悠了！」


    副社长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姿势，爽快地从了心。


    沈摘星的暴力水平，她还是小有了解的……


    沈摘星这才有心思跟刘小雨分析她的手相。


    「你看这条线……是生命线，就是大鱼际这条线，这条线在这个地方有一截是隐没的，断裂的，你注意到没？这代表的就是你这次遭遇到的劫难，如果这次劫难你没过去，那你的生命线就到这里了，结束了，但你挺过去了，你看后面的生命线是不是还有很长一段？这就是你在无病无灾的情况下自然而然能够活到的寿命。


    「这条是事业线，事业线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主要是学业，你学业挺顺利的，没什么大波折，毕业考研应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条是婚姻线……诶，你结婚挺早啊，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岁……怎么了？我八岁读的小学一年级，比同龄人要大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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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副社长倒吸一口凉气，「还好我比你大，沈摘星，人家比你大，快叫姐。」


    「闭嘴！」沈摘星黑着脸沖这个捣乱的呵斥一句，然后又拉过她的手看起来，「不对吧……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


    「……你婚姻线显示你明后年就要结婚了呀。」


    刘小雨愕然，随即失笑起来，「怎么可能？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呢！」


    副社长倒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说不定你马上就要遇到你的白马王子，然后两个人火速坠入爱河，一到法定结婚年龄就立马领证，说不定毕业的时候你孩子刚好出生，读书的时候迟了不要紧，一上班就走在同龄人前面，各个公司都抢着要你呢！」


    刘小雨噗嗤一笑，「那就承您吉言啦！」


    给她看完手相，又给副社长看，副社长手相没什么变化，沈摘星敷衍她两句，后者嘟嘟囔囔地说了好几句诸如「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之类的话，沈摘星统统当做耳旁风没有听到。


    晚上吃饭的人很多，菜上的有点慢，好在等了闲聊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服务员终于端着菜姗姗来迟，不得不说这家店人气这么旺盛是有道理的，菜餚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哪怕跟着付雪晴吃惯了山珍海味，沈摘星也要给这家菜一颗五星好评。


    「这个牛蛙真的好吃，嫩……」


    「这个四季豆绝了，青翠！」


    副社长夹了一筷子菜给刘小雨，「小雨别给她夹，你自己也吃，你放心，她不会在吃上面跟你客气！」


    「你又诽谤我！」


    沈摘星突然抬起头，耳朵侧向包厢外。


    「外面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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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醉汉


    三人停下筷子, 副社长听了片刻，「好像有人在吵架，外面是不是打起来了？」


    沈摘星正侧耳听着, 只见一个抱着熊的小姑娘, 穿过门走了进来，她见到沈摘星，眼睛就是一亮，「星星姐姐, 外面有个大叔喝醉酒了发疯, 姐姐叫你不要出去看热闹, 就在包厢里好好待着。」


    沈摘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酒疯，能让何莉派出何安妮来单独嘱咐一通, 但她又不是电视里的白痴女主, 为了剧情发展非给自己找麻烦。


    「管他的呢, 咱们还是别出去凑热闹了吧, 热闹虽好, 被误伤到就不好玩了。」


    事不关己, 高高挂起。要是沈摘星一个人，估计就出去看看了，问题是这屋子里还有两个小姑娘，场面真要是混乱起来，她可没法同时保证两个人的安全，真出了什么事情, 哭都来不及,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站起来把包厢的门给反锁了。


    「至于吗？」副社长忍不住吐槽道。


    「至于的，至于的。」刘小雨现在就是沈摘星的小迷妹, 点头如小鸡啄米般附和道，「沈学姐说得对，咱们就在包厢里吃咱们的，估计是有人发酒疯，咱们还是别去掺和，喝醉酒了的人最不讲道理。」


    砰——


    话还没说完，薄薄的包厢门就被人一刀噼开了一条口子，透过狭窄的缝隙，是一双通红的眼睛，里面的神情状若疯狂。屁股还没坐稳的沈摘星刷的站起来，下意识地挡在了刘小雨和副社长身前。


    刘小雨和副社长哪见过这种场面，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手里的筷子掉了一地也顾不得捡，两个女孩飞快地往后退，一直退到角落里，三个人脸色难看的注视着包厢的门，外面的人还在一刀刀砍着，伴随着声声尖叫，门上的缝隙不断扩大，很快就被扩大到能够看到男人的整张脸。


    他看上去年龄约莫在三四十岁左右，面容再普通不过，和路上见过的甲乙丙丁没有什么差别，穿着一件黑红相间的格子衬衫，如果不是皮肤通红，眼睛充血，神情亢奋，手中高举着的菜刀一刀刀噼向门板的话，他看上去就像是个走在马路上随处可见的程式设计师。


    「贱人！贱人！你果然出来勾搭男人了！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让你给我戴绿帽子！我让你用我的钱去养小白脸，我让你……」


    「你神经病啊！」副社长暴脾气，哪受得了这个气，二话不说就骂回去，「你也不瞅瞅自己长得是个啥样子！就你这样儿还能找得到女朋友？我要是你女朋友也出轨，谁敢跟一个暴力分子在一起啊！你女朋友不会是被人打跑的吧？天下男人千千万，人家干嘛非得跟你这个杀人犯在一起？」


    不知道她哪句话激怒了男人，他突然狂怒大吼：「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是他……」


    「卧槽！」副社长愣住了，顾不得骂回去，茫然地看向沈摘星，「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沈摘星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跟她贫嘴，「可以啊，您这拷问手段槓槓的，来就钓出一个杀人犯。」


    副社长嘟囔，「他不会是酒喝多了吹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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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小雨快要哭出来了，「学姐，门要被他凿开了。」


    她不明白二位学姐为何如此淡定，那疯子一刀刀噼在门上，她感觉跟噼在她心上似的，总觉得下一刻，这刀就要往自己身上噼过来了一样。


    沈摘星当然不慌，何莉还在外面呢，果然，那疯子一刀落下，沈摘星她们就听见一声响亮的「过来」，伴随这道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瓷碗狠狠地被砸到男人头上破碎的声音。


    举着菜刀的疯子骤然转过头去，他的后脑勺被何莉这么大力砸了一个碗，正汩汩地流着鲜血，然而他竟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阴狠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了手持一根钢管的何莉身上。


    何莉率先冲上去，趁其不备，一棍子敲在他的手腕上，然而钢管和手腕相接，并没有出现想像中菜刀被打断的画面，反而是非常反人类的发出了一阵金属相接的声音，何莉眸光骤然就是一沉，一个下腰躲过他横噼过来的一刀，又是一脚踢出，朝他下盘攻去。


    势大力沉的一腿，敲在他的膝盖窝上，半点反应都没有，倒是何莉，感觉自己仿佛踢到了一根水泥柱。


    果然不对——这个醉鬼发疯的时候，她就试图过制服他，但他的力气很大，同时动作毫无章法，从包里抽出菜刀，就开始乱砍乱噼，她只好先疏散大厅里的人群，再想办法找一把趁手的武器。


    空手夺白刃这件事情不难，前提是要能夺取成功，如果空手上了却抢不下刀，那就是在找死，现在何莉只庆幸自己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稳了一手，选择找武器应对而不是只身上前冒险。


    正常人哪有这样的力气？就是喝醉酒了，这样的身体素质也显得离奇！


    「啊！啊！啊！」


    伴随着何莉和醉汉险象环生打斗的，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只能说为了看热闹，大伙儿真是连命都不要了，醉汉都拿刀砍人了，还有人躲在墙角看热闹甚至拿手机偷偷拍摄小视频呢！


    何莉也是挺无语的，这群人赶也赶不走，她和醉汉打架，还得注意着别把人引过去，免得伤害到他们。


    沈摘星她们不敢开门，她们的包厢在最角落的位置，离着楼梯口有一整个大厅的距离，沈摘星让副社长和刘小雨躲在后面，自己一个人上前，站在门缝那儿往外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以看到，给她通风报信的何安妮在回到姐姐身边之后，一直在试图骚扰那个醉汉。


    安妮虽然年纪小，但这些天有何莉的香火供奉，成长得还是挺快的。


    她本身没什么战斗力，就如她本人看起来那样，是个安全无害的小姑娘，但她手里那个抱着的玩具熊，也许是因为相信玩具熊具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于是她手里的那个提伯斯，就真的成了安妮的提伯斯，攻击的时候扔出去，会张开一张獠牙大嘴，撕裂人的灵魂。


    不久前曾有一位小偷先生有幸享受过被提伯斯咬掉一口灵魂的待遇，伤害不高，但痛感极强，提伯斯撕裂的部分大概两三天就能长起来，但那种剧烈的疼痛估计在灵魂癒合以后都会像一道心理阴影一样永久地留在心头。


    然而眼前的这个醉汉却对安妮的攻击视若无睹，提伯斯几次被扔到他身上，几次被他甩下，而且能看出来，他甩动提伯斯的动作是故意的，他似乎能够感受得到提伯斯的存在。


    沈摘星眯着眼睛看醉汉，在她的阴阳眼中，这就是个普通人，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看得久了，才注意到这人的灵魂边缘，似乎隐约有一圈红光在萦绕。


    何莉一直在和那人周旋，他似乎对沈摘星他们这个包厢有什么特别的执着，一旦和何莉那边「脱战」，就会朝沈摘星她们这个方向冲过来，何莉不知道朝他砸了多少只碗，才将他的注意力牢牢地吸附在自己这边，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道唿声，「让让，让让——」


    是两个小伙子，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防爆盾和防暴叉，正一人举盾，一人举叉，冲上楼来。他俩对视一眼，点点头，举盾的男生用肩膀顶在盾上，脚下不停地往前沖，举叉的男生在双手握着防暴叉，叉住醉汉的身体，一个劲儿的往墙上撞。


    砰——醉汉撞到了墙上，两人还来不及松口气，举叉的男生就惊讶道：「他好大的力气！」


    眼看醉汉就要脱出他们的控制，何莉飞快上前，抓住他被防爆盾压住的右手就是狠狠地一拧——醉汉的手腕被何莉拧了将近一百八十度，隔得远的吃瓜群众可能看不太清楚，但两个男生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什么东西断裂破碎的声音。


    扭到这种程度，醉汉的手指才终于张卡，闪着寒光的菜刀，哐当一声落到地上，何莉一脚踹开，同时对沈摘星她们那个包厢大声吼道：「沈摘星，快出来！」


    沈摘星早在他们将人制住的瞬间，就拧开了包厢的门锁，听见这道声音毫不犹豫地打开门，带着两个女孩向外沖。她们仨猫着腰，一熘烟地冲到人群当中，醉汉看见她们，眼中红光大盛，举着防暴叉的男生一时没控住，竟被他挣脱开来。


    举着防爆盾的全身力气都压着男人的男生一滑，自己撞在墙上，何莉反手去抓醉汉的衣服，却只撕下一块布料来，沈摘星早有防备，在醉汉冲过来的瞬间，抬脚一踢，沉重的四方桌翻身而起，迎面撞在他的身上，将他砸的一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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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槽。」一脚踢出，沈摘星心头就大感不妙，众人慌于逃命，菜碟洒了一地，地上全是汤汤水水，又油又滑，她踢桌子的时候重心向后，平时轻而易举能够稳住的身形，此时却脚下一滑，眼看要摔个平沙落雁——


    一只手稳稳地提住了她的后衣领，将她像小猫咪一样提了起来。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笨蛋。」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说不出来的熟悉，又死活叫人想不起来是谁，沈摘星下意识地反问，「你谁啊？」


    转头就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个扎心的事实：脖子上挂玉牌炫耀的前提是有老婆。


    不然你就只是简简单单纯纯粹粹的挂了一块狗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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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鼻血


    是越公主, 又不是越公主。


    说得更准确一些，不是沈摘星熟悉的越公主。


    眼前的女人长髮披肩，外罩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 里面是黑色的紧身打底和牛仔裤, 好身材一览无遗，五官精緻好似玉琢出来的人像，凑近了才看得到她脸上没有半点化妆的痕迹，形状恰到好处的柳叶眉和殷红的嘴唇都是她本有的颜色, 最绝的要数她的下颌线, 线条干净利落, 流畅漂亮，从仰角看去, 都精緻美艷的好像是只存在于精修图里的画面。


    沈摘星被她托着后脑勺扶起来, 越公主抬起大长腿, 帅气的马丁靴精准地踩在了扑过来的醉鬼身上, 先前被防暴叉还有防爆盾都没能够收拾的男人, 被这一脚踹中, 竟像是踹走了魂一般，在原地呆呆地站了数秒之后，砰的一声向后倒去。


    和他同来吃饭的亲朋这才从人群当中扑出来：「我的儿啊……」


    女人放下脚，转过头发现沈摘星还傻乎乎地看着自己，伸手揉乱她的头髮，「怎么, 不认识我了？」


    「星星, 这位是？」副社长走过来，好奇的问道，两只眼睛不由自主放出饿狼看来肥肉的光芒——靠, 哪里来的人间尤物？娱乐圈的星探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种大美人都能错过？


    「你好，我是赵璇，」不等沈摘星回过神，越公主先主动伸出手，「我是沈摘星的妻子，你是水弯弯吧？我听说过你，话剧社的副社长，一直对我们星星很照顾。」


    「哈、哈，星星有在家里提到过我吗？哈哈……没有啦没有啦，互相照顾互相照顾。」副社长有如握住珍宝一般，轻轻地握住越公主的手，哪怕一触即分，她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地荡漾起来，痴汉的表情出现在一张娃娃脸上似乎有些奇怪，但事实的确如此，她十分遗憾又失望的说道：「您这么年轻漂亮，却英年早婚，实在是太可惜了……」


    沈摘星跟通了电一般，瞬间反应过来，哪怕还没从自己老婆变了个样里反应过来，不妨碍她斩断所有可能出现的烂桃花，只见她向前一步，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般站在越公主面前，两只手下意识地向后护住她，扬起下巴，表情充满攻击性，「干嘛呢干嘛呢？当我死了是不是？本宫一日不死，你们这些小贱人一个也别想踏进后宫！」


    「沈摘星，你反应这么大干嘛！难不成是心虚？」和沈摘星斗嘴，副社长的嘴皮子可利落了，「你看看璇璇姐，再看看你自己，此等绝色，你一个人独占，不觉得于心有愧吗？如果是我，我一定要让璇璇姐娱乐圈出道，让天下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分她的美色！」


    「别叫的那么亲热！」沈摘星毫不相让，「我自己娶的老婆，我干嘛要愧疚！承认吧，你就是嫉妒了，嫉妒也嫉妒不来的，有的人出生就已经在起跑线上了，比如说我，老婆是上天安排的，你就是有再多的钱，也找不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她还在叨叨叨，越公主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从背后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朝两边拉开，「好了好了，小鸭子精，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沈摘星轻哼一声，闭上嘴，但反手就和越公主十指相扣。


    副社长同样哼一声，「我去找小雨——」


    转身她就看到扎心一幕。


    刘小雨不知几时，竟然和刚刚举着防爆盾跟防暴叉的两个男孩聊了起来。


    尤其是先前举盾用身体撞上去的那个男孩，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个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一个脸红到脖子根，后者还伸手极其自然地帮刘小雨把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护崽子的副社长立马沖了过去，「干嘛干嘛，说话就说话，怎么动手动脚的？」


    刘小雨脸都红了，忙解释道：「社长，你别误会，我们是认识的，他是秦杨，这是他战友宋斌，他们都是大学生当兵退伍以后重新回到学校读书的，马上就是我的同学！」


    「你们俩以前就认识？」副社长目光审视。


    「他俩是青梅竹马！」秦杨那个战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闹道，「秦杨本来都要提干的，非要退伍回来继续读书，就是为了他这个小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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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社长想到沈摘星的批语，看秦杨和刘小雨的目光一下子意味深长起来，「哦……」


    刘小雨显然也想到了什么，「社长，你别乱想，我们没什么的，就是邻居关系。」


    副社长很懂，「我懂我懂，纯洁的邻居关系，就像是哥哥妹妹那样嘛！」


    宋斌同样笑容暧昧，对秦杨挤眉弄眼，后者一张俊脸通红，也不反驳，就一个劲儿的傻笑，刘小雨羞恼地在他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他也不作声，一开口就是傻子般的嘿嘿直笑，目光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过刘小雨。


    且不提一身洛丽塔服装，打扮精緻漂亮的副社长，就说个高苗条，面容精緻的沈摘星，以及美艷清冷的越公主，这屋子里的三个女人各有千秋，可他的眼睛就好像涂了胶水一样，一直黏在刘小雨的身上，追随着她。


    刘小雨显然也能够感受到这种目光的热切，不时回过头，羞恼地瞪他一眼。


    警方来的其实并不慢，要知道，现在可是晚高峰期，这家店又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巷道里，何莉他们和醉汉的对峙看似兇险，实则不过五六分钟的事情，得知伤人的醉汉已经被制服，警察们都松一口气，他们生怕自己来迟一步，就发生了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


    醉汉的家属见警察来了，吓得扶起人就想跑，跑不掉就开始狡辩，声称自己的儿子没行兇，反倒是何莉他们对他们的儿子动手，打了他一顿，他们要找店家和何莉他们赔钱，副社长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直接被气笑了，「赔钱，我赔你个头，当街行兇，你等着法院传票吧，我不告你进去坐大牢我不姓水！」


    店家也很硬气，指着角落里的摄像头说道：「我们这里都有24小时监控的，你们现在就可以调看，是他突然发酒疯，又大又闹，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菜刀，对着包厢死命的噼砍，警察叔叔，你们可以看这里，这就是他被他砍坏的包厢门，当时里面还有三个正在吃饭的小姑娘，把人给吓坏了。是这位姑娘，还有这两个小兄弟，见义勇为站出来制服了他，不然还不知道要造成多严重的事故！」


    听说有监控，又要吃官司，家属这才慌了神。


    叫嚷着要赔钱最凶的老太太，服软的最快，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谁知道你造了什么孽……」沈摘星忍不住嘟囔。


    越公主轻声问她，「看出来了什么？」


    「这老太婆头顶发黑，身染血光，必定造过杀孽。现在是法治社会，她亲手杀人的可能性不大，那肯定是间接的害死过人！说不定她儿子今天发疯，就是她惹的祸！」


    「嗯，几天不见，有进步。」越公主揉了揉她的头。


    「不要弄我头髮啦……」沈摘星转头想瞪她，可是看到盛世美颜脸就一红，转过头像是撒娇一般嘟嘟囔囔，「干嘛吗，大庭广众之下的，也不知道避嫌……」


    「我为什么要避嫌？」越公主凑近她耳边，声音带笑，「你是我天地认证了的妻子，我有什么好避嫌的？」


    沈摘星脸红得快烧起来，嘴角压都压不住的往上翘。


    两人这边甜甜蜜蜜，那边警方也在处理醉酒男子的事情，虽然对老太太颇为无奈，出面沟通的中年警官还是说道：「我们叫了120，马上就到了，他醉成这个样子，担心酒精中毒，还是送到医院里头去做个检查吧，至于到底是谁的责任，我们看了监控做完笔录就明白了……闯了祸就要认，态度不要这么蛮横，你儿子虽然没有伤到人，但也把人家店子砸成这个样子，影响了人家的生意……」


    提到心肝宝贝的儿子，老太太总算是从那种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状态中走出来，「对，对，快送我儿子去医院，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沈摘星：「……」论不要脸的本事，她就服这一个人！


    ……


    在公安局做完笔录，天色已晚。


    水小姐说要告上法院就是要告上法院，她们开车到公安局做笔录的路上，水家的律师已经等在了公安局，用副社长的话来说就是，「老娘不惯他们这毛病！」


    刘小雨有青梅竹马的小哥哥送，沈摘星一出公安局，被迎面的冷风一吹，冷得打了个哆嗦——大夏天的，她穿着白t短裤，白天倒是凉快，晚上夜风一刮，难免有些不抗冻。


    下一秒，一件风衣裹在了她的身上——常见于小说里的体温是没有的，这件风衣刚刚落在她身上的时候，跟冰块一样，好在风衣挡住了外面的冷风后，很快就变得暖和起来。


    沈摘星抬起头，看向越公主，后者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后颈皮，像是捏小猫一样，「看我做什么？」


    越公主的身材没得说，以前穿嫁衣还看不出来，今天穿了件紧身的黑色打底衣，于是显得胸前格外壮观，两人本来就差不多高，沈摘星站的楼梯要矮一阶，于是她眼皮子一垂，正好近距离看到最深邃的敌法。


    吧嗒——


    是鼻血滴落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沈摘星：本人在此郑重申明！我不是好色，只是天气太热，有些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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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爱意


    如果地上有条缝, 沈摘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这怎么解释？这很难解释——这根本没法解释！


    她狼狈地捂着鼻子转过头，任由鼻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公安局前的台阶上。


    眼睛不敢往旁边多看一眼。


    伴随着一声轻笑，冰冷的手落在了沈摘星的后脖颈上, 轻轻地捂着她的皮肤, 越公主调侃的声音响起，「不是说想和我睡觉吗？这就受不住了？」


    生怕被人小看，沈摘星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反驳，「受得住的受得住的, 我只是最近火锅吃多了有点上火！和你没关系, 你不要乱想。」


    「妾身没有乱想。」越公主用手背轻轻地触着沈摘星的脸颊, 「夫人又是为何脸红？」


    沈摘星：「……」老天爷来一道雷噼了她吧！


    轰隆——说曹操，曹操到, 沈摘星正这样想着, 晴天突然就响起了一道旱雷。


    沈摘星吓得一缩脖子, 倒是越公主见她鼻血止住了, 揉揉她的小脑袋瓜, 「寻个大夫给你看看吧, 流鼻血是小，天干物燥，开两副药调理调理也好。」


    「不、不必了吧？」


    ……


    沈摘星捏着鼻子，端起面前的中药，仿若服毒一般咕噜咕噜地灌下去。


    付雪晴抱着手臂在一旁调侃，「怎么样, 好喝吗？」


    沈摘星从碗里抬起一只眼睛, 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越公主扫过来一个眼神。


    她刷的一下就坐直了，嘴一抹，格外豪迈, 「当然好喝，这里面可全是我老婆的爱！」


    越公主勾起嘴角，随手拨开一颗桌上的硬糖，塞到她的嘴里，「甜甜嘴巴。」


    沈摘星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像是一条柴犬，声音又甜又腻，「谢谢老婆……」


    付雪晴嫌恶地搓了搓胳膊，将剩下的中药推到她面前，「好喝你就多喝点，我会叫阿姨天天给你熬药的，一天三顿，别忘了哦！」


    笑容僵在了沈摘星的脸上，趁着越公主看不见，她向付雪晴投去了一个兇恶的眼神。


    后者故作无奈的耸肩，实则满眼都是幸灾乐祸——这就是自作自受。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样的呢？话就要从沈摘星流的那几滴鼻血说起……


    放在平时，流鼻血这种小事情，不管是沈摘星也好，还是付雪晴也罢，都是洒洒水啦，从不放在心上，架不住今时多了一个变数——越公主，越公主提议找医生给沈摘星开药调理调理，付雪晴哪敢说一个不字，当然是立马就联繫了自己最熟悉的国医大师，把脉问诊一通下来，得出一个气虚血亏肝火旺盛的结论，刷刷就开出了七天的中药。


    有病治病，没病养身，总之亏不了沈摘星的身体，就是苦了她的舌头。


    放在平时，这种老中医开的中药，十包里她肯喝三包，已经算是勤俭节约了，但如今，有越公主的监督，付雪晴觉得自己能够看到每一包中药都化作粘稠浓郁的药汁，灌入沈摘星喉咙的画面，想到这样的画面她还要看上好几天，付雪晴就感到莫名的身心愉悦。


    同样眉眼弯弯的还有周依依，何莉，甚至是包大人，这只肥猫趴在沙发上面，张嘴发出无声的嘲笑。就连最可爱的小安妮，也躲在自家姐姐的沙发后面，看着沈摘星愁眉苦脸喝药的样子，笑得眉不见眼。


    越公主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上，书页上讲述的是再庄重严肃不过的歷史，她的嘴角却泛起笑——这群人的神态哪能逃得过越公主的眼睛，她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同时很喜欢沈摘星对自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明曾经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


    她当然并非有意捉弄沈摘星，二人虽然已在天地共证下结为连理，同享寿数与命运，但沈摘星身体的好坏同样重要，她为厉鬼，哪怕沈摘星身体特殊，多少要受一些阴气的影响，通过服用药物，能够减缓这种影响，短期来看对沈摘星来说是残忍了些，目光放的更长远一点好处却更大。


    还不知道自己以后将要成为一个药罐子的沈摘星，正和包大人互掐——


    「你是不是在笑话我？嗯？谁给你的dog胆，竟然敢笑话我，家庭地位到现在还没有认清楚吗？」


    这样的画面在枫林苑也算是日常表演项目了，大家都习以为常，各做各的事情。


    一人一猫玩累了，准确来说是包大人怕了沈摘星这只哈士奇，胆大包天的窜到了越公主的腿上，沈摘星只比它慢上一步，在它打扰到看书的越公主之前，伸手拎着它的后脖颈皮，将它扔在了一边，自己从后面搂着越公主的脖子，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老婆，你在看什么呀？」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越公主将书合拢，书页上赫然写的是《旧唐书·魏徵传》。


    沈摘星笑容变得干巴巴的，「老婆真有文化……」


    她是不耐烦看歷史政治一类书籍的，当年读书的时候选的也是理科，不是说文科不好，而是文科要记忆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期末临时抱佛脚，哪怕有过目难忘的本事也根本来不及！毕竟文科不仅仅是看书，还要看练习册，还要做题……哪像理科，只要知道基础的公式，沈摘星能在考场上把进阶公式直接推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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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比文科省心的多？


    和沈摘星在一起也有那么久了，越公主哪里不知道自家小妻子的脾性，说她聪明吧，着实聪明，什么都一点都通，尤其是玄学上的问题，就是为人太懒散了一些，以前越公主最讨厌这样的聪明人，可现在却觉得还不错，比起诸葛孔明事事亲力亲为最后呕血而死，像沈摘星这样躲懒的聪明人，说不定还活得更久一些。


    她将书放在一旁，问沈摘星，「嘴里可还苦涩？」


    沈摘星摇头，「不苦了不苦了，我刚刚吃了糖，是甜的。」


    「是吗？妾身不信。」不等沈摘星反应过来，越公主先俯下身，吻上她的嘴唇，舌尖在她口中一扫而过，沈摘星还来不及感受这个吻，她就先置起了身体，「嗯，果然很甜，夫人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怎么……夫人莫不是傻了？」


    见沈摘星傻乎乎的望着自己，一幅惊讶的模样，越公主挑起眉头。


    沈摘星刷的抓住她的手，目光严肃，「你不对劲，你不是我老婆！你把我老婆弄到哪里去了？我老婆才不是这个样子的！说，你到底是谁？难道你是那片灵魂碎片……」


    越公主脸上的和煦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勾起的讥讽角度，「我不是你的妻子，你觉得谁才是？」


    沈摘星眉头皱得很紧，「……你到底是谁？」


    见她快把嘴唇都咬破，越公主伸出手，在她额头屈指一弹。


    「真是个傻瓜，」她低头轻笑了一下，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是沈摘星熟悉的表情，「妾身不是夫人的妻子，妾身还能是谁呢？」


    「可是……」沈摘星还是满心的疑惑和不解。


    「小傻瓜。」越公主骤然上前，手捧着沈摘星的脸颊，看了她许久，沈摘星觉得她的眼睛里好像要滴出泪来，却见她闭上眼，再度吻上了沈摘星的嘴唇，余下的话语消失在唇齿之间，「妾身只是太想夫人了……」


    感到孤独的何止沈摘星一个人？


    在公主坟中度过的那千年，越公主不觉得孤独。


    然而为了融合灵魂离开沈摘星的一个月，每一分一秒，越公主都觉得度日如年。


    融合灵魂并非是一个愉快的过程，两片破碎的灵魂，就像是碎裂的两片瓷片，想要拼成一个完整的整体并不容易，融合，镶嵌——无数痛苦的回忆来回翻滚作祟。


    其实越公主并不是只有痛苦的回忆。


    只是时日越久，人对于幸福的记忆就越模煳，反倒是痛苦这种东西，日久弥新。


    曾经遭受的屈辱、嘲讽、背叛、失去最信任之人的苦闷……远胜过于她曾经拥有的那些快活的回忆，越公主甚至想不起来，童年时有一次记忆深刻的湖上泛舟，同行的到底有哪些人，这些痛苦当中夹杂着的唯一一点点甜——是沈摘星。


    说来奇妙，在这个吻中，沈摘星忽然听见了两道心跳声，一道是她的，砰砰砰砰，像是一头得了狂犬病的老鹿，一道隔得很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近在咫尺一般，总之听得不太清楚，但渐渐地，两道心跳逐渐融合到一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


    有失而復得的喜悦，有千转百回的温柔，还有淡淡的……淡淡的……爱意。


    她推开越公主，急促喘息，看着她的目光，仿若一只受惊了的小动物。


    「怎么了？」越公主心想，莫非是刚在的玩笑真的吓到了她的小妻子，正准备解释，却见沈摘星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突然直起身体，勾着她的脖子，主动吻上了她的唇。


    于是两道心跳又交织在一起。


    「不要看啦……」周依依捂住包大人的眼睛，「这种事情少儿不宜。」


    她自己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作者有话要说：　　有解读这一章的课代表吗？！感谢在2021-04-06 22:25:59~2021-04-08 23:5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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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出门


    枫林苑, 清晨。


    有老婆的人和没老婆的人最大的差别，就在于沈摘星已经起床了，包大人还在床上团成一团, 昨天晚上它又不知道巡夜到几点，沈摘星起身抱起它就是一顿揉搓，惹得包大人不满的喵喵叫, 她哈哈一笑, 跳下床来，踩着拖鞋跑向阳台，一屁股坐在吊篮上，挤在越公主的身边, 抱着她的胳膊, 在她脸上就是响亮的一口, 「老婆, 早上好！」


    中气十足，元气满满,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这一觉睡得饱饱的。


    「夫人早上好。」越公主信手翻过一页书，「夫人快去洗漱, 我已经通知阿姨准备好早饭了, 今天做得是夫人最喜欢吃的小笼包。」


    沈摘星又踩着拖鞋, 吧唧吧唧跑进卫生间刷牙漱口。


    有越公主的日子,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骤然活了起来。以前天天晚上熬夜看小说打游戏, 不把自己折腾到四五点钟绝对捨不得闭上眼睛，现在只要知道越公主在身边，她躺在床上就很自然的陷入深眠，早上竟然也不赖床了，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迫切地希望能见到越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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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收拾完毕, 两人一起下楼，她们下来的不算迟，但也不是最早的，她们到楼下的时候，周依依已经捧着初中的课文正在背诵，还有一个月就要入学付雪晴给她找的初中，她总担心自己跟不上学习的进度，一直都显得很焦虑，而何莉则擦着头髮从一楼的卧室里走出来，她见到沈摘星有些惊讶，「星星今天醒的那么早？」


    沈摘星两手叉腰，十分骄傲，「早睡早起身体好！」


    「星星说得对，早就该这么做了，」枫林苑负责做一日三餐的秦阿姨和沈摘星付雪晴都很熟悉，说话也有一种熟人间的亲昵，她端着一个搪瓷碗从厨房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容，「来，星星，这是你的药，药是在饭前喝的，我已经给你熬好了。」


    沈摘星元气满满的笑容刷的就垮了下来。


    「秦妈……」她嘟着嘴，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咳咳。」穿着睡衣从三楼走下来的付雪晴清了清嗓子。


    越公主接过药，冲着秦阿姨笑了笑，「我来吧。」


    滚烫的药汁到她手中，温度瞬间降低下来，沈摘星迎着自家老婆的目光，欲哭无泪地接过去，仰头一口喝下，咕咚咕咚——「哈——」


    她吐出被苦到变色的舌头，越公主适时接过她手中的瓷碗，将装着银耳燕窝汤的碗递过去，同样是到手就非常恰当的温度，沈摘星拿到就是一口，放在嘴里咕噜咕噜地涮了好几下，感觉把苦味都吸走了才吞下去。


    「小心烫……」秦阿姨的提醒刚刚说出口，脸上急切的表情就变成了茫然。


    沈摘星的样子有像是被烫到的模样吗？


    她摸了一手装着银耳燕窝汤的小锅，还烫着啊。


    除了她，场上的其他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付雪晴打断秦阿姨的疑惑，「秦妈，您别管她，她就是个小怪物。」


    沈摘星对她吐舌头，「略略略……你就是嫉妒我！」


    遗憾的是，两碗汤下去，沈摘星的肚子就被填的满满当当的了，哪怕知道光喝汤不顶饱，可是现在肚子里都是水，实在是装不下别的东西，连沈摘星最喜欢的小笼包子，也只勉强吃下去四个，要知道换做平时，沈摘星起码一笼，也就是八个起步，上不封顶。


    好在秦阿姨做得不少，多的都放在冰箱里，沈摘星想吃可以自己蒸。


    沈摘星强烈要求中午也吃小笼包。


    付雪晴：「秦妈，中午专门给她蒸两笼小笼包，咱们做别的好吃的，馋死她。」


    沈摘星骂骂咧咧，「秦妈你别听她的……」


    两人正斗着嘴呢，手机同时响了。


    付雪晴拿出手机一看，眉头皱起来，「公司里有点事情，要我现在过去，估计要开个长会，中午我就不回来吃了。」


    「拜拜。」沈摘星自己也在看手机，头也不抬，看完了她抬起头对何莉说道，「何莉姐，副社长，水弯弯，不对，就是昨天跟我一起吃饭的那个穿洛丽塔的女孩，她说想请我们吃饭，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中午加晚上，连吃带玩一整天，你去不去？」


    何莉放下筷子，用纸巾抹了抹嘴，「我都听你的。」


    沈摘星看向越公主，越公主微笑看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那就这么定了，待会儿何莉姐开车，我们四个一起出发，周依依，去换身衣服！」


    正抱着杯子喝牛奶的周依依还没反应过来，「不是四个吗？」


    何莉，安妮，沈摘星，越公主，刚好四个啊。


    沈摘星看了一眼秦妈，周依依反应过来，「我没说我要去啊！」


    「你说说你多久没出门了？」沈摘星沖她挑挑眉头，「知道的我是收养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关起来了呢！一天到晚除了看书就是做题，像个书呆子似的，来东海市那么多天了，我看你就没出过着枫林苑的大门，今天姐就带你出去见识见识去！」


    尽管很不乐意，但周依依哪拗得过沈摘星，吃过早饭，还是上楼换了一身衣服，跟着沈摘星她们出门了。出门的时候，她还抱了一把包大人，询问道：「咱们就把包大人扔在家里？」


    沈摘星想了想，觉得全家出游，就留包大人一只猫好像不太好，于是蹲下身询问道：「我们要出去玩了，你出不出去，出去就喵一声，不出去就喵两声。」


    周依依无语，「包大人又听不懂人话……」


    包大人跟看白痴一样看了沈摘星一眼，转身就走，尾巴还在她脸上扫了一下，跳上沙发，才表情高冷的接连喵了两声，仿佛在说凡人也配让我出门？


    沈摘星站起来，对周依依摊手，「看吧，不是我不带它出去，是它自己不乐意出去玩。」


    对沈摘星拖家带口的行为，副社长表示强烈欢迎，尤其是越公主。


    沈摘星真是一下车就感到后悔，应该把包大人带出来，而不是带老婆的，瞧瞧这是什么眼神，她一个瞬步，挡在越公主前面，打掉副社长伸出来的手，「喂喂喂，握一次就够了，你还想占几次便宜。」


    副社长瞪她，「这么小气……管得太严小心把人吓跑。」


    沈摘星就问越公主，「老婆，你有觉得我管得太严吗？」


    在外人面前，越公主当然会给自家小妻子留面子，「不严，刚好，我喜欢。」


    这话一出，沈摘星的模样就别提有多得意了，这人啊，在外不就是挣一个面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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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社长酸的仿佛恰了两只柠檬在嘴里 ，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温柔，这种绝世美人怎么就便宜了沈摘星这个小王八蛋？


    「小雨他们到了吗？」


    副社长看了一眼手机，「应该快到了吧，她刚刚给我发了个定位，好像没多远了。」


    她们等了一会儿，果然，没过多久，一辆计程车就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先下来的是两个男生，也许是因为当过兵的缘故，普通的运动衫穿在身上，也精神头十足，随后其中一个男生转身，从车里扶出来了穿着一件绿色碎花长裙的刘小雨。


    她见到沈摘星和副社长，脸上就露出笑容，「副社长，沈学姐。」


    副社长笑容暧昧，语气挤兑，「拉手手……」


    沈摘星撞了一下副社长的肩膀，两人表情简直如出一辙，「这谁啊，还不跟我们介绍介绍？」


    「这是宋斌，这是秦杨。」刘小雨真以为两人是没记住男生们的名字，又介绍了一道，于是两个大姐姐又语气调侃地继续道，「谁让你介绍名字了，关系呢，关系呢？」


    「我来打个样哈。」沈摘星还把越公主拉出来举了个例子，「这位是我的夫人，赵璇，你们可以叫她璇姐。」


    刘小雨反应过来，脸红成一片，和秦杨对视一眼，后者傻笑，前者飞快地转过头，羞恼道：「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呢……」


    沈摘星「哦」的很大声，「那就是说很快就是那种关系了吗？」


    刘小雨跺了跺脚，感觉自己说什么都容易被抓住痛脚。


    ……


    在门口调侃了一番刘小雨，众人总算是走进了副社长安排的度假山庄。


    东海市的土地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哪怕是郊区房价也以百万计数，这个山庄竟然布置了小桥流水，九转迴廊，移步异景，其奢侈程度，可想而知。


    刘小雨很不适应，周依依也有些侷促，两人都没有踏足过这么奢华的地方，只有沈摘星有眼不识金镶玉，扒拉着栏杆往下看，一边看一边疑惑，「怎么没有鱼啊，这水没鱼就死了呀，不招财。」


    「我也想养鱼呢。」副社长吐槽，「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百条鱼放进去，几天就不见了，跟见鬼了似的。」


    「这是你家的店？」沈摘星诧异地问了一句。


    「怎么样？」副社长语带炫耀，就像是个小孩炫耀自己心爱的宝物，并不让人觉得反感，「还不错吧？是我自己亲手设计的景观哦！」


    「你不是想知道你家鱼为什么不见了吗？」走到中途，沈摘星突然停住脚步，抱着胸，对着远处的亭子扬了扬下巴，「你问没问过下面那只老王八？」


    作者有话要说：　　ag连输两把……打得太拉胯了……更新完我去看看结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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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王八


    人工修建的河道里藏着个老王八, 这种事情谁想得到？


    饭还没开吃，工程队的人先来了，二话不说直接麻熘的拆了亭子, 果然在亭子下面挖出一个洞来，手电筒往里一打，就见到绿油油的一片, 把最上面的砖土刨开, 一个少说有半米宽一米长的乌龟壳露了出来，壳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藻，一个工人跳下水试图把它抱起来，使尽了吃奶的力气, 才把这个巨大的乌龟壳从水里抬起来。


    「好傢伙, 少说有个一两百斤。」


    水弯弯指着一旁的地面道：「放在地上, 放在地上！」


    工人将乌龟放在地上, 周依依不知道从哪儿折了根树枝，好奇地戳了戳龟壳, 龟壳半点反应都没有，略显发福的山庄经理瞧见乌龟, 脸上挤出一堆笑来, 讨好地拍自家大小姐的马匹, 「这可是好事啊！这么大的寿龟出现在咱们这个地方, 说明咱们这地方有灵气啊！」


    水弯弯半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转头去看沈摘星，「星星，你怎么看？」


    言下之意，就是要问沈摘星的处理意见。


    「你们店里是不是开业以后生意一直不太好？而且时常出一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鸡毛蒜皮的问题？」沈摘星抱着胳膊问道。


    经理的汗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水弯弯目光看向他，他只好擦着汗承认道：「刚开业嘛，有一些小问题，是正常的，人员都处在磨合期……」


    「这不是磨合期不磨合期的问题，是这只老王八在吞气。」沈摘星走到缩头缩脑的乌龟旁边，屈起手指敲了敲它的背壳，「浅水留不住大鱼，笼里养不出雄鹰，你们这小门小户小河小沟，也供养不起这只老王八，东西是好东西，只是不适合放在这里，你们这水里不是不能养乌龟，是养不了这么大的乌龟，要养只能从几年最多十年的乌龟开始养，这只乌龟，还是要换一个风水更大的地方。」


    她轻轻抚摸着乌龟的背嵴，在周围嘈杂声音下一直瑟缩在龟壳里不肯出来的老王八，竟然在她的抚摸下，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和四肢，似乎是没察觉到危险，竟然迈着四根柱子似的腿，朝着一边的花坛走去，脖子一伸，就将一根草叶连带上面的蜗牛一起咬进了嘴里，慢悠悠地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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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样的风水才叫大？」秦杨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事情，忍不住好奇地提问道。


    「有山有水就可以。」沈摘星环顾四周，「这里山是假山，水是死水，虽然制造出了一些风水气候，但到底比不得真山真水，养出来的气自然供养不起一只老王八。」


    「我爸最近好像在建一个别墅区，对吧？」水弯弯突然转头问到身边的男人，得到后者肯定的答覆以后，她大手一挥，「那行吧，这只乌龟本小姐不要了，让我爸来买，卖龟的钱星星咱俩五五分成。」


    「卖？」刘小雨以为自己听错了。


    「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纵使亲父女，也要明算帐啊！」水弯弯手指头掰得很清楚，「这只老王八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好歹养它这么久，还赔了一段时间的生意，当然要让我爸出出血，补贴补贴啦！」


    沈摘星哭笑不得，「我要你的钱干嘛？你把乌龟卖给你爸，钱自己留着买小裙子吧，我又没做什么，就是说了两句话而已……」


    「什么叫说了两句话，我这店开了快半年了，投进去的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不是你，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出问题来呢！说不定等我们自己找到的时候，这店都开垮了，这钱是你该拿的！」


    水弯弯不容沈摘星推拒，沈摘星也确实不想要这笔钱，最后两个人争了半天，最后把卖乌龟的收益，改成了沈摘星来这家店吃饭，不管带多少人全免单，甚至本店专对沈摘星提供外卖服务，沈摘星心想大不了以后不来就是，反正她一年到头主动请不了几次客，都是别人带她去吃饭。


    亭子被拆了以后，这一处的景观就算是被破坏了，工程人员留在原地修復，重新把亭子搭建起来，老王八被放进水里先养着，水弯弯让助理给她爸打电话，让她爸自己派人来接这乌龟。


    水弯弯将众人带进了一个小院，中式风装修的小院典雅又古朴，院子里还种着一小片竹林，风一吹便有几许竹叶翩然而下，是品名聊天的好地方，然而水弯弯叫工作人员把烧烤架搬了出来，提议在这个地方搞自助烧烤。


    这个意见徵得了大家一致好评，也叫有些不适应环境的刘小雨和周依依几人缓过神来，大家都没想到能在这么高大上的地方做这么接地气的事儿，水弯弯手一挥，表示这算什么，等吃完烧烤，想k歌还是想打麻将，全都自己选，等吃过晚饭，要睡觉前，再去泡个温泉，那真是舒服又安逸。


    「泡了温泉还有车回去吗？难道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晚上？」刘小雨担忧地问道。


    水弯弯诧异地看她，「你想什么呢？房间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不住一晚上难不成话还大半夜的扛着车走？小雨，你可是跟我说过的今明两天都没事儿的哈。」


    刘小雨抿嘴，不太好意思，「我就是觉得这……」


    「就这么定了。」水弯弯打断她的话，「把烧烤架摆上来！」


    ……


    做饭这件事情上，沈摘星的天赋着实不高。


    倒不至于把锅底烧穿那么恐怖，但她煮的饭菜究其评价也就俩字——能吃。


    沈摘星兢兢业业折腾半晌，总算是烤熟了一根五花肉，献宝似的碰到越公主面前，「老婆，尝尝？」


    越公主看着眼前这根明显焦过头了还没什么调料的五花肉，张嘴咬下，咔嚓咔嚓，发出像是咬石头的声音，本来不打算掺和的她拿起一把肉串，「我来烤，你去旁边玩吧。」


    烧烤小能手是何莉和秦杨，以及秦杨的那个战友宋斌，尤其是宋斌，一手五根串，夹在指缝里，来回翻烤，别说，还真有大师傅那味儿。不过大师傅的手艺再好，也只能看着自己的好友将烤好的肉串，送到青梅竹马的嘴里，而他只能看着自己手里的烤串，落下单身狗的泪水。


    「我今天就是来找虐的。」他说，「我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把狗骗进来杀！」


    水弯弯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坚强，我不也在这儿吗？」


    一口咬下宋斌烤的羊肉串，水弯弯一边给大家倒果汁，一边满嘴油光的开口，「对了，昨天那件事儿的后续你们想不想知道？」


    「快说快说，怎么回事儿？」沈摘星的眼里燃起了八卦之火。


    「事儿其实很简单，我已经让我律师把前因后果都查清楚了，情况是这样的，昨天那个男的，是个程式设计师，本地人，家里有房，在市区，但没啥钱那种，你们都懂我的意思吧？」


    刘小雨还在迷茫，秦杨和宋斌也是一脸问号，沈摘星已经秒懂，「哦哦哦。」


    周依依也没听明白，拉了一手沈摘星的袖子，「什么意思啊？」


    「咱东海市的房价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摘星提醒道，「一般在东海市有房的，大于两室一厅，位置要是稍微好点，都可以说自己身家千万，但房子是不动产啊，不卖出去之前，这千万永远就是个数字，有些地方的房子贵虽贵，但就是个老破小，要是你以后出去相亲，有人跟你说身家千万，东海有房，先别忙着答应，先问问房在哪儿，千万是指的房价还是存款。」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跟你们讲，那男的一家人可有意思了，觉得自己是本地人，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男的谈了个女朋友，农村人，两人大一就在一起了，双方家长都见过了，谈了可能得有七八年吧，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男方家里不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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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啊？」刘小雨好奇地问。


    「还能是为什么，看不起女方呗，嫌弃女方出身不好，嫌弃人家是农村人，是农村户口，我就笑了，这两年多少人想弄一个农村户口还弄不到呢，他在这儿嫌七嫌八，而且跟你们讲一个我律师打听来的最有意思的事情，东海市租房不是挺贵的吗？女的可能想着两个人刚毕业才工作还没挣到钱，加上东海市房价物价这么贵，也就不要求男方买新房了，同意和他爸妈挤在老房子里，省一份房租，这种善解人意的女孩哪里找，你们说是吧？」


    宋斌和秦杨两个男生连连点头。


    水弯弯嗤笑一声，「你们是不知道，那个男的的妈有多奇葩，别人家结婚，都是男的给女的聘礼，好傢伙，她要求女方给男方嫁妆，还说什么她家的房子价值千万，不能给女方白住，没有一百万的嫁妆别想进她家的门，女的一气之下，把孩子打了离开东海市了，男的听他妈忽悠，还以为女的和别的男的跑了。」


    沈摘星听到这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怪不得……」


    越公主将手中烤好的肉串递到她手里，低声询问，「夫人想到了什么？」


    沈摘星眼睛发亮，语气得意洋洋，「我知道为什么昨天那个男的发酒疯，几个人都按不住他了。」


    水弯弯正好听见她这话，「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好傢伙，差点被几包味芝元给干进医院……


    急性肠胃炎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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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魏家


    魏建波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张茶几, 上面摆满了悲剧。


    出生东海市，从小他就面临着比其他城市的学生更大的学业压力，他家虽然住在市中心, 但并不富裕，为了支撑他的学业，无数的补习班, 年迈的父母可谓是弹精力竭, 为他掏空了所有的家底，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婚姻又成了摆在面前的头等难题。


    父母的想法是希望他能够通过婚姻实现阶级跨越，不求娶一个大家小姐, 至少也是在东海市有一套房的独生女, 哪怕是他隔壁家那个三百斤的坦克也行, 这样双方父母去世以后, 两口子就有两套房子，自住一套出租一套, 又或者是卖出去换套小的，手里都多些余财, 不至于像他们现在这样过得苦哈哈。


    魏家爸妈的想法有错吗？没有错。问题就在于和魏建波同等条件的本地独生女, 压根就看不上他！事实上, 东海市本地人的身份, 并没有叫他在大学期间更受女生欢迎。


    一来他对外表现得并不豪奢, 事实上也没钱供他奢侈，平时吃用还要靠给企业做外包赚外快的他，生活过得足以称得上拮据。二来他相貌平平，身高更是只有一米七出头，在不到一米八都是二级残废的女生们眼里, 这个身高没有半点竞争力。三来他嘴笨拙舌，不会讨女生欢心，三两句就聊死了话题，根本继续不下去，这样哪有女生愿意和他谈恋爱？


    也就只有樊湘莲，他的初恋女友，一个内向羞涩的女孩，看见了他身上的闪光点。


    说真的，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兼职的缘故误打误撞和樊湘莲熟悉起来，也是樊湘莲大着胆子主动向他发出示好的讯号，魏建波很怀疑凭藉自己的能力，大学四年能不能找到一个女朋友。在他眼中，樊湘莲自然是处处都好的，她学习好，她勤快，她贤惠……同在外实习，忙碌了一整天，他回到出租屋动都不想动一下，樊湘莲还要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将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干净整洁。


    然而魏家父母就是看不上这样好的女孩。在他们眼里，樊湘莲处处都是毛病，小麦色的皮肤在他们看来太黑，老气，没有城里姑娘雪白，朴素的衣着打扮更是乡土味儿十足，更别提她的出生——一个西南地区听都没听说过的小县城？不就是乡下人吗！哪配得上自家高贵的儿子！


    一边是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一边是深爱的女友，魏建波左右为难，父母提出来的那些刁钻要求他当然知道，是故意为难樊湘莲，希望她知难而退，然而樊湘莲家虽然不算贫穷，但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就算拿得出钱，也不可能做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就在这关头，樊湘莲怀孕了，得知此时的魏母更是拿乔起来，在她看来，自家儿子是吃定了樊湘莲，于是又提出结婚可以，先孩子生下来再说，是个儿子就领结婚证，女儿就算了。


    「就在前面了。」


    民警伸手一指，沈摘星甩了甩腿，心想总算是快到了。


    魏建波的家位于市中心，却是在一片弄堂当中，周围房屋高高低低，凌乱无章，不管街委会和城管局查过多少次乱搭乱建，违章建筑还是随处可查，老旧的自行车在路边不知道停了多久，落着一层厚厚的灰，看不清颜色的链条耷拉了大半在地上，墙边长满了青苔，偶尔会有三角梅从人家户的院子里探出来，点亮一小片颜色，但更多的时候，目之所及都是高高的墙，和狭窄的通道，以及坎坷不平，永远不知道哪一块青石板下面藏着深水炸/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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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拆了的，」带路的民警显然是本地人，对这一带很熟悉，「本来有开发商打算买下这块地，开发成商业区的，不过附近的地价太高了，居民们也坐地起价，低了根本不肯卖，于是拖着拖着，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房子本身不值钱，值钱的是地皮所处的位置，但房地产开发商是来挣钱的不是来做慈善的，不可能按照弄堂里大伙儿的要求来补偿拆迁款，而且一旦开始拆迁，这群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为了那几百上千万的拆迁款，瓦房拆了修个二层估计只需要一晚上的功夫，就敢告诉你我们家祖祖辈辈住的都是小两层。


    「警察来咯，警察来咯……」有小孩看见民警，大声地喊着。


    沈摘星多看了他们几眼，若有所思，「他们反应怎么这么大？」


    越公主见多了这样的景象，在她那个年代，她带人抓赌场暗娼的时候，那些守在外面放风的小孩就是这个反应。民警脸色微微发黑，「这边有几家麻将馆，打得挺大的。」


    哦，沈摘星懂了，没再多问，毕竟这是人家辖区内的事情，问多了好像不相信人家工作似的。


    「沈小友看出些什么来没？」问这话的是走在沈摘星他们身旁的一个和尚，他穿着一身布衣僧袍，体态丰腴，头上点着十二个戒疤，脸上时常带着笑，像是一尊弥勒佛，正是这一片区的特殊部门负责人，常笑大师。


    沈摘星本来以为饭店砍人的事情，在公安局做完笔录就算是结束，在水弯弯的度假山庄里听完八卦可以算是番外，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特殊部门的人找上门来，希望她能够协助调查魏建波饭店砍人事件，他们怀疑这起事故背后有特殊力量的介入，说不定就和当初影响葛家人的那个幕后黑手有关。


    沈摘星做事，最希望十全十美，当初葛家一行，虽然帮葛老找到了孙子，也化解了父子之间的矛盾，更解决了殷清影身上的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但没有找到真兇，始终有遗憾，因此得知饭店砍人事件和葛家的鬼胎可能有关之后，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今天正是随常笑大师一起，前来查看魏家住宅的情况，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沈摘星环视四周，明明是大热的太阳天，她却像是很冷一般搓了搓胳膊，「此处给我的感觉……是个天然的聚阴池啊，四面都是高楼大厦，东南西北都有阴影遮蔽，阳气被挡住了，阴气不就自然而然地汇聚到了一起？住在这个地方的人，恐怕多有风湿关节疾病缠身，小孩易受惊吓，尤其是刚出生的婴孩，容易啼哭不止，青年人容易心神烦躁，多争吵，老年人则觉浅多梦，身体衰弱。」


    这倒不是她瞎吹，沈摘星的阴阳眼相当于是个被动技能，可以主动开启，主动探知，也可以不管它，习惯了以后对生活影响不大，尤其是白天，除非是遇见像是越公主这种无惧阳光的千年老鬼，否则她通过阴阳眼看到的东西和正常人看到的没什么两样，唯有在一些比较特殊的地方，她才会看见比较特殊的东西。


    就比如说这片弄堂，自从沈摘星走进来以后，就感到一股阴气笼罩着这一片区域，一路走来，她已经撞上好几个明目张胆走在路上的鬼物，大多都是刚刚去世的老人，正神志不清的徘徊在住家的附近，若非越公主撑着一大黑伞走在她身边，沈摘星今天多多少少要被考验一番演技。


    「可不是吗！」常笑大师还没开口，带路的民警听了沈摘星的话后，就是一脸贊同，「您说得可真是太对了！这边住的人，就没几个正常的，男的女的全是泼妇，一言不合就吵架斗殴，我们派出所，天天接这边的报警电话，拘留室就跟他们的旅馆似的，今天这个进去住几天，明天那个进去住几天。」


    沈摘星：「噗嗤……对不起……我不想笑的……我受过严格的训练……」


    明明年纪轻轻，撑死不过二十五六的民警，却十分颓废的摆摆手，一幅你愿意笑就笑吧的姿态，「哎……习惯了，习惯了。隔壁区的同事，每次过来学习交流都要吐槽一次的。」


    「就是这儿了！」说这话，不经意间，就走到了魏家门前。


    魏家是一栋二层的小楼，看着倒是不矮，刷了红色油漆的木门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上下都有不小的缺口，用一生锈的铁锁锁着，民警从兜里掏出钥匙，对着锁洞拧了半天，才听见吧嗒一声，锁开了。


    不过开门的时候，沈摘星觉得民警那一番辛苦，完全是瞎折腾，这门摇摇欲坠的朝里面打开，沈摘星毫不怀疑，但凡刚才民警拽那铁链子的时候用点力，这门都会直接倒下去，哪还用得着千辛万苦地去开那个破锁？


    进了门是个小院，院子很窄，走两步路的距离，院里竟然还有个水井，这是最让人惊讶的事情，不过井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似乎是很久没用过了，进了院子，里面还有一道门，这道门就是铁门了，明亮光洁的不锈钢，一看就给人的安全感十足。


    然而这么豪华的一道大门，保护着的内里却有些不堪入目，门一开，沈摘星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垃圾场，一股熏人的怪味扑鼻而来。


    第85章 湘莲


    「这家人是有什么奇怪的收集癖……」一进屋子, 望着层层叠叠的纸皮，各种塑料瓶塑料桶塑胶袋，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沈摘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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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去的路很窄，宽度大概也就足以一个人直接走过去，两个人想要交错而过都得背贴着背, 两边的东西堆得像是小说《哈利波特》里罗恩的家, 头重脚轻，看得出来是一点点加盖上去的，轻轻碰一下，就摇晃的厉害, 沈摘星不过是不小心撞到了一块凸出来的纸壳, 就听见易拉罐的声音砰砰砰砰响了一片。


    她转头看向常笑大师, 「大师, 您真的没有骗我？魏家人真的和幕后黑手有关？」


    常笑大师神色从容淡定，半点没有因为屋子的杂乱脏臭而变色, 他微微一笑，「是否真的有关, 就需要小友去探寻了。」


    行吧, 谁叫她自己要掺和进来呢？沈摘星认命, 低头做起「淘金矿工」。


    特殊管理局倒也不是纯粹忽悠她干活, 别看魏建波这件事情和葛家人的事情好像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但这里面有一个核心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孩子！


    葛家是死去的葛文龙，魏家则是魏建波女友腹中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


    话说的难听点，这世界上渣男贱女何其多，因为分手被打掉的孩子不在少数, 为什么那么多渣男都没受到惩罚，偏偏魏建波发了疯？


    根据警方调查，魏建波的女友樊湘莲，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出生普通，父母都是农民工，挣的钱刚好够生活罢了，个人普通，而且性格比较软弱好欺负，大学期间被人抢过好几次励志奖学金都忍了下来。


    分手时打胎虽然决绝，但她打完孩子就回了老家，一幅被东海市伤透了心的态度，你要说这样一个女孩能把自己的亲生孩子炼制成鬼胎，大伙儿是不信的，炼制鬼胎的手段之残忍和血腥，稍微有点人性的都做不出来！


    小二层的楼房，看着不高，里面逼仄的要命，不单单是堆满了杂物，更重要的是这套房子本身占地面积确实不大，加上规划的问题，浪费了大量的空间，以至于从一楼到二楼，甚至没有楼梯，上楼得把贴在墙边的木梯搬过来搭在通往二楼的洞口才上得去。


    出于安全考虑，民警没有跟着进去，何莉同样镇守在外，只有越公主收起伞，跟了进来，上楼的时候常笑大师在前，沈摘星在中间，越公主走最后头，上了楼以后，常笑大师回过头，目光扫过气定神闲的越公主，又收回视线，看向魏家的二楼。


    比起一楼的杂乱无章，二楼显得好很多，不大的空间被分隔成了三片，其中两片是卧室，一片是洗衣房兼职阳台，两间卧室的风格很明显，一间床单被套大红大绿，花纹艷丽，衣柜里装的却是灰扑扑衣服的，显然是魏家老两口的房间，一间铺着蓝灰色床单被套，墙上还挂着一张一看就是劣质影楼拍出来的婚纱照的，自然就是魏建波的房间。


    魏建波的房间明显比老两口的房间要大一周，窗户朝向也更好，现在快要到中午了，还有阳光洒进来，老两口那间屋子就别提了，窗户正对着一面墙，别说光了，能透气都不错了，沈摘星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毛病来，越公主的目光却落在床头的婚纱照上。


    樊湘莲和魏建波拍的是经典的黑西装配白婚纱的照片，沈摘星盲猜是那些影楼做活动时99元拍的，因为不管是服装的质地还是两人脸上的妆容，以及整张图片后期的处理，都显得十分劣质，修图师似乎脑子里只剩下美颜两个字，将樊湘莲和魏建波都p得极其的白，要不是大白天看着，还真有些瘆人。


    「这便是婚纱照？」越公主开口问道。


    沈摘星以为她是好奇婚纱照的事情，趁着常笑大师没注意，偷偷勾住她的手，沖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现在的新婚男女婚前都习惯拍一套婚纱照做纪念，我认识一个拍照技术特别厉害的摄影师，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也去拍一组婚纱照？」


    越公主轻笑道：「可是我更喜欢你穿华服的样子……」


    沈摘星脸一红，手一挥，十分豪迈地表示，「没问题，拍两套，一套穿婚纱，一套穿嫁衣！而且我们不光今年拍，明年拍，年年拍，等我们老了，这些照片就是我们的回忆。」


    越公主低头浅笑，神态温柔至极，常笑大师又不是瞎子，身为修行之人，五感比常人敏锐的多，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注意到越公主的神情，他在心中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昔有佛祖割肉餵鹰，今有沈小友捨身饲魔……善哉善哉。


    沈摘星对常笑大师的脑补一无所知，不过由于越公主的提醒，她倒是多看了那婚纱照几眼，就是这几眼她看出不对味来，她怎么觉得这照片里的人……像是活的一样？


    这里的活不是说照片里的人相栩栩如生，照片嘛，哪怕被修图师修成这个鬼样子，好歹是对着真人拍的，多多少少能认出一些来，而是当沈摘星对着照片看久了，总觉得里面不是两个人像，而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这怎么可能呢？换做一般人，估计在心里骂两句「辣鸡修图师」就过去了，但沈摘星小心谨慎管了，哪怕阴阳眼没看出半点不对劲儿来，还是爬到床上，将结婚照给摘了下来，并且招唿常笑大师过来看看，「常笑大师，你看这张婚纱照，有没有感觉出什么问题？」


    常笑大师看了很久，久到沈摘星都要以为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的时候突然摇头，「恕老衲才疏学浅，实在是看不出这张婚纱照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看不出来你早说啊，浪费我时间。

 第162页

    沈摘星气唿唿的把照片翻过来，自己坐在床边，盯着画中的两个人看。


    常笑大师摇摇头，并不在意小姑娘的小脾气，倒是越公主站在沈摘星身后，揉了揉她的脑袋，算是安抚，沈摘星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她目光专注地盯着这张婚纱照，眼前很快就有画面浮现，是魏建波和樊湘莲去拍婚纱照的场景。


    两人拍婚纱照的时候还是很幸福的，虽然是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照相馆里，背景也是一块简单的幕布，身上穿的衣服丑的像是从上个世纪垃圾桶里捡出来的一样，樊湘莲还是很高兴，拍照的时候她一手挽着魏建波的手，一手微微托着小腹，摄影师喊茄子，她脸上就露出灿烂的笑容。


    魏建波虽然不太喜欢拍照，毕竟他长相一般，照相实在是不好看，但为了满足樊湘莲的愿望，他还是努力在摄像机前收腹挺胸，藏起自己的双下巴，隔着照片，沈摘星都能够感受得到，这对情侣传递而来的情意。


    盯得眼睛都疼了，除了这幅画面，再无其他，沈摘星放下照片，自嘲一笑，自己真是神经太敏感了，不过在放下照片的瞬间，她突然感觉到心中有一股悲意一闪而逝——沈摘星自己当然是不悲伤的，她有老婆在身边，高兴都来不及，悲伤个屁，那这股悲意从何而来？


    沈摘星的目光再度落在婚纱照上，照片上的樊湘莲，仿佛对她眨了眨眼睛，她刷的一下站起来，二次看去，照片又显得平平无奇，什么都没有，但这一次沈摘星不会再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她忙问常笑大师：「常笑大师，你们的人有没有找到樊湘莲？」


    「樊湘莲在什么地方我们是确定的，我们通过警方调查到了她的出行记录，不过具体的人还没有找到，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常笑大师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出于对沈摘星的信任，立马从袖兜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旋即，他的眉头皱起来，带着几分惊诧地看向沈摘星，「沈小友，你是如何得知樊湘莲出事了的？」


    沈摘星比他更惊讶，「真出事了？」


    「我们的人到了樊湘莲的老家，樊湘莲的身份证显示她是在老家高铁站下车了的，但是我们调阅监控才发现，下车的根本不是樊湘莲，而是另一个人，由于高铁出站只需要刷身份证不需要刷脸，那个人也是个马大哈，直到被我们警方找到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证被人换了！」


    「根据高铁内的监控显示，樊湘莲提前两个站下了车，高铁提前下车和正常下车没有区别，所以她用那个人的身份证出了站，出站以后她就消失在监控里了，要想调查她具体的行踪，还得等那边的人慢慢翻监控才行。」


    沈摘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没记错的话，樊湘莲是个很节约的人吧？一个节约的人，会浪费两站的车票吗？所以她既然一开始的目的是回老家，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她提前下车呢？」


    第86章 转男


    高铁的车厢内是有监控的。


    在找了相关人员把视频调出来以后, 沈摘星和常笑大师一起耐着性子，看完了樊湘莲上高铁到下高铁的全过程。可以看到上车时，樊湘莲提着一个红蓝相间的编织袋,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估计是她这些年在东海市攒下来的家当和行李，下车时, 她却两手空空, 脚步潇洒，放在车厢末尾的编织袋，看都没有看一眼，背着身上的书包就走出去了。


    「拉回去对……就是这儿……」


    沈摘星让工作人员将进度条往前拉了一段, 视频里的樊湘莲似乎是累了, 将前座后面的板子放了下来, 抱着书包, 趴在板子上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睡觉, 其他人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唯有沈摘星反覆看了几遍之后, 不太确定地问道：「你们看……她是不是在发抖？」


    发抖？被她点明之后, 大伙儿又再度认真看起来。


    随即, 有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还真在发抖。」


    樊湘莲抖动的姿势并不明显, 更多时候是在抽搐，表现在外，不过是拉拉嘴角，扯扯眉梢，但细细观察, 的确能够看出几分端倪来。


    「她做噩梦了？」观看视频的一个工作人员猜测道。


    沈摘星没有回答，摇摇头示意继续看下去，然后让工作人员重复播放她醒来的那一段画面，「这一段，你觉得她是在干什么？」


    画面中，起身的樊湘莲抬起头后，东张西望了半晌，甚至还站起身来，向身后看去，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找完又很快坐下，在身上上下摸索，最后从书包的内袋里找到手机，她似乎没能用指纹解锁把手机打开，于是把手机举起来，尝试了半天的人脸解锁，最后才低下头，似乎是在使用手机。


    「人睡醒之后发懵是很正常的吧……」捧哏的还是那个工作人员。


    「沈小友有什么见解还是直说吧，不要吊老衲的胃口了。」常笑大师直接开口道。


    沈摘星示意工作人员调回樊湘莲站起来那一刻的视频，高铁车厢内有两个监控摄像头，其中一个监控摄像头正好拍到樊湘莲的正面，「你们看樊湘莲的表情，觉不觉得和她上车时候，好像不太一样？」


    免得他们看不出来，沈摘星又提醒道，「上车的时候，樊湘莲是低着头，拎着包，捂着肚子，小心翼翼的，看得出她是一个内敛自卑，比较在乎界限感的人，你们再看这个樊湘莲，她直接站起来，完全没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而且她的表情，与其说是睡醒之后发懵，不如说是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正在确定自己的位置。」

 第163页

    「还有手机的问题……通常来说，大家手机用指纹解不开的第一反应是什么？用密码，对不对？虽然大部分手机都自带人脸识别功能，但说真的，有的手机识别条件比较苛刻，有那找光线挑角度，一次次按亮屏幕的功夫，密码都输完了……所以我大胆猜测，她不知道这台手机的密码。」


    「这难道不是她的手机？」提问的还是那个工作人员。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沈摘星摸着下巴，装了个小小的逼，「此樊湘莲，非彼樊湘莲。」


    这话一出，众人悚然一惊。


    背后冒出冷汗的同时，却又觉得十分合理。


    为什么买了全程票的樊湘莲会半路下车？


    为什么樊湘莲要掩盖自己的行踪？


    为什么这个樊湘莲举止行为看起来都如此反常？


    为什么樊湘莲会宁愿用更麻烦的人脸识别解锁而不是输入密码？


    所有古怪的地方，在对上这个看似荒唐的结论后，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这个樊湘莲不是真的樊湘莲，而是另有其人，或者换种更准确的说法——


    真正的樊湘莲身体里，装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孤魂野鬼。


    「怪不得，我会觉得这张结婚照有古怪。」


    沈摘星将从魏家带出来的结婚照翻了出来。


    「世人常说四个字：魂牵梦萦，樊湘莲虽然决绝的与魏建波分手，恐怕她心目中并没有那么容易放下魏建波，说不定在走上高铁的那一刻，她心里想的还是当初去拍婚纱照的场景，这是她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时刻，所以在她遭遇不测，肉身被外来的鬼魂占据的时候，我才能够从这张婚纱照上感受到她的悲伤与绝望。」


    「幸好有沈小友在。」常笑大师摇摇头，笑容有几分苦涩。


    说真的，沈摘星说得结婚照异常。


    不管是他还是特殊部门的其他人，没一个看出来的。


    要不是调查监控确有其事，他们都要怀疑沈摘星是不是信口胡诌了。


    但现在案件的调查确实是通过这张结婚照打开了缺口，那么久证明沈摘星是真有本事之人。


    「我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罢了。」沈摘星并不居功，「换做你们，早晚也会发现樊湘莲的异常的。」


    常笑大师并没有说话，早晚这两个字十分微妙，樊湘莲的异常特殊部门是肯定能发现得了的。


    但什么时候发现？


    发现之后还能不能找到樊湘莲？


    会不会耽误事情？


    一切都是未知数，早发现总比晚发现好，有沈摘星早点发现异常，总比他们盘线索盘到头秃最后发现真相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要好。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下一步就很好推进了。


    鬼是谁，鬼从哪儿来的，鬼是怎么占据的樊湘莲的身体？


    这个问题最终落在了魏家人的身上，毕竟东海市里，就数魏家人和樊湘莲最亲近。


    「……不晓得，真的不晓得，她看着很正常，没什么异样的！」


    说话的是魏家老太太，回答完警察的问题之后，她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看了审问的警察一眼，「小哥，你就放我出去吧，我一把老骨头……」


    做记录的警察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扰乱社会治安只是拘留你七天已经算是看在你年龄的份上从轻处罚了，你老实着点，不然这个拘留时间随时可以加长的！」


    他故意恐吓，进公安局之前还嚣张得不得了老太太此时变得拘谨又小心，连连点头赔笑，「是，是，我保证老实！」


    魏家三人，接连提问之后，都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魏家老太太就不说了，魏父和魏建波，前者的日常爱好就是下棋钓鱼打麻将，对家中的事情漠不关心，樊湘莲都走了两天了才意识到自家儿媳妇和孙子一起没了，魏建波则是一提到樊湘莲就痛哭流涕，现在他已经知道樊湘莲并不像是母亲欺骗他的那样跟男人走了，于是他越发愧疚难安，说起女友就是连声道歉，自责自己对不起她。


    「通过魏家老太太和魏建波的口供来看，樊湘莲走之前的一段时间都是正常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樊湘莲和魏建波是同一家公司的员工，可以说她一天到晚都生活在魏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如果有什么异常，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会议室，沈摘星和东海市特殊部门的人坐在了一起，讨论起樊湘莲鬼上身的事情。


    越公主坐在她的身边，一袭黑色的丝绒连衣裙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段，只露出锁骨前方一片长方形的雪白肌肤，以及一双纤细修长好像艺术品的手，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就仿佛是一幅画，两人坐的明明是椭圆会议桌的边位，却像是c位一样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作为会议的组织者，曾经在葛家这件事情上和沈摘星接触过，并且希望引荐沈摘星进入特殊部门的东海市负责人徐闻见到这一幕，抽了抽嘴角——越公主到底是谁，是个秘密，可是这么一个鬼气森森的大鬼往那儿一坐，这一屋子的「特殊人群」真的很难说服自己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徐闻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就将话语权交给了台下的众人，大家各抒己见，种种猜测离谱的仿佛在写小说，有人说樊湘莲会不会是苗寨蛊女，毕竟西南那块地儿确实是苗家人的基本盘，被自己的蛊术反噬所以迷了心智；有人说她可能为了让魏家老太太回心转意，求助于鬼神，许下了不该许的承诺，结果被孤魂野鬼占据了肉身……

 第164页

    别说他们的想法滑稽，这些还都是真事儿，现实这玩意儿永远离谱的超乎你想像。


    沈摘星是没什么好的想法的，挂个耳朵在那儿听着，实则注意力都在老婆的衣领上，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地把她连衣裙的领口往上拉了拉，一边拉一边碎碎念道：「这衣服领子也太低了些……」


    越公主抓住她作乱的手，「别胡闹。」


    沈摘星给她一个愤愤不平的眼神。


    凭什么呀，这是她的福利，怎么能给别人看呢！


    说好的封建王朝的公主呢？怎么比我还开放？


    越公主颇为无奈，她是来自越国不错，但千年前的越国民风可不比现在保守。男子仰慕魏晋之风，时常袒胸露乳，穿着拖鞋就在街上熘达，女子同样可以独自出行，穿性感漂亮的衣物，礼教上对女子的约束，是从几百年后的宋朝开始的。


    架不住有只哈士奇，就是醋意滔天，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好把脱下来的披风又穿在身上，系好带子之后，只从缝隙当中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白，沈摘星这才满意的转回视线。


    就像是上高数课走神的学生一样，等她的注意力回到会议桌上时，已经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东西，于是当沈摘星被徐闻问道有什么好的想法的时候，沈摘星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常笑大师，后者面不改色，半点没有尖子生对差生的同情心理，于是沈摘星只好低下头翻书，不对，是翻档案。


    不知道该说她运气好还是坏，一翻就翻到了一个她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


    「魏家老太婆给樊湘莲吃转男汤？」她惊愕地抬起眉头，「这是什么玩意儿？」


    「转男汤就是一些民间骗子搞出来的东西，骗那些求子心切的人说吃了他们的转男药就能把肚子里的女孩变男孩，一般不是假药，就是一些雄性激素之类的东西……」


    徐闻突然反应过来，「你们有没有拿到转男汤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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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卖女


    对这些警务人员和特殊部门的人员来说, 转男汤这玩意儿真不是什么秘密。


    因为求子心切找赤脚医生服用什么「转男汤」「求子秘药」结果到生出一堆畸形儿的事件，他们已经见得太多太多，可以说是习以为常了, 于是就导致了一个知识盲区的出现——大伙儿都默认了这转男汤不是假药的话，就是一些激素类药品，竟然没有人去进一步求证转男汤的具体成分是什么东西。


    直到沈摘星提出来, 这个盲点才被所有人注意到。


    他们之前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 樊湘莲为什么会被鬼物附身？


    鬼附人身，是有条件的。如果随随便便一个孤魂野鬼都能上人深，这世界还不乱了套，就是先前附身刘小雨的那个女鬼, 也是先做下许诺要让刘小雨风光一场，万众瞩目，二者之间达成了口头契约, 才有上刘小雨身的机会。


    若非如此, 鬼物想要附在活人的身上, 就只有一个办法──侵蚀。


    顾名思义，就像是海水侵蚀海岸，病毒侵蚀人体一样，这是一个水磨工夫。


    为什么俗语有云「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其实说的就是比起人对鬼的畏惧, 鬼其实更怕人, 初生的鬼对人半点伤害都没有，倒是自己有可能走两步就魂飞魄散，这个时候你叫它去害人？怎么害？做半天鬼脸被针对的对象都不一定看得见它长什么样子。


    更别提还有「一身正气，百邪辟易」的说法, 如果一个人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神佛，完全否定鬼物的存在，那么除非是像越公主这般能够直接对显示产生影响的厉鬼，恐怕根本没有鬼物伤害得了他！


    鬼物想要侵占一具活人的身体，其关键词其实就一个字──怕。


    谁先怕，谁认输，所以不管是小说还是电影情节里，鬼物杀人之前，总会进行总总铺垫，好像没有一个足够阴森恐怖的氛围不足以村托它的出场一般，实则是在杀人前，就已经完成了一场心理上的较量，若是活人赢了自然无话可说，若是鬼物赢了……那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审问二次进行，这一次，总算是问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魏家老太太表示她是听人推荐找的大师，据说这个大师的名声很广，很多希望要男孩的家庭，都去他那里求过药，这个大师的药不便宜，不过找他买药可以和他签订一份对赌合同，如果生下来的是个女孩，他一分钱不要，还赔偿一个月的奶粉。」


    这是一份很常见的狡诈合同，许多骗子都会这么做，男女出生比例大概在一比一左右，男的收钱女的退款，本身他们付出的药物又不值钱，就算退款也赔不了几个钱，但凡客户里有人真的生下了男孩，那就赚大了，生女孩的退钱了觉得自己不亏，生男孩的高兴还来不及哪会计较之前花的钱。


    一般的合同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但魏家老太太找的大师签署的合同还有后续。


    「如果是个男孩，就要三叩九拜，认大师做干爹，还要把胎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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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亲这种关系，不同地方的重视程度不同，有的地方认个干亲，就是把叔叔阿姨换个喊法，实质关系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但有的地方多个干亲，相当于多了个仅次于亲生父母的爹妈，又或者是仅次于亲生孩子的儿女，关系之亲近并不比血缘关系差多少。


    正如两人可以通过天地见证结为夫妻，比如说沈摘星和越公主一样，干亲关系可以通过同样的流程得到缔结，这样在天地面前，虽是干儿干女，却与亲生没有差别，父母与子女之间是什么了联繫，干亲之间就有着什么联繫！


    所以但凡了解一些风水命数的人都清楚，干亲轻易认不得，一旦认了，要是随口认的那种还好，若是当真按照那个所谓大师的说法，三叩九拜认下来的干亲，关系亲密到甚至会影响彼此命运的地步！


    「这个大师认这么多干儿子做什么？」这是叫大家最费解的地方。


    「胎盘……」沈摘星吐槽，「这个大师不会喜欢吃紫河车吧？」


    不过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出结论，有专人去联繫那些拜了大师做干爹的人家，查看孩子的情况，至于沈摘星他们，则是继续重新回到魏家，搜寻起「转男汤」的踪迹。


    按照魏家老太太的说法，大师给她的转男汤，通常是一包磨碎了的药粉，让她炖在鸡汤或者是骨头汤里给儿媳妇喝，不过她捨不得给樊湘莲喝的那么好，也懒得花大心思哄骗她，所以每次都是拿开水一冲了事，逼着樊湘莲喝下去。


    樊湘莲绝望出走，离开魏家，宁愿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和魏建波分手，很难说没有这「转男汤」的功效，因为樊湘莲做事果决，所以「转男汤」还没喝完，还有一部分药粉，被魏家老太太藏在厨房，就在一个塑料桶里。


    「找到了。」魏家的厨房很小，而且逼仄，放着药粉的塑料桶，被放在水池下方，最角落里面，沈摘星别扭的侧着身子，伸长了手才把东西掏出来，真不知道平时魏家老太太是怎么拿的，不过想了想魏老太太那个身板，沈摘星猜测她应该能直接爬进去。


    装药粉的是个透明的塑料桶，看款式有点像是超市里装麦片的那种，里面的药粉呈现棕褐色，看着像是泥土，肉眼看上去能分辨得出一些药材的纤维，不过沈摘星毕竟不是专业的人员，看不出来里面到底打碎了多少药，她掏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把盖子打开。


    「呕——」熏人的味道扑鼻而来，离得最近的沈摘星最先受害。


    她忙把塑料桶放在一边，用手给鼻子扇风，远远地扇走这股怪味儿。


    「这味儿太沖人了……」沈摘星忍不住吐槽道，顺手把塑料桶递给再度跟她一起过来的常笑大师，「大师你能不能看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常笑大师接过去，打开盖子，用手轻轻在瓶口扇了扇，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老衲感觉味道还好啊。」


    沈摘星看他表情，好像真不觉得噁心，她隔得老远吸了一口气，脸皱巴地挤到一起，「常笑大师，您鼻子不会是失灵了吧？警察小哥，你闻闻？」


    事实证明，能闻到那股怪味儿的人，只有沈摘星一个。


    不管是常笑大师也好，还是警察小哥也罢，甚至于是何莉，大家都闻不到药粉的怪味。


    沈摘星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越公主，她不信自己闻到的怪味是没有来源的。


    「好高明的手段。」越公主的手指捻起一缕药粉，任其从手中指尖滑落，「损其形而不毁其实，怨气凝而不散，活婴胎盘与死婴尸体混合在一起，给死去的婴灵制造出一种假活的错觉，从而让其持续散发鬼气，让鬼气侵蚀活人身体……难怪那樊湘莲，那么容易就被鬼上身。」


    她看向沈摘星，给她解释道，「你虽是先天阴阳眼，五感亦比常人要强，此物虽阴气自敛，但你能够通感，虽然看不到阴气，但可以闻得到。」


    常笑大师变了脸色，「若是转男汤的材料都是如此，那其他服用了转男汤的孕妇，岂不是和樊湘莲处在同样的处境之中？」


    越公主没有理会她，沈摘星代她答话，「常笑大师，你们还是先调查清楚，有多少人服用了这个大师开的转男汤吧！」


    国家特殊部门的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短短一天不到的功夫，就找到了数十个曾经服用过这名大师给的「转男汤」的家庭，其实这群人并不难找，这个大师很少对外做宣传，会找上他的，大都是百姓之间口口相传。


    你告诉我，我再告诉他。


    只要找到其中一个节点，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人。


    也就是时间上来不及，这才只找到十几户。


    这十几户里，有三家是临产期，两家刚怀孕不久，剩下十家，有八家生下了男孩，还有两家生的是女孩。


    被找到的十几户相隔并不远，甚至可以说很近，基本上都是魏家附近住的人。


    有本地人，也有外地打工居住在这个地方的。


    别看这片区域位于市中心，由于房屋老旧破损周围环境很差的缘故，房租并不算很高，加之地理位置优越，愿意租房的外地人很多。


    他们按照顺序，先去找了记录里头，生下女孩的两户人家。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女孩不见了！


    虽然家属用什么「在外打工不方便照顾孩子」「把小孩送回老家让老人照顾」之类的话敷衍他们，但特殊部门的人灵感多强啊，都不用上测谎仪，就能看出他们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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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到底把孩子弄去哪儿了！」一个长得五大三粗，一看就很有正义相的警官怒吼一声，吓得两个面有异色的家长一哆嗦，随即腿软倒在地上，哀嚎起来，「我们真不是故意要卖孩子的啊！要不是我们自己都养不活了，怎么捨得把女卖给其他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了得有三天……


    周五晚上回了趟成都，折腾的够呛，周日又从成都回重庆。


    这种长途跋涉对我来说真的伤害太大了……感觉好几天缓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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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走访


    鬼话连篇, 谎言连天，沈摘星很想这样指责他们，可是话到了嘴边, 又说不出口。


    不过十来个方的屋子，就是这小两口所有的生活空间，床是凉板床, 就是那种用竹片编织而成, 推起来就是一张凉板沙发的床，上面垫着一张颜色已经染黑的棉絮，铺着一张洗到发白的大花床单，角落里的布衣柜堆着两口子一年四季的衣服, 一个表皮都翻起来的电视柜占据了床脚所有的空间。


    床，布衣柜，电视柜, 除开这些, 剩下的一条长长的过道, 就是两口子的活动空间，厨房在进门处的一个估计有一两平米的小屋子里，一张八仙桌，桌下是煤气罐，桌上是一个单天然气灶，沈摘星他们来的时候正值午后, 两口子估计刚刚下班正在吃饭, 水煮咸菜配馒头，盘子里见不到一点油光。


    两口子就更别提了，男的穿着工装，衣服上到处都是油渍, 应该是在汽修厂一类的地方工作，一双手乌黑髮亮，到处都是裂口，女的也没好到哪里去，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一头长髮白了得有三分之一，脸色蜡黄，瘦骨嶙峋，宽大的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看着都可怜。


    「养不活，真的养不活。」女的一屁股坐在床上，似乎是太干了，以至于只有两滴眼泪被她挤出来，可她脸上的绝望是谁都看得见的，「我一滴奶水都没有，孩子饿的哇哇叫，不给她找个好人家，我们能怎么办？要是个儿子，我们就回家种田去了，可是个女儿啊，是个女儿啊！我婆婆一口饭都不会给她吃的！我能怎么办……」


    「你先别哭，你先别哭，你别着急，你好好说话。」看似五大三粗的民警，安慰起人来倒是很有一套，「我们不问你的责任，你把孩子卖给谁了？卖了多少钱？怎么卖的？」


    接连走了两家，两家情况都差不多，都是外来打工的，家里重男轻女情况严重，养不活孩子，也不敢带着孩子回老家，用他们的话来说，他们出来打工，是为了出人头地的，一分钱都没挣到，还带着个女儿回去，是要遭乡里乡亲笑话的。


    头一家还好些，当妈的还哭得动，第二家的母亲，大热的天里，穿着好几层棉衣棉裤，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听见人问话也不回答，眼神明显是呆滞的，丈夫说起她的情况就落泪。


    「孩子生下来就得了病，医生说不治就得死，治的话得要好几万块，我们两口子打一年的工，还攒不下十万块钱，早些年去世的父亲重病，欠了一大笔债，到现在都没还完，没有办法，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我俩结婚十多年了，一直没孩子，她最喜欢小孩了，一直盼着能有个自己的娃，如果不是真的养不活，哪怕是个女儿，我们咬咬牙也要养下去的，生孩子的时候她大出血，伤了身体，所有的钱都用来抢救她了，回家以后她就是这样的，孩子没送走的时候还好些，孩子送走以后人就彻底痴了……」


    沈摘星听得很压抑，不忍再看，走出屋子来，越公主撑着黑伞在外等她，她走过去，将头磕在越公主的肩膀上，越公主伸出手，轻轻地搂着她，没有说话。


    「我好恨啊。」她说，「他们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他们？」


    她看得出来，两个母亲的情况都不太对劲，估计是喝了「转男汤」导致的后果，阴盛阳衰，身体极度虚弱，尤其是后一个母亲，她的身体估计比前一个母亲要差些，加上生产时的意外，以及产后严重的抑郁症，沈摘星在她身上，甚至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通常这种味道，她只会在医院临终关怀的病房里闻到。


    常笑大师听到她的话，出言安慰道：「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沈摘星的声音哽咽。


    不该是这样的，如果试卷上只有abcd四个答案，就不会有人选择f，是那个所谓的大师，生造出了一个额外的答案，才将这群本就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人，拽入了地狱当中。


    如果没有这个所谓的大师，他们或许会贫穷，或许会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烦恼，但绝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连生命都得不到保障，而且看他们懵懂无知的样子，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或许哪一天两个母亲突然暴毙，他们的丈夫也只会以为是妻子的身体太差，被老天爷收走了性命，压根不会联想到这一切的起源，其实是当初他们为了求子而喝下的「转男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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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或许并不是什么善人圣人，但他们绝不是什么坏人，他们不吸毒，不偷不抢，靠着自己的劳动过日子，努力打工还债，甚至称得上诚实守信，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普通人，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是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沈摘星的头一下一下撞着越公主的肩膀，似乎是在惩罚自己，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只恨自己没有通天贯地的伟力，不能将那个王八蛋立马抓出来！


    「阿弥陀佛。」常笑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他看似年轻，面容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实则八十有余，早已称得上一句高寿。比起沈摘星，类似的悲剧他见过不知道几多，心中虽然愤怒，却不像沈摘星那般激动。


    可怜人无处不在，何处不有呢？


    只是世人掩耳蒙眼，视若无睹罢了。


    ……


    他们又去见了三个临产的孕妇，说实话，这三人看着更加触目惊心。


    和大多数怀孕必发福的孕妇不同，这三人可以说除了肚子是凸出来的，哪里都是凹陷下去的，两条腿两条胳膊纤纤细细，用其中一个孕妇的话来说，别人怀孕都是长胖，就她瘦了，怀孕前一米六一百四十斤的人，怀孕后反倒是掉了十斤，而且剩下的一百三十斤里，她感觉有一百二十斤都在自己这肚子上。


    以前怎么减肥都减不下来，最羡慕别人腿细胳膊细，本来以为怀孕以后要长成一个大胖子，没想到越怀人越瘦，鸡汤都不知道喝了多少，硬是一两肉都没涨，全用来长肚子去了，以前还能看得到的双下巴，现在也没了，这个孕妈虽然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样子，心态到很好，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说自己怀的是个福宝，怀个孕连减肥的功夫都省了。


    沈摘星看着她的肚子，良久没有说出话来，她的肚子里本是两个婴儿，一男一女，如今男胎比女胎大了不知道几倍，她透过阴阳眼能够看到一唿一吸之间，女胎的魂魄正在不断地朝男胎口中涌入，再过一段时间，这个女胎估计就要胎死腹中。


    还没出生，这个懵懂的男胎，就已经先杀死了自己的姐妹。


    而女人的魂魄也虚弱至极，明明二十五六的年轻女人，正值年轻力胜的时候，沈摘星在桌上看到过她的照片，白白胖胖，健健壮壮，和现在判若两人，看着她面上喜悦的笑容，沈摘星只觉得像是有一只手拧住了她的心脏，感到强烈的窒息般的疼痛。


    最后是已经生产的家庭，这次他们终于见到了孩子，八个家庭有穷有富，孩子倒是都养的不错，白白胖胖的，看上去比同龄人要大上不少，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就是生育了他们的母亲，无一不是面黄肌瘦，骨瘦嶙峋，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


    唯一一个女主人是健康的家庭，男主人沉默了许久，才告诉沈摘星他们，男胎的亲生母亲在生下孩子后不久就去世，现在照顾他的女人，是他又娶的妻子。


    「没办法……我一个大男人，又不会照顾小孩，不找个女人来照顾他，我根本养不活……」


    这一次，沈摘星只是嘆了一口气，倒是何莉表现出非常的不满来，「他老婆刚刚去世，孩子还在襁褓当中，他就另娶他人？他对得起他老婆吗？」


    「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这一次，向她解释的人是沈摘星，她脸上有不同于这个年龄年轻人的洞察和冷静，「爱情是少数人才追求得起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一男一女组建家庭，为的是更好的彼此扶持，互相帮助，更好的在这个社会活下去，一个人做不了的事情，两个人做起来就要轻松许多。」


    网上曾经有一个问题很火热，另一半去世了，多久另觅他欢才算是对她或者他的忠诚？


    这个问题对于沈摘星他们今天见到的这些人来说是很可笑且不切实际的。


    因为大部分考虑忠诚和爱情的人，没有婚姻也能够活得下去，一个人过得很好。


    但对于这些人来说，婚姻就是两个人共同组建的避风港，一起乘坐的救生船，没有这艘船，他们真的有可能淹死在水里面。


    情况最好的，要数刚刚怀上孩子的那两个家庭，在民警的谆谆劝导和警告教育之下，他们交出了剩余的「转男汤」材料，并且做下保证，无论生下来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一定好好待他，就算真的养不活，也绝对会向警方求助，而不是擅自将孩子扔了或者卖了。


    「我要打电话过来回访的哈，我还会过来看的哈，你们说到就要做到！」


    长相略微吓人的那个警察恐吓道，两个年轻家庭里的小夫妻连连点头。


    走访完最后一家，沈摘星总算是和特殊部门的人又一起坐在了会议室。


    徐闻将今天查到的讯息逐一罗列在黑板上，沈摘星望着上面的文字，眼神逐渐凝实，她迟疑地道：「我怎么感觉……我好像知道那个大师要干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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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摊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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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板上罗列出来的讯息众多, 都是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通过走访调查得到的消息，真正被沈摘星放在眼中的只有三条。


    一条是大师的身份，没错, 这个大师的身份已经在警方的调查下被扒了出来，真名据说叫做杨志泽，是个老骗子了, 早些年就因为售卖假药坐过牢, 没想到才出狱没多久，年过半百的人了竟然还在外面蹦跶，警方已经锁定了他的身份和当前住址，正在派人抓他。


    一条则是转男汤的材料, 除却死胎的尸体和活婴的胎盘磨制的粉末以外，其他成分经过检验之后发现，竟然是货真价实的安胎药的成分, 而且里面有些药物, 价格并不便宜, 这就显得奇怪起来，如果纯粹是为了骗钱，为什么要用这么好的东西？


    最后一条引起沈摘星注意的，则是这个大师对男胎和女胎的不同态度，男胎认干亲，女胎退钱, 这点前面已经说过, 但前面没有提到的是，这个大师还回购女胎，对，就是回购, 这个大师竟然还做中间商的工作，也就是人贩子，向那些生下女胎的家庭承诺，声称可以帮他们找一个送养的家庭，拿一笔营养费。


    这个营养费也是不等的，有的家庭能拿到一两万，有的家庭只能拿到三五千，按照大师的说法，这是孩子的命，被送到不同的家庭，对方愿意出的钱肯定也不同。不过几个送走孩子的家庭一合计发现，越是健康的孩子送走的价格也就越高，他们也就认了下来。


    常笑大师就坐在沈摘星的身旁，哪怕她说话声音很小，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他转过头来，「沈小友有何猜测，不妨大胆一说。」


    「我也只是早年听说过一个说法，」沈摘星斟酌着开口，「不知道常笑大师可曾听说过摊命？」


    「摊命？」常笑大师思索片刻，缓缓摇头，「未曾听闻过。」


    「我也是早年在乡下曾听一个神婆提起过，其中真假，并不清楚，若是说错了什么，大师就当是听一个乐呵，」沈摘星业务范围很广，尤其是早年声名不显的时候，什么单子都接，捉猫找狗，上门驱邪，只要能挣钱，什么活都干过，摊命这个说法，就来源于她的一次下乡之行。


    沈摘星每去一个新地方，总是会对当地的灵异事件，奇幻说法格外关注，毕竟她是个自学成才的半吊子，有些民间手段在神婆手中不管用，到她手里未必不能成型，多听一个法子，就相当于多长一份见识。


    「有些地方有个说法，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运则往多处聚，所以运道好的人会越来越好，运道差的人会越来越差，摊命这个说法来源于两兄弟，其中哥哥早年走南闯北发家致富腰缠万贯运势沖天，弟弟则好吃懒做穷困潦倒霉运连连，弟弟认为是哥哥夺走了自己的运气，于是将哥哥四肢斩断，做成人彘，哥哥身体受损之后，好运果然回流到了弟弟的身上，他在山中挖出黄金，发了一笔横财，又得贵人相助，后竟然成为一方大官。」


    这个故事听得常笑大师倒吸一口凉气。


    「阿弥陀佛。」常笑大师念了一句佛号，「沈小友的意思是，这个大师是在摊命？」


    「是的，」沈摘星点头，「摊命不仅可以摊好命，也可以摊歹命，这个大师要求生下男胎的家庭，都必须与他结为干亲，就是摊命的前提，至于为何选男不选女，我想主要是世俗通常认为女子是嫁出，男子是娶进，一旦成年以后，女子结婚嫁入夫家，命数就和丈夫绑在一起，摊命的效果就会减弱，而男子是娶进一个妻子，妻子会绑进男子的命数，于是摊命的效果反而会增强。」


    「至于为何要在转男汤中混入活婴胎盘与死婴尸体的粉末，想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方面是削弱母体，增强胎体，让还在腹中的胎儿更好的吸收汲取母亲的营养，从而保障孩子的生存率，另一方面则是让出生的孩子天生带阴，这样的孩子通常都很难受命运青睐，于是摊命的时候就很难分走好运，只能摊去歹命了。」


    详情可以参考沈摘星。


    她就是天生带阴的典型例子。


    从小到大，运气就没好过。前世那十八年堪比「死神来了」的人生不提，就说今生，在和越公主绑定婚契之前，她是坐公交车必遇到急剎车，而且恰好拉断拉环；买方便面不是少调料包就是少面；就连充值看小说这种事情，她也能遇到连沖十八次，十八次都失败，最后一次总算是成功了，发现自己沖了一千八进网站……


    她这样的人不管和谁摊命，对方必然都会红红火火顺水顺风，毕竟很少能够找到比她还要更倒霉的人了，也就是越公主，一只千年厉鬼，阴气比谁都盛，和她结下婚契，两人之间才能做到福寿平分，换个活人来，这日子都很难和沈摘星过下去。


    沈摘星虽说是猜测，但常笑大师并没有真的把她的话当做说笑，而是在仔细分析了一番之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直接向上汇报给了东海市的特殊部门负责人徐闻，徐闻看了沈摘星一眼，当即在会议上将「摊命」一说提了出来。


    这是个新鲜东西，对在场的众人来说都是，其中一人发言道：「我听说过换命改命，这摊命，当真是第一次听说……」


    换命改命都不难理解。


    换命，顾名思义，就是将两个人的命运交换过来。


    并不是说一夜之间他的妻儿就变成了我的妻儿，而是说假如一个穷人和一个富人交换了命运，那么这个富人可能会突然生意失利，亲朋背叛，落得钱财散尽，空荡一场，而穷人则有可能突然得领导青睐，平步青云，又或者是做什么生意都有贵人相助，财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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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命，则是改变一个人原有的命数，比如说一个人原本只能够活到五十岁，通过特殊的手段，硬生生延长到八十甚至是一百，又或者说一个人本来註定贫困潦倒，但有看透命运的人，非要给他一大笔钱财，总之这种藉助外力改变命运的方式，就叫做改命。


    当然，不管是换命还是改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换得了一时的命运，换不了一世的命运，俗语有云，命乃弱者藉口，运乃强者谦辞，再好的命落到一个弱者手中，也是一时光彩，再差的命在一个强者手里，也能逆天改命，有的人富是机缘，是运气，是一时之富，风光之后一无所有，有的人富是时运同铸，也是积累之功，光鲜亮丽的背后是底蕴连绵。


    不过没听说过，不代表大家不能接受。


    在没有更好的结论时，沈摘星提出来的这个「摊命」一说，竟是最靠谱的。


    没过多久，他们就收到了警方提供的消息：杨志泽已经被抓到了。


    被抓的时候，这个五十几岁的老骗子，还在宣扬他包生男孩的说辞。


    被警方带走的时候，现场还有许多不明事理的群众，站起来阻拦警方，说他是有真本事的人，说在他那儿拿了药的人都真的生了男孩，倒是杨志泽被逮捕的时候脸色灰白，显然意识到事情败露，垂着头，一幅认栽的模样。


    对于卖假药这回事儿，他倒是供认不讳，但提到什么死婴尸体活婴胎盘，他就跳起来，坚决反驳，「警官，你们可要讲讲道理，我卖的都是真的安胎药，都是上等的好货，吃了就算没好处，也绝对没坏处的，我跟那些人不一样，不拿激素来骗人的！什么胎盘什么死婴的，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回购女婴又是怎么一回事？你知不知道贩卖人口是犯法的？最高可以判处你死刑！看见墙上写的什么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老实交代，上法院的时候我就给你记录一个有悔过情节，你要是藏着掖着，不肯说老实话……」


    「警官别，别，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我真的没有贩卖人口，我就是帮忙联繫一下买家，买家都是那种想要孩子想疯了的，我最多算是个中间人，哪算得上人贩子啊，人贩子是拐卖孩子，我又没有骗没有抢的。」


    「哪些人在你那儿买了孩子，你知道吗？」


    「这……」


    ……


    也不知道是不是坐牢坐出了经验，杨志泽还真交出了一份详细的购买名单来。


    经他手贩卖的女婴何止十人，光这些买家的排查就是一个大功夫，但是很快，沈摘星他们就得到一个新的线索——


    「被卖出去的十四个女婴里，有十二个被人买走了。」


    「被人买走了，怎么回事？」


    「那些买孩子的家庭，也是真心想要孩子的，不过他们买到孩子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声称愿意用更多的钱从他们那儿买走孩子，除了两家条件比较好确实喜欢孩子的没同意以外，另外十二家都同意了。」


    「有买主的联繫方式吗？」


    「没有。」


    「他们买走孩子以后这些人多久找上门的？」


    「快的就当天，慢的也就一两天。」


    「对方开的价格很高吗？」


    「高，三到五倍，没卖的那两个家庭孩子一家买成一万，一家买成一万三，对方开到了五万和七万，他们都没同意。」


    走出东海市公安局时，已经是傍晚。


    天空下着细密的小雨，光线很暗。


    沈摘星不由得搓了搓胳膊，越公主撑着黑伞，站在她的身边。


    「别怕。」她说。


    「我不怕。」沈摘星抬头，看向不见一丝阳光的天空，「我只是在想，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抓得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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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手相


    樊湘莲没了踪影, 偌大的人海，有心躲藏，还真不容易找到她。


    除却科学手段, 占卜—类的法子全上了，要么是附身于樊湘莲的厉鬼有反占卜的本事，要么就是有人做了干扰, 无论是哪—种, 总之通过玄门的法子，是找不到她的踪迹，就连沈摘星亲自出手，也只能推测她在西南这—片地方。


    具体在哪儿, 估计得她本人去找才知道，但西南地区多山，如果附身樊湘莲的那个女鬼心狠—点, 往山里—猫, 就算沈摘星亲至, 也未必能够找得到她，何况她还要开学了……对，就是开学，两个月的暑假转瞬即逝，突然就到了九月—号，开学的日子。


    大—大二的时候, 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小朋友, —到了大三，感觉顿时就变得不—样起来，准备工作的准备工作，想要考研的开始谋划考研, 再次回到校园，明明时隔不久，却让沈摘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警方的再三盘问之下，有心隐瞒的杨志泽，最终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交代了出来，原来他虽然是「大师」，却是名义上的「大师」，真正的大师另有其人，他本来是打算通过卖保健品坑蒙拐骗老年人的退休金，没打算涉足转男药这个产业的，是有人找上门来，给了他—笔钱，出了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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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材是那人提供的，具体有什么他不清楚，只知道其中中药材的成分，认干亲的事情和他也没关系，到认干亲的时候，那人会专门出现在会场，打扮成他的样子取而代之，至于具体姓名和联繫方式，问就是不清楚，不知道，反正那人总找得到他，打来的电话全是用软体伪装过的号码，他本来就上了年纪，不会玩智慧型手机之类的东西，手机里什么时候被人装了病毒软体都不知道，所有联繫方式被删的干干净净。


    事情似乎就此断在了这里，沈摘星心里虽然有个结，但—时半会儿，抓不到幕后黑手，也解不开这个结，只能更拼命地跟着越公主学东西。


    将画好的符箓吹干，沈摘星甩甩酸胀的手腕，好奇地问越公主，「老婆，我怎么感觉你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这个我就不懂。」越公主摇摇手里的《基础力学》对她说道。


    沈摘星沉默片刻，想到家里那张突然被做完的高数纸卷，「……你已经快懂了。」


    沈摘星自诩聪明—世，在老婆面前，才知道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


    越公主的学习能力可以用四个字形容——残忍至极。


    尤其是对这个家里的另外几个活人来说。


    凡是她有心学习的，就没有她学不会的，凡是她感兴趣的，就没有她不了解的。


    见小妻子—脸颇受打击的样子，越公主觉得好笑，坐在沙发上沖她招招手，「过来。」


    沈摘星就像—条小狗狗—样朝她扑过去，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还发出奶狗的叫声，「嗷，嗷！」


    越公主揉了揉她的脑袋，将人安抚下来，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揉捏。


    「你觉得我懂得多，是因为世人懂得太少，千年以来，灵气稀薄，玄学—道亦随灵气日薄西山，昔年越国虽无仙人有翻山倒海之能，确有异人有操云弄雨之力，同时巫蛊之术也在民间盛行，若我不多了解—些，什么时候被人暗害了也不知道。」


    听她这样说，沈摘星又心疼起来。


    「只恨我与老婆未曾生活在—个时代，若我也在越国，定然会保护好老婆。」


    越公主笑起来，当年她那个情况，就算沈摘星在，又能做什么呢？


    她反而庆幸，当年她的身边没有沈摘星，否则难道她要带着沈摘星去逃亡吗？又或者是—并被越王捉住，打入七七四十九根镇魂丁，用七星封镇压在公主坟里？她不敢想像，若是沈摘星在她面前遭遇这—切，她会不会发疯。


    她的小妻子，正应该生活在这个和平年代才正正好。


    两人之间如今好似寻常夫妻—般，越公主在融合了那—片魂魄之后，就时常陪伴在沈摘星的身边，于是学校里人尽皆知，小神棍多了个美若天仙的女朋友，叫不少对沈摘星抱有幻想的男男女女心碎了—地，偶尔有那么—两个不服气的找上门来，见到越公主就自行惭愧地退去，至于看上越公主的——


    说真的，没人敢。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越公主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虽然不常笑，除了沈摘星，也不同谁说话，但就是没人敢多看她两眼，人类源自本能的恐惧压倒了生理上的欲望，以至于—度想在校园里上演「你来迟了，她已经是我的女人」的沈摘星很失望。


    你们怎么就这么没眼光呢？


    殊不知大家觉得沈摘星才是真的胆气过人，和看起来就超凶的冰美人在—起竟然还能有说有笑，大家看她眼睛发光对着越公主小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后者却只是微微颔首时都觉得心疼，有人甚至觉得这就是沈摘星在—厢情愿。


    「沈学姐也太舔狗了吧，她女朋友是真的冷淡，我看沈学姐说十句话她就回—句，换我男朋友要是这样，我得被气死！也就沈学姐受得了了。」


    话剧社，几个熟悉沈摘星的女生正在背地里八卦沈摘星和越公主之间的事情。


    「你们懂个屁！」大二荣升资深社员的刘小雨从旁边走过，出了个馊主意，「有本事你们去找沈学姐看个手相，看赵璇姐收不收拾你们就得了。」


    还真有人胆大包天的听了刘小雨这个提议，去找沈摘星看手相。


    沈摘星在学校里看手相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全班同学基本上都被看过，偶尔也会有外班的同学来找她，沈摘星通常来者不拒——这又不是免费的，看—次要收眼缘钱呢，少则—二十，多则三五百，谁会和钱过不去啊！


    只是这—次，抱着额外心思找沈摘星看手相的人，都体会了—把什么叫做如坐针毡的感觉，明明越公主坐在那低头看着书，沈摘星抓着她的手认真的说着手相，但她就是觉得—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来—直到天灵盖，直到走的时候越公主抬起眼，轻描淡写地看她—眼，她才找到刚才那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


    这醋意，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而沈摘星对此—无所知，拿着到手的辛苦费，对越公主摇摇手机的到帐界面，得意洋洋，「走，我们去喝奶茶，你今天想吃什么味道的，葡萄还是芒果？」


    越公主拎起她的书包，「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于是沈摘星买了葡萄波波奶茶，她吸—口，再拿着奶茶，给越公主吸—口。


    看着越公主毫无芥蒂的饿含山她吸过得吸管，虽然不是第—次，但沈摘星还是老脸—红，在越公主投来疑惑目光的时候，—口咬住吸管，吨吨吨喝上好几口冰冰凉凉的奶茶，缓解面上的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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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公主提醒道：「别喝太多，回去还要吃药。」


    沈摘星：「……」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么残忍的事情？


    平凡的校园生活转眼就是—个月过去，偶尔沈摘星会参加几次特殊部门的会议，了解他们的调查情况，还下了—个他们内部的app，可以在上面接—些针对编外人员的任务，钱给的不多，不过做任务能拿积分，积分可以在平台商城上换—些不错的东西。


    在这期间，沈摘星去见过—次殷清影，她虽然做了错事，但念在其寿命无多，且也受到了惩罚，葛诚忠还是将她好好安置在了—家疗养院里，只是并不常去看她。


    再见到殷清影，沈摘星几乎认不出她来，昔日风华绝代的美人，垂垂老矣，坐在轮椅上，头髮雪白，满面皱纹，两眼空洞而又无神，如果不是五官依稀可见当初精緻的模样，沈摘星很难将她和殷清影这三个字联繫到—起。


    因为案件的特殊性，所以警方给的通告很模煳，时至今日，还有粉丝不肯接受殷清影退圈的消息，在微博上日夜留言，恳求殷清影出来说句话，哪怕交代—下现在的情况也好，沈摘星想，殷清影恐怕是不愿意让粉丝见到自己这幅模样的。


    她估计宁愿让他们对她的印象，停留在她最美好的年华，也不愿意让他们见到她这幅狼狈的模样。沈摘星他们查到今天，唯—能够确认的—件事情，就是樊湘莲案件背后的幕后黑手，和葛文龙案件背后的幕后黑手系同—人。


    沈摘星在殷清影面前蹲下，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老人眨眨眼，浑浊的眼睛里滚出清澈的泪水，她的眸子看向沈摘星，好像突然有了神采，苍老的手抓住她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杀了他，杀了他，给文龙报仇，给文龙报仇——」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哭起来，「文龙，是妈妈对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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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家长


    殷清影死了, 死于全身□□官衰竭，就死在沈摘星去看她的当天晚上零点。


    照顾她的护士说，临死之前, 殷清影嘴里还在一直喊着葛文龙的名字。


    她造成了葛家的悲剧是事实，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是真的爱葛文龙, 也是真的想要当个好妈妈, 只是有的时候太天真太愚蠢太偏执，所以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人死如灯灭，魂散念具消，殷清影走得很干净, 她对这个世界几乎没什么留恋，沈摘星再见到她尸体时，已经再感受不到丝毫魂魄的气息——


    按照常理来说, 正常人死后魂魄会在天地间游荡七日, 头七那天归家, 斩断最后一丝念想，她的尸身如此干净，如果不是有人打散了她的魂魄，就只有可能在身死之前，殷清影的心已经死了，魂魄才会在身体死亡那一刻彻底散去。


    不管她是怎么想的, 葛文龙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是真, 葛家不可能为她风风光光的举行什么葬礼，但她毕竟和葛诚忠一日夫妻百日恩，葛诚忠自觉这一切的悲剧和他自己也有脱不开的关系，因此还是亲自处理了殷清影的后事。


    殷清影的骨灰被他撒入海中, 看着白色的粉末被海水吞噬，葛文龙突然说道：「清影是个很文艺的人，当初公墓炒的很火的时候，我有意买几个公墓囤积起来，免得百年以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是她拦住了我，说她死了以后，才不要躺在一个小盒子里，被放在冰冷的饿地下，黑漆漆的，和坐牢有什么差别，她说她要是死了，就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骨灰扔在河里也好，海里也罢，找棵树埋了也行……总之天归天，地归地，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说完这话，他又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沈摘星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比起上一次见面，他又清减了许多，量体裁衣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竟然显得十分宽松，两颊凹了下去，额头凸显出来，一头黑髮里头也夹杂着不少雪白，和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健硕精干的男人可谓是大相迳庭。


    身边传来十分隐晦的哭声，沈摘星转头看去，是殷清影的经纪人，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女人，她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王牌经纪人，哪怕沈摘星不追星，也听说过她造星的名气，此时这个圈子里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捏着一张纸巾，哭的满面通红。


    由于保密条例，她并不清楚殷清影具体做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她犯了错，很大的错，以至于花光殷清影所有的钱也保不住她，她甚至没有办法告诉粉丝殷清影的死，甚至不能在网上祭奠殷清影，在别的明星去世都有千万人祝福祈福的时候，她只能看着自己手下曾经红极一时的艺人，像漫天的飘絮一般，被滚滚海潮捲走。


    死的人死了，痛苦都留给了活着的人。


    「走吧。」沈摘星率先转身，走下海崖。


    三辆车停在海边的公路上，沈摘星快要上车时，突然抬起头，看向葛诚忠，问道：「葛爷爷身体怎么样？」


    葛诚忠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老爷子元气大伤，请了最好的保健医生调理着，医生说老爷子早年摸爬滚打，身体里本来就留下许多暗伤，如今又伤了心气……」

 第172页

    「请务必要告诉葛爷爷，」沈摘星道，「文龙还等着他亲手为他报仇。」


    ……


    「你不该来。」


    「我已经来了。」


    沈摘星在看电视剧。


    周依依在做作业。


    越公主在玉佩里修养。


    何莉在健身房挥汗如雨。


    付雪晴还在加班没回家。


    「我有个疑惑，」沈摘星磕了一个瓜子，「家里明明有书房，你房间也有书桌，实在不行旁边的吧檯也能写作业，你为什么非要在客厅的这个小茶几上面写？」


    不等周依依开口，沈摘星直接肯定地道：「你有事找我。」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又太机智。


    被她一口拆穿，周依依有些羞恼的同时，又莫名地松一口气。


    她把装模作样的作业放在一边，嘴唇嗫嚅半天，总算是说出今天在客厅做作业的目的。


    「家长会？行啊，几点，有什么特殊要求没？」


    沈摘星没想到周依依犹豫半天，竟然是问她能不能给她开家长会这种小事。


    「你不看一下课表吗？」周依依反倒是为她着急，「万一你那天有课呢？」


    「有课就请假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沈摘星想的很理所当然，她反倒是更担心另一个问题，「我去给你开家长会老师会不会觉得不太严肃，毕竟我没比你大几岁，要不找你邱阿姨和白叔叔他们来？」


    「别，别！」周依依一听急了，忙阻挠道，「就你挺好的，就你挺好的。」


    小女孩的自尊心嘛，沈摘星很好理解，她拍拍胸脯，保证这件事情包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她转头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白领和邱燕芙他们。


    不管周依依承不承认，邱燕芙和白宗正夫妻俩，都是她名义上的养父母。


    白灵才是她正儿八经的养姐。


    反倒是沈摘星，和她就只有纯粹的欠债的与债主之间的关系。


    邱燕芙和白宗正一听周依依要开第一次家长会，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兴奋，纷纷询问是哪天，问他们俩可不可以到场，就连白灵也想凑这个热闹，用她的话说，他们一家子，从没在家长会上凑到一起过，她读书的时候，白宗正和邱燕芙夫妻俩，就没正儿八经地参加过几次她的家长会，现在换周依依开家长会了，她一定要让自己的妹妹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四人一拍即合，准备在家长会当天给周依依一个惊喜。


    沈摘星看着在她答应后，明显心情好不少，还殷勤地给她送来水果拼盘的周依依，莫名地有些心虚，希望这个惊喜到时候别变成惊吓吧。


    ……


    付雪晴给周依依找的学校，不算好，也不算坏，换言之，这个学校就是大部分本地人都会选择的学校，虽然初一开学大家都是从小学升上来的，但一个班上一个年级里多多少少有几个自己的小学同学，加上东海市家长大都奉行鸡娃教育，于是一个兴趣班一个补习班的同学这种就更多了，像是周依依这样完全是独身一人的其实很少。


    初入一个新的环境，大家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抱团，像周依依这种没有团可以抱的，就只能落单。


    而且她本身性格就较为冷淡，在河神村的时候她还会用泼辣来掩护自己。


    到了东海市，为了尽量掩盖自己和那些鸡娃教育出生的同学的不同，她一直在沉默寡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参与活动就不参与活动，一心扑在学习上面，生怕别人看出她的与众不同。


    沈摘星关心过几次周依依的学习生活情况，不过得到的回覆都是「还好」「不错」「没问题」，也就没再自讨没趣，正好趁着这次家长会的机会，看看周依依在学校里到底如何。


    家长会不单单是家长要参加，孩子也要到学校，有家长的就家长坐在孩子的座位上，没家长的就孩子自己坐上去代替家长参加，沈摘星刚刚在周依依的带领下坐在她的位置上，旁边就坐了一个浓妆艷抹的中年妇女。


    她左右打量一番，目光最终落在沈摘星的身上，试探性地问道：「您是周依依家长吧，您是她姐姐还是妈妈呀？」


    「我是姐姐。」沈摘星回答，「您是万志浩的妈妈吧？」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年轻，我就说你不像是个当妈的。你家依依成绩好，学习又努力，不知道你们家里怎么教的，志浩回到家里说过好多次他的同桌又被老师表扬了，真羡慕你们呀，我家志浩要是有你们家依依一半好就好了……」


    「哪里哪里，主要是孩子自己懂事，我们平时比较忙，都没怎么关心她的学习，倒是你们家志浩，一直都很帮助我们家依依，我还没谢谢你教了个这么好的孩子呢……」


    万志浩妈妈哪怕嘴上贬低自己孩子，听见沈摘星这么说，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


    沈摘星提起万志浩，倒不是信口胡诌，对这个名字，她多少有些印象，只是和她说的万志浩照顾周依依不同，在周依依的口中，好像更多的是万志浩被欺负，然后周依依看不下去，站出来帮他撑腰。


    她看了一眼角落，家长坐定以后，学生就被赶到了教室后方，此时周依依的身边，正站了个小胖墩，小胖墩个子不高，一张圆脸肉嘟嘟，白白嫩嫩像个包子一样，看起来就软绵绵很好欺负的样子，据周依依所说，万志浩人傻钱多，脾气好又好说话，经常被同学坑着请客，她看不过站出来说了好几次，那些占他便宜的人才收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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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依，你饿了没？我带了牛奶，牛奶吃了长高的，你喝一瓶吧？」


    见他鬼鬼祟祟地从校服里头掏出两瓶奶来，周依依皱起眉头，「我说了，你不用给我买东西。」


    万志浩脸上挤出讨好的笑，「都是临期牛奶，小卖部买一送一，很便宜的，不信你看，上面还有没撕干净的胶带呢！」


    周依依闻言，眉头松开了些许，这才伸手接过，又恨铁不成钢，「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别老是给别人买东西，省着点用知道吗？」


    万志浩见她接过，嘿嘿一笑，应的倒是飞快，「知道知道。」


    沈摘星听见两人的对话，脸上忍不住露出迷之微笑。


    这就是青春啊……如果旁边没有那只叽叽喳喳的蜜蜂就好了。


    「我们家思雨啊，从小就培养艺术细胞，我和她爸是吃糠野菜也要把孩子送进培训班……」


    沈摘星瞥了一眼，是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女。


    嗯，是真的朴素，她都看到她外套袖子磨破的边了。


    一转头，她就找到了她口中的思雨，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扎着高马尾的女孩。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唾沫横飞地向其他家长传授自己育儿心经的思雨家长。


    看得出来，这位当妈的为了女儿确实是付出很多。


    不然一个小仙女儿似的小姑娘，也不至于有一个满脸黄褐斑和皱纹，头髮花白的妈。


    两人除了眉眼有些相似以外，美貌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就很糟糕……


    希望看文的你们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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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父母


    「切。」志浩妈妈突然轻嗤一声, 似乎对思雨妈妈的话很不屑，「依依姐姐，你别听她吹, 要我说，她简直是把孩子往死里逼。」


    身边坐着个明显是知情人的人，沈摘星八卦之心顿时燃烧起来, 小声问道：「怎么说？」


    「你是不知道, 」志浩妈妈眉飞色舞地道，「我们家志浩和丁思雨是小学同学，志浩小学的时候我就听她传授过教育经验了，简直是不把孩子当人看, 周六周日四个兴趣班上着，周一到周五还要去老师那儿补习，节假日都没法休息, 考第一名没奖, 考第二就要挨骂, 我们家志浩回来跟我说过，思雨她妈可怕着呢，有次小学考试，丁思雨考了第二还是第三，手心都被打肿了。」


    「要我说，他们家条件其实也没那么差, 完全是丁思雨她妈自己作的, 非要给孩子报什么钢琴班油画课，还要学什么记忆宫殿，一年十几万啊，我都捨不得这么在万志浩身上花钱, 有那么多钱上培训班，我给孩子买点好吃的，买两件漂亮衣服多划算！」


    沈摘星点头认可她的言论。


    说实话，沈摘星对这种献祭流的家长挺反感的。


    牺牲父母，成全儿女，在大多数人看来，或许是一个很伟大的行为和做法。


    但在沈摘星看来，这分明是将本属于成年人的压力和责任，全部转移到了孩子的身上。


    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做父母的如此，做儿女的亦如此。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些东西你出生的时候没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拥有。


    有的父母，自己终其一生的努力，也不过是一只走地鸡，偏偏希望自己生出来的蛋，能孵出来一只金凤凰。


    以为将自己找来的所有虫子餵给雏鸟，就一定能够养出一只凤凰来，如果雏鸟没能长成凤凰，就是它不努力，因为父母已经做到了所有能做的事情。


    有钱人的家庭，随手给孩子的零花钱，就是万八千，贫穷的家庭，可能父母省吃俭用，也上不起五百块一节的钢琴课。


    在起点就不相同的情况下，非要让自己家的孩子跑得比别人快，跳得比别人高，这不是为难人是在做什么？


    自己比不过别人的父母，就要孩子一争高低。


    沈摘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个叫思雨的小女孩，她神色淡漠，脸上有着不输于这个年龄的成熟，似乎对母亲的吹嘘已经习以为常，手背在身后，站得格外笔直端正，像是一棵青松。


    她又看了眼周依依，不知道万志浩说了什么，惹怒了小姑娘，被她一把拧在腰间，正愁眉苦脸地求饶。


    沈摘星不由莞尔，她没有什么养孩子的经验，对周依依也是放养居多。


    但看周依依现在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做的好像还不赖？


    在和万志浩的妈妈闲聊了小半个小时，互相交换了彼此的教育经验之后，教室里差不多坐满了人，而班主任也踩着准点的钟声跨进教室，那是个年龄大约在四十五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条款式老气的格纹长裙，一走上讲台，就显得格外有威严，令沈摘星一秒钟回到自己的中学时代。


    「欢迎各位家长……」


    老套的开场白过后，到了月考成绩的环节，沈摘星才意识到，原来周依依他们已经度过了第一次月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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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班上有三位同学取得了非常优异的成绩，分别是周依依，丁思雨，和李世茂同学！」


    听到老师念出周依依是班级第一，以及年级第一的时候，沈摘星惊讶地挑起眉头，回头看去。


    周依依似乎是猜到了她会回头，迎上她的目光，脸上虽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微微扬起的下巴，还是暴露了她心中的小得意，小姑娘好像在说，「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成绩当然很不错，要知道，沈摘星遇见周依依时，她已经辍学在家有一段时间，本身接受的就是小县城里的教育，和东海市这边有着很大的差别，根据沈摘星的了解，来东海市之前，周依依连26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现在却能在初一的英语考试中拿下第一名，怎能让她不惊讶。


    沈摘星充分享受了一把年级第一家长的待遇。


    光是奖状就是两张，一张「班级第一」，一张「年级第一」。


    奖品是一支钢笔，和一个带锁的大笔记本。


    这些都是要上台领取的，领奖的时候老师还会对你说一句「感谢你对孩子的培养与支持」。


    那成就感，那满足感，别提了，沈摘星比自己得奖还高兴。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是您教得好，是您教得好……」


    万志浩妈妈别提有多羡慕了，她看着沈摘星拿回来的两张奖状，嘆息道：「什么时候我们家志浩要是能争口气，捧回来一张奖状就好了……」


    沈摘星难得体会到一次凡尔赛的快乐，「都是孩子自己努力，跟我们家长没多少关系……」


    坐在前排的家长也转过头来，打听周依依的成绩，听说她全科都是年级第一之后，脸上羡慕之情那叫一个溢于言表。沈摘星可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些成绩好的学生，父母都争抢着来开家长会，为的不就是享受这一刻的荣光吗？


    只是有人高兴，就有人发愁。


    和沈摘星这边发自内心的欢喜比起来，思雨妈妈脸上的笑容就要勉强许多。


    丁思雨考的不赖，班级第二，年级第三，好几科和周依依一样是满分，只是语文稍微差了些。


    思雨妈妈领了奖状还没下台，脸上就已经看不到笑，知道的她是女儿考了第二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孩子考了倒数第一名呢，连被点名批评满脸心虚的那几个家长，脸上表情都没有她那么难看。


    沈摘星一边开家长会，一边用手机在抽屉里盲打给白灵他们分享自己此时虚荣感爆棚的快乐，惹得白灵嗷嗷大叫，「啊啊啊——你故意的，说什么家长会只能坐一个家长，让我们后来，你就是故意的！」


    班主任开完会，接着是各科老师上台，中间的空余时间，就是家长们沟通交流的时间。


    沈摘星作为姐姐，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在一堆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之间，显得略微有些奇怪。


    不知道是哪个家长起的话头，「依依姐姐，怎么是你来给周依依开家长会，你们爸妈呢？」


    「我听我女儿说，你们好像不是本地人是吧？」


    打量的目光在沈摘星简单的白t身上扫过，「外地人要进十三中，还是花了不少钱吧。」


    那一刻，不夸张的说，沈摘星头顶上，简直像是有根天线一样，嗖得一下竖了起来。


    来了来了，家长会熟悉的装逼打脸环节终于要轮到我了吗？


    在沈摘星沉吟要怎么才能把这个逼优雅而不失清新的装出来的时候，窗户外面突然多了几个人。


    是打扮的像是要去参加宴会的邱燕芙女士和白灵。


    沈摘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不是说堵车还在路上吗？怎么来的这么快。


    周依依显然也看见了窗外的两人，她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向沈摘星。


    「不好意思，」沈摘星沖将lv包放在桌上的不知哪位同学的妈妈抱歉一笑，「周依依她妈来了，我出去接一下。」


    她站起身来，招唿周依依一起出去，周依依傻呆呆地跟着她出教室的门，邱燕芙女士见两人一出来就抓住周依依的手，「依依，我听说你考了年级第一，呀，你怎么这么厉害啊？求你了，我还没当过年级第一的妈妈，让我进去给你开家长会吧，求你了，给我个机会！」


    一个女强人，撒起娇来像是一个小姑娘，周依依哪扛得住！


    她脸红起来，「你、你想去就去吧……」


    邱燕芙得了允许，欢欢喜喜地拉着女儿就往教室里走，到了座位上，将自己的爱马仕鳄鱼包往桌上一放，跟放定海神针似的扔在上面，一拨头髮，露出挂着一颗精緻珍珠的耳垂，袖子往后滑落，露出透亮的翡翠手镯，满脸笑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好久没这么早出门了，忘了东海市早高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周依依的妈妈……」


    看着一秒钟融入家长群体的邱燕芙，沈摘星和白灵对视一眼，「牛哇。」


    「你们不是说在路上堵车吗？怎么来的这么快？」沈摘星问道。


    「还不是你发的那几条简讯闹得。」白灵翻个白眼，「我们本来只是打算亮个相的，我妈看了你发的简讯，听说依依拿了第一，你又是领奖又是众人吹捧的，哪还忍得了，立马下车坐地铁过来了，我们的车现在还在路上堵着呢！」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邱女士的盛装出场，显然将教室里的家长们都镇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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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那个孩子成绩不行试图用家境找优越感的家长，默默地将自己的lv包收了起来。


    邱女士果不愧为商场老狐狸精了，明明和周依依的相处还不到三十六个小时，硬是描绘出了一幅生动活泼的母女情谊，比起沈摘星，她在家长会中融洽了不知道多少倍，沈摘星深觉，这个家长会就该让邱女士来开才对——


    家长会这东西，不只是孩子给家长长脸的时候，也是家长给孩子挣面子的时候。


    沈摘星在给周依依挣脸这方面，显然就做得不合格——她穿得也太随意了一些。


    一场家长会欢欢喜喜的开完，差不多到了中午十一点，散会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围在邱燕芙的身边，这时候，堵了一上午的白宗正，才匆匆赶来，正好赶上家长会尾巴，一个家长似乎也是警务系统的，认得他，惊讶地道：「白队长，您怎么来了？」


    「给女儿开家长会，」白宗正热的衬衫都被汗水打湿，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见周依依和邱燕芙笑着走出来，揽住周依依的肩膀道，「这就是我女儿，年级第一，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厉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白宗正的女儿姓周，但那人还是拉着自己的孩子给白宗正做了介绍。


    周依依迷迷瞪瞪，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白宗正和邱燕芙的突然出现，已经让她懵了，现在完全是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并没有意识到白宗正和邱燕芙为她进行的成年人社交——想必今日过后，她在班级里就会多几个朋友。


    「饿了吧？我知道附近有家馆子味道不错，不然咱们先吃个午饭……」


    「依依下午有没有课？有课啊，那我们就吃了午饭去附近逛逛商场吧，我想买几件衣服。」


    周依依向沈摘星投来求助的目光，沈摘星反问她，「我想去逛商场，你想不想去？」


    小女孩小声点头，「我可以去。」


    沈摘星拍板下来，「那就去！」


    一行五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教学楼。


    砰——


    白宗正反应迅捷地将周依依护在身下。


    沈摘星循声望去。


    是一个人。


    她抬起头。


    是思雨妈妈绝望的脸。


    「不——」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哭了一场，和老闆讲好，应该要离职。


    可能我这种人，不太适合被别人赋予期望吧。


    回成都以后，应该会去找医生，希望医生可以治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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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回去


    「我就是说了她两句……」


    「这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


    思雨妈妈喃喃自语, 似乎是在为自己辩解。


    和儿子多说了两句话走在后头的万志浩妈妈翻了个白眼。


    你是多说了两句？她在后面听她训女儿都要被气死了。


    在她看来，丁思雨成绩多好啊，班级第二, 年级第三，万志浩要是能考到这个成绩，她做梦都得笑出来, 结果思雨妈妈呢？逮着孩子就跟死了爹娘似的一顿□□, 天老爷啊，这种水平的孩子都还不争气不听话不乖巧，那得是什么样的娃才能入得了思雨妈妈的眼啊？


    她刚才其实是有心提丁思雨辩驳几句的，没想到话还没出口, 小姑娘突然一把推开她妈，从楼上跳了下去。


    落地声传来之前，她甚至都没敢去看。


    现在再看向思雨妈妈, 她眼里也多了几分同情。


    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呢？


    白宗正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照顾好孩子们, 别过去，灵儿报警，老婆打120。」


    他将周依依推到邱燕芙的怀里，自己快步向丁思雨坠楼的地方跑去，一边跑一边赶开看热闹的人群，「都让让, 让让……我是警察……」


    沈摘星跟在他身后赶过去, 试图留住小姑娘的魂魄，然而还没到，她便站住了脚步。


    小姑娘的魂魄从身体里飘起来，浑浑噩噩地站立在原地, 茫然地看着围观的众人。


    人的魂魄有没有可能在活着的时候离开□□？有，那叫做生魂。


    但此时站在沈摘星面前的，赫然是一只鬼物——在她赶过去的途中，小姑娘最后一丝生机断绝。


    就算她强留魂魄，留下来的也不过是一个活死人罢了，今日不死，明日也活不下来，且违背天道轮迴，折了沈摘星的福运寿数是小事，怕是小姑娘要落个魂飞魄散再不得投胎的下场。


    看热闹是人之本性，家长会刚刚结束不久，学校正是人最多的时候，有的家人顾忌孩子，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拉着孩子就走了，但有的家长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不管不顾拉着孩子就凑了过来，明明眼前是死人是尸体，是残忍的死亡现场，仍旧看得津津有味指指点点。


    周依依他们教室所在的教学楼并不高，就六层，周依依他们在五楼，这个高度跳下来，运气好些，估计就是摔断一条腿或者是半身不遂，但丁思雨跳楼时心中似乎很是决然，头先着的地，仰面朝上，后脑勺重重地砸在地上，能看得出饱满圆润的脑袋明显少了一半，脸上倒是十分干净，黑白分明的眼眸倒映着湛蓝色的天空，像是一只嚮往着自由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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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突然分开，跌跌撞撞的思雨妈妈从人群中跑了出来。


    她看起来很是狼狈，披头散髮，脸上还有青肿的痕迹，似乎是下楼的路上摔了一跤。


    还没到丁思雨的身边，她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跪倒在地，发出呜咽的悲鸣。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怎么捨得这么对妈妈啊……」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丁思雨，可是手伸到一般，看着到处都是的鲜血，看着她破损的头颅，又不敢触碰，她跪在地上，膝行爬到最近的白宗正身边，「大哥，大哥，求你帮我打个电话，求你帮我打个120……」


    都是为人父母的，见到这一幕，心里哪能不痛。


    白宗正嘆息一声，哪怕看一眼丁思雨的情况，他就知道没得救了，还是用带着安抚的语气道：「打了打了……」


    思雨妈妈又膝行着爬到女儿身边，「思雨，思雨，别吓妈妈好不好？你挺住，你挺住，医生马上就来了，妈妈再也不骂你了，妈妈再也不说你了，你不想去兴趣班就不去，你不想考第一名就不考，你不想读书就不读，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活着，妈什么都答应你啊……」


    浑浑噩噩站在原地的思雨听见母亲的唿唤，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神采。


    她张目四望，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的瞎子一样，在人群中茫然地扫试了一圈，最后对上沈摘星的视线——沈摘星曾经听新死的鬼说过，人刚刚死的时候，眼前会出现人生的走马灯，回忆起从出生到死前的所有画面，等走马灯结束，就会进入一片漆黑的空间，如果无牵无挂呢，待到头七，见过家人，就可以直接去投胎，但若是心有执念，就会在执念的牵挂下走出来，重新回到人世。


    和沈摘星说这件事的新鬼本来是了无牵挂要去投胎的，谁知头七的时候家中不肖子孙作死，亲生儿子带着几个侄儿子在他灵堂作死玩笔仙，把准备走了的他硬生生给留了下来。


    沈摘星嘆口气，她知道，丁思雨这是看见了自己。


    她也觉得很奇怪，按照那个新鬼的说法，丁思雨面前应该是一片漆黑才对，若无人主动唤醒她，她又没有执念留存，是不应该看见其他人或者是鬼的，但她偏偏看见了沈摘星，或许这就是命数——


    「回去。」她轻声道。


    于是丁思雨的魂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样，重新拽回了她的身体。


    只见躺在地上的女孩，突然仿若诈尸一般侧过头，看向痛哭的母亲。


    「妈妈别哭……」她发出的声音细若蚊吟，但悲痛欲绝的女人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女儿的声音。


    她一脸惊喜地抬起头，眼中有着失而復得的狂喜，「思雨，思雨——」


    白宗正则是第一时间转头看向沈摘星，后者对他摇摇头。


    也不知道他明没明白这个摇头的含义。


    总之他退后两步，将凑热闹围过来的圈子，又往外推了些。


    「我好累啊妈妈……」女孩看着她，视线焦点却没有落在她的脸上，连眼珠也没有转动。


    然而关心则乱，思雨妈妈根本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小小异常，在她看来，只要丁思雨能够活过来，任何的代价她都可以接受！


    「别睡，别睡，求你了，别睡……」


    思雨妈妈抹着脸上的泪水，生怕泪水模煳了女儿的脸。


    她卑微地祈求着，如果可以，她宁愿躺在地上的，是自己而不是女儿。


    「对不起……但我真的太累了……」


    「妈妈……再见……」


    她的嘴唇不再翕动，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思雨妈妈的幻梦一般。


    可她知道那不是假的，是真的，思雨对她说了话，可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又觉得刚才的对话，似乎是自己的错觉。但她并不相信，她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


    「医生，医生怎么还没来？」


    她像一头失去孩子的母狮，疯狂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救护车来得并不慢，事实上，十分钟不到，救护车的鸣笛就在学校门口响了起来。


    然而抬着担架沖沖赶来的护士和医生，面对满脸希冀的思雨妈妈，只能轻轻地摇头。


    「患者颅骨粉碎性骨折，脑组织溢出，无唿吸，无心跳……确定死亡时间……」


    「不，你们都是骗子，骗子，你们在撒谎，她怎么可能死，她怎么会死？」


    思雨妈妈突然暴起，一把掀翻蹲在地上做记录的护士。


    护士被她推得一个屁股蹲，满脸无奈，对着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也生不起气来。


    好在保安很快控制住了失控的思雨妈妈，跪在地上给丁思雨的尸体做完检查的医生站起身来，「等警察来了以后，把这里收拾了吧……」


    哪怕见惯了生死，看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就这么倒在眼前，对急诊科出生的医生来说也是一种震撼——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仍旧没有赶上女孩生命流逝的速度。


    沈摘星也很诧异，丁思雨向她求助，竟然不是为了活下来，而是为了向母亲说一句对不起。


    等警方的人过来，接手了这里的一切，白宗正也走回来，表情略带沉重地对几人说道：「走吧。」


    学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正常的教学秩序肯定没法再继续下去，下午本来有课的也被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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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学校，沈摘星耳边还在传来对这次跳楼事件的讨论。


    他们一行五人沉默寡言，面对一条鲜活生命的流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走到停车的地方，倒是把何莉吓了一跳，「怎么了？」


    沈摘星勉强一笑，「就是一个依依的一个同学跳楼了。」


    何莉毕竟不是亲眼目睹，不像他们那么感觉深刻，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回事儿？跳楼了？依依的同学？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想着跳楼？」


    「还不是家里逼太紧了，跳楼那个女孩的妈妈我有印象……」邱燕芙作为母亲，最为感同身受，「后来科任老师上来念成绩，念到她家孩子不是第一名，她脸色就很难看，当时我就想，这什么家庭，对孩子要求这么高，没想到竟然出来就出了这件事儿。」


    白宗正沉默许久，突然拍了拍白灵的肩膀，眼眶微微泛红。


    「爸爸为以前的事情再度给你道歉，你想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实在是混不下去了，家里还有我和你妈呢，我俩挣的钱，够你混吃等死一辈子了，」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周依依，「依依，虽然我们只是名义上领养的关系，但在我和你邱阿姨的心里，你就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俩死了以后，遗产同样有你的一份，所以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周依依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点明，又慌又乱，手足无措，「我我我……」


    邱燕芙拍了丈夫胳膊一下，「瞧你说得是什么，把孩子都吓着了。」


    她看向周依依，笑容温柔，「你姐姐我不担心，她心大，阿姨就担心你，阿姨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女孩，但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肩膀上担，你才几岁啊，你的肩膀挑得起几斤米？有问题有困难，别忘了你还有个爸爸妈妈。」


    周依依很不适应这样的温情脉脉，但她看着满眼真诚的白宗正和邱燕芙，还是点点头，轻轻地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　　得亏我家安了防盗窗……


    我一直觉得小朋友自杀绝对不是什么心理脆弱承受不了压力打击。


    用成年人的思维去度量小朋友，是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情。


    连我们成年人，在面对无法解决的困难和无法摆脱的烦恼，都有一死百了的念头，何况是小朋友？


    小朋友的世界只有这么大，世界里的支柱往往就是那么两个最亲近的人，可能父母的一句玩笑，在他们心里都是圣旨，


    我们眼里很小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是大事，同样一件事十年后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十年前看，可能就觉得人生过不去这个坎了。


    犹记当年小学，爹不疼妈不爱，在学校被人从二十几阶的楼梯上推下去，扶住景观树稳住的我死里逃生突然爆种，回头就把推我的女生给推到在了楼梯上，推了个鼻青脸肿，当时这个女生说要找社会上的兄弟来打我，把我吓得够呛，于是下午一放学就掏出最后存款五毛钱，买了一顿香喷喷的炸洋芋当自己的断头饭，准备和来找麻烦的人殊死一搏。


    现在看来这事儿何其可笑，但当初等在学校门口的我，真的抱了必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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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逃生


    虽然说事不关己, 高高挂起，但亲眼目睹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众人眼前流逝，大家的心情还是难免变得有些沉重, 尤其是邱燕芙, 作为母亲，她最为能够感同身受思雨妈妈的痛苦，她不敢想像要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得有多么的崩溃。


    至于周依依，她和丁思雨虽然并不熟悉，但她本身是个非常敏感善良的女孩，同学的死给她造成了很大的触动, 尤其是在得知丁思雨选择跳楼自杀是因为她考了第二名的缘故。


    她很难不去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考了第一名，才导致了丁思雨的死。


    「胡思乱想些什么。」周依依的表情都摆在脸上, 实在是很好猜，沈摘星揉揉她的脑袋, 语气带着安抚，「别把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拦, 她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没有你周依依，难道就不可能有个李依依张依依来考这个第一名？」


    「如果我早知道……」


    「如果你早知道什么？」沈摘星打断她的话, 「早知道她考第二名会自杀，你干脆故意藏拙, 把第一名的位置让给她？小傻瓜, 你是年级第一，她是年级第三，就算你藏拙了，前面还有一个年级第二, 你怎么知道就算没有你，她成了班级第一，她妈妈不会因为她没考到年级第一而指责她，同样造成今天的惨剧？」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早知道，就算早知道，该做出让步的人也不应该是你。你是她的同学，不是她的父母，她的人生不该由你为她负责。如果早知今日，应该是她的母亲学会体谅宽容自己的女儿，而不是让陌生人为了照顾她女儿的情绪刻意降低考试成绩。」

 第178页

    周依依说不出话来，只是看她表情，不难看出，她还是很难过。


    「为什么啊……」她轻声自问。


    她理解不了丁思雨的选择。


    周依依是泥巴地里长出来的草，在她的眼中，除了死生无大事。


    「别想太多，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


    嘴上如此安慰，沈摘星心头其实也在担心——


    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可不懂什么曲直黑白，连周依依自己都觉得丁思雨的死她负有责任，那其他人会不会也这么想？


    这个时候周依依的班主任也在头疼，这个教学多年的老教师，在见到丁思雨尸体的瞬间，几乎是顷刻就栽倒下去，据说现在还在医院里，沈摘星不好意思打扰她，好在这次家长会，她加了万志浩妈妈的微信，思及此，给对方发去信息，麻烦万志浩在学校里多多注意一下周依依的情况。


    志浩妈妈应得很快，表示一定让万志浩照顾好周依依，当成自己的亲妹子来对待。


    下午的课虽然不上了，但晚自习还是要上的，一下午的时间，丁思雨留在教学楼下的痕迹被抹去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片模煳的印记，灯光暗下来之后，就连印记也看不清了。


    十三中的晚自习是强制的，走读生上到晚上八点四十，住校生上到晚上九点半，如果走读生想要留下来多学习一会儿的，也可以跟住校生一起上到第三节晚自习，通常前两节晚自习都有值班的老师坐在讲台上监管，对纪律要求很严。


    尤其是学校才出了这么一件大事，校领导几乎每十分钟从窗外路过一次。


    周依依踩着点到学校，还没来得及和同学说两句话，就低头做起了老师发的试卷。


    试卷很多，似乎是为了刻意分散学生们的精力，于是短短两节自习课的时间，安排了足足三张不同科目的考察试卷，饶是做题快如周依依，也是第二节 课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才堪堪做完，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大部分准备离校的走读生都唉声嘆气地把试卷折好塞进书包里，他们显然是要回家熬夜了。


    八点四十以后，走读生逐渐离开，教室里空了大半。


    坐在讲台上的也由老师，变成了班长。


    不知道是谁突然提到丁思雨的死，教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安静——安静——」班长板着脸大声呵斥。


    不过安静不了多久，交谈声就继续响了起来，戴着黑框眼镜的班长皱皱眉头，没再说话，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作业，周依依在预习后面的功课，她休学一年多，年级比同龄人要大些，她想试着能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跳一个级。


    正做着题，一张小纸条突然递了过来。


    她转过头，就见万志浩正在沖她挤眉弄眼。


    周依依展开纸条。


    【李世茂准备下课后给丁思雨举行一个祭奠活动，你要不要参加？】


    周依依提笔：【怎么参加？】


    【就是点蜡烛，祈祷什么的。】


    【在哪里？】


    【在教室。】


    ……


    目送周依依进学校，沈摘星转身离开。


    瞧见路边有买冰淇淋的，她心中一动，跟何莉说一声，拿着手机走了过去。


    路途不远，何莉也就没有跟在她的身边，而是坐在车里等她。


    卖冰淇淋的小店在十字路口转角的位置，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店，学生都去上课之后，便一下子冷清下来，只剩下懒散的店主们扎堆坐在一起聊天，冰淇淋店的店员见到沈摘星，热情地迎上来，「请问需要些什么？」


    沈摘星要了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等待的过程中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刚刚听到店员的喊声转身去拿冰淇淋，就听到一阵惊唿，疾风从后背袭来，几乎是在瞬间，沈摘星的神经就紧绷到了极致——


    迎着店员惊恐的脸，她一把抓住店员拿着冰淇淋的手，一推一拉，正好揽住对方的腰，直接将人从柜檯里□□，然后毫不犹豫地向侧方倒去，抱着人直接滚到街上。


    轰——


    一辆脏兮兮的蓝色垃圾车，擦着两人的面孔，撞进了冰淇淋店。


    何莉第一时间跳下车跑过来，「没事儿吧？」


    沈摘星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有些拉伤的手，脸色难看，「没事。」


    那个被她救出来的冰淇淋店店员，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懵了好久，直到从附近跑过来的其他店主拍着她的肩膀问她没事儿吧，她才从巨大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嚎啕大哭。


    「我的天……幸好有这个姑娘在这儿，那反应速度，简直绝了。」


    有人注意到两人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毫不吝啬对沈摘星的夸奖。


    沈摘星笑得很难看，「生死时刻罢了。」


    店员哭的稀里哗啦地跟她道谢，「谢谢你，谢谢你……」


    警察和救护车来得很快，沈摘星没受什么伤，就婉拒了坐救护车去医院检查的要求，店员被扶着上了救护车，她从出事到警察来这段时间里，腿都是软的，一直没能站起来，始终坐在地上，至于垃圾车里开车的环卫工人，则是一头磕在方向盘上，满脸都是血，昏了过去。


    警方初步调查结果显示，是这个环卫工人错误操作，将油门当做了剎车，才会在运输垃圾的时候，将垃圾车一脚踩进冰淇淋店里，事实上，他本身没有驾驶资格证，垃圾车的驾驶员另有其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是他坐在驾驶室的位置。

 第179页

    来得警察里有两位女性，见沈摘星和那位女店员神情不太好，一直在安慰着她们。


    女店员在女警察的陪伴下，神情逐渐镇定，沈摘星脸上则一直苍白，始终看得到几分恍惚。


    「你还好吧？」何莉担心地问道。


    沈摘星沖她笑笑，「我没事。」


    何莉更担心了，沈摘星根本不知道，她现在笑得有多难看。


    两人婉言谢绝了警方送他们回家的提议，并肩朝车的方向走去。


    她们都没有说话，何莉是嘴笨舌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沈摘星，沈摘星则是在回味整件事情的全过程——从她进入冰淇淋店，到垃圾车失控，撞向冰淇淋店。


    这种感觉何其熟悉，垃圾车撞过来的瞬间，她浑身雷达都在炸响。


    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每一天都是「死神来了」的日子。


    突然失控的汽车，打滑的路面，生锈的铁钉，噎死人的鱼刺……


    沈摘星面不改色的抬手，砰——


    土陶花盆和她的小臂骨头撞个粉碎，盆子里的土和仙人球洒了她一身。


    沈摘星闭上眼睛，仙人球尖锐的刺划过她的脸，留下道道红色的血痕。


    还没走正在取证的警察们都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随即领头的人回过神来，发起飙道：「谁他妈扔的花盆——知不知道高空抛物是犯法的？」


    ……


    「情况怎么样？」


    医院走廊，付雪晴大步走向等在门口的何莉。


    何莉满脸愧疚，「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摘星……」


    「不是说这个时候。」哪怕心里的确有怪罪她的意思，付雪晴也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说一次，从头到——尾，我是指今天出门到现在。」


    她走到病房前，轻轻地敲了敲，没有回应，随即拧动把手。


    房间里没有开灯，月色由窗外洒入，满脸都是血痕的少女正单手抱着腿，坐在病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一轮弯月。


    付雪晴抹掉脸上的担忧，挤出嘲讽的笑，「啧啧啧，这是哪个小倒霉蛋啊，瞧瞧这可怜兮兮的模样。」


    沈摘星转过头，看向付雪晴，她的目光看起来有些无助。


    「我看见着火了，但我不知道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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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赵萱


    的确是着火了, 在学校里，祭奠丁思雨的同学不小心打翻了蜡烛，火星洒在一个女同学的蕾丝裙子上, 很快燃了起来, 好在学校消防教育做得很到位，火刚刚燃起来的时候，几个同学就拿起手中的水杯泼了出去, 本来就不是多么大的火，制止地又迅速，很快就熄灭了下来。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事儿能和着火对得上号了。


    但沈摘星始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甚至给特殊部门的人打了电话。


    「她被吓坏了吧。」说话的是徐闻身边的一个年轻男人，他们也是知道今天下午发生在沈摘星身上的事情的，走玄学一道的, 多多少少相信一些诸如命数一类的东西，像是沈摘星这种一下午在死亡边缘徘徊两次的, 在他们看来说不定就有上天的某种警告暗含其中。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被吓得六神无主胡思乱想是很正常的。


    「着火时留下来的学生名单都登记了吧？」徐闻并未像下属那样轻视沈摘星所说的事情, 「辛苦兄弟们几天，帮着盯一下, 有备无患嘛，天生阴阳眼的灵觉的确比我们普通人要强, 如果是错觉也就罢了, 若是真预料到了什么事情，咱们却没能够把握得住……到时候的责任是你担还是我担？」


    下属不说话了。


    毕竟玄学一道，就是这样。


    没有证据，不讲证据, 很多事情就是很难拿得出证据。


    有时候就是灵光一闪，又或者是某个预感，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嘴上虽然不服气，认为沈摘星有小题大做的意思，但到执行的时候，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做了安排。在特殊部门混到高层的人都知道，在这个部门，混吃等死可以，但是没有前途，如果因为个人失误造成了损失和死伤，就算领导不处罚你，因果也会算到你的头上。


    玄学一道，不碰则矣，碰了就得老老实实的守规矩，享受了玄学带来的好处，就註定要承受比普通人更多的约束——不然真当五弊三缺是开玩笑的呢？


    抱着走走形式，安安沈摘星的心的想法去安排了人，徐闻的这名下属也没有多想。


    谁知道当天晚上安排的人，当天晚上就传来了消息——


    着火了。不止一个学生家庭。


    几乎所有参与晚上祭奠的学生家中，都发生了大大小小的火灾。


    有做饭时烧了厨房的，有停电蜡烛点燃桌布的，还有电路老化引发火灾的……


    留下来参加祭奠的走读生不到十个人，就有七个家里都发生了火情。

 第180页

    住校生那边就更可怕了——有人在宿舍偷偷使用违规电器，导致了整个宿舍楼短路，等发现的时候，楼道里已经烧起了滚滚浓烟，好在学校是特殊部门的重点监管对象，意识到火情发生之后，二话不说切断了整个学校的电路，由其中一名人员，提着二氧化碳灭火器，找到起火点，将火情扼杀于萌芽之中。


    今晚上学生们是别想睡个好觉了……


    回到家中的老师们也被叫回来，连夜清查违规的电器。


    在老师和学生眼中，这只是一场意外，那些回到家中的学生如果不提起，谁都不会知道，同一天晚上，会有那么多场意外同时发生，而在特殊部门等人的眼中，事情就变得比较诡异起来。


    天干物燥，有火灾发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件事情真正奇怪的点在于，那么多火情的同时发生。


    有好几处火情如果不是有人盯梢，在发现火灾的第一时间做了扑灭，完全有可能发展成更大更可怕的火灾，届时受到伤害甚至是死亡的绝不止是一个两个人。


    为什么？这是所有知道内情之人心中同时冒出的一个想法。


    如果这些火情是有人在暗中操作，那这个人是谁，又有何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的脑海中都同时闪过了那个葛家和魏家的幕后黑手。


    ……


    次日天明，一袭黑裙的女子，撑着一把黑伞，迈步走进医院。


    她身量高挑，姿态婀娜，抓着伞的手纤细雪白。


    明明是秋老虎肆虐的天，她从那儿经过，却叫人感觉到一股渗入骨髓的冷意袭来。


    医院挤挤挨挨的人群不自觉的为她让出一条路，她神色平静的自人群当中穿过，明明身周都是人，却无一人碰到她长裙的裙摆。


    「诶你是……」


    一直走到医院vip部，才有一个护士注意到她。


    瞧见她容貌那一瞬，她恍惚了片刻，声调不自觉地变得温柔起来，「请问你是来探望病人的吗？」


    女子淡淡扫她一眼，径直走向一间病房的门外，轻轻敲了两下，不等回应，便伸手拧开。


    护士走了两步，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以眼前女子的气度，实在不像是个坏人，加上她知道那间病房内还有一个陪床的家属，也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噎了回去，只是心里一直在想，这女子的身份，忍不住揣测，难道是哪个不出名的小明星？生的如此好看，却没大红大紫，真是没天理。


    病房里，听见开门的声音，正在往杯子里剥石榴的何莉停下手头的动作，看向门外。


    见到进来的女人，她挑起眉头，侧过身体，下意识地挡在了病床的前面。


    冷声询问道：「你是什么人？」


    女人停住脚步，似乎是诧异于她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轻笑一声，「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然而何莉站起身来，甚至已经做好了对她动手的准备，「您最好说明来意，不然我恐怕要请您出去了。」


    女人的脸上没了笑。


    病房里的气势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黑裙女人拎着伞，站在门边，身姿婀娜妩媚，何莉挡在沈摘星的病床前，眼神警惕坚决。


    在她身后，则是在病床上沉沉睡着的沈摘星，两人的对话并未将她惊醒，她昨晚睡得很迟，受了伤，又做了噩梦，精神损耗的厉害，加上本来就有赖床的习惯，一直到周围的气氛变得不太对劲，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然后看见了站在何莉面前的女人。


    「老婆？不不不……」话一出口，她就自我否认，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坐直身体的同时，打量的眼神落在女人身上，头微微倾斜，做思考状，问出了一个何莉刚刚问过的问题，「你是谁？」


    「夫人，你说这话，可伤透了我的心……」女人闻言蹙眉，神情那叫一个惹人怜爱。


    奈何沈摘星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些想笑。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连何莉姐都能一眼看穿你是个假货？」


    不等女人回答，她就直接开口道：「因为同一件衣服，我老婆从不穿第二次。」


    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说得大概就是这句话了。


    全程云淡风轻的女人，第一次在沈摘星面前变了脸。


    于是那些风啊月啊，高啊冷的，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个恼羞成怒，从天上堕入人间的普通女人。


    不过女人脸上的表情调整的很快，她走过来，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神情落落大方，好似病房是她的主场一般，「沈小姐，不如我们谈谈……关于葛家人，魏家人，还有丁家人的事情。」


    沈摘星挑起眉头，「你想跟我谈什么？」


    女人看了一眼何莉，显然是对她的存在多有顾忌。


    「我不会和你单独谈话，」沈摘星直言不讳，「你试图装神弄鬼，我信不过你。」


    女人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好吧……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赵萱。」


    说完，她就看着沈摘星，似乎是等她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但空气凝滞了那么两秒，沈摘星见她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欲望，才张了张嘴，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所以呢？」


    这下恼怒的人成了赵萱，「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字？」


    沈摘星不解道：「……我应该听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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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向何莉，「何莉姐你听说过吗？」


    何莉摇头。


    两人都用茫然又无知的眼神看着女人。


    来，请继续你的表演。


    「看来这些年，我在东海市确实是没什么名头了……」


    女人嗤笑一声，语气幽怨，似乎是在为自己找补，「你没听过我的名字，总应该听说过我弟弟的名字吧，他叫赵晟。」


    沈摘星这下脸上的表情总算是多了几丝迟疑，她看向何莉，何莉提醒道：「就是赵老的孙子，赵晟，被认为最有可能是赵家继承人的那个人，上次宴会站在赵老旁边的那个年轻男人就是。」


    「哦哦哦……」沈摘星总算是想了起来，然后问道，「所以呢？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我是来寻求合作的。」赵萱见她是真不知道，开门见山地道，「沈小姐，我知道你和赵家人之间的恩怨，赵家的确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难道就不想报復吗？」


    「沈小姐……我知道你的女朋友，叫赵璇是吧？长得是挺漂亮的，应该是赵家的分支吧？她好像没有工作，一直住在枫林苑，靠你养着？我知道沈小姐喜欢漂亮的人……比起赵璇，我自认更有用一些，沈小姐不如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她突然起身，凑得很近，笑容妩媚动人。


    别说，她和越公主长得真的很像，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完全是一个人。


    但一笑，两人的差距就出来了，越公主属于不知我美，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偏偏从来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杀伤力，而眼前的女人，显然知道自己这张脸的诱惑力有多大，又知道该怎样才能调动起人心中的欲望，如果越公主真的是如她所说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此时已经被她完败。


    问题就在于，越公主她……


    何莉表情微妙，在她看来，赵萱，什么东西，就你也配名xuan？


    而沈摘星，则是看着赵萱的笑容，仿佛陷入了恍惚当中。


    直到赵萱离开医院，她好似还沉浸在那个笑容当中，让何莉有些担心。


    「摘星，你不会真的被这个女人给忽悠了吧？」


    「虽然这样说很不好，」沈摘星回过神，咽了咽口水，「你说，这具肉身，是不是为我老婆量身定制的？」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家人：普且信


    最近在调整作息，等调好的话应该能把更新都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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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肉身


    越公主是有肉身的, 在沈摘星遇见她的时候。


    肉身还是魂体，这点区别，沈摘星还是分的出来的。


    但从河神村那条河里游出来之后, 就再没见过越公主的肉身了。


    在这之后, 哪怕出现在沈摘星身边的越公主有了实体，那也是魂魄凝的实体，不足以称为人, 说得简单点，那就是越公主仅仅是从3d投影，变成了vr真人版本，但本质上对于物质界来说, 她还是虚拟的，缺少那么一副能够承载她魂魄的身体。


    越公主不提，不代表沈摘星不放在心上。


    这种事情就跟陪女朋友逛街的道理是一样的, 她看中了某个衣服包包捨不得买，你要是问她「你喜欢吗？喜欢我就送给你」, 多半会得到一句善解人意的「算了吧，也不是那么想要」, 但你要是背着她偷偷买下来直接送到她面前，估计她会一边嘴上埋怨你乱花钱, 一边心里乐开了花。


    谈恋爱，谈的就是一个诚意……沈摘星看见赵萱, 就觉得她是送上门来的包, 呸，□□。


    沈摘星当然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大魔王，她自己都见不得别的厉鬼上活人的身，如何会帮着越公主去占了无辜者的身体？真要问是谁让她起了这样邪恶的想法, 就怪赵萱自己吧。


    她还没进来，沈摘星就被她一身的煞气怨气给吓了一跳。


    这种煞气怨气还不是沈摘星这种倒霉鬼有的霉气，也不是越公主这种千年厉鬼身上的阴气。


    而是很纯粹的，作恶多端，造下杀孽无数才会有的气。


    这么说吧，把所有像是赵萱这种气场的人聚集起来排个队，全杀了可能会有无辜者，但隔一个杀一个绝对会有大量的漏网之鱼——沈摘星都无需做背景调查，就看得出来这女人不是个好人。


    「这件事情不能急，」沈摘星沉吟，「等我老婆出关再做商议。」


    万一越公主看不上这个女人的身体呢？


    肉身虽然只是个载具，但恐怕没几个人愿意用装过尿的水瓶接水喝吧？


    迫不得已那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如果有的选，自然没人会愿意用更差的那个法子。


    叫做赵萱的女人走后不久，沈摘星给徐闻打了电话。


    和徐闻一起来的还有常笑大师，推开病房的门，徐闻就着急的问道：「你说你有葛魏丁三家幕后黑手的消息？」


    沈摘星本来想在电话里给他说清楚的，谁知电话才接通，她刚刚提到自己有了一些消息，徐闻就叫她先不要在电话里说，他直接赶到医院里来，两个人当面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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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闻的郑重超乎了沈摘星的想像。


    「您看起来可有点憔悴啊。」


    不怪沈摘星惊讶，徐闻的本事她多少了解一些，占卜吉凶，看相算命，走得是动脑子的哪一块，战斗力可能一般般，但一手养气手段旁人望尘莫及，反正时至今日顶着一张中年人的脸，沈摘星没猜出他到底多少岁，得多烦心的事情，才能让这么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袋，感觉少说得有半个月没睡好觉的样子。


    「他能不着急吗？」常笑大师走进来，双手合十，先给沈摘星行了个佛礼，关怀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这才给沈摘星解释道，「小友不知，东海市有顶镇运钟，非大事不得鸣，自三日起却突然连撞数下，连响数声，最近又没有什么好事发生，算来算去，只有可能是这几桩串联在一起的案子，动摇了东海市的根本，如今着急难安之人，又何止老徐一人？」


    「若是事情得不到解决，全华国的修行者，怕是都要齐聚东海市了。届时麻烦生麻烦，又是不知道有多少祸事要发生。」


    沈摘星倒是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


    官方其实是很不喜欢玄门中人四处走动的。


    你加入国家特殊部门，到处出差，为百姓排忧解难，那是好事。


    但你要是自己瞎晃悠到处走，那就是添麻烦惹祸根。


    原因无他——玄门中人，个个都有超出常人的本事。


    心怀利器，杀心自起，说得就是这么一群人。


    一个小孩手里有把镰刀，都要忍不住噼砍路上的野草，何况是手握玄学这么一门神器的成年人？


    普通人被人撞一下骂两句甚至打起来，最多撞回去骂回去打回去，打不过大不了把脸面一搁，报警！玄门中人可就不同了……这群人起手往往就是杀招，哪怕是在他们看来无足轻重的小惩大诫，也可能要了普通人的命。


    关键是事后他还能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惹我的，我不过是失手罢了……


    这就很难处理，这还是玄门中人对普通人，要是一群天南海北的玄学众人凑在一起？


    像是赵家人这种，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块的还好，要是广发邀请函？


    得，大乱斗吧，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到时候头疼的事情更多一桩。


    沈摘星也能体谅徐闻的心情，于是她将赵萱说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闻。


    徐闻听完，沉默良久，「沈小友觉得她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沈摘星沉吟片刻，「三分真，七分假吧。」


    「她说赵老爷子有意续命，所以做下葛魏丁三家的局，前一句，我是相信的吗，后一句，则要存个疑。」


    「先说葛家，葛文龙的尸体虽然是前些日子才发现的，但葛家这个局面，可设了不止一年两年，而两年前姓赵的那个老头子要想续命，有的是更好的办法。」阴损的续命法子，沈摘星自己就知道好几个，全是网上查到的，虽然没有直接试验过，但请教了越公主之后，里面好几个法子都是大有可行的，就是伤筋动骨，丧尽天良了一些……


    但命都要没了，这个时候谁跟你讲什么仁义道德？


    一个老人，尤其是是像赵老爷子这种登顶过权利高峰，享受过一辈子荣华富贵的人，是最捨不得死的。


    「再说魏家，摊命一说，没人点明的时候，就有如盲人模型，难窥全貌，如今多亏赵萱提醒，我算是反应过来……」沈摘星看向徐闻，「公主坟坍塌的事情，您应该还有印象吧？」


    「我记得这件事情。」徐闻很快想起来这么一出事，「我还记得公主坟坍塌，就在你生父沈旭东，联合养女沈挽月，将你送入公主坟之后，这里面有赵家的人插手，可惜只抓住了几条小鱼，没有抓住大的。」


    「特殊部门的人可有调查过公主坟？」


    徐闻摇头，「不敢调查，不是不想调查，开国的时候就派人进过公主坟，连墓道都没进就被赶了出来，进去的几个人出来生了一场大病，一身本事废了大半，六几年有人不信邪闯过，出来就疯了，八几年有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在地上爬了一路，活了三天，死了，后来就再没人敢进去了。也就只有赵家人，时时将自己是越国后裔的事情挂在嘴边，每年都会举办大型宴会祭祀公主坟，在公主坟塌陷之前，已经办成东海市一个有名的特色活动了，也就没人管他们。」


    什么千年世家，百年世家，族谱一写，祖宗一认，瞬间就能变成某某名人的后代。


    像是赵家这种自称皇室后裔，曾经主宰过神州大陆沉浮的世家不知凡几，君不见爱新觉罗家族如今还在四九城里住着吗？


    越国不是多么了不得的王国，从建国到覆灭，也就两三百年的时间。


    没出过盛世，也没引来万国朝拜，普普通通的建立，普普通通的灭亡。


    歷史书上甚至都提不了两句，背书的时候都时常背漏。


    如果不是有个东海市的公主坟，大家对越王朝还真不一定有多少记忆。


    因此徐闻他们是真不清楚，赵家人竟然真的是越国皇室的后裔。


    倒是那些比较传统的玄门中人，一直相信赵家人这个脸上贴金的说法。


    由不得他们不相信，毕竟同样是用超乎常理的手段，同样的事情，凭什么赵家人做得，我做不得？

 第183页

    你说他要是没有个后台，谁信？


    徐闻一听，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赵家人这些年来胡作非为，不是有什么化解因果业力的法子，而是将这些事情，全都推到了那位的头上？」


    他指了指昔日公主坟矗立的方向。


    「报应这不就来了吗？」沈摘星点头，「我上次见赵家老爷子，已经是一幅命不久矣的样子，想来是诸多孽障缠身，当年欠下的债务，如今总算是到了偿还的时候。只是这几个月过去了，我还没听到他的死讯，之前我以为，是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手段，现在想来，魏家人的事情，说不定就是他们做出来的，摊命——」


    沈摘星手一摊，冷笑一声，「摊的可不就是这些因果业障？」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完五一我一定勤快码字！


    我现在已经可以早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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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傻人


    信息差造就的误会是美好的, 赵萱这一波助攻送的恰到好处。


    原本葛魏丁三家的事情，很难让沈摘星直接同赵家联繫在一起，但赵萱往外一站, 哪怕知道她的目的并不单纯, 却给了特殊部门一个调查赵家的理由和思路。


    葛家和丁家两件事情还很难说，但魏家在徐闻等人眼里，和赵家的关联那是铁板钉钉。


    有些事情讲证据, 理逻辑，那是需要法律的时候，但有些事情，先知道结果, 再去找证明，就像是一道已经知道最后结果的证明题，只需要拼凑过程就行。


    聊到魏家, 徐闻已经决定着手从赵家查起，凡经过必有痕迹, 做得再怎么小心隐蔽，既然要摊命, 中间必定有因果牵连，不管是用普通人的刑事侦查手段, 还是玄门的命理推算，都有找到赵家存在痕迹的法子。


    说完魏家, 沈摘星没忘记关心丁家的事情。


    这件事情起因本是一件并不复杂的事情——少女丁思雨不堪学业压力, 难以承受母亲高额的期望，在母女冲突后选择自杀。


    但由此引起的，却是校园失火案，已经随之而起的多点着火案件, 这场火甚至出现在了沈摘星的梦里，可见背后所隐藏的事情必然没有那么简单。


    案件发生后，调查组的人第一时间搜查了丁家。


    「我们找到了这个。」徐闻拿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白色偏灰的粉末。


    「这是从丁思雨母亲手中搜到的药物，具体成分还在分析，我拿了一些过来，给你看看，能不能看出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她说是什么？」沈摘星将玻璃瓶接过，打开之后，用手扇瓶口，鼻尖轻嗅。


    早就见识过沈摘星非同寻常的嗅觉的徐闻目露期待，「聪明药，说是在网上买的偏方，能让孩子在学习的时候变得更聪明，提高专注度。」


    沈摘星小小震惊了一下——聪明药的名字她早有耳闻，当然，不是什么好话。


    这玩意儿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利他林，□□类的神经兴奋剂药物，短期使用的确是会使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学习效率提高，看起来好像是变聪明了，实则是对神经进行刺激，造成一种短暂的过度亢奋，正常人使用过后不仅不会变聪明，还会因为神经受损变得狂躁易怒，甚至产生强烈的成瘾性。


    沈摘星对着瓶口轻轻嗅闻的时候，洞开的窗外忽然飞来一只莽撞的麻雀，直突突地朝着沈摘星扑过去，在常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一头撞在沈摘星手中的药瓶上，于是白色的粉末扑的喷涌出来，朝沈摘星面上洒去——


    后者屏气凝神，早有准备，闭眼后仰的同时，还插着输液管左手，抓过一件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径直挡在了面前。


    说来话长，实际上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短短一个瞬间的功夫。


    沈摘星面不改色地放下玻璃瓶，「这里面有人类骨骼的粉末。」


    俗称，骨灰。


    「你这是……」


    虽然早有耳闻，知道她是怎么进的医院，但亲眼看到这一幕，徐闻还是有些惊骇。


    同样是倒霉，是巧合，还是命数，寻常人很难说得明白，徐闻等人却是分得很清。


    别人遇到九死一生的事情，那是命中固有一劫，但这个劫难，在沈摘星这儿是不是太频繁了一点？就拿刚刚那个撞上来的麻雀来说，一只麻雀无端端的，为什么非要撞上来？


    沈摘星抓起麻雀，往外面一扔，神色淡定，「欠了老天爷一些因果罢了。」


    她也未曾想过丁思雨死时的那一声回去，会对她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一开始她并未想到这一点——


    遭遇垃圾车袭击，花盆骑脸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绝望。


    绝望于好不容易摆脱的宿命，竟然又要重演。


    前世她虽然倒霉了整整十八年，但严格意义上来讲，每天都是「死神来了」的日子，是最后几年才有的待遇，十岁以前，她还是能过正常人应有的生活的，至多是倒霉了些，非酋了些，偶尔发生一些小打小闹的意外，也不过是伤筋动骨罢了。

 第184页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从哪一日开始的「死神来了」，可能是某天从天而降的gg牌，或者是被一阵微风吹倒砸在她面前的景观树，又或者是从中间裂开变成两版的井盖，反正总有那么一天，像是将过于和未来划分为两种人生，开启了她的「死神」生涯。


    垃圾车撞上来的时候，沈摘星内心是真的很绝望，她以为同样的人生又要再上演一次。


    这种心理阴影是很难与常人讲清楚的，恐怕只有在睡觉的时候吃下半只蟑螂，搬了家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却又在厨房发现一窝蟑螂卵的人才能体谅沈摘星现在的心情……


    直到后面诸多事情发生，沈摘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如果她当真又开启了死神来了的血统，生活不应该那么平静才对。


    给她插留置针的护士竟然没有因为被人撞一下扎破她的血管？挂着玻璃输液瓶的挂钩竟然没有因为塑料老化铁丝腐朽等原因突然掉下来砸破她的头？监控心电数据的仪器竟然没有突然漏电将她电的七荤八素？


    很不正常，很不正常。


    常人看来，沈摘星的这一番想法，未免有些杞人忧天，被迫害妄想症了一些。


    天知道，这些可都是沈摘星的亲身经歷！


    就连坐电梯这件事情，她都不敢与人坐在一块！


    毕竟「死神」功力发威的时候，别人做电梯出事的频率可能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好运的说不定一辈子都遇不到电梯事故这种事情，沈摘星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在一天内连着赶上五场电梯事故，前来营救的消防人员都怀疑她是不是始作俑者，如果不是有监控自证清白，她真的很难说清楚为什么一座城市天南地北的五次电梯事故，她都能赶上。


    做个兼职商场电梯出事，兼职泡汤去医院看望朋友医院电梯出事，好不容易被救出来坐地铁偷懒坐个电梯都能被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回到租住的公寓坐电梯尸体卡住了钢缆，做完笔录不敢回出租屋，去快捷酒店开个房都能遇到电梯下坠事故……


    还有谁！就问还有谁？！


    很难形容那个一天和沈摘星见了五次的消防小哥的表情。


    「怎么是你？」


    「怎么又是你？」


    「怎么老是你？」


    「怎么还是你？」


    ……


    一觉醒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沈摘星摸到了脖子上挂着的玉牌，心情突然得到平復。


    前世倒霉到死，无朋无友，无亲无戚，孤寡一生，没人敢靠近她，她也不敢靠近别人。


    今生重活一世，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亲朋好友都走光，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沈摘星——


    就算重新回到那种天煞孤星的状态。


    付雪晴会走，周依依会走，何莉会走。


    而越公主……原谅她自私，哪怕是死，她也要拖着越公主一起死。


    若5她未曾见过阳光，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是前世，沈摘星绝不会拖着无辜的人下水。


    今生……宁做一对怨偶，也别想让她和越公主分开。


    更何况，随后发生的事情叫沈摘星心情渐渐变得好了起来。


    何莉买来热粥，鸡蛋瘦肉粥滚烫非常，换做前世，这碗粥绝不可能平平淡淡的喝到她的嘴里，然而何莉拎来用纸碗装着的热粥后，仅仅是往床头桌上一放，将病床上的小桌板给她安装好后，拆开包装给她放在上面，除了她因为心急被烫了一下舌头以外，全程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


    这碗粥既没有因为不小心误触，而洒在她的身上，也没有吃出奇怪的未知生物，整碗粥下肚以后，肠胃舒适，没有任何吃错东西的感觉……可以说今天的开局，平常的让人觉得不正常。


    沈摘星这才开始反思，自己昨日的倒霉，到底是什么原因。


    在灵性的帮助下，她很快想到了丁思雨死时，她所说的那一声回去。


    「原来这也算是逆天改命……」


    沈摘星喃喃自语。


    彼时喊出回去之时，她只是对少女心生怜悯，并未多想。


    现在想来，丁思雨从楼上坠下时，就已经魂魄出窍，生机全无。


    就是神仙在世，也不可能将人救回来，她却一声回去，让她重新用自己的身体，和母亲做了道别——这本是好意，现在想来，却是逆天而行。


    得亏丁思雨对活着全无留恋，跳楼自杀也并非一时冲动，道完别就干干脆脆的离去，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若是换一个人呢？换一个对生还有留念的人，换一个冲动跳楼自杀的人，在回到自己的身体后，他会不会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死死地占据着自己的身体……


    若没有沈摘星相助，这自然是天方夜谭。


    可那一句「回去」，实在是承担了太大的因果。


    想明白这一切，沈摘星就不再觉得自己的遭遇离谱。


    「实在是……」她苦笑着嘆一口气，「活该啊。」


    但要问她下次还做不做这样的事情……


    沈摘星想，应该是还要做的，只是可能会换一种方式，绝不会如此莽撞。


    吃一堑长一智，吃到这个教训，也算是有了经验。


    如此分析，沈摘星自认把握到了分寸。


    然而落在甦醒的越公主耳朵里，则又有另一番说法。

 第185页

    再次融合了一片魂魄的越公主听完沈摘星讲解的全过程。


    她看了沈摘星好久，突然笑起来。


    「原来如此，」她说，「傻人有傻福，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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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身份


    好人有好报, 并非一句虚言。


    越公主的第二片灵魂碎片，来自阮斌送来的一个玉镯。


    阮斌自从救回阮思思之后，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够报答沈摘星。


    可他一贫如洗, 还欠着一屁股的债务, 哪怕沈旭东出事以后，在沈旭东的指示下给阮家放高利贷的几个人涉黑被抓，但他仍旧欠着银行不少的贷款, 如果不是亲朋好友的支持，他和阮思思连吃饭都成问题。


    承载着越公主第二片灵魂碎片的玉镯，是阮斌奶奶给阮斌母亲的传家宝。


    阮斌在想起这个玉镯的存在之后，硬是坐车从东海市赶到京城, 找到那个抛弃了他们兄妹的女人，从对方手腕上面，把玉镯给撸了下来, 女人新攀上的男人就在身边，他去抢手镯的时候, 好悬没挨一顿打。


    好在女人的良心尚未完全泯灭，没有眼睁睁看着亲生的孩子在自己眼前挨打, 出面劝阻了男人的暴行，「算了算了, 这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东西，还给他们家就是了。」


    男人阴恻恻地看着阮斌, 盯着他手里玲珑剔透的玉镯, 「小兔崽子，这么好的东西，你拿着小心烫手……」


    阮斌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来之前, 他也调查过男人的身份，知道他是女人的初恋，曾经做过□□大哥，现在经营着好几家小额贷款的公司，背后很是有些人脉。


    他根本没给对方把手镯抢走的机会，带着手镯回了东海市，二话不说就送到了沈摘星这儿来——


    倒不是他祸水东引，而是他心里很清楚，对于他这种要钱没钱要权的穷学生来说，女人现在找的男人，的确是了不起的人物，可对于付家，对于沈摘星来说，算什么东西？


    沈摘星本不想要这个玉镯，毕竟是人家的传家宝，谁知入了手之后，越公主突然告诉她，这个玉镯看起来很眼熟，随即在里面找到了一片越公主的灵魂碎片。


    沈摘星不喜欢在手上戴东西，玉镯里的灵魂碎片取出来给越公主融合之后，玉镯就一直被放在盒子里，直到今日越公主融合成功，才被拿出来，套在沈摘星的手腕上。


    越公主亲手将雪白色的玉镯套在沈摘星的手腕，纤细的手腕在这只玉镯的衬托下越发白皙脆弱，仿佛一捏就断，有种陶瓷般脆弱精緻的美感，「这只玉镯藏我的魂魄多年，已经养了极佳的阴气，常人戴了伤身，你戴着却是刚刚好，若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你也不必用自己的肉身去挡。」


    沈摘星本来觉得戴手镯手錶很麻烦，平日里还要注意着别磕磕碰碰的，但这手镯是越公主给她戴上的，她就觉得很喜欢，忍不住举起手在其他人面前炫耀， 「怎么样？好不好看？是不是和我很配？」


    付雪晴敷衍道：「配配配。」


    沈摘星露出怀疑的表情，「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骂人？」


    付雪晴笑而不语，各种含义，自行体会。


    沈摘星：「嫉妒，单身狗的嫉妒。」


    越公主坐在沙发上，笑着看她在每一个人面前炫耀。


    等她炫耀完了，重新回到她的身边，越公主才开口道：「虽有玉镯护身，夫人日后行事，仍需小心谨慎。」


    沈摘星摆摆手，漫不经心地敷衍道：「安啦安啦，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付雪晴听到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想有下次？」


    越公主亦收敛了笑容，直直地看着沈摘星，直到她被看得忐忑不安，才悠悠的嘆一口气，「夫人之心意妾身懂得，只是夫人切莫忘记，你我二人福祸同担，夫人有老天庇佑，能够死里逃生，妾身却未必有夫人的好命，说不得哪天魂飞魄散了……」


    她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什么，蹙起的眉头松开，「夫人若是想要摆脱妾身，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沈摘星：「……我错了老婆！」


    她的道歉态度极其诚恳，甚至作势欲要跪下来。


    迎着越公主似笑非笑的目光，到底没能跪下去，顺势依靠在越公主的怀抱当中。


    她低头，轻轻地嗅了一口，「老婆……我怎么觉得你香香的？」


    越公主并未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许是你的嗅觉出了问题。」


    沈摘星向来对自己的嗅觉很自信，她像小狗一样在越公主脖子上头髮上嗅了半天，最后狐疑地道：「我怎么闻着有点像是香水的味道……」


    砰——


    沈摘星回头，怒瞪付雪晴，「你干嘛砸我？」


    付雪晴捂住眼睛，没救了这傻子。


    沈摘星将地上的纸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嘴上还在念念有词，「我就说我的鼻子怎么可能失灵……麝香的味道很明显嘛，我老婆又不是林麝，怎么可能有……」

 第186页

    一旁吃瓜看戏的周依依，「……是个死直女没救了。」


    人家都是老婆好香啊亲亲抱抱举高高……


    到你这儿老婆好香啊你用了香水……


    周依依扶额，简直没眼看下去，只能向越公主投去心疼的目光。


    怎么就摊上个这么不解风情的对象？


    越公主倒是对沈摘星的反应习以为常，她甚至张开双臂，让沈摘星好好闻闻，「去，猜我用的是哪瓶香水？」


    像是训小狗一样。


    沈摘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像是一只被训的小狗，闻了又闻之后，就兴沖沖地直奔房间，准备把这瓶香水找出来——她虽然懒得化妆，亦不爱打扮，但口红香水化妆品之类的东西，付雪晴从来就没缺过她的，向来是付雪晴有一份，沈摘星这里必然有另一份。


    其他人乐得看好戏。


    越公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注视着自家小妻子的背影，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来。


    她注意到一阵注视，微微转过头，正好对上付雪晴看过来的视线。


    付雪晴显然没想到她会看过来，沖她勾了勾唇角，就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她的手落在笔记本键盘上，却半天没有敲出下一行字——


    有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清道不明，但付雪晴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初次见到越公主时，她看似礼貌，实则疏离。


    沈摘星这样的憨憨或许感觉不出来，付雪晴对此却格外敏/感。


    第一次灵魂融合后，越公主几乎成了沈摘星的挂件，沈摘星在哪儿，越公主必然跟在她身边，沈摘星自己不觉得，可是旁人眼中，越公主对她那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几乎到了令人害怕的地步。


    而如今……


    付雪晴回忆着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


    越公主看起来好像正常了一些……


    她说不清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


    摇摇头，将思绪压在心中，只要越公主不伤害沈摘星，那事情就坏不到哪里去。


    ……


    在付雪晴观察越公主时，越公主何尝不是在分析着自己身上的变化。


    第二片灵魂碎片的融入，让她身上多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她能够感觉到热和冷了，同时鼻尖能够闻得到普世的味道。


    至于味觉由于醒来后还没尝过味道，暂且不清楚，但刚刚沈摘星扑倒她怀中的时候，她尝了尝她扑过来时的风，有股甜甜的味道。


    说得更直接一点，就是她现在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这种变化是很不可思议的，越公主从未听说过哪个厉鬼能以鬼身「活」过来。


    但这件事情确确实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甚至怀疑，也许某天，她会真真正正的「还阳」……


    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但在听到沈摘星的经歷之后，她突然就明白了这些不可思议发生的原因。


    说来说去，还要归功于她的小妻子身上……


    死者復生，寻常方士，耗尽心力都难以做到的事情，她只需要一句话。


    如此夺天地之造化的事情，换做常人怕是直接暴毙，她却只是挨了几个不轻不重的惩罚……对，就是不轻不重，在越公主看来，沈摘星的遭遇，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警告。


    就像是宠溺无度的父母，对调皮捣蛋的孩子举起手中的竹条，声称「再犯错就往死里打」，事实上雷声大雨点小，这竹条打得啪啪作响，但就是没落到孩子身上。


    沈摘星吓得够呛，自诩死里逃生，若天命当真要你死，哪有那么多的生路可逃？


    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唯一的一条生路，哪是那么容易找出来的。


    在越公主眼里，这放水放的都要没边了……


    在这之前，她从未思索过一个问题。


    然而当第二片魂魄融合，这个问题终于再也藏不住。


    趁着没人看见，越公主不由得咬了咬手指，魂魄融合的越多，前世带来的习惯越多。


    她陷入思索当中。


    她的小妻子……到底是谁？


    「肯定是这个！」


    沈摘星举着一瓶香水往楼下跑。


    楼梯还剩最后几阶的时候，她脚下的拖鞋突然打滑。


    于是她就像是坐滑梯一样，沿着旋转楼梯颠簸着滑了下来。


    手里的香水自然是摔了，浓郁的香味瞬间在整个屋子瀰漫开来。


    沈摘星坐在地上，脸上表情很是懵逼加茫然。


    其他人也愣住，沈摘星委屈巴巴地看向越公主，伸出手，泫然欲泣，「老婆……」


    越公主扑哧一声笑出来。


    管她是谁呢。


    她走过去，将人打横抱起，亲昵地用额头蹭了蹭沈摘星的脸颊，「真是个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　　问：猫乱尿怎么治？已绝育……


    洗了两天床单被套甚至是棉被的我真的好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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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杀意


    天朗气清, 惠风和畅，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沈摘星的霉运，在越公主甦醒之后, 就消解的差不多。


    现在又重新回到了五块钱买一张刮刮乐能中二十块钱的日子。


    「又中奖了。」乏味地将一张刮刮卡扔到桌边，沈摘星不无凡尔赛地说道, 「晴晴子，明天上班的时候, 路过彩票站记得帮我把钱兑了。」


    付雪晴：「……老娘的车起步都不止你那点钱。」


    不过她还是将桌上的中了几块和几十块的刮刮卡收起来, 放进她七位数的包里。


    沈摘星心情好, 就有人的心情会不好。


    没错, 这里特指的就是赵家。


    此时，整个赵家被一片压抑沉闷的气息笼罩着。


    比起寿宴上所见，赵家老爷子赵鹤翔又老了不少。


    曾经光洁的面容布满皱纹, 上面密密麻麻分布着棕褐色的斑点。


    身形佝偻, 整个人缩短了至少有二十公分。


    牙也掉光了，现在嘴里镶着的全是一口假牙。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赵家老大, 老二, 老三，老四, 赵晟……


    众多的赵家嫡系后背，此时在这个房间里，接受着他的审视。


    后背随着他冰冷的目光, 流出涔涔的冷汗。


    即使是平时和赵鹤翔最亲近的赵晟, 此时也感到无边的压力笼罩在自己的身上。


    「一群废物。」赵鹤翔先下了定语，「没有一个成事的，还引起了特部的注意。」


    他动了真怒, 怒火冲心，于是剧烈的咳嗽起来，黑色的血液伴随着内脏碎片，从他口中吐出，被手帕包住，扔在专门的盒子里，此时盒子里已经放了厚厚一叠类似的手绢。


    他抓起盛有红色液体的酒杯，勐地灌入口中，粘稠的液体在他嘴边凝滞，赵鹤翔的眉头皱起来，「这血都不新鲜了……」


    负责这件事情的赵四上前解释道，「最近出了几次连环车祸，和我们合作的医院都闹起了血灾，现在用的血都是从其他医院调集过来的，已经通知医院那边了，再有新血会第一时间送过来……」


    大腹便便的赵大主动上前，「晟儿为爷爷准备了新鲜的材料，在送过来的路上了。」


    赵鹤翔的表情并没有变得高兴起来，他仍旧是那副脾气不好的样子，看了一眼赵晟，到底没说些什么，只是道：「现在是非常时刻，一切都要小心谨慎……现在是特部还没有拿到证据，一旦让他们把赵家和任何一件事情牵扯上关系……百年布局就会功亏一篑……」


    ……


    会议室外，客厅里，坐着的全是赵家的女人。


    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握着赵萱的手，「萱萱好久不见，又漂亮了许多。」


    「三伯母才是真的漂亮，越变越年轻，我刚刚差点没把你认出来，还以为三伯父给我找了个新的三伯母呢！」赵萱语气虚伪，「三伯母有什么保养的秘籍，可千万不能吝啬，一定要传给我啊！」


    「妈妈，妈妈。」一个穿着小西装的男孩突然跑过来，扑进女人的怀里，「妈妈，我想去游乐园玩。」


    被赵萱称作三伯母的女人低头，十分宠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等爸爸和爷爷商量完事情，就带你出去玩。」


    说罢，她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孩子他爸都在忙些什么，好些日子没见着人了，每天也是不到十二点不着家。」


    「爷们儿的事，管那么多干嘛，」年纪最长，最为富态端庄的女人淡淡开口，「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反正赵家荣辱一体，赵家好了大家才好，赵家坏了谁也逃不了。」


    「大嫂说的是。」三伯母讪讪笑了笑，她不过是怀疑男人在外面有女人罢了。


    被赵大的女人这么一说，反倒显得她好像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似的。


    她心中不虞，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只是低头给孩子拆了包零食，让他到旁边去玩。


    「妈知不知道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赵萱换了个位置，坐在母亲身边，「爸爸和弟弟最近忙的都不着家，咱们都是一家人，若是有什么烦忧，大可以说出来，我也能帮着分担分担。」


    赵大的妻子，赵晟的母亲，也是这个房间里最有威严的女人，淡淡地睨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你的那些小心思，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是我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你肚子里想的什么东西，我统统都清楚，赵家的东西，不该你碰，你就别伸手，你爷爷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可不会看在你是他孙女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你出国留了学，也有自己的公司，家里的钱财少不了你，不该你惦记的东西，就别惦记了……」


    「妈，」赵萱脸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呢！」


    其他人皆是装作没听到。


    赵家大小姐的强势，是出了名的，可惜生错了地方。


    赵萱看着淡定优雅，仿佛一切都动摇不了她表情的母亲，咬了咬嘴唇。


    她比赵晟大不了几岁，是赵家最大的孩子，赵晟出生前，她在赵家受尽宠爱，也将赵家的一切理所应当的视作是自己的所有物，然而在赵晟出生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当她发现赵晟可以随意出入对她严令禁止的爷爷书房，当赵晟拿着一个会动的纸人向她炫耀的时候，她就知道，曾经父母长辈对自己的宠爱，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要多虚浮有多虚浮，赵晟才是他们真正期待的那个孩子。

 第188页

    赵晟过后，是其他的赵家男丁，他们享受到的待遇都远超过赵萱本身。


    凭什么，她不甘心，她自诩自己能做的比赵晟更好，同样的方术，赵晟需要学习十遍甚至是数百遍才能掌握的东西，她只需要一遍就能信手拈来，曾经她以为这样就能够获得爷爷的宠爱，得到赵家的继承权，然而赵鹤翔看着她，只是嘆了口气，说：「生来女儿身，可惜了。」


    她喝了一杯母亲端来的茶，一觉醒来，头疼万分，被送到樱花国留学。


    她在樱花国的首都自以为风光无限的度过四年留学生涯，直到将要毕业的时候遭受樱花国本地的妖魔袭击，被阴阳寮的阴阳师救下，被一杯茶抹去的记忆才重新被找回，让她意识到那一杯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被抹去了有关方术的记忆，打散了体内的灵力，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有些东西没有得到的时候可能不觉得，可一旦得到了再失去，就会让人尤为痛苦。


    在知道世界上还存在另一个绚丽多彩的世界，在知道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再知道自己可以获得远超于常人的力量……赵萱怎么可能甘心做一个普通人。


    救了她的阴阳师并不肯收她为徒，赵萱也不气馁。


    这名阴阳师隶属于官方，自然有很多程序上的顾忌。


    但这世界上，有能力的人又不止他一个，尤其是在樱花国这种没有国运镇压，百鬼夜行的地方，想要找到一个浑水摸鱼的方士，简直不要太简单……


    一个月前，赵萱毕业回国，察觉到了赵家的不对劲。


    她对这个家族并无多少眷恋，反倒是满腔的恨意，恨不得赵家早日覆灭才好。


    会找上沈摘星，完全是她在看了沈摘星的资料以后，认为沈摘星是一个值得她攀附的强者，弱者依附于强者，就像是菟丝子依附于大树，为了生存，为了利益，不寒碜。


    更何况，沈摘星身边那个叫做赵璇的女人，有着和她相似的名字，一模一样的脸。


    她相信在见识了自己的能力之后，沈摘星会很愿意把那个假冒伪劣产品取而代之。


    ……


    会议室内。


    「赵晟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赵鹤翔不无疲惫的说道。


    所有人齐齐低头，十分整齐，「是。」


    ……


    沈摘星再见到丁思雨的母亲，是在丁思雨的头七。


    阴天，下着小雨，公共墓地没什么人，因为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所以祭奠的人不多，沈摘星他们到墓地没多久，就找到了丁思雨的墓地。


    她过来是来看看，丁思雨有没有离开。


    没想到会在墓地撞见丁思雨的母亲。


    这个年轻的女人，不过几天的功夫，仿佛苍老了十几二十岁。


    她跌坐在墓碑前面，靠着墓碑，手搭在墓碑上面，手腕无力地垂着，脸上是未干的泪花，双眼红肿，面前摆着几个碗，碗里装着一些家常菜，还有一碗饭，不知道摆了多久，菜上的油都已经凝固了。


    周依依将带来的鲜花放在旁边。


    她的动作似乎惊动了女人，女人睁开迷濛的眼睛看过来。


    「你是……」


    「我是思雨的同学，我来看看她。」


    女人盯着周依依，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就是那个第一名是吧……好孩子，好孩子，依依跟我说过你，说你很努力，很刻苦……很聪明……」


    她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考第一多难啊，当年我读书的时候，也从来没考过第一，我自己就是只笨鸟，怎么能指望生出来的孩子是头雏鹰呢……都怪我，都怪我啊……」


    沈摘星注视着这一幕，颇为心酸。


    她看向墓地，干干净净，丁思雨走得很果决，没有留念。


    思雨妈妈似乎是很久没和人交流了，一时间念念叨叨，说了很多。


    「思雨从小就最懂事了，四岁多的时候就知道心疼妈妈做家务辛苦，自己踩着小板凳去洗碗……」


    「思雨……」


    她说了很多，不知道为何，话题突然转到了聪明药上面。


    「是我害死她的啊，是我害死她的啊，警察都来找我了，说我不该给孩子买这个药……肯定是这个药有问题，思雨小学都好好的，怎么初中就突然跳楼了……肯定是这个药害得她……」


    「天杀的买药的骗子……还我的女儿，还我的女儿……」


    她说着，语气里突然涌起仇恨。


    「我要杀了他。」


    「杀了那个卖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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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兇刀


    对于丁母说的气话, 不管是沈摘星还是周依依，都没有放在心上。


    卖药的人很谨慎，警方查到聪明药的时候, 就抹去了自己所有网上的痕迹。


    特殊部门和警方调查了半天，沿着网络追踪到最后, 也只得到一个在网吧中不算清晰的身影——卖药人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穿着长款的运动服, 显然是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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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乎谁也没有想到, 这个疯狂的母亲, 竟然真的能够找到卖药人, 并且和对方同归于尽。


    「血腥味很重……带上口罩吧。」


    远南市，跨区域协同调查案件的白宗正，递了一个口罩给沈摘星。


    沈摘星没有多说什么, 接过口罩, 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眼前的民居。


    远南市的警方站在外面，拉着黄线, 好奇地看着她, 猜测着她的身份。


    是法医，还是刑侦的人员？


    这个案子由于涉及到特殊人员, 录入系统的第一时间就汇报了上来。


    沈摘星自然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作为特殊部门的编外成员来到远南市协助调查。


    这边负责接洽的本地特殊部门负责人叫做朱笑笑，是名女性, 和擅长占卜算命的徐闻不同, 朱笑笑是个战斗系成员，据说是古武世家出身，个体战斗力十分惊人, 曾经还在女子搏击的赛场上为国争过光。


    由于这种案件不是她负责的范围，所以她只是到场做了一个见证。


    具体的情况还要沈摘星自己去勘察。


    第一次接了这么大任务的沈摘星心里没底的很，怕自己看漏了。


    好在白宗正同样参加了这个案子，陪着她从东海市赶了过来。


    血迹从门口开始出现，一直延伸到屋内，眼前的画面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根据警察调查所得，这是一处群租房，房东将三室一厅的房子，分别租给了两个单身的男性青年，和一对小情侣，此时不大的客厅里，横七竖八地倒着三个男人，全都身中多刀，其中两人均是一刀毙命，刀砍在脖子上面，脑袋几乎都被切下来，另一人则是被乱刀砍死，身体被分成无数块，而不久前沈摘星才见过的丁母，则扑倒在血泊当中，后脑勺有一个血洞。


    白宗正给沈摘星介绍案情，「唯一的倖存者是个女孩，据她说何勤闯进来的时候，她和男朋友正在厨房做饭，准备晚餐，另外两人一人在洗澡，一人在客厅玩手机等外卖，门是玩手机那个人开的，开门的时候她在里面，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卖聪明药的人吗？」女孩啜泣着，眼眶通红，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她的身体仍旧在止不住的发抖，匆匆赶来的好朋友揽着她的肩膀紧了紧，给了她一些勇气，她抽了抽，才继续往下说，「她是这样说的，然后我就听见张岩的惨叫声，和他的大声质问，『你神经病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关门，反正他往屋子里跑，那个女人也跑了进来。」


    「张岩喊『救命』，捂着自己的胳膊，说有个女疯子给了他一刀，我男朋友让我待在厨房里，自己拿了菜刀和平底锅出去，我听见我男朋友问她『你干嘛』，那个女的就跟他说，『我找卖聪明药的人』，我男朋友说这里没有人卖药，张岩就喊林峰，问是不是他卖的假药被人找上门了……」


    无辜者张岩，女孩的男朋友，卖假药的林峰。


    三个男人齐聚一堂，却被何勤，也就是丁思雨的母亲，一刀砍倒。


    房间里的争执发生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用女孩的话来说，砰的一声，就没有人说话了。然后就是剁肉一样的声音，女人一边剁，一边嘴里还道，「我让你卖聪明药，我让你卖聪明药，我让你害死我的女儿……」


    女孩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有心报警，手机却不在身边。


    想要拿到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就必须打开厨房的门。


    「我看见了阿言，他就倒在那里，他就倒在那里……」


    阿言是女孩男朋友的名字，两人相爱多年，已经计划结婚，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其中一人竟然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告别，她哭出声来，「我脑子一片空白，拿起菜板就沖了上去，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大概就想杀了她，给阿言报仇吧。」


    在愤怒和恐惧的共同作用下，女孩打开厨房的门，举起了一块将近六十斤的铁木菜板，重重地向何勤砸去。直到现在，她纤细的好像一把直尺的手臂，还在因为拉伤还隐隐颤抖，甚至握不住笔。


    毫无疑问，林峰就是那个被五马分尸的男人。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法医一直等到沈摘星到场，才掀开何勤的尸体。


    她倒下去的时候，还保持着一幅狰狞如同野兽一般的面容，因此显得格外恐怖。


    哪怕是见惯了生死的法医和警察，见到这一幕，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跟个鬼一样……」法医嘟囔一声。


    可不跟个鬼一样，字词很难形容出何勤现在的模样，但她的面孔，的确是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哪怕是沈摘星乍一眼看到，眼皮都不由得跳了一下，何况是这些普通人。


    倒是远南市的负责人朱笑笑看了之后面不改色的。


    「很难查出什么来，」朱笑笑说道，「灵性已经被抹去了，还是要从现实中才行。」


    她虽然走的不是侦查这一条路子，但见多识广，因此一眼就看出了面前的情况。


    何勤面容看似恐怖，实则魂魄散尽，想招魂都没法招。


    显然是有人用了盘外招，直接湮灭了她的魂魄。


    对普通人来说，死人是没法说话的，但对方士修士们来讲，死人的嘴才是最好撬开的。


    她对这次勘察不报什么希望，在门口看了几眼就摇头，甚至没有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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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摘星扫过三人，三个人的魂魄都散的挺干净的，最终目光落在何勤死时还紧紧攥着的刀上——那是一把杀猪刀，锈迹斑驳，血腥味很浓，不单单是新鲜的，还有陈旧的，想来过去应该杀过不少的活物，隐约间，她甚至能够听得到上面活物被杀死时的哀嚎。


    这种刀叫兇刀，如果不是在自己家养大的，寻常人请回去，根本就镇不住。


    但对沈摘星他们这种玄门中人来说，却是一件难得的好宝贝，沈摘星自己就有一把。


    是去江城市帮忙的时候，刘队长送的，那是一把百年好刀，但比起这把，还是要逊色不少——那把刀只杀猪，很纯粹，这把刀却是又杀猪，又杀人，说不得还杀了什么别的东西。


    沈摘星那把杀猪刀，普通人请回家，尚且还有个辟邪消灾的作用，这把刀没点本事赶请回去，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放在家里，都会自然而然的招惹血腥祸患，也就是俗称的找死。


    用这把刀杀人，刀的凶性同样会反噬己身。


    若是活着，说不定还能浑浑噩噩过上几日。


    若是像丁母这样，被人一菜板敲晕——魂飞魄散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


    「别碰。」眼看收集证据的人要去拿那把刀，沈摘星忙拦下来，自己要了个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刀取下来，然后放进证物袋里，她看向朱笑笑，「笑笑姐，这把刀要特殊保管。」


    朱笑笑的目光落到刀身上，「知道了，我会让人来接。」


    刀一入手，便是寒意沁人，与此同时，沈摘星有种如臂指使的感觉——


    好像握住这把刀，就变成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顶级刀客，手中的刀想往哪里挥往哪里挥，想杀哪个人杀哪个人，她随意看向身边的白宗正，眼中就出现无数个他此时站姿的弱点，知道朝哪里挥刀，最有可能做到一击必杀。


    身怀利器，杀心自器。


    用来形容沈摘星此时的状态最恰当不过。


    她握着这把刀，都有这种感觉，作为普通人的何勤握着这把刀的感觉可想而知。


    恐怕整个人都被杀意统治了大脑，脑子里只剩下「杀杀杀杀杀」一个想法。


    「有封装盒吗？」沈摘星询问。


    「有的有的。」远南市的警方显然处理过类似的事情，很快就拿来了一个铅制的盒子，沈摘星将杀猪刀小心地放上去，随即合拢盒子，直接锁死。


    铅制封装盒是近年来大家发现的封印类似物品的神器，以前没经验，镇压类似的凶物要用法器，要不时修復封印，还有被越狱的风险，直到多年前一位神人提到，这被凶气煞气阴气感染的症状，怎么跟核辐射差不多？要不整个铅盒试试？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封装盒……效果好得一匹，制造难度还不高，可谓是物美价廉。


    将封装盒递给一个警员，沈摘星就没再管兇刀的事情，而是在何勤尸体旁边，找了一个还算是干净的地方，单膝跪在地上，单手放在了她的胸前。


    看到这一幕，朱笑笑的眼睛里总算是有了几分兴趣。


    「妈，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妈妈妈妈辛苦啦，请喝一杯茶……」


    一开始，沈摘星感应到的是一片空白，一无所获。


    但她并未放弃，而是持续且专注的将心神放在何勤的尸体身上。


    对于能通感出什么东西来，她心里其实很没数。


    诚如朱笑笑所说，何勤已经魂飞魄散，想要招魂都没得招。


    但沈摘星的通灵，并不只是针对活人或者魂魄，她对着一件死物，都能通灵出画面来，凭什么一具尸体不行？都说一个人的一生，都忠诚的反映在他的□□之上，哪怕没了灵魂，沈摘星觉得，自己也应该能看到一些东西才对。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渐渐有画面浮现在她的脑海当中。


    大多数时候，都是丁思雨清亮的歌声。


    女孩很爱唱歌，也很爱笑，很活泼，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小梨涡，是个标准的甜妞。


    何勤记忆里，都是女儿笑着和她说笑唱歌的画面。


    沈摘星看着这一幕又一幕，感到无比的辛酸，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明明有机会母慈女孝，非要将孩子逼到绝路上去，说得好听点是为了孩子的未来，说得刺耳点，不过是为了大人的虚荣心，为了挣一个面子，为了满足自己的牺牲心理。


    我这么爱你，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应该回报我啊——何其可笑！


    她不忍再看，匆匆掠过，眼前画面陡然一变，变得黑暗阴沉。


    「大师，大师，求你了，只要能够找到害死我女儿的仇人，我愿意付出所有！」


    「女儿死了，丈夫也跟我离婚，说是我逼死了女儿，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想为女儿报仇！」


    「大师……」


    伴随着何勤急切的恳求声，画面逐渐清晰。


    「哎。」出人意料的是，这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本不应该多管闲事的，」她说，「但你实在可怜，我也只是为了满足一个母亲的心愿罢了。」


    何勤眼睛浮肿，视角也非常狭窄。


    沈摘星很努力，才看清说话之人的脸。


    「我看见了。」


    她睁开眼，冷汗涔涔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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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要被家里的猫搞崩溃了……买了笼子，但还没到。


    三只猫打架，我家猫最小，老是挨老大的揍。


    我算是明白了，它就是打不过，撒尿来证明，因为我揍它，它也是当着我的面才床上拉尿挑衅我。


    气的关进了厕所，又喵喵叫，叫的我心疼，又不能放，好几晚上没睡好觉了。


    准备等笼子到了，关笼子里，定时定量给吃的，让它知道这个家谁才是爹。


    不然天天食物无限量供应，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不养猫的人，真的永远无法体会到我这种养了一只坑爹猫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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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三尾


    赵萱的资料很少。


    如果不是沈摘星说出她的名字, 白宗正他们甚至不知道赵家有这么一个人。


    这很正常，毕竟她出国多年，才刚刚回来, 本身又不是赵家特别重要的人物，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的情报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在沈摘星报出她的名字之后，还是很快有详细的信息送到了众人的面前。


    赵萱, 24岁, 赵家老大长女, 也是赵家目前被认为最有可能继承赵家的三代赵晟的亲生姐姐, 日本留学四年，今年刚刚回国。


    看到照片那一刻，所有看过越公主本人模样的特殊部门成员, 都陷入了沉默。


    这不说是十分相似, 只能说是一模一样……沈摘星估计能分出两人的差别，但是换个普通人来，只能说真的分不出来。


    「看我做什么, 」沈摘星挑了一下眉头,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没，没有。」会议桌上一个女生立马低下头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越公主没再如影随形般跟在沈摘星的身后。


    但她是亲眼见过越公主的。


    也感受过和沈摘星多说两句话之后那个女人的可怕。


    所以哪怕她猜测那个女人和赵家可能有什么关联。


    此时也不敢说话, 生怕被惦记上。


    徐闻和常笑大师此时看着赵萱的照片也是皱起了眉头。


    常笑大师到底年纪大了，想得比较开，胆子也比较大, 哪怕对越公主十分忌惮, 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沈小友，赵萱和那位……」


    「不好说。」沈摘星给了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其他人颇为茫然，什么叫做不好说。


    然后她就给出了一个叫人惊掉下巴的答案, 「也许可能大概他们有那么一丢丢的血缘关系？」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一点点的距离。


    但是很难讲，这到底是一丢丢，还是亿丢丢。


    不过讨论这些都没有用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弄明白，赵萱到底是谁，又是用什么法子，叫何勤找到的林峰。


    要知道，可是连特殊部门的人都拿林峰没有法子。


    警察找不到林峰，因为他保密措施做得很好，要找还得慢慢询问排查监控，需要水磨工夫，之前拍到林峰身影的那个网吧，警方早去过了，只查出是一家监管不严的黑网吧，林峰用的是一个网吧自己准备的身份证，林峰伪装的很好，次次去都戴口罩，网吧里面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怪人，但没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最重要的是，这个网吧离林峰出租屋的位置其实很远，光是坐车都要两个多小时。


    至于林峰是不是被赵萱随手推出来顶包的……这一点在林峰的屋子里搜出同款聪明药后就被否定了。身形比对后林峰和视频里的系同一人，房间里又搜出了药物，不是他，还能是谁？


    现在比较头疼的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抓捕赵萱。


    单从赵萱本身来看，并无太大的问题。


    她从樱花国回来之后，一直十分低调，并不像其他赵家人那样，多多少少有黑点可抓。


    以至于特殊部门的人想要找个藉口把她带来问话都做不到。


    毕竟这次案件，最重要的线索，来自于沈摘星的通灵——如果能证明赵萱是玄门中人，光凭这个证据，就可以直接把人带来审问，但赵萱横看竖看，都是一个普通人。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越公主带了一个人……不对，一只妖到大家面前。


    那是一只白毛狐狸，已经很老了，皮毛都有些泛灰，化作的人形也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头髮雪白，面容苍老，身形佝偻，若非白髮里藏不住的狐狸耳朵，看起来和个人类老太太没什么两样。


    越公主是把它抱进来的，因为她已经苍老到很难用自己的两条腿走路。


    「小妖见过华国的各位大人。」


    白毛狐狸匍匐在桌面上，发出人类的声音，姿态十分恭敬。


    「起来说话吧，」华夏对妖族管得比较严格，素有建国之后不准成精的说法，普通动物想要做妖可谓是难之又难，但对化形成功的妖物，华夏还是会把该给的尊重给到位，「这里是华国，不讲究人贵妖卑那些，赵小姐说你有知道的事情要告诉我们，还请仔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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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狐狸化作一个老太太，在一张垫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


    「我本名安倍三尾……」


    狐狸老太太开始了她的自我介绍。


    安倍三尾，一只在安倍家出生的狐妖。


    父母都是安倍家阴阳师的式神，自然而然的，长大后的她也会成为安倍家的式神之一。


    和野生的妖怪不懂，安倍三尾从小就是接受人类的教育长大。


    除了本身是个妖怪以外，思维方式和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


    从小到大，她的梦想就是快点长大，成为新一代安倍的式神。


    像父母一样帮助安倍家守护平安京，斩妖除魔。


    然而这个卑微又渺小的梦想，却在一次妖魔□□中被人打破。


    「我被一个叫做东条章的人掳走……」


    「他是个极为残忍的反人类分子，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折手段……」


    「民间有很多迷信他的人，因为他声称自己可以实现信徒的一切愿望，其实是在信徒付出大量的代价之后，让妖怪去帮助信徒达成自己的目的，比如说想要发财的信徒，就让妖怪从有钱人那里偷来金银珠宝给他，比如说想要和某人恋爱的信徒，就让妖怪给那个人下迷魂药，又或者直接给信徒塑造一个幻想，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和某人展开了一段恋爱……」


    「赵萱就是他的信徒之一，我不知道她和东条章达成了什么交易，但她是东条章所收的十三个徒弟当中最宠爱的一个，信徒们都称唿她为萱娘娘。」


    说来讽刺，赵萱这个名字在樱花国查无此人，倒是萱娘娘这个名字一查，就有一大堆的词条。


    以东条章为首的天佑教，是一个在樱花国相当有名的邪/教，信徒还不少。


    东条章是教主，自称是天佑之子，有着上天赐予的好运气，只要是他许愿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曾经预言过几次小型地震的发生，宣称地震是上天对不敬之人的惩罚，因此招揽大批对他奉若神明的信徒，至于他的十三个徒弟，则是他座下的十三个护法，个个都被认为有非凡的本事。


    萱娘娘在樱花国被认为是送子观音，萱草本身就被认为有母亲的意思，大家相信向萱娘娘祈福，就能够得到自己的孩子——


    「大部分孩子都是偷的。」安倍三尾如是讲道，「对于那些想要孩子的信徒，如果他们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萱娘娘就会让我们去更远的地方偷一些孩子给他们。」


    好傢伙，听到这儿，沈摘星心里的火已经沖了起来。


    「你们去哪儿偷的孩子？就不怕被抓被发现吗？」


    沈摘星没有记错的话，樱花国虽然不像华夏一样，对玄门道术压制的那么严格，但各地也有阴阳师守护巡逻，妖怪怎么可能如安倍三尾说得那么轻松，从普通人家手中偷出孩子来。


    「被偷的孩子，一般都来自于一些偏远的小岛，阴阳师管不了那么宽，就算事后发现有妖怪作祟，一般也找不到人，而且也不一定只是在国内偷，南国和北国偏远的乡下也是我们的目标。」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信徒都会用偷孩子的方法……」


    安倍三尾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很多樱花国家庭没有孩子，往往都和男性有关，因为女性如果在体检时被发现生不出孩子，会被直接抛弃掉，但如果是男性的问题，夫妻双方往往会通过求神拜佛，希望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个时候其实只需要给女信徒一个男人就好……」


    给女信徒一个男人就好……


    场上的不少男同胞不自觉的饿摸了摸头顶，似乎是在想自己头上有没有突然多出来一顶绿帽子。


    「那些女信徒知道吗？」沈摘星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不知道的。」安倍三尾迟疑了一下，又道，「可能有人知道吧，但又有谁会说出来呢？在樱花国，不孕不育的治疗成本是很高的，且不在医保的报销范围之内，如果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有个孩子，就算不是自己丈夫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众人：「……」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赵萱就是你口中的萱娘娘呢？见到赵萱本人，你可以指证她吗？」


    「没问题的诸位大人。」狐狸深深鞠躬，「小妖烂命一条，愿为各位大人捨生。」


    「不必说得如此夸张，你既然肯站出来帮助我们，你的安全我们肯定会有所保障的，只需要你能够指证赵萱就是萱娘娘，那么我们就能以超凡者非法入境对她做出限制……」


    沈摘星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赵萱不是华国人吗？」


    常笑大师对她眨眨眼睛，「可她又不是在华国成为的修士。」


    「就算是在华国成为的修士，」徐闻补充道，「她现在也属于无证无担保，非法修行。」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至少双更吧……


    笼子到了，王糖豆叫的那叫一个歇斯底里，整整三天了，就没停过，完全老实不下来。


    被尿的床单被套毯子到今天都没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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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妥协


    无证修行……沈摘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兜。


    兜里有一个硬硬的黑黑的方方的东西。


    正星和徐闻认识不久之后, 对方送给她的东西。


    华国修行证。


    有的证件就和驾驶证一样。


    没有的时候感觉很需要。


    有了又觉得不怎么用得到。


    尤其星在自己还没有车的时候。


    谁能想得到……没有这个东西，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星的，很严重的后果。


    常笑大师向沈摘星科普, 修行者非法入境，星非常严重的罪行, 比普通人非法入境要严重得多。


    普通人非法入境，无非就星罚款拘留, 然后驱除出境。


    修行者非法入境, 如果没有走合法合规的途径补充申请的话, 星会被国家特殊部门直接控制起来的——要么, 交一大笔不菲的赎金，把自己赎出去，这笔钱往往能够让富豪都感到肉痛；要么, 拘留到死, 配合国家特殊部门进行实验研究，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管理如此严苛并非□□，而星修行者情况确实特殊。


    普通人非法入境能干得了什么？撑死也就星运输一下毒品军火之类的。


    而修行者呢？


    有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可以说明二者的区别。


    普通人非法入境, 像星逃过审核机制的小黄图。


    虽然说有传播淫/秽色/情的嫌疑, 但本身伤害性并不高。


    修行者非法入境，就像星入侵电脑系统的病毒。


    如果不能把病毒杀干净, 不能把入侵的后台找出来。


    系统随时都会崩溃，甚至面临被二次三次入侵的风险。


    大多数情况，对于赵萱这种归国的修行者, 特殊部门都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发现, 那你老实待着别惹事，发现了，就派个人上门通知你补办一下证件。


    直接抓的……


    「真就流程都不走一下？」


    「国家许可, 特事特办！」


    于星赵萱就被抓了。


    被抓的时候她甚至没来得及反抗。


    因为国家特殊部门的人，星直接带着武力成员，当着赵家人的面把人给带走的。


    赵萱的母亲甚至主动站出来说和，「这星不星有什么误会……」


    「误会，没有误会。」带队的人星徐闻，他表情严厉，不苟言笑，看上去十分威严，「你女儿涉嫌非法修行，拐卖人口，□□妇女……华国特殊部门正在和樱花国阴阳寮联合办案，怎么，难道你想妨碍办案？」


    女人退后两步，在女儿失望的目光中放下抓住徐闻胳膊的手，「……没，没有。」


    特质的手铐一拷，胳膊一拧，用特殊装备从头裹到脚的两个特殊部门成员，可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旁人遇到这么娇滴滴的美人，手下的动作都会下意识的轻一点，他俩一巴掌抓上去，赵萱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轻一点……」她拧起眉头，声音娇嗔，「我不会跑的……」


    两人仿佛没听到。


    事实上，他们也星真没听到。


    两人身上的特制服装，屏蔽了他们的眼耳口鼻等一系列可能和外界接触的器官。


    现在他们的耳朵主要星通过过滤的耳机接收来自徐闻的命令。


    眼睛里看到的也不星美人，而星红外线照射出来的一团人体。


    鼻子里唿吸的也不星外界的空气，而星背后氧气瓶中释放出来的气体。


    明明星一次普通的抓捕行动，硬星搞得像星去深海潜水一样复杂。


    没办法，现在的每一次小心翼翼，都星以前抓捕修行人士吃的亏。


    修行者手段百出，玄门道术万千，你永远不知道一个未知的修行者，有多少种法子能够摆脱你的控制——有玩虫子的，有会催眠的，有说两句话就叫你心驰神往的，有对上眼神就能改变你想法的……如此种种，防不胜防。


    于星国家特殊部门干脆研发出了这样一套装备。


    不听不看不闻不问，只当自己星瞎子聋子哑巴。


    同时全身上下都做好防护工作，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


    办法虽然蠢，虽然麻烦，但着实有用。


    主席说得好啊，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星好猫。


    赵萱心中想法转的飞快，目光不住的在周围打量。


    一个一个的想法在脑海中涌现，但还没来得及实施，一个颈环套在了她的脖子上面。


    「这星什么？」她愤怒不解地问道。


    「这星抑制器。」徐闻解释道，「华国的抑制器在全球都很有名的，不知道赵小姐听说过没有？我们的抑制器全球多个国家的超凡者监狱都在使用，具有强抑制，高敏锐的性能，但凡赵小姐体内有超过千分之一微量的能量涌动，内置的□□就会『砰——』的一声炸开，保证烈度足够，让你感受不到痛苦。」


    「千分之一微量……」赵萱瞬间变了脸色，「超凡者就算星不使用自身能力，心率超过八十体内涌动的能量就会超过千分之一，你们开什么玩笑？」


    说话时，她的情绪难免激动，面色微微泛红，于星颈环上面瞬间亮起了黄色的指示灯。


    赵萱瞬间感觉到，拧着她胳膊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朝旁边齐齐地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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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幅生怕她表演一个现场炸头的样子。


    ……


    「千分之一微量，星认真的吗？」沈摘星手里拿着一个未启动的颈环，不敢置信地问道。


    赵萱抓捕成功之后，徐闻第一时间通知了她，邀请她来观看对赵萱的审讯。


    见沈摘星对赵萱脖子上的颈环感兴趣，于星就拿了个没激活的给她玩玩。


    沈摘星对这玩意好奇得紧，见包装盒里装了份使用说明书，于星细细看起来。


    这就看到了「千分之一微量」这个触发点。


    千分之一微量……沈摘星在接触国家特殊部门之后，也看过几期他们的杂志，还拿了不少基础知识一类的书籍回家，因此对这个数值有一个大概的概念。


    微量……星修士术士们体内能够调用能量的一个度量单位。


    最小一级叫做微量，通常一个人体内有一微量的特殊能量，就可以感受到一些普通人感受不到的东西，千分之一微量的能量涌动……这个单位有多小呢？


    这么说吧，吃顿火锅，沈摘星体内涌动的能量，都不止千分之一。


    「当然星认真的，颈环的数据都星经过实验室严格测试过的，不可能有假。」


    徐闻走过来，见沈摘星表情有些异样，露出个长辈般慈爱的笑容来。


    「你星不星觉得太严苛了？」


    沈摘星没说话，她的确星这么想的。


    修士非法入境星不对，但这个颈环的判定标准未免太严苛了。


    情绪稍微紧张一些，就要面临爆头的风险，问谁不会慌？问题星一慌情绪波动，体内的能量又会上涌……简直星一道无解的难题。


    「你还小，不知道人心的阴险，对于那些非法入境的修士来说，如果没有颈环的限制，如果颈环的限制没有那么严苛，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件事情……常笑大师给她讲讲吧。」徐闻转头对常笑大师说道，「让孩子长长见识。」


    常笑大师「阿弥陀佛」一声，「沈小友觉得千分之一微量的标准严苛，那百分之一微量如何？」


    沈摘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平静状态下，大部分修士体内涌动的能量都星差不多的，在一左右。


    百分之一，相当于星生活在平原上的人，到了海拔比较高的山上，虽然唿吸急促，但还星能够正常生活，而千分之一，相当于星直接把一个从来没有上过高山的人，直接送到珠穆朗玛峰上去，和直接要人命没什么差别。


    见她默许了这个答案，常笑大师接着说道，「在你我看来，百分之一微量的能量涌动，实在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你不知这世间人心险恶……」


    标准的更改，来自于一次被抓捕的修士越狱事件。


    当时的颈环标准就星百分之一微量，那个修士硬生生用这一点点的超凡能量，制造了一阵谁也感受不到的微风，将她藏在头髮中的毒粉，吹进了国家特殊部门的每一个房间。


    于星那一夜，国家特殊部门遭遇了损失最严重的一夜。


    整个部门成员三十几人，有半数被毒粉侵蚀身体，造成聋哑双目失明等症状，其余人虽然稍稍幸运一些，但也逃不了失去味觉灵性下降等代价，唯有徐闻常笑大师几名在外执行任务的人员逃过一劫，而那名修行者则在他们返回之前已经逃之夭夭。


    「人抓住了吗？」沈摘星更关注这一点。


    她以为这会星个復仇成功的故事，谁知常笑大师摇摇头，「没有。」


    「东海市本就毗邻海洋，与多个国家隔海相望，逃出国家特殊部门之后，那名修士第一时间通过码头走私渔船出国，至今国家特殊部门都还在通缉她……」


    话题陡然变得沉重起来，徐闻走过来，打断了沈摘星的深思。


    「审讯要开始了，都过来吧，看看情况。」


    沈摘星跟在他身后，走进一间明亮的屋子里。


    单面镜背后，坐着的正星戴着颈环的赵萱。


    看着熟悉的面容，穿着陌生的衣服，脖子上还戴着一个像星狗链子一样的颈环。


    沈摘星表情微妙，甚至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


    审讯室里，一个身材艷丽，烫着波浪捲髮，妆容浓艷的女人，坐在了赵萱的面前。


    「她星谁？」沈摘星小声的问道。


    「戚夫人。」常笑大师小声地道，目光里有几分警惕，「她星部里的审讯人员，问话套话很有一套，你要小心。」


    沈摘星若有所思，戚夫人吗？这个名字怎么听怎么都不像星真名。


    此时，面容美艷的戚夫人往赵萱面前一坐，往后一仰，两条裹在皮裤里的长腿，就这么交叠搭在了审讯桌上，她把手里的资料一拍，数张照片从文件夹里散落出来，滑向对面的赵萱，「行了，你星自己说，还星我来问？」


    血腥的现场照片映入眼帘，赵萱心态再好，心跳也陡然加快。


    「滴滴——滴滴——」


    急促的警告声响起来。


    赵萱面色大变。


    「我自愿注射镇定剂！」


    「你看，」徐闻指着她对沈摘星道，「她会妥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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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世茂


    沈摘星现在可算是明白了颈环这个触发浓度的含义所在。


    一来是条件严苛, 就叫人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触发浓度对于被上颈环的人来说虽然危险。


    但是把危险转移到犯人身上，总比让部门里的无辜成员承担要好。


    二来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虽然说以非法入侵修士的行为来看，华国怎么对待他们都不过分。


    但撇开行为, 还要看修士的身份，修士背后的人, 修士非法入侵的目的何在。


    利益这个东西，从来没有非黑即白的说法, 如果一个非法入侵修士, 能够换来更大的利益, 只要确定他没有威胁到华夏的利益, 将他释放了又如何？


    只是因为存在这些选择，有些事情就不能做得太光明正大。


    免得事后还要接受什么「道德」的谴责。


    正如徐闻所说，接受镇静剂的注射, 完全是赵萱自愿。


    事后不管高手怎么回溯, 都只能得出这不仅是她自愿，还是她主动要求的请求。


    华国方面有什么错？难道满足阶下囚的愿望还做错了吗？


    注射镇静剂之后，赵萱整个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平静许多, 她像是突然信佛了一般, 在药物的作用下，表情逐渐呆滞, 眼神也少了之前的灵动。


    看来特殊部门的镇静剂不是一般的好用。


    在药物起作用的五分钟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戚夫人，突然开了口。


    「你叫赵萱是吗？」


    「被人叫萱娘娘是种什么体验？」


    「从父母身边抱走他们的孩子, 你内心是愧疚还是快乐？」


    ……


    最好的审讯, 有最朴实无华的问法。


    戚夫人和赵萱一问一答之间，赵萱就跟装豆子的竹筒一样，被戚夫人轻轻一推, 就将自己竹筒里装着的豆子倒了个一干二净，不说是有问必答，但十个问题，有八个她基本上都给了答案，余下两个也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要么回答不知道，要么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戚夫人很会察言观色，每当赵萱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会适时的切换话题。


    一来二去，半个小时过去，赵萱勐然如同噩梦甦醒一般大喘一口气，眼神清醒过来，她盯着戚夫人，仿若看一条毒蝎，大口喘着粗气，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戚夫人示意她别忽视脖颈上颈环闪烁着的红光。


    「别激动，」她面带笑容，语气不紧不慢，提醒道，「小命要紧。」


    赵萱这几十年来都没有像今天一天那么憋屈过！


    她很想硬气的说一句来啊，有本事炸死我啊！


    然而修士对于死亡的那种通感，又叫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得到，戚夫人的话并非威胁，脖子上戴着的这个颈环，是真的有把她脑袋炸的四分五裂的能力。


    且不提这种玄之又玄的预感，特殊部门就跟交管局一样，真的很会搞人心态，她被带着进入审讯室的时候，曾经过一个大厅，大厅里挂着一块led显示屏，上面反覆播放的，就是那些修士们被颈环炸死的画面。


    随着微不可闻啪的一声，血花炸裂，好好的一个人，上半身突然就少了一部分。


    颈环的爆/炸范围可不小，这里的少一部分，可是真的少一部分，运气好的胳膊还能连着躯干，运气不好的颈环炸完，腰以上基本上是一片血腥平原。


    也不知道国家特殊部门里卧虎藏龙着哪位大触，将血腥无比的爆头画面，剪辑成了音乐踩点，对于喜欢血腥暴力的人来说，这个视频可以用「燃爆」两个字来形容，但欣赏视频的前提是——


    视频里那个动不动就炸开的颈环，不是戴在自己的脖子上面。


    这个视频沈摘星也忍着噁心看完了全部。


    看完她酒只有一个疑惑。


    「颈环真的炸的这么随便吗？」


    画面中颈环爆炸的背景，不乏卧室卫生间餐厅之类的地方。


    甚至有个光头大佬，前一秒还一脸便秘的坐在马桶上解决个人问题，下一秒他就失去了便秘的烦恼——怎么看沈摘星都觉得他触发颈环是因为拉屎太用力了。


    这也有错？


    「是啊。」


    徐闻语气无辜，像是个收了礼物却说你只是个好人的绿茶。


    「明明可以选择用镇静剂保证自己的安全，但他们都不选择，这能怪的了谁呢？」


    真是好优秀的选择。


    「不过你们的镇静剂，作用时间未免也太短了吧？」


    沈摘星看了一眼手机，从赵萱接受药物注射到她清醒过来，可能也就半个小时多一点的功夫，而且最后十分钟后的问话里面，赵萱的语气变得挣扎，显然是正在逐渐清醒过来。


    「审讯时用的镇静剂和平时使用的镇静剂，当然略有所不同。」


    徐闻非常谦虚，「平时用的镇静剂除了会让人感觉到心神平静，手脚麻痹一些以外，基本上不影响生活自理的，只是长期使用以后，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比如说海马体萎缩，脑垂体和松果体分泌失调，对记忆和睡眠会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影响……」


    沈摘星：「……」如果她没读过书，今天这话说不定她就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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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马体是人类大脑最重要的记忆器官，最着名的老人杀手阿尔兹海默症，就和海马体的神经元生成速度有关，至于脑垂体和松果体，一个负责调节人体内激素平衡，一个负责人的生物作息，更重要的是，松果体还是目前超凡界公认的，和超凡能力相关的人体器官。


    您是如何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的啊……


    社会社会，佩服佩服。


    短短半个小时之内，赵萱虽然知无不言，但交代出来的东西并不多。


    毕竟比起樱花国的萱娘娘，徐闻他们都更好奇她在这个时候回国是要做什么。


    而国内的大部分事情，特殊部门其实都有所掌握，他们所询问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向赵萱做一个确认，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参与其中，真正问出来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赵萱为什么知道林峰在那个地方。


    原因出人意料的简单，因为聪明药是她制造的，林峰只是她的下线而已。


    换言之，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所以她当然能够在警方用尽各种办法都找不到林峰的时候，直接告诉丁思雨妈妈林峰的地址，让她杀上门去。


    而她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


    她设计了一出两败俱伤的戏码，届时何勤和林峰同归于尽，她在把自己这边的痕迹抹去，届时在受害者家属与卖药人两人都死去的情况下，警方怎么可能找得到她的痕迹？


    真是飞龙骑脸，赵萱自己都觉得自己心思缜密到不知道怎么输。


    她唯一没有算计到的地方，就是漏了沈摘星这个能卡bug的例外。


    戚夫人走出门来，随后便有两名全副武装的成员，走进审讯室将赵萱带走关押。


    妩媚动人的戚夫人穿着高跟鞋，一步一摇地从审讯室里走出来，见到沈摘星慵懒的脸上露出动人笑容，「这位便是徐总说过的小阴阳眼吧……听说这次破案也是你最先抓到的蛛丝马迹。」


    馥郁的香味扑面而来，之前在审讯室外，隔着一面单面镜，沈摘星还没觉得这个女人有多可怕，现在隔得近了，她是真有种直面一条美人蛇的感觉——心跳不自觉的加速，是恐惧，也是诱惑。


    换个人面对这样的画面，估计已经开始流露出一脸的猪哥相。


    哪怕是个女生，恐怕也逃不了被掰弯的风险。


    唯有沈摘星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面上甚至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常笑大师见此，微微一笑，「阿弥陀佛，戚夫人还是不要逗弄小朋友了。」


    「你收敛点。」徐闻和戚夫人之间的关系显然更亲近一些，当下不客气地就说道，「不要到处发情，小沈才刚刚满二十呢，要使手段对着外人使去。」


    戚夫人伸出一根雪白纤长的手指，勾了勾自己鬓边散落下来的一缕捲髮。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使她显得魅力十足，但沈摘星骤然感到自己面临的威慑力下降。


    她的防备自然也随之缓和许多，这种情绪被戚夫人察觉到，她惊讶地赞嘆了一声，「好敏锐的感知，怪不得能从一具尸体上面找到赵萱的马脚。」


    「这样的好苗子，你怎么不早点挖掘出来，」随即她又对着徐闻抱怨道，「有她在，咱们得省多少功夫。」


    徐闻轻哼一声，「你别打人家小沈的主意，人家现在可还不是咱们特殊部门的成员呢，只是编外人员，来干活也是义务的。」


    戚夫人眼睛一瞪，「人家来干活，你不给人家开工资？」


    沈摘星忙替徐闻解释，「徐总给我发了补贴。」


    国家特殊部门的经费向来是不缺的。


    一来他们本身工作条件特殊。


    国家特殊部门的人，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工作也不为过。


    涉及到神秘侧的事件，很多时候一旦出现牺牲，往往都不是死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有些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某种诅咒，一个地方的分部甚至有可能在一段时间内，接二连三的发生死亡，直到死完为止，自建国以来，国家特殊部门创办至今，可以说寿终正寝之人，少之又少，甚至连平安退休的，都数不出几个。


    高风险如果没有高收益，谁愿意拿命来干这个活？


    在国家特殊部门工作又不像是服兵役。


    兵役是一段时间的事情，但在这儿上班，可是要把一辈子搭进去。


    二来国家特殊部门有自己的盈利点。


    主播界有这样一句话，土豪的打赏如数奉还，贫民的打赏三七开。


    放到特殊部门，这句话就要反过来用。


    普通人遇到灵异事件，特殊部门免费处理。


    土豪遇到灵异事件，特殊部门特殊处理。


    比起那些所谓的大师，特殊部门好就好在，包售后啊！


    一个人解决不了你的问题？那就两个！


    两个解决不了？那就三个。


    要是整个分部都解决不了？那就上报总部。


    要是总部都解决不了？一个国家的人力物力一起研究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真到这个程度……说明这个怪异已经有危害国家危害社会的嫌疑了。


    因此沈摘星挂的虽然是编外成员的身份，也就是所谓的临时工，拿的补贴却比不少正式成员都高，用徐闻的话来说就是，干多大的事，拿多少的钱，承担了相应的风险，就应该有相应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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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至于沈摘星这几个月虽然一直没怎么对外接过单子，收入还真不少……


    养老婆资金又提高一笔！


    「徐总啊徐总，你的见识也太短浅了吧，像星星这样的特殊人才，人家辛辛苦苦来干活，只给一笔补贴怎么够？特殊人才福利待遇你得给人家安排上吧？咱们特殊部门的超凡进阶教材，你是不是要给人家安排几本？」


    戚夫人一幅你怎么这么不上道的表情看着徐闻，「男人啊，就是靠不住，你要是早让我知道有星星这么个宝贝，我早就给供起来了。」


    「别听她的鬼话，」徐闻面不改色，嘴唇翕动，「她就是想骗你给她干活。」


    「什么叫骗她给我干活，徐闻，你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这是在诚挚的邀请星星加入我的部门……」


    常笑大师见两人说个不停，忙打断道，「行了行了，有什么要吵的你俩找个审讯室慢慢炒，咱们还是先讨论赵萱的事情，这次的聪明药事件，是她一个人自导自演的，那就和赵家没什么关系，就是不知道除了丁思雨一家，还有多少人是这次案件的受害者。」


    「不，不能这么果断的说和赵家没有关系。」戚夫人否定了这个推测，但随即，她又推翻了自己的话，「也不是说一定和赵家有关系，而是这件事情，除了赵萱，还有另外一方在里面插手了，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沈摘星回忆起审讯的内容，突然找到了盲点，「我想起来了，赵萱否定了跳楼事件之后发生的失火案件，她贩卖聪明药，本意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汲取到那些孩子们的运道，把人逼死之后，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完全没必要再设计之后的失火这一出，事实上，如果不是有这件事情的发生，可能我们都会把丁思雨的死，当做是一次普通的意外事件！」


    沈摘星越理越顺，说到后面，她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等等，我给我妹妹打个电话。」


    周依依在学校接到沈摘星电话的时候正在上课。


    她的手机是开的静音，不过对沈摘星设置了特殊来电，如果有她的电话打过来，手机就会震动，感受到课桌里嗡嗡响的声音时，原本认真听课的周依依面色就是一变，低下头看见确实是沈摘星的电话，忙举起手跟老师说道：「老师，我想上个厕所。」


    好学生在班里享受到的特权是差生难以想像的。


    哪怕她突然举手，打断了讲得正激情澎湃的老师。


    向来以严厉着称的语文老师，也不过是推推眼镜，面带微笑的对她道：「快去快回。」


    于是坐在周依依旁边的万志浩，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同桌，抓着一包卫生纸，手机就扣在纸巾上，正大光明的站起身来，走出了教室。


    想到自己因为拉肚子而不得不踩着铃声进教室，结果被提前到的语文老师用死亡光波扫射了起码五秒，万志浩就感到一股学渣的辛酸泪不请自来。


    「我问清楚了。」沈摘星挂了电话，大步从角落走回来，「我妹妹说丁思雨的祭奠仪式，是一个叫做李世茂的男生发起的，正是在经过那场祭奠仪式之后，失火的事件才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


    「李世茂李世茂……」徐闻念着这个名字，很快打开手上拿着的平板，掉出了一张档案，指着上面高高壮壮的男生问道，「是不是这个男生？」


    沈摘星记忆力很强，开过一次家长会，就将周依依班上同学的面容记得七七八八，只是名字还不太对得上罢了，但李世茂她是认识的，毕竟老师在讲台上表扬的时候，第一是周依依，第二是丁思雨，第三就是这个李世茂。


    「是他。」沈摘星道，「我记得开家长会的时候，他爸爸坐在丁思雨妈妈的后面，他和丁思雨应该是前后桌的关系。」


    徐闻和戚夫人对视一眼，戚夫人忽然笑道：「给他开家长会的那个人，可不是他爸。」


    「不是吗？」这下换沈摘星惊讶了，「我看他俩长得挺像的，一看就有父子相啊。」


    「李世茂家境一般，父亲是工厂职工，早年被机器碾断了腿，如今靠开五金店维持生计，他母亲是一个煤老闆的秘书，给他开家长会的，就是这个煤老闆。」


    「哦……」沈摘星明白过来。


    原来是个隔壁王叔叔的故事。


    「不提这些，」徐闻打断两个女人的八卦，「你有没有问你妹妹，李世茂是个什么样的人，和丁思雨的关系怎么样？」


    「我妹妹不清楚，她平时对这些不是很关注。」


    沈摘星当然问了这个问题，「她只知道李世茂成绩很好，平时在班上人缘也还可以，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但她和李世茂没什么交集，不过她说她可以帮我问问。」


    学生之间的小八卦和小秘密，大人是很难打听到的。


    哪怕是国家特殊部门的人，调查出来的无非也就是一些人际关系社会交集之类的事情。


    之前大家的思路一直围着丁思雨在转，谁也没有把目光放在李世茂身上，自然不会特别关注他。


    一节课并不长，四十分钟的时间，一下课，小胖子万志浩就趴成一摊肉泥。


    他正缓解自己上了一节课的疲惫呢，突然被人戳了戳胳膊，周依依凑到他的耳边。


    「喂，问你个问题，跟破案有关的，你别乱传。」


    她直接开口，「你知不知道，丁思雨和李世茂之间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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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案？」小胖子的眼睛亮起来，自从知道周依依的父亲是东海市刑警大队的队长之后，他再看到周依依，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要不是周依依再三申明，自己只是白宗正和邱燕芙的养女，没和两人住在一起，估计万志浩非要上门拜访一下伯父不可。


    他嘿嘿一笑，「你问我，那可就问对人了……」


    虽然说死人的事儿不吉利，但为了破案嘛，小胖子也没那么多忌讳。


    「你就不知道了吧，在你没来之前，丁思雨和李世茂，一直是一对cp。


    「他俩一个永远第一，一个万年老二，有他俩在的地方，其他人都只能竞争第三的位置，你说他俩是不是一对cp？虽然他们一直没承认他们俩在早恋，但是从小学开始，我们都默认他们俩就是一对。而且丁思雨和李世茂也没反驳。


    「不过啊，我觉得李世茂喜欢丁思雨应该要多一点，丁思雨估计没那个心思，李世茂以前成绩挺差的，我俩一二年级的时候还是好朋友，很玩得来，就因为我俩都是胖子，成绩又差，后来他蹭蹭蹭地窜高了，成绩也变好了，我就没怎么和他在一起玩了……」


    初中生说什么爱来爱去的，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显得颇为可笑。


    可无法否认的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这样的爱情显得格外纯洁珍贵。


    拿到一条重要讯息的徐闻立马表示，会派人去李世茂家做个调查。


    一番讨论分析，时间也过得差不多了，沈摘星被戚夫人带走，去帮着查了几件东西的来歷，这些东西单看表象，都不是什么奇物，就是一些碗碟盘子什么的，只是上面的花纹比较繁复特殊，至少沈摘星没怎么在网上见过这种花纹，看起来像是古董。


    通灵出来的，也是一些似是而非，不太叫人看得懂的画面。


    反正画就完事了。


    沈摘星讲不出来，就直接用笔画。


    至于那些诡谲的画面到底代表着什么，这又是从哪里挖出来的东西。


    沈摘星表示自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沈摘星体内的灵性消耗一空，饿的肚子咕咕叫。


    拒绝了戚夫人请饭的提议，她挥挥手机，「我有人来接。」


    戚夫人送她到门口，只见一辆加长的黑色豪车，缓缓在特殊部门的门前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短髮的女保镖撑着黑伞，护送她从车中出来，她皮肤比极地的雪还惨白，眼皮一抬，一双冰冷好似冻泉水的眼睛便看了过来，带着凌冽的光。


    这是一张和被关押在审讯室里的赵萱一模一样的脸。


    可没有人会把两人弄混。


    下班的沈摘星像是放学了的小朋友，欢天喜地的朝着越公主扑过去。


    「老婆，抱抱，一天不见，我好想你！」


    越公主收回目光，眼神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柔和。


    她张开双臂，将沈摘星纳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嵴。


    在她颊边落下一吻，目光看向戚夫人，漫不经心的几乎叫人看不出警告的成分。


    可戚夫人的后背就是一凉。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越公主道，「妾身也很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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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影子


    黑色的长款豪车很快消失在远去的车流当中。


    戚夫人舔了舔嘴唇, 突然道：「跟上去。」


    日光下的阴影中，似乎有一道人影在不断跳跃。


    回家的车里，沈摘星正躺在老婆的柔软的大腿上小憩。


    她很少这么累过了, 做了一天的打工人, 灵性消耗大半，用脑过度反映在外就是睏倦。


    车里开了加热的空调，越公主身上却是冰的, 在密闭的车厢空间中，这一抹凉意来得恰到好处, 沈摘星没躺一会儿，就舒服的昏昏欲睡, 神智已经变得不清醒。


    何莉开着车，何安妮一如既往的坐在副驾驶座, 突然，她翻过身，跪在椅子上面, 看向车后，露出警惕的表情。


    越公主伸出一根手指, 对她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何安妮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会保持安静，抱着怀中的小熊坐回原位。


    越公主手轻轻地抚摸着小妻子的头髮, 抬起眼眸，看向窗外。


    车正在上高架, 逐渐汇聚到一起的车流，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通过隔壁车的车窗，能够看到在他们身后, 黑色长款豪车的影子突然跳动了一下，像是一潭平静的水里，被突然扔进了一块小石头，纵然波纹消失的很快，却还是被人看见了石头入水时的涟漪。


    正在开车的何莉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当车厢里的温度陡然下降时，她还是忍不住抬起眼皮，通过后视镜，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越公主和沈摘星。


    少女的睡相甜美，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颊，挤成包子形状，格外可爱。


    越公主背靠着座椅，右手举在眼前，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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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注意，越公主掀起眼皮，投来淡淡一瞥。


    何莉立马将落在后视镜上的目光收回，转而认真的注视着道路前方。


    她转行做保镖这些年，能够一直让僱主满意的很大一个原因，就在于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克制自己的好奇心——知道的太多，是会死的。


    见她识趣，越公主收回目光，视线落在眼前的东西上。


    何莉看不见她手中抓取的是什么东西，何安妮却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团奇怪的黑泥。


    说是黑泥，其实都有些抬举了它，这东西看起来就没有一个具体的形状，在越公主手中扭动个不停，不时有黑色的雾气从它身上蒸发出来，它的形体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小。


    越公主并未见过这个东西，但并不妨碍她猜出这东西的本质。


    「一团影子……」


    她轻声呢喃，「有点意思。」


    神秘侧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什么东西会带给你惊喜的体验。


    所以无论是国内的玄门修士，还是国外的超凡势力，大家都将两个字奉为真理——


    谨慎。


    在和神秘侧打交道这件事情上，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否则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地方栽跟头。


    也就只有两种人，可以稍稍放缓一下心神——


    一种是越公主这种。


    一力破万法，活得够久，怨气够重，武力值够高。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个道理放在神秘侧也同样有效。


    为什么算命的不能算大佬？因为命格太重，容易遭到反噬。


    诸如诅咒一类的东西落在越公主身上，下咒的人只会自讨苦吃。


    且不提她本身就有反追查的能力，光是她本身命格的反击，就足以叫下咒的人吃上一壶。


    一种是沈摘星这种。


    眼睛够尖，命数够古怪。


    天煞孤星这四个字，听起来固然可怕，但若是换位思考一下，周围人都死了，就你一个人活着，岂不是证明你福大命大，福运连天？


    沈摘星一觉醒来，就收穫了来自老婆的小礼物。


    「这是什么？」她从越公主手中接过那一团黑影。


    在旁人看来，两人的互动无疑是有些沙雕的。


    一个人假装从另一个人手里接过一个东西什么的……


    放个不知道内情的观众来，还以为在做什么无实物的表演。


    事实上，沈摘星确确实实的知道，自己是抓住了什么东西。


    这种感觉很微妙，不太好形容，抓住这团黑影的感觉，有些像是抓住一团嫩豆腐，总觉得手上的力气再大一些，这东西就会被捏成肉糜，偏偏她虽然很用力了，但这玩意儿仍旧没有散开的徵兆，只是在她手中剧烈挣扎，变换成不同的形状。


    「你试试，能不能炼化了它。」越公主等她玩够了，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炼化？」沈摘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这是其他人制造的一个东西，是个很不错的小东西，可惜原主人在上面留下了印记，你要用的话，就得先炼化了它，才能把它放进你的影子里面，」知道沈摘星不知道炼化是什么意思，越公主直接道，「你先祭一滴血上去。」


    沈摘星对她的话毫无怀疑，直接用随身带的採血针扎破手指，按在了黑泥上面。


    下一刻，她的眉头挑起来，眼睛里头也出现惊讶的光芒。


    「哇哦。」


    血滴上去的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黑白，没有颜色，只有光与暗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其他人包括车在内，都是黑白的，且五官模煳，看不清面孔，只有她和越公主，有实体的人像，而越公主的形象看起来，又比她真切许多，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在这个视角里看，越公主像是人，而她反而更像是一个修行有成的鬼物。


    越公主的眉头同样挑起来，按照她的想法，沈摘星想要炼化这么一块东西，少说要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才行，但……出人意料的是，血液滴上去的瞬间，就以沈摘星按压的地方为中心点，瞬间向周围扩散出无数的血丝，黑泥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这道由血液构成的天罗地网，牢牢地锁在其中，很快失去了挣扎的力量。


    她松开手，黑影下坠，落入地面，瞬间化作一摊流水，融入沈摘星的影子当中。


    「诶……你怎么把它放了？」


    沈摘星还没反应过来。


    「你已经炼化成功了，闭上眼睛，用你的灵觉感应试试。」


    「是……是吗？」


    虽说信任越公主，沈摘星对她的话还是有几分怀疑。


    炼化……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把血滴上去就行？那……那岂不是……


    发家致富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沈摘星闭上眼，细细感知起来。


    一开始，她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觉得空调的热风吹得还蛮舒服。


    在心里给这辆车的新风系统点了个贊。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紧闭的双眼面前，开始有景象出现。


    她又回到了刚才那个一闪而逝的世界。


    越公主在那个世界问道：「感觉怎么样？」


    沈摘星感到很神奇，「这是哪里？」


    越公主告诉她，「这是影子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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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打开车门，不顾还在行驶的汽车，让沈摘星出去看看。


    沈摘星本身□□凡胎，固然有几分蛮力，但仍旧脱不了凡人的身体素质。


    然而此时，她的心中竟然毫不畏惧，探出头去后，竟有种不管什么地方，都可以转移过去的感觉。


    抱着老婆不会坑自己的态度，沈摘星跃跃欲试，在打量了一番周围之后，将目光锁定在一辆临近他们的车上，然后纵身一跃——


    几乎是眨个眼睛的功夫，她就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这辆车的内部。


    「好了，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越公主道。


    一阵恍惚之后，沈摘星重新回到车厢当中。


    尚未理清楚先前发生了什么的她捂住脑袋，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头痛。」


    然而这次向来心疼老婆的越公主却没第一时间安抚她，只是道，「仔细听。」


    听什么？沈摘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屏气凝神，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听觉上面。


    没一会儿，她发现自己的耳边响起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哥，咱们不会被警察抓吧？毕竟这事儿是犯法的啊！」


    「你怕个锤子！犯法你怕，没老婆你怕不怕？你知不知道这个小少爷家里有多少钱？好几个亿呢！咱们能随便敲点边边角角下来，就够咱们吃一辈子的了，到时候你家财万贯，还怕找不到老婆？」


    「大哥你说得对，大哥……」


    靠，这是什么劲爆的消息。


    沈摘星立马按下车窗，朝外面看去。


    在影子世界，她挑的本来就是离自己最近的车。


    眼下虽然随着车流的流动，稍稍有了一些误差，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辆她跳上去的车。


    那是一台相当破旧的面包车，车的下半身全是泥点子，看起来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


    不用越公主说话，沈摘星都再度闭上眼睛，她的天资出众，有过一次经歷，第二次顺理成章地就进入了到了那个属于影子的世界当中。


    果不其然，她在后备箱里，找到了一个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的男孩。


    男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倒是粉雕玉琢，十分可爱，一头小捲毛，身上的衣服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看款式来讲，估计也是价格不菲，和这辆车压根不匹配。


    不知道是不是沈摘星的错觉，她感觉孩子胸口的起伏好像并不太明显。


    再回到自己的车中，沈摘星睁开眼睛，额头已经冒出冷汗。


    「手机，手机……」


    她哆嗦着接过越公主递过来的手机，拨打白宗正的电话。


    「白叔叔，是我，我在高架桥上，发现一个车牌号xxxx的面包车里，有两个男人绑架了一个孩子。」


    与此同时，另一边，国家特殊部门。


    送走沈摘星，刚刚往回走的戚夫人，还没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就感到心口一痛。


    她弯下腰，鲜红的血液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擦掉血液，她的眼中兴味越浓。


    「有趣……真有趣……有实体的鬼物……真想在解剖台上看看你的身体结构到底是如何……」


    说着，她走进房间。


    分隔房间的幕帘拉开，一个被装在透明玻璃罐子里的人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没有四肢，鼻子和耳朵尽数被削去，泡在透明液体里的男人。


    他瞧见戚夫人，眼中流露出惊恐绝望以及恳求的光芒。


    「嘘，嘘！」戚夫人将食指放在唇边，「安静，安静，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男人张开嘴，发出无声的抗议，他的嘴巴里，空空如也，哪还有舌头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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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威廉


    对于沈摘星给出的信息, 白宗正可以说是相当的信任。


    在挂了电话之后，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给分管交通的同事打了电话。


    「帮我查一辆车牌号是xxxx的白色面包车, 这辆车现在xx高架桥上……」


    与此同时, 面包车上，较为憨憨傻傻的弟弟，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屁股, 「哥，这车咋越开越慢了呢？大城市里就是麻烦, 看着路挺宽的，结果那么多的车, 还不如咱们老家的土公路呢……」


    做大哥的心里也很急躁，但为了不在弟弟面前掉面儿, 他从软包装的烟盒里面，掏出一根香菸来，用两元一个的塑料打火机点燃了, 放到嘴边深吸一口，神情淡定自若, 「习惯就好，大城市里就是这样，人多车多，去哪儿都堵得慌, 你是没遇到放假的时候，那个时候更堵,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一步都挪不动也是常事儿……」


    他们俩并不知道，车流突然变堵，是因为前方有交警设卡, 在拦车做检查。


    出于对沈摘星的信任，白宗正调动了警力物力，但毕竟一来没有收到来自受害者家属的报案，二来也怕两个劫匪是什么丧心病狂之人，贸然拦截抓捕会引起剧烈反抗，危害人质的生命健康，于是干脆找了个查酒驾的藉口，在高架桥下桥的地方，一辆一辆的查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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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市交警对驾驶安全向来抓的严格，这种突击检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此东海市的人民群众们虽然口头抱怨两句，倒是都老老实实的，只有几个可能偷偷喝了小酒的，汗水从额头渗出来，趁着车子不断减速的功夫，偷偷和副驾驶座上的人换了位置。


    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抱着侥倖心理酒驾的司机，被抓了出来，愁眉苦脸地立在路边，等着后续的批评处理，正因为如此，面包车里的绑匪兄弟俩车停下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多想，开车的大哥老实的张开嘴，等着酒精检测仪的检查。


    检查的结果当然是没有喝酒，但交警哪会这么容易的放过两人，他皱着眉头，抽了抽鼻子，「你们车里的味儿怎么这么重？不会是刚刚换的位置吧？驾驶证拿出来看看，副驾驶的也下来测一下酒精浓度。」


    大哥很放心的将一个黑色长方形的小本子递了出去，交警神色自若的接过，伴随着咔哒一声，车门锁打开，副驾驶上的弟弟走了下来，他身材高大，一米八一米九的样子，神情却显得很拘谨，庞大的块头缩在一起，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


    「警察叔叔，我、我真没喝酒……」


    不知何时，拿着红外探测仪的警察，已经走到了面包车的身后。


    伴随着轻微的滴滴两声，他原本放松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给队友比了一个手势。


    「动手——」


    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形容场上警察的反应都是慢的。


    绑匪两兄弟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强力拽开。


    大哥直接从驾驶座上被拽下来，力气大的连劣质的安全带都给拽断了。


    二弟则更幸运一些，直接就被一个擒拿手，给按到了前车盖子上面。


    警方快速地打开后备箱，在漆黑的车厢里面，灯光照射出一个男孩的紧闭双眼的面孔。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找到孩子了！」


    全场顿时传来小小的欢唿。


    「太好了！」


    大家都松一口气。


    「孩子的情况不太好！」将孩子从车厢里抱出来的民警，一摸孩子脸颊，冰冰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好在按住脖颈，还有微弱的唿吸，「救护车，快让救护车的人过来！」


    得知有一个小孩被绑架，警方自然不可能不做好最坏的准备。


    救护车早已经在高架桥不远处停着，随时等待命令。


    小孩被送走，绑匪兄弟也被警方拷走带上警车，剩下的交警看了看彼此，看了看剩下的车流，又看了看旁边蔫了吧唧跟烂茄子似的酒驾司机们——


    来都来了，继续查呗，东海市交通安全又被促进了一分。


    将小孩送医，两个劫匪带回警局，警方立即对两人做了紧急审讯。


    不审讯不行，他们俩没有经验，用绳子像是捆猪一样，将六岁的小孩捆在后备箱，小孩全身多处骨折脱臼，以及严重的压迫捆绑伤害，再加上车厢里环境密闭空气污浊，送到医院的时候，小孩已经快要不行了，用医生的话来说，再迟半个小时，这孩子就没救了。


    白宗正给沈摘星打电话的时候，语气里全是庆幸。


    「太险了，今天真的太险了，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按照绑匪的说法，他们要一直到郊区租的房子里面，才会把孩子放下来，然后联繫家长勒索赎金，这中间的一个多两个小时里，孩子随时有可能死在漆黑的车厢里面……」


    沈摘星并不觉得这是自己一个人的功劳，「白叔叔，还要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那么信任我，听到消息二话不说就愿意安排交警队的警察拦截车流，我光知道又有什么用，我又不可能在高架桥上把他们俩给拽下来。」


    「哈哈哈……」白宗正才不信她的鬼话，他敢保证，要是自己没动作，沈摘星绝对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车把面包车逼停，将两个劫匪拽下来，救出里面的孩子，「我们就不要互相推功了，这次的事情我已经汇报上去了，就说是你听到了孩子的唿叫声，觉得情况不对劲向我报了警，一个见义勇为是少不了你的。咱们可不能学子贡赎人，做了好事，就该有奖励。」


    说完给沈摘星的奖励，他又语重心长地对她道，「 以后遇见类似的事情，你尽管给我打电话，不要犹豫，不要害怕，哪怕是看错了听错了也没关系，甄别工作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事情，你的任务就是在发现问题的时候告诉我，我始终是相信你的。」


    这话说得很重了，相当于是沈摘星负责报警，而他承担之后的一切责任。


    有好处，他当然忘不了沈摘星，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也会一力担下。


    挂了电话，沈摘星嘆一口气，越公主为她，「夫人为何嘆气。」


    「就是觉得白叔叔的信任太沉重了……」


    他一个刑警大队队长，何其忙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对沈摘星的信任可想而知。


    要知道，玄异神怪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似是而非的，哪怕是出名的大师，也不敢说自己次次捕捉到的都是有用的消息，若是沈摘星给了错误的情报，白宗正浪费了大量的物力人力，最后却一无所获，他作为最高指挥官，是要担负大责任的。


    越公主揉揉她的脑袋，无所谓地说道，「难道夫人觉得自己受不起这份信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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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摘星当然不觉得自己受不起，小胸口一挺，「谁说我受不起了？」


    越公主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她的胸口，沈摘星手一捂胸又收了回去。


    她瞥了一眼越公主包裹在并不显身材的黑色长群里仍旧汹涌的波涛。


    心里默默念叨：「我平胸，我骄傲，我为国家省布料……」


    ……


    「医生，医生，威廉的情况怎么样？」


    医院，一个眼眶通红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跑进来。


    值班台的护士看了眼他们，又低头看了眼资料上登记的信息，问道：「你们就是李威廉的家长吧？」


    职业装的女性连连点头，「我是他妈妈，医生，请问威廉现在在哪里？」


    「他在icu，刚刚抢救结束，还要观察二十四小时，对了，这是治疗的单子，你们谁去结一下费用……」


    「我来我来，交给我就好。」跟在女人身后，一个气喘吁吁，身材微胖的男人接过护士手中的帐单。


    片刻后，icu门外，一男一女两个大人正趴在玻璃墙上，痴痴地凝望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女人正是不久前跑进医院的职业装高跟女，男的却是一个金髮碧眼的外国人，跟着女人进来的微胖男人，正坐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长凳上，不断地打着电话。


    「对，在icu，情况还好，医生说找到的很及时，观察一晚没有意外情况就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老爷和太太没事儿吧？没事儿就好，先不要告诉他们孩子在icu的消息，免得老人乱想，安抚住老人，等明天孩子甦醒过来转移到普通病房，再让两位老人过来……」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在公园里玩。」玻璃墙外，金髮碧眼的男人显得十分自责，两行眼泪从眼眶当中流下来。


    「威利斯，如果威廉有任何的三长两短，你就等着我的离婚通知书吧！」


    女人冷言冷语，被称作威利斯的男人心知理亏，低下头一个劲儿的说着抱歉。


    「白警官，你放心，受害者送到医院的第一时间，我们就进行了抢救……」


    坐在长椅上的胖男人转头，发现护士带着一男一女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


    他一眼就认出了白宗正，忙站起身来，「白队长好，这次多亏了白队长。」


    「盛总，这你可感谢错对象了，真正救了你们家威廉的，还是我这位侄女儿。」


    「是她在高架桥上听到了你们家威廉在后备箱里的唿救声，给我打了电话，威廉才能被及时救下来。」


    被称作盛威的男人这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一遭。


    他立即万分感激地握住沈摘星的手，「太谢谢您，太谢谢您了！我们盛家就威廉一根独苗，家里长辈都将他视若珍宝，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我们简直、简直……」


    他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随手而为罢了，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沈摘星看见家属的模样，也感到很庆幸，「我过来就是想看看，孩子情况怎么样？」


    听见这边说话的声音，病房玻璃窗前的男女转过头来。


    威利斯的目光落在沈摘星身上，目光倏地变得警惕。


    「女巫？」


    作者有话要说：　　强烈推荐一部基友的新文《正道之光穿成魔皇女》 by 闲亭笔落


    江平秋在雪地里打了个盹，就莫名凉了....再度睁眼，身份已变为魔族嫡皇女君夜朝！


    君夜朝：「！！！」等等，我穿成了此前理应斩杀的那个人？


    众魔将：「恭迎殿下归来，要不咱先屠个城，庆祝庆祝？」


    君夜朝：「且慢！莫慌！下次一定！」


    魔宫寝殿


    董灵云：「我所仰慕之人，乃是江氏剑道第一人江平秋。」


    君夜朝：「恕我直言，你都没见过她，又何谈仰慕呢？」


    董灵云：「高山仰止，虽不能至，然心嚮往之。」


    君夜朝：「害....也没有啦，就怪不好意思的。」


    董灵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人族魔族两边都有爸爸，君夜朝表示自己真的太难了，拨乱反正，任重道远，今天的皇女殿下，依然在为维护大陆和平而努力。


    第106章 女巫


    「女巫？你在说什么？」


    威利斯身边的女人, 清楚地听见了自己丈夫脱口而出的话。


    但她以为那是自己听错了……毕竟女巫？


    多么中世纪的一个词语，听起来像是玄幻小说才会出现的存在。


    然而她转头看去，却见丈夫汗毛耸立, 神情严肃, 宛如在野外遇见了狮子的鹿。


    正在和她兄长说话的少女漫不经心的目光撇过来，男人的身体一下子就紧绷的像是一把弓。他的嘴唇不自觉的哆嗦，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 恐惧溢于言表。


    「你怎么回事儿？」女人恼怒地推他一把，朝着兄长的方向走过去。


    「这是家妹, 盛沅，她之前一直在国外生活, 今年才回来，威廉就是她的孩子。」盛威介绍道, 「这是白队长，东海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今天威廉能够找回来, 多亏了他指挥得当，这位是沈小姐, 是沈小姐听到了威廉的唿救声报告给了白队长，如果不是沈小姐发现的及时，威廉现在就不是躺在icu里，而是躺在太平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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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之前, 盛沅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知道是有人先发现了威廉被绑架的事情, 再有白宗正的解救，听到哥哥描述威廉被发现是的危险，她膝盖一软, 就要跪下去，眼泪扑簌簌地流了出来，『沈小姐，白队长，您二位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以前她看电视，最瞧不起那些动不动就跪在地上的人，觉得哪有那么夸张。


    亲身经歷过一次之后才晓得，这真的一点都不夸张，尤其是对一个为父为母的人来说。


    孩子失而復得，后怕与感激交杂在一起，为了孩子的平安无事，别说是叫她下跪，叫她趴在地上学狗叫她都甘愿。


    白宗正眼疾手快地拖住她，没让她跪下去，「孩子找回来就好，没必要，真没必要。」


    盛沅被拉起来，粗暴的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见他还在那儿傻站着，气就不打一处来，呵斥道：「威利斯，你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谢谢白队长和沈小姐，如果不是他们弥补了你的错误，我今天绝对和你没完！」


    沈摘星抬眼，看向被叫做威利斯的男人，那声女巫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见到对方的模样后，她颇为无语，「我怎么觉得你丈夫看起来好像是很害怕我的样子？」


    盛沅直接质问自己的丈夫，「你怎么回事？」


    威利斯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他走过来，右手放在左胸，对着沈摘星微微鞠躬，「感谢您的帮助，女士。」


    沈摘星打量了他几眼，在后者汗都要从额头上滴下来之时收回了目光。


    「举手之劳罢了，我想任何人在面对那样的情况，都不会对一个小朋友见死不救的。」


    几人寒暄完，沈摘星道：「带我们去看看孩子吧，我们过来就是想要看看孩子的情况，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向icu的病房。


    这家医院的icu墙壁是玻璃做的，在外面就能看到病房的全况。


    此时威廉正躺在床上，身上插着许多的管子，小小的一个孩子，身上到处都是青紫泛红的痕迹，原本白皙的肌肤，此时更是肤色惨澹的好像是一张纸。


    「情况怎么样？」白宗正看向沈摘星。


    「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问题。」她对十分担心的盛沅说道，「放心吧，他现在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会好的，不用太担心。」


    盛沅不明白白宗正为什么会这么问沈摘星，她又不是医生，但她身边的威利斯，却以众人都能察觉到的姿态松了一口气，他手捂着额头，已经开始庆幸，「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当着众人的面，盛沅没好意思说他什么，等人走了之后，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威利斯，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表现的很差劲！」


    威利斯趴在医院走廊的窗户上，直到看见沈摘星坐上车走出医院，这才松一口气。


    「沅沅，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但我必须告诉你，那个女人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她应该是你们华国的女巫，不然你想想，医生告诉我们，威廉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休克状态，持续昏迷了至少半个小时，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唿救？而且高架桥上的环境，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处都是车，又吵又闹，你觉得一个普通人，她能够听到一辆面包车里已经几近昏迷的小孩微弱的唿救声吗？」


    盛沅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你在开什么玩笑？」


    威利斯脸上的表情特别焦躁不安，他在原地走来走去，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对她说道：「好吧，我不应该欺瞒你的，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从来不和家里人联繫，宁愿跟你到华国生活，也不愿意回到雾国吗？这就是原因，我的母亲外婆，都是雾国知名的吉普赛女巫，是强大的施法者，拥有占卜与诅咒的能力，我的整个家族，都是施法者，但我不是，我在那个家里格格不入，我没办法融入他们，他们遭遇的危险我也承担不起，所以我宁愿在外面流浪，做一个没有家的艺术家。」


    盛沅：「施法者？」


    「就是超凡者，拥有超越凡人能力的人，女巫，术士，修士，超人……不管你叫他们什么都可以，反正就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人，他们有着非常特殊的能力。我虽然不是一个巫师，也没有特殊的能力，但我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我对这种人特别的敏感，那个女孩……那个救了威廉的女孩，她绝对是一个强大的女巫！」


    似乎是被压抑了太久，威利斯越说越激动，「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让人战慄的气息，她的力量绝对超过我的母亲，甚至是我的外婆，她是我遇见的所有女巫当中，力量最为庞大的一个，你没有见过，所以你无法想像，每一个像她这样的人，都是行走的人形武器，拥有超乎常人想像的力量……」


    「你在开什么玩笑？」


    盛威听着妹夫的话，沉默了良久，他打断了盛沅的嘲讽，「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不管是真是假，人家救了威廉是事实，至少说明人家对我们没有恶意，既然人家都没有标明身份，我们就把人家当做是单纯的救命恩人就好。」


    「我只是……」威利斯冷静下来，他降低了声音，「觉得有些恐惧。」

 第204页

    寻常人很难体会他这种在施法世家长大的普通人的恐惧。


    他见过亲人用自己的超凡能力将普通人玩弄在手掌心的样子。


    无论你是亿万富翁，还是国家官员，只要你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都是施法者可以肆意妄为的猎物，那样的环境让人感到窒息和恐惧，所以哪怕自己的亲属都是施法者，威利斯仍旧选择逃离那个环境，去往别的地方。


    华国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让他非常安心，在华国生活的半年多时间里，他没有遇到过一次施法者，也没有接触到一件和施法者有关的事情，这个国家看起来完全就是普通人的天堂，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因为儿子的出事，和一个施法者扯上关系。


    而另一边，白宗正则在跟沈摘星科普起了盛家。


    「盛老爷子做军工出身的，有四个儿女，大儿子从军，十几年前牺牲了，二儿子就是你看到的盛威，一直在操持家里的公司，三儿子好像走得学术，我也不是很熟悉，只知道在保密性很高的研究所里工作，似乎职位不低，至于四女儿，就是你见到的盛沅。」


    「她早年很叛逆，不喜欢家里的安排，初中一毕业就出国了，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我也只是在她很小的时候见过几面，没想到她会找个外国人结婚，要知道，她爸最讨厌洋鬼子了，至于那个威利斯……好像是个画家，我也不太熟悉，听你邱阿姨聊天的时候说起过。」


    说到这儿，白宗正好奇道：「我怎么觉得那个威利斯，看起来好像有些怕你？」


    「不是好像，他是真的怕我。」沈摘星也觉得奇怪，思来想去，她只能得出一个猜测，「他恐怕有什么特殊的感应能力，猜到了我的身份，至于为什么怕我……」


    沈摘星耸耸肩膀，「我就不清楚了。」


    像是周依依付雪晴她们，对沈摘星的身份和能力心知肚明，也没见几个姑娘害怕呀？


    沈摘星坐上自家的车，和白宗正告别，「白叔叔，既然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白宗正对她挥手，「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还要去一趟局里。」


    他拉开车门，兜里的手机突然来了电话。


    「什么事儿？」


    「头儿！」打来电话的是白宗正熟悉的一个下属，「樊湘莲的下落有消息了。」


    白宗正声音陡然提高，「你说什么？」


    「今天被抓进来的绑匪两兄弟。」


    电话那头的下属说道：「他们说见过樊湘莲！」


    作者有话要说：　　不作死就不会死……


    买了两天的桃子，都是十元三斤的，硬邦邦，味道不咋地，只有香味还行。


    吃得太多，肠胃受不了刺激，拉肚子拉到昏过去……真·字面意义的昏过去。


    绝了……以后再也不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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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月儿


    准确来说, 见过樊湘莲的人，是劫匪二兄弟里的弟弟。


    「你确定你见过这个女人？」


    略显傻气的劫匪老二，面对警方的询问, 咽了咽口水, 显得十分畏惧。


    「这个女人是不久前来我们镇上的，长得很漂亮，她说她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家里人想把她嫁给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头子换弟弟的彩礼钱，她不愿意, 就跑了出来，她身上没有钱, 是好心的庄大婶收留了她……」


    说到这里，劫匪老二的笑容变得猥琐起来。


    审讯的警察见多了这样的笑容, 一秒就懂了他的意思。


    他皱起眉头，「你们欺负她了？」


    「没有没有，怎么敢呢, 怎么敢呢！是她自己愿意的，自己愿意的！」劫匪老二慌乱的摆手, 生怕被误会了再加一条罪名，「她没有钱，又喜欢漂亮的衣服，还要买什么化妆品, 一开始大家只是和她开开玩笑，后来忘了是谁说的了, 只要给钱就可以和她睡觉……」


    「多少钱一次，你去过没有？」


    「她要的贵，一次要好几千块钱, 比城里的都贵，不过她好像确实有点本事，去过的都说她技术好，我没去过，我只听人说过，」而且她也不叫你们说得这个名儿，樊湘莲，听起来真老土，她叫沈什么月来着，中间那个字儿我忘了，我们都叫她小月儿……」


    神他妈小月儿。


    办案人员显然对沈挽月这个名字不会陌生。


    「沈挽月？」


    「对对对对，就是这名儿，我就说这名儿好听，对吧？」


    「……」办案人员沉默了几秒，「关于这个女人，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劫匪老二低着头，思索了半晌才道：「那个女人身上有股味儿算不算……」


    「什么味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听他们说得，他们说她技术好归好，就是身上总有股味道，平时爱用浓香水，浓的感觉都臭了，不过她长得漂亮，技术又好，大家也就不太在意这些，只是聊起天的时候，大家都说她是臭了的鲍鱼，有人说她用那么多香水，是为了掩盖住身上的狐臭，也有人说她身上的臭味不像是狐臭，像是别的什么味道……有人说像是死老鼠……」

 第205页

    「是尸臭味。」沈摘星嘆一口气。


    小说中常有男女主角魂魄互换，然后发生一系列啼笑皆非事情的浪漫故事。


    然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就只剩下恐怖。


    器官移植尚且需要克服免疫反应，何况是灵魂移植？


    修真小说里高人夺舍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何况是普通人？


    沈摘星几乎可以预料到沈挽月现在的情况……


    想必在进入樊湘莲身体不久后，她就发现了自己的变化。


    首先是僵硬的手脚，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她才能够完全适应这具新得到的身体，在这之前，她大概只能像是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一样活着，对疼痛不敏感，随时有可能将自己弄伤，随后是身体机能的下降，灵魂与身体的不适配，会扰乱体内激素的分泌，导致整个系统出现混乱，最后……


    西南边陲小镇，两个劫匪的家乡。


    一座自建房里，男人正在提裤子，女人已经开始对镜梳妆。


    她将眉毛画成细细的柳叶形，用眼线笔拉长眼线，嘴唇轻轻一抿，薄涂的dior999就在嘴唇上化开，镜子里顿时多出了一个皮肤白皙，嘴唇殷红，妩媚动人的女人。


    扣好腰带的男人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就要往嘴上亲，被她一把推开，「醒了就滚出去，留下来得加钱，别在这里惹人烦。」


    男人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对女人说道：「别啊，都老熟人了，我在你身上砸了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十万八万，你当打发叫花子呢，也就是我……」


    女人说到一半，止住了话头，「你听不听得懂人话，叫你快滚！」


    男人脸上的笑收敛了，被几次落脸子，他也没心思继续待在这里。


    一边往楼下走，他一边骂骂咧咧，「臭/□□，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真以为自己的批镶金嵌玉了。」


    看着合拢的门板，沈挽月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十万八万，在她眼里，和百八十块，没什么差别。


    放在几个月前，上百万的跑车放到她面前，她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也就是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


    好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她倒也没那么心疼。


    只是和那些男人睡觉的时候，切实感受到这一切的人毕竟是她，还是叫沈挽月觉得非常痛苦，她的技术是为了让自己享受更好的生活的，那些泥腿子，若不是她……他们哪来的这种好事，付出千把块钱就想要她的好脸色，做梦呢！


    「砰砰——」敲门声响了起来。


    沈挽月站起身来，靠到门边，「谁啊？」


    「小沈，你的早餐。」说话的是对面开面馆的阿婆。


    「就放在门口吧。」


    听见阿婆略显蹒跚的脚步声下了楼，沈挽月这才打开门，把用纸盒子装着的清汤面拿进房间，塑胶袋子一打开，面汤的香气就瀰漫开来，但若仔细去闻，却能够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子腐臭的，好似死老鼠一般的味道，只是这股味道掩藏在浓郁的人工香精之下，因此显得并不那么明显，但嗅觉敏锐的人还是很容易闻出来。


    沈挽月自己是闻不到的，只是在闻到面汤的味道后，她还是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身体，昨天晚上揽客的时候，又有人说她的身上好像有一股臭味，难道真的有臭味？


    这不是第一个人对她这么说了，要说是一个两个，她还能说是对方的鼻子出了问题，可大家都这么说，沈挽月就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于是面还没开吃，她先翻出香水瓶，将房间内外，都上上下下的喷了一道，又往自己的头上喷去，好叫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香水的细雾当中。


    ……


    再见到沈挽月时，沈摘星几乎已经认不出她来。


    眼前的女人被剃了个光头，皮肤蜡黄，没有化妆的脸上遍布着雀斑和细纹，眼袋下垂，神情呆滞，看上去不像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女，倒像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妈。


    沈摘星见到她，总算是明白，她是用什么方式逃过狱警的眼皮，没有引起警方和特殊部门的注意了。


    「她把自己的灵魂分裂了。」沈摘星对一旁的徐闻描述自己看到的场景，「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为天地命，人死之后，七魄先散，天地再分，最终命魂承载肉身因果，前往六道轮迴，沈挽月将自己的命魂送到了樊湘莲的身体里，却将二魂七魄留了下来，这剩余的魂魄支撑着身体的行动，看似和常人无异，实则与设定好程序的人工智慧没什么差别。」


    「也不知道该说她是聪明还是愚蠢……」


    沈摘星微微摇头，轻轻嘆息。


    三魂七魄，相辅相成，彼此之间缺一不可。


    尤其是三魂。


    七魄依附于肉/体，寻常鬼物夺舍侵占肉/体，算的什么生辰八字，其实就是在算自己的命魂和肉/体七魄的契合度；对于生魂来说，天地命三魂具在，才能够被称为生，失去其中天地二魂，只留下命魂，除了有一具肉/身，那和鬼物，又有什么差别？


    樊湘莲的情况，现在相当于是死鬼上了活人身，活人的身体早晚都会被鬼物的阴气腐蚀掉，诸如劫匪老二之类的嫖客，现在还可以讨论觊觎一下樊湘莲的美色，恐怕再过几个月，他们看见樊湘莲就会做噩梦的。

 第206页

    为了保护这些「纯洁」的男人，徐闻当然是立即请求警方配合行动，跨越多地联合执法，将樊湘莲，准确来说是沈挽月抓捕起来。


    一来樊湘莲是无辜的，整个事件里她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徐闻他们需要找回樊湘莲的肉身，确认她还有没有救；二来沈挽月能够在狱中将自己的命魂附身在樊湘莲身上，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够附身在其他人身上？


    早点抓过来，早点安心，也好早点问出，魏家人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那张大网！


    特殊部门和警方的行动力很强，几乎是上午制定抓捕计划，下午就远程奔袭，直接于下午饭点的时候破门而入，抓捕了沈挽月，根据知情人透露，沈挽月被抓捕的时候，还在接客，警方破门而入的时候，一股浓郁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糜烂味道，便铺面而来。


    吓得当时带队的队长大喊一声「有毒气体，防毒面具」，为此闹了一场笑话出来。


    沈摘星却笑不出来，她问道：「那个嫖客没觉得里面的味道古怪吗？」


    「他们都习惯了，」跟着领导执行任务回来的小警察挠挠脑袋，「那人说觉得有一点臭，不过习惯了也就好了。」


    沈摘星和常笑大师对视一眼，后者念了一声佛号。


    沈摘星道：「麻烦小哥帮我们联繫一下当地警方说一声，注意观察那些经常去过小月儿那的嫖客，他们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小警察紧张起来，「什么问题？」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常笑大师一脸清心寡欲，「就是比较容易暴毙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起的很早，雄心壮志，我要写一万，我要更三章！


    最近千辛万苦，总算是把作息调整过来，然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食！物！中！毒！了！


    食物来源是我死党过年留在家里的一包爆米花，我看包装密封的还挺好，也没管过没过期，就拿来吃了，


    一个小时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我开始觉得天旋地转，噁心想吐，想睡睡不着，空间感错失……


    一开始我以为是起太早了要午睡一下，但越睡越晕，又不像是感冒那种头晕，就有点像是微博经常描述的那种吃了毒蘑菇的感觉。于是我在一种极度痛苦的状态下，躺了一下午，灌了n杯水，直到十一点过将近十二点……头才算是缓过来。


    然后室友拎着爆米花告诉我，看似密封的袋子，其实早就被家里的猫挠了好几个口子。


    呕——


    第108章 证据


    常·没有世俗欲望·笑·佛系又淡定大师, 并未将那些嫖客的生死当做压力放在心上。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人总是要死的，或早死, 或晚死, 或老死，或病死，或遭遇飞来横祸而死, 死是每个人命中注定的果，想要改变死亡, 就要改变造成死亡的因，行善事做好人是因, 行坏事做恶人也是因，不同的因造就不同的果, 此乃天理昭彰，人力不可抗也。」


    翻译成人话就是：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


    附身樊湘莲的沈挽月要价不菲, 一般人去不起，去得起的不会去。


    根据当地警方的调查, 她的主要客户要么是混吃等死，游手好闲，靠啃老啃老婆活下去的男人，要么就是一些横行霸道, 欺男霸女的王八蛋，没一个是值得同情的。


    暴毙的风险和去的次数是成正比的。


    如果只是图个新鲜, 无非是虚弱个两三天。


    对于那些阳火旺盛的人来说，可能就是一场小感冒。


    至于那些被美色所诱，天天照顾沈挽月生意的人……


    常笑大师就只能在这边为他们多念几道往生经。


    希望阎王爷在审查他们俗世罪孽的时候, 能看在他们死得这么憋屈的份上，稍微从宽处理一下了。


    ……


    沈挽月被带回来后，丁思雨的案件和魏俊波的案件被放在一起展开了同步调查。


    见到沈摘星的瞬间，沈挽月就发了疯，「是你？是你对不对？你到底要怎样，你害得我身败名裂还不够吗？霸占沈家大小姐的身份是我对不起你，可你已经报復了整个沈家，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你还要怎样？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沈摘星退后两步，免得她的口水喷到自己的脸上，压根没有理会沈挽月的疯言疯语，眼神冷漠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转头继续和常笑大师沟通，「樊湘莲的身体被她侵占太久，已经从内而外开始腐败，常笑大师，你看，樊湘莲还救得回来吗？」


    常笑大师慈悲的目光打量着沈挽月，看了许久后摇头，「在老衲眼中，樊施主与死尸无异，想要救回樊施主，须得有起死回生之术，此非人力所能及也。」


    沈摘星沉默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国家特殊部门的众人也算是了解。


    徐闻擅长占卜八卦，算尽天命未来，戚夫人有独特的审讯技巧，能叫死鸭子也说出话来，至于看似最平平凡凡的常笑大师，则是医药上面的一把好手。


    国家特殊部门有很多针对阴气入体邪魔附身的药物，就是常笑大师带头研发出来的。


    他说不能救，那樊湘莲的这具身体，就是真的没救了。


    将沈挽月送进审讯室之后，戚夫人翩翩而来，今日的她一身红裙，妩媚动人，见到沈摘星，先抛了个媚眼，沈摘星怂怂地退后两步，不敢招惹她，常笑大师适时地站出来，挡在两人之间，「沈小友年纪尚幼，戚夫人还是莫要逗弄于她。」

 第207页

    「你这老和尚，」戚夫人眼波流转，「好生不懂风情！」


    常笑大师古井无波，戚夫人切了一声，无趣地进了审讯室。


    看着里面尚且不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的沈挽月，勾起了红唇。


    戚夫人进去没多久，单面镜便微微一闪，变成了一张磨砂玻璃，隔绝了里面的景象。


    是戚夫人在里面关闭了单面镜的单面透视功能。


    沈摘星看向常笑大师，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操作。


    徐闻去处理丁思雨的案子，留在这里的就只有常笑大师和沈摘星两个人。


    「戚夫人的审讯手法和她的能力有关。」常笑大师只是这么淡淡的给她解释了一句。


    「哦，」事关能力的事情，向来是各家的忌讳，戚夫人这样表现也就可以理解，沈摘星在外面没什么事情可做，干脆和常笑大师讨论了一下沈挽月，「大师觉得谁会是在背后帮助沈挽月的人？」


    沈摘星倾向于是赵家，大师倒觉得不太一定，毕竟灯下黑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现在他们的目光基本上都盯在赵家身上，几个比较重要的家庭成员都被盯得很紧，如果有人趁此机会浑水摸鱼的话，是很容易将调查组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家身上的。


    审讯结束的很快。戚夫人走了出来。她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见到在外面等候的两人，却一如既往的露出笑容，似乎并不愿意让人看见她脸上的疲惫。


    「问清楚了，」她说道，「根据沈挽月所说，夺舍樊湘莲，是赵晟给他她出的主意。她手里拿捏着一份把柄，是赵晟对葛家下手的证据。」


    沈摘星惊了，「沈挽月手里竟然会有赵晟对葛家动手的证据？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葛家的事情是赵家人出手的，这点不让人觉得意外。在接连经歷了诸多事情之后，单从过程可能推导不出赵家，但如果以结果论的话，很容易分析出来，谁来做这件事情得到的利益最大。


    葛家毕竟是一个家族。哪怕如今凋零到只有父子二人。但因为二者的身份关系缘故，本身承载的气运是相当庞大的。


    说句夸张一点的，像是葛家这样的人家，一家的气运可能比魏家丁家，这种小人物十家百家加起来都强。


    1000个人里未必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像葛老爷子这样的身份地位，至于像葛诚忠这样白手起家开创一个商业公司的，同样少之又少，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家庭，这个家庭所蕴藏的气运可想而知。


    真正让沈摘星惊讶的点，是沈挽月竟然有本事搞到赵家对葛家出手的证据。


    要知道警方查了那么久，都还没有把中间的证据链给串上呢！


    「这姑娘可是个有本事的人，」戚夫人难得的夸赞了一句，「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能够这么忍辱负重的，先是睡了儿子，再是睡了老爹，然后把叔叔伯伯都睡一道，一边睡一边录音录视频留证据，手里捏了不知道有多少赵家的证据。」


    沈摘星：「……」


    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来一句「原谅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沈摘星这才知道，沈家倒台的那段时间，沈挽月有多么的疯狂。


    为了保全自己，她先后爬上了赵家父子的床，在意识到赵晟父子靠不住之后，又去巴结了赵家的其他人，盼望着，总有一个人能救自己出苦海。如果不是警方的行动太迅速，加上赵老爷子本身有问题，说不定现在她都爬上赵鹤翔的床了。


    能当入狱以后，沈挽月没有被判处死刑，而是在从严从重处罚后，以绑架和蓄意谋杀的罪名，判了无期徒刑。


    哪怕华国的无期并不是真正的没有期限，如果表现良好的话，最多是三年就可以从监狱中被放出来，但是13年，人生有几个13年，13年后他都三十几岁了，在监狱里又不可能像外面那样细心保养，30岁了还能看起来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而且和社会隔绝十几年的时间，出来以后的社会还是她熟悉的世界吗？


    她不甘心，就此在监狱中了却自己的残生。


    于是她联繫上了赵家人。


    先是几个赵家的叔叔伯伯，沈挽月手里有不少他们或是□□出轨，或是设计陷害他人的证据，但这群人并不为所动，于是她找上了赵晟。


    沈挽月追星，追的是流量小生，不仅是个脑残粉，还是个私生粉。因为有钱又有人脉，总是能够搞到小偶像的一手行程，在私生圈子里也很是有些名气。


    当然对喜欢的爱到恨不得吞到肚子里，对讨厌的，自然也会恨到抽筋扒皮。别说什么p遗照了，用八字下咒什么的都是她们的家常便饭。


    恰恰好，在不久前沈挽月喜欢的一个小爱豆，在网上公开宣布自己的理想型是殷清影，于是他们这批脑残粉发了疯，不知道是谁搞来殷清影的八字，天天搁那儿下血咒。


    由于骂的太多，诅咒的太多，以至于沈挽月对殷清影的生辰八字格外敏感，在看见那个赵晟用来控制殷清影，上面贴着殷清影生辰八字的娃娃的时候，她瞬间就意识到了赵晟在做什么事情。


    鬼使神差般，殷清影将这个娃娃的照片拍了下来，并且上传到了云盘。


    赵家为什么目前这么有恃无恐，还不就是因为不管是警方还是国家特殊部门，调查组都没有拿到明确的证据能够证明葛家丁家魏家发生的事情和赵家有关。也就是丁家这件事情牵扯进来了一个赵萱，但同时又牵扯出一个李世茂，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到目前都没有调查清楚。

 第208页

    如果有这张照片不说别的，赵晟可以直接被抓进来。古代皇宫里敢玩巫蛊之术的都会被直接抓来砍头，现代虽然没有那么血腥残忍，但对这种东西秉承的也是疑罪从无的态度。


    主要能把赵晟带进审讯室，不管你赵家背后有怎样的大人物庇护，相信在戚夫人的手段下，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对于沈挽月的做法，沈摘星一边是嘆为观止，一边是不敢苟同，倒是戚夫人表现出了和他截然不同的想法。


    「不是每个女人都捨得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戚夫人笑笑说道，「看似是男人在玩弄她，但你仔细想想，何尝不是她在玩弄男人们呢？」


    沈摘星略一思索，觉得好有道理。


    这就是如果我是一个人的备胎就只是备胎，但如果我是1万个人的备胎，那我就是海王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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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张文


    有了沈挽月的证词, 对赵家人的抓捕就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在特殊部门抓捕的人赶到赵家之前, 后者就已经四散开来，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反正用尽各种手段，逃避警方的抓捕。


    警察真正抓到的只有被抛弃的那一部分人——他们被抓的时候都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被抓。


    有的人甚至没有意识到赵家的衰败。


    「做什么？做什么呢，给我放开，你们没有证据, 凭什么抓我？我认识你们的某某某, 你死定了, 知不知道？」


    「非礼呀, 警察打人了……」


    「我要见我的律师, 在见到我的律师之前,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抓捕现场像个菜市场一样。


    说真的, 如果不是为了彻底按死那几个主谋, 赵家人其实根本经不住查。


    赵家的男丁多多少少会那么一两手玄学手段。别看赵家名气不大的样子, 对外好像比不上几个知名的富豪家庭。那是因为赵家向来行事隐匿。


    赵鹤翔有规定, 不允许赵家人在外面用玄学张扬。


    这里的不张扬不是说遵纪守法, 不允许使用玄学手段对付自己的对家敌手, 而是说要把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 不让别人发现是赵家动的手。


    也就是警方没有把整个邵家人串联起来彻查，不然早就发现了猫腻——赵家遍布全国的多个公司，虽然是挂在不同人的名头上, 而且有大有小，如果不是这些公司的负责人，每年都会出现在赵家的家宴上, 户口本上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彼此之间看起来毫无联繫，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点。


    那就是这些人创建的公司总是有种天命在我的感觉，从创业到壮大，整个过程往往会非常的顺利，随便哪家公司的发家史写成自传，发出来都是一本类似于王莽的爽文小说。


    他们的敌家对手往往不是生病就是车祸，要么就是祸起萧墙，父子母女，兄弟相残，不看结果，单论过程，哪怕赵家人的确是最后的最大受益者，但整个案件确实和赵家人没有多大的关系。


    给人一种我还没动他们就倒下了的感觉。


    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运气。


    也就是警方吃了不懂玄学的亏。


    而国家特殊部门很多时候又忙不过来。


    就算有那么一两处地方，发现了赵家人的手段又如何？赵鹤翔在领导面前自罚三杯，为自己没能够管到赵家每一个人赔罪，再让警方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谁会想到整个赵家都是一个烂篓子？


    这个态度放在那些自命清高不把公职人员放在眼里的世家面前，已经算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至于那些试图追查到底的人……


    沈摘星曾经见过这么一个。


    那是在抓捕赵家人的集体行动失败之后。


    有一个国家特殊部门的执法成员，从北方闻讯匆匆赶来。他叫张文，是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鬍子拉碴，衣服也很凌乱，衣服上还有一些污渍，身上有一股味道，打眼看去，不像是国家特殊部门的人，倒像是刚刚从桥洞下面钻出来的流浪汉。


    他见到徐闻张口就问道，「我听说你们在抓赵家的人是不是？他们真的有问题，对不对？」


    他是私自赶过来的，系统里并没有他的调令。按理说这违规了，不过徐闻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对他点点头说道：「是的，我们已经查明了赵家对大部分罪证正在对赵家的所有涉嫌犯罪的成员进行抓捕。」


    听闻此言，张文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有问题，他们绝对有问题，我就知道赵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摘星进来时就见到他在哭。


    她好奇地看了两眼，没好意思多看，就跟着其他人走向会议室，部里泄露了消息，让赵家关键的几个人跑了，徐闻大发脾气，今天正是问责，以及追究责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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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沈摘星才知道张文究竟是谁。


    他是北方雪城的一个警察。


    有一个弟弟叫做张武，两人是双胞胎，但遗憾的是，张武觉醒了一双阴阳眼，被招募进了国家的特殊部门，张文却没有类似的天赋，只好做一个普通的警察。


    他们兄弟俩和赵家对交集源于一个雪城富商的死亡。


    那富商是雪城本地人，白手起家挣下上亿资产。为人十分仁义，资助了不少贫困学生，是当地有名的仁商。


    他妻子是他白手起家时，陪他共同创业的原配，上了年纪之后，虽然不可避免的衰老发福，但他仍旧十分敬重她爱她，并未因为功成名就而得意忘形，反而时时将妻子当年陪伴的恩情挂在嘴边。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富商洁身自好，最讲究克制律己，为了让妻子放心，他甚至连秘书助理招的都是男性。用他的话来说，一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也肯定管不好一家企业。他这一生钱和家庭都有了，没有必要为了美色而毁了自己半辈子的努力。


    就这样一个人，死法却殊为可笑。


    他是死在女人肚皮上的。


    死在女人肚皮上不说，害死他的那个女人，还是他资助的学生。这让他经营多年的声誉，一下子毁了大半。


    女学生宣称是富商用金钱诱惑她包养她，她只是为了追寻更好的生活，才和富商在一起，并没有做错什么，至于富商为什么会死，完全是他本人要求太高。除了在道德上指责她以外，法律上她没有半点问题。


    第1个发现问题的是张文。


    他们兄弟俩，都是孤儿，父母早逝，10来岁的时候就没了爹妈，全靠富商的资助才能够读大学，毕业以后兄弟俩和富商之间也保持着联繫，既是资助人与被资助人的关系，也有点父亲和儿子的感觉。


    他们和富商时常聊天，在富商去世的当天，后者还跟他们说过，自己准备了蛋糕和特别惊喜，给自己的晚来得女，一个12岁的小女孩庆生。


    一个晚上6点，还在计划怎么和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共同度过一个美好生日的男人，怎么可能突然喝得醉醺醺的，然后出现在和家的方向截然相反的出租屋，死在一个女人的肚皮上？


    女人提供了很多转帐记录。


    有几千的，几百的，也有几万几十万的。


    都是富商给她转的钱，看起来就像是她被包养了一样。甚至就连她现在租的房子也是富商给他找的。就连原配几乎都要被这样的假象给说服了，相信了自己的丈夫，只是一个说得漂亮的伪君子。


    但张文不信。


    富商给资助的学生租房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们兄弟俩读的是警校出来了直接进了公安局和特殊部门都有宿舍住。倒是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但是富商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那些被他资助过的学生，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找他。


    别说租房了，甚至连借钱看病，借钱给老人看病，这种事情都不少。


    更为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富商死后没多久，他的妻子也出了事。


    辛苦经营公司的妻子，在一次项目失败之后，突然情绪崩溃，从公司的高楼上一跃而下，留下一个20岁出头，热衷于动物公益的儿子，和一个刚刚满12岁才上初中的女儿。


    儿子对公司不感兴趣，也不会管理公司，就将公司招到了职业经理人的手里。妹妹被他託付给了亲戚。


    但是兄妹二人还是接连出了事。


    先是热衷于动物公益的哥哥，被自己亲手放归野外的老虎也咬死了，然后是寄养在亲戚家的妹妹，在放学途中被流浪汉侮辱，找到的时候已经重伤垂死，最后倒是抢救了过来，问题是抢救回来的人已经毁了，双腿残疾，失去子宫，得知真相的小女孩偷偷回到家里，从卧室一跃而下。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都在三个月之内。


    一家四口人就这么离奇的全部去世。


    「张武发现不对就介入了调查……」徐闻这样告诉沈摘星，「兄弟两人很快就查到了赵家的身上……」


    可是查到又如何呢？


    赵家人狡猾，不会留下证据。


    他们甚至还各种挑衅张文，张武两兄弟。


    兄弟俩不死心，一直在调查。


    却不知道坏人早已经设下了陷阱，就等着两个人往里面跳。


    「张武遭到报復，重度昏迷于成了植物人，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靠特殊部门的补助养着，张文在张武死后，一只眼睛有了看破阴阳的能力，被国家特殊部门吸收，但比起调查各种灵异案件，他更热衷于追查赵家的点点滴滴……」


    「雪城的负责人和赵家那边有点关系，并不认为赵家人有问题，如果不是二把手，一直在保着张武，他恐怕根本没法在特殊部门待下去……」


    徐闻并不避讳，让沈摘星知道这些官场上的问题，也不建议将特殊部门的老底先翻给沈摘星看，本来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哪里都不是铁板一块，包括他这个东海市的特殊部门。


    东海市的分部之所以看起来比其他地方更团结，不是因为大家的素养更高，觉悟更深，而是因为东海市作为一个对外开放的超级大城市，面临的危险更多，情况更复杂，不是不想勾心斗角，而是没时间，没心情，也没那个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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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查了10年，手里关于赵家的资料起码有两米高，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说到此处，徐闻颇为唏嘘，「他的资料一直递不上去，递上去也被人压了回来，在部门里也频频受到打压，被派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几次险死还生，可以说完全是福大命大才活到了现在，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赵家的事，特殊部门全国彻查给他换了一个领导，恐怕他真的一点希望都见不到……」


    事情过后大家才发现，像张文这样的人其实不少。发现赵家情况的人也不止一个。


    警察，国家特殊部门的执法人员，甚至有不少人悄无声息地牺牲在了和赵家的斗争当中。而他们到死的时候，都没有人意识到他们是以怎样的螳螂之力，在和一个庞然大物做斗争。


    直到赵家这座大山轰然倒塌，众人方才看见那些苦苦坚持的蝼蚁。


    于是沈摘星，越发气愤哪些泄露了部内行动的蛀虫。


    「我真是不明白这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难道还指望赵家能给他们什么东西吗？如果说是以前赵家家大势大的时候，他们投靠赵家帮助赵家，我可以理解，虽然我不能接受这种行为，但我现在真的想不明白，现在赵家上头明明是摆明了要整治他们要收拾他们要和他们清算以前的帐，怎么还有人胆子这么大，敢顶风作案？」


    「啊——」


    沈摘星气的拿枕头髮脾气。


    越公主揉揉她的头髮，将人揽在怀里，「夫人何必为了这种人生气？善恶皆有报，因果终有头，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


    沈摘星气鼓鼓的说道：「我一时都不想让他们逃。」


    越公主：「好。」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去买条红内裤，度过我的本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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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脏手


    「救命, 救命，救命——」


    「求求你放过我, 我愿意把所有的钱给你——」


    「啊——」


    ……


    出现第1个死亡的赵家人的时候，国家特殊部门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然后是第2个第3个，第4个第5个……


    真正逃走的赵家人其实并不多。


    除开赵鹤翔，也就是他的几个儿子和几个比较看重的外孙。至于他的那些儿媳妇，那些外孙女儿什么的，全部都被留下来当了替罪羊。


    这些人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个作恶多端, 手上多多少少都沾染了一些血腥, 十个里面全部枪毙了, 可能有一个无辜的, 跳个儿的排队枪毙, 那肯定有漏网之鱼。


    但这些人充其量只称得上是个从犯, 真正的主犯还是赵家核心的那几个人, 可以说没有赵鹤翔父子三代, 就不会有赵家那么多的罪孽。


    赵晟的母亲, 赵鹤翔大儿媳也是被抛弃的人之一。


    这个女人在意识到自己被抛弃的时候十分崩溃, 她的情绪甚至比另外几个同样被抓捕的儿媳妇来得更加激烈。


    原因无他, 她是几个女人里面唯一一个知道赵家外逃计划的, 甚至帮着赵家的男人们转移了资产,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被带走，没有想到一觉醒来，警察闯进别墅, 将她从床上拉起来，而她的父亲儿子还有公公，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是在她的帮助下, 特殊部门快速追踪到了赵家人的踪迹，唯一的意外就是他们每次都来迟一步。


    他们找到的赵家人，往往是一具新鲜的尸体。甚至有一个赵家人当着他们的面去世过。


    那是赵家老四的私生子。


    一个18岁的少年，跟着老爹外逃到了新国，住进了一处新国的高级小区，国家特殊部门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从楼道里跑出来，连滚带爬，神情慌张，十分狼狈，正准备抓捕他的国家特殊部门连带新国的警察甚至还没做好伪装。


    就见他匆匆跑了过来。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救救我……呕……」


    他突然呕出一大口鲜血。


    这血液是暗红色的，像是放了许久一样。


    血液里夹杂着许多的碎片，看上去像是内脏的模样，他嘴里吐着血，眼睛也逐渐变得通红，七窍中也有血液渗出来，然后他跪倒在地上，手撑着地面呕吐个不停，一股腐烂米的味道四散开来。


    「退，后退。」负责这次抓捕的是东海市特殊部门一个非常有经验的警官，见此立刻张开双臂，阻拦了队友，想要探寻情况的身体，让所有人退开至少10步，与此同时，清空所有了想要看现场热闹的人。


    不过数10秒的功夫，少年就停止了呕吐，他跪在那里，双手撑着地面，默不作声，看上去有些可怕。


    「老大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有心急的，忍不住问道。


    「先看看再说。」


    被称为老大的人目光警惕，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时间就这么静静的过了许久，期间有人招唿少年的名字，但他并未应答，同时身体也毫无起伏，像是一具雕塑一样。


    不知道是谁惊唿一声，「他的眼睛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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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众人闻声看去，果然跪在地上的少年，脸上逐渐有什么东西凸起，两颗眼球沿着他的眼眶，一点点的挤了出来，然后吧嗒一下掉在地上，黑白分明的眼球上还有不少的神经，就这么掉在了他自己吐出来的血泊当中。


    画面堪称诡谲。


    用一句网络俗语来讲，就是看一眼，这san值就疯狂的掉。


    不少人咽了咽口水。


    不是馋的，是怕的。


    一个好好的人吐着吐着眼珠子掉下来了，就问你怕不怕？就连出外勤的几个国家特殊部门成员也感到寒毛耸立，头皮发麻，像是特殊部门这些见过世面的人犹如此，更何况场上还有不少普通警察，他们哪见过这样的画面？


    当即就有两个人忍不住跑开，在一旁扶着垃圾桶吐了起来，还有一个人竟然晕了过去。


    这搞得新国的负责人挺尴尬的。


    「抱歉，我们这边……」


    「带防暴叉了吗？没有找根树棍来也行。」


    华国的负责人倒是看出了情况。


    「带了带了。」


    防爆叉很长，这样警方就可以抓着这头，用另一头去轻轻触碰少年的身体。


    可怕的事情在防暴叉碰到少年肩膀那一瞬间发生了。


    你见过热刀融化黄油的画面吗？


    眼下的场景就有点像是那个。


    黑色不带光泽的防暴叉仅仅只用尖端轻轻的的触碰到了少年的肩膀，就像是打破了某种平衡一般，只见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匍匐在地面上的少年像黄油一般融化在了地上，真的就是融化两个字，他好像在被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失去了骨骼和肌肉，等一系列能够支撑这些身体的东西，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软趴趴的就像是一滩黄油。


    有人甚至情不自禁的想到，如果给这个少年的身体上来上一刀，他是体内的组织会不会化成一滩液体，从那个口子里流出来就像是装着水的塑胶袋被开了一个口一样。


    不过没有人去实施这个操作。


    又等了几分钟确认没有任何异常，而且周围的味道实在是难闻，让人难以忍受，小区的物业已经派人来询问警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什么时候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个高档小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根本没有拖延的时间好在华国这边也不准备拖延出，外勤的负责人大着胆子上前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触碰了少年的身体，很快他就得出结论，「他的骨头已经完全消失了，或者是说融化了，现在身体里全部是水一样的组织，拿个裹尸袋来把人装进去吧。」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不少地方。


    这些外逃的赵家人死相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同样的特点，那就是同样惨烈。


    而且警方还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这些赵家人并不是被人直接杀死的，在此前他们还经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折磨。可惜由于他们并没有成功救回任何一个赵家人，因此他们只能从他们的尸体上推断他们在死前遭受到了怎样的囚禁和折磨。


    要说作恶多端的赵家人遭受这样的惩罚必然是大快人心的，但是说实话没有几个人能够开心的起来面对赵家人这样诡异的死亡方法，大家都是觉得后背发凉，生怕同样的恐怖降临在自己身上。


    就连沈摘星也在纳闷。


    「赵家人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


    「我有钱我有很多的钱，你放过我，我可以做你的奴僕，我可以帮你实现一切的愿望。你不想復活吗？你不想品尝活人的快乐吗？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帮你找一个生辰八字和你一样的身体，男的女的都行，一个不够可以找两个两个不够可以找三个，你可以像个活人一样行走于世间，而且我有很多钱，这些钱可以全部给你，你可以享受到这个世界上最奢侈最享受的生活……」


    黑暗中赵鹤翔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换做一个普通的鬼物，此时恐怕早已经心动。他也自信自己给出的条件，没有鬼能够拒绝，而且他还在自己的声音里施加了特殊的能力，即便是再怎么被怒火沖昏了头脑的厉鬼也会冷静下来将他的话语听进去。


    「死到临头，竟还如此，不知悔改……」


    然而黑暗中的女声只是嗤笑一声，「果然啊，你们赵家人，都是一丘之貉！」


    「你到底是谁我不记得，我没有得罪过你这么强大的鬼物，报上名来哪怕死，我也希望能够死得清清楚楚。」


    赵晟色厉内荏的说道。


    他是真不明白，偌大的家族怎么在一夜之间就轰然倒塌。感觉就他妈像是在做梦一样。


    一年的时间里，先是公主坟坍塌，赵家失去了最大的一张，然后是赵鹤翔重伤，赵家的顶樑柱垮了一半，后来赵家的合作对上张家又出事，连带着赵家也伤筋动骨……


    一件件一桩桩，好像是老天爷都要和赵家作对一样，一步步把整个赵家打入深渊当中。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女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她反问两句，声音在黑暗的空间里迴荡，层层叠叠显得尤为可怕恐怖，「你猜猜我是谁呢？你们将自己造下的罪孽转移到我身上的时候，怎么没有问问我是谁呢？」


    「公主坟？！」赵鹤翔最先反应过来，「你是公主坟里的那个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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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闭上眼睛，彻底放弃了希望。


    赵家人和公主坟里的公主结下的梁子可太大了，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够化解的清的。而且也根本没法化解因果的事情，当年他们做了多少恶，造了多少因，让越公主承受了多少的果，现在这些恶就全部通通的报应在了他们自己的身上。


    赵晟同样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不甘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看过公主坟的封印封印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能够逃出来？你凭什么能够逃出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呢。」越公主并非要让这爷孙俩死个明白，而是渴求看见这两人脸上那种后悔的表情，「若非你们将沈摘星送进了公主坟，我哪来的机会逃出生天呢？」


    赵鹤翔这才反应过来，他想起自己曾经和沈摘星的对话，突然大喊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师傅，也根本就没有什么高手，她就是你的傀儡对不对？」


    「沈摘星竟然是她……」


    赵晟后悔万分。


    沈挽月曾经不止一次让他对付沈摘星，但他都以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推脱了，在他看来沈挽月和沈摘星的矛盾不过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罢了，要是他早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一层，说什么也要在沈摘星弱小的时候按死她。


    「沈摘星沈摘星……」


    他反覆念着这个名字，恨得咬牙切齿。


    「啪——」一个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


    「我家夫人的名字岂是你等俗人能够念的？」


    「夫人你和她结为了夫妻？」赵鹤翔不愧人老成精，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越公主逃出公主坟的方法。


    他哈哈大笑，「一人一鬼竟然结为夫妻，人鬼相恋，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你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哈哈哈哈哈……」


    赵晟同样反应过来自己爷爷在笑什么，「技不如人，输得不冤，不过那个沈摘星又比我们能够好到哪儿去呢？我在地下等着她……」


    越公主看着大笑的两人，突然觉得无趣起来。


    「无知凡人。」她喃喃自语道，「夫人说反派死于话多，看来我还是早点送你们下地狱去吧……」


    ……


    临近年关，期末考试也快到了。


    这学期的沈摘星翘了不少的课。


    饶是老师宽容，但期末考试还是得认真对待。要是成绩上不去，明年想要继续请假，可没有那么容易。因此在考试前几天，沈摘星就过上了枫林园学校图书馆两点一线的生活。


    「复习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在学校里才最有效率……」三天看完5本书的沈摘星如此感嘆道。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这段时间越公主一直在忙，时常不着家，很多时候沈摘星都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在哪，问越公主，越公主就说临近年关，公司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晴晴子每到过年的时候也会特别的忙，因为有很多事情都要在年前处理完，因此沈摘星也没多想，毕竟她一个吃软饭的，哪有资格过问老婆的事业呢？


    好吧……其实是沈摘星听到那些数据就头大。


    越公主做的公司有点类似于临终关怀，通过玄学的手段减轻重症患者的痛苦，保证他们以平和愉悦的心情度过最后的几个月。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沈摘星不太清楚，但大概知道越公主的公司发展得很蓬勃，毕竟在这之前，几乎没有人想过玄学还可以用在这方面。


    死亡前的痛苦是最折磨人的。


    有些疾病导致的痛苦，甚至会让人用自杀的方式，选择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那些快要死去的有钱人，愿意在生前用尽一切的办法付出一切的代价。越公主挣的就是这批人的钱。


    越公主很有能力，哪怕换了一个时代也不会影响她成为一个唿风唤雨的人物，反正这家公司成立没几个月，沈摘星就在一家很有名的杂志上看到了越公主的个人採访。


    漂亮姐姐在w博上惹来不少人叫老婆，沈摘星为此大为吃醋，越公主说要公开她，她又不愿意，毕竟做一个公众人物可不是什么快活的事情。


    坐在教室里的沈摘星，一边转着笔一边想老婆，「不知道老婆还在忙吗……」


    转着转着她就听到了自己的八卦。


    「我们学校里很多女大学生被包养的，别的不说，就说那个小神棍吧，沈摘星你知道吧？上学期期末，我就见有人开劳斯莱斯来接过她，是个男的，穿西装打领带，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靠，造谣也要讲究基本法吧。


    我什么时候坐过帅哥开的劳斯莱斯了？


    沈摘星正在心里吐槽呢，却突然想起来他们说的是哪件事儿，好傢伙，那不是白灵接她去葛家找葛老外孙的那次吗？白灵从河神村被她救出来之后，就剪了个短髮，看起来跟个靓仔似的。


    要说什么时候她被开豪车的男人接过，应该就是那次，至于白琳开的是什么车，她倒是没有印象了。


    沈摘星转头看去。


    两个没印象的男生。


    一个满脸痘痘，刘海长的要遮住眼睛，一个满脸横肉，皮肤通红，脸上泛着油腻的光芒，像是抹了一层油在上面。


    两个男人凑在一起，书在桌面上扣着，脸上是愤世嫉俗的笑容。


    坐在他们前面的女生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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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聊天出去聊好吗？这里是自习室是大家学习的地方，你们已经说了快半个小时的话了，能不能请你们闭嘴？」


    「关你屁事儿死八婆管那么多，是不是被我们说中痛点了？」


    按理说正常人被这么批评，一通应该红着脸，猫着腰走出教室了两个男生中，个子更高的，满脸横肉，看起来比较凶的那个的确是这么做的，已经站起来拿书包准备出门了，但那个瘦瘦的刘海遮住眼睛的男的却是刷的一下站起来。


    他猥琐的目光上下扫了一下说话的女生。


    发现对方不善打扮，衣着老土之后嗤笑一声，态度顿时变得高高在上起来，「对不起，我冤枉你了，我怎么可能戳中你的痛点呢？就你这个样子，送给我我也不要，怎么可能有人包养你……」


    女生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但她并不是服输的性格。


    同样回以冷笑，「我听你们在后面对学校的女生评头论足了半个小时，还以为是两个多么帅的帅哥呢，结果就这？就这？就你们这逼样也有资格谈论学校里的女神？我看呀，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非说葡萄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个什么样？哪个女的看上你啊？我都觉得是瞎了眼。我就想问问你们，你们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女生图的呀？」


    「图你们没钱又不上进，还是图你们挂科又被处分，图你不洗澡，图你长得丑，图你长痘痘？」


    「靠，贱人！」不知道是被哪一条戳中了痛点，又或者是每一条都戳中了痛点，被骂的那个男生举起巴掌就要朝女生打过来。


    然后他就痛叫一声。


    这个自习室不大，人也不多，大部分人在两个男生唧唧歪歪的时候就走出去了。剩下的人也在女生和两个男生吵起来的时候都看了过来。


    沈摘星早早的走到了旁边。


    就等着动手这一刻。


    长痘痘的男生被她一个擒拿手按在桌上，胳膊反转过来，嘴里的脏话下意识的变成了一个痛字。


    「痛痛痛痛痛，放手放手……」


    「砰砰。」有人轻轻地敲了敲教室门。


    沈摘星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她的眼睛亮起来，「老婆？」


    按着男生的手下意识松了，后者趁机站起来躲到一旁。


    越公主看了看教室里的场景问道，「怎么回事？」


    「就是管教一个嘴不干净还想打女人的人渣。」


    「下次别动手了。」越公主说道。


    「哦。」沈摘星有些不太高兴。


    确定越公主拿出一张手帕来，慢条斯理的给她擦了手，「以后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你不要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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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对话


    「你不觉得自己杀心太重了吗？」


    「你报復赵家, 冤有头债有主，此乃情理之中, 可是那两个男大学生又和你结了什么因果？你知不知道我们的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俩都快疯了？现在还在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恐怕这一辈子都毁了。」


    咖啡厅里，男人皱着眉头，表情很是严肃，同时又有几分警惕。他深知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是一个怎样的危险分子。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一袭黑色的长裙, 墨色的长髮披散在脑后, 雪白修长的手指捻着搅拌棒, 轻轻的搅动面前的咖啡,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 看似温和可亲的样子, 然而男人没有忽视他的眼眸,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一片冰冷, 寒意好像雪山上融化的水, 一路向外蔓延。


    「你们应该庆幸, 若我当真不留情面, 你们找到的只会是两具尸体, 」她轻轻的笑了一下, 眼眸微微下垂，像是想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不, 应该说凭藉你们那些酒囊饭袋，可能连两具尸体都找不到。」


    徐闻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知道赵璇在嘲讽什么——如果不是有赵璇在后面兜底, 这次针对赵家的行动就成了一场笑话，赵家的几个主犯，在被抓捕之前就纷纷逃出了国外，显然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特殊部门里有叛徒，这是用脚趾头都想得到的事情。但是时至今日，那个叛徒都还没有被抓出来。整个部门从上到下都被洗了一次，抓出了不少的蛀虫，但那个真正泄露消失的叛徒仍旧藏得很深。


    或者说并不是对方藏的深，而是徐闻不愿意将这个目标往自己所定的那几个人身上想。


    但不论国家特殊部门的人表现如何，赵璇最近的行动还是触及到了徐闻的底线。


    赵璇的身份对徐闻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要调查沈摘星的行动轨迹很容易就查出赵璇的来歷，更何况他和赵萱单看外貌的话几乎形同一人，就是再没长脑子，也应该想到这两个人可能存在一定的关系。


    再结合公主坟坍塌，赵璇千年厉鬼的身份，她到底是谁就唿之欲出了。


    赵璇对赵家的报復，徐闻看在眼里，没有出手阻拦。


    法理上这当然是说不通的。


    但是于情理上他没有阻拦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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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好听点，这是因果报应，说的难听点，这都是赵家人欠赵璇的。早在他们肆无忌惮的作恶，将因果推到公主坟身上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些报应早晚有一天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更何况他也不敢阻拦。


    一个千年厉鬼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徐闻更清楚。华国内有名有姓的千年厉鬼不止赵璇一个人。


    秦帝嬴政，汉帝刘邦，唐弟李世民……


    想到曾经与这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的见面，无边恐惧就不由自主地漫上徐闻的心头。


    千年的厉鬼不可怕，可怕的是厉鬼活了1000年，还维持着自己的理智。


    没有理智的鬼物，就像是一枚已经爆炸的核/武，虽然有着核/爆和核辐射带来的强大威力，但大家不缺乏对抗它的方法和手段。


    有理智的鬼物，则是一枚隐而不发的的原子/弹。你不知道它的目标在哪里，也不知道它在哪一刻会爆炸，因此它的存在就显得格外有威慑力。


    不过恐惧归恐惧，但当徐闻意识到赵璇对普通人出手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找上门来。


    他不是不害怕，只是他知道。有能够约束到赵璇的存在。


    「公主殿下现在是21世纪，是新时代了，希望你能够遵纪守法，融入这个时代，如果普通人有哪些得罪你的地方，你随时告诉我们好吗？我们一定会尽我们的努力，想方设法的让您感到满意的。」


    别怪徐闻卑微，而是在赵璇面前，他实在是强势不起来。


    当然他也没有一味的放低姿态。


    先礼后兵，好话说在前面之后，他又接着道，「我想殿下与沈小姐，应该也更愿意过一对普通夫妻的生活吧。殿下是聪明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只有规则里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打破规则后的混乱，最终造成的结果将是谁也不自由。」


    「你放心，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个屁。


    徐闻在心里骂了一句。


    人家不就骂了你老婆一句吗？


    你有必要把人家搞成疯子吗？


    国特部的人收到消息找过去的时候别提有多惊悚。


    两个曾经在教室里和沈摘星起过争执的男生，在连续做了几天几夜的噩梦之后，几乎被逼成了疯子，在出租屋里用针把自己的嘴巴缝了起来，年轻的辅导员找过去的时候，人都被吓傻了。


    警察接手了，发现这件事情处理不了，立马转移到徐闻他们的手里，徐闻一接手，就意识到问题所在——这两人身上的阴气很重，阳气很弱，身上的三把火几乎要被吹灭了，却没有鬼物因此而被吸引过来。


    这说明什么？


    对普通鬼物来说，他俩简直就是两个香甜诱人的大蛋糕，摆在大马路上等着每个人都可以来尝一口，为什么没有鬼来呢？只能说有一个更可怕的存在，占据了这个蛋糕。


    于是这一查就查到了赵璇的身上。


    教室里是有监控的。


    赵璇不是不能处理这个监控，而是她干脆就没有处理，一副摆明车马就是等你过来的模样。


    徐闻在视频里看到这两个男生和沈摘星起冲突的时候，头皮都发麻了。


    得罪沈摘星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的那个人。


    希望他们俩能够长点教训吧。


    以后少在背后说人是非道人长短。


    两个男生的事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除了贴吧等一系列比较私密的地方，还有小范围用缩写词讨论的以外，这件事情在东海市大学的校园里，就像是一块石头扔进了大海，没掀起多少涟漪就沉入了海底。


    对于从来不上学校论坛的沈摘星来说，她对这件事情可谓是一无所知。何况此时她也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此时坐在沈摘星对面的是已经重新夺回自己身体的樊湘莲。


    但说实话，她这个夺回还不如不夺回。


    樊湘莲的这具身体已被沈挽月糟蹋的够呛。


    拿来接客就不说了，这些都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由于阴魂附身太久，本势这具身体主人的樊湘莲，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主导权。


    就像是一副被移植给其他人，过一段时间又重新移植给原主的器官，明明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强烈的免疫反应。


    更何况这还是肉/身与灵魂。


    腐朽的过程是不可逆的。


    沈挽月还在操纵这具身体的时候，这具身体就已经开始腐朽，哪怕是樊湘莲赶走了那只鸠占鹊巢鸠占鹊巢的杜鹃，仍旧无法挽回自己的身体。


    沈摘星原本给她提了一个意见。


    既然回不到自己的身体，就干脆不回去。


    樊湘莲的肉/身虽然已经毁了，但是沈挽月的肉/身还是好的。沈挽月能够占据樊湘莲的身体，为什么不能反过来让樊湘莲占据沈挽月的身体呢？


    从大义上来讲，这是说的通的。


    从技术上来讲也有可实施性。


    只是樊湘莲往后的生活可能会比较痛苦，毕竟一来要以沈挽月的身份活下去，就算她不用沈挽月的身份，也很难回到自己樊湘莲的身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换魂这种事情。


    二来嘛则是沈挽月在换魂的时候遭受过的那些痛苦，樊湘莲同样也逃不了。只是国家特殊部门有手段，能够尽可能的延长她在沈挽月体内的存活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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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死不如赖活着。


    多活10年，总好过马上去死。


    沈摘星是这么想的。


    但樊湘莲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拒绝了她的提议。


    「我不想用别人的身体活下去，」她说，「我受够了被别人取代的痛苦，我想堂堂正正的活着，哪怕就一个月，哪怕就一个周，哪怕就一天一个小时，甚至是一分一秒。」


    「沈小姐，我的前半生过得很傻，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以为爱情能够克服一切，为了一个男人受了很多的委屈，我不想后半生再委屈自己，我宁愿痛痛快快的死，也不要委委屈屈的活。」


    说完这话，樊湘莲就带着国家特殊部门的手鍊走了。


    这手鍊是种特殊的定位装置。


    同时也能够监测她的生理信息。


    樊湘莲告诉他们，她不准备回家。


    她辛辛苦苦从大山考出来，闷头读了4年的大学，还没来得及享受大城市的繁华。


    她要快快活活的在东海市走一通。


    她说幸好自己之前捨不得花钱，手里攒了不少存款，沈挽月占据了她的身体，没占据她的记忆，以至于握着数万块的存款，却不知道密码。


    这些钱本来是樊湘莲攒来结婚的。


    现在不用了。


    沈摘星得知樊湘莲的死讯是在半个月后。


    她没有通知自己的家人。


    临死前给特殊部门发了消息。


    常笑大师去给她做了超度。


    徐闻收敛了她的骨灰，按照她的遗嘱将她撒进大海里。


    到死，她都没有再见前男友一眼。


    就像从没爱过一样。


    第112章 甘愿


    经歷过赵家的事情之后, 徐闻再一次向沈摘星发出了邀请，邀请她加入国家特殊部门。


    在大学毕业之前, 她可以正常完成自己的学业，在大学毕业以后，再正式加入国家特殊部门。


    届时她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身份，是做一个技术人员留在后勤工作，还是跟着其他人出外勤，全看她自己喜欢──这是对特殊人才才有的待遇。


    不得不说，沈摘星在这几次的抓捕行动当中所展现出来的能力, 的确是让徐闻他们眼前一亮。


    国家特殊部门工作最难做的点就在于, 他们要和另一个世界或者说另一个维度的存在打交道, 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本身又没有直接感知鬼物的手段和方法。


    很多时候就像是盲人摸象的那个盲人, 只能摸到大象的一条腿或者是肚子的一块面积。


    而沈摘星则是那双眼睛。


    还是一双5.2不近视, 没有任何散光能让他们清晰的看见另一个世界的眼睛。


    所以徐闻迫不及待的想让沈摘星留下来。


    说实话, 沈摘星有点心动。


    之前不愿意答应, 是因为顾及到越公主。


    再来她也不喜欢国家特殊部门那种四处奔波的生活。


    现在徐闻告诉他, 她可以自己决定是到处游走还是固定在一处, 自由选择权大了起来, 那加入国家特殊部门的好处就远大于目前所看到的坏处。


    一来嘛, 毫无疑问的, 这是个公务员。


    就和所有的公职一样, 这个工作工资稳定，有较好的福利，而且国家包养老。


    属于一入职就包一辈子。


    沈摘星虽然不缺钱, 但说真的这种生活她还挺嚮往的。


    大概是因为她骨子里就是这种小富即安的人吧。


    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稳定的生活。一个稳定的人生。


    也许同龄人很难理解，为什么她才20岁出头就这么没有激情？


    可是对于一个过过十八年「激情满满」生活的人来说，这种平淡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就像是一些上过生死战场的老兵。


    回到家后, 渴望的还是宁静而安全的生活。


    二来，沈摘星的阴阳眼摆在这里，註定她要和另一个世界打一辈子的交道。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纵使有越公主为他兜底，可是越公主又能兜多少？


    一人之力到底绵薄，哪怕越公主是一只千年厉鬼也一样。


    而有一个国家在身后则完全不同。


    在考虑了几天之后。


    沈摘星答应下来。


    然后她就得到了一份实习合同。


    「这是让你拿去交给学校的，」徐闻解释道，「我们的身份比较特殊，能不暴露还是尽量不要暴露在普通人面前，你把这份合同拿去交给老师，就不用担心之后的实习问题。」


    实习合同上写的是一家沈摘星不熟悉的公司。


    常笑大师看了之后大为感嘆。


    「如今部门的工作是越来越细緻了，早些年哪会给新入职的成员准备这些呀。」


    徐闻同样嘆一口气，「这些都是血的教训啊。」


    沈摘星这才得知，原来曾经有不少和她一样的新入职成员，因为没有处理好社会关系，被违法犯罪分子通过社会关系查到了真实身份，导致家人亲朋遭到报復。


    特殊部门接触到的犯罪分子和普通的警务部门接触到的犯罪分子又有不同。


    这些懂玄学会道法的犯罪分子，比普通的犯罪分子更狡猾，更有手段。


    千里之外取敌人首级对他们来说或许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但百米之内想要一个人的小命还是很容易的，可谓是防不胜防，因此和他们作对，必须从一开始就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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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除了几个外勤队长，是必须以真容展示在外面的以外，不难发现，国家特殊部门的行动人员每次出动的时候大都全副武装防护，从头做到脚，一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真实容貌，不被别人发现。


    有过几次教训以后，在对新入职的成员社会关系的处理上，国家特殊部门就变得细緻了许多。


    假的实习经歷，假的实习公司，摆在里面上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不管有心人怎么细查，查出来的，都会是真的。


    甚至拿着这些简歷出去找工作，其他公司在做背调的时候也找不出毛病来。


    辅导员在拿到沈摘星的实习合同的时候很满意。


    因为这家公司沈摘星虽然不熟悉，但在业内人士的眼中，无疑是一家对新人很友好的公司，而且是一个很不错的起步平台，这就看得出来，哪怕是造假，国家特殊部门，也是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情况，而量身制作了不同的假经歷。


    想来也是。


    如果沈摘星当真拿着东海市大学毕业生这么好的文凭。


    又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结果一毕业进了一家听都没听说过的小公司。


    这怎么看怎么都会让人觉得有问题吧？


    愉快的实习生活在沈摘星和东海市特殊部门签约以后就开始了。


    因为还没有正式入职，所以她做的事情不多。


    主要是像个工具人一样在部门里打转。


    这边有人喊她去帮忙，那边也有人找她打下手。


    徐闻甚至很直白的告诉她。


    如果沈摘星选择做后勤工作的话，这很有可能就是她以后正式工作的生活。


    换言之就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升职空间。


    事情多而且琐碎，除非她选择进入特殊部门的科研部门，能够用自己的阴阳眼研究出一些不同于别人的东西来。


    沈摘星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而且说真的，哪怕她在国家特殊部门里跑来跑去，上蹿下跳，像是一个便利贴小妹一样，真的敢把她当成一个职场新人来意气指使的人，一个都没有。


    倒不是说特殊部门的风气有多好。


    老人看不上新人，新人瞧不起老人，这样的事情不管在哪都屡见不鲜。


    沈摘星能够享受特殊待遇，完全是因为她本身很特殊。


    个人能力出众，本身就是一个隐形大佬，背后还有越公主的支撑。


    你可以得罪一个富二代，但你绝对不能得罪一个小白脸。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小白脸背后的富婆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稍稍知道点内幕的人都明白。


    只要没活腻味，千万不能得罪了沈摘星。


    毕竟你得罪了普通人，对方再有权再有事，只要在华国这片土地上，你还能和对方讲讲王法。


    可越公主……人家愿意给你讲王法，那是尊重你，人家要是不愿意跟你讲，那特殊部门就要开始讲衡量，讲利弊，讲权衡轻重。


    整个特殊部门里，招唿沈摘星最多的是戚夫人。


    第1次见到戚夫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帽子的时候，沈摘星险些没有认出来。


    「戚夫人？」她诧异地问了一句。


    「是我。」戚夫人点点头，说道，「今天给你看点新鲜的东西，想不想看？」


    沈摘星连连点头，「想，当然想。」


    很快，沈摘星就看到了戚夫人说的新鲜东西。


    「……这是什么？」


    她看着被摆在铁架子床上的物体，空气中瀰漫的异味让她眉眼都皱到了一起，很是艰难地才问出这个问题。


    「尸体。」戚夫人问她，「第一次见？」


    「这不是人的吧？」


    尸体沈摘星当然见过。


    远的不说，近的就有丁思雨，是直接死在她面前。


    可是眼前这一坨……怎么瞧都和人类的尸体扯不上关系。


    用一坨来形容是沈摘星觉得最恰到好处的词语。


    乌黑的一团，上面流着黑色粘稠的液体，泛着油光。


    浓郁的异味刺鼻，但又和尸体腐败的味道不尽相同。


    戚夫人没有回答，而是打开银色的工具箱，带上手套，从里面拿出锋利的手术刀。


    她一刀切下，对沈摘星说道：「你再看看。」


    沈摘星凑上前去，看清了里面的景象，扑鼻的味道隔着口罩，也钻进了她的脑海里。


    她顿时有了一种作呕的感觉。


    「呕——」


    她拉开门，在外面狠狠地唿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重新回到解剖室。


    「吓到了？」戚夫人语气平淡。


    沈摘星眉头拧的死死的，「这到底是是什么？」


    戚夫人道：「你不是很好奇，为什么部里经常有人行动，经常用大黑袋子黑箱子，带回来一些东西吗？就是这些东西。」


    「你说它是人也可以，是怪物也可以，不过我们部里统一将它们称作异端。」


    「异端？」


    「是的，异端。」戚夫人肯定了这个名字，「放着好好的人不作，非要去做怪物的异端。」


    「徐总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你，觉得你还小，但我觉得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戚夫人一边说话，一边冷静的下刀。


    很快那黑色的一坨肉，就被她层层分离，从中取出各种各样的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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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肝脾肺肾，肠和胃，还有一张大概长在胸腔位置的脸。


    一样样地摆在另一张铺着一张垫子的铁板台上面。


    「你不是很好奇，为什么特殊部门这么佛系，好像没怎么认真清理过国内的特殊人士吗？这就是原因，这些异端，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也是我们真正对抗的目标。」


    「什么是异端？你可以理解为信仰邪神的人，也可以理解为是和一些普通人无法理解无法相信的存在直接沟通的人，他们被外物腐蚀了心神，早已经抛却了自己人类的身份，将自己的同胞视作猪羊牛马，通过杀戮和献祭来取悦自己的神明。」


    沈摘星愕然，「邪神……真的存在吗？」


    戚夫人转头看她一眼，「这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邪神在特殊部门的普遍定义是这样的，拥有超出常人的能力，与我们不在同一个维度，擅长于蛊惑人心，很难被杀死，很难被发现……对我们的世界抱有觊觎之心。」


    口罩下的她似乎勾了勾唇角，「其实你自己就和邪神接触过。」


    「我，和邪神？」沈摘星张大了嘴巴，「开什么玩笑？」


    难不成她也有可能变成桌上那一坨肉的样子？


    靠，那也未免太可怕了。


    戚夫人突然转头盯着她，那眼神锐利的好像一头将要择人而噬的老虎，「你难道不觉得，越公主赵璇，正是一尊邪神吗？」


    沈摘星顿时不悦起来，「你开什么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戚夫人道，「你真的觉得，人死后，还是生前的那个人吗？」


    「□□于我们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人和鬼之间的差别，难道仅仅差的就只是一具躯壳？现在的克隆技术这么发达，如果人和鬼之间，差的只是□□，那为什么能够克隆出另一个人？如果能够掌控人变成鬼的方法，是不是用克隆的方法，就可以实现永生？毕竟夺舍别人的身体，需要讲究契合度，夺舍自己克隆的身体，总不需要吧？」


    「沈摘星，我很好奇，你真的了解你的妻子吗？你知道她背着你做了什么吗？你知道赵家的惨死都是她做的吗？你知道那个得罪了你的男同学，差点被她害死吗？」


    她句句逼问，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切割的尸体，朝着沈摘星步步逼近。


    「不是我挑拨离间你们的关系，而是小星星——」


    「你真的觉得一个活了千年的厉鬼，会爱上一个二十岁的人类小女孩吗？」


    她轻笑一声，「你不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可笑吗？」


    「徐闻不敢说，常笑不敢提，我可没有这个顾忌。」


    她像是一个为了你好的贴心大姐姐。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将来？」


    「之前她是被赵家镇压在公主坟，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现在她从公主坟被放出来，有多厉害你也看到了——」


    「她创建公司，报復仇人，只要她想的，就没有她做不到的，而你呢？一个普普通通的阴阳眼罢了……不是我杞人忧天，而是以赵璇的身份，可以说，只要她不作什么孽，不触碰政府的底线，在华国境内，几乎可以说是为所欲为，无所不能。」


    「而且她是鬼物，没有人类寿命的限制，和你绑定的婚契，虽然救了她，却也限制了她。就算你能活一百岁，平均到她的身上，也就是五十年……」


    「我问你，」她说，「明明可以像个帝王一样长生永寿，却只能活五十年，你甘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6 00:15:16~2021-06-09 22:0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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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搬家


    「戚夫人有问题！」


    沈摘星一回家, 就找上了自己的老婆。


    她将戚夫人的那一套理论给越公主重复了一次，越公主没有先理会戚夫人, 反而是将人揽到怀里，笑眯眯地问她，「你就不怕我真的像她说得那样？对啊，长生永寿的好事，我干嘛非要和你绑在一起？」


    说完，她就整暇以待地准备看小姑娘变脸的模样。


    谁知沈摘星竟然一脑袋撞在她的胸口，铁头功撞得越公主心口一闷。


    「我不管, 」她撞在越公主的怀里, 声音闷闷的说道, 「反正我和你绑了婚契的, 在我死之前, 你别想甩开我, 就算你有解除契约的法子, 也得等我死了再说, 不然你现在解除, 我马上就去死。」


    本来只是想逗她一下, 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


    越公主挑起的眉头放下。


    「好啊, 小东西, 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呢？敢拿死来威胁我了是不是？」


    「我没有我不是, 是你先说的！」沈摘星搂着她的腰大声反驳。


    越公主气极反笑，「看来夫人真像那戚夫人所说，从未相信过妾身。」


    「我相不相信你有什么用？」沈摘星委委屈屈, 「我打不过你，又喜欢你，不相信也得相信, 万一你不要我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去死，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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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公主胸口一滞，「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是啊是啊！」沈摘星破罐子破摔，「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和你之间，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相信不相信，我也不想去想什么相信不相信，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反正我喜欢你，我认栽，我是舔狗，我认命，你要是为非作歹，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明明说得那么决绝的话，可是越公主只想笑。


    在现代生活了这么久，她当然知道舔狗是什么意思。


    「哪有人说自己是舔狗的？」


    「我总不能说自己是癞/蛤/蟆吧！」


    沈摘星气唿唿的道。


    「是妾身的错。」


    沈摘星错愕，因为越公主忽然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落下怜爱的一个吻。


    「妾身不知夫人竟然如此不安，是妾身做的不好……」


    吻一个接一个落下来。


    有便宜不占的，不是合格的癞/蛤/蟆。


    在越公主的吻落到沈摘星唇上时，她几乎没犹豫，直接搂住越公主的脖子，吻了上去。


    她压着越公主倒在沙发上。


    乌黑的长髮垂下，同越公主的长髮交织在一起。


    ……


    越公主的身体是冰冷的。


    然而在动情时，仿佛突然有了温度。


    ……


    一夜过去，天色将明。


    沈摘星睁开眼睛，身旁是越公主毫无防备的睡脸。


    她伸出手指，用指腹描摹越公主的五官，柔软的指腹落到唇边时，越公主突然睁开了眼。她张开嘴唇，将沈摘星的手指含进去，轻轻地咬了咬，「早安，夫人。」


    沈摘星宛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刷的收回手，结结巴巴地道：「早、早……」


    「夫人昨晚上可不是这样的。」越公主面带笑意，语气调侃，「昨天晚上是谁，让我尝尝自己的味道来着……」


    「别说了别说了。」沈摘星忙捂住越公主的嘴，脸红的能烧起来。


    越公主低下头，用额头轻轻地蹭蹭她的脸颊，意有所指地说道，「夫人很会嘛……」


    「理论知识丰富，理论知识丰富。」沈摘星十分心虚。


    「不知道夫人从哪里学习的理论知识，不如分享给我一二？」


    「早扔了，扔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夫人说的是藏在衣柜最底下的那几本漫画吗？」


    沈摘星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把本子放在那里？」


    越公主忍不住笑起来，「夫人莫非忘了，家中的家务，向来是妾身收拾的。」


    沈摘星手捂住脸，倒在枕头里，不想再面对这社死的一幕。


    说真的，在收拾家务这一块，沈摘星真不是一个勤快人。


    能点外卖绝不洗碗，除了内衣裤衣服都是扔在脏衣篓里一周一洗，搬到枫林苑以后，有阿姨处理这些事情，她更是只需要打开柜子找干净衣服穿就行……完全没想到，自从越公主搬进来以后，这些事情都被她从阿姨手中揽到了自己手里。


    这件事情她依稀有一点点的印象，好像是阿姨跟她说过，越公主叫她不要进两人的房间，房间里的东西有越公主自己收拾，但沈摘星就听了一耳朵，转头就忘在了脑后。


    「夫人现在可有信任妾身一点？」越公主看向沈摘星，眼神很是真挚。


    沈摘星这下顾不得羞涩，从枕头里抬起头来，「老婆，你……」


    她完全不明白，越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人虽然有夫妻之名，平时亲亲抱抱手拉手，熟悉的像是左手拉右手。


    但夫妻之实……还真没有过。


    沈摘星是有贼心，没贼胆。


    不熟悉的时候，还敢仗着越公主是古人腼腆不好意思，瞎占便宜。


    真的彼此喜欢之后，反而畏畏缩缩，多有不敢。


    理论知识丰富，但从来没应用到实践过。


    「老婆，你不必……」


    她想说越公主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然而越公主却用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嘴唇，堵住了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是妾身的错，妾身不知夫人心中竟然如此不安。」


    「妾身只是想让夫人知道，夫人在妾身心中，从不是什么可有可无之人，夫人于妾身而言，是妾身的一切，妾身从未想过什么长生永寿，如无夫人，便有千秋万载的寿命，有举世无双的富贵又如何？妾身尝够了孤独的滋味，如今只想与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越公主这样说，倒是让沈摘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想想昨天两人的对话，她得承认，戚夫人的话的确是刺激到了她。


    哪怕她说服自己不放在心上，还是不小心钻了牛角尖。由此方看出戚夫人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来——她点明了沈摘星一直藏在心中的恐惧。


    而且这是很难化解的一个恐惧——


    人鬼殊途，强弱不一。


    不论是哪一个，都很难化解。


    然而越公主一手骚操作，用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化解了沈摘星心中的恐惧。


    她在沈摘星的手中化成一滩水，用最真实的反应告诉沈摘星，不管她在害怕什么，她永远都是她的妻子。


    沈摘星回过神来，其实也觉得自己的恐惧很没道理。


    昨天发的那一通脾气，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


    但不得不说，有人宠着的感觉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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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搬出去住吧。」越公主忽然提议道，「雪晴虽然是你挚友，但你我夫妻二人，也应该有自己的庇身之所才是。」


    「搬出去啊……」沈摘星犹豫了一下，「让我想想。」


    该怎么和付雪晴说。


    她是知道晴晴子的。


    在付雪晴眼中，沈摘星跟她女儿差不多。


    搬进来容易，搬出去难，要是没想好理由跟付雪晴开口，她能气一个月。


    就当沈摘星纠结怎么和付雪晴说搬出去的事情的时候，她很快发现，自己不用纠结了。


    沈摘星换好衣服出门，时间已经中午，今天是周六，按理说付雪晴应该在家里吃饭才对，然而当她到了客厅，坐在餐桌上的只有周依依和何莉，阿姨一边招唿沈摘星过来坐，一边说道：「雪晴说她今天有事情，就不回来吃饭了，我炖了鸽子汤，尝尝味道，合不合适？」


    沈摘星喝了一口放着枸杞红枣的鸽子汤，怀疑阿姨是在暗示什么。


    不过等阿姨一走，周依依就神神秘秘地道：「沈摘星，你想不想知道雪晴姐今天有什么事？」


    沈摘星挑眉，「你知道什么内幕，快快说来。」


    周依依把碗一推，沈摘星识趣地给她添上汤，「来，大爷请喝汤。」


    周依依舒舒服服的抿了一口鸽子汤，才开口道：「我今天出来跑步，就看见雪晴姐在门口打电话，一脸的娇羞，还对电话里的人说讨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谈恋爱了，我们很快要有一个姐夫了。」


    「真的？」沈摘星不敢想像付雪晴那张脸说讨厌的样子，「那你知道她恋爱对象是谁吗？」


    周依依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你是她好朋友你都不知道，我一个整天在读书的能知道？」


    沈摘星看向越公主，越发娴熟温婉的越公主为她添了饭，「我最近没有关注付雪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叫人帮你查一下。」


    「倒不必吧……」沈摘星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让付雪晴自己说，「她毕竟是成年人了，没有告诉我们应该是有什么顾虑，可能是觉得时机还不合适吧，今天晚上我问问她。」


    就算是朋友之间，沈摘星觉得，哪怕熟悉如她和付雪晴，也应该保持对彼此的尊重。


    越公主很是无所谓的样子，「都听你的。」


    她垂下眼皮，收住眼底潋滟的光。


    ……


    沈摘星的告辞说得很顺利。


    付雪晴几乎都没怎么挽留她。


    事实上，沈摘星跟付雪晴说自己要搬出去的时候，后者正在玩手机，似乎是在和谁聊天，脸上一直带着笑，连沈摘星说她考虑是不是要搬出去都没听见，直到沈摘星又重复了一次，付雪晴才恍然大悟般回过神来，「啊，你要搬出去啊？什么时候？」


    沈摘星被她反问的有些难过。


    她还在想怎么说服付雪晴让她搬出去，没想到后者已经直接考虑她什么时候搬出去了。


    她咬了咬唇，还没说出话来，越公主已经揽过她，直接开口道：「我们明天就搬出去。」


    付雪晴「哦」了一声，又低下头，满不在乎地道：「行，明天我有事要出门，你们自己联繫搬家公司，我就不帮忙了。」


    沈摘星也不管明天搬到哪去，气上来了，直接道：「不用你送，我自己会走。」


    说着，她就气鼓鼓的站起身来，在不远处看电视的周依依，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不该是付雪晴对沈摘星的态度，以她对两人关系的了解，付雪晴如果听到沈摘星要搬出去，恐怕不黑脸已经是好涵养了，更何况是像现在这个态度？


    回到房间，沈摘星的气还没消，「她怎么这个态度。」


    越公主摸摸她的头，「这样不正好吗？」


    「趁着付雪晴恋爱的时候搬出去，她有恋人陪伴，也不会太伤心。」


    「你那里看出她伤心了？她一点都不难过好吧！」


    我看她就是巴不得我搬出去！


    沈摘星气的都要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头髮越来越少了，想剃个光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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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情蛊


    气归气, 说归说，搬家归搬家。


    沈摘星还是没有真的和付雪晴生气。


    反倒是在气过之后很快的思索起来。


    「不对劲,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了解付雪晴，这个从小就被爷爷当做继承人来抚养的女孩，绝不是一个会为了男人迷失自我的恋爱脑。


    也许有的人会为了爱情牺牲亲人朋友，但付雪晴绝对是那种能够用理性克制感性，在爱情面前选择友情和亲情的女人。


    毕竟付雪晴又不像沈摘星是母胎单身没有谈过恋爱。


    事实上，付雪晴虽然性格强势, 但追求者一直不少, 其中不乏家财万贯的富二代, 也不缺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


    但不论是谁, 都没能把付女王迷的神魂颠倒过。


    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曾经独特女王欢心的, 也很快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淘汰。


    其中沈摘星就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之一。

 第220页

    付雪晴曾经有一次恋情, 对方是个比她小一岁的富二代, 长得帅嘴又甜, 本身能力也不差。


    虽然不至于像付雪晴一样二十出头就接管公司, 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 却也是富二代圈子里比较有名的优秀青年。


    双方家庭对彼此也都满意, 眼看要成了, 付雪晴带着沈摘星和富二代的朋友们一起聚了个会, 会上有个朋友兴许觉得沈摘星是付雪晴的小跟班，语气比较轻蔑的调侃了两句，付雪晴当即要求对方道歉, 对方碍于付雪晴的面子低了头，小富二代回头就跟付雪晴抱怨了一句不应该在朋友面前落自己的面子。


    在沈摘星看来，不管是宴会上被人奚落, 还是富二代宴会结束后对付雪晴撒娇似的抱怨，都不是原则性问题的大事，但付雪晴就因为这一句抱怨，二话不说跟对方分了手。


    用付雪晴的话来说，「他的面子是面子，你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他觉得我落了他面子，说明不管我跟他强调过多少遍，你是我最好的，可以生死相交的朋友，他也没有把你放在心上，连我在乎的人他都不在乎，这种恋爱有什么好谈的？」


    虽然沈摘星觉得付雪晴有点扶朋魔的意思……但被扶到那个人是自己，加上付雪晴自有一套逻辑在此，因此她也只能接受她的逻辑，看着接下来的几任接连因为「不关爱弱小」「大男子主义」「居然抨击我的爱好」等一系列理由被换下去。


    所以眼下这个到底得有多完美，才能让来付雪晴爱的那么「如痴如醉」？


    沈摘星有心想要探探付雪晴新男友的底。


    奈何搬出去之后，她和付雪晴就像是断了联繫一样。


    不管工作再忙也总会第一时间回她消息的人，时常是早上发的消息晚上回，今天发的消息明天回，而且回復的内容都很简略，邀约一概拒绝，要不是有经常和沈摘星对接的生活秘书李秘书在，沈摘星对付雪晴的行程可谓是一无所知。


    「不对劲，绝对是哪里有问题……」


    坐在新家的大餐桌之前，沈摘星召开了第一次家庭会议。


    与会成员有沈摘星和越公主妻妻俩，何莉姐妹，放寒假的周依依，以及包大人。


    为了让这个会议显得足够正式，包大人被勒令在开完会之前不许下桌，否则别想吃到它正在用爪子压着的那罐三文鱼的罐头。


    周依依最先发表意见，她不像是沈摘星，为了忙赵家的事情经常在外面奔波，要说谁在家里待得时间最长，那这个人绝对是她，「我知道，大概是期末复习那段时间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就经常听见雪晴姐在和人打电话发消息，而且一聊就是很久，有的时候雪晴姐在家里做瑜伽，还会带上耳机和那个人聊天。」


    「我不知道那个男的叫什么，不过我有听见雪晴姐叫他明哥。」


    「知道是哪个明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接下来发表意见的人是何莉。


    「付总有专门的司机，我跟她的时候不多，摘星是知道的，大部分时候我都是跟你一起行动。不过付总的行为出现反常，大概就是一个月前，也就是周依依说的期末复习那段时间，付总的生物钟很稳定，起床时间通常是早晨六点，入睡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到一点左右，不过从一个月前起，付总有六次八点以后出门的情况，三次是九点以后下楼，但这几次晚起之前付总通常睡得都比往常要早。」


    何莉对付雪晴早起入睡的时间那么清楚，沈摘星倒是不觉得奇怪。


    不像是她时常赖床，付总的生活真的就像是她人一样，相当的节律。


    除非是公司出了天大的事情，否则她绝不会让自己入睡的时间超过十二点。


    用她的话来说，公司出问题了可以解决，她的青春出问题了，可没办法挽回。


    而且在正式入睡之前，付雪晴有喝一杯牛奶的习惯，通常喝完不到十分钟，她就能够陷入到非常好的睡眠状态当中，这是常年熬夜时常失眠的沈摘星羡慕不来的。


    至于早起，对沈摘星这种赖床星人来说，会早上六点起床空腹跑步做运动的何莉和付雪晴都是异端，以前还是付雪晴一个人自律，有了何莉以后，两个人一起结伴运动，带给沈摘星的压力顿时乘以二，让她每天赖床都赖的十分紧张。


    包大人用爪子按了按桌上的罐头，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喵……」


    沈摘星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将大家都召集在一起，当然不是为了好玩。


    而是为了给她去调查付雪晴新男友这件事情，做一做心理建设。


    毕竟如果没有前情铺垫，就直接去调查付雪晴的新男友的话，沈摘星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一个发现前任有了新欢之后疯狂diss对方的前女友。


    但既然大家都觉得那个男的有问题，那她调查起来就心安理得多啦！


    「这么说来，晴晴子这个男朋友，好像真的有点问题……」


    沈摘星喃喃自语道：「生活节律突然改变，人物交际与之前不同……」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干脆掏出手机，给自己放在付雪晴身边的卧底发消息。


    「漂亮可爱温柔善良的李姐姐，请问你知道晴晴子最近恋爱对象的新情况吗？」


    沈摘星发去简讯的人，是付雪晴身边的一个生活秘书，叫李玥，一个性感妩媚妖娆动人的御姐，曾经专项负责沈摘星的衣食住行，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不错，偶尔李玥会主动和沈摘星分享一些八卦，比如说谁谁谁追求付雪晴，谁谁谁又被付雪晴拒绝了之类的，付雪晴的前几任为什么被甩的，沈摘星就是从她那里得知的。

 第221页

    但这还是沈摘星第一次主动向李玥打听付雪晴的事情。


    「……」这是李玥回復沈摘星的第一句话。


    随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正在输入当中。


    「啊啊啊——你终于问我这个问题了！」


    「我真的是受不了现在的老闆了！我真的觉得她思想出了问题！」


    「你不知道，现在老闆有多可怕！简直跟中邪了一样！」


    等她发泄完，沈摘星才等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不是什么小开富二代，就是个自主创业的男的，长得人模狗样的，来公司拉投资的时候和老闆认识的，他们是怎么谈上的我就不清楚了，反正等我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是男女朋友了，我是真想不明白老闆到底看上了这个男人什么，要钱没钱，要颜值说真的也一般，我也没看出什么才华不才华来，反正他搞得那个小公司写的策划案在我看来烂的跟shi一样，偏偏老闆莫名其妙还觉得他很有才华……」


    沈摘星的眉头在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不由得动了动。


    她看向越公主，「老婆，你说真的有那种传说的情蛊吗？」


    「情蛊不是让人爱上自己，」越公主没有否定情蛊的存在，「情蛊的作用更重要的是会让两个人同生共死，下蛊的人死了，被下蛊的人也活不成，这才是情蛊的作用。」


    说白了，情蛊本身没有蛊惑人心的本事，而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威胁。


    言下之意不过是「你如果敢变心，我就敢和你同归于尽」。


    她轻轻捏着沈摘星的手指，「妾身与夫人之间，虽无情蛊，但胜于情蛊。」


    沈摘星俏脸微红，瞪她一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越公主轻轻一笑，「夫人不是想见见付雪晴的新男友吗？不如交给妾身吧。」


    在怀疑付雪晴新男友确实有问题，又不好通过付雪晴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让越公主出手，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沈摘星本来以为越公主会帮她制造一个偶遇什么的，好让她打量打量付雪晴的新男友，未曾想，越公主行事比她想的可要夸张许多。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越公主直接带着沈摘星，打开了一间酒店的房间。


    屋子里漆黑一片，越公主直接打开房间里的灯，沈摘星顿时看见了床上的男人。


    越公主手一抬，指着男人对她道：「夫人且看看，他到底有无问题？」


    沈摘星转头看了一眼门外酒店的幽深的走廊，颇为无语。


    她家老婆这路子，未免也太野了一些。


    似乎是看透沈摘星的担心，越公主直接道：「夫人且放心，妾身令人在他晚宴的酒中下了安眠药，莫说是我们开灯，便是将他从窗户里扔出去，他也会睡得有如死狗一般。」


    沈摘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洞开的酒店窗户。


    立马摆手道：「不至于不至于。」


    她真的好怕越公主给她演示一遍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剃头髮了……五毫米的寸头，和光头感觉差别也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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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容嫣


    路子野归野, 但不得不说，这个方法真的简单粗暴又直接。


    沈摘星虽然颇为无语，但既然来都来, 还是将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


    这个叫做刘明的男人相貌平平无奇。


    不是古天乐的那种平平无奇, 就是真的长得很一般的意思。


    五官只能称得上端正，皮肤较普通人更为白皙，稍稍遮掩几分面容的寡淡。


    越公主将沈摘星叫来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经过多次实践，两人一致认为, 沈摘星的确是有一门独到的本事。


    那就是观人。


    蜘蛛侠有蜘蛛感应, 能够提前预知到危险的到来。


    沈摘星的能力与蜘蛛感应有些类似。


    「他给我的感觉不太舒服，」沈摘星道，「有种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很难形容，大概可以这样类比──


    就像是一个妖娆妩媚动人的绝世美女，挎着一个衣衫褴褛面容丑陋的乞丐胳膊。而且非常坚定的声称二人绝对是真爱一样。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正常人都会觉得不是美女脑子有问题，这乞丐恐怕是个隐藏的千万富翁。


    这种违和感越公主是没有的。


    因为除却沈摘星，活人在她眼中都相差无几。


    为更进一步确认是男人的问题，沈摘星伸出手──


    她将手覆盖在刘明脸上大概三公分的位置, 轻轻闭上眼眸。


    最先感知到的当然是情绪。


    自卑, 狂妄, 轻蔑, 恐惧。


    出人意料的是, 睡的正熟的刘明, 被感应到的竟然俱都是强烈的负面情绪。


    通常人在熟睡当中，除非是做噩梦，否则心情都会较为平和。


    然而刘明的情绪如此激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本身便有爆棚的负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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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好听点, 叫做慷慨激昂，说的难听的，就是愤世嫉俗。


    沈摘星单边的眉头挑起来，她渐渐地感到有趣起来。


    晴晴子会喜欢一个情绪如此容易激动的男人？


    是这个叫做刘明的人伪装的好，还是他有什么应对付雪晴的诀窍？


    再往下通感，开始有零碎的画面出现在沈摘星的眼前。


    是刘明的梦境。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


    沈摘星：「……」她被尬出来。


    这是从哪里来的古早点家男主？


    比起中二病言论，刘明的梦境则更加令人尴尬一些。


    像沈摘星这种读梦的方式，是很容易判断梦境中人的关系的。


    就比如说那个在他大吼「三十年河西」时的背景板老人，就是他的岳父。


    而「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背景板，则是一个或许曾经「嘲笑」过他的高中同学。


    至于「嘲笑」二字为何要加上引号，则是沈摘星觉得，以这种人的自尊心，恐怕多看他两眼，都有看不起他或者是看上他的可能，那个在梦境中给人以高高在上之感的同学，本人究竟是个什么人，还真不好说。


    再然后，是他的妻子，一个像是小白兔一样的女人。


    怯懦的跟在他身边，反反覆覆的对他讲，「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然而在刘明梦境的情绪中，沈摘星对这个女人感应到的没有爱意，只要厌恶。


    额头隐隐作痛，灵性消耗到极限，沈摘星抽回手，对越公主说道，「我好，走吧。」


    回家的路上，沈摘星靠在椅背上，揉着太阳穴，缓解因为灵性使用过度所带来的疼痛。


    随着一道清脆的响声，一块被掰下来的巧克力，被两根冰冷的手指，塞到沈摘星的唇边，她张开嘴，将巧克力含进去，越公主抽走手，轻轻帮她按压起头上的穴道，巧克力在嘴中融化，沈摘星问道：「老婆，你应该调查过刘明吧？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你问他那个车祸变成植物人的前妻，还是在巡视工厂的时候不慎掉进硫酸池里融化的老丈人？亦或者是他被陌生人□□□□拍下裸/照视频精神失常的小姨子？」


    「靠——」沈摘星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她不由自主地搓搓手臂，将冒起来的鸡皮疙瘩按下去。


    「难道就没人怀疑过他吗？」


    「谁会怀疑他呢？」越公主轻描淡写地反问道，「他前妻是新手上路错把油门当剎车，冲下盘山公路，能够保得一命实属幸运，车祸发生的时候他正参加高中同学聚会，老丈人是痛失爱女后巡视工厂时神情恍惚，自己翻进硫酸池，至于小姨子，姐姐爸爸出事后还在外面泡吧蹦迪，醉倒在街头被人捡尸也要怪她自作自受……」


    沈摘星当然不觉得这些事情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越公主说的越轻松，她越觉得背后发寒。


    克夫命克妻命有没有？有！


    天煞孤星有没有？有！


    但事情要反过来看，世人时常弄倒因果，认为天煞孤星无父无母无妻无儿，是他的命数害死自己的父母妻儿，实际情况则与这种认知恰恰相反，天煞孤星并不是剋死身边人，而是他这个命数，註定认识就是一些早死鬼，也就是说天煞孤星并不是克人，而是他自个儿倒霉，亲人都是早逝的命。


    这种命数相当罕见，万不存一。


    刘明是这种命数吗？不见得。


    沈摘星曾见过一个老瞎子，是个算命的，真正的天煞孤星命格。


    往那儿一坐，你都能感觉到他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寡气。


    因为这种人的命格，一生都註定在失去，失去父母，失去儿女，失去朋友……


    活得比谁都长，却比谁都要孤独。


    刘明不是，他就是一个正常人的面相。


    沈摘星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越公主都能调查出刘明的家底，付雪晴没道理不知道。


    付家的情报机构沈摘星是深有体会的。


    晴晴子也不是出生就这么「霸道总裁」。


    曾经的晴晴子，也曾是天真无辜的小女孩。


    但那些试图用花言巧语蒙蔽付雪晴的人，都被付家情报系统给扒个一干二净。


    陷入恋爱中的人是盲目的，被激素控制的大脑并不能以常理来讨论，不管这种恋爱状态是主动陷入还是被动陷入，要将人拉出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看付雪晴的态度，沈摘星就觉得这次不是她和晴晴子面对面谈一谈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要更多的证据，」沈摘星抬起头，看向越公主，「老婆，能不能安排我见一见刘明的前妻。」


    ……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刘明的前妻住的医院，恰好是话剧社副社长水弯弯家的私人医院。


    而副社长和刘明的前妻竟然是青梅青梅。


    作女王打扮的副社长走在前面领路，一边走一边跟沈摘星交流刘明前妻的事情。


    「容嫣比我大五岁，」容嫣就是刘明前妻的名字，「我们关系很好，容嫣妈妈还没死的时候，我妈和她妈是好闺蜜，她俩经常一起打牌逛街，每次去容家，我妈就把我扔给容嫣，让她带着我玩，我自己很讨厌小屁孩，但容嫣很喜欢孩子，对小孩很有耐心，所以我那个时候很喜欢她，经常追在她屁股后面容姐姐容姐姐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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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伯父其实很反对容姐姐前面那一段婚姻的，他一点也看不起那个叫刘什么，对，刘明的男人，倒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说实话，容家就是容嫣和容莺两个女孩，又没有男性继承人，以后家业肯定是姐妹俩一分为二，容伯父年纪大，也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法，只要有人守住基业就行，他是巴不得有男人愿意入赘容家的。


    「但刘明这个男人，真的是太差劲，我没怎么和他打过交道，不过我爸说，他是个势利眼，做人很是斤斤计较，野心很大，但没什么本事和能力，说的难听点，就是个嘴炮，而且也看不出多喜欢容姐姐，两人恋爱半年多，没送过容姐姐超过一千块的礼物。


    「你穷归穷，一千块的礼物都捨不得送，也太吝啬吧，要知道那时候容姐姐经常是大手大脚的给他添置衣服鞋子，几十万如流水一样花在他身上，那时候我们就觉得这个男的不太值得，有时候容姐姐用自己的钱买点洞悉，他都要骂她糟蹋钱，要知道，那时候他们俩还没结婚呢！」


    「也不知道他给容姐姐下什么迷魂药，非要嫁给他，劝都劝不住，哪怕被赶出去，吃糠野菜早九晚五的上班做个小职员，也要和他结婚，最后还是容伯伯实在是捨不得女儿吃苦，退后一步，才承认两人的婚姻，又让刘明空降到公司做个经理……」


    「到。」副社长打开门，嘆口气，「幸好容家几个叔伯都不是什么坏人，容伯父生前做事很大方讲义气，有很多朋友，他出事以后，一直有人在关心着容姐姐。」


    沈摘星走进病房，见到躺在床上的女人。


    和毕业照中笑容温婉的女孩不太一样，为方便打理，她的长髮被剃成寸头，常年卧病在床，靠营养液维生，让她瘦的皮包骨头，曾经丰润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肌肤蜡黄憔悴，看起来像是一个骷髅。


    「幸好她出事在前面，」副社长喟嘆一句，「我是盼着她醒来，又怕她醒来，不知道她醒过来如果得知当下这一切，知道容伯伯和容莺出的事，要怎么办才好。」


    沈摘星的目光从女人脸上移开，又看向一旁。


    「她已经醒。」


    她说，「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可能得有十天，坐在电脑面前，一个字写不出来。


    知道自己有房贷要还，不码字就没有收入，但就是写不出来，


    今天在知乎上水了个王者的问题，突然发现自己又能写了，紧赶慢赶写了这一章。


    再写不出来，我都准备找个厂上班得了……感谢在2021-06-12 02:09:21~2021-06-19 00:0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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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苟松


    在水弯弯不可思议的目光中, 床上的女人睫毛微微颤抖，眼泪流了出来。


    扑簌簌的泪水像是两条小河倾泻而下，瞬间就在白色的枕头上晕染开一圈水渍。


    沈摘星和副社长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知道容嫣流完了泪水，缓缓睁开眼睛。


    她看着两人，目光中写满哀伤，张了张嘴, 想要说话, 却发不出声音来，良久，才从喉咙中发出微弱的颤音，水弯弯反应过来，忙按下床头的唿叫铃，「你先别说话，刚刚清醒，先习惯一下你的身体，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卧床两年对一个人的伤害是巨大的。


    就算私人护理为卧病时的容嫣提供了全方位的呵护, 她的肌肉和神经仍旧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说话和身体运动都需要一段时间的復健才能恢復, 思维也有很明显的短滞, 但在涉及到父亲和妹妹之死的时候, 她的神志却显得格外清晰。


    医生做完检查就走了出去, 病房中再次只剩下沈摘星和水弯弯容嫣三人。


    容嫣躺在病床上，水弯弯将病床上半部分摇起，方便容嫣能够看到坐在下面的沈摘星和她。


    容嫣张了张嘴，发出有些嘶哑的声音, 沈摘星没听清楚，水弯弯靠猜嘴型猜了出来，「你是想说谢谢对不对？」


    容嫣点头。


    「你不必谢我，你本来就是清醒的，只是自己不愿意甦醒过来罢了。」


    听到沈摘星这话，容嫣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她嗓音嘶哑，「要谢，要谢，如果不是你，我醒不过来……」


    沈摘星的话说对，也不对。


    容嫣的确是清醒着的，可又是混沌着的。


    水弯弯来看她，亲朋好友来看她，她都知道，也看在眼里。


    可她就是醒不过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她的意识，让她没有醒来的欲/望。


    关与此，沈摘星有自己的猜测，「你的车祸应该不是意外吧？」


    容嫣摇头，沈摘星继续道：「我让人查了你当时的通话记录，车祸发生前不久，你接到过一个保险推销的电话，这个电话应该不是真的保险推销吧，我能问问，是谁打过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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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嫣睁大了眼睛，泪水再次涌出来，她情绪一激动，就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等她缓和过来，水弯弯和沈摘星才听见她开口道：「是刘明，是刘明打给我的电话……」


    「他说了什么，导致你情绪失控，对不对？」


    沈摘星继续猜测。


    容嫣点头。


    「你知道你父亲和妹妹已经去世了吗？」


    沈摘星没在上一个话题继续，而是突然问道。


    水弯弯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打断她的话，「星星！」


    然而容嫣却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情。


    其实水弯弯也是关心则乱，容嫣刚刚醒来，如果她不知道父亲和妹妹死亡的消息，第一反应怎么也该是询问他们的踪迹才对，水弯弯自己也疏漏了这一点，甚至都没有想起要在容嫣面前演一下，假装通知一下她唯二的两个亲人。


    「你觉得他们的死和刘明有关系吗？」


    容嫣再度点头，眼睛里流露出恨意。


    「你有没有他对二人下手的证据？」


    这次容嫣没再点头，而是闭眼摇了摇头，再次流出泪水。


    沈摘星沉吟数秒，知道从这个状态下的容嫣身上，再难问出东西，她站起身来，「好的，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帮你调查的，你好好休息吧。」


    「就问完了？」水弯弯没想到沈摘星的问话这么快，「我送你。」


    两人走到门口，沈摘星突然回头，看向床上的容嫣，「少哭点吧，别伤了眼睛，不然渣男遭天谴的时候你拿什么看？」


    说完，她就走了，容嫣没有睁开眼睛，泪水却不再涌出。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幻听声，有尖锐的剎车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男人刺耳的笑。


    「容嫣m，容嫣你大傻逼，你就是个免费的婊/子，贱/人……」


    「你是谁？你有毛病吧？」


    「你说我是谁，我是你老公，哈哈哈……」


    「神经病啊你！」


    「对，我就是神经病，大神经病！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你不是觉得我没有出息吗？你不是不喜欢我妈吗？老子受够了你们容家人的气，真以为你们姓容的有多了不起呢！老子今天就要让你们知道，你们再了不起，容家也註定是我刘明的踏脚石……」


    砰──


    无边恨意，如同森林中的藤蔓，肆意蔓延开来。


    「你怎么知道刘明在她出事前给她打了电话，这件事情警方都不知道，我们调查了那个保险号码，打过去就是一家保险公司的电话销售部。」


    出了病房，水弯弯就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沈摘星转头问她，「这些年，你常用的私人手机，接到过保险销售房产销售之类的推销电话吗？」


    「额……没有，怎么了？我有两部手机，有一部是公共的，专门用来註册各种帐号的，私人的只有几个熟人知道，很少给出去。」


    说到这里，无需沈摘星解释，水弯弯也恍然大悟。


    像他们这种人，通常有几个号码，除开公用的号码会用来註册各种信息导致泄露以外，私人号码一般保持的很好，轻易不会告知他人，手机更是会直接设置拒绝接听陌生号码，容嫣出门在外，常用的私人手机，为什么会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保险推销的来电？


    常人并不容易注意到这个细节，也就只有常年和付雪晴生活在一起的沈摘星注意到了这一点。


    就因为电话这件事情沈摘星还被付雪晴说过不少次。


    她就一个号码，什么软体都註册，为了接单又没法屏蔽陌生号码，于是隔三差五都有各种保险股票房地产的电话推销打进来，一开始沈摘星脸皮薄，不知道怎么拒绝，总是接起电话就挂不下去，被付雪晴发现这个情况之后，说了好几次，接一个拉黑一个，如今手机才算是得了安宁。


    至于为什么会猜是刘明打进来的，则是个人猜测了。


    具体细节无需多问，想问以容嫣现在的情况，也问不出来。


    只要知道她的车祸和刘明有关，在沈摘星眼里，刘明就已经是一个罪犯了。


    从有罪推论找证据，总比无罪推论找理由要容易得多。


    容家父女三人的死亡，看起来和刘明没有一点关系，恰恰就是最大的关系。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里面肯定有非常人力量的参与。


    而寻求非常规力量的帮助，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或是金钱，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其中金钱是最好找的。


    国家特殊部门的权限很大，哪怕沈摘星目前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实习生。


    在确定容家父女三人的意外，涉及到非常规力量之后，徐闻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把权限批给了她。


    因此沈摘星轻而易举地就从正规渠道查到了刘明的财务动态。


    在看到近期付雪晴转给刘明的几笔大额转帐的时候，她皱了皱眉头，嘴里嘟嘟囔囔道：「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不然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沈摘星当然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来分析刘明的财务动态。


    频繁的转帐没有专业人士的辅导和分析，普通人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徐闻从东海市公安局给沈摘星抓了一个助手过来，是经济侦查科资歷很深的一个老警察。


    「这些是私人转帐，分别转给xxx，x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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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的比较频繁的几个数字，比如说5200，13140之类的，很有可能是□□的付款。」


    「这几笔个人投资，看起来有点奇怪啊……」


    容家财产不少，哪怕亲朋好友有心保全，在容嫣住院，刘明又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份上，刘明还是通过律师在容家的财产上狠狠咬下一大块下来。


    但刘明灯个人财产和他所分到的财产并不匹配。


    大概有百分之六十，都通过各种交易，最终转向了同一个人的帐户。


    这个人叫苟松，警方顺藤摸瓜的找过去，找到的不是一个千万富翁，而是一个睡在桥头的流浪汉。


    他和帐户所有人的姓名外貌都对的上号，但他显然不可能是一个有钱人的样子。


    一问，原来在两年前，为了吃一口饭，他把身份证给卖了。


    问是谁买的，不知道，不清楚，不记得。


    普通警察此时可能已经陷入困局，特殊部门不会。


    戚夫人出手，不过五分钟，沈摘星就拿到了向苟松购买身份证那人的五官画像。


    通过系统匹配，找到了一个叫做焦玉敏的女人。


    沈摘星对戚夫人拿到画像的手段颇为好奇，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是催眠术吗？催眠是真的吗？真的能……」


    「停停停，」戚夫人被问的头都大了，「一点小把戏罢了。」


    见沈摘星还看着她，她回身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递给她。


    「你把这些书看完，我就告诉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摘星低头看去，戚夫人给她的书，全是心理学相关的专业书籍。


    她抱着书，「说好的哦。」


    戚夫人笑的意味深长，「我还怕你不肯学呢。」


    两个人相视一笑，背后都有自己的花花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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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威胁


    对于戚夫人的猜测, 沈摘星一直藏在心里，谁也未曾说过。


    她和戚夫人对国家特殊部门来说，一个是新人, 和大家刚刚认识, 一个已经在部门里待了许久，谁说的话更有可信度，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因此哪怕心知肚明戚夫人这人不安好心, 只要她一日没有自曝马脚, 一日沈摘星就要和她维持面上的风平浪静。


    眼下还是以付雪晴的事情为重。


    查出焦玉敏之后，沈摘星就将目光落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明面上和刘明找不到丝毫联繫。


    她是个小老闆，经营着几家按摩美容的店，离异无子，离婚后断断续续交往过几个男朋友，不过都不长久，手中的钱不少，平日里的爱好就是做做美容买买买，年近半百的女人外表打理的跟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 除了容貌格外年轻以外, 就是个普通人。


    她家美容院做的非常高端, 还设立了准入门槛, 并不像外界常见的美容院靠着各种优惠活动吸引客人前往, 通过调查, 沈摘星发现，这家看似不大的美容院，竟然还是邀请制，除了最初的客人是焦玉敏的亲朋好友, 后面的客人全是受到前面客人的邀请加入的。


    这些客人的消费力度不弱，数量不多，但开销颇为巨大。


    「你们说这家店得有多大的魔力，才会叫这些有钱人家的太太这么捨得砸钱进去？」


    有钱人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再怎么捨得花钱，也不可能说百八十万说送人就送人。


    付雪晴点几千块外卖的时候，还会顺手领一张外卖软体赠送的满减优惠卷呢！


    可惜严苛的邀请制度下，沈摘星混不进去，没法亲身体验一下这家美容院的服务。


    但她是谁？她是鬼眼通天的沈摘星，沈大天师，人进不去，鬼难道还进不去吗？


    狗仔老八再次上线！


    鬼的确是进不去，但他们可以趴窗户啊……


    普通狗仔，八倍镜，千里之外追踪八卦。


    死鬼狗仔，鬼眼趴窗，通风管听戏，没有受到主人邀请的他们的确是进不了室内，但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比人类更优越的获取情报的方式，不过三天，沈摘星就拿到了美容院的全套消息。


    点燃几柱香，先让老八和他的狗腿子们舒舒服服的吃了个爽，沈摘星道：「各位辛苦了，这是小费，如果你们提供的消息情报属实，而且还有足够的价值，尾款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您说这些可就太客气了……呲熘……」老八一脸餍足，笑容满面，「探听情报消息，找我老八，准没错！您别说，我还真查出了点东西来，沈老闆，您知道焦玉敏家美容院，主营业务是什么吗？」


    沈摘星很配合的问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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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抗衰老！」这是个在美容院很常见的业务，有焦玉敏这么一个不老老闆做招牌，似乎也没毛病，但一般的美容项目，显然不值得老八拿出来大说特说，「老八我行走江湖多年，女人化妆美容那些小把戏，不说样样门清，至少也是手拿把恰，什么美容仪什么光子嫩肤就没有我没见识过的，但这家美容院抗衰老的手段，我真的是第一次见。」


    沈摘星被吊起了胃口，「怎么说？」


    「嘿嘿，沈老闆，您别急啊，我先问问你，常规抗衰老手段有哪些？是不是内服外用，不是吃药就是打针，要么就做手术开刀？这家可不一样，他们不吃药也不打针，抗衰老全靠想！」


    「想？」


    「对，就是想！一群女的脱的七七八八，穿着内衣内裤，坐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把手脚掰成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仪式，然后想，你让我关注的那个焦玉敏，就在上面念，念什么『虚空之神赐予我们永生，赐予我们不老的青春，我们都是神的僕人，愿意付出我们的一切，我们的性命，我们的身体，我们的财物，取得神的垂怜，只要神肯为我们垂下目光，我们就将无往不利』。」


    「就只有这个？」沈摘星确认道。


    「就只有这个。」老八肯定道，「那家美容院到时有很多台机子，但除了洗脸的和洗头髮的，其他都是摆设，会员到美容院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更衣，然后参与这个仪式。」


    「老八你亲眼见过了？」


    「那肯定的啊，沈老闆吩咐的任务，我肯定要尽心尽力的去完成！」


    「你看到他们举行这个仪式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沈摘星沉吟片刻，询问道。


    「感觉，能有啥感觉，老八我一把年纪了，又没有作案工具……」


    老八一头雾水，「再说了，人鬼殊途，老八又没有沈老闆的本事，要不是沈老闆您的吩咐，我都不敢沾染因果，我可还想多苟两年呢！」


    沈摘星头疼，「我不是说那种感觉，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我的意思是你既然亲眼目睹了这个仪式，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危险的感觉有没有？」


    「这倒是没有……」老八反应过来，「嗨，原来您是问这个，早说嘛，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沈摘星：「……」


    「沈老闆，你怎么把拳头举起来了，累着您就不好了，快放下，放下！」


    老八敢在沈摘星面前皮，当然不是狗胆包天，而是因为手里捏着足够有价值的东西。


    沈摘星扯着嘴角，缓缓放下拳头，「你最好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老八嘿嘿一笑，「刘明和焦玉敏是情人关系，够不够？」


    「情人关系？」沈摘星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在警方系统内调查到的两人的出生年月日。


    「焦玉敏的年龄，给刘明当妈都绰绰有余了吧？」


    ……


    再怎么不可思议，老八带来的确实是一手消息。


    焦玉敏和刘明之间的来往很谨慎，两人有专门私会的地点，是在一处会所里。


    这个会所在东海市名气不小，保密性做的很好，不少人都以能有这家会所的会员名额为荣。


    这家会所最绝的地方在于，老闆把保密措施做到了极致，不单单是防人，还防鬼。


    内部採用专业人士设计的五行八卦阵法，寻常鬼物贸然闯入绝对有进无出。


    但再好的防范措施，也怕内鬼……


    老八的情报部门有多广呢？


    沈摘星以前就知道，老八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消息来源，但她是真没想到，老八竟然能和别人豢养的小鬼搭上线。


    「还要多亏了沈老闆，」老八并不居功，在这件事情上反而显得很谦逊，「若非沈老闆大气，提前预支了一笔香火，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勾搭不上别人豢养的小鬼。」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放在鬼与鬼之间也是行得通的。


    如果说老八这种幽魂厉鬼，是自由职业者的话，那被人豢养的小鬼，就是有固定工作的社畜。


    前者固然自由但朝不保夕，没有足够的香火供奉支撑，早晚会丧失理智；后者虽然时常一艘违背本心做一些罪深孽重的事情，魂飞魄散不过是今明的问题，但胜在有人庇护，能去很多自由鬼去不了的地方，就比如说这个层层封锁的会所。


    沈摘星一听会所的名字，就忍不住笑了。


    这不巧了吗，这家会所的会员名额，她有！


    这个名额倒不是付雪晴给的，而是一个找她处理相关事宜的顾客主动赠予的。


    让老八调查情绪刘明和焦玉敏的私会时间，沈摘星就琢磨着怎么给这两人来一个捉姦在床。


    想要达成这个目的，难度不低。


    一来会所的保密性真的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单独房间，其他人想要进去并不容易。


    二来捉姦在床只有她亲眼目睹肯定不行，得把付雪晴拉上才行。


    沈摘星托着下巴，陷入了思索当中，脑海中转动个不停，怎么才能把这件事情做到尽善尽美。


    ……


    「老闆，明天下午两点有个会议……」


    「推了。」


    「后天去南州，我订了早上九点的飞机，您看……」


    「后天？不行，后天我要和明哥一起过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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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念日？」李秘书一脸茫然，「您二位不是才开始谈恋爱吗？」


    付雪晴扫她一眼，「怎么，三十天纪念日，你有意见吗？」


    「……」李秘书把到嘴边的吐槽咽下去，「没有。」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李秘书低头看去，发现是沈摘星的简讯，看到文字内容后，无奈的抬起头道：「老闆，我这有条消息，是摘星小姐的，她说今晚七点，一定要在xx会所见到你，不然她就找二十个鬼寸步不离的跟在你的身边，不管你是吃饭也好睡觉也好还是上厕所也好，全程都有鬼眼监视。」


    付雪晴的眉头皱起来，想到那个画面，她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站起身来，语气不太好，「她怎么敢这么威胁我？」


    李秘书硬着头皮问道：「那您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这样有用吗？」


    眼睁睁看了沈摘星发了这么一条简讯的周依依好奇地问道。


    沈摘星撸着包大人，面带几分得意，很快将手机翻过来，给她看李秘书的回覆。


    「有的人，就是不能惯着！你看，这不就理我了？」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其实是有气的。


    谁能够想得到，她解决了所有问题，最后竟然卡在约付雪晴出门这一点上？


    不过眼下嘛……沈摘星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长裙，快走两步，挽上从楼上走下来的越公主胳膊。


    「走，老婆，我们去见见那个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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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好戏


    迫于鬼眼监视的付雪晴最终还是来了两人约定好的会所。


    不过到了包厢以后, 她却被告知，沈摘星还没到。


    对时间向来要求非常严格的她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 「我再给她五分钟。」


    李秘书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不太好意思的道：「老闆，摘星小姐说她路上堵车了，可能至少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她说你最好能等一等她, 不然她就要用非常规的方法把你留下来。」


    「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非常规的方法……」


    两人相交十余年, 沈摘星有什么手段方法，付雪晴再清楚不过。


    那些神神鬼鬼的地方，沈摘星确实很厉害，但论个人武力值和各种战斗手段，呵，不是她看不起沈摘星，而是沈摘星在这方面，确实是个弱鸡。


    不然也用不着给她专门请一个女保镖。


    只是话音还未落下，付雪晴就突然感觉到手脚的一阵禁锢。


    像是有一副无形的镣铐拷在她身上一般。


    她试图着挣脱, 然而并不容易, 就像是跌进了一个满是杂草藤蔓的坑里。


    这种陷阱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我能出来。


    事实上却永远不知道下一脚会被哪根藤蔓束缚。


    干了坏事的沈摘星睁开眼睛, 露出得意的笑：「成了。」


    陪在她身边的越公主自然没有错过自家小妻子的恶作剧。


    沈摘星採用的手段其实难者不会, 会者不难。


    她不过是进入影子潜行状态, 用客房外的藤蔓, 束缚了付雪晴的手脚而已。


    这种束缚和身体无关，更多的是来自于心理，就像是被一根小木桩拴住的大象一样，因为心理上觉得自己挣不开, 所以哪怕明明有了庞大的身躯，有了无匹的巨力，仍旧会被一根小小的木桩束缚。


    即使不会用影子穿梭的普通人，其实凭藉心理学上的一些手段，诸如催眠暗示等，也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不过是效果没有那么立竿见影罢了。


    越公主的目光落在身旁小姑娘的身上，她笑的贼贼的，像是一只偷了油的小老鼠。


    脸上半点不见出门时的生气。


    「来了来了！」


    很快，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人影，沈摘星忙招唿越公主看起了好戏。


    她和付雪晴约的房间很鸡贼，在走廊的转角处，寻常很少有人愿意选这个地方。


    原因无他，钻石会员黑卡会员都有自己的专属包间，铂金会员如果不是来的实在太迟没得挑，不然谁也不会要一个时常能够听到外面脚步声，风景也不好的地方。


    沈摘星挑选这个地方的好处在于，这间房间的一面玻璃窗，能够恰好看到另一间包厢客厅的场景。


    在设计上，这本身没有问题，东海市寸土寸金，这家会所通过山水树木，能够打造出多个既有保密性又能观景的房间实属不易，这一点点甚至都谈不上缺陷，普通人也未必会注意到，但沈摘星知道，付雪晴不是普通人。


    付雪晴坐了不过十分钟，就发现了玻璃窗上的端倪。


    她的视线原本在自己的手机上，远程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但不经意的一瞥，却叫她的目光落在玻璃窗上，再也挪不开了。


    焦玉敏和刘明的房间里。


    焦玉敏早已经等待多时，煮好了茶，见男人进来，抬起素手，给他倒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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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尝尝，我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明打断，「我不是说过，最近不要找我吗？」


    「怎么，怕我打扰了你和你的小情人双宿双飞？」焦玉敏冷笑一声，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下去，如同刀子般审视的目光，莫名有些吓人。


    她虽然年过半百，但并不显老态，看上去就像是个三十余岁，风韵正好的少妇。


    抹着红唇，化了浓妆，一颦一笑，都格外艷丽动人。


    可深知她是个什么脾气的刘明却知道，眼前人是个怎样面善心恶的黑寡妇。


    他知道这些日子和付雪晴生活在一起，付大小姐对他的百依百顺，助长了他的气焰，让他不自觉的飘了起来。


    「刘明，你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能给你，自然也能够收回去……」


    焦玉敏的声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警告。


    「是我的错。」刘明这个男人，骨头软的倒也挺快，立马伸出手，抓住焦玉敏的手放在掌心抚摸，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你知道的，付雪晴这个女人很有本事，想要控制住她并不容易，我这段时间在她面前演戏，心里消耗很大，不小心就忽视了你，实在不是我的本意，宝贝，原谅我好不好？」


    他抓着焦玉敏的手顺着往上摸，「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过得有多艰难，为了你我可一直守身如玉，付雪晴那个女人，我连碰都没碰过一下……」


    「没碰过？是不敢碰吧！」被妒火烧灼的女人，冲动的同时，也格外清醒，「有本事你就去碰她啊，你看她会不会清醒过来，你以为付雪晴是你哄的那些小姑娘吗？如果不是有虚空之神的帮助，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你配吗？」


    「我怎么不配了，」刘明大声反驳，「我连你都配得上，怎么配不上她？」


    焦玉敏一愣，随即噗嗤一声，脸上重新展露出笑容，「你啊……」


    另一间客房里，从愤怒中抽身的付雪晴淡淡地对身旁的秘书道：「给我倒杯水。」


    李秘书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付雪晴双手放在扶手上挣脱不得的样子，就隐约猜到了一些，忙倒了一杯水餵到她的嘴边，「老闆，慢点喝。」


    喝完水的付雪晴没再看那不堪入目的场景，低下头开始沉思。


    一开始看到刘明出现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沈摘星又在玩什么把戏。


    随即看到两人不同寻常的亲昵动作，一股怒火瞬间冲上她的头顶。


    如果不是手脚都被看不见的镣铐束缚着，恐怕她现在已经冲过去将两人打得满头都是包了。


    但愤怒过后，一杯水浇熄了心头的火焰，理智重新超越感性，夺回高地，整个人冷静下来，付雪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她自诩是个爱恨果断的人，如果是喜欢的人出轨，不管有多喜欢，也绝对是先快刀斩乱麻断了再说。而且比起苛责小三，她会更多的将情绪倾泻在背叛她的人身上。


    刚刚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我要弄死那个婊/子」的想法，直接吓到了付雪晴自己。


    我怎么会这么想？


    且不论小三有没有错，在付雪晴看来，天大的错都错不过出轨的渣男。


    许多女性时常觉得，如果没有小三，恋人就不会离开自己。


    这个想法在付雪晴看来，可谓是大错特错。


    如果一个男人因为小三而离开自己，不管小三多么楚楚动人富有魅力，那都说明被勾引的人本身也能够坚定到哪里去，世间的诱惑千千万，最难得莫过于忠诚和坚守两个品德，能被小三勾引走的男人，就算没了小三，也有小四小五小六，与其千日防贼千辛万苦的打一场看不到终点的家庭保卫战，不如好聚好散早点踹了这个不忠的找一个更好的。


    由这个出轨的想法，付雪晴不由得扪心自问，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焦玉敏和刘明已经在会所提供的休息室里滚起了床单。


    沈摘星看了一眼付雪晴的情况，有些不太确定地道：「老婆，你帮我看看，晴晴子这是不是恢復正常了？」


    「这个办法不是你想出来的吗？」


    越公主好笑的问道，「怎么，现在才觉得不确定？」


    「我也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啊。」沈摘星认怂认得理所当然，「我只是按照晴晴子的性格下了一个套而已，至于管不管用，我心里真的没底。万一她不争气怎么办？万一她就是个死恋爱脑怎么办？」


    越公主见她说着说着嘟起了嘴，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走吧，你要相信她。」


    沈摘星採用的是一场阳谋，前面诸多铺垫，其实都是为了眼前这一刻。


    这无疑是一场赌博，赌的是付雪晴只是被迷了心智，但还没有完全丢失自己的思想。


    这是沈摘星通过和李秘书的对话判断出来的，通过李秘书，她得知付雪晴和刘明谈恋爱的这段时间，虽然因为恋爱的关系，耽误了很多的工作，但这些工作付雪晴都会在下班以后，用自己的私人时间弥补回来，除此以外，在公司大的决策方面，也没有犯下大错。


    甚至有一次公司的决策涉及到刘明的那家小公司，付雪晴在刘明希望她偏帮自己调整决策向自己的公司倾斜的时候，付雪晴甚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只是在私下用自己的私人财产，对刘明进行了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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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沈摘星得出付雪晴脑子应该还是清醒的，至少大是大非，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上，应该还能够维持自我的判断，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出。


    对付雪晴这种人，你说给她听，是没用的。


    像她这样强势的人，只会相信自己所闻所见所听到的东西。


    沈摘星与其做那个恶人，在付雪晴面前说尽刘明的坏话，反倒被当做用心险恶，不如让付雪晴亲眼看看，让她自己做出抉择，以沈摘星的了解，她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在和自己恋爱期间，还对另一个女人大献殷勤！


    好在结果是好的，付雪晴看起来像是清醒过来了。


    不然的话……


    沈摘星抄起对讲机。


    「陈队，可以动手了，目标现在处于没有防备的状态。」


    「收到！」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是平板打字，手痛到甚至没有办法用静电容的键盘……只有触屏码字稍微轻松一些。


    后续更新会尽快恢復，最近有在努力调整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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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解决


    能用动手解决的问题, 就尽量少逼逼。


    是沈摘星悟出来的真理。


    焦玉敏的美容院，往轻里说，是传销洗脑搞诈骗, 往重里说, 是传播□□异端思想的恐怖分子。


    虽然老八没有在美容院里感知到危险，但徐闻他们可不会觉得一家靠所谓冥想和洗脑的美容院，能骗得一帮身家千万甚至是过亿的有钱人，几百万几百万的往里面砸。


    人家是有钱不假, 可人家也不傻啊, 不仅仅不傻，越有钱的人，反而越精明谨慎。


    所以这样的一群人，凭什么心甘情愿的被焦玉敏骗？


    除非他们在这个女人身上，真的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


    而焦玉敏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学歷？小学肄业，十四五岁就出来打工，从餐厅服务员做到保姆，三十岁以前的人生平平无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别说和这些身家千万的人打交道谈笑风生, 存款最多的时候也没超过六位数。


    能力？如果她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能力, 为什么三十岁之前没发挥出来？为什么奔波劳碌的半辈子, 才突然大放光彩？


    不是说不允许一个人大器晚成, 问题是她那叫晚成吗？


    了解焦玉敏的人就会知道, 她的前后半生，完全是两个人。


    前半生，她十八岁和一个在髮廊剪头髮的男生恋爱，谁知对方攀上了前来做头髮的富婆, 抛弃了怀孕的她，她固执想要生下孩子，然而孩子却在八个月的时候早产，生下来的孩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啼哭，就离开了这个冰冷且残忍的世界。


    二十岁，她和一个在工地上认识的男人同居，且以夫妻相称，男人在她被钢筋砸断腿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抛弃了她，还捲走了她的赔偿款，导致她留下终身的残疾，行走之间总能看出跛脚的痕迹。


    二十五岁，她再次恋爱，对象是一个比她大十岁的离异男人，有一个年龄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儿子，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是家暴狂魔，大的打得她遍体鳞伤，小的同样对她拳拳以待，绕是如此，她也忍气吞声，在这个家里生活了足足五年。


    焦玉敏有没有曾经埋怨过命运对她的不公平，沈摘星不得而知，她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悲。


    「她的一生，都在用别人的肯定和承认，来定义自己。」


    三十岁以前如此，三十岁以后如此。


    三十岁以前，她的人生悲惨无比。


    三十岁以后，她的人生看似好了起来——


    她在容家做钟点工期间，结识了当时容嫣的男友刘明。


    容家出事以后，她拿着一笔不知从何而来的巨款，开了人生第一家美容店。


    一开始照顾她生意的，多是她在容家时结识的那些富商家的保姆阿姨。


    别看这些阿姨只是有钱人家的工人，但在见识了有钱人奢侈享受的生活之后，拿着僱主发的高工资，很难有几个人完全坚持朴素节俭的生活，从第一个太太被关系好的阿姨带到这家美容院，渐渐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不管是焦玉敏也好，还是她的「虚空之神」也罢，都是经不住查的。


    「什么虚空之神，一些孬种给自己安的外号罢了，十个邪神里面，得有七个叫这个名字，至于指向性的问题，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只要信仰虚空之神这个名义，就都是虚空之神的信徒，谁有空了谁去收一下信仰，顺便做一下维护。」


    徐闻把虚空之神解释的很low。


    沈摘星理解了一下，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顶着虚空之神名义的邪神不止一位，但因为这个名号听起来高大上而且有信仰基础，很容易在这上面发展下线，因此哪怕知道这个名号指向的邪神可能有多人，但大家还是捏着鼻子在用这个名号，至于谁能够收割到这一部分信仰，就看谁的本事更高，能够突破国家特别部门的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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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接收了信仰的邪神，则要负责这一部分信徒的维护，比如说给领头传教的人一些好处什么的。


    这样的□□机构很多，不仅华国，权世界各地都比比皆是。


    可谓是多如牛毛，防不胜防。


    「不仅仅是美容院，还有些教育机构，打着让人七天变天才，十五天超越爱因斯坦的，又或者是什么健身房，说什么十四天由内而外焕发新生的，这些都是曾经□□机构通过的宣传口号。」


    徐闻一边给沈摘星科普当下的形势一边唏嘘，「其实早些年还很好抓，因为邪神能做到的事情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匪夷所思，所以打出来的gg难免就过于夸张甚至看起来又写神神叨叨，按照类似的gg去抓一抓一个准，这些年不行了，搞虚假宣传的越来越多了。」


    不过还好，华国的封锁线一向搞的很严格，真正突破进来的邪神不多，就算有，也会很快被赶出去，而且华国歷史源远流长，中间几乎没有断过档，像是越公主这样的千年厉鬼，虽不至于说是比比皆是，但也是不胜枚举。


    这是华国相较于其他国家在面临邪神入侵时无形之间的优势。


    哪怕旧时的亡魂对新人认可度不高，但毕竟有着相似的相貌，说着同样的语言，骨子里流的也是同源的血液，真有危险发生的时候，这些老鬼们哪怕嘴上说的仔不情愿，还是会站出来。


    沈摘星比较好奇一个问题，「如果那些突破了封锁进来的邪神，收割信仰的时候不肯维护下线呢？」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说这话的徐闻一脸无辜，「信仰邪神是有风险的，我们保护的是民众的安全，又不是□□徒的安全，在他们为邪神提供信仰，导致邪神能够锁定我们失控的坐标的时，就已经被开除出了人类的族籍，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不是正好吗？」


    反正这群人惨死在邪神的手中，对国家特殊部门来说，又不是什么损失。


    而且真以为邪神的交道是这么好打得呢？


    如果只是单纯的被欺骗提供信仰和邪神并无接触还好。


    要是有过那么一两次的接触，那这个人对邪神来说，就跟指路明灯似的。


    快看呀，这个二鬼子在这儿！


    这个邪神脾气好，只是要一些信仰，那个邪神或许就是坏脾气，要血食供养。


    在国外还好，国内？买什么玩笑呢，失踪超过三个人，就是惊天达案了，还想搞一场大屠杀？


    你就是去杀猪场买的猪多了，都是会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的——沈摘星得知这一点的时候，有一种槽多无处吐的感觉，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毛病。


    这个世界不像她前世那个世界，风平浪静，鬼神之说不过传言，除了她自己身上有些邪性以外，其他人都是正常人，这个世界是真的有鬼有神，还有众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如果不小心谨慎一点，发挥国家的监管作用，恐怕哪个地方天降邪神了还不知道！


    突击队的队员们很会抓时机，再两人情投意合的时候，直接破门而入。


    画面据说相当尬尴，沈摘星没去看，怕被辣眼睛，她直接去见付雪晴。


    见到她，付雪晴抬了抬眼皮，「看什么看，还不给我解开？」


    沈摘星请哼一声，「你叫我给你解开就解开，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付雪晴道：「那你要我怎么补偿你？」


    听到这句话，沈摘星狐狸尾巴顿时就露出来，「叫声爸爸来听听？」


    付雪晴看着她，没有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眸压迫感十足。


    沈摘星双手抱胸，往后微微一靠，越公主就站在她旁边，半点都不带怕的。


    她理直她气壮，不趁这个时候占便宜，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我错了，」付雪晴道歉态度很诚恳，「是我不该重色轻友。」


    沈摘星十分坚定，「叫爸爸。」


    付雪晴盯着她：「……」


    沈摘星回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先放松下来。


    直到沈摘星腰间的对讲机响起声音。


    「沈队沈队，抓捕成功，抓捕成功，我们先带着犯人归队，沈队别忘了把受害者带回部里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免得留下什么隐患，over。」


    沈摘星眼睛都不带移动的拿起对讲机，面无表情地道，「收到，你们先回去，over。」


    瞧她一脸冷酷，还有种严肃的样子，付雪晴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她看沈摘星的目光，莫名其妙的透出一种慈爱，有种母亲看终于懂事了的女儿的感觉。


    沈摘星对她何其熟悉，一下就看出了她的眼神变化，「你几个意思，用于认错，坚决不改是不是？今天你就坐着吧，这个包间我包下了，你把屁股坐穿咯也别想我放了你，你放心，别人绝对无法解开这道枷锁的。」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好厉害，」付雪晴不着痕迹的拍着沈摘星的马屁，「能够调动这么多人，能够把我从刘明手里救出来，废了很大的心力吧？」


    「算你有点眼力，也不是很厉害，也就一般啦……」


    嘴上这么说，沈摘星脸上的笑容却都要溢出来。


    「我看一眼就知道那个刘明有问题，至于救你，那还不是顺手而为的事情，反正我在特殊部门，这些事情想处理简单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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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程当然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特殊部门人少事多，而且每一次行动人员的调动，都有非常严格的标准，如果不是她从头到尾梳理出整条关系线，调动多重关系查出焦玉敏和刘明的异样，根本没有今天这个看似简单轻松的行动。


    但沈摘星哪会让付雪晴知道这些呢。


    付雪晴只需要知道她是如何牛逼的再一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就行了。


    付雪晴笑笑，心知肚明，但没有拆穿，她对上一旁越公主的目光，两人同时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睛。


    「对了，摘星，在我被刘明控制的期间，你是不是搬出去了？」


    「不然你还是搬回来吧，我一个人住，我担心遇到危险。」


    付雪晴显得可怜弱小又无助，「刘明这种情况，真的是防不胜防，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我的异常，我现在恐怕都凉了。」


    沈摘星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


    越公主勾住她的腰，将人拉到怀里，轻咬沈摘星的耳垂低声道：「妾身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夫人莫非要抛下妾身？」


    说话间，她的大拇指暧昧的摩挲了一下沈摘星腰，暗示之意很明显。


    叮──


    沈摘星的求生雷达一下子响了起来。


    她向一旁的李秘书投去求助的目光：「救命！」


    我怎么觉得我踩进修罗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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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食脑


    头顶上写着一个大大危字的沈摘星, 最终以巧妙而不失礼貌的方式化解了这场危机──


    脚底抹油，熘走！


    「我突然想起部门里还有点事儿……」


    话倒也不是假话。


    付雪晴和越公主倒也没有想过要真的为难她。


    两人也并非真的希望她在朋友和爱人之间做出抉择。


    付雪晴捨不得，越公主更捨不得。


    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像是婆婆和媳妇。


    越公主不喜欢沈摘星的关注列表除了她以外还有别人。


    付雪晴气闷于越公主竟然趁着她被人坑害的时候哄着沈摘星搬了出去。


    同时也恼火于自己不够坚定, 竟然被人迷了心智。


    彼此看不顺眼，但更不捨得儿子和丈夫为难。


    见沈摘星有意熘走，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轻哼一声。


    越公主先退后一步, 她在沈摘星颊边落下一个轻吻, 轻垂眼眸，「我在家里等你，亲爱的。」


    沈摘星眼睛倏地瞪得熘圆。


    越公主什么时候嚼过她亲爱的？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沈摘星这儿也是一样的。


    一句亲爱的就把她给迷的七荤八素了。


    付雪晴看到这一幕也没说什么，儿大不由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看着。只是心里头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小心酸罢了──


    就像是见到孩子成家立业那种心酸。


    焦玉敏和刘明被抓，只是这场抓捕行动的开端。


    邪信徒的关系链条, 跟电脑系统里的十分类似, 都是一下面有二, 二下面有四, 在不确定哪个富商太太已经被发展成坚定的邪信徒之前, 每一个焦玉敏的顾客都是他们的盯梢目标。


    非常有钱的人和非常穷的人, 在掌握不可思议力量的时候，都是非常可怕的。


    后者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心怀利器杀心自起，手里拿把杀猪刀都敢抢劫小卖部, 何况是超凡力量？


    前者有钱有势，钱财和权力会为许多事情形成遮掩，而且这群人的一举一动，本身牵扯到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人那么简单，稍有不慎就是千万人的身家性命，自然要小心又谨慎。


    别说，特殊部门的提心弔胆还真是诸葛亮隆中对策──有先见之明。


    在焦玉敏都没有开口供人的情况下，就有两个富商家中发现了对邪的祭祀。


    一是看似宽容大度的原配妻子，直接手刃献祭了从小三家抱回来的婴儿，试图获得不老的容颜；二是被父母宠成傻白甜的女儿，用父母的身家性命做筹码，希望自己和男友能够天长地久永远在一起。


    第一个没有得到邪回应，特殊部门的队友破门而入，险之又险的从女人手中救下了不满一岁的婴儿。


    第二个就可惜了，特殊部门盯梢的目标是她母亲而并非少女，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求拜佛大年初一为了烧一柱头香会和人抢破头的的母亲没被邪蛊惑，倒是年纪轻轻在国外读高中回来过年的女儿中了招，而且不知道身上是不是沾染了洋鬼子气息的缘故，邪召唤的特别成功。


    特殊部门的成语意识到不对冲进去，夫妻俩已经倒在地上，原本肥硕的尸体干瘪，像是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的血和肉，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紧紧地包裹着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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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女孩，则是将在回国的飞机认识，父母都反对的男友，一口一口的生啃进肚子里。


    沈摘星没能见到女孩，她见到的是女孩尸体，开膛破腹的躺在解剖台上，戚夫人正将一个泛着青紫色的胃部从她的腹腔当中摘出来，她招唿沈摘星过来看：「这就是她在向邪献祭之后，得到的一个异变的器官，一个胃，这个胃除了颜色，看起来和普通人的胃是不是没什么差别？」


    「但在我们的人抓到她的时候，她在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啃掉了一个成年男性的两条腿和一条胳膊，这些肉类连带骨骼快速在她体内被消化，转化为庞大的能量，其转化效率远超过普通人……」


    「如果不是正好有一个特攻小组在附近巡逻，估计都拿不下半个小时前还是一个普通人的她，是不是觉得很夸张？不，这不夸张，向邪献祭，和邪打交道，虽然危险，但也是一条常人难以想像的捷径，像你的阴阳眼，有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但有不少向邪献祭成功的□□徒，眼睛都有和你类似的功能……」


    沈摘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但她半点迟疑都没有的就坚定果决的道：「正路不走走歪路，可惜了她的父母，养出一个脑残女儿来！」


    「还好我这人老实胆子又小，从来不想着走捷径的事情，收益高的同时风险也太高了，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你不是普通人，就算献祭出现问题，也很难落得像她这样的结果。」


    戚夫人还在试图给她洗脑，「邪会更倾向于在人群中挑选有能力的人作为自己传播信仰的信徒，至于这个女孩，完全是倒霉加脑残，被邪当做了给这跟世界增加混乱的祭品。」


    「戚夫人，您就别试探我啦！」沈摘星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样子，「你放心，不管你说的再动听，我都不会动心的，我明白你的好意，非我同类，其心必异，邪这种东西，和我们就不是一个层次甚至是一个维度的存在，怎么能指望祂们对我们人类心存仁慈呢？」


    戚夫人：「……」


    她开始回忆自己刚刚说的话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沈摘星走出戚夫人的办公室，眸光就沉了下来。


    她很想和人分享这件事情，可是不论是徐闻还是常笑大师，她都没法足够信任。


    尤其是徐闻，徐闻对她虽然一直很好，但徐闻和戚夫人的关系也更亲密。


    不管在面对邪□□徒的时候徐闻表现的有多么的义愤填膺，沈摘星心中始终留着一份疑虑。


    路过特殊部门的办公区域，沈摘星突然看到，有行动部的人正压着一个头髮火红的少年往里走。


    那少年面容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于是她停下脚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突然间，她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少年。


    她拿出手机，给周依依发消息，「你们班是不是有个男生叫做李世茂？就是他发起的丁思雨的祭奠仪式？你知道他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吗？」


    「李世茂啊……你等等，我去问问包打听。」


    周依依说的包打听自然是她的那个小胖子同桌万志浩。


    万志浩成绩一般，但打听八卦的水平可是一流的。


    很快沈摘星就收到了来自周依依的回覆。


    「小胖说他也不清楚，不过期末考试的时候，李世茂没有来参加考试，小胖子说，群里有人在传，说是李世茂家出了什么事儿，但无凭无据的我们也不清楚。」


    沈摘星抬眼看见熟人，走在行动部的身边，于是凑过去打听消息。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别看李世茂只是一个初中生，小学四五年级就开始信奉□□。


    通过献祭宠物，兔子，鸡鸭，流浪猫狗等一系列活物，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和大脑。


    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学生，性格也十分的孤僻内向，通过献祭得到改造以后，依靠大量的吞噬生物的大脑，变得越来越聪明，不过当吞噬生物脑的行为，从一开始的鱼脑鸭脑兔脑就能够感觉到自己明显变得更聪明，到后来猪脑猴脑下肚，都变得不再明显。


    他将目标打在了人脑的身上。


    如果不是这一次的纵火案，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谁也不会想到两年前一桩十六岁无辜少女被害的案件，会和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有关。


    「在抓捕的过程中，他发生了异化，他的身体随时可以发出上千度的高温，我们有不少战友因此受伤，同时他的心性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你看他的眼就知道了。」


    沈摘星看向李时茂的同时，少年也正好抬起眼睛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对在一起。


    沈摘星的心咯噔一下。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用野兽的眼睛来形容都是侮辱了野兽。


    至少在野兽的眼眸中，还能够见到几分人性化的情感。


    而在李时茂的眼中只有一片冰冷。


    他看着众人，像是人类俯视着蝼蚁。


    似乎信手就可以将眼前的所有人碾碎。


    哪怕他本身没有这个能力，但他的确带给人这种强烈的感觉。


    「他看出了丁思雨的事非同一般，想要趁机浑水摸鱼，于是将作为连结物的蜡烛带到了学校。」


    「出事的那些学生，都是和蜡烛有过接触的，亲手点燃过蜡烛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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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你发现的早，及时调动了部门里的力量，说不定还真叫他浑水摸鱼过去，制造出一场大灾难来。」


    沈摘星没有居功。


    她看着李世茂，少年从她面前走过。


    他没有回头，但沈摘星看见他身体里，有一个火红色像是小恶魔一样的人形影子，沖她咧嘴一笑，挑衅的意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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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审讯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这八个字你应该认识吧？你自己做了什么，应该不需要我们重复多说了吧？」


    「知道知道, 长官我一定有一说一, 绝不隐瞒。」


    「知道就好，姓名。」


    「刘明。」


    「性别。」


    「男。」


    ……


    「长官，长官，您一定要明鑑, 我也是受人胁迫啊！」


    「我承认我是看上了容家的钱, 想吃容嫣的软饭，但要说我有什么杀了老婆老丈人自己霸占容家的财产，我是绝对不敢的，在认识焦玉敏之前，我可从没做过一件违法乱纪的事情……」


    「哦？」审讯人员疑惑一声，从旁边装的满满当当的纸箱当中抽出一个文件夹打开甩到刘明的面前，「你说你从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那这几笔偷税漏税的记录怎么说？」


    刘明的汗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坐在他对面，面容十分正直的警官笑容温和, 看起来就像是某个领居家大叔一般, 说出来的话却叫刘明分钟心一路下沉, 沉到谷底去, 「你应该还没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吧, 焦玉敏创建□□, 用非常规手段谋财害命，涉及人员之多，其案件性质之恶劣，已经不能以简单的故意谋杀, 故意伤害来定罪，我跟你说实话吧，如无例外的话，至少都会被定义为恐怖袭击，如果查出更严重的情况，甚至可以视作叛国罪，反人类罪……」


    刘明脸虽然白了点，但好歹是个大学生，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杀人不一定判死刑，可是搞恐怖活动，甚至于叛国叛人类……


    他一个哆嗦，不敢再想。


    如果不是被手铐脚链固定在座椅上，说不定他已经跪了下来。


    绕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双腿发软，整个人既绝望又崩溃。


    「当然，我们公安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你毕竟是个普通人，意志不坚定又或者是受到超凡者的胁迫也是情有可原，我们会客观衡量你的所作所为，从而得出公正的判决……」


    先给一棍子，再给颗甜枣，老套路了。


    但套路再老，也不妨碍刘明眼皮都不带眨的跳下去。


    将别人的命运玩弄于掌心的时候他觉得快活，如今命运落到他人手中，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身不由已，当然，再怎么恐慌害怕，人类的劣根性还是叫他下意识的维护着自身的利益，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了焦玉敏的身上。


    只是有旁边装满资料的纸箱子威胁，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只能将自己描述成一个受到焦玉敏胁迫的可怜人，表示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并非发自本心，完全是因为逼不得已。


    「长官，我承认，我是个人渣，我没有上进心，不想努力，还想过上好日子，但我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我就是想吃软饭，就是想过不劳而获的日子，如果不是焦玉敏，我绝对会好好和容嫣过日子的，你说我害死她和我老丈人有什么好处？我又不会经营公司，容家又不是绝户，就算没有容嫣，没有我老丈人，公司也落不到我的手上……」


    审讯的警察点点头，这一点刘明倒没有说谎。


    吃绝户这种事情，发生在普通人家比较常见，操作难度也不高。


    容家？刘明的老丈人虽然只有两个女儿，但他的兄弟们可都还在公司里呢。


    想也知道，他们怎么可能让容家人创建的公司，落到一个外人的手里。


    「既然你说你是受到了焦玉敏的威胁，那她怎么威胁你了？」


    这个问题让刘明迟疑了很久，眼见审讯人员脸上出现不耐之色，他才咽了咽口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我出轨了……」


    和这边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捅不同，另一边的审讯室里，焦玉敏显得就要沉默寡言许多。画着浓妆，哪怕穿着制服，也身形相当妩媚的戚夫人坐在她面前，两腿随意的翘在桌面上，脚尖漫不经心的摇晃着。


    「你做了什么，不用我多说吧？」


    另一个审讯人员早就习惯了戚夫人的作风，一板一眼就当做自己没看到。


    「你是不是觉得，无非就是一死，死了就死了？」


    戚夫人好笑地道，「你知不知道，对你执法的是什么部门？


    「在我们部门里，可没有死刑，能享受到死刑待遇的，只有没用的废物。


    「在我看来，只要是活着的，能喘气的生物，就都是有用的。


    「你们这种人，在我们手里，用处可多着呢。你知道人体实验吧？我们手里有很多实验项目，都已经进行到了动物实验阶段，正缺检验效果的活人呢，你放心，实验人不容易，我们会好好珍惜你的，不说让你活到百八十岁，但让你多活十年还是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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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十年里啊，砍个胳膊断个腿什么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希望你运气好一点，不要遇见那种肉都腐烂了，还一直死不了的情况，那可就太让人难过了，你见过尸体吗？见过尸斑吗？有的实验就是会让人变成一具活尸，明明身体已经死了，腐烂了，意识还活着，甚至还能动能说话，你脸上的肉会一块块的掉下来，变黄变黑，流脓流水……


    「啧啧啧，可惜你保养的那么好看了，要不要我给你张镜子，让你最后再看几眼自己好看的样子吧。」


    「别说了，别说了！」焦玉敏歇斯底里的大吼，她试图站起来攻击在她面前这个漂亮的蛇蝎女人，却忘了自己手上脚上都套着镣铐，铁链子被她扯得哗哗作响，她刷的一下站起来，又被链子拽着刷的一下拉回去，「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是不道德的，你们就不怕被人曝光出去吗？」


    「哪里违法了？哪里不道德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人体实验……」


    「是，人体实验是违法的，可是你是人吗？」


    戚夫人轻笑起来，「人体实验违法的前提，是我们拿活人做实验，可你还算人吗？」


    「你既然信奉邪神，认为你所谓的虚空之神，能够给你想要的一切，我想你应该也能够接受，被开除出人类籍贯这一件事情。」


    ……


    「我对她完全没有感情，一点感情都没有，完全是被她强迫的，我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女人，就算有的时候看到她的脸来了感觉，只要想到她的年纪，我都会噁心的想吐，你们没有见过她刚刚来容家的样子，真的是又老又丑，如果不是我老丈人可怜她同情她，根本不可能让她这么一个形象的人在富人区工作，她真的是白眼狼，蛇蝎心肠，我老丈人对她这么好，我老婆对她也这么好，她却打定心思了要害他们！」


    「我完全是被逼的，我不敢让老丈人发现我出轨的事情，我老丈人本来就不满意我，完全是看在我老婆的面子上，才允许我和我老婆在一起，如果我出轨的事情被老丈人发现，他一定会竭力拆散我们两人的！我不想再过苦日子了，我不想再过东奔西跑累死累活却挣不到几个钱的日子了！我不想明明有喜欢的女孩，却因为给不了对方未来而分手了！」


    「我不觉得自己吃软饭是错的，有的人生下来就拥有一切，有的人却一无所有，男人吃软饭怎么了？女人可以嫁入豪门，改变自己的命运，凭什么男人就不能吃软饭，有的时候我觉得社会真的很不公平，凭什么男人就一定要努力，男人就不能享受，男人就不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说正事。」


    「我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长官你可以去找我的情人作证，我每次都很勐的，但和焦玉敏在一起，要提前吃蓝色小药丸才能硬的起来，不然我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上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我看到她，就想起画皮里的那只女鬼，脱下那具漂亮的皮囊，里面是个恐怖无比的妖怪……」


    ……


    「和刘明没有关系，一切都是我胁迫他的！」


    「你不知道，他人很好，当初我在容家做工的时候，我看得出来，容家的人都看不起我，尤其是容家两姐妹，容嫣假模假样，经常在家里发补贴，她以为我不知道，她其实就是在收买人心而已，还有容莺，经常把自己不要的衣服首饰扔给我，说什么我穿上一定很好看，都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就是在用那些东西侮辱我，只有刘明，一直关心我，会在我煮饭的时候进来帮忙，打扫卫生的时候跟我说辛苦了，还会陪我聊天，关心我的过去，同情我，心疼我……」


    「你对他还真是痴心一片啊。」


    戚夫人冷笑一声，似嘲似讽。


    「你不懂，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


    医院。


    「今天的復健情况怎么样？」


    水弯弯拿起病歷夹，一边翻一边问道。


    「容小姐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医生安排的復健内容每天都坚持完成了，再有一个周，应该就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了。」


    復健室内，正抓着双槓走路走到一半的容嫣抬起头，汗水从她脸上滑下，流进已经湿透的病号服内。


    「今天的復健就到这里了，容小姐，你做得很不错。」


    医生向容嫣投以欣赏的目光，后者回以浅笑，「谢谢您，医生。」


    水弯弯走进门来，「今天天气很好，出去走走怎么样？」


    ……


    草坪上，lolita打扮的女孩，推着一张空轮椅，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单薄身影并肩走着。


    「我很后悔。」


    容嫣突然开口道：「如果不是我任性妄为不懂事，要死要活的和刘明在一起，如果不是我同情心发作，非要招焦玉敏来我家工作，就不会引狼入室，就不会害死爸爸和妹妹。」


    「容莺别看叛逆，其实心地很好，知道焦玉敏的家庭情况不好，一直在变着法的补贴她，几千上万的首饰衣服，眼不眨的送给她，我也经常补贴在我家里做工的佣人。」


    「那个时候刘明经常关心焦玉敏，我觉得他心地善良，现在想来，不过是在我面前演戏罢了，他一个不小心被流浪汉碰到鞋子都会嫌脏的男人，怎么可能真的同情其他人？只恨当初他演技太好，而我眼睛太瞎，没能够看穿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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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陪中考毕业的表妹去看职高，本来去的a中，表妹不满意，在我弟再三安利（忽悠）下，去了他刚刚毕业的学校，好傢伙，不去不知道，一去才发现，原来我弟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怪不得我总觉得一个玩游戏的死宅男女朋友换的也忒频繁了一点。


    以及，我弟在滴滴上吹牛和我说漏了嘴，原来这货每学期还有两千块奖学金……搞不好人家日子过得比我还富裕，怪不得王者我都只有免费皮和六元皮，不然就是朋友送的皮肤，他竟然有一堆限定和传说，呜呜呜呜羡慕了羡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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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梁爽


    是夜, 特殊部门最深处，一场大火正在熊熊燃烧。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起火？」


    「启动区域抑制器，防止犯人叛乱！」


    「出事的房间是哪个？」


    「b207, 关押的是今天抓进来的李世茂。」


    「火能灭吗？」


    「灭不了, 太大了，而且这火很奇怪，不伤东西，只伤活物, b207的房间和监控器都是好的, 就李世茂一个人被烧了，灭火器和水对这个火都不起作用，我们已经给所有控火系控水系以及能够隔绝空气空间的部员发了通知，他们应该能在三到十分钟之内赶过来。」


    半夜被叫起来的徐闻阔步走进监控室，此时监控室最大的屏幕上，播放的赫然是b207的场景：


    身着囚服的少年，像一只大虾一样蜷缩在地面，皮肤通红，却看不出烧伤的痕迹, 火焰在他身周盘旋围绕, 滑稽的是, 他身上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 却面容狰狞, 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监控没有声音？」徐闻问道。


    「有声音的！」负责监控的人员回答, 「是李世茂没有发出声音，我们怀疑他是发不出声音。」


    李世茂张着嘴，无声的吶喊，然而无一人听见他的痛苦唿叫。


    深夜被召唤而来的各系超凡者很快赶到现场。


    第一个火系超凡者上前, 很快退下来，「不行，我控制不了这里的火，我的能力对它完全不起作用。」


    第二个上前，同样是摇头，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直到最后一个能够隔绝空间的超凡者赶来。


    他闭眼感受了一番，最后睁开眼摇头道：「不行，我感受不到这片火焰，这片火焰似乎和我们不在同一个维度，我们虽然能够看到，但我们并不能亲身接触到，只是在我们的维度隔绝空间没有用，就像是水中捞月镜中摘花一样。」


    徐闻咬了咬后槽牙，「我们就这么看着？」


    常笑大师披着袈裟，手中捻着佛珠，慢条斯理地说道：「老衲没有感知到生命危险。」


    徐闻当然也没有感知到，如果真的感知到强烈的生命危险，他们不会是现在这个表现。


    「难不成是李世茂信奉的那个邪神的手笔？」徐闻猜测道。


    「我看不太像。」常笑大师摇头否认道，「那批域外邪神最近头都要被行动部的人给锤爆了，有好几个连本体都维持不下去了，有那精力来咱们的牢里杀个人，找信徒收笔保护费他不香吗？」


    「……」徐闻虽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话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对不对，「会不会是这个李世茂身上藏着什么邪神相关的大秘密？所以邪神宁愿消耗自己的能量，也要灭杀了他。」


    常笑大师没有接他的话，他看了监控许久，突然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画面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徐闻想不起来，于是常笑大师提醒道：「扫黄打非队的那个黄波你有影响吧？我记得几年前他抓过一批在东海市搞採生折割的人贩子，你还记得不？里面的老大，还有那个老大的女人，大嫂，好像也是在牢里突然自焚，我记得当时做过背景调查，他们都不是□□徒，搞採生折割纯粹是为了钱，平时除了在家里供奉财神爷以外，就没有别的信仰。」


    徐闻有了印象，「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他回忆道：「可惜当时的监控视频恰好出了问题，不然就能对照一下到底是不是一模一样的了。」


    这场无根之火烧了足足有个半个小时。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世茂的挣扎逐渐变小，变弱，最终蜷缩成一团。


    火焰熄灭，又等了几分钟，确认再无其他异常之后，才有做好全程防护武装的人员，缓缓推开b207的大门，一股焦煳味率先钻入众人的鼻尖，监控视频里，开门的动作带起一阵微风，只见蜷缩在地上的李世茂被这风一吹，倏地变成满地灰尘散开，落下一地的衣裳裤子。


    这无疑叫人心头一颤。


    常笑大师跟着徐闻来到现场。


    打量了一圈房间，忍不住感嘆道。


    「这火烧的还真有格调，看起来这么大，除了李世茂本人，一点别的都没碰着。」


    徐闻环顾一圈，心中微微一动。


    ……


    江城市，机场。


    「你就是沈大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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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走出旅客通道，一个打扮严肃古板的女人就迎了上来，握住了沈摘星的手，腰微微弯曲，脸上捧着笑容，迫不及待的感觉溢于言表，「真是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让你们从东海市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


    「你比老刘给我看的照片上好看多了，我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你了。上次你来去匆匆，都没来得及好好招待你，这次到了我家，一定要好好尝尝我的手艺，不是吹牛的，我煲的汤就没有人不喜欢的。」


    「梁姨，您客气了，具体什么情况，咱们路上说吧。」


    ……


    临近年关，各家都在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沈摘星来江城市，当然不是为了在别人都阖家团圆和和美美的时候独自享受一个人旅游的快乐，而是接到了一通来自刘宏的求助电话。


    刘宏，龙牙县的刑警队长，白宗正的好兄弟，当初沈摘星和白灵在河神村落难的时候，正是他率领着众多警务人员陪着白宗正，将她们二人和另一个受害者在紧要关头解救了出来。


    前来江城市机场接沈摘星的女人叫做梁爽，是高中物理老师，也是刘宏的妻子。


    「这位是我二叔，梁胜，他是做黑车生意的，我不会开车，就麻烦他开车来载我来接你。」


    梁爽给沈摘星介绍开车的男人，沈摘星也向二人介绍陪她一起来江城市的何莉，「这位是何莉，退伍军人，是我家里人给我安排的保镖，出门在外，家里人毕竟不放心。」


    梁爽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理解理解。」


    在外面，何莉表现得十分不苟言笑，干净利落的将两个大行李箱放到后备箱，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拿出自己的驾驶证，「您好，为了保障僱主的安全，我建议由我来驾驶这辆车，您看可以吗？请您放心，我的驾驶技术是经过部队检验的。」


    「没，没问题。」梁二叔干净利落地将位置让出来。


    设置好导航，车辆缓缓驶入车道，向着龙牙县驶去。


    梁二叔好奇心很重，一直在偷偷地用后视镜打量着何莉和沈摘星两人。


    尤其是沈摘星，在他看来，比起神神叨叨的大师，沈摘星更像是一个手不沾尘土的富家大小姐，出门还带保镖……什么样的有钱人才能有这样的派头？


    然而知道河神村内幕的梁爽对于沈摘星却十分信任。


    又或者说，除了沈摘星，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彻……」


    她一开口，沈摘星就打断了她，「等等，如果我没听错，您的儿子是叫刘彻？秦皇汉武的那个刘彻？」


    「对，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梁爽十分紧张的问道。


    沈摘星犹豫了几秒，还是如数告知，「不是说不能取皇帝的名字，而是取名的时候要合八字，通常帝王的名字自带命格，如果八字相冲的话，对个人会有一定的影响，也就是俗称的福不受运，福气不够，可能承受不了这样的运道，人就容易被压垮。当然，这也只是一些玄学上的说法，说到底还是人定胜天，一个名字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


    「怪我，都怪我，当初我家里人不同意我给孩子取这个名字，是我一意孤行，非要让孩子叫刘彻……」话虽然这么说，梁爽还是无可避免的陷入了自责当中。


    「您先别急。」沈摘星有些后悔自己对名字的事情这么敏感了，早知道她就不指出来的，「您先跟我说清楚，您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叔在电话里说得也不清不楚的，我只知道您儿子出去旅游一趟，就跟丢了魂似的，看起来像是两个人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给我详细说说。」


    梁爽闻言，这才收敛了情绪。


    「事情是这样的……」


    从梁爽的讲述当中，沈摘星渐渐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一切还要从一场毕业旅行说起。


    梁爽和刘宏的儿子刘彻，今年二十二岁，大四。


    临近毕业，他和五个室友，组织了一场毕业旅行。


    趁着考试结束后到过年的这段期间，几个都考了驾照的年轻人约好了一起租车出去自驾游。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事情就变得不对劲了。


    「一开始只是说累，说想睡觉，我和他爸也没有多想，自驾游的确累人，但是没想到，刘彻这一睡，就是两天三夜，那时候我忙着学生期末考试，他爸忙着年终考核，我们夫妻俩都没有时间管他，想着这么大个人了，能照顾好自己，没想到……」


    说到这里，梁爽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怪我，都怪我……」


    沈摘星递给她一张面巾纸，「然后呢？您继续，还有没有别的反常的地方？」


    「有的有的！」梁爽忙说道，「自那天后，我儿子的举止行为，就变得奇怪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睡俩小时，白天睡五小时……午睡整到晚上去了，我也是佩服我自己。


    第123章 刘彻


    梁爽继续回忆。


    「一开始, 是他在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压在自己的胸口，让他醒不过来, 那时候我和他爸都觉得是不是孩子太累了, 所以才会出现这种鬼压床的情况，我们叫他好好休息，不要放在心上，后来他又说自己经常做噩梦, 梦见被人按着头, 跪在一条大河面前……」


    梁二叔在前面听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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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爽没有注意到自家二叔的表情，继续说道：「在那之后，孩子的情况就变得古怪起来，先是突然怕光，我们家採光很好，三室一厅，四个房间都有大窗户，只有一个卧室里的衣帽间没有窗户, 有天我回家没找到孩子, 以为他出门了, 给他打电话, 结果发现他蜷缩在衣帽间里, 一米八大的人, 缩成小小的一团……」


    梁爽提起儿子，语气里满是心疼。


    「我本来说要带他去看医生，但他说什么也不肯在白天出门，离开衣帽间, 被阳光照到，就开始哇哇大叫，这冬天的太阳能有多厉害，您说是不是？但他就是说什么也不肯出去，也不喜欢在屋子里开灯，没办法，我只好装了新的隔光窗帘，白天把窗帘拉起来，让屋子里一丝光线都不漏，他才能在家里活动，又请了我一个做医生的朋友上门，但我儿子说什么都不肯见对方，隔着门板说人家是杀人犯，说他杀气重，人家一个外科医生，开刀动手术都是正常的事情……」


    「后来是吃饭上的问题，我儿子是个早产儿，别看个子高大，其实身体弱着呢，特别容易生病，不过经过这些年的调养，看起来倒也健壮了许多，但他的饮食还是以清淡为主，吃不得辣的油的，但这段时间他突然爱上了吃火锅，还是最辣的那种，每天在家里黑灯漆火的吃红油火锅，辣的人汗水冒个不停，吃了就拉肚子，靠吃药才缓得住，问题是吃了药他还要继续吃……」


    「我们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让他去看医生，他不肯，我和他爸强行把他带出门，一出门他就喊疼，说我们夫妻俩要害他，请医生上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让我们还是得把人带到医院去检查，还建议我们联繫精神病院的人过来……」


    若非万不得已，哪个心疼孩子的家长，捨得给孩子扣上一顶精神病的帽子呢？


    梁爽是为数不多知道河神村内情的局外人。


    倒不是刘宏身为刑警队队长自己带头泄密。


    而是这次参与过河神村事件的人回家多多少少都给家里人提了一个醒。


    拘留所现在还封锁着呢，逢年过节都有从外地而来的高僧去超度一番。


    大家都害怕同样奇怪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因此在意识到自己儿子的情况不对劲之后。梁爽立刻想到了沈摘星。


    江城市离龙牙县有一段距离。


    好在何莉开车虽然很稳，但速度也不慢。


    两个多小时后，车就停在了刘家楼下。


    别看刘宏和梁爽夫妻俩，一个是刑警队队长，一个是高中物理老师。


    两人住的地方相当普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清贫。


    刘家的房子在一处老式小区，风格大概是上个世纪□□十年代那种风格。


    没有电梯，想要到达位于7楼的刘家，就只有爬楼梯。


    车停在不远处的公共停车场，一行人下车步行朝刘家走去。


    沈摘星坐的是最早的一班飞机，现在才10点过一点，路上有不少散步买菜的行人。


    梁爽在这一片社区显然是个红人，不管是谁遇见她，都要和她亲切的打一声招唿，叫她一声梁老师。


    「梁姨人气很高嘛。」


    梁爽勉强笑笑，「龙牙县城地方小，就一所高中，这附近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不说每个我都教过，但10个里起码有五个上过我的课，有7个跟我在同一所学校。」


    这并不奇怪，像是梁爽这种老师本身就是人脉比较广的一种职业。


    很快就到了刘家。


    梁爽先是给几人比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梁二叔脸上写着好奇，又有几分害怕。


    「爽子，要不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梁爽回头看到梁二叔，意识到自己把他给忘了，忙带着歉意说道，「二叔没事，今天您帮我接人，就已经很感谢你了，您就先忙您的吧，改天我和老刘请您吃饭。」


    「那我……」梁二叔有心想回去，看着三个女人，他又犹豫了，心想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让女人顶在前面的，自己还是做长辈的，哪能让小辈去面对危险，心中经歷几番挣扎，「算了算了，我陪你们一起吧，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也能搭把手。」


    梁爽心中感激，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梁二叔这个举动记在了心里。


    门开了，屋子里果然漆黑一片。


    梁爽没有开灯，而是在门口唤道：「儿子，儿子？」


    「他们是谁？」伴随着一道幽幽幽的声音响起，刘彻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楼道的光线昏暗，刘彻更是将自己大半个人都藏在黑暗当中，只露出一张脸来。


    斜照在他脸上的光线，投出大片阴影，看上去尤为阴森可怖。


    「这个是你梁二爷，你不认识了？你上大学的时候还是梁二爷开车送我们一家三口去的江城市呢，你忘了吗？这个是你沈摘星妹妹，妈妈同学的女儿，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你记得吗？这是她的朋友何莉，她俩一起旅游，刚好到了江城市，我就邀请他们到我们家来玩。」


    「没印象了。」刘彻的目光落在沈摘星和何莉两人身上，看到何莉的时候，他的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嫌弃，因为何莉一身工装还是个寸头，脚下踩着黑色皮靴，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善茬，在他眼里一点也没有女人的样子，但当他看向沈摘星的时候，眼中就有淫\\邪的光芒流露出来，「摘星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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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女性，沈摘星对这样的目光何其敏感。


    立马就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心怀不轨。


    她故作一无所觉的样子，「刘彻哥你好。」


    刘彻脸上露出像是瘌□□一般滑腻的笑容：「你好，你好……」


    刘彻本身长得并不丑陋。


    他爸刘宏身为刑警队队长，是个标准的型男。


    而他作为刘宏的儿子，虽然没有父亲这么好的身体，却也长得高高大大。


    五官清秀英俊，皮肤白皙细嫩，放在大学校园里，就算不是校草也妥妥的是班草一枚。


    很难想像他是如何做到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如此丑陋油腻的。


    沈摘星跟在梁爽的背后进了刘家的大门。


    按照他们来时在车上说的那样。


    先不打草惊蛇，给沈摘星一个观察刘彻的机会。


    于是梁爽拎着在路上买的菜进了厨房，一边打开袋子一边对沈摘星说道：「星星啊，你难得来梁姨家一次，这次说什么都要让你尝尝你梁姨的手艺，不是梁姨吹牛，这小煎羊排呀，梁姨还真没遇到过比我做的更好吃的人。可惜马上就要中午了，来不及熬汤，不然让你尝尝我熬的汤，那才是一绝。」


    「我来帮忙。」梁二叔忙说道。


    于是何莉和沈摘星被留在了客厅。


    客厅没有开主灯，只开了一盏小灯。


    开灯前梁爽就跟沈摘星说好，刘彻最近生了病，见不得强烈的光线，让她多多体谅。


    沈摘星自然是善解人意的同意下来。


    被拒绝到厨房帮忙之后，她坐在客厅，低头玩起了手机。


    这时候身边却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原来是刘彻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沈摘星本来就坐在长沙发的一角，单人沙发和长沙髮夹了个直角，因此两人瞬间隔的很久。


    「摘星妹妹今年多大了？有16岁了吗？是什么地方的人？在哪里读的书？家里还有几口人？和朋友两个人出来旅行，就不怕家里的父母担心吗？」


    听见这查户口式的盘问，沈摘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昏暗的光线也挡不住少女的清纯甜美，刘彻的目光就是一痴。


    她抬起头，故作疑惑地道：「刘彻哥哥，你是来查户口的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对你很好奇，好奇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人家，才能生出你这么漂亮的女孩。」


    说话间，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沈摘星，两只眼睛里似乎有幽幽的光放出来，后者宛如受到蛊惑一般，也看着他，眼神逐渐变得呆滞。


    刘彻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得意，说着就要伸出手，将沈摘星的小手抓在手里。


    然而他的咸猪手还没伸出去，就倏地一痛——


    他转过头，正嗑着瓜子的何莉，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而砸在他手上的，赫然就是一颗瓜子。


    他的眼神变得怨毒起来，盯着何莉看了许久，突然说道：「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何莉漫不经心的反问他，「如果我就要管呢？」


    刘彻恶狠狠的说道：「那就不要怪我对你手下无情。」


    话音刚落，他便朝着何莉扑了上去。


    刘彻对自己很有信心，何莉气势压人，但她并不高大，体型也并不健硕。


    以他的本事，收拾一个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沖了上去。


    ……他打出了gg。


    「就这？」


    第124章 电话


    沈摘星装不下去了, 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不怪她定力太差，只能说「刘彻」的表演实在是拙劣。


    他气势汹汹的沖向何莉，然而何莉只是伸出一只脚, 就将他绊倒在地。


    男人面朝地倒下去的动作格外滑稽, 沈摘星轻咳一声，忙收敛住笑意。


    故意做出懵懵懂懂的样子问道：「刘彻哥哥，你没事儿吧？你怎么突然摔倒了？」


    「刘彻」爬起来，看她一眼, 见她表情不似作假, 于是将自己刚才听见的笑声当做错觉。


    「你先坐，我给你拿一瓶饮料，你想喝什么，汽水、牛奶，还是茶……」


    对上沈摘星视线的瞬间，他的目光又变得幽深起来，同时语气也不自觉的放缓放慢，拖着长长的调子，显得格外瘆人可怕。


    少女好似真的被他蛊惑, 生动的表情逐渐变得呆滞, 双眼无神, 愣愣地坐在那里, 仿若一个精緻的玩具娃娃。


    沈摘星的演技太逼真, 以至于让何莉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不过在「刘彻」转过头的瞬间，少女的表情就飞快地恢復灵动，还见缝插针的朝她发送了一个wink，何莉就知道, 沈摘星现在屁事儿没有，完全是戏精上身了。


    何莉也装作十分愤怒的样子质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任性妄为，否则后果不是你能够承担得起的？」


    「我倒要看看，什么后果是我承担不起的？」「刘彻」说着，站起身来，他的嘴角裂开，一直开裂到能看到藏在虎牙后面的那颗尖牙，因此这个笑容显得格外阴森诡异，他重复了一遍对沈摘星说的话，「你想要喝什么，汽水、牛奶，还是茶……」


    明明现在是正午时分，冰冷的雾气却从厚重的窗帘下摆钻了进来，很快充满整个房间，在粘稠湿润的水汽包裹当中，行动突然变得十分困难，就连唿吸，也凭空粗重了几分，仿佛空气也跟着变得凝重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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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摘星最先出现症状，她急促的唿吸着，像是一个喘不过气的哮喘症患者。


    空气中能够听得到她如同风箱一般艰难的唿吸声。


    不知何时，原本和沈摘星何莉处在同一个空间中的「刘彻」，竟是消失在了房间当中。


    何莉警觉地朝四周张望，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苍茫之色。


    明明身下就是刘家的沙发，明明不远处就是刘家的电视机，茶几，还有摆放着吊篮的支架，然而通向刘家大门的路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被厚厚窗帘遮蔽的窗户也不见了踪影，仿佛她们带着这几件东西，穿越到了一片上下左右前后不分的混沌时空一般。


    饶是何莉见多识广，又跟在沈摘星身边许久，也不免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而在外，正在厨房做饭的梁爽与梁二叔两人，同时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一般，手下的动作变得机械起来，明明一根玉米已经被剥的只剩下光秃秃的玉米棒子，梁二叔却还像是上面布满了玉米粒一般一颗颗的摘着，至于正在熬汤的何莉，则是反反覆覆的重复着用汤勺在锅里搅拌的那个动作，以至于煎好熬汤的鱼，都要被她给绞成了肉泥。


    窗外，阳光明媚，买菜归来的老人小孩，漫步于冬日的暖阳当中，有小男孩惊乍乍的跑过，留下一大片大唿小叫的喊声，也有小女孩蹬着还上着辅助轮的自行车，叮铃铃的脆响从这头蔓延到那头。


    然而热闹都是别人的，刘家什么都没有。


    寒冷，阴森，可怕，诡异。


    这就是刘家此时的气氛。


    打破这一片诡异寂静的是沈摘星的手机。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沈摘星手忙脚乱地接起来。


    「喂，老婆。到了，到了，八点过就到了，到了这边就有人接，现在都坐在刘叔家里了，人家不是故意不给你打电话的，人家困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什么时候这么早起过，在车上樑姨又一直在问我问题……」


    上一秒迷茫少女，下一秒旁若无人的打亲热电话。


    沈摘星的转变那叫一个突兀和猝不及防，于是诡异的空气中开始有丝丝的尴尬在瀰漫。


    真不是沈摘星不给「刘彻」面子，而是天大地大，哪有老婆大人最大？


    面子这个东西，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你个连越公主电话都屏蔽不了的废柴，还想学别人做什么大boss？


    亲，这边建议您找个厂上班吧，有助于您实现白日梦呢！


    「刘彻」显然愣住了，他想不明白，这个电话是怎么打进来的。


    他测试过很多次，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一切的信号都是受到干扰的。


    也就是说不管是上网还是打电话，只要没有得到他的同意，就不可能实现。


    事实上，由于干扰的不可控性，就算他同意了，也实现不了……


    那么问题来了，沈摘星这个电话是怎么打进来的，她又是怎么接听的呢？


    以及上一秒还看起来被他鬼迷心窍的沈摘星，为什么下一秒能这么正常？


    太多疑惑在他的心头萦绕，不等「刘彻」思索出一个答案，一件更为恐怖的事情在他面前发生——沈摘星的背后，一道身着大红色嫁衣的身影，突然浮现，并且从透明转向凝实。


    「啪嗒——」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咯哒咯哒……」好像是牙齿与牙齿碰撞的声音。


    「有鬼啊！」


    迷雾散去，「刘彻」的身影露了出来，他跌倒在地面，身体紧靠着墙壁，表情惊恐，在他旁边，是一把扫把。


    「扫把？」看清了兇器的沈摘星颇为无语，他不会是想靠着这个东西制服何莉吧？


    「哪里有鬼？」既然伪装被拆穿了，沈摘星也懒得装了，假模假样的左右环顾一圈，目光落在「刘彻」身上，「你不就是鬼吗？你怕什么？」


    「你、你背后那个红衣女鬼，你、你看不见吗？」


    「刘彻」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被拆穿，反而指着沈摘星的后背瑟瑟发抖的问道。


    沈摘星转头看去，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她转过头来，「你在说什么笑话呢？这里的鬼难道不是只有你一只吗？」


    「真的有鬼啊！我看见了，就在你背后！」「刘彻」显得相当崩溃，就像是一个撞了鬼告诉朋友却完全不被信任的人，他发疯一般的咆哮道，「真的有鬼，这间屋子里真的有两只鬼，除了我还有一个红衣女鬼！你相信我，她真的在这里！」


    「哦，你是说她吗？」沈摘星手一伸，从虚空中拉出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人，她冲着「刘彻」抱歉一笑，「让你见笑了，这是我妻子。」


    巨大的震撼冲击着「刘彻」的心灵，后者突然剧烈的翻起了白眼，似乎要晕倒过去，然而身体与意识的配合却很不到位，在翻了数次白眼之后，「刘彻」仍然坚定的清醒着。


    被沈摘星从电话里拉出来的越公主，已然意识到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眉头微蹙轻斥了沈摘星一声，「胡闹。」


    话这样说，脸上却看不到多少怒意。


    沈摘星拉着老婆的手，笑嘻嘻的问道：「老婆，跨境旅游的感觉如何？」


    「不如何。」越公主难得的翻个白眼，「手机给我，我让助理把工作上的事宜发到你的手机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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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工人在996的时候，资本家何尝不在007？


    只是资本家的007是有选择的007，他们的努力辛苦为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年关将至，各个企业都忙到飞起，越公主的公司自然也不例外。


    都说冬天是道槛，冬末春初这段日子，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也是越公主的客户们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别的公司可以休假，越公主的公司不行，临终关怀这种事情，只要没做到死前最后一刻，都算是不合格。


    越公主的千里传送，得益于沈摘星最近想起来的一部老电影《鬼来电》。


    电视中的主角被凶灵通过电话锁定，沈摘星就在琢磨，同样是鬼物的越公主，能不能够通过电话传送——答案是肯定的，不过仅限于她手持的电话。


    以越公主的身份，她拨出去的电话，同样有某种鬼来电的意味，在某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规则之下，她的确可以在无信号无网络的情况下实现通话，至于传送的功能，则局限于沈摘星和她之间，也许是因为契约的缘故，如果两个人拨通了电话，在听到彼此声音的同时，越公主就能瞬间抵达沈摘星的身边。


    当然，这个瞬间抵达仅限于她本体，不包括手机衣物等一系列外物。


    因此如果此时有人类进入越公主的办公室，就会发现在办公室的地毯上，诡异的散落着一地的衣服和手机，更可怕的是，这些衣服就好像正穿在一个人的身上突然掉下来一样。


    越公主低头联繫上助理，她的助理也不是什么人类，倒不必担心闹出太大的问题，交流期间，她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不远处瑟瑟发抖仿若鹌鹑一般的「刘彻」。


    「这便是有问题的那个人？」


    「刘彻」：「……」


    怎么看都是你们的问题比较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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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 鬼话


    「姓名？」


    「刘彻。」


    沈摘星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后者哆嗦一下, 「项……项邦。」


    「项邦？」


    男人比了比眼睛，似乎觉得十分羞耻。


    「对，项羽的项, 刘邦的邦。」


    「出生年月日？」


    「199……」看沈摘星眼色不妙, 男人立马改口道，「1648。」


    他甚至主动补充道，「卒于1684。」


    「哦，清朝人, 活了三十六岁。」


    沈摘星很快在心里默算出了时间和朝代, 她又问道：「不是满洲人吧？」


    「那必须不是啊！」项邦拍着胸口，「妥妥的汉家子弟！」


    「怎么死的？」


    沈摘星问完，却半晌没有得到回应。


    正在低头做记录的她诧异的抬起头来看向项邦。


    男人脸上闪过挣扎犹豫羞耻等一系列神色，最终停留在了认命。


    「死……死在姑娘床上的。」


    似乎是怕沈摘星年纪太轻听不明白，他还自己解释道，「就是马上风。」


    「……」沈摘星还真没想到是这个死法。


    联繫到项邦的姓名和生活的朝代，她还以为他是死在反清復明的道路当中呢！


    「那你又是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被打断的项邦也不敢有任何的愤愤之情。


    讪讪露出一个卑微且讨好的笑，开始讲起了自己的经歷。


    他出身于清朝初年，是个汉家子弟没错, 父母却是旗人的包衣奴才, 他也跟在格格阿哥们背后狐假虎威, 吃喝玩乐, 可谓是无不精通。


    他这人不贪钱, 不慕名利, 就好点吃，好点色。


    年纪轻轻就成了吨位级的人物，走起路来像是一个长了脚的球。


    饶是如此，也没人能够阻挡他在美色上的追求。


    夜御十女对他来说都是常态, 年长体胖后为了不显弱态，便开始服用各式药物重整雄风，未曾想在服下街头买来的金枪不倒丸之后，竟然一命呜唿，倒在了□□的肚皮上面。


    开妓院的旗人是个不怕事的，在他死后，直接将他的尸体扔进了护城河当中，那时候他的灵魂尚未消散，恰好护城河里有个水鬼在等替身，于是阴差阳错之下，他就做了水鬼的替身。


    沈摘星眉头一挑，「这么多年，你就没找过替死鬼？」


    既然项邦能成为水鬼的替身，他自然也能将别人拉下水来做自己的替身。


    提起这件事情，项邦的脸别提多么苦涩了，「您是不知道哇……」


    他真的是个纯纯倒霉鬼。


    第一次看中的替死鬼，是个受了情伤意欲跳河自杀的妹子。


    他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谁知妹子胸前带着的玉佩，竟是由高僧开过光的宝贝。


    他替死鬼没抓成，倒是惹得一身骚，被玉佩上笼罩着的金光打得好悬没魂飞魄散。


    第二次看中的替死鬼，是个为了救落水小孩跳进河里的大侠。


    小孩的灵魂不完整，不是说做不了成年人的替死鬼，而是用小孩的灵魂来替代的话，自己无法做到完全抽身而出，他朝大侠扑过去，结果大侠随身携带的利器曾经杀人如麻，直冲面门的杀气和煞气险些将他魂魄都给打散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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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第四次……


    转眼就过了四百多年，可算是盼来了希望。


    刘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找刘彻做替死鬼我可以理解。」


    沈摘星道，「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梁阿姨说刘彻经常做噩梦梦到自己被按在一条河边磕头是什么意思？怎么，难道你占了人家的身体，还要在精神上施加虐待吗？」


    「这怎么叫虐待呢？」项邦眼睛瞪得像是铜铃，「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他是刘家人，还叫刘彻，我虽然读书不多，却也晓得，刘彻是刘邦的曾孙子！若是没有刘邦那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当年一统大汉的就应该是我项家的先祖项羽才是！


    「若是我项家一统天下，绝不会叫那王莽窃取了天下，亦不会让五湖入中原乱华，更不可能让蒙古那帮蛮人入住中原的天下，更别说让满清那群鞑子踏过山海关！」


    他越说越雄赳赳气昂昂，一幅「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豪气万千的模样。


    「3我没让他叫刘家所有人自绝于天下，已经算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沈摘星：「……」


    她真不应该和脑子有毛病的人多说话。


    「刘彻的魂魄在哪儿，交出来吧！」沈摘星懒得再和他废话。


    前面看起来各种不着调的项邦，在这个问题上，却显得很谨慎。


    「想让我交出刘彻的魂魄可以，你们用什么来换？」


    沈摘星似笑非笑地道：「你觉得自己有和我讲条件的资格？」


    项邦看了一眼越公主，咽了咽口水，然而在贪婪的驱使下，他捧出一个油腻的，市侩的笑容，半是威胁半是胁迫的说道：「人的魂魄可是很脆弱的，我当然知道这世界上驱邪的法子多的是，可是刘彻的魂魄现在在我手里，我这人是宁为玉碎，也绝不为瓦全的性子，摘星妹妹如是要与我动强的，我可不敢保证我走以后，留下来的会不会是一具空壳。」


    「摘星妹妹？」越公主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称唿。


    她看向项邦，眉宇间不知道何时染上了戾气。


    她已经许久未穿红衣，在人类世界生活时，始终以各种黑色的长裙套装为主。


    如今重新穿回一身华丽繁复的嫁衣，整个人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我……」项邦还想辨说一些什么，越公主已经伸出了手，对准眼前的男人一抓，一个比刘彻矮上不少，梳着金钱鼠尾辫，圆圆滚滚像个球的男人，就被揪着衣领子拽了出来。


    「夫人在乎，妾身可不在乎。夫人之名，也是尔等贱民能够直唿的？你快帮本宫想想，赐你个什么样的死法才比较好？」


    项邦满脸都是惊恐的表情。


    沈摘星亦对他没有多少同情。


    哪怕他嘴上说得再漂亮，本质上也只是想让刘彻做自己的替死鬼罢了。


    「你是不是觉得横竖不过是一死罢了？你跟在八旗子弟身边，应该多多少少也见过一些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吧？放心，即便是鬼，本宫也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沈摘星笑盈盈的看着老婆发飙，一边不合时宜的鼓掌打断气氛，「哇，老婆好帅。」


    她可以肆意妄为，项邦却不敢，活了四百年的老鬼，比活了一百岁的老人更怕死。


    如果不是鬼身没有汗水一说，想必他此时汗水已经流成了一条河。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一切的言语都是苍白而又无力的。


    他只能惊恐的瞪大眼，瑟瑟发抖的看着眼前神色冰冷的女人，仿佛面临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野兽，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颤慄，三魂七魄在颤抖，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可能。


    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在向他表明着一个现象，越公主不在乎。


    她不在乎刘彻是谁，也不在乎梁爽会不会伤心，她在乎的人只有沈摘星。


    而项邦一句抱着戏嚯想法的摘星妹妹，彻底激怒了眼前的这头野兽。


    「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就暂且饶你一命。」越公主看了一眼旁边的沈摘星，松开手，让项邦重新回到刘彻的身体，后者大喘着气，向后缩到离两人最远的地方，都不用沈摘星威胁，就开始坦诚和刘彻有关的一切事情。


    「刘彻还没有死，还没有死，他还活着！」


    他现在生怕刘彻死了，自己就无了，「刘彻的魂魄现在在护城河里，做我的替身！」


    「你死了以后，刘彻的魂魄能自己回来吗？」


    「不行，不行！」项邦拼命摇头，「必须有一个人留在河里，你们不能杀我，如果我魂飞魄散了，刘彻就彻底死了！」


    「你既然能相隔千里让刘彻替你代班，应该也有换回来的方法吧？」


    「我我我……」


    项邦一咬牙，闭上了眼睛。


    片刻功夫后，先是厨房里传来一声惊唿。


    「呀，我的鱼，都煮烂了！还要水没烧干，今天怎么回事儿，感觉忘七忘八的……」


    车笛声，小孩的叫声，风吹树叶的声音，重新回到众人的耳中。


    世界再度变得热闹起来。


    沈摘星看着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男人，挑了挑眉头，「何莉姐，拉开一下窗帘。」


    沉重的窗帘拉开，冬日的阳光随之洒了进来，照到刘彻的身上，点亮了他苍白的肌肤。

 第242页

    男人，或者说是男孩，似乎是受到阳光的刺激，眼皮下方鼓起的眼球开始不断旋转鼓动起来，似乎是陷入了什么焦灼的梦境当中，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刘彻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沈摘星和何莉，眼中写满了迷茫。


    「你们是……」


    这次伸出手的是沈摘星。


    再度被拽出来，项邦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惊恐。


    「你不讲信用！」


    「是你撒谎在先。」


    沈摘星笑容礼貌，「我这不过是礼尚往来。」


    什么必须有一个替死鬼，完全就是鬼话！


    水鬼找替死鬼，是为了去转世投胎。


    沈摘星可没听说过什么占了别人身体过好日子的！


    眼见谎言被拆穿，项邦不得不疯狂转动大脑，试图找到一条活路。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大声叫道：「我知道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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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章 医生


    项邦知道什么秘密？


    项邦能知道什么秘密？


    不怪沈摘星看不起他, 而是项邦着实不像是一个能成大事的……鬼。


    「您别不信我，别不信我，我真知道一个大秘密……」


    沈摘星抱着手臂, 饶有兴趣的等着项邦的秘密。


    「说吧, 是什么？」


    沈摘星已经做好听达官显贵八卦又或者是皇室秘宝之类的秘密了。


    照她想来, 项邦这个护城河里的水鬼, 知道的最多的秘密不就应该是这些吗？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 项邦知道的秘密，还真不是她猜测的以上任何一种。


    「……这座县城里, 有很多刽子手！」


    沈摘星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叫做很多刽子手，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在项邦的解释下沈摘星明白过来了所谓刽子手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这座县城里, 有很多的杀人犯对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


    「怎么可能！」第一个否定这件事情的是手忙脚乱处理好厨房事宜的梁爽，她作为警察的妻子，对自己丈夫有多么努力辛苦的工作再清楚不过，「如果照你的说法，城里有很多杀人犯的话, 警方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摘星也觉得不合常理，如果真的有很多人杀了人，不管是在本地杀的人也好，还是在外地动手潜逃至龙牙县也罢, 以华国警方的办案能力, 怕是早就追查了过来，怎么可能如此风平浪静要知道，由于半年多以前河神村的事情, 龙牙县现在还在国家特殊部门的重点监控对象当中。


    「我真没撒谎，您相信我，我现在就能报一个人的名字，你可以去确认一下。」


    沈摘星勉强信了他的话：「你先报一个人的名字我去验证一下。」


    沈摘星的验证方法当然不是去查警务系统，而是准备直接去找当事人。


    以她的本事，只需要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能判断一个人到底有没有杀过人。


    甚至如果不考虑准确度的话，她的半吊子占卜术也可以拿出来用用。


    沈摘星话音落下，附身在刘彻身体内的项邦，就报出来了一个名字。


    「黄晓慧？」沈摘星注意到一旁梁爽的表情不太对劲，于是问道：「梁姨，你认识这个黄晓慧？」


    梁爽脸上写着不太确定，「我不敢说我认识的黄晓慧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反倒是梁二叔没什么顾忌，他听到这个名字琢磨了片刻之后，突然一拍大腿惊叫一声。


    「我想起来了，黄晓慧不是你学生的亲妈吗？之前咱们家老爷子出事，咱们还去找过人家，人家看在你是她孩子老师的份上，尽心尽力的帮咱们安排了一个单间，还跑上跑下的帮着咱们办了好多检查。」


    见沈摘星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梁爽不再心存侥倖，而是直接道：「我的确认识一个叫黄晓慧的女人，是咱们龙牙县城二医院的医生，不过我和她认识很多年了，她孩子从小学开始，就是我在教导他，后来我升上初中高中，那孩子也一直在我的班级里上课……」


    「可要说她是个杀人犯，」梁爽脸上写着犹豫，「说实话，我是不相信的，您是没见过她本人，你要是见过她本人就知道了，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为人热情大方，名声很好，大伙都很喜欢她，亲朋好友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谘询她。」


    沈摘星很能理解梁爽的想法。


    换谁都不肯相信。


    沈摘星安慰她道：「你也不必慌乱，现在这些都是项邦的一面之谈，到底是不是还有待商榷呢！而且照他的说法，这个县城里还不止一个杀人犯，就算这些杀人犯牛逼，也太看不起咱们华国的警察了吧？您自己丈夫就是做警察的，难道您还不相信刘叔的业务能力吗？」


    沈摘星开了一句玩笑，梁爽脸上放松些许，露出一个笑容来。


    项邦生怕沈摘星不信自己的话，再三强调道：「大人，我说的真的是真的啊，大人……」


    「我也没说你说的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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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摘星拧起眉头，问道：「还有别的吗？你不会就知道这个吧？」


    项邦老鬼成精，察言观色，心道不妙，一个秘密似乎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于是立马十分上道的道：「大人，我还知道许多达官贵人藏宝的地方，光是黄金就至少有千两，白银更是以吨计……」


    「哦，那你现在就是没用了呗。」


    在项邦愕然的目光下，沈摘星突然伸出手，朝着他一抓。


    梁爽和梁二叔是看不见的，他们倒是注意到了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越公主，可是两人谁也不敢多问一句话。在他们的眼中，只见得到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刘彻，突然顺着沈摘星的动作身体前倾，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跨过二者之间的距离，直接拽住了他的衣领。


    刘彻的脸色突然变得通红，鼻孔扩大，嘴巴张开，眼睛暴突，像是一个将要被活活掐死的人。


    「这……」


    梁二叔本想出声询问，这不会出事吧？


    谁知话还没出口，就被梁爽重重地拧了一下。


    她虽然对神秘侧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有所感知的。


    别的不提，单论沈摘星能让「刘彻」愿意打开窗户暴露在阳光下这一点，她就相信沈摘星绝对是个大有本事的人。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解决，是她这四五十年来学到的最宝贵的惊艷。


    神秘侧的事情她插不上手，强行插手反而只是在添麻烦，看沈摘星表情严肃，她甚至不敢出声询问打断，生怕由于自己该死的好奇心，耽误了沈摘星重要的事情——这样的画面在电影电视剧李发生的还少吗？


    明明顺风顺水的事情，配角非要问东问西，自作主张，于是凭空添出许多麻烦。


    如果是在先前全密封的环境下，项邦被这么拽出来，其实是无伤大雅的。


    百鬼为什么要夜行？而不是大中午的在路上逛街，很明显，是由于太阳的克制。


    阳光对越公主这种千年厉鬼都有伤害，何况是项邦这种不过几百年的水果？


    阳光一落在他的身上，就好像正常人被泼了一瓶浓硫酸似的，同阳光接触到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黄髮焦，然后变成黑色碳化，最后化作粉末扑簌簌的落下来。


    项邦甚至叫不出声音。


    按理说这本应该是一个很残忍的画面。


    其他人看不见，可是沈摘星是看得见的。


    然而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手中化作灰烬，她的眼里没有半点波动，既无同情也无怜悯。


    仿若人类注视蝼蚁，又好像是天神降下惩罚。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突然将项邦从刘彻的身体里拽出来的瞬间，越公主的目光转了过来。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妻子脸上，认真的揣摩着她此时此刻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项邦的惨叫声消失，刘彻倒在沙发上，在急促的唿吸了几下之后，脸上因为缺氧而造成的红逐渐消退，他苍白着一张脸，就这么仰面躺在沙发上，看上去有点像是一个死人，好在随着几次急促的唿吸之后，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抽气声，刘彻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的母亲。


    「妈，您怎么在这今天不是要给高三的学生补课吗？现在寒假放的这么早了吗？」


    「刘彻？」梁爽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儿子的名字。


    「诶。」刘彻应道。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如果说先前刘彻被项邦附身的时候，梁爽还有些不太确定。


    毕竟哪个母亲愿意接受自己的孩子突然变了一个人的事实呢？


    如果不是项邦的行为实在诡异，她说不定还会给项邦找藉口，比如说什么「人长大了总是会变的」，「交女朋友了，有了自己的心事」之类的，但此时项邦被沈摘星赶走，或者说灭口，刘彻重新主宰了这具身体，看着熟悉的神情和说话的语气，梁爽一下子就确认了，这才是自己的儿子。


    眼泪止不住的就落了下来。


    「你个混帐的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上一秒温情脉脉，下一秒梁爽就朝着儿子扑了过去，巴掌用力的唿在他的身上，一下接着一下。


    「小王八蛋，我叫你乱跑，我叫你出去旅游，你要是待在家里，哪有那么多的破事儿……」


    刘彻知道母亲是心疼又着急，所以才显得气急败坏，因此没有还口，只是沉默的受着。


    对于被附身的这几天，他的记忆很模煳，并不太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自从旅游回来之后，他的身体就很不舒服，一直处在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当中，尤其是最近这几天更是一直睡一直睡，根本醒不过来。


    一直到项邦被覆灭以后，沉睡在意识海中的刘彻才突然有一种浑身轻松的感觉。


    看着母子团圆的戏码，沈摘星心中也非常的欣慰。


    大过年的，她不在家里好好呆着，坐飞机到处跑，不就是为了能够见到眼前这一幕吗？


    当然她也没有错过妻子注视自己的奇怪目光。


    沈摘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用略显臭屁的语气问道：「老婆怎么样？刚刚有没有很帅，有没有很杀伐果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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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章 婴儿


    「……有。」


    向来爱附和自家小妻子的越公主这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沈摘星的问题。


    而是在沉默了微不可查的几秒钟时间之后, 才给了一个肯定的答覆。


    大大咧咧的沈摘星没注意到这里面的小小细节，她在安慰终于镇定下来的梁爽。


    「梁姨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黄晓慧到底有没有问题, 项邦说了不算, 要我们调查过后才能做决定……」


    ……


    龙牙县第二人民医院外, 拎着豆浆油条的丈夫，等来了从医院里头走出来的妻子。


    夫妻二人看上去并不年轻, 约莫三十岁左右，脸上有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衣着打扮也并不如何光鲜亮丽，都是很朴素的衣服, 丈夫穿的棕色皮衣，有不少破损的痕迹，妻子肚子微微突起，穿的黑色羽绒服，托着肚子的手臂上更贴着一片绿色的叶子──是常用于修补羽绒服的工具。


    「你不是想喝豆浆油条吗？医院门口的卖完了，我跑了两条街去车站门口买到的, 你尝尝看，味道喜不喜欢……」


    男人没有直接问妻子具体的检查情况，而是尽量让自己脸上挤出笑容，低头将吸管插进袋装的豆浆里。


    从医院走出来的女人, 表情有些失魂落魄, 听见丈夫的话，她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见丈夫一次又一次的将吸管朝豆浆袋子插去, 却怎么也插不穿，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她，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伸出手，抓住丈夫的胳膊，嚎啕大哭，「老许我对不起你啊……」


    「别慌别慌，慢慢说，有什么事慢慢说，什么对不起我？」


    男人顾不得豆浆，手忙脚乱的给妻子擦眼泪，将人扶到一边的花坛边缘坐下，「咱们夫妻之间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咱们儿出了事儿……」


    女人抽抽搭搭好一会儿才能清晰的说出话来。


    「今天去做检查，黄医生给我做了检查……」


    「说是什么唐氏综合症，孩子生下来就是个傻子……」


    「黄医生叫我自己想清楚，不是不能生，生下来也有可能是个健康孩子，可如果孩子真的有问题，生下来就是叫他来受罪的……」


    男人听了妻子的话也傻了，他语气都变得结巴起来，「怎，怎么会呢？」


    说着又有些急切，「咱们夫妻俩都健健康康的，咱们的儿怎么会有事儿呢？不行，我要去找黄医生问个清楚。要是病了，万一能治呢？咱不怕花钱10万20万，孩子的病只要能治，咱们都还是把他生下来。你身体不好，再怀上不容易。」


    两人转头就重新回到医院去找他们口中的黄医生。


    他俩都没有挂号，尽管是插队，还是得到了黄医生亲切的接待。


    虽然对于这对小夫妻来说，这种接待还不如没有罢了。


    「唐氏综合症可不是什么小事儿，你们夫妻俩要想清楚，如果孩子真的得了这个病，从小智商就会有问题，也就是俗称的傻子，而且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生下来就註定要爸妈照顾一辈子，你们现在年轻还干得动，觉得自己能照顾得了，可是等你们俩上了年纪呢？」


    「明知孩子有问题，生下来对孩子也是一种不公平，你们想过没有，别的孩子都正正常常健健康康的，你们的孩子受尽他人嘲笑，该有多难过呀，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他出现在这个世界。」


    「你们还年轻，还可以再生，30岁算什么老，国家开放二胎以后，40岁50岁生第2个孩子的都大有人在，你们俩这算什么，实在不行就多攒攒钱去做试管婴儿，总比你们生个痴傻的孩子，然后为了孩子苦一辈子。我这有几个视频是关于唐氏综合症孩子的，你们可以看一看，你们自己想一想，如果你们的孩子以后是这个样子，你们心疼不心疼……」


    泪眼婆娑当中，女人躺上了手术室的病床。


    「没事儿，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会有孩子的……」


    姓黄的女医生一边安慰，一边在助手的帮助下穿上手术服。


    女人已经脱了衣服，鼓起的肚子暴露在外面，她的手不自觉的放在自己的肚皮上面。


    突然间，肚子里的孩子隔着薄薄的不轻不重的肚皮踹了她一脚。


    女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突然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不做了，我不做了……他是我的儿，我要留下他……」


    陷入感性中的女性是没有理性的。


    哪怕医生给她举证过再多惨不忍睹的案例，她心中还是抱有一丝侥倖。


    「万一呢，万一我的儿就是那个幸运儿呢？万一我的孩子就是个健康孩子呢？我要是这个时候把他打掉了，岂不是害了他？就算真有问题，我也能照顾她……」


    突然发生的变故叫女医生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不悦的神彩，但很快她的眉头舒展开来，「我不劝你，但你要想好，养孩子不是小事儿，一个有病的孩子更是如此，你就算不为第1个孩子想想，也要为你们的第2个孩子想想，要是你们以后又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你叫他怎么办，难不成叫他担任起抚养哥哥或者是姐姐的责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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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几乎要被她说动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腹中的孩子又轻轻的踹了她一脚。


    这一脚踹走了女人的理智，「不做了，我不会生第2个孩子了，他就是我唯一的孩子，不管如何我都会养他一辈子，要是我死了，就带他一起死……」


    丈夫看着原样进去又原样出来的妻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揽过她的肩膀，为她穿上黑色羽绒服。


    回家的路上，女人还在默默垂泪，「都怪我，老许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为了挣钱就去油漆厂工作，我听说油漆厂的味道对孩子不好，都怪我，都怪我……」


    「不怪你，怪我，怪我这个男人没本事，怪我没能给你好的生活，你去油漆厂打工也是为了挣钱还家里的债务，咱们结婚十多年，好不容易才有这个孩子，不论如何我都会好好对他……」


    ……


    这边相濡以沫的夫妻俩回到老家，在惶恐与不安中等待着孩子的到来。


    那头，沈摘星联繫上当地的特殊部门，要求调查黄晓慧这个人。


    龙牙县本来是没有固定的特殊部门的，这种县级城市通常都只有一两个本地的编外成员驻守，如果有什么比较大的特殊事件，再汇报到市级，由市级的特殊部门派遣工作人员前来。


    这个特殊部门的存在，还要多亏了河神村，由于河神村衍生出来的鬼怪，现在的龙牙县得了的特殊部门的重点照顾。


    在她的想像中，即便是特殊部门出马，至少也要个三五日才能查到黄晓辉的详细资料。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她把名字报上去了当天，就有人将一份详细的资料递到了沈摘星的手中。


    「黄晓慧，女，四十八岁，龙牙县妇科医生……」


    「人际关系：丧偶，一儿一女，儿子今年十八岁，在外地读大学，与母亲关系一般，女儿十一岁，随外婆在隔壁县城生活……」


    沈摘星目光下移，很快找到了自己为何能够如此之快得到这份资料的原因。


    黄晓慧是个打胎狂魔。


    别的妇科医生出名，往往都是治了什么病，又接生了几个孩子。


    但是黄晓慧不一样，她出名是因为她劝人打胎的次数实在是太多。


    这放在常人眼中是很合理的，因为黄晓慧劝人打胎往往事出有因，不是孩子有先天性疾病，就是肢体崎岖不全，放在普通医生的身上，可能就是告知家长，让他们自己决定要不要去赌这个概率，但在黄晓慧这有一个算一个，基本都被她劝进了手术室，少数几个不听劝的人里面，有生下正常孩子的，但也真的有那么一两个出事的，成了她用来说服后续患者的反面案教材。


    如果不是特殊部门的人来到龙牙县，黄晓慧的行为举止在正常人眼里就是一个责任心较重的医生。


    问题是特殊部门的人对死亡率和出生率这两个词儿实在是太敏感了。


    不是说为了生育就什么都不要了，优生优育还是要讲究的，但黄晓慧这……


    筛选标准未免也太严格了吧？


    沈摘星甚至在案例里发现了有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她劝掉。


    如果孩子本身没有问题的话，照项邦的说法来看，说她是个刽子手还真不为过。


    有备无患之后，沈摘星决定亲眼去见一见黄晓慧。


    想要见到黄晓慧还是比较容易的。


    县城的医院人流量不高，除非是比较特殊的日子，医生一般也很清闲。


    沈摘星都不用挂号，通过医院的公众号确认了黄晓慧的上班时间之后，直接就来医院堵人。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确认了黄晓慧的办公室之后，就准备装一波路过，在门外看看具体情况，没想到刚刚路过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两个人的对话，是黄晓慧在劝一个孕妇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单听语气，给人的感觉，这是一个很合格的医生。


    言辞恳切，有理有据，而且将生产孩子的好与坏都说的明明白白。


    不管是谁听了，都会觉得这绝对是一个为民着想的好医生。


    问题是当那个孕妇走出来的时候，沈摘星的目光看向她的肚子。


    她没有透视眼，当然看不见孩子具体长成什么样子，可是她能够看见在鼓起的肚子中酝酿的那团小小灵魂──7个月出头快8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完整灵魂，三魂七魄俱全，除非后天出现什么意外，否则不管怎么看，这也应该是个健康的孩子，至少在智商上是如此。


    这个黄医生……到底是医术不精，还是真的有问题？


    沈摘星透过敞开的门缝看向里面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差点把她的魂吓掉。


    女人的身体上下，爬满了血淋淋的婴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上午本来写了2000字，结果晚上打开电脑没了，


    丢稿这种事儿比卡文还让人郁闷。


    于是更新就拖到了今天……感谢在2021-07-10 23:58:38~2021-07-13 00:2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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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第 128 章


    在其他人眼中看上去不过30来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白大褂, 头髮简单的用一个夹子夹起，没有化妆，脸上有些许斑点, 这小小的瑕疵, 不仅没有让她显得丑陋。反而使她看起来格外的温柔可亲。


    然而在沈摘星眼中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画面。


    女人一身白色大褂没错, 问题是这身白色大褂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而是一片通红, 这些红都是血液晕染而成，大大小小的婴儿面容可怕恐惧, 紧紧地围绕在她的身边，小手抓着她的衣摆，张嘴撕咬，然而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沈摘星没有再看下去。


    她不是没有见过医生, 也不是没有见过妇产科的医生，但没有哪个医生像眼前女人这个样子的。


    别看医院的外科医生们，做的好像都是些开膛破肚的事情，其实阳气最盛的就是他们。


    或者说，最不怕鬼就是他们。


    人行善然后积德。


    一个优秀的医者，自然而然会积累许多德行。


    这些德行庇佑着他们, 因此哪怕是在医院这种阴气最重的地方，都很少有听说医生撞鬼之类的事情。


    倒是那些既不是病人又不是医生，更谈不上家属，往医院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的人, 撞见灵异事件的可能性比较高。


    这儿有个例子可以说明。


    沈摘星曾经见过一个女医生, 是妇产科的，医术高明，接生过不少孩子, 有不少本来因为难产很难保下来的孩子，都在她手中得到了出生。她在患者的口中名声很好，自己却遇人不淑，嫁了一个赌鬼。


    赌鬼丈夫自从迷恋上赌博以后，就荒废了以前的事业，不仅吃这个女医生的软饭，还要叫女医生拿钱给他赌博，为了从女医生手中骗出钱来，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走上了旁门左道的路，试图操控女医生自杀，从而得到受益人写了自己名字的高额保险。


    沈摘星是在女医生朋友半开玩笑的情况下被请过去的。


    起因是女医生这两天神情恍惚，总觉得做事没有精神，作为一个循规蹈矩的已经有强迫症的人，竟然在早上骑自行车上班的途中闯了好几次红灯，和机车擦肩而过数次，险些丢了小命。


    女医生的朋友也是医生，在给女医生做了检查之后，发现她的身体没有什么毛病。朋友自己以前撞过灵异事件，是沈摘星给他解决的，于是就半开玩笑的说，让沈摘星来看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


    沈摘星到了一看，好嘛，女医生整个人金光闪闪，跟菩萨似的，在这一层金光之外，是拼了命想要朝她撞过来的小鬼，这层金光，自然就是女医生往日积累的德行，也可以理解为患者对医生的感激——有父母对她的，也有新生儿对她的。


    这些德行平时可能显现不出作用来。


    既不能叫人发财，也没法保佑一个人身体健康。


    妇产科的医生不孕不育，治疗癌症的医生自己患癌都是常有的事。


    但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就显得特别好使。


    如果不是有这些金光庇佑，说不定在女医生第1次察觉不对的上班途中，她就已经倒在了川流不息的车道里，成了保险公司赔付给她丈夫的高额保险金。


    话说回来，重新回到黄晓慧的身上。


    沈摘星只看了一眼心头就有了结论。


    人在做天在看，能够自欺欺人，却骗不了老天爷。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于是立马给当地的特殊部门发去信息。


    黄晓慧本来是在和患者说话的，敏锐的感知叫她察觉到沈摘星的目光，下意识的朝门外看去，但是沈摘星退去的很快，于是她目光所及，只看到一片空空的走廊，她站起身来又往外看了几眼，将门关上，转过头继续对患者说道，「不是我吓唬你，这个孩子真不能要……」


    ……


    黄晓慧的抓捕过程乏善可陈。


    倒是整理证据花了很多功夫。


    毕竟堕胎这种事情，又不是她抓着小夫妻俩的手逼着他们去做的。


    她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建议。


    要查就只能查这些建议，是不是真实可靠的。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黄小慧提供了很多堕胎的建议。


    大都是说什么孩子先天畸形，有遗传疾病。


    先天畸形的还能看一下四维照片是否属实。


    有遗传疾病的，真就只能拿着孕妇的检查资料一张张分析。


    好在医院现在实行电子化办公，不少资料都有完善的存档。


    每一份检查都查得到出处，就算有不少被黄晓慧修改的地方，还是被敏锐的办案人员给抓了出来，于是接下来就抓捕就显得顺理成章——


    「张xx夫妻俩的孩子明明是健康的，为什么你要告诉他们孩子患有唐氏综合症，劝他们堕胎？」


    沈摘星和办案人员都想了很多，比如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是不是有什么邪神或者是境外势力参杂其中？又比如说……然而黄晓慧的回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因为我认为他们不配生孩子。」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面面相觑。


    黄晓慧还在继续发表自己的高谈阔论。


    「他们没有文化，也没有本事，他们身上流淌着的是劣质的基因，就不应该被遗传下去，人类就不应该放任自由生育，像他们这种劣质的基因继续遗传下去，也只是在侵占其他人的资源，你们根本不懂，我理解你们，你们看不到像我那样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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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跟我提什么生命都是平等的，生命本来就是不平等，不然那为什么有人聪明有人愚笨，有人家财万贯，有人却贫困潦倒，有的人做尽坏事却身体健康，有的人明明心地善良却疾病缠身……」


    她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然而沈摘星站起身来，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一个自私鬼罢了。


    ……


    办案人员很快将黄晓慧调查的清清楚楚。


    黄晓慧开始劝人堕胎，是在丈夫去世以后，也就是五年前。


    一开始大家以为是丈夫的死让黄晓慧的心性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调查过程中，大家最惊讶的发现，他们好像弄错了因果关系。


    黄晓慧的丈夫患有尿毒症，没有工作能力，家庭完全靠黄晓慧一个人支撑。


    远亲近邻的人都知道黄晓慧是怎样一个贤惠有本事的女人，大家提起那个时候的她，都莫不竖起自己大拇指说一句能干。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反面的声音出现。


    「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是夫妻呢，黄晓慧其实很爱漂亮很爱美，喜欢买衣服，包包，喜欢化妆，但她这个人好面子，喜欢在别人面前装样子，说是对他家男人不离不弃，其实早就在外面勾勾搭搭了，相好的不知道有多少，你去翻她的衣柜就知道了，她衣橱里可装着不少名牌包包呢，她一个医生，哪有那么多钱，还不是那些相好的给她买的……」


    这段话来自于黄晓慧的亲戚，她一个表哥的妻子。


    女人神情轻蔑半点不忌讳自己和黄晓慧之间的矛盾。


    「对，我就是看不惯她，我就是看不惯她结了婚还哥哥弟弟的样子，还记得那会儿我刚和她家表哥结婚的时候，你说又不是多么近的亲戚，她三天两头给他表哥发消息，问我有没有欺负她表哥，到底谁是她表哥的老婆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第三者呢……」


    类似的反馈大家只调查到一个，倒也不敢肯定这个所谓表嫂说的完全是真的。


    不过黄晓慧家的衣橱的确有不少名牌用品，倒是真的。


    大牌奢侈品有个好处就好在通过系统其实是可以调阅到购买人的名单的。


    于是他们果然找出了几个凯子来──都是在黄晓慧丧夫以后做过她男朋友的人。


    有一个医院的医生，也有当地富商，不过他们口中描述出来的黄晓慧和表嫂口中完全不一样。


    「小惠不慕名利的，她和别的女人都不一样，她不喜欢什么大牌的东西，那些大牌的衣服包包都是我主动送给她的，不是她开口要的……分手，分手也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确实不合适。」


    ……


    「从调查中显示，黄晓慧的确是一个双面的人。」


    「一边她是平易近人，医术高明的妇产科医生，另一边她又在无缝和数个有钱的男□□往，从他们手中获取大量的钱财和奢侈用品，以维持自己看似低调实则豪奢的生活，但从这些男友的口中可以得知，黄晓慧并非单纯的拜金女，至少黄晓慧和他们分手以后，彼此之间都有一些不错的朋友关系，从表嫂陈某向我们提供的信息来看，黄晓慧对身边的男性青年具有较强的占有欲……」


    从调查收集到的资料的来看，黄晓慧好像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但其实细想就知道，这样的人在生活中大有人在。


    就比如一个敛财数亿的贪官，表面上一贫如洗，吃一碗面甚至捨不得加小料，实际上却添置新房，购买大量奢侈用品，藏在自己的金窟当中。


    唯一奇怪的就是她为什么要做劝人堕胎这件事情，明明在这之前她都表现的是一个正常的妇产科医生，至少在医生这个行业，且不提个人私德如何，她是合格的，甚至可以说是优秀的。


    办案人员搜寻了黄晓慧的家，一无所获。


    根据沈摘星从项邦口中得到的消息，整个龙牙县县城有不止黄晓慧一位刽子手。


    沈摘星有理由相信她这样近乎偏执的做着清除减少人类的事情，一定是事出有由，至少是有什么原因激发了她的这个偏执。


    黄晓慧有一儿一女，大的儿子18岁在外地读大学，即便是过年也没有回来，便是听到母亲因为劝人堕胎的事情被抓捕，表现的也很平淡，只是回了一个噢，知道了，态度出乎意料的冷淡。


    按照梁爽的说法，黄晓慧很是在乎这个儿子的，为了儿子，甚至连她这个不算主科老师的物理老师也要搞好关系。调查人员怀疑黄晓慧的儿子知道一些什么，于是联繫了当地的特殊部门，让他们的人去找黄晓慧的儿子。


    沈摘星则和另一批人去见黄晓慧的母亲，还有她的女儿。


    老人对他们的到来很是意外，得知女儿出的事情之后，沉默下来。


    「我早就说过，我早就说过……」


    她言下之意，竟像是早知道这件事一般。


    老人否定了他们的这个猜测，「小慧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儿，不过……」


    知女莫若母，从女儿平时的言谈举止当中，做母亲的也能揣测出她的心思。


    「小慧在家里的脾气其实不太好，她经常骂人，说有多少多少个祸胎又被生了下来，那个时候我以为她是不喜欢小孩，还劝她如果真的不喜欢这事儿，就换一个行业来做，我是真没想到她会编造各种藉口和理由来诓骗孕妇打胎。是我没教好啊，是我没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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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叔叔，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对不起社会，是我对不起那些无辜被流产的孩子……」


    老人说着，从座椅上站起身来，颤巍巍的就要向他们跪下去。


    大家哪敢让一个年过7旬的老人这样做，忙把她扶起来，「这事儿和您没有关系，您已经做得够好了，我们来拜访您，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到女儿这些年和以前的不同，有没有什么变化，她有没有接触到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老人陷入沉思，许久才摇头，「我想不起来了，我真的没有印象，小慧被我养得太娇了，从小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嫁给周盟以后，也是一直被捧在掌心里……」


    周盟就是黄晓慧那个因为尿毒症去世的前夫的名字。


    根据老人回忆，两人是相亲认识，周盟家境很好，人也年少有才华。


    她对周盟很满意，反倒是周盟家对黄晓慧不是很喜欢。


    原因无他，二三十年前，哪家挑儿媳妇不是指着贤惠能干的挑？


    黄晓慧职业虽然很好，是个医生，奈何脾气真的不怎么样，如今上了年纪还肯装装面上功夫，以前年轻的时候，真的就是个娇娇大小姐。但架不住周盟就是看上了她。


    她还给沈摘星他们看到黄晓慧年轻时候的照片。


    于是大家很快就明白了周盟对黄晓慧一见钟情的原因──


    漂亮。


    年轻时候的黄晓慧，有些像是港台明星周慧敏。


    一双大眼睛明亮又有神，头髮乌黑浓密，往人群中一站，高挑靓丽，哪怕是几十上百人的大合照，也绝对能够一眼在人群中准确的找到她。


    其他人和黄晓慧母亲做沟通的时候，沈摘星则一直在旁边偷偷的看黄晓慧的女儿。


    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叫女孩很不安，她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好拿出寒假作业，在靠窗的餐桌上趴着做了起来，女孩做作业的样子很认真，一开始还忍不住看那些来找外婆的人，后来就投入了学习当中，写写画画头也不抬。


    这孩子很认真，就是成绩好像不大好，一道很简单的题算了半天也没得出答案。


    「这道题选a。」沈摘星忍不住开口。


    女孩犹豫了一下，把a选项的答案带入了公式。


    又过了一会儿，沈摘星又看不下去了。


    「老闆亏了90块。」


    女孩抬起头，一脸迷茫，「他收了100块的□□，不应该是亏了100吗？」


    沈摘星干脆坐下来给她讲起了题目，「15块的货物卖25块钱，收了100块的□□，找补出去75块真钞，你别去管他和别人换钱的事儿，你就看他给出去多少，也就是被骗了多少钱，补出去的那75块钱是被骗的对吧？还有一部分是他卖的货对不对？这个货值多少值15块，所以是75+15，等于90块钱……」


    「你觉得他亏了100块，是因为你把那没有赚到的10块钱利润也给算进去了。」


    「哦哦。」女孩思索了许久，脑子总算是转了过来。


    做完这道题目，又进入了一个人写一个人看，看的那个人，偶尔插个嘴的环节。


    写了大概有四五页，女孩儿的笔突然顿住，抬起头，对沈摘星道：「我妈妈其实不喜欢爸爸……」


    她听到了办案人员和外婆的对话，「还没生病的时候，她就经常在家里欺负爸爸，不让爸爸抽菸，也不让爸爸喝酒，天天和爸爸吵架，有的时候还骂爸爸打爸爸……」


    「后来爸爸生病了，她的脾气就更不好了，经常把爸爸扔给我和哥哥一个人跑出去玩。」


    「我恨她，但我更恨朱玉阿姨，都是她带坏的我的妈妈。」


    朱玉，这又是一个在调查中未曾出现过的人物。


    有时候案件的调查，真的就像是在地上捡一串散落的珍珠项鍊。


    在某个不经意的转角，就突然间遇到了一颗珍珠。


    朱玉这个名字很普通，重名的人不少，不过警方百般搜寻，还真叫他们找出来了一个朱玉。


    当地一家美容院的老闆，就叫这个名字。


    沈摘星闻言吐槽道：「这是和美容院过不去了是吧？」


    不过比较微妙的一件事情是，朱玉是男的。


    他不是gay，曾交往过几个女朋友，虽然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手，在女朋友中风评也不算好，但的确是个异性恋，至于黄晓慧的女儿为什么会称唿她为阿姨呢？


    就要从他奇特的爱好说起——


    没错，朱玉有女装癖。


    朱玉对警方的到访显得很是漫不经心。


    甚至提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们直接说吧，谁又出事儿了？」


    这问题听在有心人眼里非常微妙。


    什么叫做「谁又出事了」？难道他早就知道有人会出事？


    被追问起这件事儿，朱玉简直满肚子的苦水。


    「天老爷，你们说我是得罪谁了，这些年简直像是撞了丧门星似的，身边的朋友一个二个的接二连三的出事，不是杀人就是放火，要么就是投毒，我一个清清白白的无辜良民，做点小生意，缴税纳税从不漏税，警察一年要来找我三次，我不倒霉，谁倒霉。」


    这下换沈摘星他们目瞪口呆了。


    沈摘星小声和越公主嘀咕。


    「他看起来好像真不是什么坏人……」


    和警方见面的朱玉一身女装，画了红唇，打扮的妖娆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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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男的，还以为是哪个性感辣妹──当然，是上了年纪那种。


    不过因为妆化的好，衣服打扮也不错，所以并不显得很辣眼睛。


    由于先入为主的缘故，沈摘星和其他人都下意识的觉得朱玉应该不是什么好人。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周身缠绕着淡淡金光，竟是个纯善人才有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好傢伙我直唿好傢伙……ipad卡了一下多复制了一次，等我替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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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章 西山寺


    朱玉的话自是引起了办案人员的注意。


    大家都不太相信, 真有这么倒霉的人存在，但经过调查，发现他还这就是这么倒霉。


    用朱玉自己的话来说, 他的朋友都是按批算的, 三五个月就要换一批。


    搞得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天煞孤星, 专门结识一堆牛鬼。


    以前他开美容院, 最喜欢的就是和人交朋友，有不少闺蜜。


    现在呀, 店里进了新的顾客, 他都不太敢打招唿，生怕对方又是哪个通缉犯。


    当地的片警和他关系很好, 倒不是说他贿赂了警方, 而是片警们都盯着他，指望从他那刷点业绩。


    朱玉说着, 忍不住抱怨起来，「也不知道是人心易变，还是这该死的世道影响。我那些坐牢的朋友们, 有和我一起长大的，出事之前虽然不算好人，但也绝不算是什么坏人, 他们是有一些小毛病, 比如说爱占便宜什么的, 可怎么也算不上大奸大恶的地步。结果这两年一个个跟着了魔似的作奸犯恶，我有时候都快不认识他们了。而且他们在我面前的时候还伪装的挺好……」


    听着朱玉的抱怨, 不知为何，沈摘星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就目前来看，是朱玉身边的人不断的出事, 朱玉就好像一个罪恶集合体一样，身边都是一群为非作歹的人。但有没有可能事实其实是这样，包括朱玉在内的这一部分出事的人，其实都有问题，只是朱玉由于平时行善积德，受到所积累的德行庇护，因此他还没有出事。


    沈摘星的这个猜测听起来有些像是凭空想像的，但大伙听了之后，意外的觉得这个猜测靠谱。


    在这个猜测的基础上，沈摘星进一步猜测，朱玉应该不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这种影响对他来说很小，或者是可以克制。


    沈摘星的猜测在朱玉这里得到了证实。


    「负面的想法，谁能没有呢，我又不是什么圣人。」


    「你也看到了，我从小就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那些男孩子喜欢小汽车喜欢变形金刚的时候，我就喜欢洋娃娃，喜欢粉红色的小裙子，喜欢跟女孩子们一起玩过家家，我爸妈都是那种非常封建的人，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个变态，从小为了纠正我的这些『坏』习惯，不知道在我身上落了多少打和骂，不过我这人脾气倔强，你越不让我做什么，我越要做什么，后来我爸妈干脆放弃我了，高中毕业我考上了大学，别人家的孩子要是能考上大学家里可不得欢欣鼓舞的摆上好几桌，我爸妈根本羞于在亲朋好友面前提起我，因为那个时候我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喜欢爱穿女装，爱穿高跟鞋……」


    异于常人的爱好，让朱玉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严苛。


    父母不支持，亲戚的笑话，同学的霸凌。


    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才算是有了解脱。


    「照你的说法，大城市的包容性更强，你在大城市里也有更多的朋友，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以你的学歷，完全可以找到比现在好更多的工作才对。」


    沈摘星的问题让朱玉一怔。


    「没办法，谁叫我小地方的人吃不惯大城市的饭，就喜欢家乡的味道，而且大城市人太多，太忙碌了，我还是更喜欢现在这种轻松自在的生活……」


    沈摘星看着他，没有说话。


    女孩的目光好像有某种魔力，朱玉嘴里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他低头轻笑了一下。


    「好吧，我说实话。」他说，「我是为了报復我爸妈才回来的。」


    朱玉父母在他二十岁那年，以40岁将近50的高龄又生下了一个儿子。


    对这个晚来得子他们视若珍宝，十分宠爱。


    如今十几年的时间过去，男孩上了初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


    「给你讲一件好笑的事情，我弟弟是个gay。」


    朱玉说道，「我曾经不止一次见到他在街头巷尾和男生搂搂抱抱，亲吻，还亲眼见过他和一个比他大很多岁的男人去酒店开房，你知道最可笑的事情是什么吗？这件事情我爸妈也知道，而且他们觉得是我带坏了我弟，如果不是因为我有女装癖，我弟也不会喜欢男人。」


    「多好笑啊，你说好不好笑？我弟出生十几年，我和他都没有怎么正儿八经的见过面，在他眼里我不是他哥哥，只是一个远房亲戚罢了，这些年里，我们说的话可能不超过10句，就这样他们都能开罪到我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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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摘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他。


    她只能以沉默，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好的朱玉似乎也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倾听他这些年的委屈。


    「有时候我真的想问一句，凭什么？我喜欢女装是异类，我弟喜欢男人难道就不是异类？哪怕明知道我弟喜欢男人，我爸妈人还是把他宠的跟眼珠子一样，哪怕我弟成绩差到考试只能考出个位数的分数，我爸妈还是觉得他会有出息，哪怕我每年挣的钱几十上百万，在他们眼中我依旧是个变态，而不是他们的儿子。」


    「真的，我不瞒你，以前我对他们还有期望的时候，我心里是最恨的，我甚至一度产生过，如果把我弟杀了，他们是不是就只有依靠我的想法？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爸妈讨厌我的事情和我弟是不是同性恋没有关系，我觉得不公平，是因为他们对我们两人区别对待，但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他们真的能接受我弟喜欢男人吗？他们接受不了，但我弟喜欢男人这事，跟我是女装癖有什么差别呢？」


    说到这里，朱玉轻笑了一下，「因为穿女装这件事情大家都看得到，但喜欢男人这件事儿，只要我弟不说，谁又能知道呢？到时候照样可以给他们娶一个儿媳妇回来生儿育女，反正把孙子一生，至于我弟要和男人搞还是女人搞，关他们什么事儿。」


    「我不会成全他们，」朱玉说，「我会盯着他们，我手里有不少我弟和男人搞在一起的照片，到时候只要他们敢祸害女孩子，我就把这些照片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弟是个同性恋，他找女生结婚只是为了骗婚。」


    这是他为数不多流露出来的恶意。


    但沈摘星甚至不觉得这是报復。


    ……


    「查到了。」


    沈摘星道：「快给我看看。」


    他们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这些年朱玉做慈善的记录。


    和朱玉聊天沟通的时候，倒是问过他有没有做过什么慈善。


    朱玉满不在意地道，「做过吧，捐过一些钱，资助过一些学生，反正我挣得多一个人也花不完，有钱就捐一些出去喽。」


    他说的很是漫不经心，好像只是出门吃个早餐一样简单。


    但办案人员调取了朱玉的财务记录之后发现，朱玉捐出去的何止一些钱。


    过去的十几年间，他资助了近百个学生，建立了三所希望小学，所捐出去的钱款何止百万。


    龙牙县的宣传部门在得知此事以后，觉得朱玉是个很好地宣传对象，于是主动上门採访。


    朱玉没想到这些资料会被查到，被找上门的时候还有一些茫然。


    但他还是接受了採访，因为政府的工作人员表示，採访的时候他可以穿女装。


    沈摘星看了这期的报导，朱玉一身拖地长裙，坐在落地窗旁边，光打在他的脸上，格外圣洁。


    採访的文字是这样记录的：


    「……你要问我怎么想的，我说不出来，可能就是想给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东西吧。像我这种人，在许多人眼里都是变态，我是个男人，也喜欢女孩，更喜欢女装，你觉得哪个女孩接受得了我？就算真的有女孩子接受了我，我们生下了后代，我的孩子，因为有我这样的父亲，又要遭受多少非议？我吃过这样的苦，不想让我的孩子也经受这一遭，所以我大概率会不婚不育。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图个心安罢了，你们倒也不必给我太多的赞誉，我承受不起，只希望大家能够以一个普通人正常人的目光来看待我，对待我就可以。」


    ……


    「忙了一宿，大家都辛苦了，给大伙儿买了早餐，刘记的包子，都来尝尝。」


    刘宏拎着一大袋香气四溢的包子走了进来，趴在桌子上小憩的沈摘星闻着香味睁开眼睛。


    忽然有人惊叫一声，「查到了。」


    这一次，查的是朱玉和她那些出事的朋友的共同点。


    顾不得去拿包子，大伙儿立马凑过去。


    「对比出来了吗？」沈摘星最着急。


    他们向朱玉，索要了近些年来所有的行踪。


    包括去什么地方旅游，出入过什么场所，和他那些出事的朋友比对。


    沈摘星看见了关键词，「西山寺？」


    有本地人道：「是不是挨着火葬场的那个西山寺？」


    「对，就是这个地方。」


    查到资料的那个办案人员，顶着一对熊猫眼说道：「在对比了朱玉和其他人的行动路线之后，我们发现只有一个地方是他们所有人都去过的，那就是西山寺。」


    「而且更巧合的是他们都做过同一件事。」


    「烧头香。」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码字软体一边崩溃，


    码字的时间还没有重启软体的时间来得多。


    今天在药店买了云南白药的膏药，


    贴在手上之后疼痛果然减少了很多，


    就是太尼玛贵了，五片二十五，卖了我吧！感谢在2021-07-14 23:56:58~2021-07-17 02:5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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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 彩票


    烧头香对于现代的年轻人来说可能有些陌生, 但其实随便问一个长辈，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头香，顾名思义, 指的就是第一炷香, 说得更具体些呢, 就是大年初一寺庙里的第一炷香。


    每逢大年初一, 稍稍有点名气的庙里头，都少不了年三十就顶着夜色上山排长队, 只为了争头一炷香的人。


    至于这群人是不是真的信徒？是不是真的信仰佛教？那不好说。


    但要知道头香的名头很大就是了, 有点类似于平时遇到了事情嘴里念叨的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上帝耶稣，不管信不信, 反正求了再说, 头香亦是如此，不管灵不灵, 反正烧了再说，可能一年哪怕只上一次山只烧一次香呢？


    别看龙牙县不大，寺庙却不小, 有西山寺，有菩提寺，有白果寺……一座山头一座庙, 县城方圆, 竟有十余座寺庙, 这还没算上那些村镇上的小寺小庙，不然数量更多。


    众多寺庙之中, 又以西山寺名头最大，当然，也是最贵, 烧头香的名额竞拍价9999元起，上不封顶。


    最高的时候拍到过88888的高价。


    买家不是别人，正是周依依在河神村里的大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人贩子。


    朱玉和他的朋友们，大都是做生意的，就算不信佛，也讲究个开门大吉。


    大家都不是差这万八千的人，因此每年西山寺的头香，都是几个人轮着上去烧的。


    说到问题可能出在烧头香，朱玉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大。


    「怎么可能？西山寺的头香是出了名的灵验，每个抢到当年头香的人都发大财了的，不然西山寺怎么敢把头香卖这么贵，还搞什么拍卖，咱们龙牙县的人虽然有钱，但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花上万的钱去烧一炷头香，又不是钱多了烧得慌！」


    说着他又举了几个例子，比如说自己去烧了头香那年，美容院收益比起去年，明显提升了多少，来了好几个大顾客，以及一家竞争对手突然倒闭，又比如说哪个朋友烧了头香之后如何如何发财，如何如何机缘巧合之下挣到大钱，还有没做生意的，烧了头香以后，也中了多少万的彩票……


    朱玉越是维护这个西山寺，越让特殊部门的人和沈摘星觉得有问题。


    常人可能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在特殊部门，将这种维护称作倾向。


    彩票这个是查得到的，警方很快查到了朱玉口中那个靠买彩票发财的朋友。


    「死了？」沈摘星拿着资料惊讶的问道。


    「死了。」白宗正给了一个肯定的答覆，「在监狱里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没抢救回来。」


    这人的经歷颇为波折，早年丧母，父亲再娶，一直跟随爷爷奶奶生活，爷爷奶奶看不起他早逝的母亲，连带不喜欢这个没妈的孙子，虽然养在身边，但也不过是给口饭吃，他在爷爷奶奶身边的生活待遇，还不如他爷爷养的一条京巴狗，后者生病了还能去个宠物医院，他在床上烧的要死也没口水喝。


    初中毕业他就没再读书，转而外出打工，挣了些钱以后回老家来创业，开了一家服装店，一开始赚了不少钱，后来被人恶意纵火，一把火将家业烧的干干净净，他老婆常在朱玉这里做美容，朱玉就建议两人去西山寺上烧炷头香转转运。


    结果当年初一砸下38888抢下头香，正月十五就发了大财——


    中了一张五百万的彩票。


    挣的钱和天上掉下来的钱，对人的观感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一分一厘辛辛苦苦攒出来的，靠汗水打拼出来的，知道钱的来之不易。


    后着来的太轻松，明明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巧遇，却总给人一种还能再来一回的感觉。


    于是这五百万来得快，去得更快。


    钱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被各路人马借了出去。


    亲爸要一百万，爷爷奶奶要个五十万，这个伯父借三十万，那个伯父借二十万……


    钱借出去的时候容易，大家都说是应急，想要收回来却困难，明明腰缠万贯，却谁也不肯还他的钱。


    提起就是反正这钱你也是白捡的，给大家花花又如何？


    借钱的时候大方，为的是撑起在这个家从未有过的面子，要钱的时候收不回来，心态骤然崩了。


    「啧……除夕夜团圆饭上给全家老小下/毒，我愿意称之为狼人。」比狠人还多一点。


    沈摘星一边翻阅卷宗，一边忍不住感慨。


    「这家子都不是什么好鸟，中了彩票以后，父亲惦记着儿子的钱，爷爷奶奶惦记着孙子的钱，伯父伯母惦记着侄儿的钱，就连老婆也惦记着自己丈夫的钱，从自家男人手里掏钱去补贴娘家，也难怪他最后下/毒的时候，连怀着自己孩子的妻子都没放过，一家老小/毒杀了个干干净净，恐怕在他眼里，这一家子就没一个对得起他的。」


    刘宏对这个几年前的案件还有印象，「你这话还真没说错，我见过不少杀人犯，但大部分杀人犯不管是不是真心的愧疚，坐在咱们审讯室里的时候，总要装模作样的掉几滴鳄鱼的眼泪，说自己多忏悔多难过，这人不一样，这人从投/毒杀人，到畏罪潜逃，再到被警方抓捕，全程表现得都很冷静。」


    「哪怕被法院判处死刑，他也没说过一句认错服软的话，一直都坚持自己杀人是他们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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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摘星抬起头来，「你觉不觉得他和黄晓慧很像？」


    两人被抓捕的时候，都表现出强烈的反社会倾向，对于自己犯下的罪孽毫无愧疚忏悔之心，反倒是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视作职责和应尽之义，如果不是明确知道二人做了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恐怕无知群众真有可能被他们义正词严的面孔给欺骗过去。


    沈摘星又翻阅了投/毒杀人案的审讯记录。


    「他自己都说过，对他最好的人，是他姑姑家的女儿，他的表妹，女孩才十三岁，刚刚上初中，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有什么吃的喝的都分给他一半，也是唯一一个劝他把钱留着创业，别借给别人的人，但他投/毒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的把对方杀了，没有任何的提醒和避讳措施，一点也没有放过这个唯一对他好的小表妹的想法。」


    沈摘星给这人下了定论，「丧心病狂。」


    扣下案卷，沈摘星和特殊部门调查小组的人一起，秘密来到西山寺。


    临近年关，西山寺的人气更高，夜晚灯火通明，点长明灯的长桌，更是摆了一张又一张。


    他们一连来了三天，都没看出什么踪迹，于是合计之后，决定等大年初一上头香的时候再来。


    年初一要在外工作，自然享受不到阖家团圆的乐趣。


    不过年三十的一大早，梁爽就忙碌起来，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请沈摘星他们去吃。


    因为晚上要上山，所以本应该安排在晚上的团圆饭，就被放到了中午。


    人不多，刘家三口人，沈摘星带越公主何莉，拢共六个人，桌上却有满满十几二十个菜。


    饭刚刚上桌，何莉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周依依打过来的，「我怕沈摘星在忙，就打了何莉姐姐的电话。」


    她将手机镜头对准餐桌上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今天早上我和雪晴姐把沈翩洲接了过来。」


    沈翩洲正帮着阿姨摆桌，被摄像头对准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听见周依依的声音，才略显惊惶的看过来。


    「翩洲，新年快乐。」沈摘星在电话里笑盈盈地恭贺道。


    沈翩洲愣了一下，但在听见沈摘星的声音之后，脸上立马绽放出笑容。


    「……姐，姐。」他不太自然地说道，「新年快乐。」


    付雪晴也在镜头中出镜了数秒钟的时间，用一如既往的高冷的态度说着关怀的话，「早点回来，阿姨做了你喜欢吃的酥肉，还熏了不少香肠，按照你口味调整的。」


    周依依的电话挂断之后，白灵的电话便打了进来，视频那头是白家三口。


    「本来还想说今年请你到我们家过年，结果我爸说你出差了。」


    白灵十分遗憾，「有什么事儿不能等过完年以后再办吗？」


    「说什么呢！人家小沈这是有责任心！」白宗正在那头不满的对女儿说道，「人民群众的事情无小事，关系到生命安全的事情更是迟不得慢不得……」


    「是是是，是我态度不端正，是我见识太浅薄，求求您，大过年的，少教训两句吧！」


    父女俩之间的关系，虽然因为河神村的事情而和解，但平时这样的斗嘴是少不了的。


    沈摘星在另一头莞尔，刘宏也通过她的手机，邀请白宗正来龙牙县做客。


    后者自然是百般推脱，下次一定，改天再来。


    挂了电话，刘宏得意地道：「什么没空，我看他就是怕了，喝不过我。」


    「你少喝一点！」梁爽叱责丈夫一句，又给沈摘星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豆奶，「来，尝尝看，喜不喜欢。」


    另一边，刘彻一边偷瞄沉默寡言的何莉，一边给沈摘星推销他妈做的菜。


    「摘星妹妹，尝尝这个鱼，我妈做得，真的是一绝。」


    越公主自然地将鱼肉从沈摘星碗里夹走，放入自己的口中，「她鱼肉过敏，我来帮她尝尝。」


    其他人没有多想，只是梁爽感嘆一句，「那太可惜了……」倒是没有非要逼着沈摘星吃鱼。


    而沈摘星看着到碗里的鱼肉被夹走，眨巴了一下眼睛，转头看向越公主。


    后者慢条斯理地将鱼肉咽下，「想都别想，大过年的，我不想送你去医院。」


    梁爽闻言，顿时觉得有道理，立马把原本摆在沈摘星面前的鱼肉拿开。


    「对对对，过敏这事儿小看不得，怪我没有早问，早知道小沈对鱼肉过敏，今天就不做鱼了。」


    沈摘星忙道：「过年哪有不弄鱼的，是我自己不能吃，又不是大家都不能吃。」


    「小沈，你可千万别贪嘴。」梁爽摆出老师的姿态来，「我们学校之前有个姑娘，就是对花生过敏，吃了一个有花生的零食，结果在教室休克，送到医院差点没抢救过来。」


    「不能吃鱼没事儿，尝尝这个鸭子，是你刘叔烧的，味道好得很，一点腥味都没有。」


    沈摘星将鸭子放进嘴里，低头不让梁爽看到自己的表情，「谢谢。」


    越公主手伸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乖。」


    作者有话要说：　　云南白药真是永远的神……


    有关节劳损的姐妹强烈安利！


    一分钱一分货，贵有贵的道理！


    平价膏药效果真没有云南白药来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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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庇护


    都说人的一生是与自己和解的过程, 但有的东西是註定和解不了的。


    比如说沈摘星对鱼的恐惧。


    鱼对沈摘星来说，就是阿克琉斯之踵。


    前世因鱼而死，造就了她对鱼的恐惧。


    未曾有过类似经歷的人, 很难对此感同身受。


    这不是克服恐惧, 直面恐惧就能解决的事情。


    旁人固然可以高高在上说你应该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但有的东西你就是直面不了, 克服不了, 只有逃避。


    可逃避并非坏事，只是一种应对的方法, 并不应该受到耻笑。


    家里的餐桌上, 从来不会有鱼的出现，可到了外面, 难免要遇到别人点鱼的时候。


    沈摘星最怕遇到的就是梁爽这种热情好客的人, 不吃似乎下了人家的面子，吃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


    她从来没跟越公主说过自己不吃鱼这件事情,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像是听见了她心中的疑惑，越公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付家阿姨有一次做饭的时候，说过一句, 『今天菜市场的鱼很好，可惜摘星小姐不能吃』。」


    她何其冰雪聪明，三两句就套出个中缘由。


    「吃饱了晚上还要工作, 别想太多。」她捏捏沈摘星的脸蛋。


    后者眨眨眼睛, 觉得眼前这道萝蔔炖牛肉的雾气有点重, 熏得她眼睛发酸。


    原来这就是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未免也太好了一点。


    ……


    一顿团圆饭吃的其乐融融。


    梁爽感激沈摘星及时赶来救了自己的儿子。


    沈摘星感谢梁爽为他们准备这么一桌大餐。


    一大桌子的菜, 实在是太多了，每个菜吃一口，都足以填饱肚子。


    以至于六个人吃到最后, 桌上的菜就跟没动过一样。


    好在刘家的冰箱很大，三开门的冰箱是这个家肉眼可见最奢侈的家居产品。


    刘彻自嘲地笑道：「我们家一个警察，一个老师，都是超级大忙人，根本没有时间给我煮饭，我爸妈经常是今天做好明后天的菜，然后放在冰箱里，到了吃饭的时间，让我自己拿出来用微波炉热热就吃了。」


    说起这件事情，刘宏作为父亲很愧疚，「要说这些年，我最对不起的人，肯定就是我儿子和老婆。尤其是刘彻，我记得他那么高，」他用手比了一个高度，「还没有灶台高吧，可能只有小学三四年级的样子吧，就要自己用电饭煲煮饭了。」


    说着，这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甚至红了眼眶。


    不管是刘宏也好，白宗正也罢，他们在外，都是威风凛凛的警官，是战功赫赫的人民英雄，然而回到家中，他们也不过是一个对子女妻子有愧疚的普通人罢了。


    刘彻拍拍父亲的肩膀，嘲笑道：「这么一个大男人了，怎么说着说着还哭起来了呢？别让摘星妹妹她们看了笑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我有个警察爸爸，有个老师妈妈，在学校里有多威风，而且我还有那么多的零用钱，你出去问问我的那些小学初中同学，哪个不羡慕我身上零用钱多？」


    下午，刘彻在家睡了一觉，沈摘星同样回到住的酒店，浅眠了一个下午。


    晚上六点，一行人聚集在龙牙县西山的山脚下。


    每年西山寺大年初一烧头香的活动，都有警方维持秩序，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相较于往年，对龙牙县的警察们来说今年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出发之前，顶头上司刘宏，每人都送了一个平安符，虽然没有很严肃的说要大家一定带在身上，但刘宏是在到了西山脚下的时候发的，大家也没别的地方可放，加上也是队长的一番好意，于是就都揣进了兜里。


    「诶，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龙牙县虽然地处南方，少有下雪，但过年的那几天，也是最冷的时候。


    像西山这种海拔较高的地方，更是时常有薄雪覆盖，类似的执勤工作，穿的再厚，也难免挨冻。


    听了队友的话，另一个在旁边维持秩序的警察也忍不住感嘆道；「你别说，还真是，往年我贴了暖宝宝，都冻得骨头髮僵，今年不知道为啥，感觉确实要舒服许多。」


    「不会是刘队给咱们的符起作用了吧？」一个警察小声地说道。


    年长的警察轻笑起来，「咱们可是人民警察，不兴这些封建迷信哈！」


    与此同时，沈摘星混杂在人群当中，顺着不太宽阔的山路，一路往上走去。


    别看时间还早，不过七八点的样子，实则赶着上头香的居民，已经挤满了山道。


    就算没抢到真正的头香，之后的香在他们看来只要抓紧时间，也算得上是头香。


    好在上山的路不止一条，在警方的规划下，一条上一条下，倒不至于引起混乱。


    沈摘星和越公主走在一起，其他特殊部门的成员也混入了人群当中。


    到处都是人声，大都是龙牙县本地的口音，沈摘星能听懂一些，但混杂在一起，就不那么好听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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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仰头看去，黑色的云重重地压在山顶，只投下一层微不可查的星光，今晚是没有月的，因此显得夜色格外的深沉，山上没有路灯，于是沿着道路的两旁，挂了一些电子灯笼，照亮前行的路。


    这便是每年西山寺的盛景。


    「我感觉有点冷。」沈摘星道，「但又觉得不是阴气。」


    「这间寺庙很正，」越公主评价道，「我只能在外面等你。」


    沈摘星下意识地攥紧了越公主的手，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差别。


    「……我很快就出来。」她只能用尽可能克制的声音说道。


    其实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委屈。


    越公主哪能听不出自家小妻子的小情绪。


    她捏捏她的手指，低头在她耳朵上落下浅吻，「我等你。」


    一路向上，庙宇是分开修建在山道的两旁，烧头香的地方在山顶的大雄宝殿，早早的排起了长队，在辅助栏杆的分隔下，长队蜿蜒曲折，少说也有好几百人的模样。


    沈摘星不烧香，根据特殊部门和寺庙之间的联繫，她可以从一个小门直接进去。


    周围的行人游客很多，沈摘星找到小门，这里很暗，但仍旧站着不少的年轻人，大都是陪家长来的，在这个地方躲个清静，早知道沈摘星要来的西山寺，派了个小和尚等在门口，见到沈摘星，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小师傅等久了，」沈摘星道，「其他人都到了吗？」


    小师傅从袈裟里掏出手机，按亮看了一眼。


    「还有几位施主没到，沈施主，您先请吧。」


    沈摘星依依不捨的和越公主告别，后者承诺在门口等她，沈摘星这才转身进门。


    然而不知道是天色太黑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沈摘星竟是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被拌得朝门里倒去，小和尚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却发现沈摘星的同行人比她还快一步，明明站在更远的地方，却硬是先一步拉住沈摘星的胳膊，将人给拽了回来。


    「可曾伤到什么地方？」


    小和尚好奇的多看了越公主一样，总觉得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


    然而沈摘星的反应则更叫人奇怪，她拉着越公主的手，惊疑地道，「你进来了？」


    越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她竟是不知何时，踏入了寺庙当中。


    于是沈摘星高兴起来，「我就说嘛……」


    也不管越公主反对不反对，她直接跟小和尚说道：「那小师傅，我就先进去了，辛苦你在外面等等其他人。」


    「不辛苦。」小和尚并没有反对沈摘星带人进入大雄宝殿这件事情。


    沈摘星之前连来数日，他早就从师傅那里弄明白这群人都是真有本事的人。


    尤其是沈摘星，闲来无事最喜欢用自己的灵感逗弄这些寺庙里的小和尚们。


    大家对她都很是信服，因此哪怕她要带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进来，他也毫无异议。


    越公主体会着此时奇怪的感觉，作为一道阴魂，她能够感受到自己仍旧是受到这座寺庙的排斥的。


    因为她并非是被「请」进去的，而是擅自闯入的，放在平时，早就激起八方神佛的激烈反应。


    然而此时此刻，她跟在沈摘星身边，却有一种奇异的，被笼罩之感，好像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笼罩在她的身上，屏蔽了寺庙对她的排斥。这种力量来自于何处，越公主不作他想，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走在前面的小妻子。


    想着，她垂下眼眸，轻笑起来，不管沈摘星到底是什么人又如何？


    她们夫妻二人早已经在天地见证下绑定，谁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很快，就到了烧头香的时刻。


    伴随着零点的钟声响起，抢到头香名额的富商，终于举着比人还高的长香，兴奋地走上前。


    与此同时，沈摘星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一双眼睛上。


    不过一瞬，她便闭上眼睛，汩汩泪水顺着紧闭的眼睛缝隙不断流出。


    「卧槽，沈队，你没事儿吧？」最先发现沈摘星情况不对的特殊部门成员惊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分享一件趣事儿，我家猫前两天打疫苗，医生给他上称，十二斤。


    我视作理所应当，医生对我讲，你知不知道十二斤是个什么概念？


    她指了指趴在诊室外的一只英短，好傢伙，一个躺平的水桶！


    而我们家糖豆呢？大概是一个大土豆上面插了一个小土豆，下面是四根牙籤把2333


    第132章 愿煞


    「愿我儿高中状元！」


    「愿我嫁的如意郎君。」


    「愿我今年能发大财。」


    「愿我……」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重叠, 无数的声音在沈摘星耳边浮现。


    这些声音犹如魔音灌耳一般，扰乱着沈摘星的心神。


    与此同时，一张张虔诚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们手捧高香, 神情虔诚, 在佛前许下自己的心愿。


    这些人身上的衣着不断变化, 有现代人的羽绒服，也有民国时期的中山装, 更不乏吉服大褂。


    直到一双冰凉的手捂住她的耳朵, 眼前的幻象才渐渐模煳，沈摘星逐渐听到身边人焦急的声音。


    「沈队长, 沈队长……」唿唤她的是特殊部门的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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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摘星晃晃脑袋, 睁开眼睛，将眼中的泪水挤出, 总算是能够看清楚眼前的画面。


    她已经知道帮助她清醒过来的人是谁，彼此之间不用言谢，干脆接过部员递过来的纸巾, 擦掉脸上的眼泪之后，直接对其说道：「派个人盯好烧头香的前三个人，如果人力够的话, 前十个也多注意一下, 我已经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不过现在不方便说，等所有人都烧完香再说吧……」


    这一等就是三四个小时。


    后面的人哪怕明知道赶不上头香了, 也还要坚持来烧这新年的第一炷香。


    香烧完了，还要去寺庙里挨着挨着拜拜菩萨和佛祖，好在大伙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在按照沈摘星的吩咐安排人跟踪下去之后，除了一个留下来听从沈摘星差遣的部员，其他人都在寺庙中四散开来，查看还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初一是朔月，本身就是一个月中夜晚最黑的时候，这个时候便是再羸弱的阴鬼也敢偷偷出来作恶。


    若是平常时候抓不到异象的尾巴，在初一这天细细搜寻，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虽说西山有西山寺这么一座名寺坐落于此，但西山不小，山的另一面更是整个龙牙县的墓地——当初修建西山寺，正是为了镇住这一片墓地的阴气，于是特殊部门的人在这等待的几个小时里也没闲着，不时耳麦里就传来谁谁谁又抓获打散一只鬼物的消息。


    转眼时间就到了凌晨四点，一天之中最黑的时候，寺庙的师傅们早已经扛不住，打起了哈欠。


    尤其是年纪比较轻的小和尚，习惯了早睡早起的作息，难得熬一次夜，哪扛得住。


    大师傅们将年纪较小的徒弟们赶去睡觉，好几个小和尚走之前还依依不捨的问沈摘星，「沈施主，您以后还来咱们这里吗？以后我们去东海市，能去找您玩吗？」


    沈摘星神棍的身份，在这群小和尚面前拿捏的死死的。


    他们作为自幼就被送入寺庙学习的和尚，早晚会和超凡世界有所接触。


    本身也是人类世界对抗邪神的主力军之一，因此特殊部门的行动并不避讳这些小和尚。


    「能的能的！」沈摘星摸摸小和尚手感极佳的光头，「快去睡觉吧，我的微信都加了吧，以后到东海市来，给我发条消息就行，我包吃包住。」


    待小和尚们散去，警方开始清场，等最后一批游客被送下山，留在山上大雄宝殿的就只剩下西山寺的几个大师傅，和特殊部门的一群人。大家都将目光看向沈摘星，等着她发话。


    越公主最先看出端倪，「是香炉有问题？」


    沈摘星微微颔首，转而问身旁的西山寺主持，「大师傅，敢问这个香炉，使用了多少年了？」


    「这……」大师傅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阿弥陀佛，老衲也不太清楚，老衲今年八十有七，七岁入西山寺，迄今已有八十余年，八十余年间，西山寺几次翻修，佛像也多有重塑，唯有这一鼎香炉，自老衲入庙至今，就一直矗立于此处。敢问施主，这香炉可是有何问题？」


    「香炉本身没有问题，」沈摘星道，「有问题是上面的愿煞。」


    「这香炉的使用年限最少有二百余年，其间香火不断，又有承接西山寺头香的任务，于是众人之愿望皆寄託于上，时常日久，便形成了愿煞，此煞平日里不显，所以我们之前几次前来，都未曾发现端倪，只有正月初一，众人纷纷赶来西山寺烧头香的时候，大家都迫切希望头香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的时候，才会显化出来。」


    「人的愿望也会变成煞气？」一个特殊部门的成员好奇地问道。


    「一听你这问题，我就知道你学习肯定不认真。」沈摘星打趣道，「你肯定没有看过东海市常笑大师几年前在期刊上发表的一篇文章『论生活中不常见的成煞原因』，就讲了除了情煞怒煞以外的煞气来源。」


    「煞气本质上是一种强烈的情绪，附着在实质的物件上，从而对人产生的影响，你们应该都见过情煞吧？」


    「我见过。」见科普时间到，一个特殊部门的成员也顾不得自己被调侃，忙举手说道，「大前年的时候，我接手过一个案子，当地不断有情侣殉情自杀，频率之高引起了特殊部门的注意，我们调查之后发现，这些殉情自杀的情侣，在殉情自杀前的前几天，都曾经购买过鲜花，这些鲜花虽然来自不同的店铺，但是经过我们的追踪调查，发现这些鲜花都是出自同一块花田，在将整个花田都挖过来之后，我们在花田中找到了一对男女的尸体，他们生前遭受父母反对，不惜以殉情来证明自己的爱情，两人死亡后，双方父母都不肯为他们处理后事，最后是朋友出钱将他们葬在花田底下，后来这块土地被开发成了花田……」


    大和尚明显未曾听说过情煞，他好奇地问道：「按照施主的说法，那对男女葬在花田之下已有数年，为何情煞近些年才开始出现威胁呢？」


    「就让我来回答吧。」沈摘星接过话题，「煞气的积累，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正如这香炉之上的愿煞，过去数百年期间，无数人曾在它的面前许下自己的愿望，不也是这两年才开始出事吗？」


    「那这煞气……可有化解的办法？」主持问的很虔诚。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留下这个一直被放在大雄宝殿前的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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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来香炉的歷史不可查，但不论如何，也称得上是一座古董。


    二来从他入庙做和尚那天起，这座香炉就一直陪伴他成长，80余年来早已培养出深厚的感情。


    沈摘星很明白主持的想法，但她仍旧给出了否定的答覆。


    「主持，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没有办法，愿煞想要清除，并非是简单之事，百年期间积累出的愿煞，早已经深入香炉内部，简单的除煞方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更重要的是，就算我们治好了标，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旧病重发，届时造成的危险不可估量。」


    她又看向提及花田的那位部员，「你们花田的情煞是怎么处理的？」


    部员苦笑一下，「那对情侣死去不久，也就一二十年的样子，煞气还不算浓厚，我们最后的处理办法是将情侣的尸骨连带着花田中的土全部都挖出来，用高炉翻来覆去灼烧，烧至化作灰烬，最后投入江海之中。」


    沈摘星看向主持，后者已然接受事实，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香炉就交给几位施主了，还望施主们能够处理干净，千万不要留下后患。」


    沈摘星道：「大师傅放心。」


    ……


    西山上是有修建的公路的，不过在后山，且不提特殊部门的成员是如何千辛万苦将重逾千金的香炉搬下山去的，且说回烧了头香的那位幸运儿身上。


    沈摘星找到愿煞这件事情，说白了就是会者不难，因此在确认香炉就是祸根之后，将其交给江城市的特殊部门，便坐飞机回了东海市，东海市的特殊部门正月初八上班，趁着上班之前，还有几天时间，沈摘星要应付的人情世故，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少。


    正月十五，放假在家过元宵节的时候，她收到了来自江城市的文件，里面详细记录了在大年初一烧头香的那几人的个人经歷，后几位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根据以往的调查，烧头香的前十名里，除了第一名以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怎么得到的东西怎么还回去，唯有第一人，沈摘星详细看了他的记录。


    要说这人也是个奇葩，家中钱财不缺，唯一的烦恼就是情爱上的那点事儿——


    他家中有个悍妻，是白手起家时的原配，发家致富后管不住下半身，在外面又养了个小情人。


    小情人怀孕，开始逼宫试图上位，他捨不得原配，想用钱财打发，谁知前者不依不饶，竟是闹到原配面前来，两个女人大战三百回合，闹得他是不堪受扰，这次前来烧头香，为的就是希望能够早日解决家中的烦心事。


    沈摘星心想，既然承载愿煞的香炉已经被及时处理，就算出些问题，也应该出不到哪里去。


    于是继续往后看，看到一半，便扑哧一声笑出来。


    越公主便问她笑什么。


    沈摘星举起卷宗给她看。


    只见卷宗中写到：「初一过后，张某妻子陈某突然同意张某将情人周某接到家中养胎，三人其乐融融……」


    「正月十三，陈某向张某诉讼离婚，张某由于犯下重婚罪净身出户。」


    「正月十四，陈某在朋友圈出轨，与前夫情人周某『官宣』。」


    作者有话要说：　　超市买了老干妈香辣菜，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辣度，熟悉的急性肠胃炎……


    朋友们，这玩意儿干吃记得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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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 硬币


    要说这女人狠起来, 真没男人什么事。


    丈夫张某在妻子陈某官宣以后，总算是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事情。


    然而不管他是吵是闹，他的父母, 原配陈某的父母, 甚至是几人共同的好友, 全都站在女方这边。


    原因无他, 被净身出户的张某身无分文，而素来强势的陈某接管两人共同的公司可谓是雷厉风行, 不掉半点链子, 而且人情世故方面做得是滴水不漏，甚至就连出柜这件事情, 在她的描述中也是对男人失去了信心, 而周某温柔大方，她给人做了—辈子的妻子老婆, 也想享受—下在外打拼过后，回家有热茶温饭的感觉。


    于是乎，除了少数那么两个顽固的劝和派, 大部分人竟然都觉得她做得漂亮。


    至于丈夫张某的父母，就更无反对的理由了，陈某给张某生了—个女儿, 情人周某生了—个儿子, 虽然现在两个孩子张某—个也得不到, 但不论如何，这两个孩子都是张某的孩子, 是他们的孙子孙女不是？


    「你注意看，」比起沈摘星—目十行，越公主更注重细节, 「这位陈女士正积极寻求对外合作，疑似要将公司迁出龙牙县，且在她的搜索记录中显示，她曾经多次通过网页搜索给孩子改名的方法与流程。」


    沈摘星反应过来，不由得变得兴奋，「她是要离开龙牙县，而且还要给两个孩子改名字？」


    不等越公主说话，她就自己下了结论，「肯定是这样！哈，姓张的怕是真的要被气死。」


    要说夫妻离异，对不少男人来说，孩子谁养不重要，但孩子姓什么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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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给不给生活费不要紧，但孩子若是改了姓，比被戴了绿帽子还要愤怒。


    沈摘星现在已经隐约把握到这位陈女士接下来的行为，这样的女性毫无疑问是惹人喜爱的，沈摘星并不吝啬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下自己的帮助，于是给刘宏打去电话，若是陈女士当真有给两个孩子改名的意思，还望他帮村—二。


    刘宏正受了沈摘星的帮助，接到这样的请求，自然是无不应是。


    何况他同妻子梁爽说了之后，梁爽也是对陈女士的做法接连叫好。


    「咱们女人就应该这样。」同样是女强人的梁爽说道，「分了那渣男的财产，改了孩子的名字，让那渣男空着手来，空着手走！你要是敢学那姓张的在外面养小三，别怪我学那位陈姐姐，改了你儿子的名字。」


    「别，可别。」刘宏苦笑道，「咱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要是给他改名字，多麻烦啊！」


    梁爽瞪起眼睛，「怎么，你当真有出轨的打算不成？」


    刘宏傻眼了，他只是下意识地站在—个民警的角度看待改名的这件事情。


    哪晓得战火—下子就烧到了自己的身上，于是忙对还没回学校的儿子说道：「刘彻，你快来管管你妈！」


    刘彻嬉皮笑脸地从沙发背后抱住母亲的脖子，「妈，我不嫌改名麻烦。」


    梁爽欣慰的笑起来，「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嘛，不枉我含辛茹苦这么多年把你抚养长大。」


    刘宏哀嘆，「好嘛，感情你们母子俩才是—国的，我倒是成了外人了！」


    他坐在妻子身边，拉住她的手，言真意切的说道，「梁爽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上次你在学校昏倒，是不是我从公安局里冲出来把你送到医院去的？你竟然怀疑我有外遇，还要改我儿子的名字，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梁爽脸上已经满是笑意，嘴上却故意说道，「你看你爸，他急了，他急了……」


    「我……我说不过你！」刘宏傻眼。


    「行了行了，别秀恩爱了！」刘彻从厨房里端着煮好的汤圆出来，「难得在家休息—天，来吃汤圆！」


    ……


    作为标准的高三生，沈翩洲回到学校的时间比起沈摘星来说，只早不晚。


    不过在正月十五这天，他还是背着自己的书包，出现在了枫林苑的别墅门口。


    给他开门的人是周依依，见到他，女孩瞪大了眼睛，语带几分轻嗔，「你怎么才来？我们都等了你好久了！」


    \"课业紧，老师说白天不给放，\"沈翩洲解释道，「我们明天早上还得考试。」


    「知道啦知道啦，高三生嘛。」周依依接过他的书包，「快点换鞋，进来吃饭，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吃糯米鸡爪吗？今天阿姨给你做了—大盆，保管你吃个够！」


    「真做了啊？」沈翩洲没想到自己随便—说，就被人给记在了心上。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想吃，阿姨还不让呢，说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周依依小有怨气，沈翩洲笑了起来，他脸上有那种年轻男孩特有的清朗气息，「你吃就是，做来就是让大家吃的，我吃不吃都不打紧的。」


    进了门，最先凑过来的是包大人，它迈着猫步走过来，蹭了蹭沈翩洲的裤腿，男孩笑笑，蹲下身，给它挠了挠下巴，又从裤兜里摸出—包宠物零食来，拆开来餵给它。


    「你又给它带零食！」沈摘星的声音响起，「要我说，它身上的肉减不下来，你们有—个算—个，都是罪魁祸首，也不看看它都胖成什么样了，你瞅瞅这肚子，都快要拖到地上了！」


    「姐，」沈翩洲抬头，就看到了穿着围裙，手上都是面粉的沈摘星，沈摘星旁边，是端着—碗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越公主，于是他又拘束地喊了—声，「嫂子。」


    越公主微微点头，沈摘星拍拍手，把手上的面粉拍掉，走过来拿走他手里的猫零食。


    「别惯着它，去洗个手，要吃晚饭了。」


    眼瞅着到了嘴边的零食被拿走，包大人瞪大眼睛，—脸的不敢置信。


    看着大魔王将零食放进冰箱之后，它更是—把抱住沈翩洲的小腿，发出委屈巴巴的呜咽。


    沈翩洲便忍不住要为它说话，「姐，我看它也不是很胖的样子，今天正月十五，大过年的，吃点也没什么吧。」


    沈摘星似笑非笑地道：「你把它抱起来试试？」


    沈翩洲不明所以，但还是将包大人抱了起来。


    抱起来的瞬间，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它怎么这么重？」


    包大人的内心受到严重创伤，在年轻英俊的小伙子怀中—蹬腿，找个角落自闭去了。


    刚坐上餐桌，门铃响了起来，周依依站起身来，诧异地问道：「谁啊？」


    沈摘星放下筷子，朝门边看去，进来的是拎着礼物的白灵—家。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就知道这个时候来，肯定有饭吃！」


    白灵进门就咋咋唿唿地道，「你们吃你的，我自己去拿碗。」


    「白叔叔，邱阿姨，你们来就来嘛，还提这么多东西干嘛？」


    沈摘星略带埋怨地说道，同时从鞋柜里拿出干净的拖鞋来给二位换上。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些小零食，还有几件衣服，也不是买给你的，是买给我们依依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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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你少自作多情啦沈摘星，这些东西都是买给我依依妹妹的！」


    突然被点明的周依依，紧张地站起身来，「白灵姐姐，白叔叔，邱阿姨。」


    「东西待会儿再看，先吃饭再说。」付雪晴作为主人招唿道，「白叔叔，邱阿姨坐，今天的汤圆你们可—定得尝尝，是我们自己做的。」


    说话间，白灵已经从碗里挑出了—个最大，看起来就和其他汤圆格格不入的汤圆，「这个看起来这么丑，不会是你做的吧沈摘星？」


    沈摘星愣了—下，随即扑哧—声笑出来，「你以为我是你啊！这是晴晴子做的。」


    晴晴子：「……」


    完了。


    白灵看了—眼付雪晴的黑脸，—口咬下，忙拍马屁道：「我就说，这个汤圆这么完美，这么与众不同，肯定不会是你做的，原来是晴晴子的手艺啊，那这就说得通了，像晴晴子这么优秀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等—的呢！」


    「呕——」沈摘星对她的逢迎十分鄙夷，「白灵，你的节操呢？」


    白灵—脸严肃，「节操，在生存面前—文不值。」


    白宗正和邱燕芙两个大人，看着几个大孩子们嬉闹，满脸都是欣慰的笑容。


    同时，他们也在照顾桌面上更小的两个孩子，这个给周依依夹菜，那个问沈翩洲的学业。


    「你就是摘星的弟弟沈翩洲吧？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今日—见，果然是—表人才，和你姐姐—样，帅气！」


    沈翩洲被邱燕芙夸得脸红，后者又接着道：「听说你读高三了对不对？平时学业很辛苦吧，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接着学习！平时有什么困难问题之类的，不好麻烦你姐姐的，随时来找我和你白叔叔，咱们待会儿就互相加个微信电话什么的。」


    「哎哟。」正吃着汤圆呢，白灵突然惊叫—声，随即捂着腮帮子，从嘴里吐出—枚硬币。


    其他人纷纷恭贺她今年要行好运，沈摘星心里羡慕，嘴上却说，「哼，我才不羡慕呢。」


    她心里知道，以她非酋的运气，哪怕这—锅汤圆里，—百个里只有十个没有硬币，她吃到的也绝对是那没有的十个！


    无人注意间，越公主偷偷用小勺，将自己碗里未动过的汤圆，偷运了—枚到沈摘星的碗中。


    下—秒，换沈摘星眉开眼笑，「我也吃到硬币啦！」


    作者有话要说：　　河南加油啊！在河南的小天使注意安全！注意卫生和清洁！


    尤其是被水浸泡过后以后，记得及时清洗，现在自来水可能遭受污染，食用水最好用矿泉水（有条件的情况下），使用水尽量烧开放凉，特别是女孩子们，一定要护理好自己的身体啊！！！


    第134章 陷阱


    ……嘀嗒, 嘀嗒，嘀嗒。


    沈摘星在一阵滴水声中睁开眼睛。


    她的眼皮上像是坠了一层铅，重重的, 很难抬起来。


    眼前的画面是如此模煳, 一切都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当中, 脑袋摇摇晃晃了许久, 沈摘星终于将头仰了起来，头砸在身后凸起的墙面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的她终于睁开了眼睛——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天旋地转。


    这是哪儿？


    眼前的场景无疑是陌生的。


    唯一的光线来源, 是头顶不止距离多远的一个小洞，有自然光从那里形成一道光柱投射下来, 四周的环境在这道光柱散射的微光之下, 只能看个大概。


    崎岖的石壁，尖锐的钟乳石, 还有石尖那不断往下滴落的水珠，都在向沈摘星说明一个事实——她在一处山洞里面。


    还是一处地貌环境非常特殊的喀斯特山洞。


    山洞里的水汽充裕，充裕到近乎粘稠, 以至于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沈摘星等了一会儿，可能有十分钟，又或者更久, 她不太确定, 她的思维有些凝滞, 像是一台生了锈的机器，即使加满了燃料, 也要很缓慢地才能发动起来，感觉到身上似乎有了些许的力气，她这才试图用手臂支撑着身体, 从地上爬起来。


    头是昏沉的，沉闷的疼痛在大脑蔓延。


    眼前的空间忽远忽近，在站起来的过程中，有好几次沈摘星都险些因为空间感的丢失而跌倒在地面，所幸每一次她的身体总会在她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本能的抓住身边一切可供支撑的物体，维持住摇摇欲坠的平衡。


    站起身后，她靠在墙边，闭上眼睛，开始思索，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脑仿佛断了片似的，一开始她搜寻这部分记忆的时候，得到的只是一片空白，好在随着她的身体情况逐渐迴转，渐渐有画面涌入到她的脑海当中。


    「快跑——」


    跑到哪里去？


    「有埋伏！」


    谁在埋伏？


    「找越公主！」


    「老婆……」沈摘星轻呢喃出声，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一切还要从正月十六那天说起。


    正月十六，年过后正儿八经的第一天。


    别说是普通上班族，就是特殊部门里头，也有一股子懒洋洋的气息。


    然后从外面进来的徐闻，带来了要出差的消息。


    「和西井城的一次联合行动。」徐闻将资料扔到桌面上，「西井城有农民挖出了大量古物，墓葬品，经查探后确认下方有大量古墓群，古墓中存在强烈的阴气反应，疑似有大量非人类超凡体存在，西井城向全国求援，我们东海市也要派出五到七人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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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愿报名，按高危出差来算，除开饭补和交通住宿补贴，每天都有高危补贴。」


    此话一出，八个名额迅速报满。


    沈摘星想抢，没抢着。


    等她反应过来，在部门小程序上点我要参与的时候，系统已经提示她报名结束了。


    高危补贴是真的吃香。


    特殊部门有很多补贴。


    危险补贴是其中一种，根据部门对某个任务事前评估而来。


    问题在于，这种评估往往是不准确的。


    超凡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意外，一个低危任务出现高危情况，那是屡见不鲜。


    倒是高危任务由于本身没有担任重要角色，只负责边缘ob，反而没什么危险。


    虽然说低危任务出现高危情况，只要事后提交证明，都能改为高危补贴。


    但通常低危任务中遇见高危情况的时候，往往都是自己在carry团队，而真正的高危任务，则有大佬顶在前面，其他人做得更多是一些琐碎细节性的工作，因此高危补贴的工作在特殊部门还是比较吃香。


    连沈摘星这个入门没多久的小萌新，都知道里面的套路。


    她还没来得及遗憾自己错过一次发财的机会，就听见戚夫人在一旁说道：「我申请带上沈摘星，作为我的助手参加此次行动。」


    沈摘星的心咯噔一下。


    哪怕得到了参加这次出外勤的机会，也突然没那么高兴起来。


    这些天，戚夫人一直表现得很正常。


    两人之间也像是普通同事那样交际。


    偶尔戚夫人约沈摘星吃饭或者逛街，都被她睁着无辜的眼睛，用是游戏不好玩，还是电视剧不好看给敷衍了过去。


    但沈摘星倒也不至于怕她。


    比起一条狂吠的狗，一条在你身边，默不作声潜藏在阴影里的蛇，显然更加可怕。


    戚夫人主动邀请她参加这次高危任务，要说其中没有鬼，沈摘星都不信。


    但她还是应了下来。


    西井城是一个在华国不太出名的南方城市。


    山多，地偏，如果不是挖掘出了大量的古物，甚至吸引不了官方的目光。


    古墓群就在西井城周围的群山当中。


    西井城本身地方很小，因此全国各地，都派遣了不少支外派小队协同工作，


    一开始的探查工作一切正常。


    挖掘古墓不是盗墓。


    盗墓可以刨几个洞，把值钱的东西挖了就走。


    官方挖掘不行。


    古墓，尤其是古墓群，是阴气聚集，最容易滋生出大鬼大怪的地方。


    对古墓的挖掘，除了探寻人类过往的歷史，其实更多的，还是防患于未然。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公主坟，也就得亏赵家人误打误撞，把沈摘星送了进去，间接性了安抚了越公主，如果公主坟并非是在这种情况下坍塌的呢？


    届时放出来的，都很有可能不是一个优雅美丽的越公主，而是一只戾气横生的恶鬼，死得也绝不会只有赵家一家人，不说尸横遍野，但一场恶战，沉进去三五十条人命，对东海市甚至于对整个华国来说，都是一场承受不了的打击。


    沈摘星他们到达西井城之后，分配到的任务是在山中巡逻。


    主要考古成员，只会开掘最主要的几个墓室，换句话来说，就是和最厉害的几个厉鬼打招唿，或是沟通协商合作，或是直接武力开打降服。


    其他人做的任务，有些像是游戏下副本打boss之前，清扫周边可能对最后围攻boss形成障碍的野怪和小兵。


    前三天一切正常。


    变故是从主墓室被打通的那天开始。


    沈摘星由于有阴阳眼，早早地就从东海市小队中被抽调出来，作为核心成员随着挖掘小组一起深入墓葬群，这一处位于西井城群山中的墓葬，设计十分复杂，在挖掘了最外层的假墓室之后，众人才意识到，里面藏着一个大墓。


    大墓必有大鬼，大鬼外又有小鬼镇守，拿着仪器，顶着阴气，众人沿着挖掘出来的墓道，朝着大墓中心处行进。


    现代科技发达，超凡力量上也颇有研究，因此曾经盗墓作品中危机重重的墓道，在众多专业人士的眼中，不过是几个小孩子玩的把戏罢了。


    诚然越是古早的墓葬超凡力量越是强大，但越是古早的墓葬意味着里面的各种机关技术不可能太过于复杂，再怎么惊嘆于古人的智慧，也得承认x光和机器人无人机是真的好用。


    沈摘星一开始也没意识到危险何来。


    直到众人在墓道中行进了将近半个小时，有个专家感嘆别看是古人的墓葬，通风做得就是不错的时候，沈摘星突然注意到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墓道一侧的长明灯旁，有一处灰尘被擦拭过的痕迹。


    她记忆很好，走在她前面的人，没见过有谁动过这盏灯。


    于是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们有人摸过这盏灯吗？」


    「脏死了，谁摸这玩意儿啊。小沈你可别乱摸，有些古墓机关布置的诡异的很，机器人不一定能探测得出来，能不碰里面的东西咱们尽量别碰。」


    沈摘星应了一声，但还是没忍住朝前走了两步，让头上带着的矿灯，能够更好的照在长明灯上，随即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孙教授，您来看看这盏灯，我感觉有人在我们之前进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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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非胡说，墓道两旁的长明灯，都积攒了厚厚一层的灰烬。


    唯有她眼前这一盏，有明显被人摸过的痕迹，那摸过的痕迹后来被灰尘覆盖，但二者间隔的时间显然不长，因此被摸过的地方和没摸过的地方，灰尘厚度呈现明显的不同，很容易就能辨别出其中的不同。


    孙教授是这次古墓挖掘的负责人之一。


    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熟读歷史，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墓葬情况。


    听见沈摘星的话，他没有在其他地方多打量，下意识地走了过来。


    下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沈摘星的错觉，她的耳边捕捉到了微不可查的一道声音：「……多管闲事。」


    随即，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有埋伏，有埋伏！」


    「撤退，撤退！这是现代的炸/弹！」


    大家纷纷往后撤。


    然而后方也有爆/炸声传来。


    他们像是一群被关在水管里的鱼。


    那头是火，这头也是火，两头都逃不掉。


    然而幸运的是，西井城的群山，有着典型的喀斯特地貌。


    其群山中蕴藏着大量的溶洞，丰富的地下河，这一炸，竟然还真的炸出了不少的裂缝来，大家慌不择路，只能见缝插针的往里面逃跑。


    在现代武器面前，即使是超凡者，也不过是凡人。


    何况此次进入墓葬群的超凡者，除开沈摘星这种能力特殊的，大都以战斗力为主，缺乏保护能力，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战士居多，没带能刷盾的辅助。


    沈摘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掉进了一条裂缝当中。


    高灵觉带来的是高危险感知，在意识到有人在追之后，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翻身跳进了不远处的地下河里。


    地下河很冰，暗流涌动，且寻不到出路。


    她完全是凭藉着直觉，找到了一处可以上岸的地方，爬了上来。


    随后就体力尽失，瘫倒在地，一直到现在才行。


    「老婆……」遇见危险，沈摘星第一反应，就是唿叫越公主。


    她的手已经抓住了越公主常年附身的玉佩，不管是滴入献血也好，还是灌入灵力也罢，都能瞬间召来千里之外的越公主，然而当手握上玉佩的瞬间，一道声音在沈摘星脑海中响起——


    「找越公主。」


    宛如一道雷电噼开混沌的夜空。


    沈摘星骤然清醒过来。


    如果是她自己的想法，应该是「找老婆」，而不是「找越公主」。


    她和考察队的人虽然有说有笑，但那都是表面功夫，她从未在其他人面前提起过自家伴侣的身份，只说是公司高层，谁能这么准确的在耳边提醒她，找越公主？


    沈摘星的手松开玉佩。


    这是个陷阱。


    她不能让老婆陷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剧情了，怎么完结头都给我想秃了。感谢在2021-07-21 23:56:02~2021-07-25 05:0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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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章 剪髮


    同第一次陷入绝境时的彷徨茫然不同, 如今的沈摘星，已经成长许多。


    工装裤的口袋不少，里面装的东西更多, 诸如手机之类的大件在水中遗失, 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反倒是都留了下来。


    沈摘星清理了一下口袋, 找到七八颗巧克力, 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几个随手塞的塑胶袋，吃过的零食包装袋, 一把可携式的多功能刀, 打火机等。


    她拨开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


    巧克力是越公主在她随大部队出发前给她买的。


    有一大盒，她每天都抓一把放在裤兜里, 想起来了就吃一颗。


    淡淡的苦味伴随着甜蜜在口腔中化开。


    沈摘星鼻子莫名一酸, 眼角便落下一滴泪。


    就像是被家长庇护的很好的孩童，在外突然遇到了委屈。


    哪怕理智上已经要决定了一个人去勇敢面对, 但想起生活在家长庇护下的快乐时光，仍旧忍不住心酸难过。


    不过沈摘星很快就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她本就不是什么悲春伤秋的性格, 即使难过，也不过是几十秒钟的脆弱罢了，将糖纸收好, 等待热量由肠胃传递到四肢的过程中, 沈摘星放出影子, 开始确认周边环境的安全性。


    影子在四周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除了沈摘星以外的第二个生物。


    年关刚过, 春寒料峭，山林之中又比外面还要冷一些。


    沈摘星他们开始挖掘的时候，地上甚至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春雪。


    这山洞里头, 又比外面寒意更甚。


    于是她将身上的衣物脱下来，用力拧干。


    山洞里头没有木柴，这水汽四溢的样子，有柴火也未必能燃烧的起来。


    她只能将塑胶袋都撕开，贴着皮肤穿在最里面，然后再穿上贴身的衣服和外套。好在她这一身行头，都是专业的户外装备，丑虽然是丑了点，但不管是速干还是保暖性，效果都非常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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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好衣服，沈摘星摸了摸自己的头髮，她的头髮不算很长，但也绝对不短，加上发量浓密，因此在打湿之后，重的像是一块挂在脑袋上的石头。


    艰难将因为浸透了水而很难打开的橡皮筋从头髮上拨下来，她看了眼乌黑浓密的长髮，眼一闭，心一横，摺叠刀蹭地一下弹开，手一挥，一大捧髮丝就簌簌落下。


    有了第一下之后，第二下第三下就变得顺利成长起来。


    刀很小，但很锋利，一削就是一大股头髮。


    沈摘星垂着头，目光坚定，紧紧捏着摺叠刀的手一下又一下。


    她像是不知道丑一样，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剪头髮，好歹还要留到耳朵或者肩膀，沈摘星拎起一股头髮，动刀的地方，离头皮也不过几公分的距离。


    很快，一头长髮就尽数化作一地的乌丝，沈摘星捡起地上收集头髮的小零食包装袋，用皮筋将开口扎紧，塞进自己的裤兜当中。


    在可控的情况下，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头髮和血液流出。


    沈摘星搓了搓自己的短髮，她剪得很丑，跟狗啃得似的。


    但不得不承认，剪过之后，整个脑袋顿时像是少了三斤的负担。


    在原地蹦蹦跳跳了数下，尽可能的让身体产生一些热度，沈摘星这才有心思去思索，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首先考虑的当然是最近的一个出口。


    她仰起头，朝上看去，试图找到一切能够爬上去的方法。


    然而很快她就摇摇头，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个在头顶的洞口不窄，甚至可以说很宽，目测估计有一到两米宽，通过一个成年人绰绰有余。


    问题在于，想要爬上去，并不容易。


    且不提岩壁光滑，并无多少可以攀附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开口处是向内倾斜，意味着沈摘星就算能爬上去，到最后一段，想要跳出去也是殊死一搏。


    但，放弃这个出口，就要选择另一个出口。


    沈摘星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水面上。


    这个溶洞并不大，面积大概在百来平方米左右，水面占据了其中百分之八十的面积，沈摘星所休息的地面，是水面突起的一块高台，勉强可以供人活动。


    沈摘星想起很早以前，在另一个世界看过的一部电视剧。


    电视剧里，被密封的山洞中，通过地下水，可以从一个瀑布离开绝境。


    同样的，沈摘星还想起了自己在公主坟的经歷，想当初，越公主也是这么带着她，伴随着公主坟坍塌的滚滚巨石，一往无前的坠入水中。


    沈摘星搓了搓自己的脸。


    让面上稍微有些热度。


    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不会结束。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水中。


    ……


    「我信任你们，才把人交给你，这就是你给我的答覆？」


    「既然你们明知队伍里面有叛徒，为什么不提前把她抓出来？」


    「拿摘星去做诱饵这件事情，她自己知道吗？她如果不知道，你们凭什么这么做？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没脾气？越公主没脾气？徐闻，我告诉你，如果我们家沈摘星有任何的三长两短，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别以为坐在东海市特殊部门部长这个位置，我就动不了你！」


    看着付雪晴转身离去的背影，徐闻抹了一把脸。


    「部长，这……」一个不满的部员挤过来替他打抱不平。


    徐闻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地道，现在受害者在里面生死未卜，家属有情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让你打听的越公主那边怎么样了？」


    「人已经来了，就在咱们帐篷对面，但是他们不见咱们。」


    徐闻这才感到真切的头疼起来，「这位才是最难处理的啊……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总部那边也不给个详细的交代。」


    门外传来敲门声，徐闻抬起头，示意下属离开，「进。」


    常年面带弥勒佛般慈祥笑容的常笑大师，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徐闻苦笑一下，「你也是来质问我的？」


    常笑看他许久，忽然摇摇嘆息一声道：「你可知道你这般行为，会叫多少人失望吗？沈小友在部门之中，最信任之人莫过于你我，如今却亲手将人推入陷阱……」


    「怎么你也如此看我，我算过的，此行有惊无险，沈摘星不会有事，我才同意总部的提议，让他们将沈摘星当做诱饵……」


    常笑看着他，「你算的就一定百分之百的准吗？」


    「算命算得了这个世界的命，难道还算得了被邪神扰乱过后的命吗？」


    「旁人叫你一声神算子，你是否当真以为自己算无遗漏了？」


    他长长嘆息一声，「徐闻，你不要算来算去，把自己是个人，不是神这件事情给算忘了！」


    徐闻怔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常笑大师没有再多说话，转身朝外走去。


    他原本挺拔的背嵴，一瞬间，仿佛佝偻了许多。


    常笑大师向外走，如果沈摘星在的话，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他们刚来西井城不久，曾经扎营住宿过的地方，只是曾经驻扎着五六个帐篷的空地，如今布满了绿色的帐篷，军绿色的皮卡整齐排列在一旁，特制的武器已经调整好合适的角度，蓄势待发。

 第262页

    沿着武器发射的角度看去，是沈摘星他们进入的群山。


    只是和沈摘星进入之前普普通通的山林不同，此时的西井城群山，被一层厚厚的白色云雾笼罩着，明明是正午时分，厚厚的白雾却将整座群山从头到脚笼罩的严严实实，不漏分毫，曾经考古调查队用脚踩出来的小道，一半在外面，一半在雾里。


    天空也是阴沉沉的，厚厚的云压在天空，像是随时会垮下来。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正午一点三十七分，看天气说是晚上六七点钟都有人信。


    同整齐驻扎的绿色帐篷不同，现场还有几顶画风明显与官方不同的帐篷。


    通体漆黑，不露丝毫光芒的，来自特殊部门，里面住的具体是何人，并未明说。


    除此以外，还有两座特殊的帐篷，则分别隶属于得知沈摘星出事以后，匆匆从东海市赶来的付雪晴和越公主。


    付家的帐篷里，沖徐闻发了一大通火的付雪晴，回到帐篷，肩膀就垮了下来。


    坐在帐篷里的，除了她常用的手下以外，还有一个满面通红的光头老人。


    见到他，素来坚强的付雪晴眼中第一次含了泪水，「爷爷，我该怎么办？」


    她感觉很无力，每次沈摘星出事，她都什么也做不了。


    被付雪晴唤作爷爷的老人沖她招招手，付雪晴便走过去，跪坐在他面前，将头放在他的膝盖，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泪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晴晴不哭，你要相信摘星，她一定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你看她这些年遭遇了多少的磨难和挫折，不是都没有被打倒反而越来越好吗？雪晴，有的人命格就是这样的，註定要遭遇许多的事情，旁人帮不上忙的……」


    付雪晴哽咽地道：「……我买的那些东西也帮不上忙吗？」


    付爷爷沉默了半晌，尽量用比较委婉的语气说道：「……这些东西以后应当能用得上的。」


    付家十几年前就结识了沈摘星，哪可能和超凡世界没有一点交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放在哪里都通用。


    付雪晴以前不知道，不过是因为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学业和世俗的商务上罢了，这次出了刘明的事情，给付家老爷子敲了一个警钟，才叫一直有些犹豫的他，决心引领孙女踏入这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当中来。


    这也是付雪晴为什么敢在徐闻面前咆哮的原因。


    即便付老爷子只说了三言两语，她也能够飞快地定位到自己和付家在整个超凡世界当中所处的位置，或许他们家族之中的确没有拥有那些超凡伟力之人，但付老爷子这十几二十年建立起的庞大关系网，已经足以叫他们有了不虚任何人的底气。


    付雪晴在踏足超凡世界之后，便开始发挥自己的钞能力，大笔採购一切她认为沈摘星可能会需要的东西，谁知礼物还没送出去，就先收到了沈摘星出事的消息。


    而另一边的帐篷中，则是截然不同的氛围。


    漆黑的帐篷里，只点了几盏油灯，一只只恶鬼，跪坐在两侧，安静如鸡。


    在他们的正上方，是一个坐在石头上，一身红色嫁衣，轻轻给怀中狸花猫梳毛的女人。


    女人垂着眼眸，神情很是平静，给猫咪梳理毛髮的手，也一下接一下，力度适中，温柔至极，然而被撸的猫咪并没有发出舒服的咕噜声，反而不住的从喉咙里发出带有警告的嘶哑嚎叫。


    「我知道你想去救她。」


    女人说道，「但这一关，要夫人一个人闯过去。」


    她抬起眼眸，仿佛透过层层的迷雾，瞧见了里面的沈摘星。


    「闯过去了，自然是万事大吉，若是闯不过去……」


    她轻笑起来。


    手抓着猫毛收紧，「不会闯不过去的，你说，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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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第 136 章


    常人想像的水下——


    幽深, 寂静。


    实际的水下——


    暗流涌动，不绝于耳。


    和第一次与越公主一起跌入地下水道不同。


    上一次她全程昏迷，直接跳过了水下部分。


    别说在水下的经歷, 她甚至没有落水的记忆。


    被越公主抱在怀中随着公主坟的坍塌一起跌落的时候就已经晕了。


    而这一次, 她孤身一人，在不知何处才是开口的地下暗河。


    她顺着水流的方向，向着前方游去。


    仗着灵觉，沈摘星倒是不担心自己于水中窒息而死。


    如今并非丰水期, 意味着地下溶洞应当存在着不少空隙。


    沈摘星的灵觉能够敏锐的捕捉到这些空隙的存在，从而及时补充氧气。


    加之她身体本身异于常人, 在水下持续屏息能够达到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内，如果没有遇到意外的话，怎么着都够她找到换气的地方了。


    暗河中是有鱼的, 偶尔，沈摘星的指尖又或者是脚尖，会不经意触碰到一些冰冷而又滑腻的肌肤,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便是靠着触碰都能够感受得到，这些同她擦身而过的存在，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第263页

    忽然间, 不知道是不是沈摘星的错觉, 她总觉得在自己头顶上方, 似乎有着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


    不知道是不是沈摘星的错觉, 她总觉得这道阴影似乎是在紧跟着自己。


    又找到了一个可以换气的地方, 沈摘星抓着岩壁上凸起的石头，将头浮出水面，这是一处狭窄的缝隙, 向上一直裂开，不见天光，但能够感受到从面上拂过的微风。


    沈摘星回头看去，她没有感觉错，是有什么东西，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着她一般。


    叫人感到奇怪的是，她感应到了那东西的存在，那东西显然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的想法，然而沈摘星却并没有半点危险在眼前的紧急感。


    是对方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太好？


    还是它的实力太弱，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这样的猜测一闪而逝，很快，沈摘星就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不是沈摘星心大，而是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可以用来思考的空间。


    人体的温度在三十六度到三十七度之间，生活在北方的人都知道，若是长久的置身于室外低温的天气当中，人体很有能会因为低温症而出现一系列症状，从而导致死亡。


    地下暗河的水温低的可怕，可能只有十几度到二十几度，加上地势复杂，有许多暗礁，不少地方还会突然变得狭窄，对体力消耗巨大，被藏在工装裤子口袋里的巧克力，已经吃的七七八八，沈摘星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所余热量并不多。


    还有多久？


    她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已无回头之路。


    不但没有回头之路，她甚至不能再停下来，要么生，要么死。


    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沈摘星做足了准备，手脚一摆，沉入水中。


    她不敢游得太深，怕被汇入别的河道，也不敢游得太浅，越往上河道越狭窄，河流越湍急，留给人的反应时间越少，只能在中断，凭藉着本能向前，犹如一条向死而生的鱼。


    也不知道游了有多久，沈摘星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光。


    但她的身体早已冰凉到了极点，甚至没有力气再度摆弄自己的胳膊。


    她转过身，努力睁开眼，试图找到最后一丝希望。


    忽然，背后一直紧跟着的那道身影，在她灵觉当中靠近。


    不等沈摘星反应过来，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身。


    这手很冷，很冰，像是用冰箱里的冰做得一样，比暗河里的水还冻人。


    但这双手莫名的有力，紧紧地禁锢着沈摘星的腰，带着她飞快的向前。


    迷濛之间，沈摘星只来得及抓住这双手，隐约间觉得，这双手似乎很熟悉。


    ……


    再醒来时，沈摘星已经是在一片河谷当中。


    身旁，是朝着远方汩汩流去的碧绿色河水，身下，是刚刚长出来的柔软草甸。


    她踉跄着爬起身来，知道自己病得很严重。


    头疼，手脚无力，口干舌燥……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沈摘星觉得自己身体阵阵发冷。


    灵魂仿佛要与肉/体分离，一时之间，竟有一种掌控不了自己身体的感觉。


    但沈摘星仍旧没有放纵自己在地上久待。


    她爬起身来，凭藉着感觉锁定了一个方向，朝着河谷的一头走去。


    走了许久，眼前终于出现一片上升的缓坡，缓坡中有潺潺溪流，密密树林，在光洁的石头上蜿蜒的溪水汇入宽阔的河道当中，她踩着石头，抓着一切能抓到的树干杂草，开始往上攀爬。


    身体使不上劲是必然的。


    脚下更是时常打滑。


    鞋早就在水里掉了，好在先前裹在身上的塑胶袋，还紧紧地贴着沈摘星的身体，为她保持着最后一分体温。


    爬着爬着，沈摘星发现，不知何时，起雾了。


    ……


    群山之中，被迷雾笼罩的地方。


    山中空地上，不知道何时挖了许多的坑，坑里盛满了暗红色的液体。


    血腥味沖天而起，放眼看去，似乎空气中都有血液的分子在瀰漫。


    一个个打扮的像是要进入辐射现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成员，默不作声的将一桶又一桶的鲜血，从车上搬运下来，倒入还未被填满的水池当中。


    这些坑其实并不大，直径大概在二三十公分左右，深度也不过一只手，但是数量很多，坑与坑之间，还有着一条条或深或浅的笔直坑线连接。


    不远处的山坡上，矗立着几顶帐篷，不断有人员在里面进进出出，一个接着一个的命令接连下达，看起来十分忙碌的模样，但与此同时，在另一边，一个能够正好俯瞰整个空地的地方，却站着几个漫不经心的人。


    和底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不同，这群人身着便装，打扮各异，有人穿的性感妩媚，有人打扮的乖巧可爱，有人身高两米多接近三米，有人矮小仿若侏儒，头顶还不到身边女性同伴的腰身那么高。


    这是一群奇怪的人。


    而戚夫人正和这群奇怪的人在一起。


    ……


    特殊部门的驻扎在西井城群山中的基地。


    「卫星还不能突破迷雾里的情况吗？」


    「特殊卫星呢？频段还在调整？检测到了活动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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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有多少哪些人确定了吗？」


    「报告，里面重要成员的身份已经确定一部分。」


    「汇报。」


    「原东海市特殊部门……因家暴觉醒异能，将丈夫打成重伤，原名郝曼湘，现如今被称为戚夫人。原江城市特殊部门……」


    一份资料被放在了桌面上。


    最上面的那一张，贴着两张照片。


    一张属于郝曼湘的，一张属于戚夫人的。


    后者黑髮红唇，牙关微张，表情动人妩媚。


    前者颧骨挂着青紫的痕迹，眼神紧张不安，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若非眼角那一滴位置一模一样的泪痣，几乎叫人看不出来，这是同一个人。


    ……


    「戚夫人……戚夫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听说这次来的人里面，有不少都是对戚夫人忠心耿耿的手下，你就没有一点不舍的吗？初闻戚夫人的名字，我还以为是个娇滴滴的美人，谁想到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您就不应该叫戚夫人，应该叫吕后才是……」


    歷史上的戚夫人，因歌喉独得帝王宠爱，遭受吕后嫉妒，在丈夫死后被做成人彘，削去四肢与五官，于痛苦折磨当中死去，本身是个柔弱附和时代特色的女性。


    而郝曼湘……


    她则更像是一条色彩艷丽的毒蛇。


    面对身旁人的挑衅，她不过轻笑一声，指尖勾起说话之人的下巴。


    那是个看脸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衣着打扮都显得很年轻，唯有脖子处隐约可见几道细密的皱纹，彰显出她真正的年龄。


    「你、你做什么？」冰凉的手指落在下巴，说话之人语气忽然没有那么得意。


    「哪里来的蠢货？你没有胸就算了，怎么也没有脑子呢？」


    她皱眉，似乎很不解的样子，「你这样的人，是怎么通过筛查的？」


    于是戚夫人直接命令道：「还是别浪费了恩赐，你也去做祭品吧。」


    话音落下，萝莉脸的老女人便眼神迷茫，踉踉跄跄地朝着不远处的平地走去。


    走到一处还未被血液填满的坑边，她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刀，割破了自己的脖子。


    站在戚夫人身边的人，都微微变了表情，下意识地离她更远了一些。


    唯有戚夫人，漫不经心地从包里掏出化妆镜，补起了口红。


    涂完艷丽的口红髮现身边有人在偷偷打量自己。


    她反而满脸的不解，「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其他人纷纷别过头，不敢同她的目光相对。


    有人想说话，还未开口，就被身边人拉住了袖子。


    戚夫人这才满意的轻哼一声。


    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这世界啊，还是蠢货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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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章 第 137 章


    骚动是突然出现的。


    徐闻听见动静, 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询，「怎么回事？」


    然而本应该守在门外的士兵却没有给他回应。


    他走出帐篷才发现帐篷外站岗的士兵捂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地。


    再放眼看去, 驻扎着帐篷的地方, 隐约传来唿声。


    「出什么事儿了？」


    徐闻随手抓住一个从身边跑过的人质问道。


    「不知道。」那人是个穿着军装的小战士，年纪不大，表情也很慌，脸上还有未干的泪, 「首长，我也不知道, 突然就有人昏倒在地上，陈首长让我们把昏迷的队员集中起来，放弃营地立刻撤退……」


    与此同时, 越公主抱着猫，从帐篷中走出来，望向遥远群山。


    「开始了。」


    ……


    饥寒交迫, 沈摘星的状态很差。


    走一步歇息两步，饶是如此，她也没忘了放出自己的影子时刻侦查。


    瀰漫在山林间的雾有着强阻断效果，应该是掺杂了非正常力量在内。


    沈摘星的影子放出去能够查探的范围不远, 但总比让她像个无头苍蝇在山里乱撞要好。


    她不是什么特种兵, 也并非野外求生达人。


    身手不过比寻常人好些, 也就一身灵觉赋予了远超常人的体质。


    如果将身体素质用数据化来体现的话, 耐力和精神那一栏, 她一定比常人高出许多。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探路的影子向她传来一幕画面。


    那是一个由血液构建而成的大阵。


    沈摘星趴在地上，拨开眼前的枝叶, 朝着前方看去。


    眼前是一块位于山与山之间的平坦地面，也可以称之为山谷。


    沈摘星的目光在几座山头扫视一圈，表情十分难看。


    如果她没有记错，眼前的平地，在她进入古墓之前，还是一座山丘。


    放眼看去，异常平整的土地，像是被人用压路机反覆碾压过一般。

 第265页

    暗红色的血液被盛放在一个个挖掘出来的小坑里面，竟然没有大量的渗透。


    由此可见，这片土地到底有多么的密实。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世界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山谷之中，到处都是浓郁的阴气，不断流淌的墨色痕迹，仿若一片暗色的海洋。而这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阴气，又在众多由血液填满的坑洞的吸引下，前仆后继的注入到地上巨大的图案当中，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沈摘星的心脏突然砰砰砰的跳动起来。


    这种感觉来得突兀，莫名，说不清，道不明。


    无端端地，她竟然觉得，地上那个图案，对她似乎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看一个个坑洞被血液填满，沈摘星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不会傻到螳臂当车以一己之力和底下数百人抗衡。


    熘了熘了，这不是她小胳膊小腿能管得了的事情。


    沈摘星可没有牺牲我一人，幸福千万家的奉献精神。


    与其冲出去送人头，不如保全有用之身，朝外界求助。


    沈摘星已经准备撤了。


    然而就在她匍匐着往后撤退的时候。


    在她正前方的山坡上，戚夫人忽然转过头，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这个方向。


    两人的目光准确地对在一起。


    沈摘星心下一沉，被发现了。


    然而戚夫人只是勾起唇角，沈摘星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解读出了她的嘴型。


    「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


    很快，沈摘星就知道是什么开始了。


    小山坡上，突然多了一排手持长/枪的人。


    只见和戚夫人站在一起的人群中，一个高大男人突然一抬手。


    于是这群人便举起手中的枪，对着山下砰砰砰的放起了子弹。


    山下正在搬运血液的人在枪响之际还没反应过来。


    他们是整个组织的最低层，却也是「真神」的忠实信徒。


    压根就没有想过，刀会有落到自己身上那一天。


    直到裹着防护服的人接二连三的倒下，鲜红的血液流出来渗入地面。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自己遭受了袭击，他们扔下手中的工具就朝外狂奔，但人哪里跑得过枪，而且他们身上还穿着那么厚重的防护服，这些东西在给予他们安全感的同时，也极大的阻碍了他们的行动。


    有聪明人一边奔跑，一边撕扯身上的防护服。


    然而刚刚将衣服撕裂，人还没来得及从里面钻出来，一颗子弹就穿过他的后心，炸出一片血花，最终深深地插入地面，那人踉跄几步，倒在地上。


    他的皮肤很快泛起芝麻一般的黑色斑点。


    就像是被融化一样，这些黑色斑点很快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他的皮肤不断萎缩，骨骼也飞速融化，更别提暴露在外的头髮。


    不过须臾的功夫，一个高大的男人，就化作了一把黑色的灰，落在已经破碎的防护服里，被风轻轻一吹，顿时四散开来。


    沈摘星傻眼了，她先前还在诧异这群人为什么要穿防护服，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到底在防范什么——


    对这群普通人来说，对，就是普通人，沈摘星没从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出超凡者的痕迹，这个地方浓郁的阴气，就像是物质世界里的浓硫酸，对他们的□□到灵魂，都有着高浓度的腐蚀性。


    用防护服来隔绝阴气的做法看起来似乎可笑。


    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


    随着最后一个普通人倒下，戚夫人最先张开怀抱，脸上露出痴迷的虔诚表情——她大声喊道，「赞美吾主。」


    其他人随她高唿，「赞美吾主。」


    他们在赞美谁？


    沈摘星满头迷惑之际，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已经是在另一个世界。


    她发现自己跪倒在地上，抬头看去，身前身后都跪着黑压压的一片人。


    最前面，脸上涂着诡异油彩的男人在人群中环视一圈后，同她的视线相对，那人眼睛一亮，「就是你，过来，神选中你，作为祂的祭品。」


    沈摘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扭着肩膀，拖上了最前面的高台。


    高台上摆着一个巨大的蒸笼，做祭司打扮的人将蒸笼揭开，露出里面浑身□□的少女，在沈摘星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拿出一把刀来，切下少女的身体。


    少女毫无反抗，当然她也无法反抗，因为她已经被从内到外蒸的熟透。


    「稚嫩的少女——」


    「新鲜的血液——」


    「献给吾主——」


    风声唿啸——


    似乎是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将要降临。


    一把刀对准了沈摘星的脖颈，就要对准动脉的位置扎下去。


    无边的愤怒填满了她的胸腔。


    她几乎不能思考，凭空而来的力气叫她突然暴起，一把掀翻了眼前的供桌。


    「狗屁神灵——」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狰狞，「滚出我的世界！」


    ……


    同样的事情沈摘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一次次被推上祭坛，一次次掀翻供桌。


    她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把杀猪刀。


    眼前不知道从何方而来的「神灵」，哀叫着在她手中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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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上隐约有金光浮现，手中的杀猪刀舞出了残影，不断地噼砍向四周那些试图闯入这个世界的不速之客。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沈摘星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杀了有多少个所谓的「神」。


    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只剩下本能在支撑着身体，完成着屠戮的行动。


    我是谁？这是哪儿？我又在做什么？


    这些问题偶尔会出现在她的脑海当中，但又很快散去。


    「赞美吾主——」


    「赞美吾主——」


    「赞美……」


    信徒狂热的声音从高昂到低沉。


    喊了半天的众人傻傻的看着眼前一幕。


    巨大的龙捲风衔接天地，携带着仿佛要毁天灭地的力量。


    然而他们想像中能够重塑这个世界，带领他们走向崭新纪元的神明却并未降临。


    有人慌乱起来：「怎么回事？吾主呢？我明明感受到了吾主的气息！」


    「是不是阵法出了问题？是不是你？是不是……」


    「吾主，你要抛弃我们了吗？吾主……」


    有跪地大哭的，有质问他人的，当然也有冷静自持的。


    戚夫人便是其中面色难看却又无比冷静的人之一。


    「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低声询问，目光在巨大阵图上巡视。


    华国大地，无数阴影升腾，四面八方的目光，齐齐朝着此处汇聚。


    肉眼可见的龙捲风很小，不过盘旋于山脉之中，哪怕对于人类来说已经足以狂暴恐怖，但相比起真正的龙捲风来说，还是一根小毛毛。


    肉眼看不见的龙捲风，才是真正的可怕，今日几乎是所有人，所有稍有灵感之人，都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裹挟天地的龙捲风——


    熟知内情的人才知道，那不是什么龙捲风，而是一道通往异世界的大门。


    「众神会那群疯子……他们要毁了这个世界……」


    不知道是谁低声呢喃了一句。


    「华国也是疯子，他们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


    徐闻不知道。


    他也是此时此刻，才意识到有些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这难道不是一次普通的钓鱼执法吗？


    这难道不是一次寻常打击异端的行动吗？


    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巨大的动静？


    就是再傻，再天真，他也意识到眼前的情况，远超出了人力的范围之内。


    「总部的人要做什么？」


    他问出这个问题。


    「华国的人要做什么？」


    所有人都在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8 23:56:55~2021-08-01 02:4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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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完结


    「你们疯了？ 」


    「西井城……几千万人 , 几千万人的性命，就这么拿来冒险？」


    「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出现任何意外, 后果是什么？」


    被提问的人闭了闭眼睛。


    说话的反而是旁边的人。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们能坐视几千万人的性命于不顾吗？你以为我们愿意牺牲无辜的人吗？你以为我们难道不想保护好所有的百姓吗？」


    「我们只是……没有选择。」


    ……


    徐闻手里拿着一份资料。


    刚刚发下来的, a4纸还残留着列印的热度。


    他一页页翻过去，神情一点点沉下去，最终闭上眼睛，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们？」


    坐在他对面同样查看这份资料的人反问他, 「早一点知道有用吗？」


    「……」


    徐闻颓然的垂下头。


    他突然很轻的笑了一下。


    这个笑里有几分无可奈何，更多的是自嘲。


    「常笑经常笑我, 说我算来算去，自以为算尽了天命。」


    他说，「可是在真正的天命面前, 我就好像是一个皇宫里的太监，小心翼翼的揣摩着皇上的心意，娘娘们讨好我, 给了我一种无所不能的错觉，其实皇上只需要一句话，就能砍了我的脑袋要了我的命。」


    不大的房间里坐了许多的人。


    这些人都是各个城市各个分部的负责人。


    有人听见他的话，很轻的笑了一下。


    「你徐大师是太监, 那我们这些人是什么？太监都算不上的阉人吗？」


    明明有天大的压力落在头上, 这群人到挺会苦中作乐的。


    但笑过之后, 迎来的就是漫长沉默。


    终于, 等最后一个人看完, 话题才重新被提起。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们国家？这样说或许有点残忍，但……但我们国家目前地确是人口最多的国家，生活在我们国土上的外国人甚至超过不少东半球的小国, 如果他们需要一片土地用来降神的话，不管是袋鼠国还是赤道大陆，都比我们国家合适，毕竟人更少，造成的损失也更少……」

 第267页

    「你觉得是为什么？」有人抬头问了一句。


    政治和人心这种东西总是很复杂。


    其实不用明说，那人也得到了答案。


    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把生命当做生命。


    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


    站得太高，道德高地的风太冷，早已经吹掉了他们的良知。


    他们忘了即使相隔大洋彼岸，彼此仍旧流着相同的血脉。


    大概是被宽阔的海洋隔着，以至于他们以为自己仍旧是世界的主人。


    然而异类早已经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如果不团结，不努力，指望神佛的拯救……


    「做梦。」


    越公主如是点评。


    类似的言论在华国的不同角落响起。


    「何其可笑，便是三岁幼儿都知道，求人不如求己，这群番邦蛮子竟然指望神明能够保佑他们的平安，真是天真，朕存世千年，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这样的笑话！」


    说话之人身着黑色祭服，头戴十二旒冕，身形高大，面相威严，端坐一方，周身黑云涌动，气势迫人。


    「朕早就说过，开疆扩土，乃必要之事，以我华夏男儿本事，难道还怕拿不下一群红毛外族？就是年轻人都太心慈手软，讲究什么和平发展……和平，呵，和平，朕从未见过谈出来的和平，朕只见过打出来的和平！朕的和平都是在马背上抢回来的！可惜子孙后代不争气……」


    这人面向粗犷，留着中原地区少见的络腮鬍，鬍子很长又很密，满满一大把，明明自称朕，蒲扇般大的手中却抓着一把长弓，似乎随时能够弯弓射下一只老鹰来。


    「朕……」


    ……


    付雪晴翻着手头的资料。


    早晚要撕破脸面的事情，因此诸多秘密对于许多人来说便也不是秘密。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前所未有的愤怒涌上心头。


    这种愤怒甚至超过了当她得知沈摘星被当做诱饵的时候。


    「西方哪些人是疯了吗？」


    她不敢置信的问道，「他们凭什么相信自己请下来的神灵，就一定会保护他们？」


    一群要以整个大陆数十亿人的生命作为献祭才能建立的陆地神国。


    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会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存在吧？


    政治玩弄太久，把自己脑子都给玩掉了？


    得知一切的真相，付雪晴突然感到很无力。


    不知从何时起，海洋成了一片禁地。


    近海还好，远海已经无人敢涉足。


    轮船还能行走于固定的航道，飞机根本不敢划过海洋之上的天空。


    但对西方兴起的神明，她还是若有耳闻。


    同向来没有太多神秘向信仰的华国人不同，国外的信仰向来很多，而且坚定。


    早在十几甚至是二十几年前，就有邪神在陆地上大肆收割性命。


    华国引以为戒，对邪神监察越发严格，但国外採取的好像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对华国人来说，不管有用没用，只要不是自家人，都是外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除了类似于越公主这般的存在，他们倔强的不相信任何一种存在。


    对于华国高层领导，更是管理严格，绝不允许有异端的信仰存在。


    然而华国以外，自由度似乎高的过分了一些。


    于是便有了当下的危机——一个政客提议，以华国所在的整个大洲作为献祭，为整个西方神系建立陆地神国。


    用一句乳法的话来说就是，只要我能够在对方占领之前投降，就不算失败。


    这群人打得是同样的主意。


    他们想着，既然曾经的西方诸神，在地球上留下过痕迹。


    那么他们再次而来，对人类必然也抱有善意。


    哪怕是成为被他们放牧的牛羊，也总好过提心弔胆忐忑不安的等着随时有可能降临的邪神收割自己的性命——正如电影《黑客帝国》中所演绎的那样，哪怕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感官上的欺骗，仍旧有人愿意沉溺其中。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因为缸中之脑感到恐慌。


    然而在华国人看来，这个想法何其煳涂。


    何况这个想法的实行，是要以整个大陆的性命为代价。


    就更不可能让其实现。


    因此在得知了整个计划，并且意识到对方已经执行了大半，即使提前阻止，也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危机之时，华国干脆将计就计，设计出了现在的局面——


    众神会的人打开了异世界的大门，但被召唤来的，却又不止西方神系的神明们。


    如今的地球就像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


    这个人少咬一口，那个人必然就要多咬一口。


    和邪神做了这么多年斗争，华国人别的本事没有，但统计邪神之间的关系还是拿捏的相当到位的——邪神之间的关系也有亲疏远近一说，关系好的可以报团取暖，关系差的见面就是你死我活，只要稍稍控制好局面，就能够欣赏到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这无疑是一个很大胆的决策。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别说华国，全世界都有可能因此陪葬。


    但这又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华国的态度。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268页

    要么皆大欢喜，要么鱼死网破。


    数尊长眠于地下的古老帝王被唤醒，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那一刻。


    他们同样可以称为神明。


    他们是这个国家最后的底牌。


    「失望吗？」


    「这就是你要庇护的人类？」


    「他们对你好像一点也不恭敬啊……」


    一道声音在沈摘星耳边响起。


    这声音非男非女，略略沙哑，充满了蛊惑力。


    换个人在此处，恐怕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夕。


    但沈摘星很清醒，她甚至停下了战斗的动作，而在她面前，早已经是一片真空。


    就算有邪神想要入侵这个世界，也不会想不开从这个煞神守着的地方进入。


    沈摘星清醒过来的瞬间，前因后果自然也引入她的脑海当中。


    然而她并未生气，而是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甚至反问那道声音，「我为什么要失望？」


    「你为什么不失望？」那道声音反问她，「你是众生信仰诞生的神明，这片大陆天生就是你的神国，你理应高高在上，享受万千民众的供奉……」


    「我不是。」沈摘星否认，「我不是神明。」


    「我是人。」


    「你又何须自欺欺人呢？」那道声音谆谆善诱，「你看过你的过往，应该知道你是从何而来，你是所有人信仰中诞生的神明，你天生就是这块大陆的主宰……」


    「你的话听起来很好笑，」沈摘星道，「如果你真的知道我的过往，就应该知道我从何诞生。我并非神明，我只是人族反抗神明意识的一个小小集合体，我的存在便是对天命的违背，因此上天厌恶我，但我只要存在一日，天命就奈何不了我一日，也奈何不了这世界人类的意志。」


    「我既是为了反抗神明而存在，又怎会自称为神？」


    人类为了摆脱神明的束缚，所付出的努力难以用文字来形容。


    单单是窥探古今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便可以查看昔日人类的艰辛。


    洪荒神话当中，天地先后经歷龙凤巫妖，人族最开始不过是作为食物存在。


    希腊神话当中，人类甚至不被拥有使用火的权利。


    神明看人类不顺眼，随手制造一场淹没世间的洪水，只需要虚伪的制造一搜诺亚方舟，便可以显现出自己的仁慈。


    凭什么？


    为什么？


    沈摘星知道这道声音没有骗她。


    她可以自封为神，只要能够保存住人类的心智，她起码可以庇护人类数百年的时间——时间再长，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神性腐蚀。


    但至少，可以立竿见影的解决当下的危机。


    治标不治本听起来似乎愚蠢，但有时候往往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但沈摘星不愿意。


    「我们为了摆脱神明的统治，前仆后继的死了一代又一代的人类，哪怕是亡国灭种，也绝不是为了继续做另一个神明的奴隶。」


    她用我们来指代自己和其他人类。


    她回头看去。


    她身后是一片漆黑，但沈摘星却能够看得见，在她身后的世界。


    「两世为人，我其实很开心。」


    她说，「做一个人类，远比做一个孤独的神要快乐。」


    又有邪神蠢蠢欲动，目光不时朝她瞥来。


    沈摘星握紧了手中的刀——这是她在解决邪神村事件时，刘宏送给她的杀猪刀。


    不太长的刀身在她手中逐渐变形，最终化作等身的长刀。


    她英姿飒爽，宛如一个女战士。


    「这片土地不需要神，也不会有神。」


    「只有人类，方可主宰大地。」


    ……


    下了很久的雨终于停了。


    阳光落在桌面上的时候，周依依愣了数秒。


    她关掉旁边的檯灯，抬起头，朝着窗外看去。


    一轮春日的太阳正好悬挂于天空之中。


    ……


    下沉，再下沉。


    一双冰冷的手臂环抱住了沈摘星。


    冰冷的吻覆盖上她的嘴唇。


    金色的髮簪滚入水中。


    雪白的手指插入乌黑的长髮。


    哗啦——


    水声炸响。


    沈摘星睫毛轻颤。


    水珠流过她的眼皮，她缓缓抬起眼睛。


    入眼的是一片红。


    然后是雪白的肤。


    越公主正看着她。


    「夫人。」


    「老婆。」


    喊出这声称唿，她突然不想说话。


    目光在越公主的脸上细细留恋，突然笑了起来。


    「怪不得……」


    她想到了在她体力不支的时候，那个抱着她的人影。


    「我说你怎么不稀罕赵萱的身体，原来你真正的身体一直藏在水下。」


    「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隐瞒。」越公主认错倒是认得很快。


    「夫人想要如何惩治妾身？」


    她浑身湿漉漉的，红火的嫁衣紧紧地贴在身上，乌黑的长髮也一缕缕的贴着脸颊，这是鬼身的越公主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实，然而不得不说，眼前狼狈的她，在沈摘星眼中，比一丝不苟的越公主更有魅力，也更加……诱人。


    轻柔的吻先是落在唇角，然后是脸颊，下巴……


    哗啦——

 第269页

    越公主被打横抱起。


    衣袖垂下来，她雪白的双臂在沈摘星脖子后面交叉。


    沈摘星在她耳边轻语，「影子告诉我，前面有个山洞……」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在这里感觉刚刚好，后续还会有一丢丢的番外，大概是讲越公主和星星前世的。


    这篇文和另一篇文都诞生于一个我很艰难的时期，关注我的读者都知道，这几个月我过得并不好，事实上远比你们想像的更差，尤其是六月，一度有很多不好的想法填充于我的脑海当中，但出于对家庭的责任叫我坚持了下来，几度崩溃又几度熬过去。


    这是我个人的问题，但很对不起爱我的大家，更新一直断断续续，叫你们等了许久。


    希望可以的话，下一本书还能见到你们，也希望我能变得更好一些，更让你们喜欢。


    第139章 番外（一）


    越国, 成兴三十六年春。


    是夜，赶赴边关的三千将士原地安营扎寨。


    伙夫们搭起灶火，架上铁锅, 锅中放入将士们沿途打来的猎物, 熬出一碗又一碗鲜浓的热汤，香味在空气中飘出去很远，夜色安静，除了将士们喝汤时的簌簌声, 就只剩下鸟叫虫鸣。


    赵璇用过饭，便回到大帐之中, 一边翻看舆图，一边思量接下来的计划。


    「大将军，抓到一个细作——」


    帐篷外有人吆喝, 赵璇闻言眉头一皱，掀开门帘，大步走出去。


    他们连越国都没出, 离边关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路，什么细作能跑这么远？


    出了门，见到的却是一个被手下拎在手中的小姑娘。


    那姑娘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红嫁衣, 一边扭动挣扎个不停, 一边叫嚷道：「放开我, 放开我, 我不是细作！明明是我先来的, 你们是恶人先告状！」


    赵璇开口道：「怎么回事？」


    抓着小姑娘的将士回答，「回禀将军，今天傍晚, 便有火头军察觉到附近有人跟着咱们，晚上我便带了几个人守在附近，果不其然，抓到了这个小细作。」


    「将军，您看怎么处理，是直接……」


    他比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赵璇和这群人相处了十好几年。


    不说抬抬屁股就知道他们要放什么味的屁。


    但看看表情，还是猜得到他们那恶趣味的心思。


    一口一个细作，无非是吓唬小孩玩儿呢！


    小孩显然是被吓到了。


    她见自己拧不开钳制着她的大手，眼中渐渐地蓄上了泪水。


    「坏人，坏人，话本都是骗人的，你们根本不是爱民如子的公主军……」


    「你们当我是细作，便杀了我吧，反正再过几天，你们统统都要给我陪葬！」


    「我好心好意想来提醒你们，谁知你们……呜呜呜……」


    她显然失望极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将军……」没想到她真的说哭就哭，抓着她的将士茫然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又不敢将人松开，五大三粗的汉子，朝赵璇投来求助的眼神。


    「先把人松开，」赵璇也头疼，她在宫中时，便最怕小孩子哭，待小姑娘被松开，她蹲下身，掏出手帕温柔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若你要找的人是大公主的话，我便是了，张武他们是同你开玩笑的，并不是真的将你当做了细作，你有什么要说的话尽管同我讲，我会认真听，好吗？」


    「你真的是大公主？」


    「我是。」


    「你真的爱民如子？」


    「是百姓们抬举。」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扯过她手里的帕子，狠狠地擤了擤鼻涕。


    其他人：「……」


    她抬起头，终于用正眼看向赵璇。


    后者这才发现，眼前的小女孩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眸。


    明亮的眼睛好似能够轻而易举地看穿一个人的内心。


    「你是个好人，我姑且相信你的话。」她说，「我夜观天象，三日后将有大雨，雨水沖刷山林，以至于山体滑坡，我观你们一行数千人，人人印堂发黑，此乃有血光之灾象，故而想来提醒你们一二。」


    「这小鬼头说的话……」


    对于小姑娘说的话，逮住人的张武是半点不信。


    小姑娘显然也是个有脾气的，「你们爱信不信，若不是说书先生说你们是好人，我才懒得来提醒你们，你们要死要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赵璇自然也是不信的。


    不过她便是心里不信，嘴上也不会像张武这般直接。


    反而道：「既如此，那便多些小先生提醒啦，三日后，我们会小心的。」


    小姑娘撇撇嘴，显然是知道她没有放在心上。


    咕咕咕——突然一阵肠鸣音传来，赵璇的目光便不由得移到了小姑娘的肚子上，后者拍拍肚子，脸皮极厚，理直气壮，「我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消息，说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难道就不值得一餐饭？」


    「当然值得，当然值得。」


    赵璇招唿人，给她拿来碗筷，舀了一大勺的肉汤。


    汤里还有锅底剩下的诸多肉糜。


    小姑娘吃的满嘴油光，其他人各自散去，只有赵璇坐在她身边陪她。


    她抹抹嘴，看了眼赵璇，「你是个好人，那我便多提醒你一句——」


    「你亲缘淡薄，千万要小心身边人。」

 第270页

    若说前面的话赵璇还能不放在心上的话，这话一出，反倒让她信了几分。


    世人谁不知道，父皇对她甚为宠爱，甚至愿意让她以一介女子之身，率领诸军，唯有赵璇自己心中晓得，父皇对她的爱就犹如那镜中月水中花，看得见捞不着，不过是为了欺骗世人的假象。


    她揉揉小姑娘的头，「多谢你的提醒，那你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你这身上穿的……」犹豫了一下，她才说出心里的猜测，「可是嫁衣？」


    民间嫁女，家庭条件差的，自然买不起什么金钗银钗，更别提凤冠霞帔，大都是扯块红布，做一身大红色的衣服，便算作是嫁衣。


    「是啊，我叔伯要将我嫁给一个三十好几武疯子，我不愿意，便从家中逃了出来，在遇到你们之前，我已经在山中待了数日，所以我才说论及先来后到，你们才是占了我底盘的人。」


    她语气随意，赵璇却忍不住皱眉，「你爹娘呢？」


    「我爹娘死啦！」小姑娘谈起生死来，倒是十分随意，「他们都说我是天煞孤星，出生便克父克母，爹娘都是被我剋死的，我叔伯怕我把他们也剋死，所以才急着将我嫁出去！」


    「胡说八道！」赵璇最恨这种命理之说。


    小姑娘显然很喜欢她的同仇敌忾，拍拍她的肩甲，「说得不错！」


    赵璇被她小大人似的拍着肩膀，忍不住笑起来。


    「人小鬼大。」


    两人坐了一会儿，赵璇忽然想起，自己还未问她的名姓。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可有读过什么书？」


    「几岁了……」小姑娘掰着手指，「我应当有十三岁了吧，不太记得了。」


    「读书……我不喜欢读书，但我识字，至于我叫什么名字。」


    「我只记得我那早死的爹姓沈，似乎还是个秀才，只可惜他死得太早，还没来得及给我取名字，我家里人也只管我叫死丫头。」


    「不若我为你取个名吧。」


    赵璇突然道，她看着漫天星空，「你既然说自己会夜观天象，不如叫摘星如何，手可摘星辰，沈摘星。」


    「摘星……」小姑娘眨眨眼睛，「我喜欢这个名字，若真有一天，我能将星星摘下来，便送你一颗，如何？」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行伍里不留小孩和女人。


    沈摘星拒绝了赵璇要将她送一个好人家的提议。


    只收了她给的银两和几身干净衣服，说要去云游天下，拜一个好师傅。


    她坚信自己是天命所归，否则如何能断人生死？


    就算寻不到归处，从今往后便是做一个算命先生，也能够找到一条活路。


    赵璇放她去了。


    她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换作其他人，她定是不顾对方反对，也要送到城中才是。


    但面对着沈摘星那双清亮如同被泉水洗濯过的眼眸，她便很难将她真正当做一个不知事的孩子来看待——或许是她也想瞧瞧，这个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姑娘，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能够走到何方。


    一晃便是三日而过。


    不知是何人突然提起了那日突然出现的小姑娘。


    「那小鬼还说今日有大雨，我看着天空万里无云，哪里有什么雨？」


    话音刚落，狂风骤起。


    不过须臾之间，大雨倾盆而下。


    说话的人霎时便傻了。


    「这是小神仙啊！」


    赵璇对突然而至的雨水也很惊讶。


    但她没有忘记小姑娘的话，环顾四周，立刻吩咐道：「寻一片空地安营扎寨，莫要前行！斥候四散开来，注意周边环境！」


    她看向他们将要前行的方向，若非三天前听了小姑娘的话，心头一直有着疑虑，放慢了步伐，此时他们应该正好行进到两座高山之间，若是当真有泥石流发生，恐怕全军能逃生者十不余一。


    在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期待当中，夜晚降临。


    不过等待中的泥石流一直未曾到来，就在众人松一口气时，天色将明，轰然声由远及近，天地仿佛都在震颤，斥候骑马飞快来报——


    「走蛟龙了，走蛟龙了！」


    赵璇心头大震。


    她翻身上马，对其他人说道：「张武，军中事宜暂交与你，我去寻小神仙！」


    说罢，也不顾雨还在下，策马狂奔。


    大军行进速度，一天大概在三十里至五十里之间，有辎重在，想走也走不快，赵璇单人单骑，速度则要快上许多，来时走了三天的路，回去不过一天。


    天再度亮起来时，她便已经回到了初遇沈摘星的地方。


    女孩听见马蹄声，从山洞中钻出来。


    「你为何去而復返？」


    赵璇下马，拱手行礼，腰弯的很深。


    「璇请小神仙助我。」


    小姑娘看她，皱起眉头，转身道：「你一身上下都湿透了，先进来烤烤火吧。」


    赵璇抿了抿唇，站起身来，没有犹豫，跟着走了进去。


    小小的山洞不大，半边都是赵璇他们走之前给小姑娘留的柴火。


    另外半边铺着草垫，离柴火稍远一些的地方点着火堆，小姑娘的防火意识显然很到位，还用湿泥铸了一圈防火墙，她招唿赵璇坐下，扬扬下巴，「现在信我说的话是真的了吧？」

 第271页

    「信，小神仙果然料事如神。」


    沈摘星慢吞吞地道：「所以，你想叫我做什么呢？」


    「行军打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若能得小神仙相助，天时便站在我们这一方，将士们也能少许多伤亡！」赵璇直接开口道。


    她是做带兵打仗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沈摘星的本事有多厉害。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沈摘星慢吞吞地问。


    赵璇也不怕她拿乔，有本事的人拿乔不叫拿乔，那叫身段，她直白地道，「只要小神仙能为我所用，小神仙但有所求，璇莫敢不从。」


    听见这话，小姑娘忽然转过头来。


    火光之中，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看起来有些吓人。


    「若我说，我要你呢？」


    赵璇微微一笑，伸出自己的手去，「先生自拿。」


    第140章 番外（完）


    沈摘星在赵璇身边一待就是两年。


    她没能拜得名师, 不过赵璇为她搜罗天下异书。


    加之她本身天赋过人，因此进入公主军不久，就坐稳了小神仙的身份。


    赵璇时常担心她会不会因为泄露天机而受到损害, 但沈摘星总是恨不在乎地道：「这才哪到哪儿呢, 你对天才的世界一无所知，什么三弊五缺，都是对庸才的限制，真正的天才才不会有这些烦恼呢！」


    赵璇只能好脾气的哄着她,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但除了重要战役, 她还是轻易不会让沈摘星出手。


    哪怕沈摘星新学了一个法子，兴致勃勃地要到她面前卖弄，也多会被打回去。


    哪怕沈摘星常说早死晚死, 早晚都要死。


    因为她比她更珍惜她的性命。


    越王连发十二道金牌召回赵璇时，她并非没有预感。


    就连沈摘星也再三警告她，此去有死无生, 她也仍旧选择回去。


    可能活了那么多年，她仍旧对高坐在皇位上那个男人，留有一丝的期望。


    走前的那天，小姑娘收拾了包裹, 拽着她的衣袖道：「你要走可以, 带上我。」


    她应了下来：「好。」


    事实上, 她在沈摘星的饭食和薰香里, 都加了安眠的药。


    沈摘星一觉醒来, 她已经在返回京城的路上——她吩咐了下属，叫他们看好沈摘星，既不许她出门, 也绝不肯给她马匹，叫沈摘星想追，也追不上她。


    沈摘星一觉醒来，便只有枕边的一封信和玉镯。


    ……


    四十九根镇魂钉打入身体时是极疼的。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魂魄正在被片片分裂。


    她希望自己能够疼的晕过去，又或者是叫出来。


    她知道有的疼痛能忍，有的疼痛却是忍不了的。


    但她叫不出来，也晕不过去，灵魂没有身体的保护机制，剧烈的疼痛撕心裂肺。


    然而在这般疼痛下，赵璇却不由得想起了沈摘星。


    也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老实听话……


    她走以后，不知道何人能够继续庇护于她。


    赵璇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没多久，沈摘星便收拾了包袱，翻过将军府的院墙，骑上一匹不知道从哪里拐来的老马，走上了赴京之路。


    靠着占卜，一路跌跌撞撞，竟叫她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只可惜越王下手的速度太快。


    而她孤身一人赶路的速度又太慢。


    赵璇被镇入公主坟那天，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是在沈摘星预料之外的雨，她在马背上被雨水淋湿，心头便是一空，无需掐算，便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真是骗子。」少女坐在马背上，任由雨水淋湿自己的长髮，水滴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明明说好让我自己拿的，明明是我的东西，怎么可以允了别人……」


    她这一生都在失去。


    拥有的东西从来不多。


    赵璇是她拥有的最珍贵值钱的宝贝。


    她还没到通晓情爱的年纪。


    却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应该拥有赵璇一辈子。


    既然承诺了的，又怎么能反悔？


    ……


    「天才是无所不能的！」


    「当真？」


    「除非我做什么亡国灭种，起死回生之类的事情，否则我觉得窥探一下小小的天机，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不许。」


    悬崖上的风很大。


    沈摘星低下头，湍急的水流穿过狭窄的河道，朝着大海奔流而去。


    若她未曾看错舆图，这条河流奔向的方向，就是公主坟所在的方位。


    「天衍五十，大道四九，人遁其一。」


    她带着几分好奇，又有几分决绝。


    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以我之性命，世世之福报，可否换得越公主赵璇一线生机？」


    她此时的所作所为，像极了受到家长反对干脆怀着大肚子逼宫的少女。


    坠落至半途，冥冥中似乎传来一道回应：「可。」


    于是在公主坟中受尽折磨，等待魂飞魄散的赵璇，忽然发现有两道灵魂碎片脱离自己的身体，飞快地朝着远方而去——


    上天给了她一线生机。


    千百年后。


    巨大的棺材被推开，赵璇睁开眼。


    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已然想不起她的名字。


    却忍不住想要笑起来：「你真的愿意把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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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因，今生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