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先生li》 第1章 府邸 1912年2月12日(清宣统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隆裕太后带着六岁的溥仪皇帝在养心殿举行最后一次朝见仪式,颁发退位诏书。至此,清朝268年的国祚划上了句号。 这一年,李庆汀42岁,其实早些年以前他就看清了这个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王朝摇摇欲坠的局面,但是大清王朝的达官显贵们依旧做着上国天朝的美梦。 1911年1月3日,知府陈崇礼上门拜访了李庆汀,他作为说客希望李庆汀能够买下阳谷县的一个老宅,虽然陈崇礼没提及老宅主人是谁,但能让知府出马的,这主人必定非富即贵。 李庆汀举起茶盏抿了一口说:“陈知府怎想让我买。毕竟在这乱世买下这么大的宅院,有点强人所难啊。” 陈崇礼微微欠身,靠近点说:“放眼整个阳谷县,能拿得出来银两的也就只有你们李家了,况且咱俩家也是指腹为婚的儿女亲家,您就当帮我一个忙。。。” 李庆汀犹豫了一下说:“既然亲家求上门了,我考虑一下吧,毕竟白手起家挣下来这点家当不容易。” 听到李庆汀松了口,陈崇礼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说的是,当年你们李家在整个永平府多么显赫,可惜啊,也就是李兄聪慧过人,力挽狂澜才让你们李家起死回生。” 曾经的李家也是世家大族,可惜上祖辈和父辈太不务正业,吸大烟,逛青楼,家业也被祸祸的所剩无几,李庆汀出生的时候也仅仅剩下现居住的祖宅没有被败光,好在歹竹出好笋,李庆汀人长得品貌非凡,16岁就是科试举人,等考乡试举人之时看着家里的老老小小,也看着清王朝的腐朽落寞,决定弃文从商,这才挣下了如今这份家业。 回到家中,妻子张修春听说了陈崇礼的来意也表示这件事不妥:“如今这世道,越是家大业大的越是要避免锋芒外露,若是让别人都知道了咱们李家还有钱买府邸,就算朝廷不来借钱,难道那些贼人能不惦记?” 李庆汀望着门外,看到被下人带着推雪人的李盛灿,10岁的女孩梳着高高的丫髻,穿着苏州进贡的丝绸软匹做的旗袍,阳光照在雪上折射到了女孩的脸上显得更加的粉装玉琢。 他说道:“有时候,有些事儿,真的是身不由己,咱们李家在永平府即使在低调也遮不住锋芒,再说,毕竟是亲家上门,我看他颇有急切为难之色,若因这件事处理不当而结下了仇怨,将来女儿嫁到他们家。。。” “大少爷带着二少爷和三少爷来给老爷太太请安。”下人的一声召唤打断了李庆汀的话。 不大一会儿,进来了三个少年,最大的也就15岁,剑宇星眉,身形修长,因从小就被李庆汀带着到处做生意的缘故见过很多大场面,言行得当,众人也都知道李家以后必定会交给长子李盛灼的手中,所以对他也是多加的赞赏。 小的13岁还是双胞胎,面目较为恬静柔和,身体并不如大哥那样强壮有力,由于长年吃药的缘故,看起来稍微逊色了一些。 请完安后,李庆汀叮嘱了一些商行和注意身体的事儿,并让下人好好照料便退了下去,终究还是心疼女儿的缘故,第二天,李庆汀打点好了银两带着李盛灼登门拜访了陈崇礼。当李庆汀看到房契上面的一个“爱”字,终于知道为何陈崇礼看到他来跟看到救星一样。 1911年二月初二,宜搬家,李家搬入到了新宅子。 李庆汀让李盛灼从外面又买了一些家丁护卫,里里外外看严了宅院。李盛灼让管家把卖身契都给他过目一遍,嘈杂的声音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门口:“门外怎么了?” 管家李环吩咐人去看看回来禀报说是一个乞丐,赖着不走。 李盛灼正巧也看完了卖身契,塞给李环说:“给些银两和吃食打发了就是,何必在外争执,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咱们家以大欺小呢,快打发了去吧” 李环听罢去门外,正巧碰到李庆汀从商行回家,看到大门外一个破履烂衫的没有胡子的老头,拄着拐杖要往里闯,口里还念叨着:“这是我家,我为何不能进去,我就要进去,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早晚有一天,皇上会把你们碎尸万段。” 家丁就当是个疯子,拉扯的就要把他丢出去,李庆汀让轿子停下来,听着口中的话觉得蹊跷,也想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于是下了轿子走到老乞丐面前说:“老人家,你想要进去么,那便进去吧。” 老乞丐回头望了望说话的人,眼神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立马又疯癫的指着家丁说:“老王爷说了让我进去,你们还不让开。” 众人跟着老乞丐进入了大门就到了中院,中院门口有青石板做台阶,门阶两旁有上下马石,正门两旁有石雕抱鼓石,上面雕刻着大狮子抱着小狮子。众人到了一进院门前,大门画着朱漆大门彩绘着秦琼、敬德两位门神画像,内侧门楣上方悬挂着\"忠君万表\"的大字牌匾,老乞丐朝牌匾上拱手咧嘴一笑跟李庆汀说:“万岁爷赐的”,进到了一进院,东耳房里的厨子,西耳房里的库房下人早都出来看热闹,只见老乞丐在院子里朝东厢房、西厢房下人的房间里面里面张望,口里念叨着:“对对对,就是这样。”东西门房里的下人也想出来,被李环一个眼神就吓了回去。老乞丐走过连廊到了二进院门,门前是一个雕花门楼,上面有一大牌匾上书“福泽延绵”,正房东、西各有三三间,都是李庆汀用来居住办公的地方,二进院的大堂是李庆汀用来待客的地方,原样式并没变,老乞丐站住了表情苦涩的跪下拜了三拜,老乞丐正要去往三进院的时候还没等李庆汀阻拦,老乞丐就停下脚步说:“我这样的身份,是没法进到内院的。” 李庆汀此时已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问老乞丐:“老先生,你曾在这住过?” 老乞丐望着三进门上的牌匾,呢喃说道:“这是我家。” 第2章 剃发 老乞丐还在影壁前跟人争执的时候,李庆汀看他脸上没半点毛发就料想到了应该是曾经在府里伺候主子的下人,看着老乞丐在府里走一遭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李庆汀问老乞丐这府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老乞丐也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就只知道当年老佛爷从西安回到京城后责罚了一批人,其中就有这家主人,后来主人被贬到了阳谷县,好在家产都在,就这样混吃度日了这些年,直到有一天老乞丐接到了从南方来的信件,当主人看完信件后,府里的气氛就不同寻常,遣散了一批下人,只留下了几个心腹收拾好细软准备往南方跑,走之前召唤了阳谷县知府让他立刻找人把这所府院给卖出去换成现银。 老乞丐原本跟着主人走的,可到了松江府后大夫人看到格格脖子上并没有带当年皇帝御赐的玉佩,这才想起来玉佩还在内院的夹层处放着,于是派老乞丐立马回去拿,结果中途遇上兵匪被抢了银两不说,还被打坏了脑子,精神也是时好时坏,但终归是忠心,一直没忘了要回去找玉佩。 当然老乞丐并未说玉佩的事儿,只说中途遭了难,不舍故土而回来看看。 李庆汀在中堂听完老乞丐的话,顿时心酸不已,也敬佩老乞丐虽是刑余之人但忠心可鉴,表示说:“老人家,要不留下来,府里的事儿你也跟之前照管照管。” 老乞丐心想即使取回了玉佩,也不一定能找回到主人落脚的地方,而且兵荒马乱中途遗失了岂不便宜了贼人,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日后这世道能变成什么样子。 老乞丐摆了摆手拒绝到:“罢,罢,如今我已成这样,就不劳李大人费心,能回来看看已经让老奴死而无憾了,老奴还是走吧。”李庆汀劝解不动,老乞丐坚持要走,等出了大门老乞丐看到影壁上刻着“福安”两字后,又精神失常的笑着走了。 李庆汀赶紧让李环去账房取银子交给老乞丐,回头看了看周围各自忙碌伺候的下人脸上都平静木然的做的工作,外面早已经哀鸿遍野,朝廷也内忧外患,也许等大刀真的砍到自己的脑袋才会惊醒吧。 也是这一年的秋天,武昌革命爆发,南方地区陆续光复,直到11月底,朝廷所掌控的地区日益减少,这把革命的火早晚会烧到阳谷县,这个时候,李庆汀除了叮嘱李盛灼看好门户,还抽拨了一家丁看护好在茶果村的祖宅。 1912年元旦这一天,各地报纸上都刊登了一件大事儿—孙中山在南京宣誓就职临时大总统,改国号为中华民国,定1912年为民国元年,并成立中华民国临时政府。1月2日孙中山通告各省改用阳历。此时的群众还不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李庆汀赶往陈家,知府也已经乱做一团,听陈崇礼说:“上面的已经该跑的都跑了,留下来的小官小吏估计都还觉得朝廷有救的,自从老佛爷和皇帝死了之后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就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那么快。” 连李庆汀也没想到的是,也就仅仅过了一个半月,隆裕太后代宣统帝溥仪颁布了清帝退位诏书,宣告清朝统治彻底结束。等李庆汀再去往陈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中华民国建立后实行了剪发易服活动,有些人宁死不剪,生怕朝廷再复辟了会清算剃发的人,有些人立马用剪刀狠狠的剪了下去,就像剪掉束缚在身上的枷锁一样。 回到家中,李庆汀看到妻子在给儿子们剪头发,张修春看出来李庆汀的犹豫说:“留了快一辈子的辫子,剪了肯定不舍得,改朝换代了,剪就剪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皇帝在的时候老百姓苦啊,现在换皇帝了,就看看这个新皇帝能让老百姓过得怎么样吧。” 张修春剪完了小儿子的辫子,让李环带了下去让师傅再好好地给他们修剪修剪:“再说,街上的巡查队到处都在剪辫子,这让人剪了,还不如咱们自己剪。来,老爷,您的也剪了吧。” 说着就招呼李庆汀来椅子上坐着。李庆汀看着头上三个儿子顶着阴阳头出去,之前家里事儿多,也就没管他们头上前半庭长出来的头发,所以看起来也不至于那么扎眼。 等张修春把李庆汀的辫子剪完后,把四条辫子绑上红绳,整整齐齐的放进了盒子里,收藏在了柜子中。“这世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放完盒子,张修春坐在藤椅上叹了一声又说道:“今早看报纸上说什么革命军又变成了国民党,各地都在闹革命,估计洋人在这的影响是越来越不行了,家里有些生意也是要越早跟他们断了才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万一这朝天子追究下来咱们家可不好解释。” 李庆汀品了一口茶,手里把玩着玛瑙手串对妻子说:“夫人果然是宫里面教出来的,聪慧过人,也确实,不过好在都提前打点好了,灼儿也都按照这个意思去办,该撤的撤干净了,无非是挣少点而已,保命要紧。” 张修春听李庆汀又提了宫里两字脸色一沉,佯装怒道:“什么宫里,都是阿玛和额娘看家道要败落了,正巧赶上选秀就把我往宫里送,两宫太后都在,这不让我去送死么。”随即脸色又轻松了一些:“不过好在,当年我跑了出来,带着些银两跑到了阳谷遇到了你。” 两人正在回忆过去,突然就听到下人传话:“不好了老爷,太太,三少爷又不好了。” 第3章 婚约 李庆汀听到下人的通报,惊得把手里的玛瑙玉丸掉在了地上,没顾得上摔没摔坏就急急忙忙的同张修春赶往了三进院东厢房三子李盛炆的房间里。 此刻,房间里里外外都聚满了下人,虽然人多,但是井然有序,有端盆的,有洗毛巾的,有给床上的少爷解扣宽衣的,此时李环端着药盒进来给李庆汀请安后,把药盒交到了李盛炆贴身伺候的下人手中,跟李庆汀回禀道:“启禀老爷,少爷是在院子里跟二少爷玩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晕倒了,已经请大夫了,请老爷太太放心。” 说罢就听道脚步声,李家请的大夫到了,两家也是认识许久的交情,没过多寒暄就被请进了内屋,大夫把完脉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李盛炆的脸色,又让人把二少爷李盛灺叫到了身边,同样的把了脉后,取出了银针朝李盛炆身上的几个大穴位扎了下去,之后起身到李庆汀的身边,拱手道:“两位少爷的病还是跟以前一样,气虚血弱,心脾不足,不过,二少爷的身体能稍微的强点,按照之前的方子吃药,此次在开些进补的方子调理,在让下人多家的看顾,切勿劳累忧思。” 送走了大夫,众人也稍微安安心,张修春坐在床边用手绢擦着李盛炆微微出汗的额头,又瞧见了站在身边的李盛灺,心疼了起来也像下定了某种决定一般,跟李庆汀说道:“老爷,如今灺儿炆儿都已13岁了,当年跟王家的亲事,是不是要定下来了。” 这时候,下人举了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刚才李庆汀不小心摔掉的玛瑙玉丸,李庆汀拿起来端详了一下,发现磕掉了一角无不可惜道:“废了,扔掉吧。” 不管是李庆汀还是其他主子要是这么说,下人通常都会把这种东西收为己有。等合适的时候卖掉还算是自己的积蓄,加上赏钱和每月固定的工钱,李家下人还算过得阔气,当初永平府富商的王家当家王一溪,在商会集会上看到李家的下人们也举止投足之间跟主子无异,就料想李家家风正派,李庆汀也不是个斤斤计较,为富不仁的人,故此才跟他共同做拿下永平府布料的生意,两人年级相仿,志向相投,把酒言欢的时候正巧张修春和王一溪的夫人都要生产,于是两人合计要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儿女亲家。 结果等到生产那一日,张修春意外的生下了双胞胎男孩,王一溪的大夫人只生下女孩王诗雅,好在王一溪的小妾随后又生了个女儿王诗颂,两人一合计让王诗雅嫁给李家二公子李盛灺,王诗颂嫁给李家三公子李盛炆。 李庆汀回想往事看着床上虚弱的李盛炆说道:“灺儿还罢,炆儿这个身体岂不是耽误了人家。” 张修春也同样忧心道:“要不老爷去趟王家,毕竟当年他们王家将要败落的时候还是咱们李家拉了他一把,有这个恩情在他们王家也不至于都悔婚,若是都悔了也就算没这个缘分吧。另外,咱家灼儿的婚事老爷如何打算的。” 正巧这个时候李盛灼听说三弟病倒从商行回府里听到母亲说起了他的婚事,进来给父亲母亲请完安之后去看了三弟,问了下人还算无碍之后跟父亲说道:“商行里的事儿都处理完了,这周正好北方商行、华北商行的账款到了,生意还算是好的,本地的茶行盐行都还行,就是米行不太好,南方有水灾米粮运不过来,还好有北方的米粮做后备,这几天也快到了。”李庆汀听完后安慰了李盛灼说:“放心,你三弟没事儿,老毛病了,商行有你在父亲放心,灼儿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 李盛灼拱手拜了后退后一步,想了想又拱手道:“父亲母亲,孩儿想说。。。”停了停又说道:“父亲母亲,如今兵荒马乱还不知有何事儿需要父亲做主,父亲年纪也大了孩儿愿意暂时不想婚姻大事,帮助父亲做好分内之事。若父亲母亲怕儿子想独吞家产,那儿子愿意起誓。”说罢就跪了下来,“将来李家产业一切都由父亲母亲做主,若我李盛灼想独吞,毕竟不得。。。”好死两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张修春堵住了嘴,李庆汀也赶紧上前扶起李盛灼:“起誓这事儿也是浑说的!”“就是,婚姻是大事,岂能说不要就不要的。”“都舞象之年的娃还这么莽莽撞撞的动不动就起誓,也没个避讳。” 两人七嘴八舌的终于把李盛灼劝走,第二天,李庆汀就马不停蹄的去往了王家提了二子和三子的身体状况,决定要退婚。对于李庆汀来退婚的请求,王一溪不是没有考虑过,一个是嫡长女,一个是庶女,手心手背都是肉,王一溪小心的问:“二公子和三公子这个身体,是真的治不好了么?” 李庆汀叹息道:“大夫说需要多加调理,至于以后怎么样就要听天由命看个人的造化了。” 王一溪又问道:“那子嗣方面。。。” 李庆汀说道:“这倒是未曾听大夫说过有何影响,但吾儿这身体。。。就怕有一天。。。” 王一溪连忙摆手:“亲家多虑了,吉人自有天相,李大人为人耿直善良,相信老天不会亏待好人的,我们王家世代感谢李家当年的大恩大德,这样吧。”王一溪又说道:“如果子嗣方面没问题的话,那咱们两家的婚约还算作数,等我两个女儿到了及笄之年定会嫁到你们李家,也就当。。。给两位公子冲冲喜吧。” 第4章 动荡 短暂的两年,中国从封建帝制进入共和时代,就好像一个跪着的人被一只大手用力的薅起来,身体是站起来了,但是心还是跪着的。 对于老百姓来说,就像是皇帝的更替,千年的历史都是一代君主一朝臣,今天你来做皇帝,明天他来做皇帝一样,无非是今天跪姓汉的,明天跪姓清的,穿衣吃饭,只要能让人们穿暖衣服,吃饱饭,跪谁都是一样的跪。 所以他们也看不到宋教仁被杀袁世凯的反动面目,也不了解为何革命党人要进行第二次革命讨伐袁世凯,也不敢想曾经带有封建阶级的称呼在新思想下,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 1914初春,李家张灯结彩,喜气临门。 李家二少爷迎娶王家长女王诗雅,李家三少爷迎娶王家次女王诗颂,十里红妆,白头偕老。 1914冬至,阳谷县下了一天的雪,清晨管家李环指挥下人在院子里扫雪,此刻十三岁的李盛灿刚要去院子里堆雪人就被二嫂王诗雅揪了回来:“小姑奶奶,这天气冷的要命,你就算着薄衫万一冻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喝药可别哭。”张修春从暖阁中走出来,笑盈盈的看着姑嫂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 “娘,你也不管管她”三嫂王诗颂也帮腔说道。 “哼,你们两个是一伙儿的,我说不过你们!”李盛灿气鼓鼓的掐着腰,眼见着李环让下人把雪扫了出去。 “我们是姐妹,当然是一伙儿了。”王诗雅笑呵呵的说道。 “我可管不住她,到时候让她婆家管她。”张修春也笑了,突然又停住了。“娘,你怎么了?”看出了婆婆神情有异,王诗雅上前扶住关切的问,此时李盛灿已经被三嫂哄着去换了衣服,并且答应她只要换了衣服就带她去后院堆雪人。 婆媳两人走进了暖阁各自坐下,张修春先开口道:“也不知道这陈家用了什么法子,之前还是大清朝的知府,以为皇帝倒了他们家就没落了,谁知道这民国一来,他们家就成了这青榆市的市长。” 王诗雅思索了一阵说道:“之前回娘家的时候听我爹说过一嘴,好像是借了一个人势力,这个人是当年跟着先生一起闹革命的,先生很是器重他,他夫人跟陈家还是本家呢。” 张修春依然忧心道:“灿儿也快到了及笄之年,对于陈家我是不放心的,听我阿玛说当年陈家不知道踩了多少同僚才做上知府这个位置,我就这一个女儿,我怕到时候。。。” “母亲放宽心,有这些哥哥嫂嫂在,灿儿不会吃亏的。”王诗雅安慰道:“再说,她这能文能武的性格随了母亲,哪会吃亏。” “你这小妮子。”张修春笑着想打王诗雅,又想起了一事儿:“灺儿和炆儿这身子。。。你和诗颂这肚子。。” 王诗雅听到后黯然了一下,又宽心安慰道:“放心吧母亲,药都吃着呢,会有的。” 外面的雪依旧下着不停,后院离暖阁不算远,时而能听到李盛灿和王诗颂打雪仗嬉闹的声音:“诗颂也是个爱玩的性子”张修春说道:“难为你们姐妹俩了,当年本想是要退婚的,可是。。。唉。。。” 王诗雅也是心胸豁达的女子,身在封建四从五德的礼法下,也受到了新思想女子解放的教育,反抗过包办婚姻,但已经没能反抗过父亲的威严,好在嫁过来之后,除了丈夫身体不算好之外,公公婆婆宽仁待下,叔姑也是个天真烂漫之人,还有同父的姐妹相伴,日子也算是过得顺心。 夜晚,李庆汀和李盛灼从商行忧心忡忡的回到家中,吃饭的时候李盛炆看着父亲和大哥的脸色不禁的问:“父亲,大哥这是怎么了?”王诗颂用胳膊碰了一下李盛炆想让他别多问,却被李盛灼看到了眼里,他放下碗筷看了一眼父亲,李庆汀点头同意后说道:“日本占领了山东的铁路,咱家在山东的生意估计是要完了。” 这是其他人第一次直观的听到“日本”这个词,之前总在一系列的列强名单中,只是简单的提起了一个“日”字,如今真真切切的发现这个国家正在侵扰着老百姓的生活。 “那该如何是好。”王诗雅匆忙问道,“这倒也无妨”李盛灼继续说,“咱们家在山东的生意毕竟也少,但就苦了当地的百姓了,听逃回来的伙计说,日本人在当地实行了斩律5条。” “什么叫斩律5条。”此时李盛灼才发现一直是二弟媳在问,顿时有些不自然道:“就是如该村有1人妨碍日军行动者,将全村人民尽处斩刑。” “啊!!!他们还讲不讲理了!”王诗雅也顾不上礼仪,炸了锅似的惊叫道,王诗颂立刻按住姐姐让她注意点分寸,李庆汀此刻说话了:“无妨,当时我们听到也跟雅儿一个反应。”李庆汀用力捶了一下桌子:“真的是欺人太甚!”众人也是纷纷放下碗筷,默不作声。 沉默了一阵子后,张修春说道:“要不,咱们家开仓放粮吧,以后节省点。” “节衣缩食!”李盛灿听后举起手表示同意,二哥李盛灺看着她,把她嘴边的米粒拿下来塞她嘴里笑呵呵的说:“好,大小姐,节衣缩食,也别浪费粮食。” 众人也都笑道,压抑的气氛总算有些缓和,可也只是短暂的停留,都知道,这乱世恐怕将要更加的动荡不安。 第5章 喜宴 又到了一年的隆冬,自去年的这个季节李家开仓放粮之后,紧接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西方列强目前都无暇顾及中国,国内也得到了安宁的时刻,殊不知这也是黎明前的宁静,山雨欲来风满楼,更大的风暴将在十多年之后刮过,差点湮灭了整个民族。 大雪又积满了李家大院,也不见李盛灿跟下人一起堆雪人打雪仗的场景,马上要过及笄之年的李盛灿也突然一夜之间长大一般,出落得亭亭玉立,皮肤如雪般洁白,仿佛吹弹可破,十指纤纤玉笋红,此时正捧着书坐在闺房里面品读,没过一会儿进来了一个人,李盛灿放下手中一看是二嫂王诗雅。 “二嫂,有何事。”李盛灿站起来细声轻语道。 王诗雅看到娇弱如弱柳扶风一样的小姑子,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书,内心想着:嗯,《红楼梦》,估计在装林黛玉。 “无事,就来看看你。”王诗雅在屋外抖了抖身上的雪,进屋后两人在檀木椅上坐下来。 “不过,也确实有件事,明年你就要出嫁了,陪嫁都已经打点好了,有些现准备也来得及,其他的看看你有没有自己需要准备的,我和你三嫂可以来帮你。” 李盛灿羞红了脸,想着大哥偷偷给自己带了陈巳扬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子浓眉大眼,她看上一眼就喜欢上了。如今算是在青榆市数一数二的人物,家里人口简单,陈巳扬是陈家独子,婆婆早年因家道崩落受到打击而离世,因为宅院买卖的事,父亲也算是有恩于他们陈家,在父亲和母亲的能力范围之内,这也是算一门好姻缘。 “我这倒是不必准备什么,母亲都已经备下了。”李盛灿一想到陈巳扬的那张明媚的脸,心里就暗暗地欢喜。 王诗雅看到李盛灿这副模样早已经习以为常,按理说,她三个哥哥长得都不赖,还以为从小到大见识惯了这种模样的男子,早都已经练就着百毒不侵,谁曾想还是被外面的男子迷的七荤八素的。 到李盛灿成婚的那天,寂静了许久的阳谷县再次热闹起来,这一天,李家开仓放粮,全县的老百姓都恭喜李家嫁女,李庆汀负责招待阳谷县的达官显贵,李盛灼负责招待生意上的伙伴,李盛灺负责招待亲朋好友,李盛炆负责招待街坊四邻,一片喜庆愉悦的景象弥漫在阳谷县,就算是过了很多很多年,那些从李家拿完糖在鞭炮旁边拍手欢庆的孩子已经成为了耄耋老人,他们依旧很怀念那天,也是阳谷县最后一次全县热闹祥和的一天。 热闹了一天的李家把最后一位客人送走之后已经夜深了,李盛灺和李盛炆两兄弟已经疲惫不堪,也早早的被媳妇扶回去休息,看着李盛灼吩咐下人做收尾工作本想帮忙的李庆汀毕竟上了年纪,也被张修春劝了回去休息。 到了三更天,李盛灼看到已经恢复如常的院子顿感疲惫,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下人本想伺候洗漱也被他叫回去赶紧休息,回到了房间,李盛灼拿出来一张不大的纸条,纸条已经被他反复折叠了千百遍,借着莹莹烛火,他再次读出了纸条上的字。 “民国者,民之国也。为民而设,由民而治者也。” 这一年李盛灼19岁,这张纸条还是在两年前,原本是替父亲去往南方看望一下朋友,结果在路上碰到一群游行的大学生,少年的他跟李环被人群冲散,这个时候有个大学生把这张纸条塞给了他,下一秒大学生就被警察抓走,李盛灼从大学生满是血污的眼神中看到了希望,好在李环及时的找到了他这才没被当做游行的学生抓走。 李盛灼无数次的翻看这张纸条,从看到希望眼神中的那一刻起,李盛灼胸口中就像是堵了一口气,想呐喊却喊不出来,和衣而卧,再次无眠。 第三天, 李盛灿回门宴,李庆汀和李盛灼也早早的回家,全家人又围坐在一起,李庆汀看着陈巳扬这个女婿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他这谦谦有礼的有些过分。他又想起三个儿子,晚上休息的时候跟张修春说起了私房话:“我还是觉得咱们儿子比他们陈家的强。” “老爷,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张修春刚要睡着就被李庆汀这句话震惊到。 “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女婿有些过于君子了么,太过了就显得有些假了。”李庆汀回忆着今天一天的情景又说道:“而且,我发现每当灼儿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女婿总是话里话外的反驳。” 张修春想着今天在饭桌上全家人聊天,确实如李庆汀所说的那样,“一个是市长公子,一个是首富之子,一个是女婿,一个是大舅子,总会暗地里比较吧。再说,咱家的孩子,也就李盛灼能拿得出手了。” “这是什么话,炆儿和灺儿只不过是身体弱一些,长相样貌还是比他们陈家要强的。”李庆汀反驳道。 张修春听罢立即打趣道:“老爷,灿儿都出嫁三天了,不会还舍不得吧。” 李庆汀被戳穿了心事,不予她反驳转头就睡了,张修春看他如此也不予计较,只是暗暗地思量,两个儿子身体不好,现在还无子嗣,大儿子如今忙着生意上的事儿,如今军阀混战也周旋在各方势力之中无暇顾及婚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自从李盛灿回门一聚后,家里人就很少见到李盛灼的身影,在商行里李庆汀也很少见到,这天晚上李盛炆问起:“爹爹,这几天大哥怎么没回来。” 李环听到插嘴说:“大少爷很晚才回来,估计大家伙儿都睡下了没听到。”李庆汀奇怪的看了一眼李环想着这一向有规矩的管家这刻突然放肆了起来。“在商行也没咋见到,估计是跑外面商行忙了吧。”李庆汀说道。 “那么忙也得需要注意身体啊,也不知道在外面吃没吃好饭。”张修春心疼的并指着桌子上的饭菜说道:“留一些,等灼儿晚上回来吃。” “好的,娘。”王诗雅应声道:“都让厨房预备下了,大哥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 张修春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王诗颂放下碗筷,手捂住口跑到了茅厕,李盛炆也匆忙的赶了过去给她拍了拍后背。 “怎么了这是?!”张修春慌张道,“吃坏东西了么,管家!快去请大夫。” 王诗雅匆忙的摆手道,“不用了娘,没事儿,没事儿。”一边笑着一边叫回要走出门的管家。眼神笑眯眯的看着李庆汀夫妇俩,张修春立刻秒懂,双手一拍问王诗雅:“真的?!!!” “嗯。”王诗雅回道,又立刻做了噤声的手势:“还不稳,没敢声张。”并伸出两个手指暗指现在才两个月。 “好!好!”张修春高兴道,其他人也懂了,李庆汀说道:“好好养着,想吃什么跟你母亲说,家里的事儿就别再管了,快入冬了,注意好别着凉。”李庆汀还想在吩咐一些被张修春笑呵呵的打断了:“好好好,老爷,有我呢。” 第6章 麟儿 1916年的冬天,这一年的雪下的格外多,王诗雅抱着暖炉哆哆嗦嗦的进了屋子,李盛灺看着商行里的进货账目发现有一些又对不上账。 自从上次南方来要钱,李家给了一大笔银元后,商行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大哥李盛灼似乎更加的忙碌,有的是时候一连好几周都不见人,还得让李盛炆出头帮忙料理一些事,赶上李盛炆身体不好的时候就不得不让王诗雅这个女流之辈出面。 李庆汀自上次儿媳王诗颂没能留出孩子之后受打击而病倒,如今的他已快五十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有生之年见到孙子。 “有必要要跟大哥谈一谈了。”李盛灺说道,“商行里的账目又对不上了,白白少了三万块大洋。” 王诗雅思索了一下说道:“还是让爹去跟大哥谈吧,倒不是怕大哥怎么样,就是担心商行里面的人不老实,若是自家花了也罢,就怕是给了不该给的人。” 李盛灺匆忙起身要立刻去找爹,王诗雅制止住:“晚些说吧,爹喝了药睡下了。”随后又说道:“娘的身子也不大好了,今早起来又咳嗽了,请了大夫来也不好用,咱家之前在北方的商行捎来的野人参还能给爹娘补补身子,可现在也快吃光了,如今日本人在那跟大人物斗法,任何货物也不容易南下,这就难办了。” 这个时候听下人传报说李盛灼回来了,李盛灺穿好衣服出门见大哥,第一句话就是:“这些天大哥跑哪里了,爹娘都病了,商行又一团糟。。。”刚要在开口就被王诗雅暗暗的拽了拽袖子,“大哥快去看看爹娘吧。”说完就拖着把李盛灺拽进了屋子,李盛灺刚要问就听王诗雅开口道:“你看出来大哥有些不对劲么。”李盛灺回想道:“就是觉得大哥很累,还有什么不对劲。” “我看到大哥的衣服领子那有一片红色的印迹,好像是血。”王诗雅说道。 “你有什么事儿你就说!”李盛灺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到李庆汀在上房那吼道,并且伴着一声声的咳嗽。等他们夫妇俩赶到后发现李盛炆夫妇俩人早就已经到了,一个劝解父亲,一个搀扶着母亲,下方李盛灼恭恭敬敬的跪着一言不发。 李庆汀喘着粗气斜靠在藤椅上,料想着一向规规矩矩的儿子一连几周不见,回来内衣里面全都是血就料定他肯定在外生出了事端,决定让李环把他看管起来,不得外出,商行的生意交给李盛灺和王诗雅处理。 李家暂且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一年,谁都不知道李盛灼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自从被李环看管起来后,他就在屋子里写东西,有时候王诗雅好奇的去看又看不出来这些奇奇怪怪的字,像汉字又不像。 李庆汀夫妇的身体也渐渐好了,李盛灿偶尔会回来,问其在夫家过得怎么样,她总是喜盈盈的说一切都好,当然也没人告诉之前李盛灼回来发生的事。 这个时候李家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于是遣散了一批下人出去,给他们了一大笔钱让他们去做一门好营生。 或许老天觉得李家自李庆汀这一代一直积德行善,不忍其在快五十岁的时候还没有孙辈承欢膝下,就让王诗雅怀上了孩子,自上一次王诗颂怀孕意外流产之后,这也是李家时隔三年后又一个孩子,李家是万分小心的守护着王诗雅这一胎,商行的事情就转给了三儿子夫妇俩去管理,李盛灺瞧着这一天天隆起的肚子傻笑道:“我觉得一定是个儿子。” 王诗雅知道他这一胎有多重要,摸了摸肚子也说道:“我也希望是个儿子,这样爹娘就放心了。” 日子虽然是不好不坏,李家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全家都有着期盼的氛围。而到了1919年,这一年成立了影响了世界近百年的组织(1月5日,德国纳粹党成立;4月12日日本关东军成立。),五月,已经怀孕十月的王诗雅似乎到了要生娃的时候,此时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游行的人群,被迫卷入的战争,却换来了割让领土的结局,群众纷纷要求不签字。 张修春此刻担心的是王诗雅的眼瞅着就要生产,可现在时局这么纷乱,去医院也怕中途遇到危险,找接生婆也找不到,就在全家正焦急的时候,李盛灼说:“我去请个人来。”说罢就向外走,不大一会儿就带回来一个医生,此刻街上的人群更加的纷乱,巡捕房在驱赶群众,就在这个时候,王诗雅生产了,熬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 外面的声音似乎小了些,送走了医生,生了一天的王诗雅虚弱的躺在床上睡着了,王诗颂在照顾着姐姐。李庆汀抱着长孙看着小婴儿挥舞着双拳,嘴也一张一合,眼睛还没有睁开,粉嫩剔透的皮肤上沾着几滴汗液,全家围着孩子面前都想伸手抱一抱。 突然,李环在外禀报说外面来了一个乞丐要见李庆汀,李庆汀纳闷说道:“什么乞丐?” 李环说:“就是之前在咱们府上说他曾经是这里仆人的”。李庆汀恍然想起来道:“他来做什么。”说罢把孩子交给了张修春,让众人好好照顾母子就跟李环到了中院门。 乞丐看起来比第一次见面更加老了些,头发也白了好多,瘦骨嶙峋的看不出一丝肉,李庆汀看罢双手一合说道:“老先生今日到访,有何贵干。”老乞丐欠了身说道:“今日李府大喜,特前来道喜。可否让老奴见见少爷。” 李庆汀犹豫了好久,想拒绝,但又见老乞丐可怜,脸上也充满着期待之色就勉强的答应说道:“可以,可是孩子还刚出生,避免见风,还希望老先生能够远远的见一见即可。”说罢就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李环想阻拦,但见到李庆汀也已经答应了就没在说什么,只是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老乞丐走到三进门大门前,还未等李庆汀说话,老乞丐就说:“论规矩,老奴是不能进去的,可是,请求老爷让老奴进去,老奴要取一样东西。” 李庆汀没反应过来,老乞丐就健步如飞似的进到了上房李庆汀夫妇的卧室,因之前王诗雅把下人裁减了一大半,今天又是生产之日,全府上下的下人都被调派到了李盛灺这里,所以李庆汀的房间并无人把手,老乞丐推开卧室里的衣柜,在衣柜的下面出现了一道小门,李庆汀和李环随后跟了进去,看到衣柜下面的还另有乾坤两个人都愣住了,老乞丐打开了小门就出现了一个梯子,他身轻如燕的跳了进去,等李环刚要点起蜡烛也进去的时候,老乞丐举起了一个小金丝楠木箱子,李庆汀立即接了过去,顺手把老乞丐也拉了上来,老乞丐上来后瘫坐在地上嘴里嘟囔道:“老了,老了,身手不如从前了。” 说完从老乞丐的脖子上摘下了一把钥匙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块黄色丝绸手绢,手绢上面绣着五爪金龙的纹样,他当着李庆汀的面一层层的把手绢打开后出现了一枚用红色穗子穿好的玉佩,玉佩承在李庆汀的面前,整个玉佩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细细端详起来,玉佩内部的有几丝线条纹,仿佛组成了一个“钰”字。 老乞丐把玉佩交给李庆汀说道:“恭贺老爷喜得贵孙,今日老奴献上此宝,愿少爷此生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待老乞丐走后,李庆汀此生在也没见到过此人,李庆汀拿着玉佩到了东厢房看到家里人还聚在这里看婴儿,张修春说:“按照你们李家的规矩,“余地有亨泰,庆盛多吉祥”到他这一辈就应该是“多”字辈了,老爷想好孙子叫什么名字了?” 李庆汀其实早都拟定好了名字,但是刚才老乞丐的那一通话,还在回荡在脑海里,看着玉佩上若隐若现的字陷入了沉思,这个时候就听到门外闯进来一人,大家伙儿一看是李盛灿接到消息立马赶回来,大哥李盛灼还想说她两句外面兵荒马乱的也不怕危险,李盛灿跟父亲母亲请安后就走到侄子面前眼里满是欢喜,一抬头就看到父亲手里的玉佩震惊道:“什么?!我这侄儿也是携玉而生的公子???” 众人听完一乐,李盛灼说:“这是之前的来家里的老乞丐给的,宫里的东西。”李盛灿好奇的问李庆汀要过来仔细的端详心想着果然是好东西,也发现了上面的字,嘿嘿一笑:“这个乞丐真好,送个玉佩连名字都想好了,瞧,这不是李钰么。”说着“李”字指了侄子,说着“钰”字指了玉佩。 李庆汀听罢向众人说道:“天意,就叫李钰吧。” 第7章 离世 虽然李府只添丁了一个男孩,可感觉府里面顿时热闹了很多,李盛灿之前匆匆忙忙的跑回娘家什么都没带,回到陈家后三天两头的让别人捎东西回来,院子里堆得满满当当,众人都觉得陈家现在是不是都被搬空了。 李盛灼现在重新掌管了商行,早上出门后中午就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李钰,抱李钰的时候长衫被尿了一身也不舍得换下来。王诗颂和张修春婆媳两人主要照顾王诗雅坐月子,剩下的三个男人主要照顾李钰,这个时候的李钰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这种存在没过几年就不存在了。 因为在他两岁的时候,他的同胞弟弟出生了。 尽管在这期间,中国正在各地罢工、志向青年都在搞社团促进思想解放运动、各地军阀混战、依旧民不聊生,李家相比于从前,施粥布善的次数要多了些,对于李盛灼来说似乎更加的忙碌,也就在李钰出生的那一年的十月的一天,那天才过了中秋节的第二天,农历十七,天上的月亮也很圆,他回来的格外的晚,尽管如此也依旧去看了李钰,抱着还在困着打哈欠的李钰说:“大侄子,大伯今天格外的高兴,因为大伯终于不用单打独斗了,大伯有组织有兄弟了。” 李盛灺纳闷的看着大哥:“大哥,你在说什么,什么组织兄弟的,我不是你兄弟么?” “别多嘴。”李盛灼看着二弟:“我跟我侄子说话呢,弟妹还在娘那没回来呢?” “快回了。”李盛灺说道。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就朝李钰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李多圩的出生在元月,这个时候上海的湖面上随着婴儿的哭声微微泛起了波澜。 他的出生并没有给这个家里面带来多大的欢喜,除了新生命的降生,也伴随着一个生命的逝去。 王诗雅死了,难产死的,才21岁。 李盛灼抱着李钰进了屋子看到王诗雅穿戴整齐的躺在床上,李盛灼哭红了眼睛,拍了拍李钰说:“快喊。” 李钰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娘。”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的死亡,还是自己母亲的死亡。 办完了后事,李盛灺的身子更加的不好了,连抱孩子的力气都没有,李庆汀除了让下人精心伺候之外,决定把李多圩交给三伯母王诗颂照顾,自己决定亲自照顾两岁的李钰。 偶尔李盛灼会来看望李钰,每次来都会带点礼物,不是好吃的就是好玩的。张修春看到他如此喜欢李钰就要给他娶妻,只要提到这事儿李盛灼都会果断拒绝,后来看到25岁的李盛灼还是没有着落,就萌生出来想让李钰过继给李盛灼的想法。 本以为李庆汀会反对,没曾想等张修春说完,李庆汀沉默了许久说道:“问问孩子们的意见吧。” 晚上王诗颂终于哄睡了李多圩刚坐下来就说道:“这圩儿的精力可真旺盛,白天不管怎么闹腾,晚上也不睡。”众人吃完了饭,李庆汀让众人去二进院的会客厅中,格外嘱咐要带上李钰。 李盛灼抱着李钰在李庆汀右下手坐着,李钰还在玩他手上的玉扳指,淘气的时候会用自己脖子上带着的玉佩敲李盛灼的手,李盛灼吃痛的笑盈盈宠溺的看着他,李钰也坏事得逞一样的看着李盛灼,两人画面和谐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李庆汀开口道:“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说件事情,你们的大哥今年也26岁了,目前也还未娶妻,我同你们母亲商量,决定把李钰过继给他,你们觉得这事儿是否能行。” 众人顿时看向李盛灼,又扫到了李盛灺的脸上,待李盛灼要说话之际却被李盛灺抢了先:“爹娘做主便是。”李盛灼看向二弟日渐消瘦的脸庞,不忍道:“玉儿始终是二弟和二弟媳的孩子,生玉儿的时候就九死一生,生圩儿的时候更是连性命都没保住,我怎能再去抢他们俩的孩子。” 王诗颂听到大哥提起了自己的姐姐,心一酸开口道:“玉儿始终是姐姐的孩子,可大哥现在也还未娶妻,先将玉儿记在大哥名下,待将来大哥有妻儿,大不了在把玉儿还给二哥,以后的事儿。。。谁又能知道呢。” 张修春看着一向默不作声的三儿媳妇开口说话,料想到是因为自家亲姐姐亡故的缘故,也忙安慰道:“圩儿现在也是寄养在老三那,等再大点了,也是要还给老二的,你不用多心,我跟你爹商量着毕竟你这个年纪。。。” “娘。”还未等说完,李盛灼起身打断道:“这事儿,休要再提了。” 李盛灼手上顿时有些湿漉漉的,向下摸去发现李钰尿在了他的怀里,看着李钰璀璨如星星的眼睛,笑了一声,李钰望着那深邃的双眸,突然甜甜的喊了一声:“爹。” 众人一惊,李盛灺慌忙的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李盛灼笑容停滞了片刻,李庆汀终于长叹了一声:“罢。罢。这事儿从长计议吧。” 众人散去,李盛灼把李钰交给了李盛灺,回到房间,李盛灼换下被尿湿的长衫,从放着账目的柜子里面拿出来了被关在家里写的东西,从头翻到尾回想起来李钰今天叫自己“爹”,那时候他好想好想回答一声:“哎。” 李盛灺回到房间,下人已经给李钰换干净了衣裳,看着熟睡的儿子,他深深地亲吻了李钰的额头。 第8章 春节 自从国民政府成立后,就强制推行了公元历法,还一度的要求取消春节,政府机关照常上班,在阳历新年的时候,只有他们互相拜年,可在民间却冷冷清清。等到了农历春节正好反过来民间则家家张灯结彩,异常热闹。 今年是农历腊月三十,张修春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门外昨晚下的一夜的雪:“瑞雪兆丰年呀。” “娘,快进屋吧,小心冻着。”王诗颂抱着李多圩在炕上坐着。 张修春回到屋里逗着孙子抱怨道:“这啥世道,过了几千年的春节不让过,非要过什么洋节,什么椰汁稣的节,有咱的玉帝大么。”边说着边接过李多圩:“大年三十还要去上班,也不知道老爷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吃年夜饭,灼儿也真是,玉儿那么小这大冬天的也带他去商行里面,冻着怎么办。” 王诗颂说道:“刚才下人传话了,爹他们会早点回来,毕竟政府都在上班,咱们商行也不好直接放假跟他们对着干,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玉儿是天生做生意的料,抓周的时候左手一支笔,右手一把算盘么”说完就笑了起来。 张修春看着怀里的孙子说道:“是呀,我这两个孙子,大孙子抓算盘,小孙子抓枪,这两个小东西,将来一个要钱一个要命。”说罢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娘。你就是口无遮拦的。”门外李盛灺听到婆媳两个人谈话不禁插口道:“什么要钱要命的,大过年的犯忌讳。” 王诗颂听到是二哥的声音,赶紧下炕整理好衣衫去拉开帘子把人往炕上请:“二叔怎么回来了,爹他们呢?” 李盛灺进了屋在炕下的椅子上坐着,手里接过王诗颂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说道:“爹他们还要在晚点,四妹的公公来了,说是不让过年,可这个日子亲戚间的走动还是要的,爹让我先回来给娘报个平安。” 张修春听到后放下心,斜了一眼二儿子:“小小年纪,那么迷信,玉儿以后是要掌管商行的,圩儿抓的枪以后是要开疆扩土的。瞎想什么呢。” “是是是,娘说的对,圩儿以后要像娘一样骁勇。”说完同王诗颂一起打量起来这个年轻时候在王府里说一不二的格格,张修春听出了二儿子的调侃,抓起枕头就朝他扔了过去,被李盛灺一把抓住起身放到炕上,跟王诗颂说道:“看吧,娘这把年纪了依旧晓勇。”王诗颂憋笑憋红了脸,李盛灺逗着儿子说道:“以后要像祖母一样哦。” 小小的李多圩像是听懂了一样,嘴里“啊啊啊”的说个不停,张修春把李盛灺赶了出去让他去看看下人置办的怎么样了,李盛灺走后,王诗颂说道:“二叔这个冬天调养的不错,都知道逗娘了。” “唉。只要你们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一切都无所谓了。”张修春把李多圩哄睡了之后交给了王诗颂,也出去看看下人置办的年夜饭。 众人吃过晚饭,全家一起守岁,百姓家也燃起了鞭炮,众人也齐聚在院子中,张修春靠着李庆汀的胳膊,李钰骑坐在李盛灼的脖子上,王诗颂抱着李多圩,一起看这漫天烟火,李盛灺想起了王诗雅,头上一痛发现李钰揪着自己的头发指着最大的烟花惊呼道:“爹爹,你快看。” 红色的烟花崩开在黑夜的天空,映在每个人的瞳孔里,“要是诗雅能看到就好了。”李盛灺不禁的又想起了过世的妻子,李盛炆在二哥旁边感觉出来了他的忧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握了握。两人望着天空陆续迸发的烟花笑了笑。 农历壬戌年(1922),狗年,新年快乐。 初三是李盛灿回门的日子,全家一大早上都做好准备迎接李家姑奶奶的到来,陈巳扬一身黑色呢子大衣,兜里挂着一块瑞士怀表,手上戴着黑色鹿皮手套,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表情严肃冷静,张修春看到姑爷这幅模样打扮,用腹语跟站在旁边的王诗颂吐槽道:“大过年的,穿的跟奔丧一样。” 王诗颂听罢也打量了一番,说道:“娘,大过年的不吉利。” 张修春白了一眼她,想起了王诗雅若是见到陈巳扬这副模样,不等她说,王诗雅都能先吐槽起来,都是一个爹生的,姐妹俩的性情倒是不一样,一个泼辣果断,一个恪守妇道,默不作声,还是二儿媳妇对自己的脾气。 这个时候李盛灿和陈巳扬拜了礼,李盛灿到张修春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我好想你啊。”张修春笑到:“想你娘也不回来看看,要是不过节你们也不回来。”又指了指陈巳扬“他们都不让过年了,你们咋还回来了。” 陈巳扬听到张修春在指着自己,起身说:“娘,政府要实行公历利于考古、利于现代应用,都是极便利的,但是目前国家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春节在老百姓观念中早已根深蒂固,相信在以后,会出现两节并存的画面的。” 张修春没理会这个一本正经的女婿,就见下人抬进来了两个箱子,李盛灼问道:“这是什么?”李盛灿说道:“这是给两个侄子的。” 说罢就向李钰招手:“玉儿快来。”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琳琅满目:“都是我公公和巳扬在各地搜寻到的,有些是朋友从国外捎回来的,比如这个。”说着拿起了一个铁皮制造的火车头说道:“这个是巳扬的堂哥在美国买的,特意捎回来给他儿子,被我抢了过来。” 李盛灼听后教训道:“给别人买的东西,你怎好抢过来,快还回去。”李盛灿一把把火车头塞给李钰说道:“我的侄子,别人有的他要有,别人没有的他也要有,若是只有一件,那也得是我侄子先有。” 众人听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李盛灼继续道:“就是爹娘把你惯坏了。”“无妨无妨,只要盛灿高兴就好。”陈巳扬慌忙的打圆场。“哼,瞧见没有。”李盛灿看到有人支持,立马跟大哥嘚瑟了起来。 张修春说道:“你别光疼大的,还有小的呢。”说着指着被王诗颂抱着的李多圩。“哎呀,有的有的。”说着又蹲下来从箱子里找出了几双绣工精美的虎头鞋。 张修春说道:“我这姑娘,回趟娘家都快把婆家的东西搬空了,也不怕你婆家把你休了。”陈巳扬回答道:“没事儿,娘,盛灿都搬回来,我也跟着过来,跟你们一起过可好。” 张修春忙摆手道:“可不敢,可不敢,把陈市长唯一的宝贝公子拐走了,可不得跟我们拼命。” 众人笑罢,张修春带着女眷去了内室,李庆汀带着男人们去了厅上。 在内室,张修春握着女儿的手说:“瘦了。”李盛灿说道:“没有,娘,没瘦,挺好的。”张修春说道:“你这肚子,可有信?”李盛灿黯然道:“还没,尽力吧。嫂嫂可有了?”王诗颂放下熟睡的李多圩说道:“还没呢。”张修春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现在是新社会,可女人终究还是要生儿育女有个孩子傍身,咱们李家好歹有诗雅拼了一条命留下了两个儿子,可你。。。” 张修春知道陈巳扬是独子,三代独苗现在就指着李盛灿的肚子,李盛灿安慰道:“没事儿,娘,我还年轻呢,才20岁 。”张修春伸出食指说道:“过年了,二十一。” “唉。罢,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受了委屈尽管回家,虽然他们家是市长,当年要不是你爹替他收拾了烂摊子买了这栋宅子,说不定还让王爷砍头了呢。欺负了你,我们家也是不怕的。”张修春说道。李盛灿笑了说道:“是是是,格格要是在宋代就是梁红玉,在明朝那就是秦良玉。” “你们一个个的,之前你二哥还打趣说我骁勇,如今你又跑来打趣老娘。”张修春气鼓鼓的。李盛灿笑了说:“真的?二哥真这么说。”她高兴在李盛灺也会开玩笑,看样子是走出了丧妻之痛,今天看着他脸色要比之前看起来红润一些,料想着身子也会比从前硬朗。 男人们坐在大厅,李钰坐在李盛灼的大腿上四周瞅瞅顿感无聊:“大伯~”他回头望向李盛灼:“好无聊。。。” 李盛灼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玉儿乖,自己去箱子里面找东西玩,大人们说点事。” 陈巳扬自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看着乖巧的李钰说道:“娃娃长得还是快,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说完,从衣兜里面拿出来一个金锭打造的小老虎,半个手掌大小招呼李钰过来:“看,姑父让人给你做了这个,喜欢么。”说着朝李钰晃了晃。 李钰接着金老虎拍手道:“喜欢~”“喜欢的话,那亲姑父一口,姑父就把老虎给你。”陈巳扬说道。 李盛灺觉得礼物太贵重,要拒绝被陈巳扬打断了:“没事儿,没事儿,玉儿喜欢就好。”李钰在陈巳扬脸上浅浅的亲了一口,陈巳扬乐的像看见自己亲儿子一样。 第9章 告诫 李家能跟陈家结亲完全靠着父辈们的关系,抵不过就是寒冬的一把柴火,饿时的一碗米粥,要说有多亲厚到是不能够,士农工商,商业是排在最末,尽管张修春出身格格可也跟王府断了关系,李庆汀中了进士可也弃士从商,更何况这些毕竟是前朝的地位,若不是中途陈家有求于李家,加上李盛灿本身相貌不凡,料想两家也做不成亲家。 张修春原本就看不上陈家,等陈崇礼带着陈巳扬上门时,张修春见到这个未来女婿,脑海里就飘过了一句诗:茂才当时选,公子生人秀。 陈巳扬修长的手指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笑盈盈的看着李钰在玩金老虎,李庆汀让管家李环把他带下去,朝姑爷说道:“你父亲还好吧。” 陈巳扬放下茶杯回道:“父亲在家一切安好,劳烦挂心。” 李庆汀问道:“如今世局纷扰,孙先生去年还下令讨伐桂系军阀,虽然说离咱这儿很远,但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把火就烧过来了。” 陈巳扬说道:“正是呢,父亲也在家说,如今中国风雨飘摇,革命军和军阀混战,百姓也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若是还继续打下去那注定大半国土生离涂炭,父亲的意思是倒不如各地军阀将领共同南下商议如何治理这偌大的国家。” “如何治理,就跟之前一样,推举出一个当家人,可以是孙先生,可以是张先生,也可以是段先生,统一了全国再把脓疮一个个的挤出来,可这些人,谁又能服谁呢。”李庆汀说道。 陈巳扬说道:“那父亲您的意思是,您支持的是孙先生还是冯先生。” 李庆汀说道:“如今,我们在谁的底盘?”说罢乐了两声。“日本,不安分,让你父亲小心为好,毕竟。。。”像下定了某种决定一样,李庆汀继续说道:“当官的要站错队伍可不是丢官那么简单的。” 陈巳扬说道:“是的,父亲说的是。” 李盛灼听懂了两人的意思,李钰出生的那一年,正好是日本关东军在东北成立的日子,自从美国倡导了所谓的“各国在华机会均等”和“门户开放”原则就给日本试图独占中国的野心制造了障碍。 辛亥革命后不久,中国陷入分裂,出现了军阀混战的局面。日本在此期间试图也阻止中国统一,关东军即使在东北也暗中的联络各地政府要员,其中陈家就是笼络的对象之一,毕竟他们家还有这一个担任总参议的远房亲戚。 这时候下人来报陈家已经派人来接陈巳扬夫妇回家,李庆汀说道:“瞧你父亲,必定是在家等着急了,快回去吧。”说完让下人去屋内把李盛灿请出来。 张修春带着几人出来,又叮嘱了几句话,众人目送了车队离开后,张修春抱怨道:“真是的,也没留下吃顿晚饭。”看到李钰手里的金老虎,她问道:“哪来的?”李钰说:“姑父给的。”张修春拿在手里,细细的打量一下:“不错,是个好东西,给祖母好不好。”李钰着急的伸手要抢:“不要,不要,我的,我的。”张修春还给了李钰说道:“小东西真没良心,白疼你了。” 李盛灼抱起了李钰说道:“给大伯好不好。”李钰看了手中的老虎,又看了一眼李盛灼,思考了一下说道:“好。”张修春更生气了:“果然是没良心,以后让你大伯看着你,别来找你祖母。” 李钰急的又让祖母抱,手里依旧攥着金老虎,张修春佯装生气,看到孙子着急的样子又没忍住伸手抱了过来:“你个小东西。”说罢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 众人说笑了一阵,到了晚上回房间休息,李钰一天天的大了,夜里也不用让人照顾,如今大部分时间晚上都在李盛灺房间睡觉,临睡前李钰把金老虎给了李盛灺说道:“爹爹,收着收着。”李盛灺打趣道:“舍得给爹爹?不给你大伯?”李钰迷糊道:“舍得舍得。” 李盛灺看着熟睡的儿子,深深地亲吻了他的额头。 第二天李多圩浑身烧的滚烫,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李盛灼说道:“我去找个人来。”说完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带回来一个女医生,众人感觉来人很熟悉,李盛灺想起来此人正是当年接生李钰的女大夫周兰。 周兰拿出听诊器放在李多圩身上来回听了几下,告诉众人说:“没大事,放心。”说着拿出针管在他身上注射了药,没过几分钟李多圩气息通畅了一些,她又开了几服药告诉王诗颂什么时候吃下,如果不好要尽快告诉她。 众人看李多圩脸色渐渐平息了很多也就慢慢放下心来,张修春看孙子没事儿了,于是细细打量起了周兰,也是个秀外慧中的样子,眉眼之中到是有几分像王诗雅,张修春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姑娘是哪里人,跟我家盛灼是怎么认识的,上次匆匆忙忙的也没当面感谢感谢。” 周兰背着药箱落落大方的说道:“伯母好,我是盛灼的朋友,南京人,伯母不用客气,盛灼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来帮忙是应该的。”张修春喜笑颜开继续道:“姑娘结婚了吗,家里。。。”还未等说完就被李盛灼的一句“娘”打断了:“我去送送她。”说罢就拽着周兰往外走。 张修春正要阻止两人就撞见了前来看望弟弟的李钰,李钰看着大伯拽着一个女人,两人看起来亲亲密密的就朝周兰问道:“你是谁?你是我大伯的老婆嘛?”声音质疑而洪亮,张修春内心拍手道:果然是老娘的好孙子,你大伯成亲有望了。 周兰笑嘻嘻的看着李钰,弯下腰来对李钰说:“是呀,我是你大伯的老婆,那你应该叫我什么呀。”李钰气鼓鼓的说:“你不准是我的大伯的老婆,大伯是我的!”张修春内心放下正在拍手的巴掌,内心狂吼:你这鳖孙。 周兰继续打趣道:“那就看你大伯要你还是要我喽~”李盛灼继续把周兰往外拉,边走边跟李钰说:“快看你弟弟去。” 到了门口,李盛灼看着还在笑眯眯的周兰怪罪道:“跟一小孩胡说什么。”周兰说道:“我没胡说啊,我本来就是你老婆呢,而且伯母可是看好我当你老婆呢。”李盛灼说道:“任务归任务,你可别胡说,今天谢谢你了,我侄子没事儿吧。”周兰说道:“没事儿,放心吧,进口的药呢,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不舍得用呢。” 李盛灼再次感谢,周兰摆摆手说:“哎呀,别谢了,我回去了,有时间来看我,拜拜。”说着摆了摆手进了车里,关上门,周兰拉下窗户说道:“你说,我跟你侄子,你选谁呀。”没等李盛灼说话,汽车就开动了,留下李盛灼一脸无语的表情。 第10章 遇喜 回到院内看到众人都散了,李盛灼走上前迎对着李钰,李钰气哼哼的问到:“那个女人是谁?”张修春越过李钰上前道:“那姑娘什么情况?” 李盛灼面对着祖孙二人无语道:“圩儿怎么样了。”李盛炆说:“无妨了,诗颂在照顾。”李盛灼听后放心道:“那就好,那就好。”说完推脱商行有事儿逃似的离开了院子,也不顾祖孙俩在问那女人、那姑娘。 回到商行,伙计说方才有个穿着青色长衫,像是教书先生的老者一直在等自己,李盛灼料想那定是钟长鸣老先生,于是嘱咐了伙计看管商行的事,去了县城边的教书房,此时书房内还有学生,钟老先生在教学生读弘一法师的《送别》。 教书房院子中有棵梧桐树,枝繁叶茂,李盛灼瞧着四周无人就坐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将斑驳的光影洒在他的脸上,春风拂过身体,舒服的让人昏昏欲睡,朦胧之间听到稚嫩的童声在鸣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十八岁的李盛灼逐渐接收李家商行之时,两个弟弟自从出生就身体不好,妹妹年幼,父亲也因早年操持家业伤了身体,母亲尽管出身高性格果敢但也终究是深宅妇人,所以他早就知道全家的荣辱都寄托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朝代交替,军阀混战,外敌入侵,在国家混乱之际普通民众要生存下去何等艰难,更何况已经坐在阳谷县首富的李家,正是政府、军阀待宰的羔羊,他也深知陈家并非妹妹的良配,可又不得不依靠陈家在政界的关系保住李家的家业。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商行的工作日益忙乱,军阀混战也影响了外地分行的生意,李盛灼无奈选择把战争区的商行关掉,让主要管事儿的伙计回到阳谷县,晚上整理账目的时候发现其中一箱的账目堆放的格外混乱,夹杂着其他无用的东西,料想是撤退匆忙一股脑的都装了进去,他拿起其中一张纸,看到上面写的词语都是他不曾在《四书五经》上看到的:“共和民主”“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他又拿起了那张他看了无数次在学生那里拿到的纸条,仿佛就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就读懂了上面的意思。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偶然的关系,李盛灼认识了钟长鸣老先生,老先生第一次去商行拜访为难的跟李盛灼要钱支撑学堂运作下去,直到现在学堂都是李盛灼暗中资助,有一天他情不自禁的问先生,什么叫“共和”,先生告诉他字面意思“共:所有,和:一统。”两人秉烛夜谈,钟长鸣从1912开始讲起了孙先生,鸡鸣之时,李盛灼看到东方已泛白,最后问了钟长鸣一个问题:“这个国家还有希望么。”钟长鸣说:“你有希望,他有希望,每个人都有希望,那国家就有希望。”后来李盛灼问钟长鸣:“您不是教书先生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难道?”钟长鸣点头示意算是承认了他其实也是革命党的一员。 “草碧色,水绿波,南浦伤如何。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后来,李盛灼在钟长鸣的带领下也加入了革命党从事地下组织的工作,利用李家商行生意的掩护为前线战争提供了大量的物力财力,账目的亏空是他做的,却被二弟发现。革命军屡屡受挫,地下组织工作也时常的被破坏,终于有一次他不得不亲自带人去解救自己的战友却不幸的负伤,好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周兰,这个政界大佬从国外学医归来的千金,也是抱有一颗救国救民的心,在路上一眼就看上了李盛灼,在周家医治期间两人逐渐熟悉。李盛灼深知自己的身份不敢接受周兰的爱意,也不敢接受父母想让李钰过继给自己的想法,保全家人,为国效忠,是他目前最大的任务。 朦胧间,发生的这些片段如过电影般的在脑海中闪过,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睁开眼睛发现是钟长鸣:“怎么睡在这了。”说着伸出手拉起了李盛灼,李盛灼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还是在先生这睡得舒服,听说先生今天找我了,有什么事儿?” 钟长鸣带着李盛灼往里屋走,边走边说:“倒也不是大事儿,孙先生北伐后,有人叛变围攻了总统府,好在身边的警卫处理得当,孙先生去往了广州。那个护卫孙先生的人到时一路飙升,现任东路讨贼军第二军参谋长。” 李盛灼打起帘子请钟长鸣进屋:“这也是护驾有功。先生的意思是?” 钟长鸣笑着说:“并无其他意思,就想跟你说说话,跟你讲讲我目前所知道的,毕竟以后阳谷县地下组织的事儿,得需要你多费心。” 李盛灼疑惑道:“先生为何这样说,难道上面有其他安排么。” 钟长鸣说道:“暂时还没有,可风云变幻,连孙先生周围都不安全,我这个阳谷县地下组织一把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暴露,如果有一天我出事儿了,希望你能接管好,另外,我还有个私心。。。这些孩子。”钟长鸣望向窗外正在玩耍的孩子:“都是苦命的娃,他们本不该这么苦的。” 李盛灼说道:“放心,我定会顾好他们,先生您也要保重。” 去年,李多圩出生时上海湖上的那一波涟漪也在这一年里跟李多圩一样,茁壮成长,张修春有些抱不动孙子了,她上下掂量了一岁的李多圩说道:“怎么跟玉儿一岁的时候不一样,要比玉儿重很多。”王诗颂说:“不但比玉儿沉,还比玉儿能闹腾,刚会走就摔了给玉儿的火车头,等在长大一些还有的闹腾呢。” 冬去春来,十二生肖的最后一年正是癸亥年,去年孙先生改组了国民党之后,在今年元旦那天,正式发表了《宣言》。 李盛灼也替钟长鸣接手了阳谷县地下情报局,钟长鸣退回到了教书房跟孩子们在一起,转眼到了夏天,张修春坐在藤椅上,旁边放着刚从水井里面刚捞上来的西瓜,李钰和李多圩由下人带着玩耍,张修春忽而看到连廊上走来了一个人,进了才发现是大儿子李盛灼,张修春好奇道:“大中午的,你怎么回家了?你父亲呢?”李钰发现大伯回家,立马放下玩具就往李盛灼身上窜,李盛灼用袖子擦了擦李钰头上玩出的汗说道:“父亲还在商行,南方分行出了一些事儿,父亲让我回来打点一下,晚上起身去南方。” 张修春焦急道:“什么事儿那么急,晚上就要走。” 李盛灼宽慰道:“母亲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儿,三天后就回来了。” 张修春慌忙起身吩咐下人打点好李盛灼的衣服,又招呼管家李环:“李环,快让人通知老爷晚上早点回家,再去告诉厨房,今晚吃饺子,快去。”李环刚要走又听到张修春说:“包白菜猪肉的,大少爷爱吃。” 李盛灼本想阻止但又想着若是不按照母亲的意思办,估计没在家的这些天母亲总会念叨没吃顿饺子就走,于是就任由母亲做主,这时候他疑惑李钰这小东西此刻怎么这么安静,低下头发现李钰正在看着他,眼神里面想在思考些什么,于是问道:“玉儿在想什么呢。” 李钰说:“大伯,你可以带我去嘛?”李盛灼说:“不行呀,大伯带你不方便,不过你放心,大伯会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在家等大伯好不好。”李钰说:“可我想跟大伯在一起。” 李盛灼放下李钰,招呼下人把他带到院中继续玩:“玉儿乖,大伯跟你保证快去快回。”说完就回到房间打点下人收拾好东西。 李钰此刻也没心思玩,心心念念的盯着大伯房间的方向一动不动,等李盛灼出了房间要在回商行的时候,发现门口站着的李钰,于心不忍的说道:“玉儿乖,等玉儿在大一些,大伯带你去南方吃鱼好不好。” 李钰眼睛立刻充满了泪水勉强的点了点头,蹲下来孤独的玩着李盛灿给的铁皮火车,李盛灼将要走出内院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小小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出了门。 晚上,全家在一起吃了饺子,李钰闷闷不乐,任由李盛灼兄弟三人怎么逗都高兴不起来,饺子摆上了桌,众人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刚要吃,就听见王诗颂捂住了口,好像要吐出来一样,李盛炆慌张的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王诗颂吐出了咬了一口的饺子说:“怎么是肉的。” 张修春疑惑的说:“是猪肉的,你跟灼儿不一样都很喜欢吃白菜猪肉的吗,今天是咋了?” 王诗颂还是没忍住,转身跑去了外面吐了起来,众人都在疑惑,等李盛炆扶着王诗颂回来后,她跟张修春眼神对视一下,张修春愣住了,突然惊喜道:“难道?!” 王诗颂害羞的低下了头,李盛炆还在问王诗颂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张修春敲了一下三儿子的头骂道:“糊涂东西,你媳妇有什么事儿都不知道。”此刻李庆汀、李盛灼和李盛灺看到王诗颂害羞又无大碍的样子也猜到了八九分。 李庆汀举起酒一饮而尽只是放心的笑了笑,李盛炆还是没懂,看到母亲指了指王诗颂,又指了指李钰,顿时恍然大悟跟王诗颂求证道:“有了?!!!”王诗颂说道:“未到三个月,不敢说。” 张修春无语的看了这个反应慢八拍的儿子,起身风风火火就要冲向厨房,好在婆媳在一起时间长了,王诗颂知道这个格格婆婆要额外准备吃的,立马阻止说道:“娘,不用了,平常是无事的,就吃不了肉腥的东西。” 张修春说道:“还是要吃点的。”于是就让李盛灼去吩咐厨房立马煮点蔬菜粥,配几样可口的小菜,又吩咐李盛灺去她的房里取那颗她从娘家带来的人参给厨房,又吩咐李盛炆从今天开始商行的事儿就不要管了,专心的看好你媳妇,李庆汀看着在“指点江山”的妻子,拍了拍她的手,微笑的让她淡定些,顺其自然一些。 等众人又回到饭桌后,厨房也端来了新做的吃食,大家高高兴兴的祝贺着李盛炆,又嘱咐了李盛灼待会儿去南方完事小心,张修春看着一直闷闷不乐的李钰,于是逗着他:“玉儿,婶母肚子里怀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呀。”李钰憋着嘴没说话,张修春还以为李钰不知道女人怀孕的问题于是换个说法问道:“你想要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呀?” 李钰眼睛朝下撇着,沉闷的说道:“我想要大伯。” 第11章 姑父 众人吃过饭就要送李盛灼走,先做马车到市里,再从市里坐火车去南方,随行的有三人,都是商行里面能文能武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张修春千叮咛万嘱咐让四人互相照顾,平平安安的回来,唯独不见李钰,李盛灼问道:“玉儿哪去了。”王诗颂说:“玉儿回房间睡觉了。” 李盛灼无奈的摇了摇头说:“算了,等回来在哄这个小鬼吧。”众人也都笑着看着马车消失在了街口。 王诗颂和李盛炆回到房间没见到李钰,王诗颂刚要起身去问母亲和二哥就被李盛炆拦住了:“你身子不好就别动了,母亲抱走了圩儿,玉儿肯定就在二哥那。” 李盛灺回到房间没见到儿子,想着如今三弟媳有了身孕,在照顾自己的孩子不方便,于是就想去抱回来,刚走出门就见到李盛炆的房间熄灯了,为了避嫌就想着明晚把孩子接过来睡。 张修春和李庆汀回到房间,把李多圩哄睡了,以为李钰在李盛灺的房间。 于是乎众人都没发现李钰不见了。 此刻的马车上,也就走了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就到了市里,其中一个伙计问道:“大少爷,需不需要去大小姐家里看看。”李盛灼看着手表已将近凌晨,于是说道:“太晚了,不去了,等回来再去看看吧,咱们直接去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众人拿起行李下了马车,李盛灼吩咐马夫回去注意安全,说完四个人就要往车站走,突然马夫叫住了李盛灼,李盛灼回头一看,只见马夫惊慌的从马车下来跑到他的面前,哆哆嗦嗦的说:“大少爷,里面有...有...。”李盛灼疑惑地问:“怎么了?”马夫也不说话,就指着马车,李盛灼走向前,掀开帘子赫然发现李钰正坐在马车里面,李盛灼立马愣住,等缓过神来立马把李钰抱了下来说道:“你怎么在这?” 李钰低着头,揪住李盛灼的长衫说道:“我想跟大伯在一起。”李盛灼又问:“你刚才一直在马车上?”李钰嗯了一声,又补充道:“在你的屁股地下。”李盛灼才明白原来他一直藏在自己坐的凳子下,天黑看不见他又穿着暗色的衣服。 李盛灼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吩咐马夫道:“把他带回去。立刻!马上!”马夫为难道:“大少爷,现在这个时候若是遇到危险,要是我自己还能跑得了,要是带着公子,我死了没关系,要是公子出了什么事儿...” 李盛灼沉默了一阵,跟其中的一个伙计说道:“你带着公子去大小姐家里,就说先待一晚上,让大小姐安排人给家里报信,等明天一早就把他送回家。” 李钰哭着抱着李盛灼的大腿说:“我不要走。”李盛灼生气道:“平常真是惯坏你了,你出来告诉其他人没有,他们发现你不在该有多着急,你想过么?” 李钰继续哭道:“玉儿错了,别赶玉儿走。”李盛灼掰开李钰抱住自己的手,把他交给了伙计,伙计带着李钰朝李盛灿家里走去。 李盛灼看着哭闹着不肯离开的李钰,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让李钰知道自己要走,也懊恼为何刚才在马车上一个半时辰的时间没发现李钰就蜷缩在脚下。就是这么一耽搁,最后一趟火车已经开走了,李盛灼无奈的带着剩下两个伙计住到了车站旁的旅社,等明天赶最早的一班火车。 此刻,李钰哭累了趴在伙计的肩头,伙计安慰道:“小少爷,哭累了就睡吧。”李钰说道:“你能带我去见大伯么?”伙计说道:“这道不能,大少爷是下了死命令了带你去见大小姐。”李钰刚要哭就听到伙计说:“大小姐家到了,少爷乖,别哭了。” 听到下人的通传,早已经睡下的李盛灿慌慌张张从楼上跑到客厅,伙计把来龙去脉跟李盛灿说完,看到趴在伙计肩头哭得像丢魂似的李钰,李盛灿轻轻的打了一下李钰怪道:“你可真是李家的小祖宗。”说完吩咐下人赶紧去李家报信。 陈巳扬扶靠在栏杆旁,凌乱的睡衣解开了几个扣子露出了结实的胸膛,脸上有着慵懒的疲惫之色,听完伙计说话后在看了一眼李钰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李盛灿回头看着丈夫,瞪了一眼把他赶回去睡觉。 陈巳扬没听她的,倒是下楼把李钰接过来,看着李钰哭的满脸的泪痕吩咐下人准备好热水亲自给李钰洗了洗,又跟李盛灿说:“我今晚跟大侄子去书房睡。”李盛灿疲惫道:“随便随便,我的要睡了,这小祖宗都要吓死我了,哦,对了,明天别忘了找人一大早,一大早送回家。”李盛灿特意重复了两遍一大早,她知道此时李家得到消息,母亲定会整宿的睡不着觉担心她的长孙小祖宗。 到了客房,李钰躺在床上,陈巳扬躺在他旁边,一只手撑住头,一只手拍着李钰哄他睡觉,李钰看着陈巳扬手臂好看的线条,稀薄的嘴唇勾出月牙弯似的弧度,于是他问道:“能带我去找大伯么。”陈巳扬说道:“跟姑父在一起不好么。”李钰说道:“我只要大伯。” 陈巳扬无奈的说道:“好好睡觉,明天一早,姑父就带你去找大伯。”李钰来了精神说道:“真的?姑父不许骗人。”陈巳扬伸出小拇指:“只要玉儿好好睡觉,姑父就不骗人。” 拉完了手指,李钰睡得也格外的快,外面的月光照进了客房,陈巳扬抱起了李钰,走进月光下,清冷的银色照在李钰的脸上让陈巳扬情不自禁的亲在了李钰的脸上,小声的呢喃道:“李钰,不,陈钰。” 此时的李家还是安安静静,李环听到了消息之后惊出了一声冷汗,等走到内院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思考着:大小姐说明天一早把公子送回来,若是公子赶在老爷他们睡醒之前回来,那么即使知道了,也顶多怪罪几句,若是现在就惊扰了众人,恐怕这一夜就不得安生。于是他退回到了二进院,月光洒进了四四方方的院中,他朝天空望去,走进了月光里。 旅社里,伙计都睡下前李盛灼吩咐好,明天一早就要给李盛灿挂电话通知伙计火车改在了早上,让他立马到车站,这样依旧是四个人一起去南方,此刻他走在窗边,脑袋里还是回想着李钰哭闹的叫喊,他一直想要结婚生子,最好能生出李钰一样的孩子,可惜他终身都不能有孩子,于是他把李钰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当初李钰喊他爹的那时起,他就决定如果以后需要一命换一命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性命,换李钰一生平安,他抬头仰望,今天农历十五,月亮格外的圆亮,此刻,他沉浸在了月色之中。 第12章 地震 第二天清晨,李盛灿接到了大哥的电话,通知昨晚带李钰来的伙计现在去火车站集合,兄妹二人寒暄了几句,就看到陈巳扬穿着贴身合适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怀抱着同样身着西服,脖子上还打着领带结的李钰。 “你俩这副打扮是要做什么?”放下电话,李盛灿回头问道。 陈巳扬说:“难得的周末,带我大侄子去转转,你要不要一起?” 李盛灿低头看着自己还是睡衣的打扮说道:“你还是把玉儿送回我家吧,要不然父亲母亲该着急了。” 陈巳扬说:“不是都找人通知了么,孩子在咱们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盛灿思考了一阵子,毕竟也是很久没有见侄子,于是调皮的说道:“行,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李钰听完两人的对话,疑惑的问道:“姑父,昨晚不是说要带我去找大伯吗?” 陈巳扬不假思索的回道:“你大伯刚才坐火车走了,咱们追不上了。” 李钰生气的就要从陈巳扬身上下来:“姑父骗人,骗人。” 陈巳扬温柔的安抚着李钰:“玉儿乖,姑父没骗你呀,就怪你大伯走的太快,姑父也没办法。” 李钰闹了一阵子发现再见大伯是不可能了,于是乖乖的把头枕在陈巳扬宽厚的肩头,等李盛灿装扮完之后,陈崇礼从楼上走了下来,昨晚闹腾了一宿,他也隐约听到了事情的经过,走到李钰面前,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也是喜欢的很:“玉儿,怎么不开心,来,让阿伯抱抱。” 李钰委屈的跟陈崇礼告状:“姑父骗人。” 陈崇礼佯装生气握住李钰的手朝陈巳扬打去:“姑父坏,打他。” 李盛灿笑着跟陈崇礼说:“爹也很喜欢玉儿啊,今天是要见军方的人么。” 陈崇礼点了点头,李盛灿又说道:“军方的人可不好对付,爹要当心。” 陈巳扬回道:“妇道人家懂什么。”说着抱着李钰跟陈崇礼说:“爹快去吧,别让他们等着急,我们带玉儿上街转转就送回李家了。” 众人送完陈崇礼也坐上车在青榆市内转了转,李钰觉得没意思就想去看海,于是三人又去了海边,陈巳扬席地而坐在沙滩上,李盛灿觉得太脏就站着,夏季的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捋了捋跟陈巳扬说:“军方找爹干嘛,不管怎么看,军方跟爹的职位也沾不上边。” 陈巳扬盘起腿,看着在沙滩上捡石子的李钰说:“爹从来都不让咱们知道他的事儿,上次你父亲跟我说的我已经转述给他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让我做好财政部的事儿。” 此刻,李钰拿着在沙滩上捡到的石头献宝一样的给陈巳扬看:“姑父,你看这个石头上的花纹,像不像龙。” 陈巳扬装着认真端详的样子顺手揣进了西服上衣兜里,李钰着急的就要抢,却被陈巳扬一把搂进了怀里,两人嬉笑打闹了一阵,李盛灿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就送李钰回到了阳谷县。 张修春见到李钰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埋怨,一会儿怪李盛灼没看好李钰,一会儿又怪李庆汀让李盛灼去南方,一会儿就埋怨李盛灺没看好儿子,众人劝慰了好一会儿才把张修春劝回了屋子。 三天后,李盛灼疲惫的回到家,李钰生气的不搭理他,也是哄了好几天才把这个大侄子哄好。 在商行李庆汀问李盛灼南方目前的情况,李盛灼说道:“一言难尽,皖南三十三都出现水灾,到达歙县时,山洪暴发,饿殍遍野,一片凄惨之色,歙县旅沪同乡会开始筹善款,我收回咱家南方分行的账款后,捐出了一半,这次只带回了五万块。” 李庆汀叹息道:“天灾人祸,北面在打仗,南方有水灾,工人在罢工,老百姓活的可真不容易,你妹妹送玉儿回来的时候说,如今城里面也有南方来的灾民了,如果灾民太多,估计军队就要出面了,你走的第二天,军方就见了陈市长。” “爹爹的意思是,军队要驱赶灾民?”李盛灼说道。 李庆汀回道:“目前还不知,她公公是半字都没透露,对了,你在南方还听到什么事儿没有。” 李盛灼努力回忆道:“还听过一件,除了孙先生组织的国民党之外,还有一个党,名字记不得了,只是听到他们说目前解决时局的关键,是用革命手段打倒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我觉得对极了,可咱们现在在段家的地盘,也不太敢说话。” 李庆汀说道:“不管什么党,只要能让百姓过好日子就行,咱们家静观其变吧。” 在夏末,李盛灼接到了上面的命令,全面支持“党内合作”的方针,这时候,李盛灼才清清楚楚的了解这个在以后给中国带来新希望的组织。 秋收之时,李庆汀教李钰看账目,李钰失手打翻了算盘,珠子滚落的到处都是,李多圩在外面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进到屋子里跟李钰说:“哥哥,又惹祸了。” 李钰白了一眼这个同胞弟弟,自从大了被祖父教导着要看账识字之后,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得坐在书桌上,有时候被李庆汀教导,有时候李盛灼会来教,张修春也偶尔会来教李钰诗词,她说了不能让孙子成为酸朽腐儒的老秀才,也得学会点风花雪月的浪漫。 每次李多圩在外面跟下人“骑马打仗”的欢声笑语就刺激着李钰的神经,李钰捡起来算盘珠子,就看到李多圩让下人把桌子椅子都搬出来,一个摞一个的组成了山的形状,他不顾阻拦的爬上了“山”,李钰在屋内透过窗看着,担心的喊道:“你当心点。”说着就要下人把李多圩抱下来。 这个时候外面不知为何爆响了一声,地面晃荡了几下,“山”也随之晃动了起来,于是就顺理成章的塌了,好在下人们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李多圩,李钰上前就要打,李多圩到时不怕,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李钰让下人收拾好桌椅,揪住他的耳朵领回了屋里。 夜晚吃饭,在饭桌上众人都奇怪下午是什么声响,从市到村,从政府到民间都弄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知道是从东面海上传来的。 李钰朝父亲告状说道下午李多圩差点摔下来的事儿,李盛灺朝李多圩生气道:“又不听话,再这样胡闹就揍你了。” 李多圩不高兴的撅起了嘴朝哥哥道:“哼。告状精。” 第13章 祸患 过了一年,自从孙中山发表《中国国民党宣言》后的这一年时间,就像是一把火把全中国的之前的封建残余,殖民统治,军阀混战统统的全部烧毁,人们似乎也忘却了之前压在头上的上尊下卑,许久未跪的人民也逐渐接受了新思想。 这一年,李家终于迎来了孙女,李多冉。 王诗颂生产之后,张修春从报纸上看到北京建福宫失火的消息,推算日子发现正是王诗颂生女之时。 李庆汀看到张修春满脸惆怅问道:“有孙女了不高兴?” 张修春说道:“不是因为这个。”说着拿起报纸指给李庆汀:“老爷你看,宫里着火了,建福宫。” 李庆汀拿起报纸看完后问道:“怎么,你去过?” 张修春说道:“当然去过,那里面放着乾隆爷珍藏的奇珍异宝,可惜啊,一把火全没了。” 李庆汀指了一行说道:“这写的,溥仪怀疑是太监们监守自盗,纵火毁灭证据。这跟之前裁撤太监有没有关系?” 张修春说道:“这倒不至于,古往今来任何罪恶都是用火就能烧掉的,什么珍宝坊少了东西,粮仓少了粮食,哪次不是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查无可查,事后顶多处罚个监管不力的罪,多少年了还用老一套手段,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李庆汀看着妻子笑呵呵的问道:“难道夫人有好办法?” 张修春放下报纸,摘掉眼镜放在桌子上,嘴里轻蔑一声说道:“之前在王府,额娘跟我说对于这种要么就用李鬼换李逵,要么就从账目上下手。”说完突然想起来道:“这一招得教给玉儿,知彼知己。” 李钰在李庆汀的教导下,逐渐学会了打算盘看账目,有时候账目简单一些,能够双手打算盘,李庆汀有时候会表扬这个长孙:“嗯,比你这些叔叔们强。” 李钰如今也五岁多,也越发的懂事起来,李庆汀偶尔带他去商行,李盛灼也时常带他去阳谷县周边的商行收收账,日子过得也算是平静。 又到了一个甲子年(1924),一切的日子似乎又更加的纷乱起来,在这随后的几年时间,革命军又进行了第二次北伐,北伐的成果孙先生并未看到就在北京逝世,军阀依旧在混战,各方势力也在彼此牵制,都在闹革命,也没看到在这片土地上有个巨大的祸患正在如野草般疯长。 直到四年后的一个夏天(1928),东北铁路的一声巨响,标志着统治民国16年的北洋军阀政府结束,局面似乎又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在这期间,李盛灿终于生下了陈家的第一个孩子,女孩,陈雪童。 陈巳扬有些失望的看着眼前的女儿,张修春听到消息后倒是放下心来,不管男孩女孩,有个自己的孩子,就有了指望。 这一年七岁的李多圩依旧活力满满的到处惹祸,大家似乎都格外喜欢四岁的李多冉。 张修春倒是想一直给三十岁的李盛灺续弦,李盛灺一方面因为身体一直不如意,加上对王诗雅的思念也未答应。 九岁的李钰在祖父李庆汀的教导下越发的稳重盘算,但也渐渐的跟三十二岁的李盛灼保持着距离,李盛灼因为党内和家庭的事儿忙的焦头烂额,不过好在二弟三弟的身体逐渐好转,也能承担商行大部分的事情。 在商行里面,李钰抱着算盘和账目要去找账房先生请教,出门正巧碰上了许久未见的李盛灼,李盛灼看着出落得越发标致的侄子开口问道:“玉儿,要去哪里。” 李钰跟李盛灼说道:“去账房。”说完就躲开了李盛灼要摸自己头的手。 李盛灼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说道:“玉儿,长大了,不跟大伯亲了。”说完摆正了李钰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嘱咐道:“别太劳累,注意好身子。” 李钰点了头就跑开了,一只脚跨出了门,有感应似的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李盛灼还在原地看着自己,逃似的跑开了。 在李钰心里,若是李多圩还年幼,李多冉还未出生,他理所当然的占据着整个家族对他的宠爱,尤其是看到李盛灼回家后首先抱起李多冉之后,他问过李庆汀:“大伯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为什么他都不抱我了。” 李庆汀告诉他:“大伯并不是你一个人的大伯,你弟弟妹妹也想得到大伯的疼爱啊,你是家里最年长的孩子,等以后我们都不在了,这个家里也是需要你支撑起来的,玉儿大了,要学会给爷爷和大伯分忧了。” 从那时候起,他不再依靠在李盛灼的怀里,从简单的看商行的账目开始学会承担自己李家长孙的责任。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正值夏季,炎热的天气让人心烦意乱,李盛灼在睡梦之中觉得目光在盯着自己,睁开朦胧的双眼有一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大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吓了一跳起身发现是二弟李盛灺:“你干嘛?” 李盛灺的表情木然的看着李盛灼说道:“大哥,日上三竿了,还在睡呢?” 李盛灼揉了揉眼睛说道:“晚上太热,睡的晚,你来干嘛?” 只见李盛灺抬起右手,拎起了一个用厚布包裹的食盒说道:“你去商行把这个带给我儿子,娘给做的冰沙绿豆汤。” “哦,你哪个儿子?”李盛灼边穿上衣服,边问道。 李盛灺觉得好笑的说:“还能是哪个儿子,就是那个管你叫爹的那个呗。” 李盛灼听到二弟又在揪着当年的事儿不放,于是说道:“哦,那个儿子啊,我现在可是见他一面都难,不是在爹的房间看账,就是在伙计那,我即使跟他见一面都说不上两句话他就跑了。” 李盛灺说道:“娃大了,还能跟小时候一样不成,你个做长辈的要主动。”说着把食盒往大哥怀里一塞。 李盛灼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他亲爹,你怎么不送。” 李盛灺边说边往外面挪:“天气太热,万一把我晒坏了可不好。” 顿时被这个二弟无语到,年轻的时候还能稳重一些,结果年纪越大越像小孩一样,三弟自从有了李多冉倒是更加的稳重:“还是生女儿操心啊。” 到了商行,李盛灼从伙计那打听道李钰在父亲的屋子里,于是上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敲门进去后发现父亲也在,把食盒打开拿出了绿豆沙给李钰说道:“你祖母给你做的,快吃吧。” 李钰盯着李盛灼,过了好一会儿把绿豆沙挪到了李庆汀面前说道:“爷爷吃吧。” 李庆汀顿时有种:不愧是我好大孙的感觉,看着对面的李盛灼眼神里面仿佛在说:你还没我孙子懂事。 李庆汀又把绿豆沙推给了李钰说道:“快吃吧,你奶奶给你做的,天热,化了就不好吃了。” 李钰看到又被推回来的绿豆沙,于是说道:“咱们三个一起吃吧。” 于是,三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在吃的过程中,李庆汀跟李盛灼说道:“东北时局目前还算稳定,商行还是要支棱起来的,你抽时间去看看吧。” 李盛灼点了点头,也表示同意,又听到李庆汀说道:“你带着玉儿一块去,都看了多少年的账目了,该出去学学别的本事了。” 听到这话,李钰又惊又喜,喜的是在账房里,他早都厌倦了看账本,奈何祖父一直让他耐得住寂寞,才能学得了本事,惊的是竟然让李盛灼带他出去,自从上次李庆汀告诫他长孙的责任和李盛灼不是他一个人的大伯之后,他就有意无意的疏远,如今两个共同用一个勺子喝一碗汤,他是有些别扭的,可这种别扭没让祖父和大伯看出来。 李钰随后问到:“我和爷爷去好么。” 李盛灼没想到李钰现在躲他躲到了如此地步,于是说道:“爷爷年纪大了,还要坐船,是去不了这么远的,如果玉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那就让账房的大掌柜跟你一起去吧。” “也不是不愿意,就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时候李庆汀说道:“不,还是你去吧,玉儿咋不能跟你大伯去了?以前你不挺愿意跟你大伯在一起么,有次你大伯去南方,你还偷偷跟去了,辛亏半路发现了把你送到你大姑家。” 李钰低头沉思了一阵,手里还是握着勺子:“好吧。”他沉闷的答应了下来。 第14章 奉天 出门之时免不了张修春的一阵唠叨,她上下摸索着李钰叮嘱他在外面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胸前的玉佩擦的透亮,过后想了想还是不对,就把李钰脖子上戴着的玉佩塞进了衣服里说道:“财不外露,财不外露。” 李盛灼好气的跟母亲说道:“娘,你别总看着你孙子,你也得看看你儿子啊。” 张修春白了一眼他说道:“要是玉儿回来少了一根头发丝,老娘要了你的命。” 李盛灼顿时无语道:“父亲这是给我派了个什么差事啊。” 李钰倒是没管李盛灼的抱怨,他跟李多圩说道:“好好在家读书,别总跟其他孩子疯跑,打这个抢那个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天张财主买来的丫头是被你们几个放了,回来我要考你书,要是答不上来,有你好看的。”说着就在弟弟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李多圩吃疼的不敢发出声音,小声跟大哥抱怨道:“张骅是要买回家给他那个傻儿子当媳妇的,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李钰听到李多圩还在顶嘴,说道:“你替谁的天,行谁的道,我告诉你少跟那些野孩子疯玩,你是阳谷县首富李家的孙子,你有你的责任。” 李多圩听出来李钰话里话外都在瞧不起那些贫苦人家的孩子,顿时声音提高的说道:“责任责任,你就知道责任,你是长孙,我不是,我就跟他们玩,你管不着。” 说完他就生气的跑回了屋子,众人也都听到李多圩的话,李钰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李庆汀打圆场道:“时间不早了,快走吧,注意安全。” 李钰朝长辈拱手拜别,没用下人搀扶就上了马车,李盛灼紧随其后,随着一声鞭响,马车移动,两人在马车里各做一边,李钰把帘子打开看着周围熟悉的街景,李盛灼看着他,两人无言。 等到了青榆市,李盛灿早早的就等在了路口,马夫掀起帘子,没等李钰下马车,陈巳扬就走上前伸出手扶李钰下车。 李钰向姑姑,姑父问了好就被陈巳扬拽到了身边,上下打量着说道:“许久没见,长大了,长高了。” 李盛灿看到李钰勉强的笑脸,疑惑的跟随后下车的李盛灼问道:“这是咋了?” 李盛灼无奈道:“出门前,跟他弟弟吵了一架。” 李盛灿立即火冒三丈的说道:“这个李多圩,再欺负他哥我揍死他。” 李盛灼咂咂嘴,说道:“我就奇怪,同样是你侄子,你咋就不多疼疼你的二侄子,有一年你回娘家,给玉儿带了一箱子礼物,还是娘问你给圩儿带了什么,你才从箱子里拿出来一双鞋子,你别以为大家看不出来那是给玉儿的,那鞋大的,一只鞋能塞进去圩儿两只脚。” 李盛灿没搭理李盛灼的喋喋不休,上去同样看着李钰,发现玉佩没有了,顿时大惊道:“玉佩呢?” 李钰说道:“在这里,”说着就从衣服里拿出了玉佩。 李盛灿说道:“肯定是我娘说的,财不外露吧。”说完就把玉佩塞进了衣服里,李钰问道:“表妹呢?” 陈巳扬说道:“在家里呢,等你回来去家里看吧,顺便在住几天。” “是的呢,姑姑也给你准备了好多好玩的,就等你来呢。”李盛灿说完,下人们也装完了行李,她又说道:“这是你姑夫刚买的新车,你们坐它去码头,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辞别了两人后,李钰和李盛灼坐上了陈巳扬的汽车,不大一会儿就到了码头,加上叔侄两人,还有三个伙计,李钰总觉得有一个特别的熟悉,在船上李钰找机会问他:“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伙计听后笑呵呵的说道:“小少爷,你终于想起我了,我还背过你呢,就在大少爷去南方的时候,还是我背着你去大小姐家呢。” 李钰听完立马想起来了此人:“你叫...周...” “周铭。”李盛灼走到李钰身边听到两人的谈话随口回答道:“后来他就留在南方商行了,没把他带回来,所以你就再没见过他。” 李钰没回应他,转身就要走,却被李盛灼一把拉住了胳膊:“圩儿年纪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在大一点就好了。” 李盛灼看他没反应,接着说道:“你看,你小时候天天贴在大伯身上,长大了不也时常不搭理大伯么。” 伙计在旁边听着话微微的还有些委屈,于是借着去看着行李的由头走开了,李盛灼也没顾得上他,又跟李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咋想的,但是我一直都在你身边,需要我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盛灼对李钰说的话里,没有了长辈的称呼,李钰听后,抬起头注视着李盛灼的眼睛,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汇总沉了一个“嗯”。 浪花拍打着船体,李盛灼正站在甲板上看着海天交汇的地方出神,他以为自己能跟李钰一个房间,没想到最后自己跟两个伙计在一个屋子,李钰跟周铭一个房间,看着周铭吞吞吐吐的表情,他就知道一定是李钰让他说房间不够,大家要挤一挤。 这么拙劣的理由,怪不得周铭说的时候眼神四处乱飘,李盛灼听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好吧。” 傍晚时分,晚饭后船员敲门送来了水果,李盛灼看着青翠的葡萄跟其中的一个伙计说:“把他拿到小少爷的房间吧,他喜欢吃。” 不大一会儿,伙计回来了,李盛灼纳闷的问他,怎么回来的那么快,伙计说:“少爷在房间吐了,听小周说,少爷好像晕船了。” 李盛灼听罢顾不上穿鞋,匆匆忙忙地跑到了李钰的房间,周铭看到是李盛灼来了之后像看到救星一样:“小少爷回房间后就不舒服,说躺一下就好了,刚才估计是闻到了饭菜的味道立马就吐了,先前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没东西吐了就要吐胆汁了。” 李盛灼看着床上只剩下半条命的李钰,焦急的说:“怎么会这样。”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跟吩咐伙计:“快去准备些淡盐水,这么吐可不行。” 躺在李盛灼怀里的李钰,闻到李盛灼身上那股熟悉的清香味道,微微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李盛灼眼里焦急的神色,伸手拽着李盛灼的衣服喃喃自语道:“大伯。” 由于他太虚弱,李盛灼也没听清李钰刚才说的是“大伯”还是“盛灼”。 他握着李钰的手说道:“玉儿,没事儿,我在呢。” 李盛灼抱着李钰坐了一夜,李钰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在旁边的椅子旁,李盛灼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闭着眼睛,一夜之间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上也都冒出了青色的胡须,李钰动了动身子,感觉没有之前那么虚弱,于是下了床拿起了衣服披在了李盛灼的身上。 李盛灼被惊醒,睁开眼睛发现是李钰,立即慌忙道:“玉儿好些了?怎么下地了,快回床上躺着。” 李钰说道:“没事儿了,好多了,这是哪里?” 这个时候周铭端着食盒进来了,听到李钰的询问于是说道:“咱们现在在旅大的客栈里,大少爷一直把您背到了这,足足守了您一天一夜呢。” 边说着边把食盒里面的菜一一摆了出来,李钰听后偷偷看了一眼李盛灼,发现李盛灼正在笑眯眯的盯着自己,不好意思的回过头,看着桌子上的小菜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李盛灼笑着说:“在船上吃的都吐出来了,现在饿了吧,你身体刚好,没做油腻的,先简单吃点,等明后天给你准备好吃的。” 边说着边扶他坐下,把一盘晶莹剔透软糯糯的东西放到李钰的面前说道:“听说这个是这里的小吃,你尝尝,好像叫,梦子。” “梦子?”李钰疑惑道,周铭听到李盛灼的话,笑了起来:“大少爷,不是梦子,是焖子,尝尝,很好吃。” 李钰笑着夹了一块给李盛灼,自己也吃了一块:“嗯,挺好吃。” 李盛灼看着大快朵颐像小时候的李钰,顿时高兴起来,情不自禁的摸着李钰的头。 李钰不好意思起来,脸羞得通红,由于周铭在旁边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把这顿饭吃完。 两人在房间休息之际,李钰问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李盛灼说:“先休息一天,明天咱们去奉天。” 夜里,李钰本想着毕竟不是在船上房间紧张,在这里起码能够自己一个房间,没想到李盛灼非要跟自己一个房间,一张床,说怕李钰还不舒服好照顾自己。 李钰拗不过他只能妥协,半夜,李钰还未睡的十分熟,立马就感觉到了李盛灼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小心翼翼的把李盛灼的手拿开,再也没睡着。 窗外的月光照进了屋子里,此时的房间就他们二人,他借着月光看着熟睡的李盛灼,心里顿时涌出一股异样的情感,这种情感乃至在过后的许多年他都未曾想明白,他很想把李盛灼叫醒问问他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第二天,众人登上火车,当火车行驶在半路突然停下来,乘客疑惑不知因何缘故,过了很久才听到列车员说,前方的火车被炸了,没有办法往前开,火车要来回上一站,乘客下车自行想办法。 火车行驶到了辽沈县,李盛灼找到电话亭联系到了奉天的商行,等挂完了电话,李盛灼生气的说:“该死的日本。”李钰不知何解,李盛灼继续说道:“听说是炸了火车,火车上有个大人物,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不过日本人已经去他们家里看了。” 李钰疑惑道:“咱家的商行消息都那么灵通了?” 李盛灼突然发现每次面对着这个侄子,精神就放松下来,说话口无遮拦的就把奉天同事所得到的情报给说了出来,好在这些话他也能及时的圆回来:“咱家也有货运的买卖,得到这方面的消息还是挺容易的,再者,在奉天咱家的商行也是数一数二的,钱都在他们家的银行放着,商行的掌柜还是他家几姨太的堂哥来的。” 没想到李盛灼解释的那么多,李钰无语的说道:“我就随口问问...” 没过一会儿,一辆小汽车停了下来,李盛灼看着司机惊讶道:“你怎么亲自来了?” 司机下了车,握住李盛灼的手说道:“李家大少爷亲自来我辽沈县,我怎么不能来迎接,这位是?。” 他发现李盛灼身边站着的李钰,身形欣长,面白如玉的好看极了,料想着他就是李盛灼经常向他提起的李家长孙,李盛灼跟李钰招呼道:“玉儿,快来,跟郝哥哥问好。” 郝临安朝李盛灼肩上怼了一拳说道:“你这是占我便宜,叫叔叔。” 李钰微微鞠躬朝郝临安问好后,众人上了车,开往了郝家公馆。 说是公馆实际上也是他一个人居住,李盛灼坐在舒服的沙发里说道:“你家老爷子就同意放纵你出来住?” 郝临安说道:“不同意也没办法,他现在把所有的精力都在日本人身上,照我说,找张将军一起把他们赶出去得了,到时候这些军阀在接着打,谁赢了谁做皇帝。” 李盛灼看他还是表面一副吊儿郎当,实际内心有盘算的样子,心里想的:果然还是郝县长教出来的,目前北方军阀还是想借着日本的势力称王,可以后的事实证明,这种讲养虎为患的做法给以后带来了巨大的祸患。 第15章 镇安 谈话,晚上在郝家公馆吃过晚饭,郝临安说道:“今晚好好休息,先在我这待几天,等奉天那没事儿了你们再走,这几天可以在这儿好好逛逛。” 众人上楼休息,李盛灼跟郝临安在楼下小酌,郝临安问道:“钟先生身体还好么。”李盛灼品了一口红酒说道:“不太好,先生已经快八十的人了,身体也每况愈下,估计也就这几年了。” 郝临安感叹道:“当年咱们在这儿救兄弟的时,亏得有钟先生在后方坐镇,要不是他掌控大局,咱们在军阀手底下不能轻易脱身,自从听你说钟先生把阳谷县的地下情报组织交给你之后,我才真正的意识到,先生已经老了。” “咱们也会老,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责任。”李盛灼说道。 郝临安说道:“我可不老。”说完又黯然道:“如今你我都三十多的人,可咱们的下一代都还没有培养出来,我可听说南面的星火正在燎原。” 李盛灼说道:“怎么没有。”说着指了指楼上。 郝临安纳闷的抬头看去,指的正是李钰的房间:“你侄子?”他惊讶道:“你疯了?!” 李盛灼没说话,一口闷下了整杯红酒,就听到郝临安说道:“那可是你亲生侄子,你知道走咱们这条路会有多艰辛,一个不小心小命都没有,你忍心把他拉进来?” “不忍心。”李盛灼沉默了很久终于说道:“可又能有什么办法,自家的孩子不舍得,哪谁家的父母会舍得自家的孩子。” 郝临安听后也沉默了一阵子,开口说道:“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你侄子。” 李盛灼上楼睡觉之前,轻轻地走进了李钰的房间,借着月光下他看到熟睡中的李钰眉头紧皱,他轻声说道:“小小的年纪就皱着眉头,长大可如何是好。”说着就想抚平他的眉头,可怎么弄都抚不平。 李盛灼躺在李钰的身边,双手环抱着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2天, 李钰感觉身上沉甸甸的,一睁开眼就看到李盛灼正在温柔地看着自己,他揉了揉双眼说道:“你怎么在这。” 李盛灼没接话,边拍了拍李钰的肩膀边起身说道:“快起床吧,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洗漱好吃饭,吃完了饭咱们去逛逛。” 李钰还想问他怎么会睡在这,就看到李盛灼已经出去了,周铭进来伺候好李钰洗漱下楼,郝临安穿着白色衬衫和李盛灼一起等他。 在饭桌上,郝临安说道:“今天风和日丽,正好是个爬山的好时节,玉儿想去爬山吗。” 李钰正喝着白粥,听到郝临安问自己,立马回道:“我听大伯的。” 李盛灼说道:“去吧,反正也无事。” 吃完了饭,郝临安带众人驱车前往了首山,等众人爬到南麓半山腰处时,郝临安告诉众人附近有个古刹,还是明代时期建的,大家正好可以去那休息休息,等众人到了古刹门口,李钰看到大门两边有副对联,上面写着:驻跸山前时有清风吹浊世,青云台畔常得落日照迷津。 郝临安跟李钰说道:“这还是乾隆爷题的呢。”进了寺庙之后,还遇到了不少香客来拜佛,寺庙的牌匾上写着:昙花香远。李钰读出了四个字,随后又接了一句:清风徐来。 说罢走上来了一个小和尚让众人去往上房休息,郝临安上前说道:“叨扰大师了,不必劳烦,我们在这转转就走。”小和尚走后众人到了大雄宝殿前,李钰第一次看到雄伟的如来佛像,怔怔的呆立在佛像前,突然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委屈的感觉,顿时流下了眼泪。 李盛灼看到身边的侄子神情一样,弯下腰问道:“怎么了,好好地哭什么。” 李钰瘪起嘴委屈道:“大伯,你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疼我了。你每次回来都先抱妹妹和弟弟,我在你身边站了那么久,你都没抱我。” 李盛灼看着李钰满脸泪痕的把这些天来的心思一股脑的边抽泣边诉苦,顿时觉得好笑,于是蹲了下来了,给他擦干了眼泪说道:“玉儿长大了,弟弟妹妹们还小,自然大家要疼他们多一些,你要知道,你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我们也曾这么疼过你啊。”说完后想想又说道:“你何曾看到过,你爷爷报过大伯。” 看到李钰脸色缓和了一些,又说道:“你要知道,你是李家的第一个孩子,你得到的爱,比你弟弟妹妹们都多,你也曾得到过你母亲的爱,可你的弟弟,从来都没感受过,以后你要多疼爱他一些,这也是当哥哥的责任,就像我一样,守护好李家,守护好家人。” 李钰听后想了片刻,忽而想起了母亲,就伏在李盛灼的肩头上痛哭了起来,这时候,郝临安拿了三炷香进来,看到这个场景说道:“你们叔侄俩在干什么呢?” 三个人一一上了香,李盛灼问李钰你跟佛祖许了什么愿,李钰说:“不能告诉你,只有我们俩知道。”走出了宝殿后,李钰问李盛灼:“你许了什么愿。”李盛灼说道:“你猜。” 郝临安在后面听到两人的谈话,翻了个白眼说道:“饿了吧,去吃个斋饭吧。这里的饭菜很好吃。” 等吃完了饭,三人坐在寺庙里的梧桐树下,李钰的脸色倦倦的,郝临安把他搂紧怀里让他睡会儿,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影子,夏日的热浪穿过树林抵达院内已经较弱到舒适的温度,清风徐来,李盛灼闭目养神,郝临安看着怀中的李钰,神经也放松了下来,他很想时间就停留在此刻。 众人下山之时已经已经是傍晚,郝临安背起了李钰走到山下的汽车前问道:“大侄子,还困不困。”李钰说道:“不困了,睡得好舒服。” 郝临安带着众人又去了镇安县最大的酒楼吃了饭,李盛灼问道:“奉天还没有消息么。” 郝临安嘴里“啧”了一声:“吃饭呢,不谈其他事,大侄子吃块鱼。”说着把鱼眼边最嫩的一片肉夹给了李钰,李钰因为在寺庙中把这些天心中的烦闷都哭了出来,顿时轻松了不少,胃口也好了很多,他跟郝临安说道:“叔叔,我还想吃香水梨干。” 听到李钰说完后,郝临安笑着用手指抹去李钰站在嘴边的米粒,说道:“好,叔叔让人给你买。”李盛灼说道:“你也太惯着他了。”说罢就跟李钰说:“今晚吃太多了,别吃了,省的晚上肚子疼。” 郝临安一副大煞风景的表情跟李盛灼说道:“我侄子想吃啥就吃啥,又吃不穷,管那么多呢。” 说完就听到晚年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李盛灼跟郝临安使了个眼色后把李钰拉到身边,右手伸进外衣里面放着的手枪,郝临安起身走向窗边,把窗户微微的推开了一个小缝朝外面望去,只见一大队人马朝城门中跑去,他向李盛灼说道:“是部队上的。” “这么晚了,他们出来做什么。”李盛灼不解的问道。 郝临安说道:“先回家吧。” 于是众人等到街上安静了之后,立马返回了郝家公馆,李盛灼催促着李钰上楼睡觉,李钰假装上楼,实际在二楼偷听,不一会儿就听到楼下仿佛多了几个人,听声音隐约的听到其中一个人说:“大帅死了,六子接班。” 说完后,就是一阵沉默,郝临安打破了局面:“今晚辛苦各位了,我会跟南京联系,具体的事情,等得到回复后在通知各位。” 楼下只有李盛灼和郝临安两个人之后,李盛灼说道:“其实,在很早之前,日本对于中华来说就已经是个威胁了,在这地方,大帅借着日本的势力称霸东北这算作是养虎为患。当年孙先生的北伐战争,统一中华,可当年武力悬殊,如今正好有杀父之仇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郝临安听到李盛灼提起了日本的势力,沉思了良久后才开口道:“其实... ...”他吞吞吐吐的说道:“我觉得,我父亲... ...可能已经倒向日本了。” 听到这话,李盛灼顿时惊讶的说道:“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感觉,我父亲已经倒向日本了,不但是我们家,包括的小舅子陈家他们,也都已经倒向日本了。”郝临安说完,无力的坐在沙发上。 李盛灼继续追问道:“陈巳扬?他们家?” “嗯。”郝临安说道:“否则,县长的位置怎么会做这么久。” 第16章 身份 在楼上一直偷听的李钰忽然听到了郝临安说姑父家已经投靠了日本人,他在家里的时候时常就听到祖父和李盛灼提起日本人的所作所为,在他幼年的心灵留下了日本人是坏人的印象,如今姑父家投靠了日本人,在他的理解范围内等同于姑父家也变成了坏人。 “姑父变成坏人了么。”李钰坐在楼梯旁,忍不住开口问道。 两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顺着声音往楼上看去发现是李钰,两人四目相对的震惊了一下,随后郝临安走上了楼,抱起了李钰说道:“玉儿听错了,我们没说你姑父,你怎么还不睡觉呀。” 李盛灼也随后走上楼,安慰道:“天已经那么晚了,跑到这里来干嘛,快睡吧。” 李钰还想在问什么,就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给打断了,躺在床上,李钰突然就想到了之前他睡在陈家的客房,陈巳扬就这样拖着脑袋看他,等他睡到半梦半醒的时候就听到陈巳扬喃喃自语道:“你要是陈家的孩子多好呀。” 第二天,三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吃过早饭,李钰问李盛灼:“今天我们要干什么。” 李盛灼想跟郝临安去一趟奉天,但又不想让李钰知道,于是郝临安说:“今天让下人带你在家里玩好不好,叔叔跟你大伯出去办点事儿,晚上就能回来。” 李钰听到这话,就知道两人干的事儿明显不想让自己知道,于是说道:“好。”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想给家里挂个电话,报个平安。” 郝临安一个劲儿的夸李钰懂事,直到两个人坐上了车郝临安都在说:“多好的孩子啊,这要是我儿子,我......”没等他说完,李盛灼就用手捂住了郝临安的嘴巴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不要说了。” 两人走后,周铭到房间伺候,李钰看到他说道:“怎么自从来了公馆,就没看到你们几个人。” 周铭说道:“少爷,我们一直在下房待着。”李钰听后白了一眼周铭说道:“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周铭听后憨笑了一下:“小少爷怎会这么想,我们真的就在下房待着。”李钰听他还在坚持这个说法,就把其他两个人叫了过来,指着一个人说道:“赵来虎,你们这几天在哪里。” 赵来虎听到李钰突然这么问,慌了一下瞥了一眼周铭,这点小动作被李钰发现了,不等赵来虎说话,就指着另外一个人说道:“钱禹,这几天你们三个都在一起么。” 钱禹也对突如其来的问话懵住了,但比赵来虎反应快一些,立马说道:“是的,小少爷,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李钰眼睛看着周铭,嘴里却问赵来虎:“你们都在一起去奉天做什么。” 赵来虎听到李钰突然又叫自己的名字,慌张的说:“大少爷让我们去打听大帅府。” “我就知道。”李钰瞅着周铭,周铭无语的瞅了一眼赵来虎,责怪道:“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来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慌张的跪下来求道李钰:“小少爷,你千万别告诉大少爷,要让大少爷知道是我说的,我非脱层皮不可。” 李家向来对下人没那么多的规矩,看到赵来虎对自己行这个大礼,赶忙让他起来,他瘦小的身子也没拖动,就叫周铭和钱禹把他扶起来,李钰朝赵来虎圆滚滚的头拍了一下,责怪道:“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说跪就跪,我知道了,不会告诉大伯的,你放心。” 赵来虎听到他这么说,摸着头嘿嘿的傻笑了一下,点头道:“谢谢小少爷,谢谢。” 周铭上来打圆场说道:“小少爷也别怪大少爷,大少爷无非就怕你担心,我们去了奉天,只是确定下是否安全,毕竟带着小少爷出门要万分小心才是。” 李钰听完了周铭的话,私下思量了一番,终究没问清楚他们去奉天到底是去做什么,故意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我是你们的累赘么。”说完就上楼把自己关在卧室中。 三个人面面相觑,怔怔的目送着李钰上了楼,等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周铭才缓过神来懊悔刚才为什么不解释,这下子赵来虎乐了跟周铭说道:“嘿嘿,看来惹祸的不是我一个,大少爷回来算账有你陪着我了。” 周铭气哼哼的说道:“就怪你,要不是你说漏了,哪会有这事儿。” “算了,算了。咱们消失了这么久,小少爷即使再小,他难道不会问么。”钱禹摆摆手招呼两个人出去。 晚上李盛灼跟郝临安回到家,看到家里的气氛很压抑,周铭三人站在门口垂头丧气的,李盛灼觉得气氛不对就问他们:“这一天在家干啥呢。”三人不言语,赵来虎朝楼上看关在屋子里一天的李钰,李盛灼盯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惹祸了吧。” 钱禹简明扼要的说完了事情的经过,李盛灼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对赵来虎埋怨道:“一个小孩还能把你唬住。”说完就觉得好笑:我这个侄子,声东击西这一招用的好啊,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就知道能用在赵来虎身上有效果。 郝临安在旁边看着赵来虎,噗了一声笑出了声,李盛灼知道又被他看笑话了,挥了挥手打发去找他下人玩去,赶走了他们,李盛灼上楼轻轻的推开了李钰的房门,屋里暗乎乎的,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坐在床边看着窗外。 李盛灼走上前,打开了灯,屋子里面一下子亮堂了起来,李钰回过头发现走进来的是李盛灼,于是轻轻说道:“你回来了。”说完后回过头看向了窗外。 李盛灼尴尬的搓了搓手,坐在了李钰的身边,想把他抱在怀里,可看他已经十岁了,身子就像树苗一样日益增长,他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派他们出去就想知道奉天是不是时局稳定了,要是长时间动乱,那咱们就要回去,没其他的事儿。” 李钰转过头看向他问道:“那今天呢。” 李盛灼看着李钰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里面有种说不出的情感,他低下头思考着不能跟李钰说今天实际是跟郝临安去见了从奉天来镇安县的兄弟,随后又接到了国民政府要求他们配合革命军再次北伐的战争。 “你是革命军么。”李盛灼在沉思中突然被李钰打断了,他惊讶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在他怀里的婴儿长成了细致入微的少年,他努力的思考着到底哪个事情上露馅被李钰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只听到李钰又说道:“家里的账目一直对不上,我查了各个分行的账目,从货运商行的账目上看出了问题,好多的货都是运往南方的,对不上的数量正好是这些货,而且从发货的时间节点上,都分别是革命军的北伐战争。” 李盛灼愣住了,他一直纳闷为何父亲早都教会李钰看账目,他还是一门心思的翻来覆去的看账目,原来一切都有缘故,就听李钰再此说道:“我猜,你是革命军那一方的,是么。” 李盛灼开口问道:“为何会猜我是革命军的。” “不管是祖父还是你,都是偏向于革命军的,就是国民政府,不管是在吃饭的时候还是见到我姑父的时候,你们说的话,都是孙先生曾经说过的。”李钰说完盯着李盛灼,好像要从他的表情里得到答案一样。 李盛灼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小,有些事儿需要你大了才能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是爱你的,爱我们这个家就可以了,以后的事儿我慢慢说给你听,好么。” 李钰仿佛是得到答案一样,回过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天色已晚,李盛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现在知道他一切的李钰,李钰倒是睡得格外的香,他知道了李盛灼的事情,仿佛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一样。他不知道正是这次的谈话,使得李盛灼更加坚定以后要把李钰也拉入到自己的组织之中,这也无形的决定了李钰以后悲惨的命运。 第十七章 共商 在郝家公馆待了一个月之后,奉天时局平稳,众人告别了郝临安继续北上,自从那一晚叔侄两开诚布公的谈话,李钰开朗了很多,面对着郝临安对自己不舍的魔爪,好不容易摆脱了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就看到李盛灼在旁边幸灾乐祸一样的表情。 在奉天众人又是忙碌了两个月,正好在这度过了炎热的夏季,初秋的“热老虎”对于第一次离开海边感受内地炎热的李钰来说无疑是备受打击的,此刻他躺在树荫下,赵来虎给他扇着扇子,周铭端来了冰凉可口的西瓜,脸上已经被热的红扑扑的李钰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温度,就跟赵来虎说:“给我打桶凉水吧,我要洗个凉水澡。” 赵来虎刚要起身就被周铭按住了说道:“这个天气洗凉水澡是要生病的,要是夏天感冒了,可是遭罪了,小少爷在忍忍吧,晚上太阳下山了就凉快了。” 李钰虽然嘴上说知道了,但还是给赵来虎使了个眼神,赵来虎心领神会的领悟到了李钰的意思,于是把周铭打发出去,自己偷偷地把凉水端到了房间里面,关上门,李钰脱着只剩下内裤就跳了进去,立马就打了个寒颤,不过还是很爽。 他看着旁边的赵来虎也热的够呛,就跟他说:“来虎哥,你也进来洗洗。” 赵来虎犹豫的说道:“啊,小少爷,这样不好吧,我身上脏得很。” “有啥不好的,脏什么脏,就是出汗多么,没事儿的,快进来。”说着就往边上挪了挪,十七岁的赵来虎还是年纪小正是个爱玩的年纪,加上性格憨厚没心眼就也脱光了进了大木桶里。 李钰看到赵来虎放松的表情说道:“怎么样,很爽吧。” 赵来虎享受的说道:“确实,这地比咱那热多了,还是在凉水里面舒服。”说着就打了一个喷嚏。赵来虎立马警觉了起来又说道:“小少爷,我不会感冒了吧。” 李钰说道:“不会不会,就这么一会儿怎么会感冒,再说你们常年在外面风吹日的,身体健壮的很,怎会感冒。”说着就朝赵来虎结实的胸捶了两拳。 赵来虎嘿嘿一笑就没说什么,等到钱禹推门进来叫两人吃饭才发现,赵来虎手和腿搭在外面,李钰正躺在赵来虎胸前两人正在呼呼大睡,钱禹看这两人的造型吓了一跳,慌忙的叫来商行里的伙计准备好毛巾进来给两人擦身子,穿衣服。 伙计给李钰擦身子之际,李钰打了好几个喷嚏,同样的赵来虎也是咳嗽了好几身,钱禹和周铭数落这赵来虎怎么会由着李钰瞎胡闹,李钰被他俩念叨烦了,加上一米八五结结实实的赵来虎被两人说得低着头,就挡在赵来虎身前说道:“别说他,要说就说我。” “呦吼,还挺讲义气。”李钰听到声音很熟悉,他朝门外看去,就看到进来一人,背着落日余晖也没看清楚,就听那人又说道:“小侄子,怎么两月不见不认得了?” 李钰这才发现来的人正是郝临安,他诧异的问道:“郝叔叔,你怎么来了。”随后又打了几个喷嚏。 郝临安赶紧上前摸着李钰的额头发现滚烫,于是埋怨道:“小东西,这下发烧了吧。”随后吩咐周铭他们请大夫,找李盛灼回来,听到要找李盛灼,李钰赶紧抓住郝临安的手说道:“别找大伯,他又要说我了。” 郝临安看着焦急的李钰,好笑道:“这下子怕了,泡凉水澡的时候怎么不怕呀,没关系,有我在呢,你大伯不敢说你,他怕我。” 正巧的是,最后一句话被门外的李盛灼听到了,就听到李盛灼说:“我怕谁?” 郝临安听到李盛灼的声音立马惊坐起来,跟他说:“你是阎王你能怕谁啊,你谁都不怕,嘿嘿。” 李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耳边继周铭他们念叨完,又听到李盛灼在念叨自己不听话,数落着赵来虎由着李钰瞎胡闹。 赵来虎也发着烧被其他人搀下去养病,医生来了开了几服药,李盛灼又是足足守了一夜,天将要发白的时候,李钰的烧终于退了下去,天完全大亮之时他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到身边眼睛熬红的李盛灼和躺在自己身边呼呼大睡的郝临安,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他怎么躺在这。” 李盛灼把郝临安拍醒让他去准备早饭,郝临安揉了揉睡眼起身摸了摸李钰的额头:“嗯,退烧了,多亏了我守着你。”李盛灼脸上布满了黑线的打发他出去,回头跟李钰说道:“身体怎么样还舒服么。” 说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赵来虎三人莽莽撞撞的跑了进来,李钰瞅着生龙活虎的赵来虎诧异的问道:“你没事儿了?”赵来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好了啊小少爷,我这身体哪能生病啊。” 李盛灼笑着看着李钰:“看吧,最后遭罪的还是你自己。”说完郝临安端着早饭走了进来,周铭接过来上前伺候李钰吃饭,李钰胃口还算好吃了大半碗,最后一口吃不下被李盛灼吃了光了,随后让李钰好好休息。 众人退出来本想让赵来虎留下来照顾,李钰说:“不要他,看他来气,周铭哥留下来吧。” 李盛灼说道:“要不钱禹吧,待会我要带周铭出去,你就好好的休息,医生待会过来在扎一针就好了,你要听话哦。” 李钰听到还要扎针料想着自己都好了,就想拒绝,李盛灼严肃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扎针好的坏,听话。” 没有办法李钰只好乖乖的照做了,李盛灼他们出了门问道郝临安:“听到消息了?” 郝临安说道:“嗯,看来孙先生之后就是蒋先生了。” 几人到了李家在奉天商行的会客厅,厅内除了有李盛灼的带来的手下赵来虎和周铭外,还有以前国民政府在奉天成立的情报组织的同事,郝临安倒是一个人从镇安县赶到了这里。 有人问他:“你家老爷子又没管你?”郝临安笑着说:“我家老爷子现在有大事儿要忙,能管我就怪了。”说说笑笑之间,李盛灼开始了谈论正式的话题。 李盛灼说道:“自从六月日本人炸了火车之后,奉天易主,南京方面就再次重启了中华统一,之前用战争的方式是行不通了,目前已经换了当家人,那就从和平统一开始谈起。” 郝临安接着说道:“七月在天津谈判的结果还是有进步的,但是日本人并不希望中华统一有损他们在东北的利益,所以就利用各大报纸炒作张大帅在天津谈判有损奉军的尊严,不过好在我们提前听到了消息,直接汇报给南京直接下令不许谈论谈判的内容,封锁了消息,最后好在蒋先生能够亲自参与谈判。” 李盛灼说道:“是的,南京和奉天的博弈诸位也都看到了,有希望的一点是起码热河易帜,可是奉天地区还是受到了日本人的威胁警告不可易帜,当时我们通往南京的电报中提到了是否必要时候刺杀林久治,可是死了一个林久治也根本解决不了奉天常此受到的威胁。” 这个时候有人问道:“可之后奉天一直以受到日本的威胁才不易帜,是否真有此事。” 郝临安思考了一阵说道:“这道没必要,我们看到过当时的情报,奉天发给南京的电报上说道日本民政党联合贵族院反对政友会对于东省之举动,以为破坏统一,干涉中国内政,此种拙劣外交,徒伤中国国民感情,使日本益立于不利之地位,而政友会少壮派亦起而反对干涉。这一切都表明日本首相的地位已行将动摇,倘于此时予以借口,彼转可借对外问题以延长其政治生命,故为大局计,似不必急此一时。” 那人继续说道:“那我们都在等一个时机是么。” 郝临安说道:“是的,等一个国际上对我们有利的时机,或者也在等对中华强硬的首相下台之后的时机。” 第18章 易帜 这时候听到有人再用暗号敲门,众人知道是自己人也就没在紧张,周铭把门推开了一个小缝发现是钱禹,只听钱禹说道:“小少爷想找赵来虎。” 郝临安和李盛灼微微一阵同时望向了赵来虎,李盛灼纳闷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赵来虎听后得到了李盛灼的示意出去了,换来了钱禹,这对于李盛灼来说到没什么,正好钱禹来了也有事情要说。 李盛灼向钱禹说道:“我们在说东北易帜的事情,你把你知道的说一下吧,奉军内部的事儿。” 钱禹听后说道:“其实大帅对于日本的威胁并不在意,热河易帜只是暂缓外界对于东北不易帜不满的情绪,内部利益才是最大的阻碍。所以维持保安司令政治制度和东三省税款自征自用这才是东北易帜最主要的条件。” 众人听后沉默不语,也都知道南京政府作为中国唯一合法政府,既管不了东北军,又收不到东北的钱,那还叫什么统一呢? “或者,就看南京和奉天相互等到最后谁先撑不住吧。”李盛灼总结道:“目前主张的是和平统一,若是蒋先生的地位不稳换上来其他的先生,难保不会第三次、第四次北伐战争,这对于刚上位的大帅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众人听后也都点头说是,郝临安说道:“目前咱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促进好谈判的顺利进行,不管是在舆论还是日本的干扰都要把他们扼杀在萌芽之中。在就听从南京的所有安排,有一点风吹草动要及时的跟我们汇报。” 众人散去后,李盛灼跟郝临安单独在会客厅停留了一阵,两人细细的复盘了从六月到十月的这一系列的谈判内容发现现在除了等待,没有任何办法。 李盛灼向郝临安问道:“你着急回去么。” 郝临安说道:“嗯,还要回去跟我们那的同事说一下事情,有事儿?” 李盛灼回道:“到没事儿,那你现在走么。” 郝临安说道:“我跟大侄子告个别就回去。”说着两个就朝李钰的房间走去,一进门就看到李钰的桌子上放着一摞又一摞的账本,正说着赵来虎又捧进来了一摞,李盛灼好巧的走向前问道:“你在做什么。” 李钰没抬头的说道:“查账,早点查完早点回家。” 郝临安看着李盛灼一副“你瞅瞅你的好大侄儿”的表情,李盛灼走向前说道:“这都是我得事儿,你刚好怎么能劳累,大夫来了么?” 赵来虎插嘴道:“大夫已经来了,扎过针了,就是小少爷把我咬的不轻。”说着就撸起袖子发现赵来虎粗壮的胳膊上有一口深深的牙印,郝临安看到后笑着问李钰:“是不是钱禹的胳膊太细了没有肉,你才换赵来虎好咬他。” 李钰听到两人的话后,装着没听到的样子手里面依旧拨弄着算盘,脸已经早已羞红了一片,李盛灼说道:“别算了,好好休息,你郝叔叔要回去了。” 李钰抬起头看着郝临安说道:“真好,快走。” 李盛灼听后嗔怪道:“玉儿不能没礼貌。” 李钰委屈的起身下地,朝郝临安拱手道:“送郝叔叔好走 。” 郝临安再次的一把搂住李钰,跟上次在镇安县告别的时候一样的在他脸上亲了个遍说道:“我的好大侄儿,叔叔会再来看你的。” 等送走了郝临安,李盛灼去商行吩咐了事情,屋内就剩下李钰和赵来虎,李钰回过头盯着赵来虎,赵来虎纳闷的朝李钰问道:“小少爷有啥吩咐。” 屋外的下人此刻就听到屋内赵来虎阵阵的求饶声:“啊,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说了,小少爷你牙口真好,啊,不敢了不敢了。” 秋去冬来,郝临安在1928年最后一次见到李钰在奉天的故宫里,他把李钰抱在龙椅上说道:“你要是早出生几年,你也会当皇帝。”李盛灼嗔怪郝临安胡说八道,郝临安说道:“我可不是胡说的,你想想你家格格当年可是被选做入宫做皇后的。” 叔侄两人听到郝临安提起了张修春,李钰说道:“我想祖母了。”说完又补充道:“还有祖父,父亲,叔叔,婶婶,弟弟妹妹们。” 李盛灼把他从龙椅上抱了下来说道:“咱们出来已经大半年了,也该回去了,这样吧,我看奉天商行的账目也差不多了,咱们等月末就回去吧。” 李钰想了想说道:“那就等年末回去吧,反正都已经出来了,等把奉天全年的账目核对完咱们就回去。” 李盛灼想了想,南京和奉天的谈判也估计到了尾声,反正都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点时间,他跟郝临安说:“你这隔三差五的过来,你们县里的事情不管了?” 郝临安无所谓道:“这倒没事儿,反正有我家好爷子在呢。对了,听说当年皇帝从京城跑过来带来了好多东西,要不要去看看。”随后几人又去了文溯阁放四库全书的地方,正巧碰到了一个老人在扫地,李钰胸前明晃晃的玉佩被老人看到了眼里,他怔怔的看着李钰出神,鬼使神差的跟在三人的后面,等李钰要上厕所的时候 ,他也跟了进去跟李钰说道:“小兄弟可否让老人家看看你这块玉佩。” 李钰打量了一下老人,随后大方的摘下了玉佩交给老人的手中,老人看着手里的玉佩细细的打量着,突然问道:“敢问小兄弟,这玉佩是谁给你的。” 李钰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听我祖父说好像是个老乞丐在我出生的那一年给我的。” 老人抚摸着玉佩还给了李钰说道:“好,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好,好,好。” 连说了三声好之后,老人颤颤巍巍的走了,李盛灼看到李钰在还没从厕所出来就进去找他:“怎么那么长时间,快出来吧。” 李钰说道:“那个老人要看这个,不知道为啥很激动。”说着把玉佩举了起来,有两个同样是扫地的老人路过李盛灼他们的身边在说道:“这个老王爷又咋了,我看到在抹泪。” 另一个说道:“谁知道呢,自从这个“王爷”在南方被革命党清算了家族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好在有奉天政府收留这在这个宫里面扫地,要不然都会被饿死。” 李盛灼听到后没有细想,就带着李钰离开了,跟一个时代就此的匆匆离别。 年末隆冬季节,李盛灼几人准备回阳谷县,再次踏上了回程的火车,回去的路程不再是坐船,而是绕着整个海湾要比坐船多出了几天的行程,在火车将要行驶到青榆市的时候,李盛灼起身准备去趟厕所,有个身穿中山装的人跟他擦身而过,李盛灼进到了厕所关上了门,从兜里面掏出来了刚才那人往自己兜里塞进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小字,他看过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就像是通关打怪一样,目前他们暂时的可以修正一些,可他不知道的是,历史的走向正在朝着更加万劫不复的路线走去。 他掏出打火机把纸条烧掉,看着火焰正在蔓延着燃烧,正在吞噬着四个字:东北易帜。 第19章 摊牌 经过长途跋涉众人乘坐的火车终于到了青榆市,李盛灿手牵着女儿陈雪童旁边站着陈巳扬在火车站等待着众人的归来。 周铭三人首先下了火车,李钰被李盛灼护着下了火车,李盛灿看到许久未见的侄子,激动的撒开了女儿的手上前一把就把李钰搂在怀里,揉着他的脸颊说:“瘦了,瘦了。想死了姑姑了。” 陈雪童愣愣的站在原地,还是陈巳扬把她抱了起来走到几人的面前说道:“一路辛苦了,快回家歇歇脚。” 李盛灿也反应了过来招呼众人说道:“对,对,快回家,家里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吃完了饭洗个澡赶紧休息休息,这一走就是大半年,你们都不知道我每次回家母亲就跟我念叨他这个大孙子在外面怎么怎么受苦。” 李钰从李盛灿的怀里挣脱出来,整理了衣衫跟李盛灿夫妇两人行礼道:“姑姑好,姑父好。”随后小声到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姑姑我都十岁了,是大人了,男女有别,你不能在这么抱我了。” 李盛灿朝他头上敲了一下,又搂进了怀里怪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姑姑白疼你了,抱抱怎么了。” 还是陈巳扬把他拯救了出来接着说道:“玉儿说得对,男女有别,不能这样了。” 李钰感激的看了陈巳扬,谁知道下一秒又被陈巳扬搂在了怀里说道:“真是想死姑父了,姑姑是女人不能抱,姑父是男人总可以吧。” 李钰埋在陈巳扬的怀里,他身上总是有一股很好闻的很香的味道,用手撑住陈巳扬的胸膛说道:“姑父,你也不能这样。” 众人说闹了一阵子,回到了陈巳扬家里,李盛灿问道:“什么时候回家。” 李盛灼看着疲惫的李钰,让孩子们都上楼睡觉,陈雪童跟李钰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是血脉感应,三岁的陈雪童见到十岁的表哥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于是吵着要跟表哥一起睡。他看着带妹妹走上楼的李钰的背影说道:“明早就走吧,离家大半年了,让他们早点见到他们日思夜想的大孙子。” 李盛灿说道:“本想多留你们几天的,说得也是,父亲母亲也该等着急了。” 陈巳扬说道:“大哥怎么带玉儿走了那么久,按理来说奉天的账目不难办吧。” 李盛灼说道:“你不知道东北发生了什么事么。”他看着陈巳扬平静的表情后又说道:“时局不稳定,在镇安那耽搁了一段时间。”说完又补充道:“要说处理奉天的账目,其实玉儿出力是最多的。” 李盛灿好奇的说道:“之前回家的时候偶尔不见玉儿,听母亲说他被父亲带去学本领了,这么快就出师了?” 李盛灼想到之前李钰通过账目戳穿了他的身份,苦笑道:“确实,他比咱们都聪明。” 李盛灿说道:“之前父亲只要一拿出账本让我看,我就想睡觉,哥哥们还算好,但二哥三哥的身体不好,父亲也并未太让他们学,我记得父亲在你身上花的功夫最多吧,你说玉儿这随谁啊。” 李盛灼说道:“反正这打算盘的本事是随了父亲的。” 陈巳扬认真听着兄妹俩的谈话,李盛灼看他许久未出声,就问道:“妹夫,这半年忙什么呢。” 李盛灿插嘴道:“他啊,财政部的那些事儿呗,还有我公公,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这不早上说好了要接你们,结果晚上又不见人影了,说是要去奉天,这倒好,你们来了他走了。” 李盛灼听到妹妹在抱怨自己的公公,有些僭越了,于是小声提醒道:“灿儿别谈论长辈。” 陈巳扬说道:“无妨,无妨,我父亲确实应该是接待你们的,之前你们来了好多次,父亲都在忙也没机会,等下次让父亲安排好时间好好招待你们。” 三人谈了一会儿,李盛灿看到李盛灼也有些疲惫就让他上楼休息,三人上楼轻轻推开李钰的房门,看到兄妹两人正在呼呼大睡也放下心来,跟李盛灼告晚安后下楼去了书房,正巧周铭看到夫妇两人没回房间还去书房就好奇的贴在门口,只听到李盛灿压低了声音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爹在做什么,我告诉你,从古到今做汉奸是没有好下场的,到时候可别连累了我和姑娘。” 陈巳扬也骂道:“话说的别那么难听,奉天的大帅也是借着日本的势力起势的,他是不是汉奸,养虎为患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明白。” 李盛灿回道:“你别强词夺理,大帅要真要是汉奸,日本人也不能炸死他。我就问你,去年五月份在岱北道日本杀了1.2万人,有没有你家参与。” 陈巳扬推开她回道:“你在胡说什么呢,日本人杀人跟我家有什么关系。” 李盛灿上前一步说道:“你父亲那时候正好在岱北道,别告我他是去救人的。” 陈巳扬看着不可理喻的李盛灿也不想在跟他纠缠就要往外走,李盛灿拽住他却被陈巳扬的手一扬踉跄的摔倒在地,陈巳扬焦急的上前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痛了哪里。” 李盛灿狠狠的说道:“我不管你家要作死到什么程度,要是连累到陈家和我孩子,尤其是玉儿,我弄死你。” 在屋外的周铭听到这身上不禁的惊出了一声冷汗,轻轻的退到了外面,他本想把这件事告诉李盛灼,但还是忍住了怕李盛灼听后现在就发作起来就没办法收场,毕竟现在也是大小姐的猜测,这事儿还需要找个适当的时机跟李盛灼从长计议。 第二天清晨,众人吃过早饭,李钰看到李盛灿走路有些别扭就问她:“姑姑,你的腿怎么了。” 李盛灿呵呵一笑说道:“没事儿,就是早上起来猛了扭了一天,过几天就好了。” 李盛灼埋怨道:“都是孩子妈了还是那么莽莽撞撞的。” 陈巳扬打圆场说道:“没事儿,就是着急想见玉儿。” 李钰说道:“没事儿呀,姑姑,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又能见面了。” 陈雪童在旁边听到众人的谈话,哈哈一笑说道:“你没事儿,我没事儿,大家都没事儿。”边说着就看着旁边蹲着的黑背犬说道:“大家不是叫你,快出去吧。” 这只叫“没事儿”的大黑背像听懂了一样,摇了摇尾巴出去了。 李钰问道:“姑姑,这个大黑狗之前怎么没见过。” 李盛灿冷笑道:“你姑父弄的,家里有个姑娘,养条狗好保护她,就怕万一哪一天反过来咬人一口。” 李钰没听懂的问道:“狗还能咬人?” 李盛灿说道:“那是,人还能咬人呢。” 李盛灼看着时间不早了,就向陈巳扬夫妇两人告辞要走,陈巳扬和李盛灿把众人送到门口,李钰看到门口停了好几辆车,于是问道:“姑姑,你们也要回去么?” 陈巳扬说道:“我们不回去,你们坐前两辆车,后面的那几辆是你姑姑给你捎回家的东西。” 李盛灼看着后面的几辆车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拉住李盛灿低声说道:“你低调点。” 李盛灿白了一眼他说道:“不关你事儿,给我侄子的。”说完叮嘱了李钰注意好身体,别太劳累,想了一下,转头把陈巳扬上衣兜里的怀表拿了出来塞进了李钰的兜里,又从手腕上推下来了碧绿无一点杂色的翡翠手镯交到李钰的手中。 李盛灼无奈的看着她,赶紧把李钰带上了车,仿佛怕在晚一秒,李盛灿就要把陈雪童身上的金锁给薅下来给李钰戴上。 第20章 归家 汽车开到阳谷县门的大梧桐树下就看到李庆汀和张修春几人早早的等待着他们,李盛灼慌忙的下了车上前道:“爹娘怎么在这等了,天多冷啊,快上车。” 张修春绕过李盛灼上前拉着李钰上下打量着嚎哭道:“我的大孙子啊,想死祖母了,快让祖母看看。”说着就摸着李钰的胳膊,捏捏李钰的肚子说道:“瘦了,这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都怪你大伯,天高水远的路非要带你去。” 李庆汀跟儿子耳语了几句上前看了孙子,捏了捏李钰的肩膀也说道:“不错,听你大伯说奉天的账目都是你整理的,这一路帮你大伯办了不少事儿,等回家爷爷奖励你。” 李钰害羞道:“没给大伯添乱,就是在旁边帮了些小忙。” 张修春说道:“哎,就是你弄得,你大伯啥也不是,不说了快上车回家,别冻着我大孙了。” 张修春把李盛灼赶下了车,李庆汀坐在了副驾驶,李盛灼看着父母两人无奈的跑到了后面跟周铭他们挤了挤,周铭好奇道:“大少爷,老爷夫人对小少爷有些过于宠爱了吧。” 钱禹觉得这话说的有些造次了,眼神提醒了一下,李盛灼倒是觉得无妨的说道:“我觉得也是,但小儿子,大孙子,老人的命根子,好在咱家玉儿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没像咱们县张家他家的孙子张骅,那孩子可真是... ...。” 说着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阳谷县比李家还要早发家的张家里的大孙子张骅在县里面做的一些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事儿,周铭说道:“是呀,顶亏咱们家压他们家一头,这才没欺负到咱家少爷们头上,之前就听说,县里的面的孩子,一些是跟着张家的,一些是跟着咱家多圩少爷的,整个县里面也是多圩少爷能治得住他了,听说张家的孩子把县长家的孙子给打了,县长都不敢替他孙子出头呢。” 主仆两人在车上吐槽了张家一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门外侄子李多圩和三弟李盛炆搀着二弟李盛灺,三弟媳王诗雅抱着三岁的李多冉和一众下人等着叔侄两人的归来。 李钰下车看到父亲如今已靠人搀扶才能起身,顿时心酸不已,走向前就要跪拜,却被三叔李盛炆拽住说道:“无事,就是天气冷,你爹刚大病了一场,现在好转了一些,看到你回来了身体会好的更快的。” 李盛灺摸了摸李钰的头说道:“半年不见,长高了,也瘦了。” 李钰和李盛灼跟众人打好招呼,李钰和李多圩扶着李盛炆进了院子里,众人一起到了二进院的会客厅。 众人落座后,李庆汀和张修春坐在正面,李钰和李庆汀起身朝两人跪拜叩首,李盛灼说道:“爹,娘,儿子带着玉儿出走半年,是儿子不孝,今天带玉儿回来跟爹娘请罪。”张修春心疼的说道:“快起来,地上凉,别管这些礼数了,玉儿快到祖母这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两人正式拜完礼后,谈话的氛围也轻松了很多,李盛灼跟张修春说道:“母亲,你先别管你的大孙子,你看看你的大儿子,你大儿子也瘦了,你也心疼心疼。” 张修春摆了摆手让他靠一边去,李庆汀哈哈一乐跟李盛灼问道;“这一路还算顺利吧,我们听说奉天铁路爆炸了,你母亲担心了好几天,幸亏接到你的电话说无事这才放下心来,否则你母亲就要骑上她的宝马去奉天救你们了。” 张修春听到李庆汀这么调侃自己,朝李庆汀骂道:“死老头子,那马都死了多少年了。” 李盛灼说道:“也不是大事儿,当时我们正好停在了镇安县就决定临时在那停留了一阵子,待时局稳定下来,我们才继续北上的,就这样耽搁了好多天。” 这时候李盛炆说道:“大哥,你们回来怎么不走水路,坐火车路途遥远,要耽搁很长时间。” 李盛灼听到三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了一眼李钰,见到他沉默的低下了头就无奈的说道:“玉儿他晕船,去的时候遭了不少罪。” 李钰很感谢父亲这时候很及时的咳嗽起来,李钰借口带着父亲回屋子休息,只留下李盛灼独自一人面对着张修春的数落,就算回到了父亲的房间也偶尔能听到张修春在二进院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玉儿晕船你不知道么,你怎么能让我孙子遭这个罪,我看你是欠收拾了,心疼死老娘了。” 晚上家宴,李庆汀环顾四周,妻子,三子,儿媳,孙辈都在顿时觉得自己也算是功德圆满,他举起酒杯说道:“今天按照民国公历的算法是1928年的最后一天,儿子孙子都在,唯独少了灿儿他们一家,不过再过一个月就过年了,咱们家又可以齐全的聚在一起。”说着朝众人道:“来,为父感谢灼儿和玉儿,时局不定,这一路也算是九死一生,感谢你们为这个家奔波劳碌。” 两人听到李庆汀说道,站了起来,李庆汀挥手让他们坐下,他又说道:“也感谢盛炆、盛灺和诗颂,你大哥不在的时候,替他撑起了商行。”众人刚要一饮而尽,就听到李多圩说道:“爷爷,你为什么不感谢我,我在家也很乖啊。” 李多冉也说道:“哥哥乖,我也乖。” 李庆汀哈哈一笑跟两人碰了杯子说道:“对,也感谢你俩。” 一顿饭吃完,不知道不觉阳谷县县外放起了礼花,不知不觉历史的脚步已经走向了1929年。 李盛灼和李钰在家休整了几天后,日子有像往常一样进行着,不过众人也都看出来这次回来,李钰和李盛灼的关系就跟他小时候一样,有时候还一起回家逗三岁长得像李盛灿捎回来的洋娃娃一样的李多冉。 八岁的李多圩身体越长越壮实,听说张家的长孙张骅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经常被他揍的鼻青脸肿,后来张家老太爷实在受不了自己孙子被这么欺负,就上了李家的门,阴阳怪气的说道:“知道我们张家惹不起你们李家,不用你们费劲,今天我把孙子带来了,想他死他就赶紧打死,一了百了。” 众人知道张家老太爷来者不善,正巧李盛灼跟李钰还在奉天,二子身体不好卧病在床,三子在商行盯着,王诗雅性格柔弱是指望不上了,李庆汀出马估计又要之乎者也扯一顿大道理,张修春拦住众人说道:“当年我额娘曾跟我说过商超妇好的故事。” 他人不解她是何以,张修春接着说:“老娘今天就让你们知道,和硕亲王家里的格格可不是吃素的。”说完就大步朝会堂厅走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老太爷看来的是张修春,于是道:“怎么,李庆汀老兄不在家,让女流之辈出来会客?” 张修春冷笑道:“知道你来干嘛,区区小事还要劳烦我家老爷,也就你们家当成个大事要你出面,怎么他爹娘不在了?” 老太爷生气道:“女流之辈如此不知礼数,是你孙子打了我孙子。” 还未等他说完,张修春就打断道:“打?为何打?你倒是说说看。” 老太爷说道:“这还有和说的,你瞅瞅我孙子让你孙子打的,那还有个人样了。” 张修春笑了一下:“我孙子区区八岁孩童就能把你家十岁的孙子打成没人样了?这还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没人样。我家孙子可是本本分分的,别人不来惹他,他是断断不敢先惹人的。”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儿,就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说道:“李老太爷,你去外面打听打听,但凡穷苦家里面的孩子,哪个不是受到你家孙子的欺负,不但是孩子,听说前几天,你家孙子带着几个下人和狗腿子坐黄包车不但钱没给,还叫人把拉车的师傅打了一顿,还叫一个成年的大男人朝一个孩子下跪磕头,也不怕你孙子这命格受不受得住这一个头。” 听到张修春说道这儿,老太爷顿时咳嗽了起来,张修春觉得还是不过瘾又说道:“一个小小的十岁孩子就在县城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这要是二十岁呢,其实不是咱们整个阳谷县都要被你家这个混世魔王搅得天翻地覆。我还就告诉你了,打你家孙子是我让我孙子干的。” 老太爷剧烈的咳嗽眼看说不过就拉起张骅往外走,张修春跟在后面说道:“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看着祖孙两人消失的背影,张修春啐了一口唾沫骂道:“还想跟老娘斗。” 众人在院门旁听得一清二楚,看到张家祖孙落荒而逃战斗结束,李庆汀赶紧招呼王诗颂回到房间,别出声。 李多圩倒是不怕死的跑了出来抱着张修春撒娇道:“祖母真厉害。” 张修春敲了一下这个孙子的头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儿。”思考了一阵又说道:“不过你做的对,不当看客,路见不平一声吼,是个忠肝义胆的好孩子。” 李多圩听到全家就祖母支持自己,又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张骅的恶事,张修春晚上睡觉前跟李庆汀说道:“果然啊,根是歪的,这苗也是歪的,张骅要是好好教育,会是个好孩子,但是他们家祖上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能结出来什么好果。” 第21章 守家 第二十一章 守家 李庆汀听到这个话,想了李家的情况,李家这个跟中途歪了一次,不过好在在自己的这一代给扳正了过来,这才子女有出息,孙辈也文的能文,武的能武。 张修春看到他很久没说话,就又说道:“你说,张家老太爷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家不会报复咱们家吧。” 李庆汀歪过头说道:“这下怕了?放心吧,不会。” 张修春一听,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说道:“我会怕?笑话。我是担心,会对他们孙子有啥影响。” 李庆汀安慰的说道:“不会的,放心吧,灿儿都处理好了。” 张修春纳闷道这件事儿怎么会扯到女儿身上,李盛灼说道:“你以为张家就没想过其他办法?而且在阳谷县他唯一不敢动的就是咱们家,咱家多圩之前也受过他们家欺负,当时咱们一心铺在玉儿身上,对他其实也没多上心,这么多年都是圩儿自己去处理他们间的事儿,自从他们家吃亏了他们就多派下人护着张骅,李环听说后也把商行里能打的伙计派给了圩儿,眼见着打也打不过,惹也惹不起,他们就去了青榆市找人压咱们一头了。” “啊?还有这等事。”张修春意外的说道。李庆汀又说道:“自打他们去了青榆市这不就自投罗网了么,咱家有一个财政局局长的女婿,有一个青榆市市长的亲家,还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这事儿被灿儿听到了,还是女婿按住了她没让他去找张家算账,瞅瞅这个性子,跟你是一模一样。” 张修春听后瞅了一眼李庆汀说道:“那是,毕竟他外祖父可是武将出身。” 李盛灼和李钰在饭桌上,听到家人绘声绘色的跟他们讲述他们不在时发生的事情,顿时听得目瞪口呆,李钰回过神教训道弟弟:“就你惹出的祸事,你们事儿去惹他们干嘛。” 李多圩反驳道:“他们欺负人,祖母说我这是替天行道。” 李钰生气道:“就你这个性子,非要惹出个祸事,搅得大家都收不了场才好。” 李多圩听到哥哥这么说他,心里面有一万句话要怼回去,但又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只能低头闷声道:“你这性子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做个缩头乌龟,不回来才好呢。” 李钰听后瞪大了眼睛生气道:“你说什么?” 李盛灼眼看两兄弟又要吵架,于是朝他碗里夹了一块肉碰了碰他的胳膊说道:“吃饭吃饭。”张修春和王诗颂也附和道:“是啊,快吃饭,天气冷,饭要凉了,快吃。” 李钰生气的放下了筷子说道:“不吃了,我去给爹爹送饭去。” 众人安静的看着李钰出了门,无奈的相互对视了一眼,张修春看着还吃的正香的李多圩埋怨道:“你瞅你。” 李多圩看到李钰生气的出了门,心里格外的高兴,也没在意张修春说的话,脑袋左摇右晃的继续埋头吃饭。 李钰进了李盛灺的房间,屋内要比饭厅还要暖和,李钰把饭餐一一摆开,李盛灺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饭,这事儿就让下人做好了。” 李钰并没有把方才的事儿告诉父亲,只说自己不饿,正好没事儿来伺候父亲先吃饭吧。 李盛灺看到李钰尽管隐藏起了脸上的怒色,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性格方面他还是很了解的,于是说道:“跟弟弟吵架了?” 李钰低头边布菜边说道:“没有。” 李盛灺夺过李钰手中的筷子,示意他在自己的旁边坐下来说道:“你们兄弟俩啊,打小就一直不对付,按理来说你们都是亲兄弟,应该相敬相爱才是,但只要一见面就不分场合的吵,这次有因为什么。” 李钰抱怨道:“李多圩打了张骅给家里惹了那么大的祸,祖母还护着他,我就说了几句让他安分守己,他就说我是缩头乌龟。” 李盛灺听完哈哈一笑说道:“你是乌龟,那我是什么,咱们全家都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他们又是什么,那你弟弟又是什么。” 李钰听后哭笑不得的说道:“爹爹,我在生气呢。” 李盛灺搂住李钰的肩膀,没有力气的把脸靠在李钰的头上,只听到他说道:“圩儿还小,有些事他享不了那么远。其实站在你们各自的角度都没错,他行侠仗义没错,你让他不要惹是生非也没错,所有别分什么对错,以后你跟你弟弟两个人,你就像是一块基石,稳稳地从内部守着这个家,你弟弟就像是篱笆,在外面守着这个家,有你们两个人在,豺狼虎豹来了都不怕。” 李钰看着疲惫的李盛灺,心疼道:“我知道了爹爹,赶紧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李盛灺也是没力气的摆手说道:“罢了,不吃了,我躺一会儿吧,李钰吃力地把他扶上了床,收拾好碗筷就推了出去。” 李盛灼在饭桌上看到没吃完饭就走的李钰,不放心跟在了后面,在门外听到了父子两人的谈话,一方面担心弟弟的身子,一方面也怕李钰没消气,看到李钰出来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上接过他手里拎着的食盒说道:“晚饭吃饱了么?” 李钰看到李盛灼关心自己的眼神,说道:“我终于知道我之前有多么的矫情了,总觉得你不再关心我了,对你是各种折腾。” 李盛灼右手挠了挠后脑勺微笑道:“哪是对我折腾,我是真猜不透你这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钰歪着头看着他说道:“是呀,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候,天空飘下了雪花,不一会儿就飘起了鹅毛大雪,透过雪花李钰看着李盛灼温暖如春的脸说道:“下雪了。” 李盛灼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说道:“是呀,下雪了。” 雪花飘落,院中不一会儿就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空气中夹杂的北风卷起了地上的雪花,跟空中洒下的雪花相遇,一直飘到了农历己巳年。 第22章 长辞 清晨,王诗颂推开门发现外面下了一夜大雪,在她的身后露出来一个小脑袋,李多冉笑哈哈的就要往雪里奔,被王诗颂一把就拽住了她的衣领说道:“小丫头,你怎么跟你姑姑一样,看到下大雪就兴奋。” 说着对面的二厢房的门开了,李钰哈着气走出了门,看到王诗颂站在门口上前问好道:“三婶早。”又看到跃跃欲试的李多冉,他微微弯着腰笑眯眯的说道:“妹妹,早呀。” 旁边的大厢房的门前,李盛灼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那里,李钰回头看着他,也同样笑眯眯的说了声:“早。” 李庆汀出房门的时候,正巧看到众人也都在院内,有点惊讶道:“今天到时出来的挺整齐。” 王诗雅说道:“快过年了,早点起来看看年货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盛灼说道:“是的,年底商行也忙了,我跟玉儿早点过去,爹今天也去商行么。” 李庆汀说道:“今天就不去了,去市里面看看,你跟玉儿忙完早点回家,天冷路滑的要当心。” 众人告别后,叔侄两人就坐马车准备去商行,在车里,李盛灼握住李钰的手说道:“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凉。”说完就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怀里又问道:“脚也凉么。” 李钰赶忙说道:“不用不用。”李盛灼笑着说:“想什么呢,一会儿就到商行了,总不能现在就把你的鞋脱了,等到了商行在你桌子底下放个炭盆吧。” 叔侄俩刚到商行门口就看到周铭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李盛灼下了马车周铭赶紧迎了上来说道:“刚才教书房派人来说钟老先生恐怕快不行了。” 李盛灼吓了一跳,慌忙的就要上马车,但又看到身边的李钰说道:“玉儿先去商行吧,我有事儿要去处理一下,待会儿就回来。” 看着远去的马车,李钰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他招呼门边的一个黄包车说道:“跟上前面的马车。”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教书房,李钰看着压满了雪花的梧桐树,突然想起了在镇安县的时候,他跟李盛灼和郝临安中午在树下休息的时候,此刻就听到房内传来了阵阵哭声,他顺着哭声往里走,就看到屋外站满了年级大大小小的孩子。 他进到了屋内就看到李盛灼跪在了床头,身边站着周铭,周铭到了他惊讶了一下说道:“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李盛灼回过头,李钰看到他脸上悲痛之色,心疼的上前问道:“你怎么了,这位老人家是谁。” 李盛灼难过了一阵子把他带了出去,临走前吩咐周铭办好钟长鸣的后事。 两人坐在马车里,李盛灼难过的把头枕在了李钰的腿上,李钰的手放在李盛灼的胳膊上,就跟李钰难受的时候,李盛灼抱着安慰他一样。 当钱禹掀开帘子的时候,李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钱禹识趣的合上了帘子把马车从后门赶进了商行院子内,不知道李盛灼睡了多久,李盛灼醒了问道:“这是哪里。” 李钰说道:“在马车里。”说完又补充道:“不过我们现在在商行后院内。” 李钰关心的问道:“你还好么。”李盛灼起身缓了缓精神说道:“放心吧,没事儿的。” 李盛灼跳下了马车,脸色跟早上来的时候一样,仿佛刚才在教书房内悲切的人不是他,他看到李钰还未下车,拉起帘子问:“怎么了,还补下车。” 李钰尴尬的说道:“腿... ...麻了。” 等李盛灼抱着李钰走到了账房内,钱禹早都已经把炭盆放在了房内,屋子里暖洋洋的,李盛灼把他放在桌子上,把李钰的鞋脱掉蹲下来不停的在给他揉着腿。 李钰看着他一副跟平常无异当时内心有着巨大的悲伤的他说道:“你还好么。” 李盛灼沉闷的“嗯”了一声,李钰低头看着他,忽然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轻轻的拍了拍,就跟小时候每当不开心的时候李盛灼拍拍他的头一样。 李盛灼顿时停下了动作,然后继续给李钰揉了发麻的腿,李钰说道:“好了,不麻了。”这时候李盛灼站了起来,给李钰穿好了鞋,依旧像往常一样的叫来了大掌柜问询了商行的事情。 李钰一直坐在旁边的桌子上看着忙碌的李盛灼,他很想带着李盛灼骑着马去郊外,就像小时候他带着自己偷偷去郊外玩,结果掉到了湖里,湿漉漉的回到了家被张修春一顿的数落,两人做了坏事被发现了一样对视了一眼就偷偷笑了起来。 期间,李钰几次的想跟李盛灼说话,但每次都被李盛灼抢了先,不是问赵来虎接没接到南京方面的电报,就是问大掌柜商行货运往来的账目,终于熬到了晚上,李钰看着天色已晚就跟李盛灼说道:“我们回家吧,该吃饭了。” 李盛灼喊来了赵来虎,让他负责李钰带李钰回家,李钰问他:“那你呢。” 李盛灼没有说话,李钰顿时生气的转过头跟赵来虎说道:“我们走。” 等两人关上了门走出了商行,周铭偷偷的进了房间跟李盛灼汇报说道:“事情已经办妥了,实际上墓地和棺材老先生自己早都备下了,听到学生们说,老人留下遗愿,不设灵堂,不发丧,就让他安安静静的走。” 等周铭推出了房间,李盛灼独自在商行内待了很久,到三更天的时候,李盛灼被门口打更人打更的时间唤醒,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他仿佛看到有个人在不远处踱步,等走近一看是管家李环,他走上前问道:“李叔,你怎么会在这。” 李环说道:“少爷,我听说教书房的钟长鸣先生没了?” 李盛灼点了点头,李环继续说道:“少爷节哀,晚上的时候老爷问起你怎么没回家吃饭,小少爷说商行有些事儿耽搁了,他嘱咐好小的在这等你,说是明天老爷要是在问起你,你别说露了。” 李盛灼说道:“让你们费心了,知道了,回去吧。” 摸黑回到房间内,没有惊动其他人,他掀开了被子上了床感觉身边有东西在动,他一把摁住了对方低声说道:“是谁。” 李钰的声音从李盛灼身子底下传了过来:“是我。疼,疼。” 李盛灼赶紧松开手,疑惑道:“玉儿?你怎么在这?” 李钰坐起来揉了揉被他扭疼的胳膊说道:“今晚我跟你睡。” 李盛灼有些生气道:“瞎胡闹,快回你爹那睡。” 李钰懒着不走说道:“我爹都睡了,要是回去我爹肯定又醒了,你就好心收留我一晚吧,要不然,我就去院子里睡。” 说完就要起身走,身子都已经出去一大半了,又被李盛灼搂住腰给抱了回去:“你又要胡闹了。” 两人躺在床上,李钰说道:“话说回来,全家也就跟你没有在一个床睡过了。” 李盛灼说道:“你都多大了,还想让人陪你一起睡觉。” 李钰说道:“那我可以自己睡啊,可我还是得跟我爹爹一起睡。” 李盛灼给他掖了掖被角说道:“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么,你爹身子不好,圩儿还小,你是大哥不得照顾你爹么。肩膀别露在外面,小心着凉。” 碰到李钰的肩膀的时候,李钰“哎呦”了一声,李盛灼着急的问:“怎么了?” 李钰说道:“刚才被你压在身子下,胳膊被扭到了。” 李盛灼无奈的直起了身子,靠在床头上,把李钰抱在胸前说道:“我给你揉揉吧。” 李钰头靠在李盛灼的胸前,沉默了一阵子,李盛灼问他怎么不说话了,李钰说道:“你这功夫是跟谁学的。” 黑暗里,李钰看不到李盛灼的表情,就感受到李盛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会儿又动了起来说道:“说来话长。” 第23章 选择 李盛灼说完了跟钟长鸣老先生的往事,天边已经发白了,看着李钰发懵的表情,李盛灼突然笑着说:“怎么,觉得我在骗你?” 李钰说道:“没有,你说的话,我全都相信。” 李盛灼抚乱了李钰的头发,说道:“傻瓜,谁的话都不要相信。” 李钰问道:“那以后呢,你怎么选择。” 李盛灼思考了一下说道:“还不知道,先生临终前交代了,他曾研究过目前国内有两个政党,井江的那边的更能符合目前中国的需要,现在的这个有些不稳,而且很有可能走向太平天国的老路。先生让我选择一条路,可目前两条路我都不知道以后的结局会如何,我怕到时候会连累了家里。” 李钰看着愁苦的李盛灼,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安慰道:“不要担心,不管你选择哪条路,家里人都会支持你 ,我也会支持你。” 李盛灼看着已经完全大亮的窗外,命令道:“熬了一夜,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好在咱家不用赶大集,但保不准你祖母兴趣来了就要去玩了,快眯一会儿吧。” 李钰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他看着熟睡的李钰悄悄地下了床,在钟长鸣先生下葬前的赶到了,心里无比悲痛,强忍着送走了这位对自己来说亦师亦友的长辈后回到了家中,就听到三进院门口吵成了一片,他走向前就看到张修春在院中搂着李多圩气愤的骂道:“他们张家是要翻了天了。” 李盛灼看着自己周围李钰并不在,料想着他还在睡觉,于是上前就安慰道母亲:“玉儿昨天还未休息好,母亲小声点,大过年的这是咋了。” 张修春听后立马放开李多圩问道:“玉儿还没起来?昨晚为何没休息好,生病了没有,我去看看。” 李盛灼无奈的看了眼母亲说道:“无妨,就是昨晚我们聊天聊得太晚了,早上才睡下。” 张修春立马朝李盛灼身上拍了几下:“你这不孝子,让你侄子睡得那么晚,要是困坏了他,我要你好看。” 李多圩在张修春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道:“祖母,我这还没解决呢。” 张修春反应过来,带着众人去了二进院,沿路吩咐下人做事小声些,不准打扰小少爷睡觉。 张修春说道:“张家这个小王八犊子,骗咱家圩儿自己出门,然后让他周围的狗腿子打他,咱家圩儿吃了这么大的亏,可气死老娘了。” 李庆汀说道:“小孩子的事儿,你就不要参与了,要不是上次你明火执仗的怼了他们家老太爷也不至于如此。” 张修春惊呼道:“你懂什么,打了你孙子,就是打了你的脸,打了你们李家列祖列宗的脸。” 李盛灼赶紧上前劝解道:“娘,娘,不至于,不至于。”说着他朝李多圩问道:“圩儿,你说说怎么回事儿。” 李多圩手一挥说道:“哼,队伍里出现叛徒了,无妨。” 事后,王诗颂在他睡前在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李多圩在阳谷县集合了一帮小伙伴,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今天其中的一个孩子被张骅收买了,单独把李多圩约了出去,李多圩寡不敌众输了,李环听到下门来报说小少爷单独出去了不放心,于是让下人赶紧去找,好在去的及时李多圩并未能受太多伤,回到家,李环告诉了老爷太太,张修春听到后立马就炸了,接下来就是李盛灼看到的画面。 这件事全家人都很有默契的瞒住了李钰,怕两兄弟因为这事儿有吵起来,一直到大年初二都很平静,大年初三,张修春再次在李盛灿面前爆发了。 “你说说那个张家,欺人太甚!”李盛灿回门后,在母亲的房内就听到张修春在跟自己抱怨。 王诗颂眼神不断地暗示张修春不要再说了,张修春像没看到一样继续跟李盛灿抱怨:“那个张家,妥妥的把手打在了老娘的脸上啊。” 李盛灿在张修春机关枪一样的话语中提炼出来了中心思想,自我消化后总结出来了:“还好,还好,玉儿没事儿。” 王诗颂嘴角微微抽搐的说道:“玉儿有大家护着当然没事儿,圩儿没人疼的可就惨了。” 李盛灿听后觉得有理立马反应了过来:“圩儿也是我侄子啊,打他就妥妥的打了老娘的脸。” 王诗颂一脸“你才知道啊”的表情看着李盛灿,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李盛灿回家是如何处理的,只知道有一天晚上陈巳扬来到了李家,气哼哼的找到了李钰问他怎样了,李钰纳闷的回道:“我很好啊。”陈巳扬说道:“以后受了委屈就跟姑父说,姑父给你出头。” 李钰疑惑地点了点头,陈巳扬走后的第二天就听说张家长房一家子人就搬出了阳谷县,听说被赶到了阳谷县管辖的茶果村里面住着,这对于李多圩来说是件挺遗憾的事儿,毕竟他还没有未上一次的事情报仇。 当李庆汀听说李多圩原谅了上次出卖他的小伙伴,但是也没继续让他加入自己的团体,对于这件事李庆汀是肯定孙子的做法的,对背信弃义的人,不追究就已经是最大的善良。 过完了正月,李家再次遇到喜事,王诗颂和李盛灿接连有孕,张修春还是明里暗里的劝说李盛灼和李盛灺娶妻、续弦都被两个儿子拒绝了。 李庆汀商行的次数逐渐少了起来,李钰也渐渐长大能独挡一面,有时候看到他跟李盛灼在商行忙碌着,仿佛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带着李盛灼处理商行的事务一样,现在放手让两人接管,自己倒是经常往市里或者县里面跟一些有名望的文化大家探讨局势和作品,因独特的见解总能让人茅塞顿开,逐渐的就在那里有了威望名声。 商行里面的事情其实被李盛灼大部分都推给了李钰,时局又要动乱,自从他听说要跟井江那边开打,他就犹豫不决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李钰时常劝慰着自己总是要做出选着,南方传来的电报越加的频繁,自己也总是打太极的推出去,使得上面对他这个阳谷县的首领越加的不满。 对于李钰来说,商行内部的事情是比较顺手的,每天他很开心能够跟李盛灼一起去商行,看着李盛灼紧皱的眉头他总想用手给他抹平,但是总也抹不平,他唯一不开心的事儿周兰几乎天天都来找李盛灼,李钰有时候趁着李盛灼在发呆,告诉周铭把她撵出去就说大少爷不在,周兰锲而不舍的态度使得自己都甘拜下风。 有一天李钰突然看着周铭,给周铭看的很紧张的问道:“小少爷你看我干嘛。” 李钰问道:“你跟周兰是什么关系,你俩的名字为何这样像,每次让你把他撵走你都撵不走,为何赵来虎就能把他撵走,这背后是不是你使坏。” 周铭一脸冤枉的表情着急的结巴了起来说道:“小少爷,我冤枉啊,我不认识那个周小姐,关于撵走她这件事儿,赵来虎是活生生的把她丢出去的,小的可干不出来这事儿。” 李钰对赵来虎一脸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干得漂亮。” 赵来虎得到了表扬顿时喜不自胜,嘴里只会“嘿嘿”的笑个不停。 第24章 生产 春去秋来,李盛灿和王诗颂的生产日子也相隔没多久,王诗颂先生下了李家继李钰,李多圩,李多冉之后的第四个孩子,李庆汀的第三个孙子李多圪,三个孩子围在床边婴儿,李多冉指着刚出生的弟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弟弟怎么那么丑。” 李多圩也附和道:“就是,皱皱巴巴的好难看。”李钰在他俩的头上挨个敲了一下:“小孩子刚出生都这样,等长大了就好了”王诗颂满意的看着这个侄子,但随后他又说道:“你们出生的时候比他还丑呢。” 李盛炆现在儿女双全没在意几个小东西说的话,只顾着心疼的王诗颂生产的辛苦,李盛灺看两个儿子越说越不对就把他们俩赶了出去,只留下李多冉让他多亲近自己的亲弟弟。 没过几个月,李盛灿生下了陈家第一个孙子,陈凌童。 陈巳扬欢喜的抱着儿子一顿的猛亲,等到祖父陈崇礼抱着婴儿出了病房给其他亲友看之际,陈巳扬摸着李盛灿湿漉漉的头发说道:“辛苦了。” 李盛灿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生产,撑着一口气说道:“这下满意了吧。” 四岁的陈雪童推开了病房门,蹑手蹑脚走到了李盛灿的旁边,陈巳扬吓了一跳说道:“你怎么进来了。”陈雪童一向知道这个父亲并不喜欢自己,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来看看妈妈。” 李盛灿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说道:“妈妈没事儿,就是太累了,看过弟弟没有。” 陈雪童点了点头,李盛灿拉过女儿的小手说道:“以后你就是姐姐了,要爱护弟弟知道么。”随后陈巳扬喊来了一直带着陈雪童的刘妈把她带了出去。 只剩下两人的病房相顾无言,李盛灿把头别了过去说道:“一会儿我家人要来,你最好别表现得太过,还有让你父亲赶紧走,我不想见他。” 陈巳扬反驳道:“我父亲又没惹你,你何必如此。” 李盛灿激烈又压低声音怒道:“他在干什么事儿当我不知道么。” 陈巳扬说道:“你刚生完孩子,我不跟你吵,我去看看你娘来了没有。” 刚出了门就看到李盛灼带着张修春和李钰到了病房门外,几人相互打了招呼,张修春问道:“灿儿怎么样。”陈巳扬说道:“还好,就是太累了,娘,你们进去看看吧。” 张修春推开了门,轻轻的走到了女儿身边看着李盛灿脸色惨白顿时心疼不已,李盛灼也在门口望着妹妹,朝身边看没发现李钰跟进来,原来当时李钰走在了几人的最后,陈巳扬拽出他的胳膊往身边一拉,李钰好奇的问他:“怎么了?我要去看姑姑。” 陈巳扬低着头凝视了他很久,问道:“还好么。” 李钰纳闷的回道:“嗯,挺好的。” 陈巳扬说道:“我有儿子了。” 李钰说道:“嗯,早些时候电话里听到了。” 陈巳扬点了点头,仿佛要说很多话,李钰奇怪的问他:“姑父,你怎么了?” 陈巳扬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他就抱在怀里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难过的朝他说道:“我有儿子,以后我有自己的儿子了。” 李钰还是一脸不解的想要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看到门开了,李盛灼的在门内问他:“怎么不进来,快去看看姑姑。” 李钰看了一眼陈巳扬随后进了门,走到李盛灿床前轻轻的叫了一声姑姑,李盛灿看到李钰顿时高兴了不少,脸上也渐渐露出喜色说道:“玉儿来啦,看过弟弟没有。” 李钰握着李盛灿冰凉的手说道:“看过了,弟弟很可爱,很像姑姑的。” 李盛灿看着已经十一岁的李钰日渐懂事的脸,在看着周围都是自己最亲的人,顿时一股委屈的感觉涌上了心头,突然喊了一声:“娘”就哭了起来。 张修春心疼的擦了擦眼角也微微抽泣起来,李钰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李盛灼走向前把李钰拉到身边跟李盛灿安慰道:“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跟咱娘撒娇呢,别哭了,刚生完孩子就哭不好。” 张修春也觉得有理,给李盛灿擦干眼泪说道:“乖,孩子不哭了,高兴的事儿,不哭了。” 三人告别了李盛灿让她养好身子,家里人也会时常的来看她,劝解了一阵子就出了病房让她好好休息,到了病房外就看到陈巳扬和陈崇礼父子俩站在那。 看着这两个重男轻女的父子俩,张修春就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就像陈崇礼说道:“亲家!日理万机还能来看我女儿生子,难得啊。” 陈崇礼当年也是满清的知府,虽然民国成立了多年,但是封建礼仪上下尊卑也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看着眼前的早已没有了势力的格格也是有几分惧怕道:“亲家说笑了,毕竟也是我孙子哪有不来看的。” 张修春刚要说话就被李盛灼抢了过去:“陈叔叔,妹夫,我妹妹还是需要你们多加照顾,让你们费心了。” 陈崇礼说道:“放心,虽然是巳扬母亲去世的早,没有婆婆的照料,但是我们父子俩肯定会找全青榆最好的医生和保姆来照顾灿儿的,保证把她的身体照顾的万无一失。” 张修春感受到了李钰不断的拽她的袖子,只能气哼哼的走掉了。陈巳扬在后面看李钰很久,直到汽车远去,陈崇礼推了推他:“别看了,人都走远吧,咱走吧。” 陈巳扬说道:“去哪啊?” 陈崇礼提高了声音说道:“找保姆,找医生啊,格格不都说了么,让咱们照顾好她家小格格。” 第25章 铁路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今年的中秋节全家吃完了团圆饭,李庆汀夫妇俩觉得身体疲惫没等观月就回到房间早早的休息了,李盛炆夫妇俩回房内照顾刚出生的李多圪,昼夜温差大使得李盛灺好转的身体,如今又咳嗽得厉害。李多冉哈气连天的被抱回了屋子,李盛灼问李钰:“今晚一起赏月?” 李钰看着李多圩扶着父亲回了屋子,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他怎么会在着。”说着就指向旁边的郝临安。 郝临安依旧是吊儿郎当公子哥的模样跟李钰说:“叔叔想你了,来看看你。”随后把李钰拽到自己的身边,把他的头掰向天空说道:“虽然叔叔知道自己长得帅,但是别只看叔叔,看月亮,月亮之上有兔子。” 李盛灼拍掉他的手把下人都遣散回去休息,坐在李钰的旁边,三个人就像是坐在当年古刹里的梧桐树下一样,这一段时间,商行里忙碌让让人应接不暇,李盛灼主要经历都在革命上也没能帮上什么忙,祖父李庆汀在市里和县里文化圈内的名声是越来越响。 今天中秋节,叔侄二人早早的回家,此刻难得的放松时间,晚风吹过,吹出了一丝凉意,李钰不禁打了个寒噤,郝临安脱下了外套披在他身上,李钰把他衣服拿一边说道:“不要,臭烘烘的。” 郝临安生气的把衣服塞进他的怀里说道:“这是男子汉的味道,哪像你香喷喷的,来让叔叔啃两口。” 李钰用手抵挡住了他凑近的脸,挣扎的说道:“你不好好在镇安待着,来我们这干嘛。” 郝临安嬉皮笑脸的说道:“想了你呗。” 李盛灼正经道:“正经点,说吧什么事。” 郝临安眼神暗示有李钰在场,李盛灼眼神回复无事,他这才说了:“别提了,奉天为了争铁路跟北面打起来了。” 李盛灼问道:“那南京方面是什么态度。” 李钰望着月亮,直愣愣的插嘴道:“应该是支持的吧,毕竟一个投诚的地方势力过大,为了消耗其势力不至于威胁到自己,倒不如消耗他手里的资源,要是输了,力量减弱了,要是赢了,夺回主权,这笔账怎么算南京都是赚的啊。” 李盛灼和郝临安同时震惊地看着李钰,李钰沉浸在自己想法中并未发现两人的异常,继续说道:“可这笔账有个问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日本也在东北盘卧着呢。” 郝临安问李盛灼道:“你......教的?”李盛灼赶忙说道:“不是我。” 李钰这才发现这两个人在看着自己,害羞的低下头,把郝临安的衣服盖在自己的脸上,郝临安掀开衣服,右手捏着李钰的脸说道:“你这小人精,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 李钰脸被揪得生疼,说道:“你先放开,没人告诉,是我自己猜的,真的是自己猜的,疼,疼,疼。” 李盛灼赶忙掰开郝临安的手说道:“怎么不允许我家孩子聪明有盘算啊,话说,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钰无语道:“咱俩天天在一起,时不时的就听到你说这些事儿,再说,后来从南京来的电报都是我给你整理的,你都忘啦,在说这件事儿也不难猜啊,就像咱家做生意,不管是赚了有利润,赔了赚口碑,只要对咱家有利不管结果什么样都可以去做啊。” 郝临安一副怪罪的语气说道:“你这情报局领导保密的能力,有待加强啊。” 三个人看着月亮被东边的一片乌云遮住了大半,夜深露重,郝临安的衣服已经抵挡不了寒气,李盛灼跟李钰说道:“快回屋吧,外面冷,我跟你郝叔叔说会儿话。” 李钰看着身后黑漆漆的院子说道:“我怕。” 郝临安也说道:“我也怕。” 李盛灼无奈的看这两个人跟郝临安说道:“我把他送回去,你在这等我。” 郝临安说:“何必那么麻烦,我们去你屋子不就得了,再说你家人都睡了,你让他去哪睡。” 三人一起进到了房间,李盛灼跟郝临安说道:“你不会也打算在这睡吧。” 郝临安说:“有什么不可以,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 当年钟长鸣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带他们出去出任务,李盛灼跟郝临安一直配合的很默契,条件艰苦危险的时候两人也时常住在一起,郝临安躺在李盛灼的床上说道:“大少爷的床可真舒服啊。”又朝李钰说道:“来,大侄子,到叔叔身边躺着。” 李盛灼无奈的躺在了最外面,李钰侧躺朝着李盛灼的方向,郝临安让他转过来朝着他,李钰说道:“不要,你身上臭烘烘的。” 郝临安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说道:“哎,大男人哪在意这个,我这些天从镇安到了奉天,再从奉天到了阳谷,一直没洗澡换衣服呢,大男人糙点就糙点吧。” 李盛灼说道:“南京让你去奉天盯着中东铁路?” 郝临安回道:“可不是么,我们以为会等到南京派兵来增援,谁知道根本没有,奉天根本就打不过北国,最后不得不议和。” 李盛灼说道:“南京方面真的跟玉儿说得一样,是赢是输他们都无所谓。” 郝临安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感觉会有这一方面的考虑,但实际上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不知道,南京让三国调停,北国却拒绝只想自己跟奉天谈判,这件事儿我们就等着看吧,估计情况也不容易乐观,而且别忘了日本还在旁边观望着。奉天这只虎伤了筋骨,日本这条狼难道不会趁此机会咬伤一口。” 两人沉默了许久,都隐约感觉到如今偏安一隅在阳谷县还算安稳的日子,估计马上就要被一只大手拖进到黑暗的深渊里。 李盛灼看着旁边熟睡的李钰突然想到之前跟郝临安说得以后要让李钰逐渐的了解到他的理想,期盼着最后把自己这份救国的信念传给他,如今在院中,月光下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到也是算是没看错人。 郝临安也睡着了,他还是把李钰掰到了自己身边,李钰在他身边睡得极其不老实,拳打脚踢的揍了他好几下,估计也是这些天难得的放松,郝临安竟然被打了好几下都没醒,还微微的发出了鼾声。 李盛灼望向窗外,乌云已经完全的遮盖住了圆月。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偌大的中华恐怕要风雨飘摇。 第26章 满月 李钰抱着满月的李多圪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上前纷纷夸着憨状可掬的李多圪长得特别像小时候的李钰,今天是他的满月酒,王诗颂因为难产上了身子,张修春让她月子做久一些,她娘家的亲戚来的不少,女眷有些去了内院看望王诗颂,大部分人被招待在了前厅。 李庆汀和王一溪坐在正中央,两人相谈甚欢,王一溪说道:“老哥,许久未见啊,听说商行的事儿不管了,一心只搞创作了。” 李庆汀笑着说道:“孩子们都大了,毕竟以后的家业都要给长子长孙,咱们就在后面掌舵,只要这个船不翻就行。” 王一溪也笑着说:“我就没老哥有这样的福气,瞧瞧我这些儿子孙子,没一个成器的,我这么大年纪还得掌舵。”说完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你在市里面的活动,陈市长也经常参加?” 李庆汀说道:“是啊,毕竟是亲家,有什么事儿都能互相照应。” 王一溪提醒道:“老哥,有些话原本我不应该说的,但是你我俩家毕竟也是亲家,而且我两个女儿也给你家开枝散叶了,不为了别了,为了我这几个外孙、外孙女我也得提醒你一下,我很早就听说陈崇礼跟日本人走的很近,日本人是什么心思你我都是老江湖,应该都知道吧。” 李庆汀听他说完,暗自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提醒他不要在说了,毕竟饭桌人人多口杂,后来两人借故离开去了书房,李庆汀说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从古到今,正统中华文明哪里有外人来咱们这烧杀掠夺的,国民政府一而再,再而三的判断错误,不断的跟日本妥协,只把井江那当成头号敌人,之前的济南惨案,不也就不了了之了。” 王一溪听完也说道:“说得也是,我们家有几个男孩准备去井江了,老哥,你知道什么叫群众路线么。” 李庆汀没听懂他说得是什么,王一溪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群众路线,但是家里的孩子们知道,他们会做出选择的,就比我们,当年不也曾当过保皇派后来热血的成了革命派么。” 此刻,李庆汀是有些担心的,他不是没发现大儿子李盛灼背着自己偷偷地在干些什么,就像他曾把李盛灼软禁在家里的时候,自己也派人去查过,模棱两可地感觉是跟现在的南京有些瓜葛,包括他的朋友郝临安,他目前最担心的是经常跟他们在一起的李钰,是不是也已经耳濡目染的被教化了一些。 跟曾经个的自己比,他们现在做的这些事儿他也曾做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是愿意做那个小火苗的,可是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做,看着眼前还是青年时期就认识的王一溪如今也是垂暮老人,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凭他们自己的造化吧,若是真的能让这个世界焕然一新,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儿。” 会客厅的大堂,奶妈把李多圪抱回了房间,他终于能坐下来好好的吃顿饭,刚坐下来就吐槽了一句:“饿死了。” 李多冉奶声奶气的说道:“哥哥,不能说死啊死的,祖母说不吉利。” 李钰看着五岁的李多冉越发的长得像李盛灿,他跟李盛灼说道:“姑姑不能来么。” 李盛灼点了头,李钰看着他旁边无人问道:“郝叔叔呢?”李盛灼说道:“回去了。” 李钰心想这人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发现同样一起消失了的李多圩,他又问道:“多圩呢。” 李盛灼说道:“大概是跟小朋友玩去了吧,你快吃点东西吧,应付这些亲戚就够累了。” 李钰无奈的跟他说道:“是啊,你一个李家的长子不出面,那只能我这个李家的长孙出马了呗。” 李盛灼扒了一只虾塞进了他的嘴里说道:“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李多冉嘴边沾着饭粒在笑他们俩,李钰看到了也扒了一只虾塞进了妹妹的嘴里说道:“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这时候李钰的脖子被一双胳膊环绕着,李多圩的脑袋在旁边伸出来问道:“你们在笑什么呢。” 李钰看着他深秋都能跑的满头是汗,怪道:“天气凉了,还满头汗,小心着了凉喝药哭。” 李多圩才不管他呢,看着李钰的筷子夹了一块锅包肉,张口就吃进了自己的嘴里,炫耀似的对李钰做鬼脸,然后整个人都趴在李钰的身上,李钰伸手朝后够到他的屁股佯装打了几下。 李盛灼在旁边慈祥的看着他们三个人,同样慈祥的看着他们的还有刚到门口的陈巳扬,李环上前道:“姑爷怎么来了,还以为大小姐在家坐月子你们不来呢,快请进,老爷夫人肯定很高兴。” 还在门口看李钰的陈巳扬,嘴角微笑了一下,深呼了一口气说道:“就别说我来了吧,东西在车后面,你派人去拿一下,我还要回去照顾灿儿。” 李环还要拦,就又听陈巳扬从口袋里掏出了大拇指般大小的金老虎,他摩挲这金老虎的虎头,看了一阵就交给了李环说道:“这个给玉儿,之前的他的丢了,目前也只找到了这个,告诉他好生收着吧。”说完就上车离开了。 李环看着手里的金老虎发怔了一会儿,他始终也没懂陈巳扬最后一句话,像是自己对自己说的一样:“最后一次了。”是什么意思。 李多冉和李多圩离开后,李钰跟李盛灼除了应付客人,就是叔侄两人对坐聊天,李环上前把金老虎给到了李钰,李钰再次的确定:“他真的给完你这个就走了?” 李钰看着手里的金老虎,始终也没弄懂这几次见到陈巳扬他反常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盛灼有些喝多了,李钰眼见他的眼神逐渐的涣散,于是催促的他赶紧回房间休息,李盛灼放心不下李钰自己应付客人,还在强撑着在座位上陪着,李钰让李环找人强行的把他拖回了房间休息。 过了午后,客人走的差不多了,李庆汀和张修春送走了王一溪一家,两人握着手王一溪有些激动的说道:“诗雅走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我看到诗颂我很欣慰,玉儿啊,来。”说完弯下腰捧着李钰的脸说道:“以后有困难找外公,外公什么都能给你办,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娘。” 众人看到已经有些醉意的王一溪还要说,就赶忙劝解了一阵子把王一溪顺利的送走了。 李庆汀被张修春扶进了屋子,边走边说:“以前玉儿他们几个满月酒也没见喝这么多,今天怎么喝成这样,难不成以后没机会让你喝了。” 李钰看着众人都醉醺醺的料想着晚饭估计是没人吃了,于是吩咐李环备好醒酒汤送到各房内,晚上就准备一些清粥糕点即可,要是有人饿了就直接送到房内就行,他没想到一向身体不好的父亲李盛灺也喝了那么多,回到屋子看到李多圩坐在李盛灺旁边,李多圩看到是哥哥来了,于是问向李钰:“大哥,你知道娘长什么样子么。” 李钰摸着弟弟的头说道:“知道啊,娘长得很漂亮,眉宇之间像三婶。” 李多圩平静又懂事的说道:“我从来没见过娘,不过他们说娘跟三婶是亲姐妹,我就把三婶当做我娘,虽然不是三婶亲生的,但是三婶对我很好。”又说道:“大哥,今天爹其实很难过,我出生的时候娘就没了,所以我没办过满月酒,今天这个日子,爹想娘了,如果娘没生我,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李多圩又委屈了起来:“大哥,其实我很羡慕你,只有你享受到了娘的爱,全家人疼你比我和妹妹加起来都多。大哥,你想娘么。” 李钰抱住李多圩安慰道:“我很想她,不过,即使没有了娘,我们的祖父母,大伯,父亲,三叔三婶,还有姑姑姑父也都很疼你啊。”他突然想起了陈巳扬拖李环带给他的金老虎还在兜里,于是拿出来交给李多圩说道:“姑父今天托人把这个东西给你,你看他也心疼你呀。” 李多圩把玩着金老虎开心道:“真的?真的是姑父给我的?” 等到李钰走了之后,李多圩难过的喃喃自语道:“其实,是姑父给你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第27章 醉酒 李钰出房门之前让李多圩也好好休息,他站在三进院的中间看到下人都往各房送了醒酒汤,李环刚要开李盛灼的房门就被李钰制止住了,他接过醒酒汤说道:“我来吧。” 进了房门把汤放到了床前的凳子上,他看着李盛灼熟睡的脸红扑扑的,身上还穿着衣服,他轻手轻脚的把李盛灼的外衣都给脱了下来,盖好了被子,刚要推出去就听到李盛灼在梦呓:“不要,快跑,开枪,快开枪。” 李钰又回到床边看着正在做噩梦的李盛灼轻声的安慰道:“别怕,都是梦。” 过了一会儿李盛灼呼吸逐渐平稳,他刚要再次离开就听到李盛灼说道:“别走。” 李钰回头看到李盛灼正睁开眼睛看着他,他退回去轻声道:“醒了?” 李盛灼沉闷的回了一声:“嗯。”又补充道:“头疼。” 李钰摸了摸醒酒汤:“还热着,现在喝了?” 李钰扶着他坐了起来,一勺一勺的喂着把一碗醒酒汤都喝完了,李盛灼说道:“今天辛苦你了。” 李钰笑着说道:“怎么感谢我?” 李盛灼说道:“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李钰放下碗想了想说道:“你快成家吧。” 李盛灼愣住了说道:“你这么希望我成家?” 李钰无奈的说道:“你都三十三岁了,而立之年都已经过了三年了,祖母很着急的,难不成等多圪以后成家了,你还是一个人?” 李盛灼说道:“我这会一个人,不还有你么,你会给我养老送终么。” 李钰说道:“会,谁叫我是这个家里的长孙呢。” 李盛灼看着李钰许久,下定决心一般的说道:“以后家里的事儿你多费心,不懂得就多问问祖父,万事都要小心,首先要先保护好自己。” 李钰像有些预感一样,不安的说道:“难道你要......。” 李盛灼打断了他说道:“万事无绝对。”又没忍住的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说道:“你一定要小心,万事多加小心。” 李钰的头埋在李盛灼的怀里,双手也同样紧紧的抱着李盛灼,仿佛松开的下一秒,这个人就要消失不见一样。 晚上,李钰在李盛灼的房内休息,两人就同上次一样,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李盛灼给他说了自从他加入国民政府以来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当时革命军前线吃紧,缺衣少枪的,我发电报让你郝叔叔想办法从东北搞物资,衣服粮食直接从咱家的商行运过去就行,但是枪不行,北国当时正把控着铁路,什么都运不出来,我让咱家在奉天的商行,用马车先赶到了镇安县,再从镇安县用汽车运到了金县,再靠人力搬到了码头,再从码头用船运直接南下,快马加鞭日以继日的终于送到了前线,总之这一路任何能想到的办法全都想过了。” “其实,钟长鸣老先生当年是跟着孙先生一起的,后来因为他年事已高回到了阳谷县教书育人,希望能培养出更多更好的革命好苗子,钟老先生曾经推荐我去黄埔高校,我当时犹豫了很久,决定要去的那天晚上,我最后想去抱你一下,谁知道就这么一下你就尿了我一身,换完了衣服也就赶不上去青榆的火车,后来传回来的消息是,当时我们这批南下的船触礁了,死伤也一大半,不知道我要是在这条船上是生是死,你曾经在不经意的时候救了我。” “你祖父曾经把我软禁在家里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商行都是你爹和你三叔照看的,后来我就你用这段时间编了一个密码本,咱家是做生意的,打算盘是基本功,所以密码是按照算盘的规律改编的,你要是在家无事可以拿来学一下,万一以后能用上呢,或者,我是说,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用上。” “周铭、钱禹、赵来虎都是我的人,他们都是孤儿,是钟先生收留了他们读书识字,后来我接收了钟先生的教书房之后,挑他们三个去了商行,明面上的身份是商行的伙计,实际上,他们跟我一样都是阳谷县国民政府情报处的人,赵来虎以后就跟你吧,他这人忠心,在这个时代,能够保持忠心很难得,他身体也强壮,身上还有些功夫,危险的时候能够保护你,我看你跟他还能玩的挺好,别让他干太复杂的事情就行。” “周铭和郝临安都曾跟我说过,你姑父家里好像有些问题,你姑姑估计也发现了他们家老爷子投靠日本人的事情,他们家一个掌管政权,一个掌管财政,如果日本人大肆南下他们的选择估计会影响到整个地区,包括对咱们家的影响,所以,你一定要万分的小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一定不要跟他们起冲突,必要的时候需要救你姑姑。” ... ... 此刻,李盛灼已经睡着,李钰看着熟睡的他内心复杂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突然想起来,两个洗澡赤裸相见的时候,他看到李盛灼的右胳膊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他曾问过李盛灼这个是怎么弄的,李盛灼也没正面回答过,今天他俩这个都坦白了出来,是当年一连消失好几周都不见,跟郝临安去青榆救人的时候负的伤,就是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周兰。 李钰伸手摸到了这个疤痕,他不断的抚摸着仿佛想把这条疤痕摸平,摸消失,第二天天明,他睁开眼睛发现此刻他贴着李盛灼的胳膊,李盛灼见他醒了就把胳膊抽了回去微笑的说道:“快起来吧。”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李盛灼的表情就像昨晚的事情仿佛跟没发生过一样,要是不桌边凳子上放着的醒酒汤,李钰就全当是一场梦。 李多圪的满月酒过完,就要到了李庆汀五十九岁的生日,根据老人不过六十整岁的传统,他们决定今年的生日要当六十大寿一样举办,这期间李盛灿的儿子陈凌童的满月酒也到了,李盛灼不让李钰参加,李钰这才确认原来那一晚真的不是梦。 第28章 野田 李庆汀五十九岁生日的时候,李家包下了青榆市最大的饭店给他当做六十岁大寿来办的。这一天李钰看到了很多以往都没见过的商贾名流,政界人士。 李盛灼悄悄的告诉李钰说道:“这都是你祖父给咱们打下的江山。”李钰不知道这句话是何意,李盛灺在旁边说:“以后这些人,乃至这些人背后的人,都可以为咱们家所用,或者说,咱们家也可以为他们所用。” 在前来道贺的人群中,李钰看到饭店廊檐下站着一个人,脸上玩世不恭的朝他们笑着,李钰穿过人群走上前在他胸口上锤了一下说道:“你怎么会来。” 郝临安揉着李钰的头发说道:“你家老爷子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不会来。” 李钰嫌弃的说:“哼,原来不是想我才来的。” 两人寻找李盛灼,发现此刻他正在周兰的身边,郝临安说道:“这个周姑娘是越来越好看了,她以后估计就是你的大娘了。” 李钰双手环抱在胸前,委屈的说道:“他开心就好。” 这时候门口突然一片寂静,异常的气氛蔓延到了台上,刚才还乐呵呵跟众人举杯敬酒的李庆汀表情僵硬在了脸上,从门口涌进来了一队日本兵,领头的身材矮小,却强壮有力,人中处留着卫生胡,凹陷的脸颊,眼睛里闪烁着狡猾而狂野的光芒。 他阴狠的扫视着现场的人,看到李钰的时候停住了一会儿,郝临安感受到了这种不友好的目光挡在了李钰的前面,李钰看到他的后背害怕的拽着郝临安的衣服,郝临安握着李钰的手让他心安。 这时候从队伍里出来了一个人,他用中国话说道:“大日本皇军野田寿夫听闻阳谷县首富今日六十大寿,特此前来庆贺。”说着朝台上对着李庆汀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李先生了。” 李庆汀望了一眼王一溪,王一溪眼神警觉的告诉他:“来者不善。” 野田寿夫用日语说完了话,旁边的中国人翻译到:“大日本皇军说了,诸位不必拘谨,今日好好为李先生庆贺。” 李盛炆看这个翻译越看越眼熟,上前问道:“你是不是姓张。” 翻译官朝李盛炆看去说道:“正是,本人张业,阳谷人氏。” 李盛炆这才确定,此人正是张家张老太爷的二儿子,也是张骅的叔叔张业,李盛炆说道:“早就听闻你家老太爷把你送外留学,这么多年不见真的是刮目相看了。” 李盛灼上前道:“今日并非家父六十大寿,但也确实是家父生日,也只是邀请乡里乡亲的来聚聚,也给你张家下拜帖了,可惜你张家不肯赏脸,真巧张家二公子来了,今日也算是咱们阳谷县的大团圆了,来,诸位举杯。” 说完下人给每位日军都斟满了酒,众人一饮而尽后,李盛灼对张业说道:“尔等是继续跟咱们阳谷县人一起畅饮,还是......。”张业对野田寿夫耳语了几句,野田寿夫用日文说道:“主要是想见见青榆市的诸位,各位的样貌我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在场的客人有些趁人不注意已经逃离了这里,众生百态,郝临安把李钰拽到了角落里,用身子挡住了他说道:“害怕么。” 李钰还在后怕刚才发生的事儿说道:“嗯。”接着又说道:“枪,我看到了枪。” 郝临安笑着说道:“枪没发出声音就没啥可怕的,就算发出了声音,只要是在保护自己,那就是孙悟空的金箍棒,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是保护自己的。” 郝临安在劝慰李钰的同时,周兰拽着李盛灼的衣服说道:“吓死我了,你怎么能跟他们这么说,万一惹恼了他们怎么办。” 李盛灼说道:“无妨,今天政界商人都在,他们不敢怎么样,再说,自始至终都是跟张业说话,话说,这张家怎么出了一个汉奸。” 周兰焦急道:“别管张业了,日本人今天来做什么,我看你父亲的样子并不知情啊,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李盛灼也在同样思考这个问题,他扫视了会场一周说道:“你看看这些人,难保不是闲聊的时候说漏了,无妨,日本人到底想做什么咱们等着看就是。”虽然是嘴里安慰着周兰,但是心里还是有种不安的情绪。 他突然想起了李钰,刚才日本人闯进来,他在周兰身边就忘了他心爱的侄子的安危,此刻他在远处看到餐厅的角落里,郝临安跟李钰在一起,虽然李钰的表情被郝临安挡住了看不到,但有郝临安在,他还能放心一些。 陈巳扬突然走了,是很生气的抱着陈凌童走掉了,张修春找到李盛灿问怎么回事,李盛灼满脸愤怒的牵着陈雪童没说话,张修春眼见在女儿这问不到答案就想找亲家陈崇礼,找了整个会场都没找到陈崇礼,原来他在日本来到之前就已经走掉了。 会场的人也所剩无几,在场的除了王一溪一家就是跟李庆汀走的比较近的商界名流,李盛灼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回头就看到李盛灿,全家今晚要赶回阳谷县,李盛灼问她:“听母亲说你跟妹夫吵架了?” 李盛灿抱着熟睡的陈雪童说道:“没事儿,我走了,你跟爹娘说一声。”李盛灼本想亲自送她回去,被李盛灿拒绝了说道:“能欺负你妹的人还没出生呢。” 周铭自从上次把在书房门口听到陈巳扬和李盛灿说的话告诉李盛灼之后,李盛灼就让周铭时常的盯着陈巳扬,在餐厅两人在院外吵架的内容也已经被周铭偷听到了,周铭伏在李盛灼的耳边轻声说道:“今天日本人来跟陈崇礼有关。” 李盛灼立马变了脸色回头看去四下无人,跟周铭说道:“回家后到我房里。” 说完李多圩搀着李盛灺,王诗颂抱着李多圪,李盛炆牵着李多冉出了门,李盛灼向他们说道:“爹娘已经坐车回去了,后面还有几辆车,大家快上车吧,多冉,你就跟二叔一辆车吧。” 车开走了后,郝临安带着李钰走了出来,他们俩身后跟着周兰,四个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李钰首先开口道:“我跟赵来虎今晚去姑姑家。” 李盛灼说道:“今晚就别去了,你姑姑家估计有事儿不方便,还是跟我回家吧。” 郝临安说:“你跟我们回去那周姑娘怎么办。” 李盛灼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郝临安说道:“那你把周兰送回家?” 周兰连忙摆手说道:“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李钰说道:“郝叔叔得送我,要不你送吧。” 众人一阵沉默,郝临安说道:“咱们就这么站着?” 李盛灼说道:“来虎,你送小少爷回去。”说着又指向郝临安说道:“你,跟我送周兰回去。” 四个人分开之后,李钰无奈的坐上了马车,他掀开了帘子,郝临安在车窗边叮嘱道:“万事小心。” 马车往阳谷县晃晃悠悠的走去,李钰嫌马车走得慢,赵来虎赶着马车在帘子外面说道:“我的小少爷,你没看出来么,大少故意让咱们坐马车,让郝少爷开车送他的周姑娘回去,为得就是好赶上咱们的速度啊,你瞧好吧,在等一会儿大少爷开着车就来了。” 正说着,李钰听到一阵汽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来虎兴奋的说:“看吧,小少爷我说的没错吧。”说完就把马车停下来。 等汽车将要停在两人的面前,李钰突然发现来的人不是李盛灼,他紧张的抓住赵来虎的胳膊,赵来虎把他护在了身后,从汽车上下来了三个人,正是在李庆汀大寿上来的日本人,张业笑呵呵的走到李钰的面前说道:“李家长孙,李钰,李少爷。” 李钰把赵来虎拽到身后说道:“你有何事?” 野田寿夫用日语说道:“今天在李老爷的寿宴上有些话并未说清楚,本想去阳谷县亲自去说的,可真巧在着碰到了李老爷最疼爱的孙子,所以这话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野田旁边一直站着一个人,相比如野田来说,此比较高大,同李盛灼一样的块头,小眼睛包嘴唇,脸色饱满并不像野田那样一眼就能看出阴狠的性子,他此刻正在上下打量着李钰,就如同在寿宴上同野田第一次看到李钰那样打量着他。 赵来虎抢在前面说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张业拉开了车门示意李钰上车,赵来虎刚要上前阻止被李钰打断轻声说道:“回去,快回家。” 汽车关上了门,赵来虎着急的上前拦住汽车却被旁边的日军拽住按着头打了一顿,等汽车开远了之后,赵来虎在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这时候又来了一辆车,李盛灼开门下了车发现躺在地上的赵来虎,郝临安掀开马车的帘子没发现李钰,两人扶起赵来虎问他发什么了什么事儿。 赵来虎奄奄一息的说道:“小少爷,被日本人抓走了。” 第29章 不安 李盛灼听到李钰被日本人抓走的消息震惊了好一阵子,还是郝临安先反应过来问道:“是今天来的野田?” 赵来虎微弱的说道:“是的。” 郝临安推了推李盛灼说道:“别愣着了,想想怎么办。” 李盛灼回过了神情直愣愣的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郝郝临安着急的说道:“你不知道那你侄子怎么办。”随后又看着满脸血污的赵来虎说道:“先救人,回市里。”他发现李盛灼还僵在原地又推了他一把:“别愣着了,快帮忙。” 两人把赵来虎送到了周兰家,听到郝临安说完事情的经过,她检查了赵来虎的伤势随后放心的说道:“无妨,没伤到要害,血流的太多了,我要给他缝针,现在你俩想想谁能打听出来野田抓你侄子做什么。” 李盛灼逐渐缓过神来:是啊 ,要问谁呢。 两人焦灼的等待了一夜,早上周兰跟他们说道:“赵来虎没事儿了,这几天就在我这休养吧,你们想好怎么办了么?” 李盛灼说道:“我去他们那一趟。” 说完跟郝临安了青榆市日军驻扎在此的司令部,到了门口就被日本兵给吼了回去,李盛灼生气的就要往里面闯,这个时候从里面出来了一个高大的日本军官,军官用日语嗬退了日兵,用中文跟两人说道:“哪位是李盛灼。” 李盛灼上前一步说道:“是我。” 日本军官说道:“李少爷让我转告给你,野田大佐请他来做客,让你告诉家里不必担心,过几天他就会回去。” 郝临安怀疑的说道:“这是李少爷说的?” 日本军官说道:“是的。”然后悄悄的走向前轻声道:“你们放心,他不会有事儿的,我会保护他,只要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李盛灼顿时瞪大了眼睛,被郝临安拽走前,他问了一句:“不是中国人?” 日本军官微笑了一声说道:“可惜我不是,在下鸠山子雄,你们可以叫我子雄。” 李盛灼本想要见见李钰,被郝临安阻止了,等两人走后郝临安说道:“咱们先想办法找人去这里暗暗打听一下他们叫侄子来干嘛吧。” 正巧在青榆商行的伙计找到了两人,伙计焦急的说道:“大少爷你怎么会在这,大家找你都找疯了,老爷太太知道了你跟小少爷昨天一夜未归,着急的不行,快往家里去个电话报平安吧。” 电话里,李盛灼并未把李钰被野田抓走的事情告诉家里,只说留着他在市里在玩几天,商行里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二弟和三弟帮忙打理,李盛灺听后隐隐的觉得出了事情,看大哥并未说出实情,自己也没多问。 张修春数落了自己的大儿子说瞎胡闹,也不跟自己商量,害得自己白白担心了一晚上:“晚上做梦的时候,我就梦到我阿玛额娘总叫我快醒醒家里出事儿了,我这胸口啊,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怎么都喘不上来气,也醒不过来。” 李盛灼关心安慰道:“放心吧娘,没有事儿的,让大夫来咱家给你看看吧。” 张修春怪道:“不单单是我,还有你爹,他也梦到你祖父祖母在一个房子里面,四周着起了火,他到处找水也找不到,今早身上出了一身汗,你瞅瞅都是你这个不孝子惹出来的,让玉儿接电话。” 李盛灼为难道:“玉儿昨晚玩的太久了,刚睡下,要不我把他喊醒。” 果然,张修春又是一阵的抱怨,然后让李钰醒来后给她报个平安,放下电话,就听到外面李盛灿的声音说道:“大哥,你们昨晚去哪了?” 李盛灼此刻觉得内心异常的烦躁,他顿时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想喊却喊不出来,李盛灿纳闷的看着大哥异常的痛苦,她询问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也一脸忧愁。 李盛灿四下张望没发现李钰,他问向两人,郝临安没忍住告诉了她昨晚发生的事情,李盛灿焦急的看着两人问道:“然后呢,你们见到玉儿了么?” 郝临安摇了摇头,李盛灿在房间内来回的踱步,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出了门,两人也没功夫管她,任由她去了。 李盛灿在财政司门前下了车,中途有人拦住不让她上楼,她大喝一声:“滚开。”到了陈巳扬办公室门前,一脚踹开了门,在里面的陈巳扬吓了一跳,看到来的人是李盛灿之后,他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盛灿把手里的包朝他身上扔了过去,怒吼道:“你们陈家什么意思。”屋外都是警卫安保,陈巳扬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他们带上了门出去后,陈巳扬纳闷道:“你在说什么,我家又怎么了。” 李盛灿把从郝临安听到的事情跟陈巳扬说了一遍:“玉儿还在日本司令部待着,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要是玉儿有任何闪失,我让你们全家陪葬。” 陈巳扬越听脸色越阴沉,他拿起手中的电话给市政厅的父亲挂电话,陈崇礼听后也是一脸茫然的说道:“日本人抓玉儿作甚,按理来说李家对于日本人来说并无太大的用途。” 陈巳扬挂断了电话,陈崇礼一阵后怕,他早知道日本人的心思,为了保住他们陈家的荣华富贵,他选择了与狼为伍,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他给日军传递了很多南方政府的消息,如今这次告诉野田全青榆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出席李庆汀的寿宴。 可没想到的是野田在场环视一周后,偏偏对李家的长孙感兴趣,宴会之后野田不断的向自己打听李钰的消息,他懊悔道:“早知道提醒一下李家就好了。” 陈巳扬不等李盛灿在说什么,拿着外套就要出去,李盛灿问他去哪,他说:“去找李钰,起码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李盛灿害怕的没站稳踉跄了一下,随后跟在了陈巳扬的身后,财政司外面,郝临安跟李盛灼站在门口,看到两人出来了,上前问道:“如何了?” 等众人到了司令部门口,陈巳扬跟他们说道:“你们先别下车,我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到时候告诉你们。” 众人在车内焦急的等待着,陈巳扬出示了证件,门口的小日本兵打量了一阵子,放他进去,陈巳扬进到了兵营,正好碰上了刚从司令办公室出来的鸠山子雄,鸠山子雄问道:“你是来看李少爷的?” 陈巳扬着急的说道:“是的,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鸠山看着四周把守的日本兵,无奈的说道 :“唉,算了,我带你去吧。” 陈巳扬推开房门,见到了李钰,李钰回头看到来的人是陈巳扬,焦急不安的说道:“他们怎么也抓了你。” 陈巳扬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有被抓,我是来看你的。”说着上下细细的检查了李钰的身体说道:“他们打你了没有,有没有受伤。” 李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就是把我带到这里,我就一直待到了现在。” 身边的鸠山说道:“放心,身上倒是没受伤,就是来的时候有些害怕。” 李钰看着旁边的鸠山一身日本军装,害怕抓住陈巳扬的手,陈巳扬安慰道:“没事儿玉儿,这个是我曾经的同学,有他在你放心,他不会伤害你的。” 鸠山子雄朝李钰伸出手说道:“你好,李少爷,其实很早之前我就从你姑父口中知道你了,如今终于见到了。” 看到李钰还是害怕的样子,鸠山尴尬的放下了手跟陈巳扬说道:“野田抓李少爷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保护好李少爷的。” 陈巳扬感激的看着鸠山子雄,转身对李钰说道:“玉儿别怕,姑父不能在这待太久,你先委屈的待在这,我们肯定会救你出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你。” 鸠山送陈巳扬到门口,目送着他上了车,叮嘱道:“目前不知道野田到底想做什么,所以你们千万不要自乱阵脚,我先去探探口风,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们。” 陈巳扬上车后跟众人说了李钰目前的情况,知道他未收到伤害稍稍放下心来,郝临安问道:“你跟这个鸠山很熟啊。” 陈巳扬说道:“嗯,他是我同学。” 第30章 营救 日军司令部,夜晚鸠山子夫蹑手蹑脚的推开关押李钰的房间,李钰看到有人进来慌忙起身,借着月光朦朦胧胧的看到地上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李钰定睛一看料想是白天陈巳扬说的鸠山子夫。 鸠山子夫进到了房间里,轻轻的关上了门,在房间里悄声的呼唤李钰,李钰也轻声的回应:“我在这。” 顺着声音的方向,鸠山子夫摸索到了床边,先是摸到了李钰胳膊,李钰握住他的手,鸠山子夫确认安全了之后,跟李钰说:“下午我找了野田,听他的意思是就想给你家一个下马威,你不要怕,安心在这待着,过几天就会放你回去的。” 李钰听后回答:“我倒是不担心,麻烦您一定要告诉我大伯他们,让他们放心,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鸠山子夫说道:“明天我就去找陈桑告诉他。”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驴肉火烧说道:“一天没吃饭了吧,吃这个,还烫着呢。” 李钰感激的看着鸠山说道:“大伯说,受他人恩惠当涌泉相报,我会报答你的,” 鸠山子夫憨厚的笑了笑说道:“无妨,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第二天白天,鸠山子夫换了一套中式衣服出了军营,辗转多条道路去了陈家公馆,李盛灼一看到是他来了,顿时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鸠山子夫安慰道:“没有,没有,昨天你们走后我就去找了野田,听他的意思他并不会对李少爷怎么样,就是单纯的震慑你们。” 李盛灿着急的向前道:“可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震慑我家,他需要我家做什么?“ 鸠山子夫尴尬的搓了搓腿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到底叫你们家做什么,只能等以后看了,目前最主要的事情就是等野田觉得时机到了,就放李少爷了。” 陈巳扬千恩万谢的单独把鸠山子夫送到了大门,陈巳扬疑惑道:“你怎么回来着。” 鸠山子夫说道:“没办法,天皇下了命令,让在国内有头有脸的家族都要派人来这,唉,我们家也没办法,只能把我派到这里了。”看着四下无人,又接着说道:“陈桑,当年我独自来这你帮了我不少,我们家族也是感激你的,野田并不是什么好人,你父亲跟他走的太近了,万一被其他人发现。” 陈巳扬无奈的说道:“已经有人发现了。”说着他朝公馆方向看去,里面郝临安正安慰李盛灼兄妹两人,李盛灼懊悔道:“当时,我为什么让玉儿单独走,要是我在…….。” 郝临安说道:“即使有你在你也做不了什么,难道你能跟那些日本兵拼命不成,鸠山不是说了么,让咱们等待,他会帮忙的。” 李盛灼说道:“起码我会陪着他,他最怕黑了,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他现在是不是很害怕。” 李盛灿脸色铁青的坐在李盛灼身边,听到李盛灼刚才说的那些话,眼睛里像是要滴出血一样说道:“大哥,我要跟你说件事儿。” 还没等李盛灿说完,陈巳扬就推门进来了,他走向他们说道:“玉儿目前没事儿,家里那块怎么办,在瞒就瞒着不住了。” 李盛灿死死的盯着他,牙齿紧紧的咬着,李盛灼思考了片刻,下定决心的说道:“瞒着,瞒到瞒着不住的时候。” 夜晚,李盛灼以后坐在沙发上,陈巳扬和郝临安好不容易把他劝回了房间休息,陈巳扬回到房间就看李盛灿坐在床边依旧在死死的盯着他,他不自在的说道:“你老看着我干嘛。” 李盛灿开口说道:“我发现一件事,你爹呢。” 陈巳扬回想了一下说道:“大概是出去办事儿了吧,我怎么知道。” 李盛灿说道:“不会在军营里吧。” 陈巳扬赶忙解释道:“你别乱说,他又不是小孩子上哪还要跟我说,他一个市长去军营做什么。” 两人狠言相向了一番陈巳扬怕惊动了旁边的李盛灿和郝临安,就退出房间准备去书房睡,在楼上隐约看到郝临安偷偷的出了门,陈巳扬好奇的想知道他要干什么,就悄悄地跟在了他身后,结果跟着他一路到了日军军营的侧面。 当郝临安刚要掏出绳索准备翻墙的时候被尾随的陈巳扬一把按住了,郝临安反手擒拿的抓住陈巳扬的胳膊,陈巳扬紧接着缠腕压肘的按住了郝临安说道:“别动,是我。” 郝临安听出了是陈巳扬的声音,赶忙地松开了手说道:“你怎么会在这。” 陈巳扬无语道:“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会在这吧。”他见探照灯马上就要找到他们这里了,就赶忙抓住郝临安撤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到了四下无人的大街上,陈巳扬看着装备齐全的郝临安说道:“难不成,你想单枪匹马的闯进去救玉儿吧。” 郝临安说道:“我不信日本人能不伤他分毫,多在那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陈巳扬无语道:“你要当赵云?那我问你,救完了呢,野田难道不会再找人抓他?” 郝临安说道:“那我就带他走,走的远远的,日本人不会找到他。” 陈巳扬呵呵一笑,说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平日都是心有成算的样子,怎么遇到这事儿就愚蠢的可笑,你带玉儿走了,那李家老爷老太太怎么办,你的好朋友李盛灼怎么办,你想过日本人会放过他们么。”说完把手搭在郝临安的肩膀上:“你放心,鸠山说他会想办法就一定有办法的,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 郝临安看着陈巳扬的眼睛,仿佛想从哪里看出来他到底是什么人,冷冷的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推开:“我以为,玉儿有危险你也会不顾一切的想办法救他,没想到,你如今真的是很冷静。” 两人分开后,郝临安并没有回陈家公馆,他在阳谷县城里面晃荡,边走脑子里边想着以前跟李盛灼出任务的时候,李盛灼一句话有半句都在提他的侄子,从那时起他就很好奇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钰怯生生的站在李盛灼的身后向他说了声:郝叔叔好。声音有着他那种年纪的小孩独特的甜甜的味道,当时他的心都要融化了,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不管你想要什么,叔叔都给你买。 往后的几年时间,他时常一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耳边经常幻听李钰叫他郝叔叔,他一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有时候他借着出来的机会就跑去阳谷县看这个小孩,经常会远远的看着他,看他捧着账本跟在跟伙计那“指点江山”,看他在宴会场合应对的适当得体,看他的身体从稚嫩的孩童长到了翩翩少年,看一颗细小嫩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正想着,他抬头一看走到了周兰的家里,他鬼使神差的敲了门,周兰开门发现是他之后惊讶的把他拽进了房间:“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你不知道现在宵禁了么。” 郝临安疑惑道:“什么时候有了宵禁?” 周兰拿起茶杯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日本人定的,刚才在门口吓我一跳。” 郝临安气愤道:“真该死。” 周兰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说道:“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儿,对了,玉儿怎么养了。” 郝临安把水一饮而尽说道:“还在军营里面,不过里面认识的人说只是关几天就放出来了,我也就是在这路过,要不我还是走吧。” 周兰看着郝临安身后鼓鼓囊囊的料想他这一晚上肯定不是单纯的路过,于是挽留他说道:“你不会是想当赵云吧。” 郝临安照了一下镜子开玩笑的说:“我真的像赵云么。” 周兰扑哧一笑说道:“算了算了,你别出去了,就在我这睡吧,房间有的是,别再出去被日本人抓走了,还要再去救你,对了。”周兰突然娇羞道:“他怎么样了。” 郝临安知道周兰一直喜欢着李盛灼说道:“不太好,自从他侄子被抓了,他神经就一直紧绷着,这几天都没睡觉,在这样估计要疯了。” 周兰担心道:“这怎么能行,不行,我要去看看。”说着刚要披上外套就被郝临安制止了:“大姐,你不是说宵禁了么,明早吧,我跟你一起去。” 周兰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郝临安去看了在周兰家养伤的赵来虎,在周兰的照料下也渐渐康复,他安慰了几句赵来虎不要自责没保护好李钰,自己就回房间休息了。 这一晚上,所有人都彻夜难眠。 第31章 归来 第二天,周兰早早的起来跟郝临安去了陈家公馆,此刻陈巳扬刚放下手中的电话,他俩看到李盛灼和李盛灿坐在沙发上脸色绝望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三个人都没说话,郝临安着急地上前问道:“说话啊,出什么事儿了。” 陈巳扬打破了沉默说道:“李家老爷和太太知道了。” 郝临安震惊道:“什么?他们怎么会知道,不是瞒得好好的么,这才几天就露馅了。” 陈巳扬瘫坐在沙发上说道:“张业,就是野田的翻译张业告诉了阳谷县的张家,张家老太爷上门告诉了老爷太太,而且,被赶去村里的张骅他们一家子已经回到阳谷县了,而且… 。” “而且什么啊,快说啊。”周兰着急的说道。 陈巳扬为难的说道:“而且,多圩被打了,现在生死未卜。玉儿在军营听说被用了刑。” 郝临安抓住陈巳扬的衣领说道:“昨晚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还有你那个同学呢,他不是保证说会救玉儿么。” 陈巳扬说道:“如今已经联系不上他了。” 郝临安照着陈巳扬脸上揍了两拳,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盛灼嘴里喷出了鲜血晕死了过去,众人赶忙上前把他背到了楼上,陈巳扬挂电话叫大夫,放下电话他看李盛灿依旧面如死灰的坐在沙发上,从刚才陈巳扬说完李家发生的事儿之后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陈巳扬蹲下来与她平视道:“灿儿,灿儿你怎么了。” 一声声的呼唤把李盛灿唤回到了现实,李盛灿机械般的移动双眼看着陈巳扬,缓缓地站起身,陈巳扬也跟着站了起来,李盛灿突然跪了下来,双手合十的大哭着求他:“你爹在哪,求你告我你爹在哪,他跟日本人走的那么近,只有他能救玉儿了,求你告我你爹到底在哪。” 陈巳扬慌忙的捂住他的嘴,嘴里在说:“我真不知道我爹在哪里,你先起来,起来再说,我现在就去军营好不好。” 两人正在拉扯着,门突然被推开了,陈巳扬朝门外望去看到进来的人顿时愣住了,来人走进屋子到了李盛灿的身边把她扶了起来,李盛灿也微微抬头看到此人后也是愣住了,随后放声大哭大哭。 在楼上,李盛灼在梦境里,他仿佛置身在一片迷雾之中,四下死寂沉沉,他挥动着双手想把迷雾散开,这时候就听到一阵哭声,他仔细一听感觉是李钰的声音,他大声的呼喊:“玉儿是你吗。”只听到有人在边哭边喊:“大伯,救救我。”李盛灼焦急的循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脚下泥泞湿滑不知道摔跤了多少次,他终于看到梧桐树下有个人在背对着他坐着,他上前拍了他的肩膀,谁知转过头来的是野田,野田说道:“你是要找他么。”边说边递给了他一个木箱子,李盛灼手抖着打开了箱子发现里面赫然出现了李钰佩戴着的玉佩,李盛灼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就听到身后的有声音呼唤他,他握着玉佩回过头就看到陈巳扬举着李钰的人头站在他身后,身边郝临安着急的让他快跑,等他回过神之际,野田举起了枪朝他的胸口开了过去。 此刻李盛灼的胸口剧痛,他挣扎的醒了过来却发现胸口上有条胳膊,他难受的想把胳膊拿开,转过头想知道这是谁的胳膊,他眼睛模糊的没看清身边的神,狠狠地眨了几下眼睛视力恢复的时候,他发现身边睡着的正是李钰。 李盛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等发现这不是梦的时候抱起了还在睡觉的李钰,在他脸上亲了几口,又在胳膊上亲了几下,随后激动的把头埋在他怀里痛哭了一场,李钰被他折腾的也有些醒了,睡眼朦胧的烦躁的抱怨道:“你在干嘛啊,让我在睡会儿。” 李盛灼喜极而泣的紧紧的抱着李钰,这个时候郝临安听到了声音进来了,李盛灼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郝临安说道:“就是你昏迷的时候,自己回来的,他姑姑姑父在楼下吵架还有力气教训他姑父呢。”说完他就想到了等他们发现楼下不对劲的事儿,他跟周兰站在楼上护栏旁看到李钰扶起李盛灿,李盛灿看着身边的李钰抱着他痛哭了起来,陈巳扬也想上前却被李钰瞪了回去中气十足地说道:“你自己有儿子,别抱我,你为什么欺负我姑姑。” 陈巳扬解释道:“我没有,我……。”此刻他发现自己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钰看着陈巳扬说道:“鸠山跟我说了你跟他的关系,谢谢他了,但是他现在处境很危险,不能跟你联系,等他处理好了事情,自然会跟你联系的。” 郝临安在楼上飞奔到楼下,抱起李钰说道:“他们说你受刑了,伤到哪里没有。” 李盛灿此刻也想起来了,就要伸手脱李钰的衣服,被李钰挡住了跟众人说道:“没有啊,谁说我受刑了,没有没有,就是这些天没睡好觉,对了,我大伯呢?” 周兰说道:“他在楼上,之前听到你受刑和你家里的事儿急火攻心昏了过去,不过没大事儿,现在正在楼上休息。” 郝临安说道:“你弟弟他……。” 李钰说道:“我知道,没事儿了。” 没等众人问他没事儿了是什么意思,他就上了楼去看李盛灼了,他看到李盛灼在床上紧锁着眉头,嘴角还有刚才吐出的鲜血心疼的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等周兰进房间想给李盛灼喂药的时候,她看叔侄二人在床上睡的真香,于是轻轻地退了出去,郝临安问她怎么没进去,周兰说道:“让他们好好休息吧,如今对盛灼来说,最好的药就躺在他身边呢,等他醒了就好了。” 陈巳扬往李家挂电话通知李钰已经回来了,却得到了另一个消息,张家大房全都死了,全部是刀伤,死的悄无声息,只是街上有人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报了警,警察来之后跟张老太爷一起进了张家大房的住处就发现了全家暴毙的惨状,张老太爷当场就昏死了过去,听说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 李多圩受伤并不算严重,他醒来看着张修春哭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忙跟祖母说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妇道人家不懂就退下去吧。” 张修春当场愣在了原地,心疼的跟李庆汀说道:“这娃不会是伤到了脑袋吧。” 当李环告诉众人李钰已经回到了陈家公馆的时候,众人都放下心来,这时警察署来人张修春把警察领导了李多圩身边喋喋不休的说起了张家的所作所为,小警察见缝插针的说道:“你说的张骅已经死了,不但他死了他全家都死了,张家大房被灭门,通过调查你们家跟他有过节,现在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小警察被赶来的警察局局长嗬退了出去,拱手向李庆汀说道:“李老爷别见怪,新来的不懂规矩,陈市长保证了,张家这件事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修春被张家大房灭门的事情震惊不已,半天没缓过神来,她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多圩,看着送警察局局长回来的李庆汀,看着周围的人不禁喃喃自语道:“菩萨显灵了?” 第32章 门外 李钰他们刚离开陈家,消失很久的陈崇礼就回到了家中,陈巳扬在房间按住要去找陈崇礼问清楚的李盛灿,身边的陈雪童躲在角落里害怕的瑟瑟发抖,刚才她跟在表哥的后面,因为个子太矮刚要看清李钰裤子上染的颜色是什么,就被李钰抱了起来亲昵了好一阵子。 陈雪童看着李钰下巴微微泛起的青色,闻了闻李钰身上的味道说道:“哥哥,你身上好臭。” 李盛灿吩咐下人赶紧烧水却被李钰阻止说道:“不用了姑姑,我跟大伯现在要赶紧回家,见到祖父祖母后在洗。” 李盛灿想了想如今李家估计也不太平,好在他们知道了李钰没有闪失的回来了,二老还能放下心来,于是准备好了汽车让几人赶紧回家。 周兰不舍得李盛灼就这么走了,李盛灼跟她说道:“赵来虎就烦心你找人照顾着,等他身体好了就赶紧让他回家。” 郝临安决定跟他们一起回到阳谷县,李钰问他:“镇安没事儿么。” 郝临安依旧很吊儿郎当的说道:“有事儿,但不及你的重要。” 陈雪童此刻瞅准了李盛灿跟陈巳扬撕扯的间隙,掀开窗帘跑了出去,她看到四下无人,正巧看到大黑背“没事儿”在陈崇礼的门口左嗅嗅右闻闻,她好奇的走向前,发现陈崇礼的房门被“没事儿”拱出了一条缝隙,她蹲在地上往里面瞅,发现陈崇礼正在慌乱的把一叠纸张放在信封当中,把信封藏在壁画后面的保险柜中。 陈崇礼感觉门外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等他朝门外看去就只有“没事儿”在看着他,他放心的舒了一口气走到门前把狗撵了出去重重的关上了门。 李盛灿两人听到了关门声,陈巳扬放开了被压在床上的李盛灿,李盛灿无力的瘫在床上。 夜晚,陈巳扬偷偷的找到了陈崇礼,不解的问道:“父亲,你这些天去哪了。” 陈崇礼看了一眼儿子说道:“你不都知道了么,在日本军营里,是,是我告诉野田李家的事儿,也是我告诉野田李家最重视的就是那个长孙。” 陈巳扬说道:“为什么选择李家,难道他们想让李家跟陈家一样成为汉奸走狗么。” 李崇礼脸上顿时起了愤怒之色,不过语气依旧是冷冷的说道:“当年我一个清政府的知府,没被革命党杀头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如今我已经做了青榆市的市长,日本人来了,我依旧是一市之长,你觉得只靠那个在南方做领导的侄女婿?” 陈巳扬依旧不明的表情,陈崇礼看到他,无奈的说道:“流水的王朝,谁来做皇帝都可以,只要俯首称臣,那么我们家依旧可以坐稳着荣华富贵。” “爹。”陈巳扬再也按捺不住开口道:“你如今也是有孙子的人了,你让其他人怎么看,你把玉儿弄进了日本兵营,你不怕李家。” 陈崇礼愤怒道:“李家如何,是野田抓得人又不是我,识时务者为俊杰,儿啊,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了,你睁开眼看看吧。”说完又冷笑道:“你以为李家的长孙是什么善良之辈,对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野田在你侄子的房里过了一夜,转眼野田也不顾张家的投靠,就让人屠了张家大房一家。” 陈巳扬震惊道:“你说什么?”陈巳扬听到了父亲的话,震惊之余把事情往恶劣的方向去想,尽管如此也不相信自己所猜测的事情。 陈崇礼说道:“陈家若是还执意如此,那估计也跟张家大房的结果差不多了,你那个媳妇反正也把我孙子生下来了,有没有她都没关系,要是乖乖的做陈家儿媳妇,那也可以,要是还跟她娘一样这个人不要也罢。” 陈巳扬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的房间,此刻他很想去找李钰,好好地去抱抱他,他浑浑噩噩的走到了陈凌童的房间,小小的婴儿在熟睡着,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儿子,轻轻的走到了窗台,沉浸在月光之中,他仿佛看到当年王诗雅生李钰的时候,街上的学生工人正在游行,李盛灿接到电话不顾一切的拉着他就往娘家跑。 等在阳谷县周围游行的队伍特别长,汽车被堵在了离家很远的地方,李盛灿果断的下车拉着她就往李家跑,这时候警察赶来驱赶人群,两人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中,等赶到了李家两人身上大汗淋漓,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被人群挤的崩开了扣子,进了三进院,就看到李庆汀怀里抱着小小的肌肤雪白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在发光的婴儿,张修春让他们俩也抱抱好沾沾喜气,陈巳扬第一次抱婴儿,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看着怀里的李钰小嘴一张一合,半睁开眼睛看着他,粉嫩的小拳头上下挥舞着展示饱满的生命力。 陈巳扬此刻抱着儿子,跪了下来声音压抑着痛哭了起来。 此刻的李家在接到李钰跟李盛灼回家之后,张修春抱着两人一顿的“心肝”哭闹了一阵子,李钰去看了躺在床上的李多圩,李多圩看着哥哥来了,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下人拿来了一碗粥说道 :“小少爷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粥吧。” 李多圩不想喝,李钰接过碗来一勺一勺的喂进李多圩的嘴里,李多圩看着眼前的哥哥这些天没见疲惫了不少,有些心疼的说道:“你这几天还好么。” 李钰吹了吹还在冒热气的粥说道:“很好,没事儿。” 随后两人都安安静静地没说话,只有李多圩吃饭的声音,喝完了粥李钰看李多圩无恙起身就走,李多圩看着他的背影把他喊住:“哥哥。” 李钰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听到李多圩说道:“对不起。” 李钰出了房门,见到李盛灼在院内等他,他上前问道:“你怎么还不去休息。”李盛灼关切的问道:“你真的没事儿么,野田没对你怎么样么。” 李钰无所谓的说道:“真没事儿,就把我关在屋子中,一日三餐,就没了。” 李盛灼始终放心不下要去房里检查,李钰别扭的说道:“两个大男人,你要看我身体,好奇怪啊。” 李盛灼没拗过他放任的让他赶紧去洗澡,李钰在房间脱下衣服,把贴身的衣裤塞到了不容易发现的地方,在房间里洗了很长时间的澡,狠狠的搓着自己的身子压抑的哭了起来。 等换洗干净,李钰悄悄的出了小门,在胡同街口他四处张望,突然有一双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从后面抱着他拖进了一个死胡同,到了这里那人还是不放手,李钰闻了闻这人手上熟悉的味道,隐隐的有股药味,于是拍了拍他的手,手放开之后李钰回过头问他:“你受伤了。” 郝临安回道:“没有啊。”这人正是郝临安,在到达阳谷县时,郝临安借口先下了车,偷偷的告诉李钰月黑风高的时候在李宅东小门那见一面。 李钰问他:“那你手上怎么会有药的味道。” 郝临安闻了半天才隐约的感觉有些药味,于是跟李钰说道:“你这是什么鼻子那么厉害,估计是上午给盛灼喂药的时候留下的吧,你还别说,周兰给的药真好用,你大伯吃完就好了。” 李钰问他:“你找我过来是什么事儿。” 郝临安说道:“野田真没把你怎么样么。” 李钰借着月光看着他的眼睛,李钰脑海在说和不说之间达成了妥协,因为他知道他周围的这些人听到了他的遭遇后会做出什么反应,但是他依旧希望他们能够平平安安,所以他说道:“没事儿。” 第33章 告别 郝临安叹了一口气,依靠在墙上说道:“当时我们都不知道野田为什么会抓你,以为他抓你威胁李老爷为日本人效命,可我们这些天都没等到野田的消息,后来你姑父的熟人就是鸠山,他来跟我们说野田是为了震慑你们家,我们都很奇怪,青榆、阳谷和茶果,从市到县再到村,有那么多的名门望族比你们家有威望多的多野田不找,为何偏偏找向了你。” 李钰思绪回到了被抓的那晚,野田把他关在了离自己不远的房间内,门外有两个士兵把守,开始他是害怕的,之前一直听说日本人凶横残暴,他怕死,此刻他很想念李盛灼,不知道李盛灼得知他被日本人抓到的消息会不会发狂,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希望又不希望李盛灼来救他,救他无疑是为了送死,他又寄希望于陈巳扬,可自从陈巳扬上次在李盛灿的病房前跟他说了那些话之后,并便对自己不冷不淡的,他又想到了此刻在自己面前的郝临安,可人生地不熟的郝临安又能做些什么呢,当鸠山子夫进到他房间告知郝临安打算救自己,但又被陈巳扬劝走之后,他一方面感激郝临安,另一方面又疑惑这件事鸠山子夫是如何得知的。 郝临安接着说道:“后来我们想了各种办法,就算是把镇安和阳谷所有我们的人都叫上,依旧无法跟野田抗衡,当听到你们家出事儿了之后,李盛灼急火攻心昏死了过去,当时我真的想拿两把菜刀去把你救出来算了。” 李钰此刻回想到,前天晚上,野田醉醺醺的遣散了手下的人,踉跄的走进来上前抓住他,他拼命的抵抗却发现矮小的野田竟然有一股蛮力,双手跟钳子一样的束缚了自己的行动,屋内的灯灭了,李钰被捂住了嘴发不出一丝声音,过了很久鸠山闯了进来,他把李钰抱起来想出兵营,却被李钰死死的拒绝了,他无奈的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第二天野田醒来,吩咐手下送李钰回家,但是临走前,李钰清楚的看到鸠山被士兵带走生死未卜。 郝临安最后说道:“其实,我今晚是要跟你告别的。” 李钰问道:“你要去哪里。” 郝临安说道:“南方,之前裁军的政策引得手下的人有异心,估计要开始内讧了,他需要更多的人来帮助他。”看着李钰望着自己的眼神,他又怕以后没机会再见到他,于是把之前想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南方本想让李盛灼去的,但是我愿意替他去,跟他相比,或许你更需要他。” 李钰不安的拽了拽衣袖,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摘了下来踮起脚挂在郝临安的脖子上:“战场上枪炮无眼,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郝临安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突然手狠狠的抓住了它说道:“万事要多加小心,若实在躲不过去的,就去镇安县找我爹。” 李钰看着眼前曾为自己拼过命的人难过的说道:“保重。” 郝临安看着眼前的李钰不舍的说道:“你放心。” 李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到了,他转身回到东小门,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只听到寂静的黑夜里有一人大吼了一声:“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随即而来的就是各家狗叫声和一阵阵咒骂。 李钰听到后被吓了一跳,依靠着小门,笑着郝临安果然做事经常出其不意,又哭的心疼了起来,擦干了眼泪,赶忙回到了李盛灼的屋子里,他轻轻的关上了门,抹黑爬上了李盛灼的床,李盛灼在黑暗里轻轻的说了一声:“回来了。” 李钰慌忙的说道:“嗯。” 李盛灼依旧平淡的说道:“他走了?” 李钰调整了心跳也平静道:“嗯。” 用夜色做了掩护的李钰回来之际并未看到房廊下有个人站在那里,在漆黑的夜色中这个人的眼神复杂的看着偷偷跑出去又回来的李钰,他偷听到了李钰跟郝临安的谈话,当李钰关上房门之际,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走到了三进院的中间,月光照耀下看清了正是李环的脸。 李环扫视了整个院子,正对面的正是李庆汀和张修春的上方,左边是李盛灺和王诗雅的西厢房,如今王诗雅难产去世,房内只有李盛灺和二子王多圩在房内,跟西厢房对面的是东厢房,房内住着李盛炆和王诗颂,如今两人也有一女李多冉和刚出生的一子李多圪,西厢房侧面就是李家长子李盛灼的房间,如今李钰自从跟李盛灼从奉天回来两人就住在了一起,东厢房的侧面是一座空室,只有李盛灿跟陈巳扬回来之际才住在里面,曾经他们带着女儿陈雪童来住过,自从生了儿子陈凌童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李环细细数着李家这些人,心中感慨万千,这时候李盛灼推开门出来走到李环旁边,李环朝房内望去:“睡着了?” 李盛灼说道:“是的。” 李环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李盛灼说道:“东北是个大门,如今大门已经锈迹斑斑了,野狗任何时候都能破门而入。” 李环说道:“野狗早都进来了,开始只不过是一只小狗崽,如今在家里面养成大狗了,虽然平常咬伤几个没关系,可如今野狗真的是太多了,终究会威胁到主子的。” 李盛灼说道:“我接到了井江的消息。钟先生曾经向我提议,可以去投奔井江,可太远了,我担心他。”说完朝屋内看了过去。 李环也看了一眼说道:“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也不舍得,可小家,大家你终究要选择一个的。” 李盛灼无奈的缓缓开口道:“再等等吧,等正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大不了我带他一起走。” 李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人们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如今绑住你的是……唉,罢了,这次是郝临安替你去的,下次呢,难道让我这个老头替你?” 这个时候,李盛灼没理会李环就回到了房内,看着李钰熟睡的脸,他突然想到了在镇安县的古刹当中,他们三个人坐在梧桐树下被春风拂圩的睡着了,此刻他很想很想回到那个时候。 第34章 灰狼 李钰坐在商行无聊的左手拨弄着算盘,右手托着腮,眼睛出神的看着账本,李盛灼在后面捧着账本在来回的踱步,他用余光瞄向李钰的背影,看他到他如此的情景就合上手中的账本,把它卷成圆筒状在李钰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李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他捂着头转过身看着李盛灼,李盛灼指了指桌子上的账本说道:“算好了么,上年份一共收了多少钱。” 李钰瘪着嘴转过身,低下了头无力的说道:“没有。” 李盛灼坐在他的对面,用手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两人眼睛平视到:“从早上到现在,你在这坐了快一天了,平日这些账目你不过一袋烟的功夫就算好了,今天怎么会这么久。” 李钰想了一下说道:“你说郝叔叔现在在哪呢,他在做什么呢,他吃没吃饭,或者他现在在打仗,还是在后方,或者他受伤了?你说要不要紧,他会不会疼,大夫会不会拔下他的裤子打针呢。” 李盛灼看着眼前还在喋喋不休的李钰,无奈的把账本合上,朝外面呼唤伙计进来把账本都还给账房先生,拉起李钰就朝外面走。 李盛灼两条大长腿走的飞快,李钰在后面被拖的有些跟不上了,生气地甩开他的手站在原地,李盛灼回头又狠狠的把他的手牵在手心里,又快速的往前走,眼瞅着就要走到教书房了,李钰已经看到教书房门口的梧桐树,过了梧桐树就出了阳谷县的城墙。 李钰再次的甩开了他的手说道:“你要干嘛啊。” 李盛灼依旧拽着他往前走,不过这次他说:“带你去找他。” 李钰觉得他莫名其妙的,于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朝他的屁股那狠狠的踹了一跤,李盛灼吃疼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李钰发现惹火了转头就朝家的方向跑,李盛灼赶紧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前来揪住了李钰的衣领。 李钰求饶似的说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盛灼捏住他的脸往上一提说道:“真是越来越惯着你了,连长辈你都敢打,你今天我不。”说着抬起了手,李钰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等这一巴掌落下来。 李盛灼看到李钰表情,顿时又心疼了起来,自从被野田抓住他就一直觉得野田肯定对他做了什么,毕竟张家有个在野田身边做翻译的张业,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说野田对李钰用了刑,可李钰始终没有承认,在他诉说这几天的遭遇的眼睛里,李盛灼分明看出来了他在隐瞒,毕竟这也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他也是了解的。 郝临安的走也是对李钰打击很大,原本就很沉默的李钰以前起码商行的事情他不会耽搁,可如今李钰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想郝临安,他也时常的纳闷,明明以前一见面就互掐的人,如今为何这么思念对方,过了很多很多很多年之后,李盛灼无比的感激郝临安替他去了南方,使他又多留在李钰身边一年。 这个时候李盛灼低头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白色带蝴蝶的高跟鞋,顺着穿着丝袜的腿朝上看去就是蓝白相间盖住膝盖的百褶裙,上衣是白色女士衬衫,手里拎着白色的皮包,此刻,周兰这在阳光明媚的看着两人笑:“你们叔侄两人在干嘛呢。” 李盛灼放开抓住李钰的手,尴尬的朝周兰笑笑说道:“没事儿,我俩玩呢。” 周兰看着李钰被揪红的脸说道:“你踹我一跤,我揪你脸一下的玩这个?” 两人没理会周兰的调侃,李盛灼装作无事的样子问:“你来这干嘛。” 周兰说道:“伯母让有时间来家吃饭,今天我有机会就来了,哎,郝临安怎么不在,他回镇安了?” 李钰听到周兰提到了郝临安,顿时心里难过了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之际,李盛灼尴尬的说道:“嗯,回家了,短时间内都不会在见面了。” 李钰这一颗眼泪流了下来,又迅速的用没人发现的速度抹去了眼泪,好在这个时候赵来虎赶来了说道:“两位少爷走的真快,我都赶不上你们了。”说完他就看到了周兰,高兴的上前问好道:“周姑娘怎么会在这,太好了上次多谢你的照顾。” 周兰也同样高兴的问道:“身体怎么样了,上次还没好利索就走了,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赵来虎拍了拍结实的胸肌,浑厚的声音说道:“没事儿了周姑娘,我这身子不出三日就能好利索,就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李钰烦躁的看着这三个人,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在想郝临安,于是不耐烦的说道:“你以身相许得了。”说完就朝着李家的方向走去。 赵来虎还试图纠正他:“小少爷你说的不对,自古都是女子以身相许,哪有男子以身相许的,要相许也是周姑娘相许给我,你说是不大少爷。”说完一脸憨厚的朝李盛灼看去。 周兰和李钰也同样好奇李盛灼怎么回答,于是两人一同看着李盛灼,李盛灼被这三人的目光盯着有些焦躁不安,感觉现场的这几个人能得罪的就只剩赵来虎了,于是数落着他:“小少爷走了那么长时间,你都不知道跟着,出了事情怎么办。” 赵来虎被着突如其来的责备弄的不知所措的,于是震惊的看着李盛灼,李钰听后转过头说了句无聊后就又朝李家走去,赵来虎跟在他后面,相隔有三四人的位置就是周兰和李盛灼。 李盛灼说道:“怎么今天想过来的。” 周兰说道:“自从上次你侄子被抓到现在一个月了吧,估计你家里的事情应该处理完了,于是就趁这个时候就来了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路聊到了李家,李钰站在门前不进去,李盛灼也没搭理他就带着周兰走了进去。 李钰气哼哼的看着两个人进去的背影,一方面气李盛灼今天突发神经病,一方面又看到了周兰在勾搭他大伯,赵来虎小心翼翼的问他:“小少爷,我们进去吧,我都饿了。” 李钰斜眼瞅着他:“饿饿饿就知道饿。”说完朝赵来虎的小腿踢了过去,赵来虎吃痛的退后了两步强忍着没出声,李钰把他招呼向前说道:“给你一次报仇的机会,你使劲儿的捏我的脸,就捏这里。”说着指向了李盛灼刚才揪住的地方。 赵来虎哪里见到这种情况,慌忙的摆手道:“小少爷,你想怎么打我都可以,可千万别这样啊。” 李钰无奈的看着赵来虎说道:“你听我的话么。” 赵来虎想都没想的就说道:“当然听了,我只听小少爷的话。” 李钰说道:“那快点捏这里,再晚家里人出来看咱俩还没进去就会叫人出来找,到时候就没用了。” 赵来虎没办法小心翼翼的捏住李钰白嫩的脸,他十指如铁棒的手粗壮有力,被捏住的地方立即红了起来,李钰说道:“你在使劲儿的拧一下。” 赵来虎刚要拧李钰就吃痛的叫了起来,他捂住了脸眼泪都疼了下来,赵来虎吓的立即跪在了地上,这时候李环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了两人还在外面上前请道:“小少爷怎么还不进去啊,夫人都等着急了。” 等李钰进了二进院的会客厅,就看到张修春哪里有等自己的样子,她正跟周兰聊天聊的火热,李钰上前拜见了李庆汀和张修春,张修春敷衍的说道:“好好好。”然后转头又跟周兰两人跟亲生母女似的说着话。 李钰无聊的坐在椅子上,在周兰身边的李盛灼时不时的朝他这里看去,李钰也没搭理他,这时候坐在李钰旁边的李多冉细声细语的问道:“哥哥,你的脸怎么了。”在院内疯跑的李多圩听到后赶忙跑了过来观察李钰的脸,然后气愤的甩掉手中的鞭子说道:“是谁打我哥。” 李钰把李多圩拉到身边朝他的屁股上也踹了一跤让他滚出去玩,然后抱起李多冉放在自己的腿上,用不大却又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是被大灰狼咬的。” 李多冉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担心地说道:“哥哥遇到大灰狼了。” 李钰安慰道:“冉儿不用怕,哥哥踹了大灰狼的屁股哦,把大灰狼踹跑了。” 周兰虽然是眼睛看着张修春说话,但是耳朵却竖着高高的,心思全都在李钰这块,当听李钰说道自己踹了大灰狼屁股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修春以为是自己李盛灼小时候的糗事引得周兰如此高兴,自己又兴奋的讲起来。 李庆汀示意王诗颂带着孩子们都出去,免得影响张修春周兰两人谈话,王诗颂起身从李钰那里接过李多冉就跟李钰和李多圩回到了三进院。 李钰回到了李盛灺的房间里,李盛灺躺在床上偶尔咳嗽了几声,他轻轻的走向前看着父亲,李盛灺在李钰进门的时候就知道是他来了,于是闭着眼睛说道:“玉儿来了。” 李钰走向前笑着说道:“爹,你都没睁开眼就知道是我啦。” 李盛灺笑着咳嗽了几声说道:“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身上啊,有股香味,这个香味跟你娘身上是一模一样。” 李钰闻了闻袖子和衣服领说道:“我怎么没有闻到。” 李盛灺让李钰把他扶坐起来,李钰在他身后塞了软垫,两人几乎是拥抱在一起,李盛灺突然抓住李钰的衣服上前闻了闻,然后送来了手说道:“是的,就是这股味道,一股水仙花的味道,当年你娘怀你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吃不下,闻什么味道就恶心,突然有一天你大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盆水仙花放在房间,你娘有天就闻到了花香,于是就把那盆花搬到了咱们屋子里,你娘啊天天闻,等你出生的那天,那盆水仙花就香的格外浓郁,整个院子都是花香,都飘到了街上。” 李钰看了看四周,好奇的问道:“那盆水仙花呢。” 李盛灼说道:“你出生之后,就死了。” 第35章 花香 李盛灺继续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你身上就若有若无的有股水仙花的香味,你娘自从生了你之后,身上也有这种味道,可惜啊。” 李钰知道李盛灺又想起了王诗雅,于是宽慰道:“爹,你这身子就是想娘想的才思念成疾的,你看三叔,他的身子以前跟你也不好,可自从有了妹妹身子也一天天的康复了,以前你身子可比三叔的要好,要是娘知道了你现在的样子,她在天上该有多着急啊。” 李盛灺湿润了眼眶说道:“玉儿,我这几天总是梦到你娘了,你说,你娘是不是要来接我了。” 李钰把手伏在李盛灺的手上说道:“娘不会在我和弟弟这样小就让你走的,她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这个时候门突然“砰”的一声撞开了,李多圩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看到李钰在这上前跟李盛灺问了好,就跟李钰说道:“大哥,你说,是谁打你了?” 李钰顿时火冒三丈但在李盛灺面前又不好发作,之前野田那次抓走了李钰,全家人瞒得严严实实的,还是李多圩毛毛躁躁的最后告诉了李盛灺,好在当时李钰已经回家了这才没弄出大事儿,如今李多圩又是如此,李盛灺着急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是野田?” 说完自己又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李钰赶紧又是推背又让李多圩赶紧去倒水,李多圩发觉是自己惹祸递上了水之后就悄悄地跑了出去,李钰想抓他又担心李盛灺,于是赶忙的说了今天的事情,李盛灺点了点李钰的头埋怨的说道:“你呀。” 李钰不好意思的在李盛灺怀里撒娇,李盛灺推开他抱怨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是男孩子,好在老爹身上撒娇。” 李钰说道:“爹才不老呢,爹是全家最好看的人,所以我才这么好看呢。” 李盛灺自从身子不好之后就很少出门,每次吃饭都是下人单独的送到房间里,顶多是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大部分时间都在屋子里看着三口之家的照片,那时候李钰才出生没多久,王诗雅就说要三口之家去拍了全家福,李钰当时尿在王诗雅的身上,王诗雅哈哈大笑的说这儿子真会给自己出难题,李盛灺一直沉寂在回忆中,李钰时常的来看他可大部分时间他都跟李盛灼在一起,他知道李钰是李家未来的希望,他不能去牵绊着他,李多圩风风火火的在家里待不住,成日的在外面疯跑,他也知道李多圩跟张家的矛盾,可他有心无力的去管这些事儿,万幸有这一大家子人能替儿子做主,所以有没有他这个父亲,他是放心自己走后李多圩的生活的,这几天李多圩时常的带回来一些新词手底下有一大帮小伙伴说是“群众路线”,把钱财集合在一起又重新平均分配是“土地革命”,去茶果村的招揽人说是“农村包围城市”,每当睡觉前,这个小儿子总是靠着自己喋喋不休的说着这些他听不懂的东西,也算是在他黑暗没有尽头的生活里,带来了一丝光亮。 赵来虎此刻敲了门说前厅准备开饭了,李钰让赵来虎跟李庆汀说把自己跟李盛灺的饭菜端到房内吧,今天要跟父亲一起吃,赵来虎把话告诉李庆汀之后,李庆汀吩咐李环带赵来虎去厨房拿食盒。 李盛灼听到赵来虎的话之后,眼神闪过一丝奇怪的异样,表情还是依旧平常,吃完了饭,周兰就要告辞回青榆,张修春等人把她送到了大门口,张修春不舍的跟她说道:“没事儿时常来家里坐坐,跟伯母说说话。”说完就从手上退下了翡翠手镯塞进周兰的手中说道:“这次来伯母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这个就给你了。” 周兰推辞了一阵子,但也不是身强力壮的武将后人的对手,李盛灼看着为难的周兰也劝说道:“没事儿,收下吧。” 周兰只能是谢了又谢,张修春嘱咐李盛灼送送人家,告别了众人,两人朝县门口走去,李盛灼看着山边将要落下的夕阳说道:“快天黑了,回去要当心,车停在梧桐树那了。” 周兰看着价值不菲的镯子,不安的说道:“你看这个成色,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你怎么能让我收下这个呢。” 李盛灼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还挺识货,这个是我太奶奶的陪嫁,当年家道败落了,太爷爷要拿太奶奶的陪嫁去典当,太奶奶拼死才保住了这个镯子,后才传给了我爷爷,爷爷当年想他娘即使再落魄也没典当这个镯子,后来又传给了我爹,我爹又拿它娶了我娘,这个镯子我娘是不戴的,没想到今天你来了她戴上了,估计早都想好了是要传给你吧。” 周兰听后害羞道:“传给我干嘛。” 李盛灼说道:“我娘应该是想让你给我做媳妇吧。” 周兰听完更加羞红了脸:“你这也太直接了。”说完就快速走了几步,李盛灼在后面笑了笑。 两人走到了梧桐树下,李家的车就在那等着,周兰还是不放心的说道:“要不,这个镯子。”没等周兰说完,李盛灼双手撑在车门上说道:“怎么,不愿意给我家做媳妇。” 周兰蜜着嘴笑了笑不出声,李盛灼看她如此,拍了拍车门说道:“走吧,注意安全。” 李盛灼站在梧桐树下,他的内心是喜欢周兰的,从当年给他治伤的时候他就喜欢,这些年一直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无法表白,今天李钰在商行问他郝临安之后,他就决定找个适当的时间告诉周兰真相,如果她愿意继续跟着自己,那么他就义无反顾的娶她。 风吹过梧桐树,吹落了几片黄叶,一阵凉风吹过让他不禁打了寒颤,他看着山边落下太阳,仅仅残存了几道光芒从山边射出,终于光芒消失,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他喃喃自语道:“天黑了。” 第36章 新月 此时,县门外开进了几辆军用大卡车,为首的卡车缓缓的在李盛灼面前停了下来,车灯照着李盛灼睁不开眼睛,他用手挡住了照射来的灯光,隐约看到有人从车上下来,卡车后面也陆陆续续的跳下来了人。 车灯灭了,李盛灼放下了手,眼睛适应了之后才看清朝自己走过来的正是之前在野田身边做翻译的张家二公子,张业。 张业上前道:“别来无恙啊,李家大少爷。” 李盛灼看着张业身后的日本兵,他好奇的说道:“张翻译这么晚还在忙啊,不回家看看么,毕竟你家老太爷现在在家就凭一口气吊着呢。” 张业也不气恼说道:“这么晚了,李家大少爷还在街上晃悠,不知道现在宵禁了么,这些日本兵可是不讲理的很,人是说抓就抓,说杀就杀啊。”张业着重在抓字上面。 李盛灼定了定神说道:“张公子要是想抓我,也不会现在跟我说这么长时间了吧,要说话也得把我请到兵营里不是。” 张业笑道:“那是,毕竟你们李家有你侄子在,别说我们张家了,就算是日本人想动前也得再三思量啊。” 李盛灼疑惑的看着张业,张业继续道:“张家大房是没了,张老太爷也随时归西,可那又如何呢,谁叫我们家没有一个能豁得出去的呢。”张业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盛灼转头就带着日本兵赶往了军营,临走前留下了一句:“我要是你,就天天守着家里面,天天看着。” 李盛灼不解的看着张业远去的背影,他思考了一路都没想明白他说的话有什么深意,他进到二进院就看到张修春赶忙迎了出来问他:“怎么样?” 李盛灼还在思考刚才的事,并没在意张修春说的怎么样是什么意思,就敷衍的回答:“挺好的,挺好。” 张修春双手一拍说道:“那就好,选个黄道吉日好去周家提亲。” 李盛灼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慌忙地问道:“提什么亲。” 张修春摊开手说道:“你跟周兰的婚事啊,你刚才不是说挺好么。” 李盛灼无语道:“娘,我跟周兰八字没一撇呢,提什么亲。” 张修春着急的拍手道:“怎么没八字,你看这不是八字么。”说着掏出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八字又说道:“怎么没一撇呢,饭也吃了,礼也收了,怎么就没一撇呢。” 李盛灼无奈的走到三进院,就听到张修春在后面中气十足的吼道:“你都要四十的人了,快抓紧时间啊。” 李盛灼看着在院子中独自的李多冉,招呼她过来问道:“你怎么自己在这。” 李多冉奶声奶气的说道:“爹和娘在照看弟弟,大哥哥和二哥哥在二叔的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祖父祖母在等你。” 李盛灼看着眼前这个神似李盛灿模样的侄女,五岁的年纪已经长得跟瓷娃娃一样,把她抱起来眼睛看着李盛灺的房间,自从周兰到李家之后他就没跟李钰说过话了,此刻他很想知道李钰在干嘛,想跟他说说话,即使不说话只看着他也好。 李多冉说道:“大伯,爹在叫回去。”李盛灼回过神就看到李盛炆朝自己走来,结果李多冉他说道:“大哥,你今天不对啊。” 李盛灼好奇的问:“怎么不对。” 李盛炆说道:“自打你跟周姑娘进了家门,不管是说话还是笑都是假惺惺的,跟平常的你不一样,总觉得你别别扭扭的。” 李盛灼思考了一下今天下午的表现,确实感觉有时候跟母亲和周兰一边说着话,一边精神又集中在李钰那里,这时候又听到李盛炆说道:“玉儿的脸怎么回事,冉儿说是什么大灰狼咬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盛灼回想到了今天在外面的事情,还被李钰踹了一跤,这时候屁股突然隐隐作痛,他说道:“没事儿,别听他瞎说,他才是大灰狼,不,他是一只狐狸,狡猾的很。“然后一瘸一拐的回到了房间,李盛炆疑惑的看着他自言自语道:“他在说些什么啊,什么狼,狐狸的,动物跑县里了?”随后看到李盛灼别扭的步姿,又纳闷道:“这屁股又咋了,咋还捂着回去。” 李钰此时正在房内教李多圩练习写字,尽管平日里面李多圩在外“打打杀杀”的,写起字来倒是也工整好看极了,李钰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还能文能武。” 李多圩笑出了八颗牙齿说道:“还是哥哥你教的好,你在教我几个字吧。” 李钰疲惫的说道:“算了,天色夜晚了,我现在是‘倦倚西风夜已昏’了。“ 李多圩纠正他道:“大哥,你现在有爹爹在身边,还有你弟弟我也在身边,现在没刮西风,你哪来的孤寂依靠,还吹西风,我看你是喝西风差不多。” 李钰上前就要揪住他,李多圩灵活的跳上了抱着李盛灺的胳膊求救道:“爹,快来救我,大哥要打死我。” 李钰上前就要把他薅起来说道:“我今晚不仅要打死你,还要扒你的皮,拆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你给我过来。” 李多圩嚎叫道:“我是你同胞兄弟啊,没想到你这么残忍,没天理啊。” 李盛灺笑着看两儿子在打闹,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随后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李钰担心的拍着他的后背,李盛灺挥了挥手说道:“无妨,爹就是看你们俩人高兴。” 李钰看着李多圩怪罪道:“都怪你害得爹咳嗽。” 李多圩不甘示弱的反击道:“都怪你。” 李钰也回怼道:“怪你。”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李盛灺赶忙岔开话题说道:“玉儿你今天还去你大伯那睡么。” 李钰顿时安静了下来,坐在床边说道:“不去了,我跟爹一起睡。” 李盛灺看着李多圩说道:“可爹这睡不开咱们三人啊,按理来说咱家的房子有的是,如今你也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房间了,要不明天我给你祖父说一声?” 李钰想了想说道:“还是我去说吧,爹养好身子就行,今天我去姑姑的房间睡吧。” 眼瞅着李钰要走,李多圩站起来搂着李钰跟李盛灺说道:“大哥抱着我睡就可以啊,爹这个床也很大啊,怎么睡不下咱们几个。” 李盛灺笑着看向拥抱的两个儿子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圩儿抱着他大哥呢。” 李多圩害羞的放开了李钰,李钰笑着朝他说道:“你跟爹好好睡觉,爹身体不好,咱们三个挤在这里爹睡的也不好,你乖乖的听话。” 李多圩无奈的说道:“那好吧,那大哥你去哪里睡。” 李钰说道:“我今晚就在姑姑房间凑合一宿吧。” 李钰出了房门,此时已经子时,今日是上弦月,四下无人静悄悄,李钰回头看到李盛灺的房间已经熄了灯,院内已经漆黑一片,他突然想起了郝临安,他抬起头看着月亮,此刻的郝临安在南方的山林中仿佛有感应一样,他胸前的玉佩仿佛闪过一片光,他突然抬起了头朝偏西面看向了月亮:不见乡书传雁足,惟见新月吐峨眉,希望你一切安好。 第37章 鸠山 第二天清晨,李钰开门从李盛灿的房内出来,对面就是李盛灼的房间,正巧两人同时开门迎面就遇上了,李盛灼有些惊讶他没睡在李盛灺的房内,抽空问李多圩昨晚的事情,心里也是难受不已,他很想问问李钰为何昨晚不来跟自己睡,但又不知道有何理由去问。 张修春掀开了帘子看到了叔侄两人问道:“今早还要去商行么?用得着天天去啊。” 李庆汀紧随其后的出来了说道:“这些天商行的事情是越来越多了,总觉得时局没有看起来这么稳定,南边不又开始打仗了么,灼儿,有任何事情拿不准的一定要回家商量。” 李盛灼恭敬道:“是的爹,儿子一定看顾好商行。” 张修春在旁边附和道:“灼儿有盘算,不用担心。”说着又向李盛灼说道:“你别光顾着商行,还有你跟周姑娘的事不要抓紧。”说完又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李钰问道:“玉儿,昨天你的脸怎么弄的,听你妹妹说什么狼,咱们县里有狼了?” 李钰只是拱手低着头不出声,李盛灼赶忙的接过话说道:“娘,没事儿的,就是被蚊子咬了一下。” 张修春被冷风吹的缩了一下脖子说道:“蚊子?这个天有蚊子?” 等几人吃过了饭,李钰不等李盛灼的就要去商行,张修春带着下人正巧好去街上给周兰买东西,张修春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说道:“玉儿上车,祖母顺便带你去。” 李钰傲娇的扭过头说道:“不要。” 张修春着急的手敲着车窗,手上的金手镯撞击的木头铮铮作响:“你这孩子,谁又惹到你了。” 李钰回过头说道:“就是你。” 张修春纳闷的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会惹到你。” 李钰哼了一声说道:“格格,等长子给你娶个儿媳妇再给你生个大孙子,你就又有孙子了,哼。”说完转身带着赵来虎走向了商行。 张修车在后面指着李钰的背影想骂又骂出口,气哼哼的自语道:“这小鳖孙,脾气随了谁。” 李盛灼在门内听到祖孙两人的说完了话也出了门,张修春看到他把气撒在了他身上:“你们几个,没一个让老娘省心的,我问你,昨天玉儿的脸上到底是怎么弄的,我怎么看像是被谁掐过的,是谁干的。” 李盛灼扑了扑身上衣服的灰尘,看了一眼张修春转头就走了,只留下了一句话:“正是在下。” 到了商行李盛灼四下没看到李钰,赵来虎也不见了踪影,询问周铭两人的去向,钱禹说道两人今早就没来商行。 李盛灼不放心的让两人去街上找找,两人找了一上午都无功而返,李盛灼顿时心慌了起来怕再遇上上次一样的事情,他正要集合商行所有的伙计出门找,这个时候李钰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跟着赵来虎拿着各种糕点吃食。 李钰进门看到人都聚集在中庭,正好让伙计们把东西都分了,众人谢过之后,各自忙碌,李钰拿着两包糖果,给周铭和钱禹一人一包,两人看着李盛灼,李盛灼示意拿到谢过后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 李盛灼生气的说道:“你去哪里了,一早上出门现在才到,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李钰仿佛跟没听见一样,出门找账房先生要昨天的账本,账房先生说:“大少爷都已经看完了,核对好了价格。” 李钰看此时无事,就坐在房内打开一袋糕点就着茶水吃了起来,李盛灼无奈的看着李钰,无可奈何的出了门,在出去之前暗示赵来虎跟出来,李钰并未哦管两人的猫腻,只顾着自己吃喝。 李盛灼问赵来虎两人去了哪里,赵来虎说道:“跟小少爷本想去长街买点糕点的,正看着就有人拍了小少爷的肩膀,我们一看竟然是鸠山那个日本人。” 当时野田知道是鸠山把李钰救了出去,野田顾及鸠山家族在国内的势力并未对其有所惩罚,也不过是让他在房内禁闭几日就放了出去,鸠山本想去李家问问李钰的情况,可怕自己的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去找了陈巳扬,陈巳扬告知了鸠山人没事儿之后,他也放心了。 自从李钰回家之后,家人就不让他出去,直到过了些日子李盛灼发现无碍就同意李钰继续回到商行,但也仅限于商行和家这段距离,今天正好李钰去了阳谷县最繁华的长街,旁边就是日本的军营,李钰从军营路过的时候正巧被在门外的鸠山看到了,他跟着李钰一路走到了糕点店。 李钰在买糕点的时候就感觉身后有个巨大的影子包围着自己,他以为是赵来虎,可那种感觉分明不是他,身后的人拍了一下的肩膀,他顿时僵硬了起来,直到听到赵来虎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哎,你不是那个,那个山。” 李钰缓慢的转过身发现鸠山子夫正在笑盈盈的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他也惊讶道:“是你?你不是被,被。”李钰吞吞吐吐的说道,回家后,他曾联系过陈巳扬,陈巳扬也没有鸠山的消息,他本以为鸠山被野田杀害了,为此他还难过了很久。 鸠山微笑的问他:“还好么。” 李钰也同样友善的说道:“我很好,你呢?” 鸠山也笑道:“我也很好。”说完看着他手里的糕点问道:“很好吃?” 李钰恍然道:“哦,对,很好吃。”说着就把手里的糕点递给他,过后反应过来手里的糕点早都被自己咬了一口,说罢让老板再拿一块新的。 鸠山连忙说道:“不用,不用,这块就行。”说完就把李钰咬了一口的糕点吃了下去,边吃边说道:“好吃。” 李钰让老板多称了一包送给鸠山:“上次的事情谢谢你替我瞒着。” 鸠山指了指手里的糕点说道:“用这个谢。” 李钰说道:“嗯,那我多给你买一些?” 鸠山哈哈大笑道:“开玩笑的。” 长街南北走向,把阳谷县整个分成了两半,三人从北走到了南,北门人很多,人挤人,两人走的很慢,鸠山把李钰护在身边,等过了北面人就渐渐的少了,越往南面,两旁买的小吃就多了起来,人虽然不多了耽搁的时间却多了起来,就这样一直逛到了中午,这一路走来,鸠山买了很多的东西送给李钰,乃至于后来李钰不敢在摊位前停留,就怕到时候鸠山把摊子买下来给他。 李钰好奇的问他:“你钱很多么。” 鸠山说道:“还可以,我们家在国内是做生意的,反正够花,不用去抢。” 鸠山把李钰送到了商行门口,李钰邀请他去坐坐,鸠山说道:“我这个身份就不去了,你要保护好自己。” 等李钰进到了商行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就看到旁边有个小日本兵找到了鸠山子夫说道:“野田大佐让你速速回去。” 鸠山望着门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知道了。” 第38章 糕点 李盛灼听到赵来虎的讲述后心想着这个鸠山子夫跟他平日了解到的小鬼子真不一样,找机会要跟陈巳扬打听打听这个人。 李盛灼回到房内发现李钰又不见了,桌子上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包装纸,上面还有糕点的碎末,他捏起一块放到嘴里尝尝,还觉得挺好吃的。 从内室出来的李钰正巧看到了这场景,李盛灼尴尬的拿起茶壶准备倒点茶水喝,结果拿起来发现整壶茶都被李钰喝掉了。 李钰从走向前,从旁边放账本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糕点放在李盛灼的面前,然后走了出去,李盛灼在后面说道:“说过多少次了,放账簿的柜子里不能放吃的,容易招虫子。” 看到李钰没有搭理他,他看着空空的茶壶顿时有些口渴,又朝李钰喊道:“在早上家里没吃饱么,吃这么多。”最后一个字说完,李钰就走出了院门,在院门停留着一下,李盛灼很期待着他能够转过身,结果也仅仅是个停留了一下转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周铭在旁边说道:“大少爷,中午了,该吃午饭了。” 李盛灼抬头看着正当午的太阳这才发觉肚子咕咕叫,钱禹把饭菜都摆在桌子上,李盛灼看到饭桌上只有自己,他叫住要出去的两人问道:“玉儿呢?”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茫然,于是钱禹说道:“我们已在在这里,不知道小少爷去哪了哪里。” 李盛灼重重的摔了筷子说道:“那问问赵来虎。” 周铭说道:“赵来虎一直跟着小少爷,我们也没看到赵来虎去哪了。” 李盛灼生气吃了一口饭,越来越觉得生气,而且发现昨天被他踹过的屁股还在疼,于是放下筷子去库房看货,周铭和钱禹两人远远的看着也不敢上前。 一直到下午李钰和赵来虎还没有回来,李盛灼等到了太阳落山都没等到李钰,这时候就看到李环派的下人来叫李盛灼回家吃饭,李盛灼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等玉儿回来。” 下人纳闷的说道:“小少爷早都已经回家了。” 李盛灼惊讶道:“你说什么?他什么时候回家的。” 下人说道:“好像是午饭过后就回来了,说是被大灰狼撵回家的。” 周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钱禹用“你真不怕死”的眼神看了一眼周铭。 李盛灼生气的抬腿就往家赶去,回到了李家看到全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那吃饭,张修春看到他回来了,招呼道:“灼儿快洗手吃饭。” 李盛灼环顾四周发现唯独少了二弟李盛灺和侄子李钰,他以为两人在房间吃呢,听到了母亲的招呼就坐下来闷闷不乐的把饭吃完了,吃完了饭又匆匆的跟李庆汀说完了话,就赶往李盛灺的房间。 敲开了门,李多圩的脑袋伸了出来问道:“大伯,你怎么来了。” 李盛灼低头问道:“圩儿你大哥呢。” 李多圩说道:“他去商行了,说是白天的工作没有做完。” 李盛灼生气的说道:“这么晚出去,也不怕大灰狼吃了他。” 李多圩听完就要回屋子拿棒子说是去打狼保护大哥,被李盛灼揪住丢给了李盛灺,然后抱怨道:“你瞅瞅你这两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尤其是那个大的。” 李盛灺被他说的一脸懵,李多圩说道:“估计是大哥踹了大灰狼,大灰狼生气了。”李盛灼还在门外没走远,听到这气哼哼的想去商行,刚出了门又冷静了下来退了回去,回到了房间关上了门。 夜晚,赵来虎把李钰送回到了李盛灿的房间,李钰让他早点回去休息,赵来虎说道:“小少爷,今天可把我折腾死了,明天可千万别这么干了,你没看大少爷的脸跟锅底似的黑,都要吓死我了。” 李钰瞧不起似的看着他说道:“怎么,你还怕他?” 赵来虎回头看着李盛灼的房门,轻声说道:“你不怕呀?” 李钰哼了一声说道:“我还怕他?哼。”说完就摸黑进了屋子,怕影响到其他人睡觉就没电灯,他一路摸着板凳,椅子最后到了床边,脱下了外衣浑身上下只穿着内衣,掀开被子拱了进去,突然他明显的感受到了身边有个人,还没等尖叫就感觉一双大手捂住他的嘴巴,随即翻身压在他的身上,被突如其来的人压着李钰有些踹不上来气,就听到黑暗中,李盛灼的声音响起来:“别出声。” 李钰听出来了身边的李盛灼,于是说道:“你要干嘛,吓死我了。” 李盛灼他按到了床上说道:“你说说你这两天你做什么了。” 李钰回想了一会儿,然后不服气的说:“我就踹了大灰狼一脚。” 李盛灼听完刚才还没事儿的屁股又开始有些痛了,于是也不吃亏的在李钰的屁股上狠狠的打了两下。 李钰委屈的揉了揉自己屁股说道:“你,我再也不理你了。”说着就要下床,结果又被李盛灼拽到了身边,盖上了被子安慰道:“小祖宗,别闹了,深秋了天气冷,快盖着别感冒了。” 李钰消停了一下,两人躺在床上都没有说话,李盛灼打破了寂静开口道:“郝临安传来电报报了平安,还问你怎么样了,我回他一切都好。” 李钰没有说话,李盛灼在黑暗中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又说道:“我喜欢周兰,等找机会告诉她我的事情,如果她不介意的话我就娶她。” 李盛灼转过头朝着李钰的方向,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场合但他还是看不清李钰的表情:“这次是郝临安替我去的南方,现在时局混乱,如果再需要人的话我就不得不去了。” 在漆黑的房子中,李钰终于开口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告诉我。”说完就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李盛灼在黑暗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从身后抱着李钰,就像小时候那样的把他抱在怀里,李盛灼隐约觉得手上滴了几滴水,他放到嘴边尝了尝是咸的,然后搂紧了怀里的孩子,轻轻的拍了拍他两人相拥而眠。 第39章 受辱 李钰是在李盛灼的怀里醒来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李盛灼正在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 ,李钰顿时脸红了起来问道:“你醒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李盛灼拿衣服擦了擦被李钰口水浸湿的胸口,李钰看到后赶紧用自己的衣服擦掉罪证,李盛灼笑呵呵的说道:“怎么,晚上梦到吃什么好吃的,我这身上湿漉漉的还以为你尿炕了。” 李钰反驳道:“你才尿炕了呢。” 李盛灼说道:“大灰狼可不尿炕,大灰狼只会吃你这只小白兔。”说完就给李钰一瓶药酒趴在床上,刚要脱裤子就被李钰制止住了说道:“你要干嘛啊?” 李盛灼一脸无奈的说道:“你前天照我屁股上踹的那一脚我现在还疼呢,赶紧给我上药揉揉。” 李钰脸红道:“那你也不能在我面前脱裤子啊,要不你找周铭或者钱禹,要不我去喊赵来虎。” 李盛灼无语道:“我一个堂堂李家大少爷,在伙计下人面前露屁股?” 李钰又说道:“要不找我爹或者三叔吧,你们是兄弟。” 李盛灼又无语道:“你爹那身子骨下床都费劲,你三叔今天要跟你三婶回娘家,现在估计都走了。” 李钰想了想又说道:“要不找祖父吧,或者祖母。” 李盛灼左手撑起身子,右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说道:“你这脑袋都想啥呢,我让我娘看我露屁股?再说,我都多大了还在爹娘面前裸体。”说完又数落他:“你个小没良心的,小时候我给你洗过多少次澡,给你换过多少次尿布,现在让你伺候伺候我左推右挡的,我这要是以后瘫在炕上了,还能指望你来照顾我么?” 李钰最终妥协了,李盛灼在自己面前脱下了裤子,看着他白白嫩嫩又很翘的屁股,李钰慌忙的把目光移到了别处,李盛灼说道:“尾骨那有些疼,你揉揉那里。” 李钰毛手毛脚的把药酒直接倒在了李盛灼的屁股上,药酒顺着凹处直接流向了敏感的部位,李盛灼立马被刺激的坐了起来,一只手捂着后面,一只手气哼哼的指着李钰,嘴里快速的喘着粗气,表情痛苦的看着李钰。 李钰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就停在了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李盛灼才缓过来,李盛灼重新爬在床上,郑重的告诉李钰:“首先,你要把药酒的瓶塞打开,然后用手掌死死的盖住酒瓶,再旋转一百八十度,在逆时针旋转旋转一百八十度,让自己的手掌有一层薄薄的药酒,再用那一层薄薄的药酒附在我的尾骨上,最后轻轻的揉,请问小祖宗,你听明白了么。” 等李盛灼讲完这一大顿,李钰委屈的“哦”了一声,李盛灼满意的看着这个一教就会的侄子,十分享受的感觉李钰细嫩的小手在揉着自己的尾骨。 李钰终于揉完了,李盛灼穿上了裤子抬头发现李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李盛灼问他:“刚才累着了。” 李钰没好气的说道:“嗯。” 李盛灼笑了笑上前用药酒给他揉了胳膊,李盛灼的大手能握住李钰整个胳膊,两人的身上都有一股浓浓的药酒味道,吃早饭的时候,张修春问道:“你俩喝酒了?” 李盛灼说道:“没有,昨晚大灰狼欺负小白兔了,今早小白兔给大灰狼松松筋骨了。” 张修春一脸无语的表情:“你这跟我说些什么。” 李钰问张修春:“祖父呢,他怎么没来吃饭。” 张修春说道:“去市里见朋友了,昨天给周姑娘买了好多东西,今天顺便让他捎过去了。” 李盛灼抱怨道:“娘,长辈去拜访晚辈不合规矩啊。” 张修春冷笑一声说道:“怎么咱家还有规矩呐,你瞅你们叔侄俩,老没老的样子,小没小的样子,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俩一天到晚的在干嘛,我告诉你,周姑娘这门亲事我是要订的,你抓紧时间吧,你不去说那就我去说。” 李钰一直低着头,看似专心的在吃饭,李盛灼无奈的扒了几口饭就要带李钰去商行,两人安静的乘坐在马车里,李钰看似在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李盛灼在看着他,然后趁着马车晃动直接坐在了他身边。 李钰回头看着他说道:“有事儿?” 李盛灼问他:“让周兰是你大伯母,你觉得怎么样。” 李钰又看向窗外说道:“无所谓啊,我说了,你做什么事儿都不必告诉我。” 李盛灼说道:“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去跟周兰说了,只要你一句话。” 李钰放下帘子,郑重的说道:“这是我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么。”说完就让赶车的赵来虎停车,跳下车后李钰快速的朝前面走去,李盛灼掀开帘子想喊住他,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就作罢了,周铭也在外面,结果赵来虎赶车的把式把把马车赶到了商行。 李盛灼问了钱禹得知李钰没来这里,就又担心了起来,于是让周铭和钱禹去长街找找。 李钰果然又带了赵来虎去了长街,依旧去了昨天来的糕点铺子,又是肩膀被拍了一下,李钰以为还是鸠山就放松的回过头说道:“我就知道是你。” 结果回过头发现后面站着的不是鸠山而是野田,赵来虎也被野田身边的日本兵控制住又被捂住了嘴巴。 李钰看到野田冲他阴森的笑了起来,顿时把手里的糕点撒落一地,野田看到后大呼可惜,可张业不在,没了翻译李钰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野田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他突然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刀在李钰身上比划着,被日本兵压在地上的赵来虎仿佛拼命的挣脱着,头上的青筋暴起,随后又来了几个日本兵死死的压住他。 李钰僵硬的站在原地,他的思绪一直在那天漆黑的夜里,仿佛没有感受到野田已经用刀划破了他的衣裳,他的白嫩的胸膛被划破了几个口子,这些的疼痛都不及那一晚的疼痛,此时他的灵魂仿佛已经不在这副躯壳当中。 当李钰的灵魂回归到了本体当中,此时胳膊传来疼痛,是有人在摇晃着自己,等视线渐渐的清晰起来他看清是李盛灼那张焦急的脸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不是叫玉儿,就是叫李钰。 李钰看到自己正在商行里,他脑袋剧烈的疼痛起来,他焦急的说道:“我刚才在。”还没等他说完,李盛灼就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商行在建设的时候,李庆汀为了预防山贼盗匪就修建了很多暗室,暗室里面都放着少量金银和商行重要的货物,也只有李庆汀和李盛灼知道所有的暗室,最得力的伙计也才知道其中的几个,李盛灼在接手商行后,自己也修建了一个暗室,不过这个暗室却被他用来当做电报收发的地方。 此时两人就在这个暗室里面,李钰问他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李盛灼心疼的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也就在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才知道了刚才的原委。 第40章 软禁 李盛灼看到李钰任性的跳下了车,到了商行也没见到其踪影就知道他肯定去了长街,于是让周铭带着众伙计去长街找人,其中一个伙计发现前面有很多人在聚集,上前一看发现是自家的小少爷被野田用刀划破了衣裳,地下还有被压的死死的赵来虎。 伙计立马跑回了商行把这事儿告诉了李盛灼,李盛灼听过李嘛头晕目眩,强忍着赶到了长街,野田知道他是商行的大少爷,如今阳谷县李家首富的长子,也是目前李家的当家,李盛灼看到形同死人一般的李钰,顿时恨不得要杀了野田,就要动手的时候鸠山子夫赶到了,不知道他跟野田说了些什么,野田惊慌的回到了军营里,鸠山趁此空隙赶紧让李盛灼带李钰离开。 李盛灼痛苦的求着李钰:“我求你,以后别任性了好不好,要时时刻刻的待在我身边,我保护你。” 李钰此时胸口有些疼痛,强忍着看着李盛灼说道:“我能一直在你身边么。” 李盛灼说道:“会的,一定会的。” 李钰苦笑了一下:“你结婚我也在你身边,你去了南方我也在你身边,是么。” 李盛灼顿时哑口无言,李钰胸口再次疼痛了起来:“你可以跟你的周姑娘结婚,你也可以去闹你的革命,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李钰离开了暗室留下了李盛灼独自一人,他看到李钰衣服上掉落的布条,上面还有斑斑血迹,他捡了起来死死的握在手心里再次痛哭了起来。 李盛灼还是跟周兰说了他所有的事情,赌上了李家和革命的所有,相识了近十年,李盛灼还是了解她的为人,结果是他赌赢了。 在南方的郝临安替李盛灼挡下了所有的事情,他此刻还不知道李盛灼就要结婚了,一份份电报里的平安和胸前那个护命的玉佩是他能够撑下去的理由。 野田在街上侮辱李钰的消息被陈巳扬知道了,他巧妙的没有透露给李盛灿,李盛灿不知道,那么李家的人除了李盛灼剩下的人也被瞒了下来,下人的嘴也都很严实,只有李庆汀在青榆市的时候被其他人透露了一点,晚上李庆汀和李盛灼相坐了一宿,李盛灼想送李钰去国外留学,李庆汀不舍,两人决定先不让李钰出门,若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再送他出去也不迟。 陈巳扬是当晚连夜到了阳谷县,他在李家的大门外站了一宿,地上落满了烟蒂,天空发白的时候,他躲在拐角处看到李盛灼带着李钰去往商行,也就是短短的那几秒钟。 李钰被下令封锁在家中的时候,李盛灿的房间是正式的给他了,李盛灿听说后让人捎了很多的东西过来给他布置房间用。 张修春一面数落着姑娘太浪费,一面从这些古玩器画中选些自己中意的放在房间里,时常在李钰房间里待着的不是李盛灼而是李多冉和李多圩,两人这下子可算是有了能玩的地方,经常把李钰的房间弄的乱七八糟,这时候李钰就抄起鸡毛掸子把两人撵出去。 自从在暗室那一次,李钰跟李盛灼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关系密切,随之而来的就是周兰经常出入在李家,李庆汀和张修春去见了周兰的父母,听说是相见甚欢就是话里话外透露出嫌弃李钰和野田的事情,李钰觉得自己一来不是汉奸,二来自己是受害者,怎么还成了李家的耻辱了,这个年头当汉奸的越来越多了,怎么他们都没被嫌弃,自己却被嫌弃了。 李盛灿倒是经常带着儿女来娘家住,一住就是半个月,对于李钰来说,陈凌童和陈雪童这姐弟俩要比李多冉和李多圩这姐弟俩可爱的多了,毕竟,远香近臭,对于死了以后还要埋在一个祖坟里面的人来说还是不常来往的要和谐一些。 李钰又揍了李多圩一顿,因为已经五岁的他总是抢四岁的陈雪童的玩具,李多圩气不过跑去找张修春告状,张修春跟李盛灿两人聊的热乎没工夫搭理他,他被张修春丢出了门就看到李盛灼从商行回到家,他上前找李盛灼告诉:“大伯,我大哥又揍我了。” 李盛灼蹲下来笑呵呵的说道:“哦,你又挨揍了,是不是你不乖才被大哥揍的。” 李多圩委屈道:“我才没有,就是大哥手痒痒了就想揍我。” 这时候李钰抱着正在哭闹着想找娘的陈凌童去张修春的房间,李盛灼看到李钰,站起了身子牵着李多圩的手说道:“你就少揍点你弟弟,他如今也大了知道要脸了。” 李钰礼貌的点了点头说道:“大伯说的是,以后我不揍他了。” 李盛灼看着边哄陈凌童边往上房走的李钰,仿佛不认识了一般,之前跟他的总总都像梦一样,醒来了他还是规规矩矩的侄子,他难过的没发现李多圩已经甩开了他的手自顾自的去玩了。 当李盛灿回家后,自己这里除了上蹿下跳的李多圩和在书桌前静静看书的李多冉就没一点生气。 李钰自从上次从父亲口中知道了水仙花的事情,于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种了一盆水仙花,刚种没几天就被李多圩用开水浇死了,又新种了一棵又被他连根拔起当成棍子跑出去跟人打仗被打的一头包,最后一次种倒是没有李多圩的捣乱,但是它自己却没活过来。 李盛灼知道了后送了他的第四盆,李钰推脱不要,李盛灼命令他收下,李钰每天看着这盆水仙,仿佛感觉李盛灼在房间一直看着自己一样,于是终于在某一天他没忍住把这盆水仙给弄死了,又嫁祸给了李多冉,李多冉坐在书桌前突然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李盛灼。 李盛灼和周兰的婚礼定在了明年,眼下已经年关了,估计明年春暖花开的时节就是两人结婚的日子。 自从知道了两人的要举办婚礼了,李钰就更加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无论李多圩和李多冉怎么敲门他都不开,李盛灼每次路过叹气声更加的多了。 腊月二十,夜里突然下起了雪,李钰披着一件衣服推开房门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这个时候对面李盛灼的房门也被打开了,李盛灼出来看下雪,两人相顾无言,李盛灼想上前一步跟他好好说说话,李钰抢先一步关上了门,李盛灼尴尬的收回了脚步。 李环站在二进院跟三进院的连廊里面,李盛灼看到了他于是朝二进院那里走过去,李环在一个无人的背风的角落里说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真要跟周兰结婚。” 李盛灼沉思后说道:“是的,我喜欢她,他也能接受我,到时让她加入到组织里。” 李环着急的说道:“你这不是胡闹么。你知道周兰是什么人么,知道她父母是什么人么,她一个千金小姐能跟你去闹革命?” 李盛灼说道:“我认识她近十年,我了解她,也了解她会为了我们的事业而放弃他的家庭。” 李环无语道:“十年就能了解一个人?老爷认识陈崇礼何止十年,能预料到他家能投靠日本人把小姐推向了火坑?老爷如今为何要一直往青榆市跑,无非就是靠着自己这微乎其微的影响力看能不能摆脱出陈家顺便给李家找个更大的靠山。”说完看着李盛灼沉思的表情又说道:“我不怀疑周姑娘的为人,可是人心难测啊,还有咱们这些人有了儿女情长就有了牵挂,有了牵挂就能难完成自己的使命,如果日本人抓了周姑娘和小少爷,你只能救一个,你救谁。” 第41章 夜雪 李盛灼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他当年拒绝了家里把李钰过继给他的提议,到后来他在周兰的家里养伤期间拒绝过周兰对自己的爱意,自己说不定哪天就挨枪子,何必在这方面有所牵挂。 李盛灼说道:“这些我都懂,可如今玉儿正在处于敏感的时期,他现在是对我是越来越依赖,我真怕他有一天会出事儿,周兰的问题我也想了很久,如今我们人并不多,不妨在多招募一些人进来,我和她相互喜欢,而且她也是医生将来会对我们有用,有周兰在,玉儿也会过自己的生活。” 李环顿感心力交瘁,只能无力地说道:“不管如何,以后你不后悔就好。” 李盛灼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院子内已经结满了厚厚的一层雪,他看到有串脚印从他这里一直蔓延到了李钰的房门口,在愣住了站立了一会儿接着又走到了李钰的房门前轻轻地推开了没有上锁的房门,隐约的看到李钰躺在床上。 李钰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此刻已经心乱如麻,顾不上地上的脚印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睡一觉,他强迫自己快点入睡,只要睡着了就什么事情都不用想了,可李盛灿的房间必经也许久没有住过了,匆匆忙忙的搬来暖道都没有疏通,加上今天也是突然降温下雪,此时的屋子里跟冰窖差不多。 感觉被子也抵挡不了严寒,又不想把人喊醒,只能委屈自己哆哆嗦嗦的睡一宿,明天再让下人弄好房间,这个时候他感觉被子被掀开了一角,随后就躺下了一个人,对方滚烫的身体包裹着他,他不用问就知道来的人肯定是李盛灼。 李盛灼握住他冰凉的手说道:“这么冷也不知道说一声。” 李钰说道:“你回去吧,我不冷。” 李盛灼紧紧的抱住他说道:“就一晚,最后一晚。” 第二天清晨,两人还没醒来就听到屋外李多冉欢闹的声音,随后就是张修春的中气十足的吼道:“小祖宗回来,穿上衣服在撒欢 ,这怎么跟她姑姑一样。” 王诗颂拿着粉色夹袄套在了李多冉的身上,随后李多圩又撒欢的跑出来,两人互相丢雪球,后来觉得少了一个人,于是就开始疯狂的敲李钰的门,开门的是睡眼惺忪的李盛灼,李盛灼生气的跟李多圩说道:“你在敲你哥的门,我就揍你。”然后就关上门爬回床上继续跟李钰睡觉。 李钰迷迷糊糊的催他下床:“你不是还要去商行么,快去吧。” 李盛灼也梦呓道:“快年关了,无妨。” 两人直到日上三竿了才起来,李盛灼清醒了过来看到李钰跟小猫一样躺在自己的怀里,他拨弄着李钰的头发,李钰也被他弄醒了,两人相视笑了一下,李盛灼就要起床,李钰突然把他拽了回来,李盛灼没准备直接重重的躺在床上,李钰扒开他的内衣露出结实的胸膛,随即就在他的胸前狠狠地咬了一口。 李盛灼吃痛的哆嗦了一下,手却在温柔的抚摸着李钰的头说道:“怎么了。” 李钰松开口,看着深深地牙印满意的拍了拍李盛灼说道:“回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李盛灼披上衣服准备回去,门刚开了一条缝,李钰就在后面说到:“从今以后,晚上就要锁门了,你也是。” 李盛灼听后,手紧握着门把手,没做停留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是周兰今年最后一次来李家吃饭的日子,李钰自从被关在家里禁止外出,他的睡眠就格外的多,而且还很沉,有时候就算是李多圩在他旁边敲锣打鼓他都不会醒过来,此刻他正在李盛灺的床上呼呼大睡。 李环派下人来叫了很多次,李盛灺推推他让他去前厅吃饭,李钰却睡得深沉的还微微的打鼾,李盛灺看着下人为难的表情,于是下了床穿好衣服,拄着拐用下人搀扶着去了前厅,张修春看到李盛灺来了赶忙说道:“外面天冷路滑的,你怎么来了。”说完又让李环把火盆往李盛灺那靠靠。 李盛灺虚弱的说道:“玉儿这些天困顿的很,怎么都叫不醒,今天大嫂来家吃饭我这个做小叔子的就替我们这一房出来迎接一下。” 李盛灼怪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告诉下人知会一声就好,何苦这个天自己跑过来。” 张修春跟李庆汀说道:“这玉儿不会生病了吧,怎么今年冬天格外能睡,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李庆汀看着张修春,玩笑的说道:“咱们家不现成有个大夫么。”说着指了一下周兰。 周兰笑到:“是的婆母,等待会儿我就去看看小少爷,所谓春困秋乏,夏倦冬眠,估计小少爷是要冬眠了。” 众人被逗笑了,张修春说道:“玉儿属羊的,也不用冬眠。” 吃过了饭,周兰跟李盛灼去房间看了李钰,李钰还在懒洋洋的睡着,李盛灼自从上次天冷陪他睡了一觉后就再也很少能有机会见到他,他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照顾李盛灺和李多圩,此时李盛灼看着睡得跟小猫一样的李钰,手情不自禁的去摸摸他的头发,周兰在旁边检查了一番,又替他把了脉,最后跟李盛灼退出了房间说道:“简单看看是没有事儿的,估计是这些天一直很累吧,商行也不用他去了就多睡了一些,如果不放心的话就让他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李盛灼摇了摇头说道:“无妨,也估计是累着了,等睡够了就好了。” 两人关上了门,李钰睁开了眼睛,他起身坐了起来,他确实休息够了也睡够了,如今李庆汀还是不放他出屋子,这个时候有人在敲门,李钰想了想披上了衣服下了床打开了门,顿时屋外的寒风刮过他打了一个寒颤,李钰发现屋外的人只有陈巳扬自己,他好奇的问道:“姑父?就你自己?” 陈巳扬看到穿着单薄衣服的李钰,还光着脚,赶忙进了屋子把他单手扛起来,用脚关上了门,把他轻轻放在床上,此时李钰顿感天地颠倒的随后又落到了床上,陈巳扬数落起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个天怎么还穿的那么少,还光着脚这寒气不都从脚上传到五脏六腑了,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陈巳扬把被子披在他的身上,又摸到手脚也觉得冰凉,于是脱下羊绒呢子大衣。掀开了衣服把他的脚放在肚子上,把大衣也盖在了他的腿上,李钰这时候感觉到一股暖意从脚上传来。 李钰不好意思的把脚往回收,却被陈巳扬搂住不让他动,李钰尴尬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巳扬说道:“明天就要过年了,来看看你。”说完觉得不妥,就在你的后面加了一个“们”字。 李钰好奇说道:“我们有什么可看的。” 陈巳扬万幸自己准备充分又说道:“来送些年货。” 李钰再次说道:“年货不都是过年之前送么,明天可就三十了。” 陈巳扬无奈的笑了一下,使劲捏了一下李钰的脚说道:“你啊。” 第42章 您好 李钰吃痛的把脚一缩,陈巳扬揉了揉被捏疼的地方说道:“就想来看看,我这些天也忙,你还好么。” 李钰点了点头说道:“嗯,挺好的,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跟养猪一样。” 陈巳扬笑道:“那过年了,肥猪该宰了吃肉了。” 李钰惋惜的说道:“可惜呀,今天都二十九了,要宰猪也晚了,明年吧。” 陈巳扬伸出手看着眼前的侄子,心疼他这半年的遭遇,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你要好好地知道么。一定要好好地。”眼睛里流露出了心疼的味道,李钰被他抚摸的不知所措,但也同样笑盈盈的跟他说:“我挺好,希望你也要好。” 陈巳扬临走前说道:“我给你单独拿了一些东西,待会儿让李环给你送过来,只有你自己有,其他人都没有,你要好好藏起来。” 李钰看着陈巳扬一脸狡黠的样子说道:“我待会儿就告诉多冉他们说姑父偏心。” 陈巳扬好笑的打了李钰一下:“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说完朝李钰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得回去了,还有一些事儿等着我,等过年我再来看你,你一定要保重,知道么。” 李钰郑重的点了点头:“一定。” 回青榆市的路上,陈巳扬坐在后座看样汽车行驶到了教书房的梧桐树,陈巳扬叫司机停车,他下车后走向了那里,光秃秃的树枝挂满积雪,有些在午后温暖的日光晒化成了水,又被夜里的低温凝结成了冰凌,他抚摸着树干,脑子回想到了家里还只有李钰一个孩子的时候,李钰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要往树上爬,陈巳扬小心翼翼的把他举起来,他抱着树干不撒手,后来陈巳扬累的手臂酸痛就索性不管他,李钰抱着树干累了就要陈巳扬抱他下来,陈巳扬说:“你叫我爹,我就抱你。”李钰坚决不从,只肯叫他姑父,陈巳扬吓唬他说道:“那我就不管你了。”李钰哭闹着就不肯喊他爹,最终没有了力气从树上摔了下来,陈巳扬慌忙的他把接住自己却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为避免李钰受伤自己的胳膊蹭掉了一大块皮,整个胳膊血淋淋的,陈巳扬吃痛的皱起了眉头,但是对待怀里的李钰确实温柔到了极致,李钰看着狼狈的自己吓坏了,又看着疼痛的表情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的喊了一声:“爹。” 鸠山在李钰被野田放出来之后的一个晚上找过自己,鸠山被灌醉了说了当天晚上的事儿,之后的几天,他又听到野田在街上碰到李钰的场景,当时他抱着陈凌童,还不到一岁的儿子在怀里吃着手中安静的睡着了,此刻的他仿佛觉得他抱着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刚出生的李钰。 于是他找到父亲陈崇礼,警告他无论如何不能让日本人动李家,尤其是李钰,然后又找到了鸠山,想利用鸠山把李钰送到国外留学,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际,他找到了李盛灼让他帮助自己说服李庆汀和张修春同意这个办法,谁知道李盛灼早都已经同李庆汀商议过这个办法,结果两人并不同意让李钰自己出去留学,陈巳扬着急道:“我跟他去,有我在,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盛灼说道:“你去?那我妹妹怎么办,你的儿女怎么办,把他们自己留在国内?” 陈巳扬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们一起走,你们也走,现在日本对东北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拿下了东北,到时候全国他们都会收入囊中,对,现在把所有的资产立即变现,然后咱们全家都走,一起走。” 李盛灼看着眼前接近疯狂的陈巳扬劝慰道:“你先冷静,这个件事不是那么简单,首先我有不能说的理由不能走 ,其次,全家都走包括哪个家,三弟妹的娘家要不要走,你家也要不要走。” 陈巳扬不耐烦的说道:“我不管,我只想带着李钰走,一定要带他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李盛灼疑惑道:“什么来不及。” 陈巳扬没说话,只是捂着脑袋痛苦的坐在椅子上,两人不欢而散后,陈巳扬就再也没有提到过这件事,虽然李盛灼并未同意李钰现在就去往国外,但有时候跟李钰在一起的时候也明里暗里的询问了他的意见,每次都被他用其他的事情打岔过去,就此,李钰失去了最后一次更改命运的机会。 大年初三李盛灿抱着领着陈雪童,陈巳扬抱着陈凌童回门,在饭桌上,李庆汀环视四周,李盛灼和周兰在一起,李钰和李多圩照顾着精神气色好很多的李盛灺,王诗颂抱着李多圪、李盛灿抱着陈凌童两人在看着对方的孩子,陈巳扬跟李盛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眼神总是瞅向李钰这边,李多冉和陈雪童两个表姐妹性情相投,都是安安静静的大家闺秀,身边的张修春也同他一样的看着周围的孩子们,两人相识一笑。 张修春看着他,举起了酒杯轻声的说:”老头子,大半辈子了,您好。” 李庆汀笑着也举起了酒杯,两人轻轻碰了一下说道:“您好。” 第43章 执念 立春之后,天气就渐渐暖和起来,李家这一段时间特意的低调了很多,尽量不引起日本人的注意,李庆汀有时候推辞青榆市的事情,李盛灿在过年回门的时候,张修春看她气色不错就拐弯抹角的问她陈家的情况,李盛灿自从在陈家大闹了一场之后,听说陈崇礼就要辞去青榆市市长的职务专心在家带娃养老。 李盛灿单纯的想到只要是陈崇礼没有了政治职位的加持,那么日本人估计就不会特别的倚重他,此刻她享受到的是短暂的安宁,并没有想到陈崇礼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不能干干净净的抽身。 陈巳扬到时时常在家里待着,没事儿逗逗孩子,只是有时候她总是没听清陈巳扬叫陈凌童的时候,叫的是“凌儿”还是“玉儿”。 李钰得到了家里的“特赦”可以短暂的出去待一会儿,但严禁他去长街和野田在的军营附近,这几天日本人似乎要有大动作,总是看到他们频繁的进进出出,不过好在军营在县城的东面,李家在县城的西面,要不是之前李钰要去长街也碰不到野田。 李多圩的日子这几天不太好过,李庆汀觉得他这个年纪也应该读书识字了,于是亲自教他本事,之前在街上组织的小伙伴内部也逐渐分成了两个帮派,相互内斗了好久,李多圩不知道如何的时候,李钰问他为什么不问问首领的意见,李多圩却说他们没有首领,李钰惊讶的问道:“那你们之前在街上打张骅是谁组织的。” 李多圩说道:“没人组织啊,就是大家一起讨厌张骅为人,就去打他了。” 李钰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该作何感想,于是跟他说:“你们推选出来一个首领吧,然后明确好你们这个组织的目标是什么,大家一起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可能有时候去往达成目标的路走歪了,不过只要首领能及时的更正过来,那么最终的结果还是好的。” 李多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要跑出去准备找小伙伴,结果却被李庆汀无情的拽回了书房要识字。 李钰看着可怜兮兮的弟弟,无不感慨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在哈哈什么呢。”李钰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转过头发现是李盛灼,自从大年初三周兰也来了之后,周兰就相当于李家大嫂的地位在李家“横行霸道”,“横行霸道”这个词是李钰交给李多冉的,李多冉看书上有这个词不明白什么意思,就问李钰,李钰指了指正在屋里跟张修春聊天的周兰说道:“你看她,现在在咱们家就是横行霸道。” 李钰回道:“没什么,等赵来虎他们备车好出去逛逛。”李钰不自然的看着门外心想着:“这个该死的赵来虎套个车怎么这么慢。” 李盛灼刚说一个“你”字就被李钰打断了说道:“她在里面,跟祖母说话呢。”说完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就说:“赵来虎套好车了,我要走了。” “注意安。”全字还没说完李钰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门口,周兰依靠在门框上正在笑着看他,李盛灼也笑着看着周兰,周兰说道:“娘给咱们选了三个吉日,你来看看选哪个。” 赵来虎还在那费劲的套车,李钰站在旁边看着,实在没忍住就上手帮他套上上了,赵来虎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少爷你真厉害。” 坐在马车上,李钰掀开帘子说道:“咱们去郊外吧。” 马车行驶到了山涧里,周围都是抽出枝芽鲜嫩的空气,山泉的小河里的鱼虾在肆意的游来游去,赵来虎停下了马车回头跟李钰说道:“小少爷,咱们就在这里吧。” 李钰看着赵来虎越来越强壮的身子,圆滚寸头的脑袋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那还是当年第一次他被野田抓走后被那些日本兵打的,李钰摸了摸那条疤痕问他:“疼么。” 赵来虎像虎爪一样的大手摸了摸头憨憨的笑道说:“早都不疼了,周姑娘给缝合的可温柔了,一点都不疼。” 此刻,在这山水画般的乡间,李钰脑海里突然有一股邪恶的想法涌了上来,身上剧烈的疼痛如那晚灯光溟灭的房间一样,李钰冷冷的问他:“你喜欢周兰么。” 神经大条的赵来虎并未发现李钰语气的异样,还在笑呵呵的说道:“喜欢啊,周姑娘温柔又漂亮,大家都喜欢他,小少爷她马上就要是你的大伯母了,你开心嘛。”说完就转过头看向李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李钰神情的变得阴沉。 赵来虎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少爷,你怎么了。” 李钰脑海里在构思着自己恶毒的计划,越想越疯狂乃至于最后赵来虎看到李钰的眼神越来越像一个人,对,是野田,就是野田的眼神。 赵来虎顾不上别的,拼命的摇了摇李钰想把他摇醒,结果李钰突然捂住头,头疼欲裂的使他在地上打滚,赵来虎慌忙的把他抱了起来准备放在马车上赶回李家,李钰躺在赵来虎的怀里突然说了一句:“别动。”赵来虎一动不动的焦急的看着怀里的李钰。 这种姿势不知道保持了多久,李钰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赵来虎的头上、脸上和身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胳膊也在抖动,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赵来虎苦笑道:“小少爷,你不让我动,我有些坚持不住了。” 李钰这才发现赵来虎正站在原地抱着自己,他赶忙下来,这时候赵来虎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在关切的问道:“小少爷, 你头还疼么。” 李钰的头脑渐渐的清晰,他看到赵来虎坐在地上焦急的脸,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腿上把这半年多的事情,一股脑的痛哭了起来。 赵来虎在身边焦急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结果一个熊抱把李钰抱进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头,李钰哭累了在他怀里睡着了,赵来虎就保持这个姿势到了很久,直到李钰耳边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声,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抬起了头,发现赵来虎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李钰把盖在他身上的衣服拿了下来问他:“什么时辰了。” 赵来虎四下瞅了瞅说道:“不知道,小少爷你有怀表,你看看呢。” 李钰想起来了当年李盛灿曾把陈巳扬一直很珍爱的怀表送给了自己,自己也时常的带着,掏出来一看已经下午三时一刻了,赵来虎一副害怕的表情,嘴里一直念叨着:“完蛋了完蛋了,说好了中午回去的,结果都这么晚了,大少爷一定会打死我的。” 李钰这时候慌忙捂住了他的嘴,惊慌的收拾好东西就把他拉到了山边的灌木丛里低洼地当中,赵来虎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见李钰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山尽头往他们这里开的大卡车,卡车驶过掀起了一层一层的黄土,赵来虎也安静了下来,当卡车驶过的时候,李钰看清了第一辆车里面坐着的野田,又过去了三辆车,第五辆车里坐的是鸠山,卡车一路朝青榆市的方向驶去。 第44章 逃难 等卡车都驶过之后,李钰放开了捂在赵来虎嘴上的手,赵来虎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不解的问道:“小少爷,日本兵怎么都走了。” 李钰赶忙把他拉了起来直奔在河边的马车,边跑边说:“不知道为什么日本兵都走了,我只知道咱们现在得马上回家了。” 赵来虎立即想到了回家又要被李盛灼数落了,顿时脸垮下了一大半,李钰看他这副模样,在旁边劝解道:“没事儿的,要是他来说你,我帮你解释。” 赵来虎感激的看了他,随后不解的问道:“小少爷,你刚才在河边怎么了。” 李钰放下了帘子躲在马车里面,赵来虎没听到回答就又问了一遍,就听到李钰在里面说:“你要是再问一下,回家我就让他打死你。” 回程一路无话,还没到大门口就看到李府门前李环在焦急的来回踱步,他远远的看到是李钰的马车,就飞奔上来掀开帘子赶紧扶李钰下车,李钰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于是问他:“怎么了,这么慌张。” 李环焦急的说道:“小少爷不都说好了中午就回来了么,结果现在才回家,老爷太太都急疯了,大少爷都不顾大少奶奶戴上上街找你了,又去了日本军营,结果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小少爷赶紧去给老爷太太报个平安吧。” 李钰不敢耽搁直奔三进院,完全忘了之前说得要是赵来虎受罚,自己会出来给他撑腰这一保证。 赵来虎幽怨着看着一骑绝尘而去的李钰,跪在前厅前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惩罚,李钰慌忙的跑进三进院就看到众人全都在院中焦急的等待的,连一向彪悍的张修春都在拭泪,李钰知道自己闯了祸,赶忙上前请罪。 李盛灺拄着拐让李多圩搀扶上前问他:“你去哪里了,说好的午后就回来你瞅瞅几点了,家人有多着急你知道么。” 张修春起身把李钰抱近怀里左一句宝儿,右一句心肝的叫着,还佯装在他的背上打了几下,李庆汀此时放下心来通知李环:“快叫人吧大少爷叫回来,还有跟着玉儿的下人,打几鞭子。” 李钰赶紧说道:“祖父,别。” 李庆汀不怒而威的表情被李钰看在眼里,李钰此刻只能祈祷李环下手轻点,要不然自己跟他没完,李庆汀严肃的问他:“怎么回事,去哪里了。” 李钰沮丧的说道:“去了茶果村那,但是我们没进村,就在溪水边坐了一会儿,谁知道碰到一车日本兵,我们躲了起来生等着他们走了才敢从出来。” 张修春焦急的说道:“啊,那他们没发现你们么。” 李钰立马站起来大手一挥的说道:“嘿嘿,我多精啊,当然没有发现我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嘈杂的涌进来了一些人,众人朝门外看去,李盛灼焦急的赶到了三进院,李钰回过头正好对上李盛灼的目光,李盛灼此时也顾不上众人在场,上前一把把李钰拥在怀里,嘴里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钰感触到他被汗水浸透的外衣还是湿漉漉的,李庆汀放心道:“是啊,回来就好,大家散了吧。”随后又在此警告李钰:“以后再也不要出去了。灼儿,你过来。”李庆汀单独招呼李盛灼跟张修春去内室,李盛灼放开了李钰,低声的告诉李钰:“等我。” 李钰此时一心关心赵来虎被打成什么样子了,跟李多圩把李盛灺搀扶到屋内就一溜烟的跑到了前厅,此时李环都已经执法完了,赵来虎被扒光了上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还有几道深深的鞭痕,李钰慌忙的上前摇了摇赵来虎,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赵来虎说道:“小少爷,就几鞭子,死不了。” 李钰看他没啥大碍就起来找李环算账,李环委屈道:“是老爷让我做的。”李钰生气道:“老爷让你打几鞭子,没让重重的打几鞭子。” 李环看了看周围无人,下人早都在李钰赶来的时候跑掉了,自己只顾着看热闹,谁知道这个最应该跑的人没跑,李环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年纪了,还在受自己小少爷的数落,这时候周铭和钱禹从外面进到了前厅,他们扶起了赵来虎,把他送回了房间,李钰也没在顾得上数落李环也跟着进去了,李环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这算什么事儿啊。” 此刻,他发现李钰正在眯着眼睛瞅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转头就跑了出去,李钰随后进了屋子,他看着趴在床上的赵来虎道歉的说道:“对不起啊,祖父说的,我没办啊。” 赵来虎大气的说道:“没事儿,小少爷,这点小伤算什么,为了你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李钰被逗笑了一下,钱禹端来了药,李钰接了过来准备给他上药,赵来虎慌忙的拒绝说这不符合规矩,李钰打开了药塞说道:“什么规矩,我订的就是规矩。”上好了药,李钰让周铭和钱禹好生照料着,自己便出了门,在门口正巧遇上了前来找自己的李盛灼。 李盛灼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说道:“你祖父祖母跟我商量了一件事,这件事我们很早之前就想过了,但是我舍不得你,如今看来,不得不这么做了。” 李钰好奇的问他什么事儿。李盛灼沉默了一会儿,蹲在李钰的面前双手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要送你走。” 李钰疑惑的问道:“送我去哪里。” 李盛灼说道:“美国。”接着又说道:“你姑父的堂哥在美国,你还记得你姑姑送你的火车头么,就是他堂哥从美国回来探亲带的,到时候你去他们家,由他们照顾你。” 李钰盯着李盛灼的眼睛半天没说话,李盛灼此刻蹲的腿有些麻了,索性坐在了地上说道:“下个月,给你国外生日你就走。” 李钰开口道:“就这么想赶我走么。” 李盛灼着急的解释道:“不是赶你走,是你现在在这里太危险了,野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与其这样到不如躲出去,你放心等以后安全了,我们肯定会接你回来。” 李钰脸色冷冷的说道:“你们做主吧。”说完起身就走,李盛灼没有拽住他,看着他重重的关上了房门无奈的重重的捶在了地上。 第45章 李家 晚上全家坐在饭桌前吃饭,唯独少了李钰,李环上前说道:“小少爷身体不适,晚上就不想吃了。” 张修春赶紧说道:“身体不适?快请大夫去,我去看看。”说罢就要起身,李庆汀连忙把她拽住说道:“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说完就让李环准备好一些吃的,等他什么时候饿了,在吃什么时候吃,说完就招呼众人吃饭。 其他人都知道要把李钰送走的打算,王诗颂看着李多冉在旁边睡得香甜,于是跟李盛炆商量:“可不可以求爹把冉儿也送走。” 李盛炆纳闷的说道:“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送闺女走。” 王诗颂低声的说道:“你看现在外面的世道这么乱,咱家的小少爷都要出去躲了,更何况咱们,我是想两个孩子都走,可圪儿还不到一岁,所以我是想着能走一个是一个,再说冉儿交给玉儿照顾我放心。” 李盛炆看着熟睡的李多冉沉思了一阵,缓缓地开口道:“我在想想吧。” 第二天,李盛灼早上去往商行听到三弟李盛炆喊住了他,李盛炆上前为难道:“大哥,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李盛灼笑道:“咱们亲兄弟的有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你说吧,让我做什么。” 李盛炆说道:”家里不是要把玉儿送走么,我想能不能让冉儿一起走。” 李盛灼看三弟踌躇的样子,不知道他有何用意:“为何,冉儿还那么小。” 李盛炆环顾四周,把他拉到连廊下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说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玉儿是咱家的长孙身份尊贵,万千宠爱的长大,说句不敬的话,即使是爹娘也是排在玉儿后面的,可你知道去年玉儿经历了什么,尤其是这时候咱家跟惊弓之鸟一样,咱家都护不了玉儿,更何况是其他人,这些年来日本人干了什么你都知道,我为了自己的孩子,说我自私也好,无理也罢,能走一个是一个。” 李盛灼看着眼前的三弟,心中有千万句话想说,最终摆了摆手说道:“罢罢,我问问爹吧。” 这时候赵来虎端来了早饭的食盒,李盛灼眼瞅着李钰的房间问赵来虎:“还不出来?” 赵来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李盛灼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他赶紧送去,赵来虎像得到特赦一样的连忙走到李钰的房门,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赵来虎又敲了敲,还是无人应,在他身后李盛灼和李盛炆一直在盯着他的动作,赵来虎背后感觉如芒刺背心里想着:我的小少爷,你快开门啊,救命啊。 赵来虎敲了很多下李钰也没开门,他尴尬的转过头看着李盛灼,李盛灼此时不知道哪来的火气,气愤的走向前一脚踹开了房门冲了进去把李钰从床上揪了起来骂道:“你这么大人了,能不能懂事一点,家里人整天为你担惊受怕的,还替你还给你想好了出路,你现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完不解气的又上去踹了两脚。 赵来虎和李盛炆赶紧进来拖住李盛灼,赵来虎上前扶着李钰,李盛灼摆脱了李盛炆,气哼哼的走掉了。 李盛炆上前看了看李钰感觉没有什么异样,安慰了两句让他好好休息就回去了,赵来虎赶紧起身关上了门,他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陪在他身边,李钰让他靠近点,转过身去,赵来虎不知道何意,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就感受到了他靠在自己的背上半天不说话。 到了下午,李盛灼敲了敲房门,里面的赵来虎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就轻轻的叫了一声:“小少爷,有人。”李钰在后面沉闷的说道:“就说我睡了。” 李盛灼轻轻推开了门,手里提了一盒糕点放在桌子上,他示意赵来虎出去,赵来虎指了指正靠在后背的李钰,李盛灼一把抓住赵来虎的胳膊把他扯开,李钰顺势直接躺在了床上,赵来虎借此连滚带爬的逃出去了。 李盛灼看着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的李钰,走向前轻声说道:“起来吧,一天没吃饭了吧。”李钰没有搭理他,叹了口气静静地坐在他旁边,李钰听到身后没有声音以为李盛灼已经走了,起身后就对上了李盛灼的目光,两人尴尬的看着对方。 李盛灼首先开口道:“那个,疼么。” 李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事儿,你回去吧,下个月我就走。” 李盛灼要离开的时候,就听到李钰在身后说道:“可惜了,赶不上你的婚礼了。” 李盛灼晚上告诉了李庆汀白天三弟李盛炆的想法,李庆汀思索了一阵子下定了决心说道:“走,都走,把孩子们都算上,全都出去。”张修春赶忙说道:“孩子们都走了,那我们怎么办。”李庆汀说道:“若是时局平稳孩子们再回来,若是……。” 张修春听懂了他未说出的话,她明白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定下来日子了么。” 李盛灼赶忙附和道:“下月初一,不过他们要先去盛灿那,估计这个月末就要走了。” 张修春算了算日子惊讶道:“啊,那岂不是还有不到十天了。”随后又说到不能等你大婚后再走么,你结婚一个孩子都不在。” 李盛灼此时还难管自己的婚礼,他一心想要李钰平安,于是说道:“娘,无妨,免得夜长梦多。” 张修春看事实已成定局,于是赶忙起身把自己嫁妆的箱子翻了出来,李盛灼不解得问她要做什么,张修春说道:“我记得我当年陪嫁里面有一段进贡的缎子,我找出来做几套衣服。” 李盛灼说道:“家里不缺衣服的,娘就不要麻烦了。” 张修春略带着哭腔说道:“孩子们都要走了,我活的时候能不能再见到还不知道,我得给他们做几件衣服,将来可要想着他们的祖母。” 李盛灼和李庆汀难受的看着张修春忙碌的背影,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第46章 去世 李盛灼除了应对筹备自己的婚礼,另一方面他制定了周密的计划看怎样把孩子们安全的送出国,在陈家公馆,李盛灿端了一个盛满水的杯子放在了李盛灼的面前:“之前以为是只让玉儿走的,可现在,人是不是有些多。” 李盛灼为难的说道:“确实有些多了,可手心手背都是肉,玉儿是咱家的孩子,其他人也是啊。” 陈巳扬同样为难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是不出国呢,去南方,或者云南那边呢。” 李盛灼思量了一下说道:“去南方还在是国内,北方要是沦陷了,南方就能安稳么,无论怎么看都是送出去比较安全。” 陈巳扬说道:“那好吧,我跟我堂哥商量商量,就是谁跟着孩子们去,你们商量好了么。” 李盛灼说道:“嗯,是三弟妹跟着一起。” 李盛灿倒时很惊讶的说道:“不是你么,我以为是你跟周兰一起过去呢,你要不去,玉儿能去么。” 李盛灼苦笑了一下说道:“罢了,玉儿现在估计要恨死我了。” 李盛灿还要追问缘由就被陈巳扬制止了,陈巳扬岔开话题说道:“大哥的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可惜了,等你结婚的时候孩子们都不在。” 李盛灼说道:“这个倒无妨,现在也没精力去准备这个,都是周兰在弄,孩子们要走的事情她现在还不知道呢,等过后在通知她吧。” 陈雪童躲在客厅的拐角处把三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等李盛灼走了之后,李盛灿发现了她正蹲在地上,李盛灿好奇的问她:“童童,你在这干嘛。” 这时候陈崇礼进了家门,陈雪童问李盛灿李家孩子要走的事情被他听得清清楚楚,陈崇礼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跟两人闲谈了几句就上楼回了房间。 陈崇礼关上了门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于是唤来了陈巳扬,陈巳扬想着反正父亲如今闲赋在家,李家孩子走后他们全家也想走,就一股脑的告诉了陈崇礼。 陈崇礼打发了陈巳扬出去后,从保险柜里面拿出了一份日军作战的进一步计划,这份计划还是之前他跟野田喝酒的时候无意在野田的口袋里面发现的,尽管上面都是日本,但他后来凭着记忆写下来招人翻译了一下,上面的汉字令他震惊无比,从他辞职青榆市市长之后就想着下一步的计划,同样也是出逃,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早都跟野田暗中勾结的陈崇礼,野田难能让他轻易地离开,屋外早都已经布满了野田手下的暗哨,他此刻掀开了窗帘,公馆外陌生的人脸确实比平日要多了很多。 这在愁苦的时候,陈崇礼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但又于心不忍,可又想起了孙子和这一家老小他决定告诉野田李家孩子要走的事情,尤其是李钰,他要去往美国,这样野田所有的精力都会放在李家,无暇顾及自己这边,趁着这个空档间隙出走,想过之后他拿起了电话接通了野田所在的司令部。 陈崇礼感到奇怪的是,野田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没有他预料到的暴跳如雷,也没有看他冲到李家抓人,此时他不知道野田正在酝酿着一个更大的计划,而这个计划不但害了李家,同样也使得自己万劫不复。 李盛灼很久都没有见到李钰了,两个人总是不断地错过,晚上他刚要敲李钰的房门,就看到里面的灯被熄灭了,他手停在半空无奈的又放了下来,刚要转身的时候突然听到李多圩在房间内哭喊,李盛灼心下道了一声“不好。”赶忙赶到了李盛灺的房间。 李盛灼闯进屋内就看到李多圩在床上拼命的摇晃着李盛灺,李盛灼慌忙的上前看着李盛灺发现他眼睛紧闭,面目惨白,这时候众人也都进了屋子,李盛灼让李环赶紧去请大夫,李盛炆上前把李多圩抱了起来,李盛灼看到李钰拨开众人要往屋内近,赶紧把他抱在怀里,温柔的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等大夫来了就好了,你先别过去。” 众人在屋外等着,医生从房内出来李庆汀上前问道:“怎么样了。”医生遗憾的摇了摇头,李庆汀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强撑着身子让李多圩和李钰进到了房内,随后众人也到了李盛灺的床前。 李盛灺此刻已经奄奄一息,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两个儿子,他艰难的张开口,李钰俯身凑近一听:“估计这次你娘真的来接我了,你是大哥,照顾好弟弟妹妹,尤其是你弟弟,从小他就没了娘,受了不少苦,拜托你了。” 李多圩在旁边摇了摇李多圩的胳膊,哭哭啼啼的喊着爹,李钰强忍着没哭出声,眼泪是不断的流下来。李盛灼在他身后看到李盛灺眼神越过他们朝身后望去,李盛灼问他:“二弟,你想找谁。” 李钰看到李盛灺的口型仿佛在说一个“娘”字,李钰问道:“爹,你是要找我祖母么。”张修春听后赶忙上前,李庆汀也在旁,李盛灺看到张修春这几天苍老的脸,为了儿女事儿操心了不少,拼着最后 一丝力气握住张修春和李庆汀的双手喊道:“爹,娘,孩儿不孝。”随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47章 葬礼 李盛灿挂到了电话愣在了原地,陈巳扬从二楼下来走到了李盛灿的旁边看她呆立在原地,拍了拍她问道:“怎么了,谁的电话?” 李盛灿缓过劲儿来看着陈巳扬,语气哆哆嗦嗦的说道:“我要回家,我现在要回家。”说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陈巳扬吓了一跳慌忙的说道:“家里出事了?” 李盛灿边哭边说道:“二哥没了,我二哥没了。”说完就要往外跑,陈巳扬赶忙把她拉住:“你二哥?玉儿的爹?”说完深吸了一口气,赶忙带李盛灿换好了衣服就开车带她赶往阳谷县。 两人的车开到李家大门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哭声一片,李盛灿还没等汽车停稳就拉开车门冲到了三进院,陈巳扬紧随其后,到了院中就看到众人都在外面,李盛灿不顾其他人直接冲到了李盛灺的房内,看到李盛灺已经换好了寿衣,他安静的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李盛灿顿时感觉四肢无力瘫坐在地上,被身后的陈巳扬扶起来之后,李盛灼让她稳住好心态,张修春已经晕倒了,王诗颂还要照顾几个孩子已经无暇顾及老人,让她调整好之后去看看张修春。 陈巳扬不方便进内室就跟李盛灼说道:“后事怎么办,几个孩子走的问题,如今二哥没了,李钰他们......。” 李盛灼头疼的说道:“孩子们还是要走的,后事就从简吧,如今也没剩几天了,原本想着后天就要去你那的。” 陈巳扬沉思了片刻说道:“好吧,起码让孩子们送走了二哥在走,玉儿呢,我去看看他。” 李盛灼朝李钰的房门看了一眼,为难的说道:“目前,恐怕不太方便,算了吧,等出殡的时候在看吧。” 陈巳扬好奇的问他:“玉儿怎么了。” 李盛灼没等回答就听传报亲家王一溪家里来人了,赶忙出去迎接,于是便随后说道:“要不你去看看吧。” 陈巳扬推开了房门就看到赵来虎蹲在一个立柜前面,轻轻的拍着门嘴里说到:“小少爷,开门吧,你先出来好不好。” 陈巳扬走向前问道:“怎么了?” 赵来虎看到来的人是自家姑爷,像是拽住救命稻草一样的跟陈巳扬说道:“小少爷回来后就把自己反锁在柜子里面了,怎么敲都不开,大少爷顾着前面事儿也来劝了几回但他还是不开,别不是憋死在里面了吧。” 陈巳扬怪罪他胡说八道,研究了一下立柜的锁,让他找个铁丝一样的东西,陈巳扬扭了扭铁丝插了进去,感觉要开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让赵来虎先出去,在外面守着门先不让别人进来。等赵来虎出去了后,陈巳扬轻轻的拉开了柜门,李钰抱着膝盖把头埋在了两腿之中,陈巳扬温柔的叫了一声:“玉儿。” 看到李钰没有反应,他又轻轻的拍了他的肩膀唤了一声:“玉儿。” 陈巳扬顿时感到害怕把他抱了出来放到了床上,李钰这时候才缓缓地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陈巳扬着急的神情,突然哭了起来跟陈巳扬说道:“我以后,就是孤儿了。”陈巳扬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也滴下了几滴泪水说道:“不怕,以后有我在,乖,不怕。” 李钰在陈巳扬怀里哭了很久,李盛灺的葬礼办的很简单,李钰摔盆打幡,李盛灼在后面支撑着李钰走完了流程,陈巳扬作为外姓只能远远地看着。众人送走了李盛灺之后回到了家里,李钰牵着李多圩,李多圩问李钰:“哥哥,以后咱俩怎么办。” 李多圩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李钰的回答,抬头摇了摇李钰的胳膊,李钰行尸走肉般牵着李多圩朝三进院走去,走到了院中他鬼使神差般的走到了李盛灺的房间,众人没来得及阻止,一阵微风飘过空气中弥漫着水仙花香,李多圩害怕的看着李钰,李钰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门口,他突然回头望向天空呢喃了一声:“回家了。”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连带着李多圩也摔倒在他身上。 李盛灼赶忙上前抱起李多圩交给了李盛炆,李盛灼抱起了李钰发现他的头磕在了门槛处破了好大的一个口子,半张脸都染上了血污,他慌忙的捂住伤口,好在周兰也在现场,赶忙上前替他止住了血,李庆汀和张修春在屋子里听到了这件事,让李盛灼把李钰抱进了他们的房间,李多圩就暂时住在了李盛炆的房里。 张修春心疼的看着昏迷中的孙子,用手摸着他的额头发现烧的滚烫,李盛灼听到后也顾不上其他人,直接抱着李钰就往医院奔去,张修春在屋内心悲伤的大哭起来,众人都乱做一圈,陈巳扬安抚好了李盛灿也赶忙去往了医院。 在医院里,两人都坐在李钰的病床前,周兰已经去找了医院的熟人详细的打听到了病因后跟李盛灼和陈巳扬说道:“放心,大夫说没事儿,就是悲伤过度加上营养不良晕过去了,烧估计输完液就退了,他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东西。” 李盛灼弓着腰捂着脸,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周兰赶紧按住说道:“你干什么呢。” 李盛灼痛苦的说道:“都怪我,都因为我。” 周兰劝解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二弟的去世也不能怪你,这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事情。” 李盛灼说道:“要不是我让玉儿走,他也不会一直是低沉的状态,要不是知道孩子们都要走,二弟也不会愁苦的早早离世。” 陈巳扬同样难过的说道:“让孩子们走这件事,都是咱们商量的结果。”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也是为了他们有个很好的未来,否则谁不希望孩子们都留在自己的身边。” 原本计划李钰他们走的计划生生的被拖后了几天,也就这短短的几天,野田带着 部队回到了阳谷县,李盛灼听到了消息后决定连夜让几人赶紧去往青榆市,对于李钰他们出去的事情,在陈巳扬看来也仅仅是李盛灼担心李钰再次落到野田的手里,所以他很不解的问道:“你为何一直想让孩子们走,哪怕是二哥去世了,不顾孝道的让他们走。” 两人在陈家公馆外,李盛灼看到陈巳扬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终于下定了决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盘说出:“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接到了奉天传来的情报,这份情报是我们在日本国内先传到了奉天,原本我们离奉天很远根本就不会告诉我的,可郝临安临走的时候嘱咐过他们,若有重大情报一定要在抄录一份传给我。” 陈巳扬好奇的说道:“什么情报,是关于咱们的?” 李盛灼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说道:“是关系到我们每个人的,可问题的关键是,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不信情报是真的,我不敢用玉儿的性命来去赌这份情报的真假,若是真的,那玉儿起码平安,若是假的,那我们还会见面。” 陈巳扬了然道:“我懂了,可玉儿他知道么,毕竟连二哥的头七都没到就让这两兄弟走,他们不会怨你么。” 李盛灼抬头望向李钰房间的窗户说道:“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只求他平安。” 陈巳扬也同样抬起了头,像是问李盛灼又像是问自己:“明天,会顺利么。” 第48章 分别 李盛灼走向了李钰的房间,他放轻脚步推开了门,李钰和李多圩正睡得很熟,李盛灼本想再跟李钰说说话,可见到这种情景,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当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李钰睁开了眼睛,他给李多圩盖了盖被子就缓慢的下了床,穿上拖鞋轻轻的推开门出去,在走廊上,他看着灯火通明的客厅没有一个人,他走向了李盛灼的房门,刚要敲门的时候却又停下了动作。 这时候他感觉有人在后面环抱住了自己,下巴抵在了自己的头顶,握住自己的右手放在门把手上一扭打开了门,自己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走,他闻到后面的人身上一股淡淡的烟草的味道,不用回头就知道后面的人是李盛灼。 李钰问道:“你抽烟了?” 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嗯,刚在楼下抽了一根。” 李钰低声说道:“以后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李盛灼叹了口气说道:“嗯,好,以后不抽了。”随后又说了一句:“你恨我么。” 李钰沉默着没有回答,李盛灼又说道:”我知道,最恨我的是结婚。” 李钰依旧沉默着,李盛灼略微祈求的说道:“今晚在这睡吧,最后一晚了。” 李钰终于“嗯”了一声。 第二天天不亮李钰就醒了过来,他看着熟睡的李盛灼,摸了摸他微微冒出的青色胡扎,轻声的说道:“辛苦你了,我都懂。” 李钰回到了房间搂着李多圩躺下,李多圩嘴里嘟囔了两声,早上起来李多圩看到身边的李钰正在看着他,李多圩抱着李钰说道:“我昨天梦到爹爹了,还梦到娘了,但是我没看清娘的样子。”李钰抱紧了怀里的弟弟,在他的头上亲了一下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 此时门突然开了,李盛灼焦急的出现在了门外,李钰回过头两人四目相对,李盛灼放下心来有些怪罪道:“怎么走的时候不说一声。” 李盛灿出现在了李盛灼的身后说道:“都醒了,快下来吃饭吧。”然后进了屋子看着李钰和李多圩问道:“睡得好么。”李多圩把头埋进了李钰的怀里没出声,李钰说道:“嗯,挺好的。”说完看了李盛灼一眼,李盛灼笑了笑就退出了房间。 楼下王诗颂带着李多冉和李多圪已经下了楼,众人吃过了饭收拾妥当就要出发了,陈巳扬给他们制定的路线是要先去坐火车南下到上海,再从上海坐飞机到香江,从香江在坐飞机到美国。 李盛灼只能把他们送到上海,众人到了火车站就看到李家和王家都在等着他们,张修春不肯下车只顾着在车上抹泪,王一溪和李庆汀劝慰了好一阵子都没把她劝下来,李钰来开车门蹲下来跟张修春说道:“祖母,我们就走了,你跟祖父要多多保重。” 张修春难过的转过头,只顾着擦泪也不言语,李钰带着李多圩、李多冉跪在车门口给张修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张修春此刻没绷住在车上嚎嚎大哭,李盛灼赶紧扶起了李钰他们,李盛灿进到车里不断地安慰,王一溪叮嘱女儿王诗颂万事要小心,众人将要进站的时候,李钰他们被人叫住,回头就看到张修春被李盛灿搀扶着走向前一把搂住了李钰,不断抽泣的说道:“好好地,一定要好好地。”随后又抱着李多冉和李多圩,李多圪在襁褓里面哭了起来,张修春拍了拍他的小脸说道:“你也要好好地。” 回到家,张修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李庆汀进了屋子跟宽慰着妻子,张修春恼怒的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跟把孩子们送走,你一开始不都不同意吗,即使送也是把玉儿送走,怎么如今全都走了,这院子里面,死的死,走的走,让我可怎么活啊。”说完又痛哭了起来。 李庆汀无奈的说道:“别哭了,在哭眼睛就坏了。” 张修春撒泼道:“我要这眼睛做什么,也再也看不到孩子们了。” 李庆汀叹了一口气说道:“把他们送走是为了保命。”张修春停止了无声,不解的看着他,于是他就把之前李盛灼单独找他说明了他自己的身份,然后把从奉天传来情报的事情全盘说了 出来,李庆汀听后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李盛灼跪了下来请求道:“爹,我不奢望这自己能活,但是我希望玉儿能活,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让他走吧。” 李庆汀为难道:“即使像你说的这种情况,玉儿也不一定就会死的。” 李盛灼再次请求道:“可我不敢用一个未知的未来去赌,所以爹,让他走吧。” 李庆汀犹豫了许久终于说道:“可以,不过……不但他走,孩子们都走。” 张修春听完李庆汀说完之后跟他之前一样也是震惊了许久,李庆汀知道目前张修春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安慰道:“做长辈的要为晚辈多想想,无论前面的路是悲是喜,我这个当家人一人承担,咱们李家不能全都要堵在未知的未来之中,先保全了孩子,他们是希望。” 张修春还是不敢相信的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咱们真的要完了?” 李庆汀说道:“其实灼儿没得到情报之前在青榆跟他们聊天当中我就已经有些预感了,关东军频繁的调动,就看就近的野田部队也被调到了奉天,还有,当初奉军跟北国争铁路的时候,南方就希望国际来协调,可国际根本就不会参与这件事,如今日本国内的情报都传过来了,南京还在围剿井江,若是日本在南京没醒悟之前就一路南下,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所以,这也是我们所担心的事情。” 张修春久久不能平复,她没想到简简单单的送孩子们去国外背后竟然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她更加没想到这一切都被李庆汀所预料到,并且更加的恶劣。 此时在火车上,两个大人和四个孩子住在一个包厢里,李盛灼抱着李多圪坐在下铺,李多冉由王诗颂看管在上铺,对面的上铺是李多圩,李钰就在李盛灼对面的下铺坐着。 王诗颂把李多圪哄睡着了交给了李盛灼,李钰看着守在李多圪旁边的李盛灼突然有股熟悉的感觉:“或许,我在这么小的时候,他也曾这样照顾着我吧。”李盛灼感觉背后有目光在看着自己,转过头看向李钰笑了笑说道:“怎么了。” 李钰此刻害羞了脸没有回答,李多冉和李多圩吵着要吃苹果,李钰让他们小声点不要打扰弟弟睡觉,王诗颂一人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了李钰的时候,李钰拿在手里又转手给了李盛灼,李盛灼笑着咬了一口又还给了李钰。 火车轰隆隆的开向了南方,前路未知。 第49章 火车 火车轰隆隆开向了南方。 王诗颂此刻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李钰把她扶到了自己的床位上躺下,李盛灼去找了列车员看看有没有医生来帮忙瞧瞧是何缘故,医生没看出来病因,只给他们下一站下车去医院好好检查的建议,谢过了大夫之后李钰跟李盛灼说道:“没啥事儿,休息休息就好了。” 李盛灼不解的问他:“你知道你小婶怎么了?” 李钰说道:“老毛病了,眩晕,估计是这几天家里发生太多事情了吧,现在还在这个地方,咱们几个人挤在这个小盒子里,像个会移动的棺材。” 李盛灼看日益消极的李钰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李钰看着窗外辽阔坦荡的田野平川、挺立茂盛的大树小草,还有,远方若隐若现的绵延群山,已在视线中一一飞奔登场,又转眼间呼啸而去。 思索了片刻李钰说道:“从咱们座上火车已经半天过去了,还有半天一夜就要下车了吧。” 李盛灼看看手表中午十二时,他说道:“明天的这个时候咱们就到了。” 李钰转过头看着他:“明天这个时候,我就要跟你分别了,是么。” 李盛灼把他拉到火车交接处无人的地方,缓缓开口道:“你要知道,相比于聚散,我更希望你能活着,好好活着。” 李钰不解的问他:“你为什么总觉得我留下来就会死。” 李盛灼没法把事情原委给他说明,只能无奈的说道:“从你出生我就一直看管你到如今,你要相信,我 一定不会害你的。” 李钰看着李盛灼焦急的眼睛,他想问他事情背后所有的真相,他们两人彼此太了解,如果李钰知道了原委,他肯定不会同意舍弃家人自己逃命,李钰说道:“我相信。”但同时他又知道李盛灼又在做一项危险而又不知道结果的事情,于是又说道:“我信你,你也要保重,一定要好好的。” 两人准备回车厢之际,李钰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跟自己擦肩而过,他隐约觉得自己是见过此人,但总是想不起来,李盛灼看出了他的异样,忙顺着他的眼神朝那人背景看去问道:“怎么了?” 李钰回过神忙说道:“没事儿,就有些眼熟,算了,回去看看小婶怎么样了吧。” 李多冉躺在王诗颂的旁边,李多圩在上铺还在呼呼大睡,王诗颂坐了起来依靠在车厢边上脸色微微有些红润,看到两人进来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默契的没有出声坐在了李盛灼的床位,李盛灼看着李钰疲惫的神情悄声的问他:“困了么?” 李钰点了点头躺在了李盛灼的腿上,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李盛灼和王诗颂心事重重看了彼此一眼,都对火车行驶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李钰再次醒来发现李盛灼不见了,看看窗外火车停靠在了泉城,这时候门被拉开,李盛灼拿了一些饭菜摆在桌子上,李钰好奇的看着桌子上丰盛的饭菜问道:“这些是哪来的。” 李盛灼指了指外面,一个伙计正在冲他们招手,李钰不可思议的问道:“他是咱家商行的伙计?” 李盛灼骄傲的说道:“是啊,提前告诉他们咱们坐的哪趟车,分行的伙计们就准备好吃的用的到站的时候送上来。”说完就跟其他人说道:“孩子们猜猜,下一站伙计会给咱们送什么。” 李多圩满嘴是油的说道:“大鸡腿!” 李多冉认真的想了想说道:“阳谷县周师傅做的糕点。” 李多圩纠正道:“咱们又不在阳谷县,他们怎么会给咱们送阳谷县的糕点。” 李多冉茫然的问向王诗颂:“娘,咱们为什么不在阳谷县了,那不是咱们的家么,爹爹什么时候来,还有祖父祖母,他们什么时候来,我好想他们。” 王诗颂不知该怎么回答,求助似的看着李盛灼,李钰严肃的说道:“快吃饭,吃完饭睡觉,在梦里就能看到他们了。” 李多冉平日很少跟李钰接触,每次见到他都有些惧怕,相比于李钰她更喜欢跟李多圩在一起,毕竟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能玩到一起,再者,跟李钰多愁善感的性格的截然相反的李多圩也很喜欢这个堂妹。 又过了一晚,王诗颂的状态好了很多,其他人都睡得深沉,李钰今晚被轰隆隆的火车声音吵得睡不着觉,他总觉得包厢外面有人在窥探着自己,他起身刚要拉开门,衣服却被李盛灼起身拽住,他回头不解的看着李盛灼,李盛灼问道:“你要干嘛。”李钰说道:“上厕所,你怎么还没睡。” 李盛灼就要起身陪他去,李钰把他按在床上说道:“快睡吧,我去去就回来,放心没事儿的。” 李盛灼不安的躺了下来,李钰轻轻的拉开了门就看到有人正从包厢门口经过,他吓了一跳退后了一步,李盛灼赶紧起身问道:“怎么了。” 夜晚走廊漆黑,隐隐约约看着那人的背景,感觉跟白天看到的一样,但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他回想了阳谷县见到的人怎么都对不上号,他回头告诉李盛灼:“没事儿,刚才有人路过,吓我一跳,你快回去睡吧。” 说完就把他推了回去关上了门朝那个人的方向跟了过去,跟了一节又一节的车厢等快到车尾的时候有人突然起身撞了他一下,他踉跄的就要摔倒之际被人一把拽住了身子,他抬头看着那人发现是李盛灼,李盛灼有些生气的说道:“不是上厕所么,怎么跑到这里了。” 李钰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于是低下了头等着李盛灼的数落,李盛灼看着李钰无奈的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把他到了车厢连接处,诚恳的问他:“你究竟看到了什么,白天也是这样。” 李钰回想了一下看到的人,于是说道:“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咱们,刚才过去的那个人的背影,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李盛灼四下看了看,又走向车厢边上瞅了瞅,此时已经深夜客人们都睡着了,李盛灼一眼望到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跟李钰说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并没人看着咱们啊。” 李钰也不确定的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兴许是看错了。” 李盛灼正要在说些什么就看到火车停了下来,两人朝窗外看去前方到站—南京站。 第50章 重逢 随着一声长鸣,火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李盛灼和李钰同时朝窗外看去到了南京站,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在安静的夜里吵嚷了起来,李盛灼拉着李钰赶紧回了包厢内,果不其然李多圪被吵醒了,王诗颂抱着哄了一阵子还是不好就让他们三个男士出去,自己喂起了奶。 李钰抱着还在熟睡的李多圩靠在窗户边上,李盛灼看着他说道:“交给我吧。” 李钰说道:“不用,也不沉。” 李盛灼看他不肯就从身后抱着他,把他的头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能分担一些重量,李钰看着火车过道不断地人来人往,突然发现一双眼睛正在车厢的尽头朝他们鬼鬼祟祟的看着,李钰好奇的一直盯着那人,回想起来他就是之前总在火车上看到的,李钰死死的盯着他,但是车厢过道走动的人太多了,被客人遮挡了一阵之后在去看,那人早已经不在原地。 这时候李盛灿把门拉开让他们进去 ,李盛灼帮忙把李多圩抱到了上铺,再替李钰揉了揉酸疼的胳膊,王诗颂笑着跟他们说道:“你说你们叔侄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子俩呢,这以后咱们出去了没有大哥的照顾,玉儿可咋办呢。”说完看到李钰的脸色黯然了下来,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就立刻停住了嘴。 李盛灼尴尬的让大家都好好休息吧,李钰爬到了上铺哄着李多冉睡觉,火车在此时已经开动了起来,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李钰看着下铺的李盛灼躺下,过了站台外面就漆黑一片,车厢里的灯光熄灭也看不到此时的李盛灼是是否也在看着自己。 浅睡了一阵子,李钰突然被噩梦惊醒,他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掏出怀表发现此时已经早上四点钟,外面天空也是最黑暗的时候,他躺着再也没有睡着,他向下朝李盛灼那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身影,他看旁边的李多冉睡得香甜就下了床,脚落地的那一刻突然胸口有些憋闷,他轻轻的拉开房门要出去透口气。 他回头看了看李盛灼没像刚才那样醒过来,于是蹑手蹑脚的出了包厢门,他以为之前的那个人还会路过他们的包厢,结果外面空无一人,漆黑的夜里他微微的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走了出去,走到了厕所门口拉开房门走了进去,突然这时候有个人一把就把他推了进去,他一个踉跄就要撞到窗户上,那人眼疾手快的护住了他的头,迅速的关上了门,李钰背对着对方,恍惚间只看到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还没看清脸,心想着:“完了,要交代在这了。” 他想拼死搏一把,左手抵住窗户,抬起右胳膊用右肘朝那人的脸上击了过去,结果那人用右手一挡顺势握住他的手腕直接往他身后一扭控制住了他,李钰再次想用腿踹向身后却被那人用双腿一夹不得动弹,他刚要大喊就被捂住了嘴巴,那人把自己向后一拉贴在耳边说道:“你这半年不见功夫见长了,是不是你那个该死的大伯教你的。”李钰听到挣扎了一会儿那人又说道:”别动,我受伤了,疼死了,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李钰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突然想起来了赶忙转过身,那人也正好把他放开,映入眼帘的正是郝临安那张吊儿郎当的脸,李钰震惊的不敢相信,捧起郝临安的脸说道:“郝临安?是你?你怎么会在这。”也仅仅半年不见,李钰看着以前富家公子白白净净的总被李钰调侃应该去当小白脸的郝临安如今面目沟壑,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胡子长得也没收拾,但是眼神一如当年见到李钰时的温柔。 郝临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跟他说道:“我现在长话短说,自从部队迁移没办法跟你们取得联系后,我就一直担心你,后来托人到我家送信拜托他们打听你的消息,好在消息回来的及时我知道了你要走,于是连夜过来想送送你,李盛灼的决定是对的,我同他一样希望你好好活着。” 李钰要说些什么被郝临安捂住了嘴巴,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你现在一定要听我说,我怕以后真的没机会了。”顿了顿郝临安说道:“我很好,打了几场仗受了点伤但是没大问题,就可惜的是,当年你送我的玉佩有次被子弹射中了碎了两块,也是救了我一命,我用红绳编了一个兜子,分成了两块,你一块我一块。“说着就把其中一块挂在了李钰的脖子上,李钰摸了摸玉佩上的被子弹打中的单孔,眼睛含泪的看着郝临安。 郝临安慌张的赶紧说道:“是不是心疼玉佩碎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赔给你。”李钰摇了摇头,郝临安郑重的说道:“我懂的,我一直都不后悔当年替李盛灼去了南方,后来听说了你的遭遇,我很心疼你,当时就想出现在你面前抱抱你。” 随后郝临安突然一阵疼痛手捂着腰间,李钰慌忙的问道:“怎么了。”说完在他的腰间摸出了一手的血。 郝临安虚弱的跪了下来靠在门上说道:“我上车的时候就想来单独找你,就在你房门等你自己出来,可我看到有人也在盯着你,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从青榆市就开始跟着你的,我就一直观察他,开始以为他说要劫财的,本想警告他但我发现他不会中国话,刚才跟他在车厢那头打起来了,没想到被这小子捅了一刀,刚才估计是伤口又被撑开了。” 李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郝临安,随后说道:“我带你去找我大伯吧。”说完就要搀他起来,郝临安拽住了他说道:“别,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我见过你,知道么。”说完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证件说道:“那个人是日本人,是野田的人,你要小心,一定要小心,到了沪市不要停留直接去机场,只要到了机场一切就安全了。” 说完就要站起来跟李钰告别,李钰哭着说道:“你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郝临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乖,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好好地。”说完看到即将停靠的车站,他转过身紧紧地拥抱了李钰,李钰最后问他:“我们还会在再见面么?” 郝临安沉默了 一阵,笑着说:“你放心。” 列车停靠在了站台,郝临安匆匆的下车,李钰此刻像是被撕碎了一样看着远去消失的郝临安:“这一别,或许就不会再见面了吧。” 第51章 梦中 此时天空破晓的曙光穿透云层,映照出浩渺天际的壮丽景色。 李钰洗了一把脸回到了车厢里,天边已经隐隐泛白,李钰看着还在熟睡的李盛灼自语道:“还有七个小时,就要跟你分开了,你也不要我了。” 李盛灼被惊醒,他睁开眼睛看着坐在身边的李钰赶忙问道:“怎么了?” 李钰静静地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李盛灼刚准备坐起身子就被李钰按了回去,整个人躺在他的身上,头枕在他的胸口上就跟小时候一样,李钰说道:“你在给我唱一遍《送别》吧。” 李盛灼放下心来,拍了拍他的后背,顿了顿轻声唱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李钰在他的歌声中安静的睡着了。 睡梦中他仿佛看到郝临安在战场上跟敌人激战,脸上有一个被飞啸的子弹擦伤的口子顿时鲜血淋漓,他顾不上疼痛起身就向前方射击,等再此起身之时他的胸口被重重的挨了一枪,他疼的差点昏死过去,当他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的时候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出当年李钰和郝临安来到镇安县第一次见面的时刻,他们三人去镇安寺的古刹里的梧桐树下休息,春风吹过舒服的让人昏昏欲睡,当他摸向胸口的时候感觉硬邦邦的,他朝胸口看去发现子弹正被牢牢的锁在了玉佩上,他庆幸自己捡回来了一条命,等把子弹拔出来之际,玉佩瞬间碎了两半,他吓了一跳心想着:完了,完了,弄坏了这个小东西的玉佩,回去定会吵着让我赔的。是的,回去,此刻郝临安决定一定要活着回去,只要打完了仗他就要回去见见那个小东西,亲自给他赔罪,这时候听到上峰让撤退的消息,此时他顾不上命令眼见着敌人越来越少,他一定要完成任务早早的回去,他这个连长不顾其他人扛着冲锋枪就要冲上去,营长焦急的派人把他按进了战壕里,他接近疯狂似的喊着:“打啊,冲啊,快打,我要回去,要回去。” 李盛灼紧张的摇了摇还在睡梦中的李钰,李钰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满脸泪痕,王诗颂抱着李多圪站在李盛灼的旁边,李多冉和李多圩坐在自己脚边,他们都是担忧的看着自己,他擦了脸上的泪痕问道:“我怎么了?” 李盛灼说道:“做噩梦了么,一直在喊着要回去。” 李钰突然想到了在梦里的郝临安,又想到了明明刚才才在火车上看到了郝临安,不知道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直到他摸到了内衣里的半块玉佩才确定到,刚才是真真切切的遇到了郝临安,他慌忙的起身跑到车厢外面,李盛灼在后面紧忙跟着,他拽住李钰的胳膊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李钰用力的甩开他,赶忙冲到了破晓时分跟郝临安见面的地方,他打开了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仔仔细细的不停的在找,希望能找到郝临安存在在这里的痕迹,李盛灼挡在外面,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突然李钰在地面和墙壁的缝隙里面找到了一抹红色,他擦在了手上,仿佛能看到昨晚郝临安痛苦的坐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留在了地面上,又留到了夹缝出,顿时嚎嚎大哭。 李盛灼不解的蹲了下来问道:“出什么事儿了,你说啊,你快说啊。” 李钰满脸委屈的求道:“我想回家,我想跟你们在一起,我不想走,让我回家吧,我求求你了。” 李盛灼两只手握着他的肩膀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用力的把他抱进怀里,用力的抱住。 两人回去之时列车报站前方终点站沪市。 众人带着行李下了火车,李盛灼说道:“咱们现在找个宾馆住一晚吧。明天的飞机。” 李钰突然想起了郝临安临走前说得话:“不要再沪市停留要立即到机场,只要到了香江,你们就是安全的。” 李钰看着走在前面的李盛灼,他多想跟他多点时间在一起啊,终究是没有说出来那句话,于是几人到了宾馆。 为了方便照顾也只开了两间房,王诗颂和李多冉、李多圪一间,李盛灼和李钰、李多圩一间房。 李盛灼千叮咛万嘱咐的跟王诗颂说:“不管是谁千万别开门,有事就敲墙,我们就在你们隔壁。” 李钰坐在床上看着忙里忙外的李盛灼,李盛灼不知道是在跟他说话,还是自言自语:“还是要在买些东西,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这些应该不够,还是要多带些。” 李多圩看着在发呆的李钰觉得也没啥意思,就下了床打开了门,李盛灼赶忙把他拉了回来说道:“你要去做什么。”然后又转头跟李钰说道:“你也不看着点他。”朝李钰说话的时候发现李钰正在呆呆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转过头看着李多圩,李多圩说道:“我想去找妹妹玩。” 李盛灼安慰道:“大家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了,现在好好休息休息,等晚上的咱们去吃饭的时候再去找她玩好不好。” 李多圩乖乖的点了点头坐在李钰的身边把他头靠在他的身上,李钰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跟李多圩还是李盛灼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说罢又说道:“希望你也是。” 李盛灼忙碌的背影停顿了一下,又开始清点行李,李多圩抬起头看着李钰眼睛懵懂的眨了几下说道:“哥哥,你是在跟大伯说话么。” 李钰低着头看他,李钰泪中带笑的说道:“傻瓜,早知道最后要分别,要不如一开始就不见的好。”一滴眼泪落在了李多圩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了嘴里,李多圩说道:“哥哥,为什么我的眼泪是咸的,你的眼泪是苦的。” 李盛灼装着没听见赶忙逃了出去,听到屋内传来阵阵哭声,李钰此时也不知道此时是心疼郝临安还是在不忍跟李盛灼分别,只觉得心中有一股巨大的压抑,压的他喘不过气。 第52章 聚散 王诗颂吃饭的时候看着李钰哭肿的眼睛,私下跟李盛灼说道:“玉儿这么个哭法可不成,要是到了美国他想你们想疯了怎么办。”看到李盛灼没说话,她又说道:“大哥,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说服爹娘的,也不知道为何玉儿就非要走,虽然当时我听说玉儿要走,我很自私的想保护我得儿女也想让他们走,可现在想来这件事真的对么,真的就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咱们家要四分五裂么。”李盛灼看了一眼王诗颂,此刻也在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真的是对的,王诗颂又说道:“实话跟你说,我现在真的后悔了,我也想回家,你三弟身体也不好,二哥走了,我真怕以后我们不在没人照顾他他会不会跟二哥一样......,即使真到了这一天,二哥起码有两个儿子在身边给他摔盆打幡,可盛炆他如今了就自己,万一他......。” 没等说话自己就哽咽的说不下去,李盛灼看着时间无奈的说道:“吃完了饭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上的飞机,这一夜我在想想吧。” 回到了房间,李多冉乖巧的在看着李多圪,小婴儿挥舞着双手不知道在空中抓些什么,仿佛是知道他们目前的处境这几天也是乖巧的出奇,在李家的时候越是照顾他的人他越折腾,越是对他凶的人他越乖巧,每当王诗颂抱着他怎么哄都不行的时候,李钰的那张大脸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立刻止住了哭声,张修春对李多圪凶道:“你这小东西,就知道折腾你娘,你大哥来你咋不哭,你大哥那是真揍你。” 这时候李多冉看到王诗颂的眼睛也是红彤彤的就问道:“娘,你哭了么,今天大哥也哭了,我听到了,他哭了好久,娘,你跟大哥为什么哭。” 王诗颂把握分寸的说道:“娘跟你大哥都没事儿,就是想起了一些事儿,哭出来就好多了。” 李多冉粉雕玉琢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娘是想爹了么,大哥是想二叔和祖父祖母了吧,大伯要跟我们分开了,家里人就大哥跟大伯的关系最好,他不想跟大伯分开吧,我也喜欢大伯,我也不想跟大伯分开,我也想爹爹,祖父,祖母,外公,舅舅,舅妈,姑姑,姑父,表姐,表弟,李叔......。”边说着边掰着手指数着这些人,王诗颂难过的把她抱在怀里,李多冉接着说道:“可我不能哭,这一路哭的人太多了,我就不能在哭了。” 李钰回到了房间,李多圩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糕点递给了李钰,李钰低头看到后问他这是哪来的,李多圩骄傲的说道:“我问别的桌客人要的,大哥,你晚饭没吃几口现在已经饿了吧,吃一口吧,很好吃的,这里的糕点比咱们那精致了很多,还很好吃。” 李钰笑着看着他说道:“你都会用精致这个词了。” 李多圩骄傲的像只大公鸡似的说道:“那当然,祖母教我很多词和古诗呢,狭路相逢勇者胜,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他献宝一样的背了几句古诗,还没等说完就黯然的停住了声音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还有好多古诗都没来得及背呢,祖母总说急不得急不得要慢慢来,祖父也没教会我打算盘,我也想跟大哥一样为家里分忧。” 李钰蹲下来接过他手里的糕点咬了一口说道:“以后大哥教你,大哥教你算盘,看账,古诗还有拳脚功夫,咱们身上可是留着和硕亲王家的血,功夫可是要学的。” 李多圩听后高兴的亲了李钰一口,这是这么多年来两兄弟第一次如此的亲密,李多圩捧着李钰的脸,看着他下巴已经微微泛起的胡渣,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哥,你现在很难过吧。”李钰蹲着脚有些麻木索性坐在了地上没有说话,李多圩说道:“你想爹么,我很想他,每天晚上都是爹哄我睡觉的,这几天在火车上我并没有睡好,夜里我看到你进进出出的肯定也是没有睡好吧,以后我没有爹哄我睡觉了,大伯就要跟咱们分开了,跟咱们最亲近的人都要离咱们而去了,以后该怎么办呢,你上午说得对,与其将来知道要分开,倒不如一开始就没见面的好,大哥,我好难过。” 李盛灼悄悄的进到了房间,在他们俩人身后不知道听到了多久,李盛灼情不自禁的抽泣了一下,李多圩回头看到李盛灼后又恢复了之前天不怕地不怕,随时拉起一群小伙伴就要灭了张骅的那个气焰。 李盛灼尴尬的看着李钰说道:“不早了睡觉吧,我在收拾收拾。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李钰把李多圩哄睡着之后自己也渐渐的沉睡了过去,朦胧之中感觉到有人躺在了自己身后,那人把头抵在了自己后背,伸出长长的手越过他放在了李多圩的身上,李钰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窗外十五的月光正撒近了床上仿佛给三人铺上了一层银色纱幔,李钰此刻握了握手中的半枚玉佩逼着自己尽快入睡,睡着了就能梦到那些日思夜想的人。 第53章 别离 第二天一早,李钰心里惊慌的很,他转过头看身后空无一人只保留着他存在过得体温,李钰把李多圩摇醒,李多圩微微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看着李钰说道:“哥哥,我昨天梦到你不要我了,把我丢在了家里自己走了。” 李钰笑着骂他小傻瓜随后就替他穿好了衣服,洗漱完后把他领到了餐厅,其他人都没有到,他四周看了看跟服务生点了一些早餐,自从昨晚之后,李钰决定要当好他们的大哥,所以这一顿早饭吃下来李多圩极其的不自然,他看着正在给自己剥鸡蛋的李钰说道:“大哥,你也吃啊。” 李钰笑着说道:“我不饿,你快吃。”说完后觉得这句话特别的熟悉,想起了之前李盛灼也同样跟他这么说过。 李多圩看着对自己过分照顾的李钰,于是作天作地的把餐饭撒了一地,李钰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捶了他一下,李多圩笑呵呵的跟李钰说道:“嘿嘿,大哥,这才是你嘛,我是个大人了,不用你照顾,你也快吃呀。” 这时候李盛灼抱着李多冉跟王诗颂抱着李多圪下了楼,看到他们来了,李钰招呼他们也吃点,李钰看着王诗颂满脸愁容不解的问道:“婶婶昨晚没休息好?” 王诗颂哄着李多圪说道:“没事儿,吃饭吧。”李钰把李多圪接了过来让王诗颂好好吃饭,王诗颂此刻心里堵了一块大石头,什么都吃不下,只是勉强的喝了几口稀饭,她想到刚才李盛灼敲了自己的房门,跟她说道还是坚持了他们现在就走,王诗颂想辩驳几句但都没李盛灼一一否决,她看着两双儿女也最终妥协了下来。 李盛灼看着李钰面色平淡,此刻他内心悲伤的想带着李钰回家,或者带着李钰放下一切跟他走,李钰自然是没懂他的心思,只是默默的照顾好李多圩,他不敢朝李盛灼看去,害怕一看自己就舍不得离开。 李盛灼把他们送到了机场,陈巳扬打点好了一切,有车来接他们到飞机下,李盛灼在机场大门最后跟众人告别,要嘱咐李钰几句话的时候,李钰却跟别人说道:“快走吧,别赶不上飞机了。” 李盛灼尴尬的停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他们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际,李钰突然回过头,目光穿越过人群对上了李盛灼的目光,李盛灼冲他招了招手,随后消失在了彼此的恋恋不舍之中。 李盛灼站在机场外头上略过一架飞机,他顺着飞机起飞的方向看过去,仿佛能看到李钰正看向他,他以为的分别是两人抱头痛哭,可真正到了分别之际确是两人望穿与人海的眼神交汇。 他目送着飞机消失在天空直到消失不见,此刻他才认识到自己真的要失去从小就陪伴他的李钰,顿时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他后悔了,非常非常后悔。 他不知道李钰此时在做什么,是不是像他一样的去想他,在回程的火车上他躺在卧铺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睡梦之后他总觉得有人在呼唤他,又感觉从脚底那爬出一个人,他掀开被子就拱出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露出一张他日思夜想的脸,甜甜的叫他一声:大伯。 就这样一直颠簸到了青榆市,看到李盛灼出了车站,李盛灿从汽车下来直奔上前的说道:“还顺利么。” 李盛灼麻木的点了点头,李盛灿难过的说道:“这一走,就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了。” 李盛灼粗暴的打断了她:“别说了。” 李盛灿沮丧的说道:“今晚在我那住一宿还是直接回家?” 李盛灼说道:“回家吧,还不知道娘现在怎么样了。”临走的时候他不放心的问道:“你还好么。” 李盛灿笑道:“也就那样吧,没事儿,你回家好好安慰安慰爹娘,三哥那心里也难过,唉……。”说完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言语里稍微有些怪罪的意味。 李盛灼此时顾不上其他,吩咐她照顾好自己就匆匆赶回了阳谷县。 到了李宅,宅院里面静悄悄的,往日肯定能听到李多圩不是摔碎了瓶罐,就是李多冉哭着在告状,这时候身边的李钰就会风一阵子的冲到院内把李多圩揪出来打一顿,张修春就会出来劝架,院子里一片热闹。 下人通报大少爷回来了,张修春站在院门外看风尘仆仆他回来,顿时也不能言语,只能上前看着日夜兼程瘦了一大圈的儿子,心疼的伏在他身上哭了起来,嘴里直念叨:“辛苦了,辛苦了。” 李盛灼宽慰着张修春说道李钰他们一行人都很好,也顺利的登上了飞机,张修春这才止住了哭声,李盛灼进屋内跟李庆汀汇报完了情况,李庆汀也叹息道:“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了,走了好,走了起码咱们李家留住了香火。” 李盛灼夜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起身去了李钰的房间,没开灯里面漆黑一片,他在黑夜里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发现这些他所有人的叹息声都太多了,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脚却不小心的磕到了柜子上,他疼痛的摸索着坐在李钰的床上,他一边揉着疼痛的地方,一边幻想着要是他还在,肯定会把他的鞋脱掉赶紧看看是否严重,就像小时候,李钰从树上掉下来,他奋不顾身的飞扑上前接住了他脚踝却不小心扭伤了,一瘸一拐的进了屋子,就看到李钰那幼小的身子拿了一瓶药酒晃晃悠悠的进了屋子,脱下他的鞋子,挽起他的裤脚给他揉受伤的位置,当时还没王诗雅看到了,二弟妹开玩笑的说道:“大哥真是好福气,玉儿都没伺候过盛灺这个亲爹呢。” 李盛灼回想着往事,手不禁摸到了枕头,他拿起来不断的抚摸着,突然把脸埋在了枕头上失声痛哭起来。 他不知不觉得在李钰的房间睡着了,模模糊糊之间借着窗外的月光仿佛有个人在自己身边晃荡,他猛地一睁开眼睛感觉是李钰,他起身抓住那人的胳膊颤抖的说道:“玉儿,是你么。” 那人赶紧说道:“大少爷是我。”李盛灼听到声音放开了手,他失望的说道:“哦,李叔是你,你怎么进来了。” 李环说道:“大少爷今天一回来就到老爷太太那里了,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来找你。” 李盛灼坐起身子下了床,走到椅子旁,两人在漆黑的房间内李环说道:”小少爷他们都顺利么。” 李盛灼点了点头,发觉李环应该是没看到,于是说道:“嗯,顺利。” 李环安慰道:“你放心,你们以后还会见面的,眼下有几件事儿需要跟你说一下。” 李盛灼静静的听着,李环说道:“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儿就是,野田他们回来了。” 第54章 意外 李盛灼惊讶的立马站了起来,李环只感受到了李盛灼慌乱的气场,但随之而来又消失不见,只听到对面说道:“还好,还好,还好走了。”李环提醒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带回来的日本兵足足多了一个连队,也就是说,现在在阳谷县的日本兵已经有两百多人了。” 李盛灼恍然道:“他们是要有所行动了?” 李环说道:“这不好说啊,我们现在能看到的是他们的人数,可背后的军火和银两这都是咱们看不到的,现在就不知道仅仅是阳谷县这样还是全国都这样。”随后又说道:“奉天那有消息了么,郝临安自从上次失联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你要时刻打听着,毕竟他是为了你才去的。” 李盛灼随口应和了下来,李环接着说道:“李家人现在走了一大半,目前也就剩你和三少爷,老爷太太了。”突然他为难的说道:“我听说了一件事儿,但是这件事并不是十分准确,就是传言,传言的。” 李盛灼不解的问道:“是何事。” 李环说道:“就是有传言,南方现在要调派人手去剿匪,周围的几个县的人都被调去了,连奉天都被调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来命令给你,让你也去剿匪。” 李盛灼震惊的说道:“你说什么??剿匪?现在日本人对咱们虎视眈眈,眼看就要南下,结果现在还有心思剿匪?” 李环赶紧安慰道:“这个消息还没证实,我在让人去打听打听,总之周围是有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县出一个还是他们是被单独调走的。” 李盛灼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这个恐慌是从看到李钰上飞机的那一刻就有了,他突然感觉这个家是被他自己给亲手毁掉的,他现在很自私的想着要把李钰永永远远的带在他身边,哪怕是自己去了战场,就算是死,也想跟他死在一起。 李环走后,李盛灼躺在床上,盖上李钰之前盖的被子,他隐隐的闻到被子上的水仙花的香味,想着:再过一阵子,这个味道 应该就会消失了。 第二天清晨,李盛灼和李盛炆就要去商行,这时候周铭慌忙的跑了过来说道:“大少爷,三少爷,野田带着部队冲咱家来了。” 李盛灼立即让周铭带着李庆汀和张修春从后门出去,李盛灼刚想要李盛炆也出去躲躲就看到野田一脸猥琐的下了车,身后跟着鸠山和翻译官张业。 野田看着站在门外的李盛灼和李盛炆兄弟俩,冷笑了一声向前说了一大段话,身边的张业翻译道:“李家的两个少爷亲自来接人是对大日本天皇军队的重视,可惜啊,三个少爷死了一个。”李盛炆听后想上前理论却被李盛灼死死的按住说道:“今日登门有何事。” 野田说完,张业接着说道:“李钰,王诗颂,李多圩,李多冉,李多圪,这些人恐怕已经被你们送走了,如今李家就剩下四个人,李庆汀,张修春和你们两位。” 李盛灼不解他这是何意,就看着张业,张业接着说道:“野田大佐知道你们李家为何要送走这几人,有句话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今日亲自登门拜访就是想提醒你们一句,你们以为的打算在大日本皇军眼里什么都不是。” 说完野田等人得意的上车出了阳谷县往青榆市的方向开去,身后的鸠山也同样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野田,等他们走后,李盛炆着急的说道:“他们是怎么意思,什么叫机关算尽,是孩子他们有危险么。要不要问问鸠山,他不是妹夫的同学么。” 李盛灼一直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然后跟李盛炆说道:“鸠山没用了,估计野田已经把他架空了,要不是他们家族在日本国内有点影响力,估计鸠山也活不成了。”随后又想到了野田走后的话,又说道:“妹夫说的只要上了飞机就好,飞机直接到香江,到了香江起码也会安全的。” 李盛炆担忧着朝前看去,转过头再次寻求确认道:“大哥,你是看到他们上的飞机吧。” 此刻,李盛灼如晴天霹雳一般,他怔怔的回过头看向李盛炆:“他们应该是上了飞机了,是上了飞机了。” 李盛炆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说道:“你确定,你看到他们上飞机了么。你亲眼看到他们上飞机后飞机飞走了么。” 李盛灼赶紧扒开了李盛炆的手,扭头朝电话那奔去,给李盛灿挂通了电话找陈巳扬,可被李盛灿告知陈巳扬不知道去了哪里,于是两人把刚才野田的话和刚才的怀疑告诉了李盛灿,李盛灿也慌了神赶忙通知下人立马出去找陈巳扬,两人坐在电话旁度日如年的等待着陈巳扬的回信。 电话铃声终于响起,李盛灼慌忙的接了电话, 终于是自己想听到的声音:“大哥,我刚才问了在香江的朋友,他们在机场上没找到玉儿他们,可是他们去了机场发电报的地方查到了玉儿给咱们发的电报,又去查了飞往美国人员的名单,上面写着他们已经登机了。” 李盛灼放下电话终于放下了心,张修春和李庆汀听到事情的原委之后倒是气愤不已,张修春突然站起来指着外面说道:“这个野田到底想干什么。快去备车老娘去跟他理论理论。” 李盛炆把她拦住了说道:“娘,回来,他们要是讲理的人,怎么会随意的抓人,杀人。反正咱们家都把孩子们送走了,即使他们找也找不到了。” 李盛灼也安慰道:“妹夫说人都已经在飞机上了,估计明年就会到美国,咱们就好好的挣钱,只要咱们挣钱他们在美国就能生活的好一点。之前跟玉儿说好了,到了香江发一份电报,到了美国在发一份电报。现在香江的已经发出来了,等到了美国再发一份咱们也就彻底的放心了。” 晚上,张修春睡觉之前跟李庆汀说道:“明天给我备车,我要去祖宅那一趟。” 李庆汀纳闷的问道:“多久没回去了,祖宅的下人都已经被遣散了,你这要回去干嘛。” 张修春说道:“我去你们李家祖宗牌位那念叨念叨。” 第55章 病倒 天还是微微的发亮,李庆汀不放心的问张修春:“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或者让灼儿跟你去。” 张修春白了一眼说道:“有啥可不放心的,老娘又不是不能保护自己,放心吧,你不还得去市里么,你也早去早回。” 李环给张修春派了三个下人,李盛灼不放心的让赵来虎也跟着一起去,自从李钰走后赵来虎的主要任务就是跟着李盛灼了,他时常的想起李钰,但又不敢在李盛灼面前提起怕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有时候只能默默地去怀念,钱禹和周铭知道他的心思,也时常的劝慰几句,赵来虎都一一记在心里,听说这次是要跟祖宗面前保佑李钰他们顺利平安,赵来虎倒是十分的殷勤的跟着去了,他也是打自内心的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 他们几人推开尘封已久的房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顿时漂浮一些灰尘,张修春抱怨道:“老爷他们也真是,平白无故的把这里的人遣散走干嘛,也没人打扫。” 赵来虎说道:“太太,咱们先去祠堂吧,好在祠堂是有人专门打扫的。” 赵来虎他们在外面烧纸,张修春一一燃起了祠堂的蜡烛,敬香,跪拜,就在这时手中的香突然断裂了掉在地上,张修春惊慌的又点燃起了三根香,刚要插在香炉上结果再次的折断,她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像和画像两旁的牌位,双手合十的说道:“列祖列宗在上,我愿用自己性命来换取我孙儿孙女他们能过化险为夷。” 祠堂内烛火跳动,她的影子被照在画像上的两行字:余地有亨泰,庆盛多吉祥。如今已经兴衰几轮的李家,如今也将要走向了衰败,张修春看着画像最后的两个字“吉祥”,想必苦难他们这一代尝过了之后,往后都是盛兴的日子。 日子也是仅仅过了一周,李盛灼有些焦急难安,自从他收到了李钰他们从香江发来的电报,放下心来之后,就再也没收到从美国发来的电报,他时不时地就联系陈巳扬是否得到他哥哥从美国传来的消息,每次都得到失望的答案。 赵来虎今天跟着李盛灼去了青榆市,临走前让周铭和钱禹配合好李盛炆看顾好商行,李庆汀这些天一直在青榆市待着仿佛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张修春出了屋子站在空荡荡的院子中间,她先看着二子李盛灺夫妇的房间,回想着李钰出生时街上还有学生工人们在游行,周兰的到来让她觉得大儿子的姻缘有希望,可这些天自从李钰他们走后也周兰来这的次数也少了,不知道在医院那里忙什么,李多圩的出生带走了王诗雅,对于这个二儿媳妇她当做了李盛灿的替身女儿来对待的,两个儿媳妇她是有些亏欠三儿媳妇王诗颂的,不过对于她来说比较欣慰的是三儿子李盛炆自从儿女都出生了之后,身体是越来越康健了,毕竟在之前,李盛炆的身子是赶不上李盛灺的,结果没想到李盛灺却早早的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站在原地了许久,久到把李家的每个人都想了一遍,想到了他们之前开仓放粮,想到了送女出嫁,想到了娶妻生子,想了很多很多,她仿佛看到一个小孩子拿着一个风车,胸前挂着玉佩兴匆匆的跑了进来,举起风车献宝一样的跟她说:“快看祖母,大伯给我买的,你没有吧,哈哈哈。” 今天的午饭做的格外简单,家里也就有一个太太在家,少爷,老爷都在外忙着,等下人去三进院喊张修春吃饭的时候,刚过了连廊就看到张修春直挺挺的躺在了院子中间,下人吓了一跳赶紧的飞奔过去,她上前探了探鼻息,还好只是晕了过去,然后赶紧去前院喊人。 张修春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李庆汀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眼睛朝四周转转看到了李盛灼和李盛炆,在自己的另一侧看见了李盛灿,李盛灿的身前露出一张小小的脸,张修春恍惚的以为是李多冉,她唤了一声说道:“冉冉?你怎么回来了,你大哥呢,玉儿呢,他在哪。”说着正要起身就被李庆汀按在了床上,他说道:“不是冉冉,是雪童,咱们的外孙女,陈雪童。” 张修春晕晕乎乎的没有听清李庆汀在说些什么,只听到陈雪童的名字,于是再次的昏迷了过去,李盛灼焦急的呼唤着周兰问道:“我娘又晕倒了,这......。”周兰拨开他们给张修春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跟大家说道:“没事儿,伯母这几天就是有些心力交瘁,忧思过度引起的,开点安神的药就好了,大家也不必都在这聚集了,这有我呢,有事儿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众人道了谢,李盛炆扶着李庆汀回了家,李盛灿想留下照顾,却被李盛灼劝回去了说道:“外甥还小,你快回家吧。”说完他就抱着李多冉掂量掂量发现又沉了说道:“雪童今年五岁了吧,再过几年舅舅就抱不动你了。” 陈雪童害羞的说道:“也没很重,比大哥轻多了。”李盛灼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过被李盛灿看到了眼里,于是接过陈雪童说道:“今晚要不你在这吧,等明天白天换我来。我今天带孩子回家睡,凌童那有他爹和爷爷呢,男孩子没啥事儿的。” 李盛灼看着正要走的李盛灿突然说道:“你回家还睡你之前的那个屋子么。” 李盛灿回头诧异的说道:“是啊,不然我睡哪。” 李盛灼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睡二弟那个屋子吧,让二弟跟爹睡,或者他去我那个屋子睡。” 李盛灿疑惑的看着他,转念一想说道:“嗯,好的,那个屋子就......。”她没接着往下说就转过头难过的拉着女儿离开了,陈雪童转过头看着李盛灼,摆了摆稚嫩的小手,李盛灼笑着同样跟她挥了挥手。 周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说道:“你还是喜欢孩子的。” 李盛灼被吓到了回头说道:“嗯,还好。” 周兰笑道:“ 毕竟你带过孩子,还以为你经历过养孩子就再也不想要孩子了呢。” 李盛灼说道:“这个,就随缘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周兰又笑道:“那我呢,我是你命里有的还是没有的。” 李盛灼疑惑地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周兰接着说道:“自从你回来了之后,你就再也没有找过我,我给你找了两个理由,一个是工作太忙,商行和你另一个身份的工作,二是要跟养育十多年的孩子分别,你不舍,所以你目前无暇顾及我,我能理解。” 李盛灼抱歉的低着头,周兰看到他的窘迫于是说道:“伯母生病也是跟这个有关吧,现在若是有件能让她分心并且高兴的事儿,她的精神和身体也会渐渐的好起来的,你说呢。” 李盛灼同意的点了点头,周兰突然说道:“那我们的婚礼提前吧。” 李盛灼惊讶的抬起头说道:“提前?什么时候。” 周兰说道:“下周,下周就举行婚礼,你什么都不用管,我去办,通知宾客,宴请仪式全部都由我去办。” 李盛灼诧异的问她:“为何那么着急。” 周兰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说道:“我觉得,如果我再不抓住你,以后,就再也抓不住了。” 第56章 日子 李盛灼不理解地看着她,她低着头回想着父亲跟她说的话,犹豫了片刻把在家时父亲说给她的话复述给他:“我父亲说,井江那的政权军队在九月份就要进逼武汉了,南方政府肯定需要调派军队阻止歼灭他们,奉天军已经过去了,说不好马上就要调动咱们这的人,我担心万一你… …。” 周兰没有说下去,脸色涨红为难的低着头,李盛灼把她搂紧怀里不能言语,过了很久周兰继续说道:“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你走,以妻子的名义跟你走。” 秋末。 李盛灼站在教书房前的梧桐树下看着秋风把青绿染成了金黄,屋子里传来阵阵读书声,如今他亦师亦友的钟长鸣老先生已经仙逝,自己宠爱到大的李钰已跟他相隔千里,周兰对自己不离不弃,在跟她办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之后,也算是给这四分五裂的家庭增加了一点喜气。 自从收到李钰在香江发来的电报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回应,李盛灼也曾想过各种可能,但在阳谷县的他什么都做不了,陈巳扬不断的尝试用各种办法联系远在美国的堂哥,但终究石沉大海,李盛灿跟他们说:“算了吧,只要他们到了美国,你堂哥肯定会接到玉儿他们的,或许他们现在早都把电报信件发出来了,可是咱们却没有收到,长时间没收到咱们的回应,他们也会千方百计的联系咱们的,咱们就等等看吧。” 等到中原大战结束之后,李盛灼依旧没能收到南京调派的消息,他庆幸自己能够依旧陪在家人身边,也可以在这里等待李钰回来,周兰的神色倒是从之前的心事重重到如今的开朗明媚,他以为之前是过于担心自己被调派远离家乡,可他不知道的是,调令早都到了青榆市,是被周兰的娘家拦截了下来,战事吃紧即使是周兰的父亲,也是政界大佬顶着巨大的压力没有传到阳谷县,周兰的父亲曾经问过她:“如果南方政府发现是咱家私自扣下了调令,咱们家不知道会遭到什么样的后果,你真的想用全家的前途去保你丈夫一人的命么。” 周兰脑海里想着哥哥嫂嫂还有一大帮的亲眷陷入了深深的两难境界,她曾经想过让父亲下放调令,到时候自己陪着李盛灼去南方,是死是活她都认,周父看着如此疯魔的女儿深深的叹气:“咱们家就你一个女儿,从小宠到大,可当年你不顾家里反对非要去国外学医,家里也依你,年幼的你自己在国外学习没有人家的照顾,也算是做父亲的欠你的吧,这次就当还你的,也仅此这一次了。” 周兰不知道父亲用了什么办法从此再也没有人提起了调令,她没有具体的询问事情的原委,她只知道从那时起,父亲时常闲赋在家含饴弄孙也算是乐得其所,周兰曾经后悔过,周父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不宽慰,不责怪,真正做到了两不相欠。 当然,这件事周家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及过,即使李盛灼带着周兰回门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周兰的哥哥嫂嫂不是待见他,但是他以为的原因是门不当,户不对。 每次李盛灼想李钰的时候,就去梧桐树下坐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他总是想起之前的很多事情,想起之前很多人,他还想起了郝临安,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总是联系不上他,他也在等李钰他们发来的电报,即使李盛灿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没有确认好他们的安全,心里总是有件事一想起来就有些惴惴不安。 张修春的身体不太好,自从上次晕倒后就时常的卧病在床,周兰照顾的倒是细心,但总觉得之前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突然垮了下来,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他很想让张修春还像之前那样看到李多圩又在欺负他哥哥,就抄起木棒满院子去追她的小孙子,动作敏捷的就像常山赵子龙。 李盛灿自从李钰他们走后,时常带着陈雪童和陈凌童回娘家住,陈雪童长得很像李盛灿,眉眼中又带几分陈巳扬的神态,李多冉长得也很像李盛灿,所有每次陈雪童来都是李盛炆带着她,李盛炆越来越沉默寡言,从那天开始就一心扑在了商行之中,对李盛灼也是不冷不热的表面应付,他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只知道父亲和大哥让他妻离子散。 李庆汀和李盛灼每次抱陈凌童的时候,都觉得他长的像李钰,越看越像,这就导致了谁都想去抱他,但陈凌童每次被李家人抱的时候就总是哭闹不止,这就导致了后来全家人都在围着他看,陈凌童每次都被人围观着就瞪大了眼睛,惊恐的四处打量,周兰把他从人群中解救了出来,抱起来哄着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张修春时常的催促李盛灼夫妇两人尽快要个孩子吧,年纪也不小了,周兰每次都害羞的不说话,李盛灼就敷衍的答应着,一直应承着到了隆冬。 中原大战爆发后经历了七个月结束,国民政府取得了胜利,统一中国基本结束了军阀割据的状态,仅有东北还在日本的占领之下。 野田许久没有出现在李家人的面前,李盛灼时常觉得是不是应该把李钰他们都接回来了,李庆汀从青榆市回来之后跟李盛灼单独在房间内说话,李庆汀说道:“你知道土地革命么?” 李盛灼说道:“知道的,井江政权他们在南方搞的,怎么了。” 李庆汀说道:“我实在想,这个革命会不会革到咱们的头上,毕竟要打土豪,分田地。” 李盛灼疑惑的说道:“爹的意思是,打倒咱们家,把咱们家的东西分给茶果村的百姓?” 李庆汀哈哈一乐说道:“倒不至于这么说,就是总觉得这件事在这片土地上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也没有人敢这么想的,农民多还是地主多,人多力量大,我现在想想怪不得之前南方总是要去剿匪,这人一多就成了祸患了,想当年太平天国不就成了大清的心腹大患么。” 李盛灼说道:“相比于这个,我更考虑的是不是要把玉儿他们接回来。” 李庆汀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在等等看吧,咱们目前也没有联系上他们,或者等确定他们安全了在接也不迟,而且,我总觉得上次接到的情报有几分可信,现在就看不明白的是,南方那还是无动于衷,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说完,李庆汀眼神飘向了旁边的柜子,他站起身子到了柜子旁边招呼李盛灼过来说道:“灼儿,把这个衣柜搬开。” 李盛灼疑惑的走了过去,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把这个柜子搬开了,之后李庆汀指导他搬开石板赫然出现了一个洞,李盛灼惊讶的看着李庆汀,李庆汀说道:“你还记得给玉儿玉佩的那个老人家么,这个地洞是他告诉我的,他说这里通往的是县门的大梧桐树那,但是具体通往梧桐树哪里,我不是很清楚,我从来都没有下去过,这个事情只有当年同我一起跟着老人进来的李环和现在的你知道。” 李庆汀望着洞口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发生任何的变故,这个也算是咱家的生门吧。” 李盛灼点了点头看到李庆汀沉思的表情,估计此刻两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就如同李庆汀会舍弃生命让子孙逃走,而李盛灼也会舍弃生命让李钰逃走。 第57章 归途 周兰搀扶着张修春推开了房门看到院子中已经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阳光照着洁白的雪上晃的人眼睛睁不开,下人们出门正在铲雪,周兰拿出一件狐皮大衣披在张修春身上,张修春笑呵呵的说道:“哪能就这么冷呢,用不着。” 说着就要把大衣扯下来,周兰用力的把大衣披在她身上,又把领子的扣子扣上说道:“别动,听话。” 张修春无奈的看着周兰,没想到婚前那么大家闺秀温文尔雅的一个人,结了婚之后在家说一不二的,有时候自己这个婆婆都要怕她三分,边这样想着就看到下人们都已经把雪堆在了一边:要是冉冉和多圩在的话,肯定就在雪地里面撒欢了。 张修春吸了一口气凉气顿时觉得心旷神怡,看着旁边一脸严肃的周兰想着以前二儿媳妇王诗雅也是跟自己一样风风火火的性子,两人处的跟姐妹一样的出席县里各种场合,一起怼过县长那位矫揉造作的姨太太,两人明明手里有钱,却跟胭脂铺的掌柜砍价砍的大杀四方,看女婿陈巳扬的一本正经的样子两人经常眼神暗示的仿佛再说:你瞅瞅,他又开始了。 后来身边伺候自己的成了三儿媳妇王诗颂,小家碧玉温和的性子用她的话说是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不过也还好,没想到老了老了落到了比自己还勇猛的大儿媳妇手里,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她此刻无比的怀念起王诗颂,自己也总是时不时的“欺负”她,逗得她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生气了顶多嗔怪一句:娘~。 周兰下了命令说在外待的时间久了,要回屋子吃药了,张修春只能郁闷的回了一句:哦。 两人就要转身回屋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杂乱的脚步声,两人回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到李环慌忙的跑过来,中途重重的摔了一跤,张修春无语的让他当心点,年纪这么大了老胳膊老腿的还那么莽撞。 看着李环惊慌的脸色,周兰觉得事情不对于是赶忙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李环指了指后面不能言语,张修春也发觉了事情不对,赶忙由周兰搀扶着走到了院中,就在这个时候从二进院的屏风后面走出了几个人,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不是很合体,虽说看起来很合体但跟他们疲惫、遭受重创的脸极其不相匹配,来人看到了张修春立马牵着手里的孩子快步走到张修春面前跪下哭着喊了一声:“娘。” 张修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颤抖着捧着那人的脸,喃喃自语道:“颂儿,是颂儿么。”王诗颂哭的抽搐的说道:“是我,娘。” 张修春立马把她搂进了怀里哭着喊道:“我的颂儿,我的颂儿回来了,想死娘了。” 周兰赶忙劝安慰了一阵子,发现李多冉还在旁边跪在地上,一边扶着张修春一边搀着李多冉,她看着站在旁边抱着李多圪的李盛灿,眼神询问却发现她已经面如死灰一样,周兰看着几人还跪在雪地里,赶忙让李环他们几个下人上前,搀的搀,扶的扶,好不容复把几人劝到了屋子中,周兰看三人穿的还是走的衣服,赶忙让王诗颂和李多冉脱下衣服,用被子包裹着几人,烧了炕,让下人煮好姜汤带了过来。 张修春让李环找人去通知商行把李盛灼和李盛炆喊回来,又叫人去找李庆汀,李盛灿赶忙把人喊了回来,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张修春惴惴不安的抱着李多冉问道:“怎么了?为何不让人去商行去叫,怎么就你们三个,玉儿和圩儿呢。” 王诗颂再次的垂泪,李盛灿怕母亲着急赶忙说道:“爹已经知道他们回来了,爹现在……不是很好,陈巳扬在青榆那陪着爹呢,大哥和三哥估计马上就会知道了,估计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娘在等等他们就回来了,玉儿倒是没事儿,就是圩儿他……。” 张修春着急的问道:“玉儿没事儿,那他在哪里,他怎么不回来,多圩呢,他怎么了?” 李盛灿不敢看周兰和张修春的眼睛,王诗颂就是一味的哭,李多冉害怕的躲在张修春的怀里,张修春急的吼道:“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李盛出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把他们从市里接到县城后,玉儿就去商行找他大伯了,多圩他,他……丢了。” 第58章 飘雪 李盛灼早上推开房门深吸了一口凉气,身后的周兰也走了出来,他好奇的问她:“你今天不去医院么。” 周兰笑道:“大少爷,我都从医院辞职了,你忘记啦。” 李盛灼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这几天事情太多,忘记了。” 周兰佯装生气:“你心里啊,就有你那个侄子,他的事儿就是天大的事儿,哪还有心思管别人呢。”顺便上手替他扣好了扣子:“三弟估计早都去商行了,你也快去吧,爹昨晚就没回来,我去娘那里伺候她起来。” 李盛灼握住周兰的手抱歉的说道:“嫁到我们家委屈你了,以前你是周家大小姐,妙手回春的大夫,可如今也只能在这院子里操持这一家子。” 周兰撒娇一般的拍了一下他的胸口说道:“胡说什么呢,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李盛灼笑呵呵的出了门,赵来虎牵来马车,他在车上问赵来虎:“周铭和钱禹他们还是没有传来消息么。” 赵来虎赶着马车说道:“还没有,自从大少爷让他们去找小少爷的行踪他们就一直没有传回来消息,大少爷,大小姐不都说了他们到了美国平稳了之后会给咱们消息么,怎么还要让周铭他们去找。” 李盛灼不放心的说道:“我还是担心他们,只有确切的知道了他们平安的消息我才能放心。”说完刮过了一阵风吹开了车帘,恍惚之间,李盛灼的余光瞥到了窗外,一个少年跟马车擦肩而过,那熟悉的感觉让李盛灼忍不住的掀开了帘子伸出头朝外望去,他巡视了很久也没见到那个身影:想必是看花眼了,他怎么会在这呢。李盛灼正这样想着马车就停在了商行门口。 赵来虎搀扶着李盛灼下了马车,随后进到了商行,商行的伙计们正在扫着行内的积雪,账房先生出来给李盛灼说道:“三少爷已经来了,在内室,昨晚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年下了,也算是瑞雪兆丰年吧” 李盛灼说道:“是啊,如今这世道也算是太平一些,国民政府起码让关税自主这对咱们来说也是件好事儿,总比之前要好,大把的银子都让洋鬼子赚了。” 说完让账房先生去忙,自己在行内看着伙计奋力的扫雪,累的他们大汗淋漓,身上都冒起了白烟,他让赵来虎赶紧让他们去换好衣服别着凉,此时突然起了一阵风吹落了树上的雪,他朝着李盛炆的方向看过去,招呼来一个伙计问道:“商行里还有其他事情么,三少爷能不能应付过来。” 伙计想了想说道:“目前没有什么大事儿,三少爷在你去送小少爷的时候一直盯着商行,倒是没出什么乱子。” 李盛灼放下心来说道:“嗯,我出去一趟,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我去了长街,晚些时候回来。” 伙计应允,李盛灼没让赵来虎跟着就自己披上大衣去了教书房,自从秋末来到之后,时隔到年末隆冬之时他才再次来到这,他又想李钰了,抬头看着树上挂满了积雪,摸了摸冰凉的树干自言自语道:“你怎么这么凉,我给你捂捂吧。”说着就脱下了手套,用自己炽热的大手附在了树干上,他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凉风吹乱了他额头上的碎发,零星的雪花飘落在他细腻洁白的脸颊,吐出一口哈气,跟梧桐树或是跟自己说道:我想你了。 隆冬季节街上行人很少,此时年下教书房的学生也很久没来到这里,四下寂静无人。 李盛灼再次的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我也是。”李盛灼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空气中也微微弥漫着花香的味道,此刻他怔怔的愣在原地不敢回头,两人就这样默默的站立了很久,李盛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只听到身后有微微的抽泣的声音,他不敢相信的转过头,眼睛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一阵风吹落了梧桐树上的积雪洒落在两人的身上。 李钰在这漫天落雪中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他笑中带泪,两人相视了很久,直到最后一片积雪落下。李盛灼张开双臂拥抱了眼前人。 他紧紧地把他拥在怀里,发现他身上薄薄的衣服匆忙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他身上,不断的去搓着那双冰凉的双手,发现怎么都捂不热,然后心疼的把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他眼含热泪的问道:“怎么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其他人呢,想没想我,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李钰从走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坚强的没有哭,此刻在李盛灼的怀里把这段时间的委屈一股脑的全部释放了出来,边哭边说:“弟弟,我弟弟他,丢了。” 李盛灼震惊的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李盛灼背着李钰回到了商行,李盛炆听说后赶忙的跑出来,从李盛灼那里接过侄子,李钰赶紧告诉李盛炆说道:”三叔快回家,三婶他们被姑姑送回了家里。” 李盛炆犹豫看着怀里的李钰,李盛灼赶忙说道:“快回去吧。这里有我。” 李盛炆跟李钰说道:“正好我回去赶紧告诉你祖父祖母一声,玉儿先在商行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回家,不着急。”说着揉了揉李钰的头发,李钰懂事的点了点头。 赵来虎端来一碗姜汤,接着又有人端来了一盆热水。李钰看着自己浑身上下臭烘烘的,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他发现身边有个人一动不动的,抬头看到是赵来虎满脸难过的看着自己,李钰拉了拉他的手说道:“你还好么。” 赵来虎突然哭了起来,跪在李钰的面前说道:“小少爷,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以后你不管去哪一定要带上我啊。” 李钰赶紧说道:“你先起来。”说着想拉他结果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着急的说道:“知道了,别哭,这几天哭的人够多了,别再哭了,你快起来。” 这时候李盛灼进了门,手里端了很多药和一套衣服,看到李钰如此的着急赶忙踢了赵来虎一脚说道:”小少爷都这样了,还不起来,你快回家看看家里什么情况。” 赵来虎哭着抱着李钰的腿说道:“不,我不回去,我就要在小少爷身边,哪都不去。” 李盛灼无奈的说道:“那好吧,你帮我把他抱在床上,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李钰拼命的阻止,李盛灼疑惑地说道:“怎么了?” 李钰低着头不言语,李盛灼小心翼翼的脱下了他的外衣,看到内衣的时候发现有些地方被血迹浸透有些已经结痂,赵来虎用温热的毛巾捂在有结痂的地方,李盛灼轻轻的脱下来内衣,李钰吃痛的颤抖了一下,李盛灼没敢在动手心疼的抚摸着他,赵来虎刚要在哭的时候,李钰满眼通红的抓住内衣一把扯了下来,伤口再次的留出了血,两人又忙乎了一阵子总算把他的上身清理了干净。 两人脱下了他的裤子,李钰不好意思的说道:“下半身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李盛灼心疼的吩咐赵来虎让他出去在去弄盆热水,满脸怒色的脱下了李钰的裤子,李钰光溜溜的躺在床上,李盛灼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腿上的伤口,脱下了李钰的鞋子发现上面有几个冻疮,李盛灼气氛压抑的处理好每个伤口,赵来虎忍不住跑了出去在外面哭了起来。 等伤口全部处理完,李盛灼还是一言不发动作温柔的让他躺在床上睡一会儿,李钰从来没看过李盛灼这种生气的表情,吓得也是没敢说话,李盛灼在他床边背对着他坐着,李钰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朦胧之间只听到几声扇巴掌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到李盛灼弓着腰捂着头肩膀不住的颤抖。 李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手放在李盛灼的肩膀上口里心疼的说道:“别哭了,我没事儿。” 李盛灼满脸泪痕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不是都在美国么,怎么如今弄成了这个样子。” 李钰看着他把他脸上的眼泪抹干净说道:“咱们回家吧。” 第59章 变故 李宅。 张修春抱着李多冉坐在床上,王诗颂哄着李多圪在张修春的旁边,李钰死活都不让周兰给自己检查身子,此刻靠在李盛灼的身上,李盛灿,周兰和李盛炆坐在床下,陈巳扬把李庆汀送了回来,身体无碍,只是当时看到几人像逃荒一样并且丢失了李多圩受到了刺激而晕倒。 陈巳扬看到李钰的时候,很想上前问问他怎么样,但是李盛灼一直守着李钰,自己也没机会上前,两人眼神交汇过一次,李钰看懂了他关切的眼神,回应给他我很好的表情。 众人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王诗颂此刻不能言语,李钰缓缓地开口说起了他们上飞机后得事情。 李钰坐在飞机上,李多圩第一次坐飞机兴奋的不得了,他看着一脸淡定的哥哥不禁的问道:“哥哥,你不高兴吗,坐飞机耶。” 李钰白了一眼说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是李家的孩子呢。” 李多圩不解的问道:“大哥,你之前坐过飞机吗?” 李钰冷淡的说道:“没有。” 李多圩立马一脸鄙夷的目光看着李钰,李钰装做没看到的样子透过窗外朝地面看去,他此刻仿佛觉得李盛灼正在朝天空看向他,目光所及,芸芸众生,他此刻脑海浮现了许多跟李盛灼的往事,回忆不断终将化作云烟消失于彼此的距离之间。 飞机并未如期的降落在香江,而是临时落在了穂城,机上乘客下了飞机后,一架架战机从他们头上呼啸飞过,李钰抱着李多圪抬头目送着飞机向北方飞去,王诗颂不知所措的询问李钰接来下该怎么办,李钰看着四下逃散的旅客说道:“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他们跟着人群进到了机场里面,众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机场的人却发现此刻人群骚动各自逃命。 李钰赶紧让几人彼此牵好手避免走散,此刻已经临近黄昏 ,无奈之下他们找到了旅店临时休息。 晚上找东西的时候发现少了好几个行李,王诗颂露出快要哭了的表情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李钰安慰她:“那些行李没了就没了 ,好在钱还在咱们身上,只要到了美国找到姑父的大哥,往后的日子咱们没有钱都可以。” 接下来李钰在街上打听去往香江的办法,很多人都告诉他们先去一个小渔村,再从小渔村那里翻过一座山就到了香江,李钰回来把事情告诉了王诗颂,王诗颂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李钰此刻格外的想念李盛灼和郝临安,如果他们在的话,应该会有很多办法吧。 李钰强装镇定的说道:“没事儿,咱们今天先在这睡一觉,等明天去找一辆去渔村的车,只要到了香江一切都好办了。” 夜晚李钰搂着李多圩睡在地上,王诗颂抱着李多圩和李多冉睡在床上,李钰此时还在想明天到底要怎么办,他们这几个人小的小,尽管有婶婶这个长辈可一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不如他这个侄子跟着自家大人出过阳谷县,如今所有人都要靠着他来想接下来的办法,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叫醒他们说:咱们回家吧。 早上李多圩看到李钰红肿的眼睛问道:“大哥,你怎么那么憔悴。” 王诗颂也注意到了关心的说道:“昨晚没睡好么,还不如多开一间房,你们哥俩睡在地上多凉啊。” 李钰说道:“咱们现在带出来的东西就剩这么几件了,未来还不知道有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现在万事都要省着点花。” 李钰出去找去往香江的车辆,都说需要路过战区都不敢轻易前往,李钰垂头丧气的往旅馆走,路过了一个卤味店他看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香肠,于是顺手买了一点,回到旅馆的路程中需要走一段两堵高墙中间的寂静小路,他每次路过这里脑子里就不断地幻想:在街口的拐角处,郝临安会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依旧吊儿郎当用一副全世界老子最帅的表情跟他说:嘿,好巧哦。 可现实的情况是,他并没有遇到郝临安,也没有遇到李盛灼,连陈巳扬都没有遇到,只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貌似在盯着自己,等回过头身后却空无一人,这种感觉是想是被狩猎者盯着一样,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于是他慌忙的加快脚步朝旅店走,出了小路就是人声鼎沸的大路,他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才慢慢放下心来。 回到了旅店,他佯装开心跟李多圩和李多冉说道:“看看今天吃什么。” 弟弟妹妹高兴的围了过来去抢他拎着的卤味,他把卤味放在桌子上,王诗颂看到李钰仅分好了三分并且都给了他们,王诗颂问道:“你的呢?” 李钰笑道:“回来的时候吃过了,这个是给你们带的。” 李多圩用吃的满嘴都是油腻腻的嘴说道:“大哥骗人,你吃过了怎么肚子还在响,我都听到了。”说完就撕下一块肉塞进李钰的嘴里,李多冉也照做,王诗颂说道:“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往常在家里哪缺的了吃的穿的,结果到了现在......。” 李钰没办法安慰了几句也丝毫不起效果,这些天安慰的话说的太多了,总是给众人一丝希望,可这种希望又是遥不可及,他没在说话,王诗颂说道:“要不,咱们回去吧,现在的钱还是够咱们回去的,我怕万一咱们还是到不了香江,钱也花完了,那该如何是好。” 李钰思考了片刻,其实原本他就不想出来,没想到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田地,他无法拖着这一大帮人远走他乡,但又不想辜负了家里为他们打算的心意,于是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三天,如果三天后还是到不了香江,咱们就回家。” 李多圩听到要回家之后,高兴的在李钰脸上亲了一口,看到李多冉也想过来亲他,赶忙嫌弃的阻止她说道:“你们两个嘴全是油,赶紧擦擦。” 第二天,李钰选择绕过这条小路回去,可没想到走到了一半就被前面的警察封锁了道路,无奈之下他又折回到了这条小路,还是昨天的那种感觉,他刚要快速走过去的时候,就被拐角处的人撞了个满怀,他不停的鞠躬道歉却发现对面的人一动不动,他好奇的抬起头看着前面的人,却发现那人正在阴森的看着自己,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脖子上正架着一把刀。 那人伸出手,正当李钰不解的看着他的时候从他嘴里冒出了一个字:钱。 劫匪走了之后,李钰虚脱的坐在地上,好在每次出门只带今天要花的钱被抢去的并不多,等他回过精神刚要起身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鞋,他顺着裤子朝上看去发现又出现了一个人,他身后的太阳照着李钰没看清那人的样貌,李钰无奈的说道:“你来晚了,钱都被你同行抢走了。” 面前的人弯下腰,脸马上就要贴在他的脸上,那人盯着看他了一会儿,笑了一声从裤兜里面掏出了钱放在李钰的手上,李钰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钱,在看看他,一张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脸,那人用手揉乱李钰的头发,像是在拨弄小猫小狗一样的说:“好蠢哦,还会被抢劫,这是你被抢的钱,还给你。”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李钰起身看着他的背影想说很多话,但只来得及说出来一句:“哎,你.......。” 第60章 初识 李钰抱着李多圩睡在地上,他突然的坐起身子越想越气:“这人有毛病吧,干嘛弄我得头发。” 李多圩在梦里被吓了一跳,李钰赶忙拍了拍他,回头看到王诗颂他们还睡得深沉又重新躺了下来,气鼓鼓的睡着了。 第三天,李钰站在这个小路的路口,他犹豫的要不要进去,此刻已经在这小路站了一刻钟了,他终于下定决心从这条小路回去:毕竟也是最后一次了,去往香江的路还是不通,明天他们就打算回家了。 就要到拐角处的时候,李钰站定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之后就在要迈开腿的时候,就拐角那冲出来一个人,慌慌忙忙的差点两人撞在一起,两人看到彼此的脸之后,李钰刚要说话,就被对面的人警告这不许出声,随后就躲在了旁边的杂物堆里,这时候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七八个年轻人,凶神恶煞的看到李钰之后问道:“看没看到刚才跑过去一个人。” 李钰哆哆嗦嗦的朝路口那指了过去说道:“刚过去。” 等他们走后,李钰朝杂物堆里面轻轻的说道:“他们都走了,你快出来吧。”喊了半天也没人应答,他害怕的就要走,刚走了几步,好奇心使他又折返了回去,扒开杂物发现昨天遇到的那个男孩此刻正虚弱的躺在那里,从男孩捂住的伤口那正在冒着血。 李钰用最快的速度从内衣那撕下一条白布挤在伤口上,然后脱下他的衣服换上自己的外套,然后背着他走出了小路,一路上他心惊胆战的生怕遇到那些人,男孩迷迷糊糊的之间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正在背着他的李钰,他虚弱的问道:“我叫刘文汉,你叫什么。” 李钰气喘吁吁的说道:“我叫倪好沉。” 回到了宾馆,除了还在襁褓中的李多圪,剩下三人都围了上来,李多圩说道:“大哥,你杀人啦?”李多冉害怕的说道:“大哥杀人了。” 李钰踹了他们一脚,王诗颂着急的问道:“怎么回事儿,真杀人了?” 李钰无语的说道:“我不是杀人,我是救人,婶婶快去找针线,还有你们两个。”他朝弟妹两人喊道:“去端盆热水来,还有毛巾,要不然我真杀人了。” 刘文汉醒来的时候正有一张稚嫩的大脸看着他,他吓了一跳不禁哆嗦了一下肚子上的伤口就被扯得生疼,他看着自己现在一丝不挂,就在重要部位盖了一层布,旁边跟他一样一丝不挂的还有李多圪,正有一个好看的姐姐再给婴儿换尿布,他不禁看的愣住了,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姐姐。” 王诗颂看到昏迷的刘文汉已经醒了,刚要喊李钰,就看到李多圩早就把李钰叫到了床边,刘文汉看着整个屋子最熟悉的脸,心里想着:“嗯,还是这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李钰问道:“你醒了?身体好点没有,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刘文汉无语的说道:“我此刻最不舒服的是能不能给我盖了被子,我得衣服呢。” 李多冉的声音从他的头上响起,他这才发现那还有个人:“你的衣服都是血,已经被扔掉了。” 刘文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这时候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他立马睁开眼睛就看到开始看到的那张跟很好欺负人有几分相似的脸,也就是李多圩说道:“啊,你刚才死了,我把你拍活了。” 李钰把两人都给撵到别的地方玩,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弟弟妹妹还小不懂事。” 刘文汉没好气的说道:“你大也没见你懂事,你把我衣服扔了,我穿什么。” 王诗颂这时候给李多圪换好了尿布,从床头上拿了一套衣服放在刘文汉的面前说道:“你穿玉儿的。” 刘文汉听到好看姐姐跟他说话,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说道:“姐姐,你叫玉儿啊,真好听的名字。”说完就感觉有人在捅自己的胳膊,他转向李钰发现他正指着自己说道:“玉儿是我,我是玉儿。” 刘文汉感觉胃里翻腾的说道:“一个大男人叫玉儿,可真是.......。” 王诗颂笑着说道:“他叫李钰,当然叫玉儿了,他可是我们家的宝贝呢,稀有之宝。” 刘文汉朝王诗颂谄媚的笑道:“是的,姐姐说的是。” 李钰无语的说道:“你跟我年纪差不多吧,你应该叫她婶婶,她是我小婶。” 刘文汉震惊的看着李钰说道:“什么??小婶,你婶婶多大了。”说完就看着王诗颂正抱着李多圪不相信的说道:“这个,难道这个是.......。” 王诗颂笑道:“这是我儿子呀。”说完又朝李多冉那看去:“那是我女儿。” 刘文汉此刻感觉比那些人扎自己一刀再逃命更觉得天崩地裂,此时,李钰在旁边看他变幻多端的表情,突然觉得他神态很像一个人:—郝临安,对,就是郝临安,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知道我现在的遭遇不知道会不会奋不顾身的来救自己。 刘文汉看到身边的李钰一言不发,还不知道为何陷入了沉思中,于是叫了他几声,等他回过神来问道:“你不是说你叫倪好沉么。” 李钰说道:“不管我叫什么,此时我要跟你说,我们是暂时待在这里的,明天我们就要走了,你的伤估计一时半会的好不了,你有亲人么,我现在去找他们把你接回家。” 刘文汉没出声,王诗颂明显的感觉他的状态一下子消沉了下去,心中也猜到了八九分,于是说道:“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刘文汉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清理干净,又被李钰封了起来,加上休息了那么久状态也微微的好上了很多,于是他缓慢的坐了起来布料盖在部位的那块布也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往下滑落,他赶忙拽住却用力过猛扯动了伤口,于是为难的跟李钰说道:“能先给我穿上衣服么。” 王诗颂带着两个孩子借口出去买点吃的,屋里面就剩下三个人,刘文汉让李多圪转过头去,李钰忍无可忍的一下子把步丢在了地上,刘文汉这混身赤裸的身子就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刘文汉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他,李多圪却被两人的动作逗笑了,在咿呀咿呀的乐了起来,刘文汉一边配合着李钰帮他穿衣服,一边朝李多圪那说道:“笑什么笑。” 当他终于穿上衣服的时候,李钰已经有些疲惫,刘文汉终于说了句人话:“谢谢你。” 李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随即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没想到还挺白。”说完 就出了门,只留下身后要喷血的刘文汉照看着李多圪,刘文汉看着身边越看越像李钰的婴儿,忍不住的轻轻的掐着他的脸说道:“你这小东西,让你说我白,我也要看看你的。”说着轻轻掀开被子去看李多圪的下面,李多圪奋力的挥舞着拳头脸又被揪得的生疼就哭闹了起来,正巧这个时候李钰进到房间看到刘文汉在十分猥琐的看婴儿的下面,两人尴尬的相视,刘文汉尴尬的想解释,李钰转头就关上了门。 李钰本想下楼找王诗颂几人,但却看到大街上有一伙儿人在不知道搜寻着什么,李钰看了一眼发现为首的正是昨天在小路那问自己看没看到有人跑过去的那个头。 李钰赶紧跑回了屋子,刘文汉看见了他还在疑惑怎么又进来了,李钰匆忙的帮他收拾好东西说道:“你不能在待在这了,昨天抓你的人正在楼下找你呢。”说着赶忙就要向前拉刘文汉出门,刘文汉甩开他的手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要慌,不要乱。” 这时候就听到远远地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刘文汉推开了窗子朝下面望了望心想着:还不算高。他回过头跟李钰说道:“感谢救命之恩,以后定当报答,我叫刘文汉,别忘了我。”说完冲他明媚的一笑就翻过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第61章 遇时 在刘文汉消失在窗外之时,门突然被撞开了,李钰惊恐的回过头朝门外看去,只见为首的打量了他一番之后问他:”看到有个跟你差不多身形,受了伤的人逃到这里么?” 李钰摇了摇头,为首的扫了一圈屋子除了床上的李多圪还在微微抽泣没发现任何异常,那人指着床上的婴儿问道:“你的......。”李钰赶忙接过话说道:“我弟弟。” 那人看了一眼说道:“他哭了,不哄哄?”李钰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抱起了李多圪,待他们离开之际,那人突然转过头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李钰想了想说道:“是不是在小路上,你问我见没见过一个人逃过去。” 那人仔细打量着李钰说道:“嗯,是的,怪不得觉得眼熟,这几天世道太乱带着孩子要小心一些,要是遇到可疑的人赶紧汇报。”这时候就见到有人在楼下喊道:“队长,发现他了,在东南方向。”那人带着手下赶忙下了楼,李钰担心的跟了上去他本想问问刘文汉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要抓他,就看到那人停住脚步回过头朝楼上看去。 李钰慌得停下了脚步,李多圪又哭闹了起来,李钰没看那人只顾着哄着李多圪,余光瞥向楼下发现他们已经走远了,此刻他只能祈祷着刘文汉千万要安全,尽管他们互相不了解,但是昨天太阳照在刘文汉身上给他钱的时候,他怎么都不觉得他是个坏人——这个世道,谁又能分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 王诗颂带着两个孩子到了楼上,她匆忙的关上了门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李钰为了避免让她担心就说:“没什么,来接刘文汉的。” 王诗颂不放心的说道:“他的伤还没好就走,能撑得住么。”李钰想到刚才刘文汉奋不顾身的掉下窗又隐隐的担忧起来,又想着他猥琐的掀开李多圪的被子就觉得疼死他活该,于是说道:“算了,不管他了,毕竟也是萍水相逢,咱们现在想想接下来的打算吧。” 原本今日就要北上的,结果被刘文汉耽搁了一日,于是两人商议明早就走,李钰去火车站挤过人群买了北上的车票,回来的时候又要路过那条小路,他没耽搁走了进去,尤其是到了拐角的地方隐隐约约的还有些期待,过了拐角处他停下脚步四处望了望,并没有发现刘文汉的身影,朝来时的路口看过去的之时,发现有人一闪而过的躲在了隐蔽处,他满心期待的以为是刘文汉,想超前走过去吓他一下,结果越走他越觉得心惊,这种感觉并不安全,他恍然的感觉这里有危险。 于是转过头赶紧朝大路走去,他不敢回头只觉得危险离自己越来越近,马上就要逼近自己的时候自己重重的撞到了一股墙,确切的说道这个墙有些软,他抬头发现一张昨天就看到的脸,那人说道:“干什么那么着急?” 李钰揉了揉撞疼的鼻子说道:“有人在跟踪我。” 那人赶忙朝前面一瞅果然有人匆匆的背对着他们走去,他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惹到日本人了。” 李钰震惊的回头看去,发现那人已经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他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日本人。” 那人笑道:“跟你一样矮的,罗圈腿,弓着身子,矮小精壮,可不是日本人么,之前跟他们打过交道。” 李钰回道:“那我不知道了,今天谢谢你。”说着就要走,那人一把拽住李钰的胳膊说道:“你这没看到可疑的人么。” 李钰摇了摇头坚定的说没有,那人 不罢休的说道:“可昨天去你屋子,屋子里可都是血腥味。” 李钰心里乱极了,但又不得不面色平静下来说道:“那兴许是外面飘来的,再说,你昨天怎么不说。” 那人冷笑了一声手从胳膊那移到了李钰的手腕上给他切了脉,他笑到:“跳得可真快啊,问一句话就慌成这样,估计去牢房用不了什么刑就招了。”然后从李钰的兜里掏出了五张车票,扬了扬说道:“怎么,想跑?”。 李钰听后害怕的看着他不禁吞了口水,眼睛积满了泪水不让它流下来,他此刻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郝临安:这个该死的现在也不来救我。 那人看李钰如此赶忙松开手,笑呵呵的说道:“哎呀,你别哭,我开玩笑的,你别这样看着我,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 李钰见他如此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眼泪却忍不住的往下流,那人慌忙的给他擦着眼泪,那人赶忙解释道:“我开玩笑的,就想吓唬你逗你一下,你放心不会让你去牢里的,总之,我不能跟你说太多,谢谢你。” 李钰不解的看着他,他也没做太多的停留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李钰赶忙回到了旅店,王诗颂不解的看他慌张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李钰想着这几天的遭遇和遇到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气愤的说道:“这该死的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在这多待了。” 李多圩和李多冉第一次见到大哥发这么大的脾气也都害怕的躲在了王诗颂的身后,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看着他,李钰平静下来之后看着他们俩惊恐的眼神,心软的温柔的朝李多圩招了招手,李多圩犹犹豫豫的上前躺在李钰的怀里,他眼睛不住的朝李钰看去说道:“哥哥,你刚才是在发疯吗?”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李钰就起来催促这众人赶紧去坐火车回家,李多圩兴奋的趴在李钰的背上,众人赶往火车站,人还不算多,终于挤进了车厢内,他们先要去沪市,然后在从沪市坐火车回家,越往北走天气越冷,他们装冬季衣服的行李已经在去往香江的地方丢失了,李钰把剩下的衣服拿出来给几人穿上说:“等咱们到了沪市,就去买些衣服,到时候坐上火车也就不用计较钱花的多还是少了,实在不行,咱们也可以坐船北上。” 李多圩突然想起来之前大人说李钰坐船的事儿,于是问他:“大哥,你不是晕船吗。” 李钰兴奋的忘了晕船的这件事,回想到当年去奉天的时候先坐船北上,那时候还是跟李盛灼闹别扭的时候,李盛灼照顾他一天一夜自己才终于康复,他转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小小的李多圩,突然开口问道:“我要是晕船倒在床上,你会照顾我么。” 李多圩想了想害怕的说道:“不会,万一吐我身上得多脏啊。”李钰此时已经不想再理他,于是继续坐着看窗外的风景:离家越来越近,离你也越来越近了。 第62章 向北 众人乘火车一路向北行驶,相比于去时的沉重,此刻众人心里轻松了许多,王诗颂问着李钰:“也不知道他们看到咱们回来会不会怪咱们自作主张。” 李钰说道:“咱们回家他们应该高兴吧,毕竟全家又可以团圆了。” 王诗颂说道:“看来是辜负了你大伯的一番打算了。” 李钰想着李盛灼那非要自己走狠心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哼,他什么打算,他就想把我远远地支开好放心的去做自己的事儿,一点都不顾我的想法,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走,哼。” 王诗颂看他气鼓鼓的样子顿时好笑道:”要是让你大伯知道了你这样说,估计他又要骂你小白眼狼了。” 李钰依旧气愤的说道:“要不是他,咱们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这几天睡地板睡得我后背疼,等回家了,一定要他也睡在地上感受感受。”李钰想着回家怎么折腾李盛灼,越想越觉得好笑,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李多圩害怕的往王诗颂身边挪了挪。 王诗颂带着李多冉去了厕所,李钰蹲在地上哄着李多圪在睡觉,李多圩此时老老实实的坐在床铺上,李钰回头看他无所事事就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小玉坠送给他,上面雕刻着一个精美的葫芦,李多圩摆弄了一阵问道:“大哥,你从哪里弄的。” 李钰没回头说道:“姑父给的。” 李多圩不高兴的说道:“姑父有好东西就给你,大伯也是,祖父祖母也是,大家都是。哼。” 李钰回过头伸手打了一下李多圩:“像大家不疼你似的。” 李多圩把玉坠挂在脖子上,吃醋的说道:“反正全家就疼你,我有时候都很嫉妒你。” 这时,王诗颂和李多冉回来了。李多冉看到李多圩脖子上的玉坠,好奇地问:“哥哥,这是什么呀?真好看。” 李多圩得意地抚摸着玉坠,说:“这是大哥给我的,羡慕吧?” 李钰笑着说:“好啦,别显摆了。等回家了,让姑父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火车继续前行,离家乡越来越近。李钰心中充满了期待,他想象着家人见到他们后的惊喜和喜悦。而李多圩则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玉坠,仿佛它是最珍贵的宝贝。” 到了晚上,众人到了沪市,跟之前的不同,这里更繁华更安静一些,没有爆火连天的战争,仿佛这不是这里的土地一样,十里洋场,他们在附近找了家饭店休息了一晚,王诗颂说道:“开两间房吧,咱们也马上要回去了,这下就不用省了。” 李钰跟李多圩待在房间里,推开窗户外面灯红酒绿,他总觉得之前李盛灼跟他说的战争离这里很远,走在街上周围都是梦幻的格调他仿佛都怀疑李盛灼说的是不是真的,江畔闪耀无数的霓虹灯被点亮,散发氤氲丰云裳般的异彩,不夜城的魅力风韵便缓缓铺张开来。 他突然很想李盛灼,如果他现在陪自己站在饭店楼上的窗台,他肯定会求李盛灼带他去传来靡靡之音的地方去看看,他又想起了陈巳扬,陈巳扬经常西装革履的装扮估计会很快融入在这里,刘文汉的伤不知道如何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抓住,最后见到的那个人是谁,他为何要谢谢自己。 如果没有战争,他们也没有各自的信仰,他一定要求郝临安带他在回到这里挥金如土,他看到楼下有对男女过分的亲近,他害羞的没敢看,估计郝临安此时在这里,肯定要把他的头掰到那里说:“快看,亲嘴了,快看看。”他已经想象出来郝临安在那种场合左搂右抱挥金如土,公子哥不可一世的情景了,想到了这他握住挂在身上的半块玉佩,夜已深,思念正浓。 第二天,众人起床后赶去了火车站,让人没想到的是此时火车站里人满为患,他们彼此牵好手防止走散,这时候头上掠过的战机使得本就动乱的人群更加的骚乱,王诗颂一手抱着李多圪,一手牵着李多冉被人群挤得站不稳,李钰看到后赶忙牵着李多圩挤过去几人靠在一起,李钰说道:“不行,人太多了,咱们想办法先上火车。” 李钰让王诗颂在原地等待,他带着行李和李多圩先挤上了火车,安顿好李多圩之后让他看着行李,他刚要走,李多圩拽住了他说道:“大哥,你会回来的对么?” 李钰回过头半跪在地上跟他说:“我去接婶婶和弟弟妹妹,你等我,看好行李,我马上就会回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家。”说完就在李多圩额头上亲了一口,抓住李多圩的手放在葫芦玉坠上。 李多圩最后望了一眼李钰的背影,直到他被人群中淹没。 李钰挤过人群到了王诗颂身边抱着李多圪,这时候远处传来爆炸声,人群同时半蹲下来安静了片刻之后,就更加的骚乱,李钰趁着人群没反应过来赶紧让王诗颂和李多冉快上火车。 等四人上了火车之后发现原本李多圩待得地方连同行李都消失不见,李钰焦急的四处寻找,不论他喊了多少声都不见李多圩的回应,顿时李钰惊出了一声冷汗,王诗颂焦急的说道:“是在这节车厢么,咱们会不会走错了。” 李钰定了定神,看着周围的环境问了周围的人,都说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孩,他告诉王诗颂说道:“我去找找,你一定要看顾好他们。” 就在这时又有几声爆炸声响起,火车突然开动了,没来得及上车的人们被甩下了车,有人死死的抓住把手才没有掉下去,李钰焦急的从车头找到了车尾,找了一遍又一遍,没有放过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李多圩,李钰心如死灰的坐在座位上,王诗颂哭哭啼啼的说道:“圩儿是丢了么,你到底是不是把他带到火车上。” 李钰如死人一般的面色一言不发,他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和悔恨。他后悔自己把李多圩独自留下,后悔没有照顾好他。 然而,火车已经离开了车站,他们无法回头。一路上几人无话,李多圪也仿佛知道了发生了大事儿而没有哭闹,李多冉拉了拉李钰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哥,我饿。” 李钰缓了缓精神,从怀里掏出了几块大洋,无奈的说道:“我就剩下这几块钱了,行李也没了。”他看着王诗颂还在哭啼,于是说道:“我去买些东西。”说完逃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他挤过人群感觉前面有个孩子跟李多圩很像,他拨开人群拼命地挤向前,他拉住那个孩子发现并不是自己的弟弟,他失望的松开手,转头就去了餐车买了一点东西。 李钰买完东西回来,分给了李多冉一些,又劝王诗颂吃点,王诗颂没胃口吃,李钰劝解道:“这不还有个小的么,小的也要吃啊。” 王诗颂强撑着把东西吃完,然后不知所措的问道:“圩儿丢了怎么办,咱们是要回去找还是......。” 李钰看着李多冉和还在襁褓之中的李多圪,再望向窗外痛苦的说道:“回家,咱们回家。” 第63章 脱轨 夜晚,李钰看着熟睡的几人,终于没忍住把王诗颂拍醒,他跟王诗颂说道:“婶婶,下一站就到南京了,我想下车回去找弟弟,你能不能带着他们两人回阳谷。” 王诗颂眼神从迷离到震惊,看着身边熟睡的孩子她思虑再三说道:“万一,你也出事儿了怎么办。咱们先回去通知家里,到时候在派人找不好么。” 李钰说道:“恐怕那个时候就晚了。” 王诗颂担心的说道:“如今咱们现在身上也没什么钱,你自己回去要是钱花完了怎么办 ,已经丢了一个了,不能再丢了,尤其是你,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叫家里人可怎么活。” 李钰看着熟睡的李多圪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我俩真的回不来了,李家还有多圪。” 王诗颂还要在阻止又看到他心意已决的样子顿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放任他在下一站下车,王诗颂难过的说道:“玉儿,你一定要回来,不管找没找到一定要回来,我现在已经对不起姐姐姐夫了,你不能在出事了。” 李钰站在站台上,看着火车缓缓的移动,虽然周身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他觉得此时自己如此的孤单。 之前不管遇到任何事都有人替他在前面遮风挡雨,他安安稳稳的做好李家的长孙就好,可如今,一个从小被娇养起来的人突然遇到如此重大的变故,他一时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呆呆的坐在火车站里,人已经少了很多,他决定等明早的火车回到沪市,就在睡梦之中他突然觉得周围异常的嘈杂,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很多人都在朝轨道那跑去。 李钰不明所以的抓住一个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大家都在跑。” 那人焦急的说道:“前面的轨道被破坏了,火车出轨了,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呢。” 李钰赶紧问道:“是哪辆火车。” 那人边跑边回头说道:“就刚才过去的,从沪市来的。” 李钰呆立在原地,突然气血上涌,他赶忙跟着众人往北上的方向跑过去,边跑边祈祷:“可千万不要出事儿,千万吧要。” 不知道跑了多久,李钰远远地就看到前方黑暗的地方,有个横七竖八的影子杂乱的摆在地上,他慌忙的跑上前找着王诗颂他们的车厢,透过窗户之间那里面哀嚎连天,终于找到了正确的位置,他搬起一块石头砸碎了窗户,没受伤的几人从窗户那爬出来,随后李钰进到了车厢里面,他手脚顿时不听使唤,强撑的爬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李多冉哭着喊着王诗颂,王诗颂发现危险前就把儿女牢牢地护在了怀里导致自己的头撞向了栏杆处而昏迷不醒,李多冉看着弟弟安然无让,在看看王诗颂瘫在了地上顿时吓的手足无措,正在她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她回过头就看到李钰焦急的侧脸,顿时止住了哭声,呆呆的看着他,这时候破晓时分,阳光奋力的穿刺黑暗,由东向西的势如破竹般的把黑暗赶出了大地。 乃至于过了很多年,李多冉生病在床奄奄一息的时候,她都能记得当年看到弟弟在襁褓中,娘又昏迷不醒,自己身上也受了伤,就在自己无助的时候,大哥李钰就像神兵天降一般把她抱在身上让她在那时有了依靠,就算是之后众人都说李钰是个坏人,是汉奸,但在她的认知里,她始终认为大哥是个好人。 王诗颂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别救助了差不多,她茫然的看着周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看到李钰在身边记忆也有些错乱,李钰让她不要多想,现在帐篷里好好休息,他去弄点吃的,李多冉不想让李钰走,李钰安慰了几句让她看护好弟弟不一会儿就回来。 李多冉死死地盯着门口,即使护士来了也没发觉,没过一会儿李钰带着一碗粥和几个饼回来了,他给了李多冉一张饼,随后抱起李多圪,用勺子舀了上面的一层米糊喂给他,喂完之后再把剩下的米粥喂给王诗颂,自己就简单地对付了几口。 此时此刻,李钰心中泛起了一丝焦虑和困惑。他不禁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在此之前,他曾隐约听闻从沪市到青榆市竟然需要跨越整整一千三百公里,一千三百公里啊,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一段遥不可及的旅程。 之前进来的小护士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他们几人,小护士心里翻起了嘀咕,假装上前给王诗颂看看输液的情况,忍不住的问道:“你是病人的弟弟?”李钰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说道:“不是,她是我婶婶。” 小护士笑道:”哦哦,怪不得呢。你们这是要去哪?” 李钰站起来礼貌的说道:“我们要回青榆,可如今走不了了,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我婶婶怎么样了。” 小护士专业的说道:“没大碍,就是撞到了头精神上受到了刺激,这个得需要静养。”随后又说道:“其实,你们可以跟我们走。” 李钰疑惑地不知道她是何意,小护士说:“我们是靖江县的,听说了这里发生事故就被政府派到这了,估计现在沪市的医院已经接手了伤者,我们也快要回去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送你们到靖江,你们在去南京,这样就可以一路北上去青榆了。” 李钰听后激动地立马握住小护士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儿的道谢,小护士被弄的羞红了脸说道:“你们先好好休息,等我们要走的时候告诉你们。”然后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李多冉全程看着两人,李钰随后坐在王诗颂身边,王诗颂还是有些昏迷,李多冉忍不住的说道:”大哥,咱们是要回去了么。” 李钰笑道:“是啊,等他们带咱们去南京,就能在座火车回去了。” 李多冉犹豫的说道:“那你还走么。去找二哥么。” 李钰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看着王诗颂的状况在看看姐弟两人,于是下定决心的说道:“不找了,回家,咱们先回家。” 几人在帐篷内停留了二日,小护士在此期间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他们团队里的医生都很奇怪为何她总是往其中的一个帐篷里跑,等他们其中的一个大姐进到帐篷内看到李钰之后才恍然大悟,众人都很默契的同意带他们几人回到靖江。小护士高兴的把这件事告诉了李钰,让他们准备好第二天就发出,王诗颂的精神好了一些,她知道后只是呆呆地什么都没有说。 这天夜里,李钰安顿好几人之后走出了帐篷,走到了一个小溪边坐了下来,靖江其中的一个医生巡夜的时候发现了他,赶忙回去找小护士告诉她有个孤男寡女独处的机会,小护士嗔怪医生胡说八道回到了帐篷,不一会儿换了一套衣服去往小溪边,医生捂着嘴笑的弯下了腰,小护士羞得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转头就跑了过去。 小护士找到李钰的时候,李钰正坐在岸边发呆,小护士装作路过的样子朝李钰打了声招呼,李钰茫然的看着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你好。” 小护士小心翼翼的坐在他身边,热情的问道:”晚上天气凉,别冻着。” 李钰礼貌的冲她点了点头,小护士觉得奇怪,往常在帐篷里不是那么有距离感,今晚这是怎么了,于是她问道:“有心事?” 李钰皱着眉头看着她,半晌才问道:“小姐,咱们认识?” 第64章 芦苇 小护士顿时愣住了,她看着李钰的表情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思索着医生的话是不是落下了李钰其实也被撞坏了脑子,于是结结巴巴的说道:“咱俩.....不是在帐篷,我......护士.......。” 李钰试探的问道:“你是小护士?” 小护士瞪大了眼睛说道:“是啊,咱们晚上才说过话。” 李钰疑惑地伸出右手,把小护士的下半脸遮住,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恍然的说道:“哦,是你啊,这几天你一直戴着口罩,我没认出来是你,就听声音挺熟悉的。” 小护士无语的看着李钰,娇羞的打了他一下,但又觉得动作有些亲密顿时后悔了,好在李钰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注意,她问道:“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啊。” 李钰说道:“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小护士说道:“心里有事儿?” 李钰沉默的不说话,小护士看他如此又说道:“你不说话那我就瞎猜啦,有事儿的话,那无非就是人或者事儿,事儿的话看你年纪轻轻的估计很少有烦心事,那就是人喽,既然是人的话,那肯定是想你媳妇了,我猜的对不对。” 李钰噗嗤一笑道:“我家里还没给我说亲呢哪来的媳妇。”小护士听后心里暗暗一喜说道:“哦,不是媳妇就是其他人,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喽。” 李钰转过头瞥了一眼:“当然是重要的人,不然想他干嘛,你别瞎猜了,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毕竟你现在是我大恩人。” 小护士说道:“哎呀,我也没那么想知道,那你到底有什么心事。” 吹过几丝冷冽刺骨的寒风,溪水边那茂密的芦苇荡在无尽黑暗的夜幕笼罩衬托之下,显得阴森而又神秘,如同幽灵般舞动,此时硬生生的生出一些诡异的氛围,李钰缓缓地开口说起了李多圩丢失而自己想去找又被王诗颂他们绊住的事。 小护士在旁边听得出神,李钰说完两人沉默了许久,此时四下寂静一片只听到冷风穿过芦苇荡沙沙作响的声音,小护士侧过头看着黑夜里李钰明亮的眸子,她怔怔的出神,李钰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了,故事说完了。” 小护士定了定神,眉头微皱着,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道:“身为一名医护人员,我们常常会面临一些令人左右为难的抉择。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逐渐领悟到了一个词语——身不由己。很多时候,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能够轻易解决的;往往是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让人难以取舍。就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一样,想要做到面面俱到、尽善尽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李钰看着旁边神色认真的护士,伸出手说道:“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好,我叫李钰。” 小护士看着李钰修长的手指,赶忙的握住说道:“你好,我叫冯婷。” 李钰站起身朝着溪水边对岸的芦苇荡说道:“万般皆是命。”他心里默念着:“圩儿,别怪我,我也身不由己,你家在阳谷,若是记得,你要快点回家,若是不幸,下辈子,我补偿你。” 李钰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冯婷也站起身问道:“你要去哪里。” 李钰故作轻松的说道:“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出发。” 第二天,李钰抱着还在睡梦中的李多圪,李多冉牵着已经能下地的王诗颂登上了去往靖江的车,冯婷坐在李钰的身边逗着李多圪,王诗颂的表情还是呆呆地,李钰不放心的问医生她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医生无奈的说道:“目前没有法子,只能让病人好好的休养。” 李钰叹了口气,冯婷在旁边安慰道:“没关系的,先回家有家人照料会好起来的。” 到了下午,终于到达了靖江,李钰等人刚要下车,就被医生按在了座位上让他们别动,李钰疑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冯婷,发现冯婷也不知所以,就看到从医院门口出来了几个人,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小箱子,又来了几个中央军的人,两人疑惑的望着彼此,就听到医生跟冯婷说道:“这些箱子里面装着药品,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们回医院,另一个就是跟这些兵爷把这些药品送到南京再回来,你选哪一个。” 医生看着冯婷脸上隐藏不住的笑,于是关上门嘱咐司机注意安全,就挥了挥手就朝他们告别,没等李钰感谢他们汽车就开动了起来,李钰只能小声的感谢冯婷,冯婷说道:“没事儿,反正也都是顺路的事儿。” 汽车摇摇晃晃的往南京方向驶去,车上中央军表情严肃的沉静了很久,冯婷想要去跟他们打听点些什么被李钰按住不让她说话,冯婷及时的止住了嘴,身边的小兵看到冯婷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跟他们说道:“有事儿?” 李钰接过话说道:“没事儿,就想......就想......。”李钰不知道要扯什么话题,冯婷赶忙说道:“就想问问你们饿不饿,我们这有吃的,随后就从包里掏出了一块饼干。” 小兵见到后两眼放光的拿在手里跟其他人说道:“饼干,这可是稀罕物呢。”周围的人还是一脸严肃,小兵不以为意的把饼干放进嘴里,还没等嚼上一嚼太阳穴就被子弹贯穿倒在了他们的面前。 李钰和冯婷震惊的看着刚才还一脸天真看着手里饼干的人现在成为了一具死尸,车厢内瞬间乱作一团,大家纷纷趴下寻找掩体。李钰迅速将李多冉和王诗颂护在身下。 “敌袭!保护药品!”其中一名军官大声喊道。 窗外,枪声不断,子弹呼啸而过。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李钰拉着王诗颂等人跳下车侧面做掩体,好在有冯婷反应快拉着李多冉也迅速躲在了车下,几人抱住头只听到子弹声从头上方掠过,李钰微微的抬起头发现旁边有士兵腿上中弹在痛苦的叫喊着。 李钰看着士兵救生一样盯着自己的眼神,立马低下头不敢看他,士兵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战友们转移了阵地,几人绕过了车辆从另一侧还击,火力渐少,这时候士兵感觉有人在拖着自己,他睁开眼睛看到李钰哆嗦的拽着他,想把他拉到汽车旁边,李钰由于过于紧张此刻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冯婷在汽车底下焦急的看着两人被子弹压制着还在原地,这时候敌人发现了暴露在空地上的李钰,由于有灌木挡住并未伤及到他,就在冯婷焦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子弹从李钰的脸上划过,他吃痛的捂住了脸,在冯婷的惊呼中晕了过去。 第65章 傻瓜 纯白的天花板,细碎花瓣的被褥,空地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阳光透过五彩斑斓的琉璃透进了房间。 李钰觉得脸微微发痛,腰上也疼痛不已,他摸了摸脸颊发现有一层纱布包着,他艰难的撑起身子观察四周,仿佛是在一个教堂里面,壁炉墙上挂着十字像,书桌上堆积了一些书,他掀开被子下床,刚要站起来就觉得腿上轻浮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腰上又传来一阵疼痛,他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这时候他觉得有人打开了门,在门外震惊了一下就赶忙走上前来扶起了他。 李钰想回头看看来人的样子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直到那人把他抱在床上,重新给他盖上被子他才看清楚了那人的脸,随即痛哭了起来。 那人也眼泪婆娑的给他擦了泪水,心疼的说道:“怎么就弄成了这样,不是挺顺利的么,你那该死的大伯,等我回去的定会帮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李钰使上了全身的力气搂住那人的脖子,狠狠的在他肩头上咬了一口,那人不怒反笑道:“你大伯办的这事儿,咬我干嘛。” 李钰松开口在他耳边嚎嚎大哭说道:“你这该死的郝临安,怎么才来。” 郝临安摸着他的头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眼泪淌到伤口上就留下疤了,那你就不是阳谷第二帅的人了。” 李钰抽泣的问道:“第一是谁。” 郝临安笑着指了指自己说道:“正是在下。” 李钰平静了心情听着郝临安说着他晕倒后的事。 自从上次一别,中原大战接近尾声郝临安跟着部队退守南京,前几日接到任务有批药品要运到南京,到了日子他不住的看着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原计划的时辰,他内心突然一阵慌乱,这种慌乱似曾相识,之前听说周围山上匪兵祸患,于是赶忙集合队伍沿着山路一路寻找,结果刚出了城里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枪声,他心惊道:不好,于是赶忙上前支援,匪兵们看到大部队支援慌乱的逃跑,等他赶到时匪兵到没见到,就从车底下传来一阵哭声,他顺着声音竟然看到了李多冉,他赶忙把在车底的冯婷和李多冉拽出来问她道:“冉冉你怎么在这,你大哥呢?” 李多冉指了指汽车的侧面,就看到王诗颂抱着李多圪仿佛受了刺激一般都不住颤抖,他上前拍了拍王诗颂:“三弟妹,你怎么了,玉儿呢,你侄子呢。” 王诗颂立马把李多圪摔在地上,大叫着:“火车,炸了,炸了,回家,回家,爹娘,回家,姐姐回家。”好在郝临安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孩子,又一顿安抚好了王诗颂,就听到冯婷在汽车的另一侧不断的叫着李钰的名字,郝临安立刻气血上头没站稳,被身边的文书搀住结果了孩子,郝临安踉跄的走了过去,看到李钰满脸是血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他坐在地上如释重负一般赶忙叫人抬上车去医院。 李钰听他说完,关切的问到:“那个士兵呢,他怎么样了。” 郝临安遗憾的说到:“死了,他把你压在身子底下后背中弹,人都快被打散了,你腰上有颗子弹,估计是把他打穿了打到你身上,好在不深。” 李钰难过的回想起当时士兵跟自己求救的眼神,他当时害怕极了,抱着李多圪闭上眼睛全是士兵在挣扎的画面,他再次睁开眼睛,把李多圪往王诗颂怀里一塞就往士兵的方向爬过去,好在这时候火力转移到了另一侧,他颤抖的抓住士兵的胳膊要他把往后面拖,可是浑身不住的抖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直到后来他晕死过去仿佛感觉有人在压在自己身上,耳边隐隐的听到了一句:“别怕。” 郝临安看到李钰神情沮丧,于是安慰道:“这就是战场,生死有命。” 李钰关心的问道:“你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是么。”郝临安想着之前很多战友都在自己面前倒下,自己救过别人,也被别人救过,有时候战事到了焦灼的时刻,自己随时都是被牺牲的那一个,他不忍在让李钰担心,于是笑着说:“没有,我有菩萨保佑着呢,别担心。” 李钰看出来他语气中另一层的哀伤,难过的说道:“怎么会没有,玉佩都碎了,你是不是受过伤,是不是受过比我都重的伤,子弹擦破身体我都这么疼,那打在身上呢,是不是会很疼很疼。” 郝临安 不想让他在纠结这个话题,握住他的手说道:“我向你保证,我肯定没事儿。”然后把话题转到了他们身上:“你三婶之前受了很大的刺激,现在好了一些,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你们几个,你弟弟呢,多圩哪里去了。” 李钰再次难过起来,趴在他的怀里呜咽痛哭说道:“飞机没开到香江,在香江的边上降落的,我们本打算坐车过去的,可是根本就没车能到香江,后来我们决定回家,结果在火车上弟弟丢了,我本想自己去找的,让三婶带着弟弟妹妹先回家,结果火车出了事故,三婶受伤了,没办法我只能送他们先回家,后来是靖江的医生要送药品顺路带我们到南京,结果中途就遇到这种事了。” 李钰一股脑的把事情都跟他说出来,也把这些天吃过的苦也跟郝临安说了起来:“我很害怕,没人帮助我,我要照顾弟弟妹妹,三婶一直都在家里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事儿,他们只有靠我撑着,可我也撑不住,结果弄丢了弟弟,我真该死。”说着朝自己腿上狠狠地捶了下去。 郝临安难过的赶忙护住,替他擦干了眼泪说道:“好了,没事儿了,现在有我呢,别哭了,我帮你找弟弟,乖。” 李钰一直哭到再次睡着了,好像把这些天本该流的眼泪一股脑的全都哭了出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到郝临安趴在自己的身边,他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之前没注意到他的衣服,现在仔细打量着穿着军装,以前看他一直是公子哥的装扮,突然正经起来还挺帅,郝临安被弄得惊醒了,李钰说道:“把你弄醒了。” 郝临安看他精神好多了,于是嘿嘿一笑说道:“没事儿,本来也没睡,闭上眼睛养养神。” 李钰突然想起了冯婷,郝临安有些冷淡的说道:“那姑娘啊,黑黑的不好看。” 李钰无语的说道:”我是问你人在哪,不是让你评价人长相。” 郝临安瓮声瓮气的说道:“她啊,走了。看你一直昏迷就走了。” 李钰看着郝临安胯下的脸,于是装作很疼的样子哎呦了一声,郝临安立马切换到了着急的脸,赶忙上前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哪里疼。” 李钰看着他变化多端的脸,突然哈哈一笑:“感觉你提起冯婷,微微有些吃醋哦。” 郝临安羞红了脸说道:“我哪里有。没有,没有,你病糊涂了,本来脑子就被你大伯教坏了,现在更傻了。” 李钰顿时脸色一僵,什么都没有说:是啊,这些事情要是让李盛灼知道了,他会有什么想法呢,是怪自己当年不是一意孤行的让他们走,还是怪我没有看顾好弟弟妹妹。 郝临安反应过来不应该提起李盛灼,于是跟他说道:“你三婶现在身体好了些,多冉和多圪都有人照顾,你好好病,等身体好了我送你回去。” 李钰看着郝临安这张想了无数次的脸,突然说道:“嗯,有你挺好的。” 郝临安笑着露出了两个酒窝:“傻瓜。” 第66章 教堂 这几天郝临安一直在照顾李钰,偶尔王诗颂带着李多冉和李多圪过来看看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跟郝临安单独相处,他不解的问道:“你每天都这么闲么。” 郝临安一副“你这个小白眼狼”的表情说道:“你这是烦我了?我伺候我爹都没这么伺候过,你现在是要撵我走?” 李钰无语道:“我哪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明白,你在我这这么长时间了,军队没叫你回去?你不回去能行么,我这里都挺好的,三婶也能来照顾我,你要忙就忙你的,晚上过来就行。” 郝临安边给他擦身子边说道:“你三婶一个女的怎么伺候你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军队那没事儿,我也就是个不大不小的营长,出事儿呢有高的顶,有事儿呢有矮的填,我就乐得其所了,哈哈哈。” 李钰看着他依旧贱次次的表情,本想像之前怼他几句,可看他这一身戎装,还是把话说的温暖了一些:“不管怎么样,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郝临安听到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他,然后坚定的说道:“我会的,你也是。” 晚上李钰躺在床上,身边的郝临安躺下不久就微微发起了鼾声,李钰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捂着腰上的伤口下了床走了出去,自从他躺在这里还没有出去过,之前主要一动伤口就生扯的疼痛起来,如今伤口已经微微结痂,尽管不断的微微渗出血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打开了房门。 穿过走廊他来到了大厅里,大厅摆满了他从未见过的座椅,大厅一侧有一排很小的屋子,四周石壁上雕刻着等人身高的人像,他好奇的打量起他们发现竟是自己从来未曾见过的人,月光透过拱形屋顶上五彩斑斓的玻璃洒进了屋子,照在正前方上的墙壁,一个十字架上钉着一个垂头的的,他仔细的看了很久,仔细到没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等那人点燃起了蜡烛李钰才被这突然的灯光所惊吓到。 他回头看着光的方向,只见那人举着蜡烛正在温柔的看着自己,李钰细细打量起那人,身穿着黑色长袍,分明是墙壁上人物的长相,李钰四处打量着雕像,那人奇怪的问道:“你在找什么。” 李钰好奇的看着他说道:“你会说中国话?我以为是雕像活了呢。”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我是这里的神父,你是郝先生的朋友吧,李钰?” 李钰好奇的问道:“你认识我?” 神父笑道:“当然认识,当时郝先生带你来的时候,我从来没见到他发疯的样子,可把我们这些人吓坏了,直到听说你没事儿了,他才恢复正常。” 李钰不好意思的替他道歉,神父又说道:“不必道歉,这都是上帝的安排,上帝让你们在这里相聚。” 李钰好奇的问道:“上帝是什么?” 神父说道:“上帝是基督教的至高神,是宇宙万物的创造者和主宰,并对人赏善罚恶。” 李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说到:“我只知道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是不是跟你们的上帝一样,都在天上的?” 神父笑呵呵的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李钰看着十字架上的人问道:“这个就是上帝么?” 神父点了点头,李钰问他:“那你是谁。” 神父说道:“你可以叫我约翰神父,我是信仰的传播者,也是跟上帝沟通的桥梁。” 李钰想了想于是跟他说道:“你能帮我跟上帝说说么,让他保佑我弟弟李多圩平平安安,终有一天他会回到家里跟我们团聚。” 神父把他扶起来说道:“放心,上帝会知道的,只要你诚心祷告,要是想跟你说上帝的事情,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目前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否则郝先生该着急了。” 李钰说道:“这是哪里?” 神父说道:“这里是道生堂教堂。” 李钰喃喃自语道:“教堂......。”他暗暗的理解为这里是寺庙,这时候就看到郝临安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他看到李钰的那一刻才放下心来,看他穿着甚少于是把外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横抱起来,跟神父打了声招呼两人就要回房间,神父在他们走之前叮嘱道:“要好好休息,药要按时吃,这里的药还是挺充足的。”又跟李钰说道:”郝先生真的是很关心你,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钰顿时惊呆着看着神父,郝临安微笑着冲他点了头就慌忙跑回了屋子,李钰无语的问道:“他这中国话是跟谁学的,是不是都学杂了。” 郝临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只叫李钰赶紧睡觉,还责怪的说道:“大半夜的跑出去干嘛。” 李钰看着他一副做坏事被暴露的表情,无语的说道:“是你。” 郝临安强行的捂住他的眼睛,赶忙说着:“快睡觉。” 过了几日,李钰的身体渐渐好转,郝临安仔细端详着他的伤口,用手指轻轻的摸了摸,李钰躺在床上任他摆弄着,郝临安笑呵呵的说道:“嗯,不错,看样子好些了,等过一阵子就送你回去。” 李钰看着他说道:“你跟我回去之后能不走么。” 郝临安对上了他的目光,故作轻松的说道:“傻瓜,战争结束了我就回去,到时候我就住在你家,天天缠着你好不好。” 约翰神父敲门进到了房间跟两人说道:“明天晚上有一辆火车会开到青榆市,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两人沉默着没说话,李钰思考了片刻跟郝临安说道:“或者,你派人把三婶他们送回去,我就留在南京,反正大伯不想让我待在阳谷,那倒不如我就待在南京,有你在他也能安心。” 郝临安想起早上接到得派他去皖西剿匪的调令,犹豫了片刻说道:“你先安心回家,我这里安排好之后,就把你接回来,好不好。” 李钰回味着他话里的意思,一番抽丝剥茧之后说道:“你又要走了么,去打仗?” 郝临安面色沉重的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帮他收拾好行李,再吩咐约翰神父给明晚给他们备好车送他们去火车站,李钰难过的看着他忙碌的背景,掏出怀表看看时间,于是跟他说道:“要不,你带我出去逛逛吧。” 第67章 微雨 郝临安放下给他准备的衣服,看着外面的天色,此时从东边飘来一阵乌云夹带着雷电,他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黑云压顶,于是跟他说道:“可是外面要变天了呀。” 李钰遗憾的说道:“是啊,要变天了。”两人站在窗户旁看到外面风雨飘摇的金陵古城,仿佛是最后发出一声哀鸣。 忽然在两人四周一阵雷鸣电闪,郝临安慌忙把李钰搂在怀里,他安慰道:“不怕,不怕,叔叔在。” 李钰从他的怀里钻出来,他说道:“你刚才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郝临安被拆穿后说道:“别瞎说,你这不是怕打雷么,我是要保护你。” 李钰说道:“你呀,真要是保护我,就跟我回阳谷,永远永远的在我身边。” 郝临安指着古城城墙的方向说道:“你看前面,你就像待在这城墙里面的百姓,外面有风雨雷电入侵,总得有人去替你遮风挡雨,不是么。” 李钰说道:“为何一定要我待在城里,我也可以替你去遮风挡雨。” 郝临安看着他脸上长长的一条疤痕说道:”傻瓜,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李钰瘪起嘴生气的不说话,郝临安看着外面风雨大作,他此时也只能祈祷明天天气千万要好一些,他转过头说道:“等等吧,等到一切都晴空万里的时候,我带你去秦淮河,去乌衣巷,山上也有好多梧桐树,比咱们那的梧桐树要大好多。” 李钰伸出手跟他拉勾说道:“你别骗我,你之前就老骗我。” 郝临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你放心。”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郝临安翻来覆去的没有睡着,窗外的雷雨已经转成了微微细雨,他动作轻微的起身下床,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人没有被吵醒,放心的下了楼,就看到一列士兵等着他,为首的朝他敬礼给他了一份文件说道:“上峰说了,你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今晚在不走兄弟们恐怕就要强制的把你押走了。” 郝临安翻开文件看着上面的文字,脸上露出仿佛大限将至的表情,他看着对面的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文件还给了对方说道:“明晚这个时候,我跟你们走。” 为首的人拒绝道:“上峰说是现在。” 郝临安严厉说道:“我说明晚,在这里,我说的算。” 为首的说道:“我代表的是上峰。” 郝临安眼神闪过一丝杀意,冷冷的说道:“别让我再说一次。” 为首的士兵无奈的说道:“拒绝上峰的命令你知道是什么下场。”说罢就要朝后一挥手齐刷刷的出现了几把枪对准了郝临安,郝临安死死地盯着为首的士兵,嘴角冷笑了一声,顿时在暗夜掩护下,凭空出现了好几十把枪对准了他们几人,为首得士兵果然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也不惧怕的说道:“你知道在这开枪会有什么后果,这可是南京,国民政府明明可以调更高级别人来找你,可偏偏先派了我,劝你还是别把事情闹得太僵。” 说完就朝后暗示他们把枪放下,随着他们放下了枪,黑夜里的几十把枪也慢慢的退了回去。 微雨被吹进了连廊,转眼就被寒风吹的冰冻成了霜花,几人僵立在那里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郝临安发现他出来的时间太长,于是烦躁的还是坚持明晚接受调令。 “走吧。”郝临安身后李钰的声音响起,郝临安慌忙的转过头,看到李钰的一刹那脸上有恢复到了以前的温柔,赶忙把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说道:“外面降温了,你怎么下来了,快回去。” 李钰朝他身后的士兵说道:“他今晚会跟你们回去,你们先在这等等,我给他收拾一下就下来。”郝临安刚要说话,就被李钰牵着手带到了房间里。 郝临安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拖进了房间后李钰随手关上了门,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李钰死死地抱住,他没站稳退后了几步撞到了房门上,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孩,垂着手不知所措。 他抬起双手,一只手轻抚他的后背,一只手摸着他的头说道:“你就这么想撵我走呀。” 李钰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两人仿佛抱了很长时间,郝临安微微的有些喘不上来气,李钰放开了他,调整好了呼吸跟他说道:“走吧。今晚走跟明晚走都一样的。” 郝临安这才发现自己胸口上湿了一大片,他假装嫌弃的说道:“你是不是把鼻涕都蹭在我衣服上了。”李钰就要打他的时候,他狠狠地抱了一下李钰说道:“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回家。” 李钰点了点头问道:“玉佩还带着么。”说完两人同时从内衣里拿出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两人相视一笑,李钰给他收拾好了东西,把他送下了楼看他集合好了部队,他这才发现怪不得这几天教堂里那么安静,原来他把手下的士兵都派在教堂周围把守。 李钰给郝临安整理好军装,他在旁边看着郝临安气宇轩昂的样子,仿佛在他心里的形象瞬间的高大威猛了起来。 细密如牛毛般的微雨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轻轻地打湿了士兵们身上笔挺整洁的军装。那一滴滴晶莹剔透的细雨仿佛一颗颗小小的珍珠,顺着军绿色的布料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淡淡的水痕。 郝临安转过身朝他笑了笑,给他敬了一个军礼,轻轻的说了一声:“我走了。” 李钰忍着要流下的眼泪说道:“嗯,你要保重。” 郝临安微笑着点了头跟他说道:“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李钰看着夜色下那张刚毅的脸说道:“你放心。” 李钰站在门内看着郝临安带着部队消失在夜色之中,他突然泪崩的哭了,他刚要冲进雨中追赶郝临安就被身后的约翰神父拽住,李钰回过头看着神父,神父说道:“孩子,别让他走的不安心。” 李钰跪在了耶稣神像面前,外面的细雨已经停了,寒风吹散了乌云,月光撒进教堂落在了李钰的身上,他不停的在祈祷,约翰神父在旁边看着叹息了一声,回想到之前第一次看到郝临安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如此的祷告,当时神父还不知道他为何总是来到这里。 直到见到了李钰他才明白这些日子的祷告也只为了一个人的平平安安。 第68章 再归 李钰带着王诗颂他们几人再次登上火车的时候,正在跟约翰神父告别之时,只见一个士兵出现在站台四处张望,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神父,于是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士兵见到李钰之后,从他敬了一个礼,把李钰弄的不知措施,随后士兵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了李钰,李钰接过来摸了摸是厚厚的一层,他疑惑地看着士兵,士兵示意他赶紧收好,憨憨的一笑说道:“这个是我们连长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了很多话让我传达给你,但是我只记得他说:这小财迷见到钱肯定高兴。” 李钰听到士兵说完,刚才还沮丧的脸笑了一下,士兵突然说道:“是的,我们连长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你听到这话之后,肯定会笑的,心里在骂他:好你个郝临安,等回来的我打死你。” 李钰听后顿时难过了起来,握着手里的信封不知不觉想到昨天晚上他突然惊醒发现身边的床铺空空荡荡的,他害怕极了,顾不得穿上衣服就慌忙的出了门去找郝临安,还没到门外的时候看到郝临安站在屋檐下,他高兴的刚要上前就看到几把枪对准了郝临安,他紧张极了,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神父出现在他身后告诉他不要紧张。 他听到了事情的因果,顿时难过起来回头跟神父说道:“其实,我不值得他对我那么好。” 神父笑道:“你看他们现在正在对峙没结果,这个事情的关键就在于你了。” 李钰看到郝临安挺拔的背影,他晓小的时候不知道趴在这个背上多少次,如今也肉眼可见的微微弯下了,于是走到了他们面前放手让郝临安走。 士兵看到李钰眼角流下了一滴泪,他慌张的看了一眼神父,又看了李钰说道:“你别哭啊,连长没说你会哭的。” 李钰抬起头,微笑的看着士兵说道:“放心,你告诉他放心,他会懂得。” 李多冉此时坐在李钰的腿,窗外的风景在她是记忆里有些熟悉,像放电影一般倒序的在她脑海里涌过,她抬头看着李钰正在看着窗外出神,她摇了摇李钰的胳膊说道:“大哥,你是不是胖了。” 李钰低着头看了一眼李多冉,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坚定的说道:“没有,你看错了。”说完就想起他躺在床上的时候,郝临安一天三顿主餐给他供应着,还有下午茶和宵夜,有时候刚吃饱饭,他就端着一盒好吃的放在他旁边说道:“饿死我了,刚忙完,快来陪我吃点。”每当李钰拒绝的时候他就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心一软又开始吃了起来。 郝临安之前还是按照他之前的尺寸给他做了衣服,他试了几件之后,郝临安笑呵呵的又重新给他做了些衣服。 每次李钰捏着自己的肚子抗议的说:“我都胖成这样了,你还喂我。”郝临安就像蓄谋已久一样,嘿嘿一笑也摸着李钰的肚子说道:“没事儿,快再吃点,马上就要过年了。” 王诗颂看着兄妹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一个人不停的追问,一个人不停的躲闪,她看着怀里的李多圪睡得正熟,突然问到李钰:“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李钰掏出怀表算算时间说道:“咱们现在应该到了武定道,估摸着还有半天时间就回到青榆了。” 王诗颂仿佛像是忘了她刚才的问话没等李钰回答完,就自顾自的把李多圪叫醒要给她喂奶,他赶忙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床单裹撑在王诗颂面前,李多冉 帮着他扯着床单的另一侧,两人相视一笑。 李多圪仿佛是被吵醒一般挥着拳头哭闹着表达着不满,王诗颂焦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李钰撑着床单说道:“三婶,要不把弟弟给我吧,我来哄他。” 王诗颂掀开帘子把李多圪交给了李钰,李钰抱着哄了一会儿小家伙又睡着了,王诗颂看着窗外转头跟李钰说道:“咱们这是到哪了。” 李钰和李多冉同时疑惑地看着刚问了一遍的王诗颂,李多冉说道:“娘,咱现在过了武定道了。” 王诗颂没在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窗外。 此时,李钰突然很后悔分别的那天晚上,郝临安依靠在床上跟他说要派几个人护送他们回去:“我挑几个人跟着你,一方面保护你们,另一方面万一有什么事儿,他们可以帮助你。” 李钰看着这些天照顾他有些疲惫的样子:“约翰神父说送我们上火车,只要上了火车就好了,到了青榆我们就去姑姑家,还有,你一定不要发电报给我家里,否则的话,他们还不知道能急成什么样子 ,一切就等我们回去再说吧。”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王诗颂的记忆此时非常的混乱,一阵头疼过后,她会忘记他们为何都在火车上,上一秒问过的问题下一秒又询问了一遍,但是让他放心的是李多冉,这个在家里面被宠爱的妹妹,无时无刻的不在照顾着王诗颂,李钰还能安心的去照顾李多圪。 天色暗沉,李钰看着西边将要落下的太阳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李多圩此时是死是活,也不知道那晚郝临安消失在夜色之后他会不会面临着上面的惩罚,不知道李盛灼要是此时知道了他们的遭遇会不会骂他擅自做主,不知道那个挨一刀的刘文汉有没有被抓住,还有那个陌生人,为何要跟自己说谢谢,也不知道冯婷在自己昏迷之后为何匆匆而别。 此时他脑袋乱极了,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的经历仿佛像一个世纪那么多,像他这样在家里养尊处优的少爷何曾经历过这些事情。 在他怀里的李多圪不知道盯着看他了多久,突然伸出手揪住的他下巴,李钰吃痛的看着他小声的说道:”你要干嘛。” 李多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在旁边说道:“他是想告诉你,别想太多,回家就好了。” 李钰看着此时的李多冉仿佛看到了李多圩的影子,李多冉站起来移到了李钰的旁边,兄妹俩对视了一眼,李钰把她抱进怀里,李多冉抱住他的腰间说道:“大哥,这一路多亏有你。” 对面的王诗颂睡得正香,胸膛也随着呼吸均匀的起伏着,兄妹两人望着窗外,正夜色浓。 第69章 劫匪 众人被一阵紧急的刹车声惊醒,李钰睁开眼睛看到怀里的李多圪还在熟睡着就放下心来,安静的车厢内顿时吵杂了起来,很多人披着衣服打开包厢门出来看到底是什么回事儿,列车员匆匆的从后车厢跑到了前方。 李钰安抚好李多冉和王诗颂之后,把李多圪交给了李多冉看顾,自己打开包厢门也出去查看,这时候就听到列车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些人拿着行李下了车赶忙的往后方跑去。 就在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时候,李钰透过窗户,隐隐约约的出现几个火把在黑夜中如星星闪耀,这时候,旁边的一个老头也看到了,他嘟囔了一句说道:“这不会是土匪吧。” 其他人听到后问道:“不会吧,咱们现在到哪里了。” 众人都在疑惑之际,李钰掏出表发现此时已经凌晨三点钟,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按照之前郝临安给他换算的时间,想了一下说道:“咱们现在估计在乔头附近了。” 老头看着窗外远处的火把离他们越近还伴随着马蹄声,老头迷茫的脸上突然大惊失色:“不好,是土匪,乔头洼田那的土匪。”说罢赶忙回去收拾东西跟着众人下车。 李钰听到后也慌忙的回到了包厢,他赶忙收拾东西,让李多冉去叫醒王诗颂,李多冉焦急的叫着王诗颂,但是她不管怎么摇晃她她都没醒,李钰收拾好行李后,也帮忙叫王诗颂,这时候从王诗颂的枕头里面掉出来一个药瓶,李钰捡起来看到上面的文字,他狠狠的朝地面砸去。 王诗颂依然睡得很熟,这时候几声枪声响起,他心下立马慌张起来,看着李多冉在哄着李多圪,他下定决定把行李扔掉,背起王诗颂就要出门,可他也才是十几岁的人,根本就背不起来王诗颂这个成年人,他听到枪声越来越清晰,马蹄声也由远及近的飘过来,他能清楚的听到马蹄踏破石头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李钰把王诗颂藏在了床位下面,床上的阴影盖住了她的身影,他看着依旧熟睡的王诗颂说道:“婶婶,我真的背不动你,你藏在这里,千万千万别被土匪发现,如果真被发现了,就当是我对不起你吧,下辈子,我补偿你。”说完想了想,把行李扔在了床上,在床上还凌乱的撒了些钱。 随后他拉开窗户跳了出去,再接过李多圪,随后又把李多冉抱了下来,他看到很多人都在朝反方向跑去,李钰拽住李多冉,他这次终于能看清来人的模样,于是趁着夜色,他带着弟弟妹妹利用瘦小的身体躲到了火车下面,刚钻进去就看到马蹄声、火把的光亮从他们身边掠过。 李多冉紧紧地抓住李钰,李钰担心李多圩哭闹,把身上所有的衣服都包在他们身上,有从衣服里抽出了些棉花堵在了李多圪的耳朵里,李钰看着身边紧张要哭出来的李多冉,把她搂进怀里,他轻轻的拍着她说道:“不怕,有大哥在,你就当在这里睡觉吧,快闭上眼睛睡一觉,睡醒了,咱们就到家了。” 李多冉看着被冻得发抖的李钰,就要把衣服盖在他身上,李钰安慰道:“没事儿,你先睡觉,睡着了哥哥就不愣了。乖,听话。” 李多冉立马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睡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多冉觉得自己身上热乎乎的,她睁开眼睛发现太阳正在照在她身上,她转过头看到李钰嘴唇发紫的躺在自己身边,于是她拼命的摇着李钰想把他摇醒,这时候有人听到李多冉的呼喊,顺着声音找到了他们,他们把李钰他们三人拖了出来抱到了车厢里面。 李钰就觉得一股暖流顺着自己的口腔流到了胃里,不一会儿身上就温暖起来,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李多冉着急的目光,看到李钰醒了,李多冉赶忙叫身边的护士,护士给李钰检查了一番说道:“嗯,还是年轻底子好,没什么大事儿,就有些感冒,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钰环顾四周发现是在一个车厢里面,门外也有一些穿着黑白两色制服的警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到李钰醒来了,其中的一个警察赶忙跟其他人收到:”人醒了,我去找队长,你们在这看着。”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他们 面前,李钰上下打量着他一番,高大的身躯犹如铁壁铜墙,一对深邃的眼眸闪耀着锐利的光芒,李钰被这种光芒打量的极其不舒服,于是避开他的眼神问李多冉:“我这是怎么了。” 李多冉微微抽泣的说道:“大哥,你昨晚被冻着了,是这个叔叔把你抱进来的。” 李钰顺着李多冉手指的方向,发现门口的那个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此刻已经站在自己的床前,李钰跟他道谢,那警察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就让他好好休息,突然间,李钰像是想起了什么时候,赶忙起身,由于立即起身顿时感觉到头晕目眩,警察赶忙扶住他问道:“怎么了,快躺下休息。” 李钰拨开他的手就要出门,警察不放心就扶着他,看他一个包厢一个包厢的在推门,突然他回头问道:“这是几车厢。” 警察说道:“九车。” 李钰自言自语道:“九车,在前面,在前面。”于是他赶忙到了他们之前待过得包厢门外,此刻他把手放在门上想推进去,又怕见到了不想见到的场景,警察在他身边这是默默地搀扶着他,李钰终于下定决心,一把就拉开了门,就看到王诗颂安静的坐在床铺上,阳光撒近包厢内反射在她脸颊上,李钰顿时放下心来,刚才吊着的一口气也松弛了下来,一下子就四肢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身后的警察眼疾手快的把他横抱了起来放在床上,李钰看着王诗颂说道:“三婶,你没事儿吧。” 王诗颂茫然的看着李钰说道:“咱们到哪了。” 李钰喜极而泣的流下了眼泪,警察掏出手绢给李钰擦了擦,后来发现怎么都擦不净,索性就把手绢给他了。 后来通过警察的话才知道那些土匪们烧杀抢掠,破坏了铁路让火车停了下来,然后上车开始搜刮钱财,李钰故意留下的行李和钱已经都没有了,万幸他们在车底躲过了一劫,等警察他们赶到的时候他们早都跑掉了,就要收队的时候听到李多冉的哭声才发现他们都躲在了车子地下。 此刻,前方的路火车已经不能在走了,好心的警察把他们送到了滦县,好在他身上还有郝临安派士兵送来的钱,本想租下一辆马车送他们回去,但是刚闹了一场匪患,谁都不敢去郊外送他们回去。 李钰算着回去的距离,八十公里的路,就要靠自己了。 第70章 新乐 李钰站在滦县县门处,他跟王诗颂和李多冉说道:“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实在不行,只能给家里发个电报让他们来接咱们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汽车驶来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从后座那下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笑容满面的跟李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还没走?” 李钰打量着他发现正是之前在火车上询问他的警察,之后又把他们带到了滦县,李钰说道:“刚闹匪患,他们都不敢带我们出去。” 警察想了想说道:“说的也是,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一不留神命就没了。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李钰说道:“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在想办法通知家里面,让他们来接我们。” 这时候汽车的门被打开,从车里蹦出来一个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年纪跟李多圩差不多,穿着背带裤,戴着鸭舌帽怯生生的躲在了警察后面。 警察看到了他不好意思的跟李钰他们笑了笑说道:“我儿子。”说完就把他拎到众人面前:“跟阿姨,哥哥打声招呼,快,大大方方的。” 小男孩害羞的跟众人问了好,眼睛瞟到了李多冉,他冲着李多冉笑嘻嘻的问道:“你好。” 李多冉歪着头奇怪的看着他回道:“你好。” 警察此时倒是觉得跟他们还挺有缘分,于是把李钰众人带到了家里面,李钰推脱了一下,但看到王诗颂有些疲惫的神态,也应承了下来。 警察的家是个四合小院,北房三间,一明两暗,东西厢房各两间,南房三间。卧砖到顶,起脊瓦房。一家三辈都居住在此,祖辈居正房,晚辈居厢房。院内铺砖墁甬道,连接各处房门,各屋前均有台阶。大门两扇,黑漆油饰,门上有黄铜门钹一对,两侧贴有对联。整个院子不大,跟李家的三进院布局差不多,李钰觉得这里异常的温馨,同样有这种感觉的是王诗颂,王诗颂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跟李钰说道:“咱们回家了?爹和娘呢。” 李钰安慰的说道:“这是别人家,咱们先在这待一会儿,等明天咱们就会见到家人了。” 小男孩进了院子就直奔东厢房屋内,不一会儿就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妇人,头发梳成挽髻发式,身着红碎花中袄,笑容春风的走到众人的面前,温柔的说道:“来贵客了,快请进。”说着就把众人往客房里面请。 小男孩躲在金望平的身后眼睛不住的往李多冉的方向瞅,警察看到了之后朝他踹了一脚说道:“没出息的东西,看小姑娘眼睛都直了。” 李钰等人坐下之后,警察爽朗的说道:“外面不安全,就现在我这住下吧,我是这滦县的警察署的头王新乐,在整个滦县提起我的名字,那都能横着走,有事儿我罩着,我不是跟你吹,想当年......。”金望平小声咳嗽了一声,王新乐害怕的朝妻子金望平看了一眼,然后朝李钰嘿嘿一乐就没在说话。 金望平瞥了一眼王新乐,然后温柔的跟李钰说道:“看着天已经晚了,饿坏了吧,我去张罗一些吃的,你们坐着等会儿。“”小男孩走到李多冉的面前拉起她的手说道:”我叫王宁,你叫什么。” 李多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李钰,李钰让她放心的点了点头,李多冉告诉了她的名字,王宁害羞的念叨了一阵:“多冉,冉冉,很好听的名字,不像我爹娘给我起的名字好敷衍。” 李钰听两个小孩的话不禁笑了笑,王新乐说道:“小孩子的话,别当真。”说着就朝王宁说道:“去,带妹妹出去玩。” 王新乐朝王诗颂那看了看,见她正在低头拍着李多圪,仿佛这周围的事情都无法影响到她,随后悄悄的问李钰:“你婶婶这......。”说着指了指头。 李钰尴尬的看王诗颂然后说道:“这一路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所以难免受到了一些刺激,只要是回家就好了。” 王新乐理解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世道啊,好人都能给逼疯,你跟你妹妹两人还是挺厉害的,大人都受刺激了,没想到你们俩娃娃竟然没事儿。算了,好好在我这待着,我想办法送你们回去。我不是跟你吹,在整个滦县,提起我那简直是......。” 还没等他说完,王新乐的表情就疼痛的扭曲起来,金望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掐起王新后后背的肉然后狠狠地一拧,王新乐哀求的说道:“娘子,娘子,疼疼疼。” 李钰没忍住看着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王新乐,竟然怕妻子怕成了一只小猫。 王新乐眼神暗示:有人在,给点面子。 金望平的眼神回应道:你在敢给我吹牛逼,我真削你。 夜晚,王诗颂睡在隔壁无暇顾及李多圪,李多圪就被李钰抱在了自己身边照顾着,金望平看到李多冉生的可爱,就央求着今晚要跟李多冉睡,把他们爷俩撵去了别的屋子,王新乐看着李钰说道:“要不我今晚跟你睡吧。” 金望平朝他的屁股踹了一脚说道:“你们爷俩给我睡外面,你那脚臭的,呼噜打的,别影响人家睡觉。” 李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身边的李多圪不知为何兴奋异常,趴在那嘴里不停的啊啊啊的叫着,李钰看着他问道:“你是饿啦?”李多圪只看着他笑也不说话,李钰坐起身子来也把他抱在怀里,一边哄着他一边说:“小祖宗,快睡吧,你大哥我可是熬不住了。” 李多圪还是在这止不住的笑,李钰看看周围觉得也没啥能逗他笑的,于是问道:“你喜欢这里呀,要不就把你留在这吧。”谁知道李多圪笑的更开心了。 李钰无奈的下了地,边哄边给他哼起了歌,他也只会当年李盛灼给他唱的《送别》,然后小声的哼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当他还没把歌曲哼完,李多圪终于笑到疲惫的睡了过去,李钰轻轻的把他放在床上,就要上床睡觉的时候,他隐隐的觉得屋外有人在徘徊,他突然神经紧张起来,四下搜寻了一番发现了一个用来支撑窗户的木棒,他拿起木棒悄悄的走到门口,轻轻的推开了门,正巧那人也要推开门,一下子就扑了上来,李钰侧过身那人扑了一个空,李钰拿木棒狠狠地敲向他,随知那人一双大手紧紧地抓住木棒,李钰往回抽,只觉得木棒仿佛像是塞进了石墙一般抽动不得,于是他抬起脚就朝那人的胸口上踹了过去,那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李钰的脚踝,往回一拉,李钰没站稳整个人就扑在了那人的身上,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没想到还挺厉害。” 李钰细细听着于是试探 的问道:“王叔叔?” 王新乐小声的一笑说道:“正是在下,没想到你还会些功夫。” 李钰不好意思的从他身上下来,站稳了把他拉到室外说道:“这么晚了你是有事情?” 王新乐放下木棒说道:“没事儿,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你屋里有声音就来看看,你刚才在哼歌?” 李钰抱歉的说道:“嗯,家人叫我的,我弟弟总不睡觉,刚才总算是给哄睡了。” 王新乐站在原地看着李钰说道:“你不是一般家里出来的孩子吧。” 李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爽朗的汉子,突然飘过一阵雪花,王新乐抬头看着天空说道:“下雪了。今年这个雪下的格外的晚一些。”他转过头看着李钰身上单薄的衣服说道:“明天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去吧,在给你们准备些衣服,你们穿的太单薄了。” 李钰刚要拒绝,不想再麻烦他,毕竟萍水相逢,王新乐一笑摸摸他的头说道:“不白帮忙,如果你愿意的话,让你妹妹以后嫁给我儿子吧。” 第71章 结亲 李钰愣住了,他看着王新乐正经的神色还没等说话,王新乐又说道:”原本应该跟你婶婶说的,可是你婶婶的状态你也知道,在火车上我就发现她不对劲,想必跟她说也没什么结果,所以,你若是能做主,咱们明天就定下来,你若是不能,你就回去跟长辈们说说,孩儿她娘也挺喜欢冉冉的,我也喜欢,小宁也喜欢。” 李钰犹豫了一下,为难的说道:“这件事,还是得跟家里长辈说一下,毕竟冉冉的爹娘,祖父祖母都在,也轮不上我这个做哥哥的替她做主。” 王新乐挠挠头憨憨的说道:“说的也是,孩儿他娘不想让我跟你说的,想以后去你家拜访一下,我刚才听你在里面哼歌,我就不想错过你,你懂吧。” 李钰看着王新乐壮实的汉子就想起来了赵来虎,李钰看着他微微有些出神,两人无话,王新乐让他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就在他要转身回屋子的时候,王新乐拽住了他说道:“如果我们做不了亲家,那你做我儿子怎么样。” 李钰听后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他,王新乐觉得自己话说的造次了,于是赶忙说道:“做我兄弟也行,以后跟着大哥,大哥罩着你。” 李钰听得这辈子忽高忽低的,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新乐看着李钰没有回应,一方面觉得自己话说的唐突,一方面也害怕他拒绝自己,于是害臊的没等李钰回应就跑掉了。 李钰看着王新乐憨厚的背影也不禁的觉得好笑,他转身回了屋子,深深地睡了下去,半夜李多圪趴在自己的胸口上,他都没有发觉。 第二天清晨,王新乐故意躲着不见他们,只是安排好了汽车由几人护送他们回到青榆,金望平尴尬的看着李钰几人抱怨道:“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回事,躲着不见人,也不知道送客。” 李钰回想着昨晚王新乐逃似的离开,不禁一笑的说道:“算了婶婶,多谢你们了。”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两个信封交给金望平说道:“麻烦婶婶把这个交给王叔叔,一切等我们回家商议后在给你们答复,到时候具体用哪一个,就看缘分了。” 金望平不知所以,就听到王宁此刻在身边嚎嚎大哭,金望平瞅着他说道:“你给我老实的,别逼我在这削你。” 王宁抽搐的说道:“为什么妹妹要走,把她留下来。” 金望平此时恨不得弄死他们爷俩,于是说道:”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妹妹比你小都没哭,你跟死了亲娘似的一大早上就好丧,给我憋回去。”说完就温柔的蹲下来跟李多冉说道:“冉冉,有空再来婶子这玩好不好。” 王宁冲过来抱着李钰的大腿说道:“哥哥,把冉冉留给我好不好,要不你也留下来吧,爹喜欢你,让你做儿子。” 这时候藏在门旁的王新乐冲了出来,一把拽过王宁捂住他的嘴,尴尬的笑了笑,即使有李多冉在金望平要爆发的神色也将要压制不住了,于是李钰赶忙拉着王诗颂和李多冉上了汽车,吩咐司机:“快跑,不,快开。” 告别了王新乐一家,李钰回想着王新乐,眼前止不住的想起了赵来虎,随即,周铭,钱禹等人的脸也一一浮现在眼前,就要回家了他看着窗外白雪皑皑,一股清冷新鲜的气息朝他涌来。 王新乐揉了揉眼睛下面的乌青,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身下王宁揉了揉屁股,对面的金望平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伸手就递给李钰给王新乐留下的两个信封,王新乐打开其中月一封发现上面赫然写着:李多冉,民国十三年,腊月十六,子时三刻。王新乐看着上面短短的几行字,赶忙把另一张信封打开,上面写着:李钰,民国八年五月二十七,巳时六刻。 金望平看着王新乐盯着信封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于是问道:“看什么呢,那孩子给你留下银票了?” 王新平挥了挥手里的红纸说道:“这可比银票值钱多了。”然后他如此这般的给她讲了昨晚发生的事儿,金望平听后看着还在揉屁股的王宁朝王新乐说道:“可咱们并不知道他们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就这样结了亲家好么。” 王新平回想起那天把李钰从火车底下拖出来的时候,他一边哄着李多冉一边掐着人中,摸着他冰凉的身子他赶忙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看到其他人抱着另两个孩子他也双手抱着李钰,李钰的头靠在他的脖子,一股凉意从脖子瞬间贯彻到了全身,他看着还在昏迷的李钰,顿时焦急了起来,大吼着让手下找大夫。 他跟金望平说道:“咱也不是那种攀附权贵的人家,对于亲家只要不是那种大奸大恶的人家就行,而且,你见到冉冉的第一眼不也喜欢么。” 金望平眯起眼睛看着他说道:“结亲家这事儿我能理解,这认干儿子的事儿,你是嫌我生的不如人家生的好么。”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李钰不知道王新乐此时会怎么样,他看着窗外的景色渐渐的熟悉,转过头看到李多冉,他问道:“你喜欢王平哥哥么。” 李多冉想了一会儿说道:“还行,不喜欢也不讨厌。”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玉镯子,跟李钰说道:“昨天晚上金婶婶给我的,让我回家再给你,她说你知道他们的意思,大哥,他们是什么意思。” 李钰接过手镯细细查看,这成色材质到是跟自己玉佩差不多,他笑道:“这两口子,到是想到一块去了。” 第72章 公馆 汽车不知行驶了多久,李钰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四周的景色越来越熟悉,王诗颂频繁的朝窗外看去,神色也从之前的漠然也变得有了色彩。 汽车停在了陈家公馆的门口,大门外的士兵拦住了他们,凶狠狠的走向前,开车的小警察被吓了一跳,李钰赶忙摇下车窗,士兵看到李钰的脸,立马震惊的说道:“小少爷?!你怎么,你不是去美国了么,你怎么。” 李钰冷冷的说道:“家里都有谁在?” 士兵说道:“只有大小姐和公子小姐在,少爷去局里了,老爷出门前没说去哪。” 李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接着士兵赶忙朝门卫招手打开大门,一边跑进门卫亭给公馆里面挂电话。 小警察回头震惊的看着眼前穿着还是他们局长给的衣服,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 李钰一改刚才的模样,歪着头朝他看去说道:“我.....我。快进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小警察缓慢的开着车进到了这个比肩皇宫的陈家公馆,这对于他们滦县这个穷地方来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就要到门口的时候,他见到大门突然一下子被推开,从门里报出来一人她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丝绸睡衣,外披一件柔软华贵的狐皮坎肩,随意地将秀发挽起,却难掩其面容的精致与美丽。那张脸如雕刻般细腻,眉眼间流露出一种独特的风情,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小警察看着仿佛像仙女一般飘下来的李盛灿不禁的看呆了,也忘了踩刹车,突然从车两旁出现了几个人手持着枪让他停车,李钰赶忙在后面拍了拍他,这才反应过来在把车停下。 有人来开车门就要把小警察拽下车,好在李钰及时阻止,小警察这才庆幸刚才没酿成大祸,尴尬的看着李钰,李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以前都没人把守的,不知道为何现在出现这么多人。” 忽然李钰觉得被一人抓着肩膀不停的摸着自己的身体,李钰被摸得痒得不得了的说道:“姑姑,别摸了,别摸了,痒得慌。” 李盛灿看着车上下来的王诗颂抱着李多圪和李多冉,她赶忙上前看着熟睡的李多圪,在看看李多冉,最后问王诗颂:“三嫂,这怎么回事啊,你们现在不应该在美国么。” 随后他朝车内看去,又四下寻找一番,然后问道李钰:“你弟弟呢?多圩呢。” “丢了。”李多冉在旁边插话道:“姑姑,我好冷,能不能先进屋子。” 李盛灿听到李多圩丢了之后呆立在原地,又听到李多冉说太冷,于是赶忙让他们进屋子,小警察要跟李钰告别,李钰赶忙把他拉住说道:“一起进去吧,先在这休息一晚,还有别的事儿需要拜托你呢。” 随后众人进了公馆,陈雪童跑下了楼见到李钰和李多冉高兴的抱住李钰,小警察本以为见到王诗颂和李多冉就已经觉得她们是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了,没想到见到李盛灿和陈雪童才发现真的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他不禁的感慨道:这正是进了仙女窝了,局长没来可真遗憾啊。 李钰见到小警察呆呆地神情不好意思的跟他说道:“我们待会要讲一些事情,可能要麻烦你.......。”没等李钰讲完,小警察就说道:“嗨没事儿,我懂的,长年在局长身边耳濡目染的知道的,那我先下去?” 李钰笑道:“嗯,开了一天车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晚上我去找你。” 小警察脸一红的被人带下去了。 李钰回过头就见到李盛灿拿起电话,他赶忙上前把电话夺回来问道:“你要干嘛。” 李盛灿着急的说道:“你弟弟丢了,我得赶紧给你大伯挂电话让他来想办法,还有你们这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李钰放下电话,把李盛灿拽到了沙发上,李钰说道:“我们今晚就在你这住一天,明早你派车把我们送回阳谷吧,今晚就别折腾了。”边说边朝王诗颂那看去,李盛灿觉得李钰神色异常,然后也朝王诗颂那看去,就看到王诗颂正在温柔的看着他们俩,李盛灿疑惑地看着李钰,李钰朝管家说道:“陈妈,你先带我婶婶去楼上休息吧,还有多圪交给奶妈,一定别跟凌童放在一起看着,给他单独安排一间房子照看一下。”然后又跟陈雪童和李多冉两个小姐妹说道:“童童,你带妹妹上楼玩吧。” 李多冉生气的朝李钰说道:“大哥,我是姐姐,她是妹妹。” 李钰敷衍道:“好好好,你爱爱谁谁吧,快上楼去吧。” 把众人都打发走了,李钰瘫坐在沙发上,李盛灿坐在身边刚要说话,就看到李钰脸颊上有一条长长的疤,她立马靠近了仔细看着:“你这怎么弄的,在外面就被你们回来吓了一跳没仔细看着。” 李钰闭着眼睛疲惫的说道:“子弹打的。” 李盛灿震惊的久久不能说话,李钰边闭目边说着:“大伯送我们上了飞机,结果根本不在香江停下的,我们当时在穂城待了三四天也没办法到香江,结果行李钱财都丢的差不多了,在等下去估计就真死在那里,于是我们决定回家,结果在火车站多圩丢了,火车开到一半脱轨了,婶婶的头磕在了栏杆上精神就不好了,其实我早该发现了,在穂城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好了,后来土匪打劫,经理了枪林弹雨,万幸被警察救了,他派人送我们回到了青榆。”说完他睁开眼睛朝李盛灿笑了笑:“这就是我们这些天的经历。” 李盛灿听着李钰简简单单的说着这几句 ,她很难想象这背后他们当时经历的事情该有多绝望,于是心疼的抱着他哭了起来,李钰安慰的说道:“没事儿,没事儿,这不都回来了么。” 李盛灿把李钰勒的太紧,腰上的伤口又在隐隐的作痛,他强忍着没发出声音,拍了拍李盛灿的后背说道:“姑姑,我们明天一早就回阳谷,所以,现在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我好多天没有安心的睡一觉了,我好累。” 李盛灿赶忙放开他说道:“那我去准备一些吃的,你再去洗个澡。” 李钰疲惫的说道:“不用了,我想现在就睡,你问问他们想不想吃吧。”随后迷迷糊糊的向楼上走去睡在了李盛灿和陈巳扬的卧室里。 第73章 保重 李钰慢慢地伸展开双臂,打了一个无比舒畅的哈欠,仿佛要把身体里所有的困倦都驱赶出去。他那原本迷蒙的双眼逐渐清晰起来,透过窗户望去,外面的天空早已被夜幕笼罩,一片漆黑。他翻过身子突然看到一个人影隐约出现在黑暗之中,他吓了一跳赶忙惊呼了一下,那人也眼疾手快的点开了床头的灯,橘色的台灯顿时笼罩在卧室中。 李钰看清了人,他无力的问陈巳扬:“你怎么在这?” 陈巳扬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也没说话,李钰同样注视着他,两个对视了几分钟,陈巳扬开口道:“你在我房间里面,我怎么不能在这。” 李钰这才发觉自己睡在了李盛灿夫妇的卧室中,看着身上的衣服把他们床单都弄脏了不好意思的赶忙起身,陈巳扬伸出手把他按回在床上说道:“就在这吧。” 李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陈巳扬抬起手看看手表说道:“快十二点了。” 李钰长舒了一口气,出神的望着天花板,然后起身就要下床,陈巳扬拽住他的胳膊问道:“你又要干嘛去。” 李钰嘿嘿一笑说道:“我去找送我们回来的小警察,有些事你不懂哦。” 陈巳扬冷冷的说道:“明早去吧,他睡下了。” 李钰失望的哦了一声,再次躺在床上他侧过脸说道:“帮我准备一些东西吧。” 陈巳扬眉眼一挑,李钰说道:“几瓶好酒,两三匹布,滋补的药材要几盒,灵芝,人参啥的,还有咱们这出的海货也要一些,最最重要的是最好准备一对小金猪。” 陈巳扬依旧是很冷淡的看着李钰,李钰也是自顾自暇的说道:“你放心,等我回家了,我让我大伯把钱给你。” 原本陈巳扬还在盘算这些东西家里的仓库应该都有,就是金猪需要准备准备,也奇怪他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直到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冷淡的脸上突然生出了一股怒色,没言语转身出了门,不大一会儿又回来坐在床边。 李钰看着他,疑惑地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陈巳扬说道:“我要睡觉。” 李钰看着他说道:“你跟姑姑去睡啊。” 陈巳扬说道:“她去陪雪童睡了。” 李钰哦了一声,不知所措的说道:“那我还是出去吧。”说着又要起身,陈巳扬生气的说道:“你能老老实实的在这躺着么。”说完就走向衣柜从里面拿出睡衣来,解开西服的纽扣露出白衬衫,背对着床又脱下了衬衫露出结实的后背,坐在床尾脱下了裤子,把丝滑的睡衣穿上走到李钰的面前:“你往那边挪挪。” 李钰乖乖的挪了过去说道:“你洗了么。” 陈巳扬看着他说道:“你洗了么。” 李钰害羞的红了脸说道:“没有,那我去洗洗吧。” 陈巳扬冷冷的说道:“不用。”就躺了下来,盖好被子,李钰以为他要睡了就赶忙去关上了灯,陈巳扬说道:“灯别关,开着。” 李钰看着今晚异常的陈巳扬,也不敢言语,只能乖乖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害怕么。”在这尴尬的气氛中,陈巳扬突然问道。 李钰睁开了眼睛,回想着这段时期的经历无力的说道:“怕,很害怕。” 陈巳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也没能言语,翻过身压在李钰的身上伸手去关掉了灯,李钰闻道陈巳扬好闻的栀子花的味道跟枕头上的一模一样的,就这样困顿的再次睡着了。 等早上起床,李钰发现自己正躺在陈巳扬的怀中,就跟小时候每次李盛灿回娘家,自己就跑去李盛灿的房间要睡在他们俩中间,每回都是在陈巳扬的怀里醒来一样。 陈巳扬摸着李钰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看着李钰醒来停手跟李钰说道:“我的胳膊麻了。” 两人起床后,陈巳扬看着李钰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于是说道:“这里有你之前留在这的衣服,你要不要换上。” 李钰感觉腰上的伤口已经有些撕裂也料想会有血迹渗出,如果在这里被发现了的话,免不了又是一阵担心,他忙拒绝了下来,陈巳扬也没在坚持随后两人走下了楼。 王诗颂和李多冉随后都已经下了楼,李盛灿安排了车,众人简单吃过早饭就要回到阳谷县,李钰见到小警察吩咐下人把东西放到了车里,陈巳扬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李钰打开一看,正是两只小拇指般大的小金猪,陈巳扬说道:“只能找到这么小的,如果需要大得我在找人去打造一番。” 李钰赶忙摆摆手说道:“没事儿,这个就行,真好看。” 陈巳扬看到李钰财迷的样子不禁笑了一下,这也是他自昨晚回到公馆,李盛灿把前因后果都说给他听之后,他阴沉的脸色总算轻松了一下,当他听到李钰回来的时候还在震惊之中,他轻声上楼推开房门看到李钰熟睡的样子,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脸上那一道长长的疤痕,突然间的就有些烦躁,还有些怒气,他不知道自己这股怒气从何而来,他想把李钰的外衣脱掉,就要解开扣子的时候就听到李钰突然在梦里叫了一声,眉头紧皱仿佛很害怕的样子,他停住了手仔细的打量着他,就像是看一块从卞和洞采到的玉璞一样。 李钰再三叮嘱小警察一定要亲自送到王新乐的手中,小警察看着陈巳扬和李盛灿的穿衣打扮,小声的问道:“我想问问,你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钰笑眯眯的看着他,随后看了一眼陈巳扬夫妇俩,然后神秘的跟他耳语道:“秘密。”小警察瘪起嘴收起了好奇心,李钰又说到:“士农工商,他们俩一人占一个。” 小警察恍然大悟的直说明白了,小警察上车之后,他摇下了车窗跟李钰说道:“我叫沈连海,是我们局长的副手,咱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李钰朝他笑道:“会的,一定会的。” 沈连海也同样高兴的跟他说道:“你保重。” 李钰回应道:“你也是,回去注意安全。” 李盛灿在另一侧催促这李钰快上车要回阳谷,送走了沈连海李钰赶忙快步走到李盛灿他们这里,结果一着急伤口又隐隐的作痛起来,陈巳扬捕捉到了他吃痛的表情赶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钰笑了笑赶忙拨开他上前搀扶的手说道:“没事儿,你不跟我们回去么。” 陈巳扬摇了摇头说道:“不了,你姑姑送你们回去,你......。” 李钰等着陈巳扬把话说完,李盛灿再次的催促他,李钰只能上了车跟陈巳扬告别,陈巳扬目送着汽车远去的方向,落寞的回到了公馆,沉重的走上了二楼陈凌童的卧室,奶妈正在照顾陈凌童,他让奶妈先出去,房屋内只剩下父子二人,他抱起了儿子,温柔的看着他许久,然后在他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说:“你要保重。” 第74章 蝉鸣 窗外的景色越发的熟悉,王诗颂看着车窗外都是自己曾经生活过得场景,神色开始明朗起来,她问道李钰:“咱们回家了?” 李钰点了点头说道:“马上就要看到祖父祖母,三叔他们了。” 王诗颂顿时脸上都是喜悦的色彩,随之难过了起来:“也不知道走了这么久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想我们。” 李盛灿抱着李多圪心里一万个忐忑,她不知道当李庆汀和张修春看到他们狼狈成这样会有何反应,也不知道当他们知道李多圩的丢失会不会打垮他们日益衰老的身体,李钰受伤,王诗颂精神刺激,他们将怎样熬过这一个冬天。 汽车行驶过了阳谷县大门,李钰赶忙让汽车停下,随即下车说道:“我去趟商行,你们先回去。” 李盛灿都要哭了责怪李钰:“回来了不赶紧回去看看祖父祖母,你又要瞎跑什么。” 王诗颂拦着李盛灿的话说道:“他肯定是去找大哥了,算了,让他去吧,咱们先回家。” 李盛灿抱着李多圪也无法下车拽住李钰,也只能任由他一溜烟的跑到了商行。 剧烈的跑动让他的伤口再次的疼痛,他伸手摸向腰间感觉微微有种湿润的感觉,他缓慢的停下了脚步,大口的喘着粗气,就要到商行的时候他停在了原地,看到商行伙计忙碌的画面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李钰突然很想去县门口的大梧桐树下看看,于是乎,他走着走着就到了长街,街上行人稀少,隆冬季节也只有几个铺子在开张,他走在长街上听到零星的几句熟悉的叫卖声,一股糖炒栗子的味道涌入到鼻腔内,他站在那里停留了一阵子,老板看到李钰穿的破布烂衫的还以为他是乞丐,于是抓了几块递给了他说道:“可怜见的,快尝几个吧。” 李钰双手接过来,老板把糖炒栗子递了过去才发现他手上还有干枯的血迹,更加心生怜悯的要装一袋子给他,李钰连忙摆手拒绝谢过了老板的好意,老板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李钰走后,一个老头从栗子铺走了出来,看到李钰的背景他深思道:“这小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钰走到了野田的兵营处,他冷冷的看到有个日本士兵在站岗,士兵发现了他于是恶狠狠的上前把他当做乞丐一样的给打发走,就在李钰转身走的时候,一辆摩托车载着野田在他的相反的方向驶进了兵营内,鸠山站在门口发现李钰的背影特别的熟悉,他出神看了好久发现跟之前见到李钰的时候肩膀要宽一些,个子也要高一点,鸠山摇了摇头:李家小少爷现在估计在美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还穿着这么破旧的衣服。 李钰慢悠悠走出了长街,长街的尽头就是县门,县门的第一家就是教书房,大梧桐树就在教书房门前,这个地方也是整个阳谷县发源地起点。 他远远地看到梧桐树光秃秃的枝丫,不禁遗憾道:“可惜回来晚了,早点回来还能看到落叶金黄。” 小时候,李盛灼抱着他去教书房,李盛灼看着他上蹿下跳无所事事的样子,于是教他诗经中的一句诗: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李钰磕磕绊绊的总算是把这十六个字背下来,李盛灼告诉他:“凤凰都是落在梧桐树上的,你在这看着,早晚有一天就会见到凤凰的。”从那时候起,只要李盛灼带着他来到教书房,李钰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树下等着看凤凰,李盛灼就靠这间隙的时间去处理国民政府传来的文件。 最终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李钰并没等到凤凰,倒是整日听着蝉鸣叫,直到他有一天翻李庆汀的藏书发现了一句诗: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他问李庆汀这个诗说得是什么意思,李庆汀看了两眼让他可以去问问张修春,张修春看了两眼说道:“这个啊,就是用蝉暗指自己,品格高尚啦,风雅啦。” 李钰问道:“祖母,那你觉得,咱们家谁是蝉。” 张修春想了想,看到李庆汀走进房,两人相视一笑,张修春说道:“你祖父。” 李庆汀笑着问道:“你们祖孙两人聊什么呢。” 李钰坏笑的说道:“祖母说你是虫子。” 长大的李钰也偶尔跟李盛灼去教书房,李钰每次都让李盛灼抬头看梧桐树:“快看,有凤凰。” 每次李盛灼就斜眼瞅着李钰说道:“小时候就骗你了一次,你一直记到现在,你可真记仇,你怎么不记得我对你的好。” 李钰掰着手指说道:“大少爷,可不止一次哦,除了你告诉我凤凰落在梧桐树上,还有明明你去南方结果告诉我你只是短短的出去一趟,晚上就回来;明明你跟祖父喝的白酒,但骗我是白水让我也喝了一口;明明你时常处在危险的境地,却让我一切都要放心。” 李钰的回忆就此停住,他忘记了李盛灼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他为此生气了好几天,李盛灼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哄好,等他终于开口决定原谅他的时候,李盛灼敲了他的头:“你可真是我祖宗。” 冷风吹去,他的脚步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梧桐树下,他看到树下站着一个人,那个日思夜想总在挂念的人,那人很有趣的在跟梧桐树下自言自语,仿佛又像是在跟树聊天一样:“你冷不冷,我给你捂捂。” 李钰在他身后笑中带泪的看着他“幼稚”的行为,此时李钰觉得李盛灼的后背微微的有些弯曲,身材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看着他高大威猛,在一路向北的路程中,他内心无数次的埋怨过李盛灼,为何要执意如此的狠心把他扔到那么遥远的地方。 他也有些恶毒的想到是不是想他碍事,把他远远的支开自己好跟周兰在一起。 此时,凝视着那自幼便依附过的后背,他早已把之前的抱怨抛之脑后。 李盛灼抚摸着梧桐树,喃喃自语道:“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他想的应该是我吧—于是李钰坚定的回答道:“我也是。” 第75章 理念 李多冉的眼睛不住的往李钰那看去,她几次想开口但是看到李钰传递来的眼神,她还是没有反驳李钰,直到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李多冉问道:“大哥,你当时怎么不把咱们遇到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比如咱们救的刘文汉和救咱们的郝叔叔。” 李钰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李多冉又说道:“即使你不说,郝叔叔回来的时候,他不会说么。” 李钰回想着郝临安在教堂外远去的背影,他回道:“他不会。” 此刻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指的是他不会说出来,还是他不会回来。 自从李钰他们回来没几日,李盛灼就赶忙让钱禹和周铭去沪市抓紧时间去找李多圩,一连找了数日都没有李多圩的消息。 周兰这几天异常的忙碌,张修春因为李多圩的丢失急火攻心险些要了性命,这些天一直卧病在床,王诗颂的精神自从回家后要好了很多,尽管有时候记忆有些混乱,常常指着李多圪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为何放在我的床上。”好在有李盛炆照顾在左右,李多冉和李多圪相继生病,李钰之前就觉得李多圪在外折腾这么久都没生病简直是奇迹,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到了陈家公馆之后就没让李多圪和陈凌童待在一个房间把传染到,李多冉生病是李钰没想到的,还以为这个姑娘能安稳的度过。 对于他自己,身上的伤口在这些天的遭遇中受到了感染,一度的高烧不退,李盛灼心急如焚的在医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周兰劝慰道:“放心吧,大夫都是最好的,药品也是进口的,玉儿年轻底子好,很快就会熬过去的。” 李盛灼在医院足足守了一夜,赵来虎本想换他来守着的,却别李盛灼拒绝了,好在就要天亮的时候,李钰的烧终于退下了,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个焦急的脸,李盛灼赶忙问道:“好些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什么。” 赵来虎也焦急的说道:“小少爷想吃什么我去买。” 李钰看着两人疲惫又胡子拉碴的样子定是昨晚生生的守着自己一夜,于是赶忙让他们回去休息,李盛灼好不容易命令式的把赵来虎给劝走了,他回过头跟李钰说道:“现在就剩下咱俩了,你怎么样,还好么。” 李钰虚弱的点了点头说道:“嗯好多了,我现在很想洗个澡。”李钰感觉身上湿漉漉,黏糊糊的,就像是穿着衣服跳进海里再直接拱进被窝一样,异常的难受。 李盛灼劝说道:“你才刚退烧,你看看外面大雪纷飞的,现在洗澡肯定会着凉,伤口也会再此感染。”看着李钰失望的表情,李盛灼无奈的说道:“要不这样吧,我给你擦擦身子,然后再给你换件干净的衣服怎么样。” 李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想先看看雪。” 李盛灼无奈用被子把李钰裹得严严实实的,随后坐在床上把他上半身扶起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李钰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心里忍不住的想着:“也不知道郝临安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打仗,之前就听说井江那地方出了一个好似神仙下凡的人,很厉害。”他想了很久于是问向李盛灼:“你收到郝叔叔发来的电报了么.。” 李盛灼把手伸进被窝里,一点点的给他褪去衣服,听到李钰提起了郝临安于是没好气的说道:“没有。” 李钰听出了他语气变化于是问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 李盛灼说道:“没什么。”嘴上说没什么,但是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李钰无奈的抱怨道:“之前就是这样,一提起他你就生气,你俩不是出生日死的兄弟么,怎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盛灼加重了手上的动作,生气的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扶住李钰躺下,拿起李钰褪下的衣服起身就走,李钰没了他的支撑,身子一软重重的摔到了床上,头刻在了栏杆上,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李盛灼此刻已经出了门,过了一会儿端进来一盆热水和毛巾掀开被子,也不顾李钰发抖的身子就给他擦了起来,李钰无奈的说道:“你既然不想照顾我,何必把赵来虎撵走呢。” 李盛灼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难过的看着眼睛通红的他,胡乱的擦了擦身子就端起水盆出了病房,李钰无奈的撑起身子把被子盖在身上,此刻他十分的想念郝临安。 等他睡着之后,李盛灼也没有回到病房,李钰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不过再此醒来的时候正对上赵来虎那双关心的眼神。 李钰推了一下他说道:“用不着离我那么近,你怎么来了。” 赵来虎说道:“大少爷让我来的,说你需要我。”说完就满足的嘿嘿一笑,“夫人生命了,大家都过去了,正巧让我也过来照看着你。” “什么?祖母病了?怎么回事。”李钰听后焦急的就要起身,但是一阵的头晕目眩的又摔倒了床上,赵来虎赶忙解释道:“夫人没事儿的,大少奶奶去看了说是没事儿,大少爷已经去商行了,其他人都在照顾小姐和少爷。” 李钰听到李盛灼去了商行料想着祖母的病也并无大碍,于是跟赵来虎说道:“你回家给我找套衣服吧,我大伯给我擦完了身子,没给我穿衣服就走了。” 赵来虎憨厚老实的脸顿时放出了奇异的光彩:“小少爷,你没穿衣服?”说着手不老实的揪住被子的一角,微微的朝上抬。 李钰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说道:“你要是在掀开被子,信不信我能弄死你。” 赵来虎赶忙放下了被子说道:“小少爷,上次你都看了我得屁股了,我这次也想看看你的么、” 李钰睁开眼睛又眯起双眼的朝他说道:“滚。” 赵来虎一溜烟跑回了李宅,在李钰的房间给他收拾了几件衣服,又听到三少爷的屋子里,一阵的咳嗽声,然后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端着药罐的丫头,赵来虎问道:“小姐还没好么。” 丫头说道:“比前几天好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从夫人到小姐,全都生病了,这给我们一顿折腾。”她看着赵来虎手里拿的包袱说道:“你这是?” 赵来虎拍了拍包袱笑道:“我去医院给小少爷送衣服呢。”说完转头就朝大门那跑去,迎面就遇到了正回家的李盛灼,李盛灼诧异的看着他说道:“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去医院照顾玉儿的么。” 赵来虎有些害怕的赶忙解释道:“我去给小少爷拿衣服的,他现在还没穿衣服呢。” 李盛灼看着赵来虎手里的包袱,此时他才觉得他上午在医院做的事情是多么的混账,他也不知道为何,只要从李钰口中听到郝临安这个名字,他就异常的生气,就像是他精心培养出的一株水仙被别人偷走了一样,或者更加直白的解释就是,他的儿子管仇人叫爹,他忽然觉得把郝临安当做仇人是不是有些过于严重,可之前接到的电报让他觉得,这个曾经出生入死的朋友正在跟他渐行渐远,早晚有一天两人会在战场敌我双方的会面。 第76章 赏钱 不出李盛灼的所料,南京下发了处分郝临安剿匪不力的电报,这件事情被李盛灼巧妙地隐瞒了下来,并没有让李钰知道此事,自从上次在医院两人闹了别扭之后,李盛灼接收到的电报无一例外的全部都是剿匪信息,胜的多,输的少,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看出来井江那边的势力正在一个人的领导下日益壮大,壮大到南京没有顾遐到东北日本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这片肥沃的土地。 李钰再一次的打发赵来虎找李盛灼询问寻找李多圩的消息,李盛灼把这几天周铭他们发来的电报拿给赵来虎,让他交给李钰自己看,李钰在那一摞厚厚的都写着“无消息”的电报当中找到了一张疑似有人看到李多圩被人带到了西面的消息,这让他忐忑的心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安慰。 张修春的身体也依旧没有康复完全,卧病在床,整个人的状态就跟当年的二儿子李盛灺一样,李庆汀也无暇顾及青榆市政商界要员的邀请,整日在家亲自照顾张修春。 对于整个李家来说,比较好的消息就是王诗颂、李多冉和李多圪的精神、身子都好了很多,李钰自从上次出院后就一直在家里静养,商行的事情就靠赵来虎每日去商行取账簿交给他,赵来虎取代了李盛灼成了此刻最亲近他的人。 周兰每天都要来到李钰的房间要看看他的伤口,都被赵来虎巧妙的在门口拒绝了,他憨厚老实的脸一本正经的说起谎话来更让人信服几分,比如赵来虎跟周兰说道:“小少爷现在不方便。”周兰端着参汤疑惑的说道:“他有何不方便的。”赵来虎拦着门说道:“小少爷没穿衣服。”周兰笑道:“不穿衣服,你倒是给他穿上啊。”赵来虎结结巴巴的说道:“衣服......没有衣服了,衣服被......被.......被野猫叼走了。”有时候李钰在屋里听着都想乐出声。 约翰神父倒是偶尔能邮寄信件,这也是他唯一不用通过李盛灼知道郝临安消息的渠道,但在心中,总是千篇一律的说郝临安一切安好,有时候李多冉会到李钰这里玩,两人的谈话也时常让他想起他们在南方遇到的刘文汉,李钰从她旁敲侧击的话语中,听出了这个花蕾般女孩的情感跟她的身体一样正在迫不及待的盛开。 之前跟李庆汀他们长辈提起了在滦县的王宁,李庆汀他们都不舍得让李多冉远嫁,后来李庆汀写了一封信给王新乐,无非就是儿女太小,婚姻要从长计议,感谢王家当时救助了李钰他们等人,有机会要登门拜谢的客套话。 李多冉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有一天在李钰的房间悄悄地跟他说:“大哥,我不嫁给王宁,你就要给王叔叔当儿子了。” 李钰赶忙捂住她的嘴,朝外面瞅了瞅,就看到赵来虎在门外猛地转过头看着他们,李钰威胁的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上,又指了指他,赵来虎赶忙一副“我懂”的表情回应了李钰的威胁。 李钰说道:“你这话说得,像咱俩怎么都得有一个人以身相许给王家似的。”说完又想了想说道:“不过,你说得也真是,不是你,就是我。不过王叔叔这人一看就很好,还是警察署的头呢,怎么看,咱们家都不亏,挺好。” 李多冉无奈的看着他说道:“大哥,你真会安慰自己。”李钰已经想象出来王新乐看到李庆汀信后的表情了,肯定是瘫在椅子上,左脚踩在椅子上,衣服扣子解开了一半漏出金满平给他做的内衣,左手拿着信,嘴里叼着烟,右手再用手指被不断的敲着信跟金满平遗憾的说道:“哎呀哎呀哎呀,你瞅瞅,你瞅瞅,这文化人,拒绝的都那么有文化,不过也还好少了一个姑娘,多了一个儿子。” 赵来虎等李多冉走后问道李钰:“小少爷,你要做谁家的儿子。” 李钰看着跟赵来虎跟王新乐同款的类型,忍不住的说道:“给你大兄弟。” 赵来虎一惊:“什么,我大兄弟,那我岂不是你叔?”李钰听后把赵来虎修理了一顿,此时他突然气也通了,也顺畅了,生活再次的美好了起来。 李家还没等收到王家的回信,就眼瞅着要过年了。 周兰刚照顾好李家人的身体康复,就要开始忙乎过年的事情,晚上李盛灼看到周兰打了一盆水给他洗脚,他坐在椅子上奔波疲惫了一天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放松一下,周兰跟他说道:“今年是我到你们家过得第一个春节,本应该好好热闹热闹的,可娘他们的身体刚好,圩儿也丢了,这大操大办的是不是不太好。” 李盛灼原本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家里的钱还有多少?” 周兰拿着毛巾把李盛灼的脚擦干净,端着盆站起身子说:“刨除赏家里佣人的,给李钰他们几个小辈的,估计也就五十块银元,这还没算给爹娘和三弟,四妹的,商行还有钱么,要不拿回家一些?” 李盛灼依旧坐在椅子上,周兰端着盆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李盛灼接着说:“玉儿他们几个今年就少给一些吧,去年要不就打仗,要不就生意不好,我看不单单是咱们这不好,连外国都不好,整个一个经济大萧条。” 两人上了床,李盛灼又说道:“明天我去商行看看能不能凑上一百块银元,得把茶果村村民的钱给留下来,毕竟我家祖宅还在那里呢,村子里大大小小都是李家的人,我爹一个李家族长不管出没出五服怎么都得帮衬一下,往年我们都是给粮食的,但现在这粮食太短缺了,南面总说粮食不够让我们凑。” 周兰听到李盛灼提起了南方,就好奇的问道:“之前你接到得处分郝临安的电报,他现在怎么样了。” “估计要回来了。”李盛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回来了,估计有人就高兴了。” 周兰还要说些什么,就看到李盛灼关了灯转过头准备睡觉了,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晚上,李盛灼带着沉甸甸的一百块银元回家交给了周兰,周兰本觉得这些天准备年货,还要回一趟周家就有些脱不开身,于是乎,就把这件事情交代给了李盛炆,李盛炆接过着一百块银元想拒绝,但看到周兰的请求的表情也有些没好意思说出口。 赵来虎在门外看的一清二楚,于是赶忙回到屋子里,到屋子一看,披在李钰身上的被子都已经滑落到床上了,赶忙上前把被子给它拾起来重新披在李钰身上,李钰看着他一脸兴奋的表情,不禁的问道:“怎么,出门捡到钱了?” 赵来虎兴奋的说道:“倒是没见到,但是我看到了,一百块呢。” 李钰拨弄算盘的手立即停下的看着他,赵来虎接着说道:“我看到大少奶奶拿着一百块去三少爷的屋子里了,好像是要送到村子里。” 李钰放下手里的笔,出神的想了一会儿说道:“你是说,周兰拿一百块给三叔,让三叔送到茶果村给村民?” 赵来虎赶忙说道:“那是你大伯母,你这称呼怎么还改不过来。” 李钰赶忙打断他:“你别给我打岔,我问你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赵来虎细细的想了一下说道:“好像跟你说得差不多,” 李钰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不胡闹么,全家都知道现在三婶精神刚刚好了一些,整日都离不开三叔,就连圪儿都无暇照顾,这外面大雪纷飞的,三叔要是当日来回还好,要是回不来耽搁了几日,这三婶还不得急死。”抱怨完,他跟赵来虎说道:“你去三叔的屋子,这么跟他说,把钱都先放在咱们这,等明早咱们就出发去茶果村,这一趟,咱们替他走了,但三叔肯定不会同意的,你就说,我即使在那耽搁几日家里只要能我回来就行,但是他要是在那耽搁了,三婶可等不了,让他掂量掂量吧,而且这件事不能让大伯他们知道。” 赵来虎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感觉还没过半袋烟的功夫就拿着银元回来了,李钰问道:“你是去屋里抢的?这么快。”结果赵来虎无辜的收到:“我刚开门就看到三少爷在咱们屋门口,还没等我说话,三少爷就说能不能让你去帮忙走一趟。” 李钰怔怔的看着赵来虎端着装银元的小盒子,在灯光的照应下,银色的光芒仿佛幻化成了金色直冲李钰的眼眸,他抬起头眼神清纯的看着赵来虎,赵来虎突然感觉一丝凉席从脚底直达天灵盖,只听到李钰说道:“咱们拿钱跑吧。” 第77章 账目 “小东西,一百块就要跑,还有没有出息。”就在李钰假装鼓动赵来虎携款潜逃的时候,就听门外有个声音响起,李钰赶忙说道:“是谁在外面。” 这时候大门被推开了,李庆汀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赵来虎赶忙端着木盒恭敬的退在一旁,李钰就要起身下床的时候,李庆汀一把按住李钰说道:“别下来,天冷,别冻着。”说着又把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盖。 李庆汀看着长孙说道:“怎么一百块就不要祖父了?小东西,咱们李家什么好东西没有,珍珠玛瑙翡翠玉器,单看你祖母身上的戴着的,随便拿出来一件何止一百块,要是让你祖母知道咱家长孙竟然为了区区一百块就要离家,看她不打死你。” 李钰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这是开玩笑的,不管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不要祖父祖母的,我发誓。”说着刚要起誓,就被李庆汀赶忙制止住了:“发誓这件事是能胡乱说的?也没有个避讳。” 李钰嘿嘿一笑的说道:“祖父这么晚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么。” 李庆汀翻了翻在床边上的账本跟他说道:“商行的账目,看出来一些问题没有。” 李钰瞅着赵来虎,结果赵来虎非但没说话,还趁李庆汀没注意放下盒子就悄悄逃了出去,李庆汀依旧在翻着账本嘴里说道:“别管小虎,他走就让他走,问你呢,看出来什么没有。” 李钰看着赵来虎逃出去之前放下的装大洋的盒子,下定决心说道:“就比如这个盒子里面的银元,一共一百块,可不管商行还是家里,其实都凑不上这些钱的。” 李庆汀放下了手中的账簿说道:“你是说,你大伯有另一套账本?” 李钰赶忙说道:“不是不是,我得意思是大伯现在的情况很艰难,一方面要养活咱们一大家子,另一方面又要顾着外面的脸面,所以......。” 李庆汀说道:”你早都看出来商行的账目有问题吧,早在你大伯告诉你他的身份之前。” 李钰震惊的看着李庆汀,只见李庆汀说道:“你大伯这点本事都是我一点一点的教的,这仓库账目有什么问题,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别说是我了,就算是你祖母也能略知一二。” 李钰低着头没在言语,李庆汀接着说道:“之前咱们在东北收的粮食,转眼就没有了,只有出账,没有回款,看着粮食转运的时间,一个是去年十月初一,一个是十一月十五,这个日子不熟悉么。” 李钰疑惑地把这两个日子换成现在的公历,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李庆汀指了一下西面乐道:“这都是他们赢得日子啊。” 李庆汀说道:“刚才你三叔来我这说他大嫂让他去茶果村给村民送钱,可你三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所以他问我能不能让你替他去一趟。“说完就看着李钰问道:“你能行么。” 李钰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我肯定可以的。” 李庆汀一脸满足的摸了摸李钰的头说道:”早些休息,早点回来,注意安全,多让几个伙计跟你去。” 李钰点了点头,随后李庆汀替他收拾了桌子,把木桌搬到了墙角,李钰看着李庆汀做好了一些,只见李庆汀突然回头的跟他说道:“你知道井江么。” 李钰又点了点头说:“知道,之前听说了。” 李庆汀像是一个腐朽老人一般的抓住最后的一个希望问道:“你选谁。” 第78章 身世 第二日,李盛灼看到李钰只带着赵来虎早早的出门,赶忙追了上去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李钰头也没回的就上了马车,赵来虎尴尬的挥起了鞭子一抽,马车就晃晃悠悠的走了,周兰这个时候走了出来,拿了一件大衣给他披上问道:“你在这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走。” 李盛灼问道:“玉儿这一到早上要去哪啊,问他也不说话。” 周兰想了想说道:“自从他出院后,你俩多少天没有说话了,何必纠结这一次呢。” 李盛灼急忙的说道:“不一样,以前他就在家里,可他这一早上,不行我去问问爹。”说完转身就回到了三进院中,周兰在身后刚”哎”了一声李盛灼的身影就在连廊那消失不见了。 马车缓缓驶出阳谷县城门后,便开始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车轮压过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寂静与荒凉。 随着马车不断前进,眼前逐渐展现出一片广袤无垠的黄土垄。这些土垄高低起伏,宛如大地的脊梁,延伸至远方。它们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给人一种苍凉而又壮观的感觉。 黄土垄上的积雪很厚,几乎将整个路面都掩盖起来。赵来虎小心翼翼地驾驶着马车,生怕一不小心陷入雪地或者滑倒。寒风呼啸而过,卷起阵阵雪花,打在车窗上,让人不禁感到一丝寒意。 车中的李钰紧紧裹着厚厚的棉衣,默默注视着窗外的景色。一阵北风刮过,他看到赵来虎被风吹的身影,赶忙拿起一个毯子,掀开帘子盖在赵来虎身上,赵来虎一看是李钰说道:“小少爷别管我,快回车里,外面风大。” 李钰没听赵来虎的话,还是用毯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赵来虎嘿嘿一笑的说道:“还是小少爷心疼我,快进去吧,把车窗都盖严实了,咱们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 李钰回到马车里面,无聊的打发着时间,他坐在了马车边上跟赵来虎聊天说道:“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赵来虎用那粗犷的声音在外面说道:“是大少爷给我起的。” 李钰问道:“那你家里人呢,我怎么从来就没听你提起过。” 赵来虎沉默了一阵子,又故作轻松的说道:”或许早没了,我是大少爷捡回来了,没有他就没有我,不单单是我,还有钱禹,周铭,都是大少爷捡回来的,听大少爷说是当年南方发水灾,他在难民里面发现我们的,一开始就捡到了周铭,后来是钱禹,最后才捡到的我,没想到大少爷去了南方一趟一捡就捡了三个孩子回来。” 李钰嘟囔着:“没想到他还算是做了件好事。” 赵来虎问道:“什么?小少爷你刚才说什么?” 李钰赶忙的说道:“没什么,我说,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赵来虎哈哈一笑说道:“大少爷让我照顾你,就是对我最好的照顾了,小少爷,这辈子,能让我用生命去报答的,一个是大少爷,一个就是你了。” 李钰在马车里喊道:“你要是真要报答我,就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也是主仆二人第一次敞开心扉的说起了这些,李钰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要好好活着,但往往都是事与愿违,没想到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赵来虎的话一语成谶。 两人说着话,转眼就到了茶果村,茶果村其实离阳谷县并不远,这是离县镇最近的村子,可这几日接来的大雪才让这次的行程格外的艰难,原本只要半个时辰的路程,今天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 李家的祖宅还在茶果村,之前家里一直有人守着,后来因为琐事繁多后来家人就想放弃这个宅子,想把这个宅子交给村子里,让村民去住也好,去放东西也好,任凭他们处置,村子里的人都是李家本家的人,倒是没有去用这个宅子,时常的还会去帮忙看管一些。 赵来虎终于把马车赶到了茶果村村长李顺成的家门口,李顺成听到声音后赶忙迎了出来,看到是李家的马车倒是很惊讶以为来的是李盛灼,结果从马车上下来的是李钰,赶忙惊呼了一声上前:“我的祖宗,可了不得了,你怎么来了。” 说罢赶忙招呼儿子儿媳上来帮助赵来虎把马车绑好,直接就把李钰往里屋一带,让他直接脱了鞋就上炕,又让着急的说道:“老婆子,快烧炕,看看家里有肉没有,赶紧做两个菜。”拿起茶壶给李钰倒水的时候发现水温有些凉,又赶忙让二儿子去烧水泡茶。 李钰看到他们一家人跟打仗一样手忙脚乱的,于是大呼一声:“停!” 众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李钰说道:“都别动,都过来。”李顺成问道:“小少爷,你让我们是都别动,还是让我们都过去。” 李钰冲他们招了招手说道:“都过来,来来来。” 于是众人朝他那集合了过来,李钰安排好李顺成和他媳妇吴凤在炕上坐好,在吩咐李顺成的大儿子李吉朝,二儿子李吉汉去帮赵来虎把马车上的货给卸下来,又让大儿媳妇张美玲烧一壶水,他们好暖和暖和。 李顺成笑盈盈的奉承道:“小少爷真的是越来越像李老爷了,真的是安排妥当,一声号令真有大当家的风范。” 李钰无奈的看着李顺成说道:“李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了。” 李顺成嘿嘿一笑的说道:“没有,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时候,赵来虎捧着盒子连同李吉朝和李吉汉进了屋子,两人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倒是跟李钰差了一辈,于是进屋后跟李钰请安到:“叔叔好。” 李钰看着两个庄稼汉子人高马大的叫他叔叔,顿时脸上尴尬不已,又见到年纪跟李庆汀差不多的李顺成,自己还得叫他哥哥,顿时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现在真的很后悔替李盛炆走着一趟。 赵来虎把盒子放在炕上的桌子上,李顺成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李钰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百银元,众人瞪大了双眼,李顺成声音颤抖的问道:“这是......给我的?” 李钰白了一眼他说道:“怎么可能,这是个给村里人的,这一共是一百块是商行里面出的,这五十块是祖父出的”随后从赵来虎带进来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布兜,里面哗啦啦的都是银元的相互碰撞的声音,放在桌子上:“这样咱们一共是三十户农家,一人五块。”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布兜说道:“这里面是二十块,是我出的,你就单独分给村里生病的,孤儿寡母的,去当兵没有劳力的那种,给多少你说的算,你的良心,我放心。” 之后又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更小的布兜说道:“这里有十块大洋,也是我的,这个呢,就是给你的。”说完就塞到李顺成的怀中。 众人看着李钰手里的包,还以为他会在掏出一些东西,李钰看着他们说道:“我说完了。”随即就晃了晃手里的包说道:“没有了,就这些了。” 第79章 手镯 李顺成捧着怀里的银元激动的热泪盈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赶忙让儿媳张美玲去备好饭菜,李钰连忙摆手说道:“不必了,我们把事情交代完就要走了,外面积雪太厚怕耽搁回去的。” 二子李吉汉看到李钰要走,好不容易见到他一次就赶忙说道:“叔叔,吃完饭在走吧,再喝点热酒身体暖和一些走也好啊。” 李钰看着眼前李吉汉这个身材魁梧、高大威猛的汉子,他正微微低垂着头,那宽厚的肩膀仿佛能扛起整个世界一般。从他口中传出的声音低沉而又浑厚,每一个字都像是被他那粗壮有力的喉咙所挤压出来似的,李钰无奈的跟他们哥俩说道:“我留下来就是了,但是你们俩能不要叫我叔叔。” 就在这时,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家伙像一阵风似地冲进了房间,定睛一看,原来是李顺成那可爱至极的小孙子李祥阳。他虎头虎脑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一只顽皮的小老虎。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与灵动,滴溜溜直转;红扑扑的脸蛋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散发着天真无邪的气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李祥阳已经一头扎进了爷爷的怀里,撒起娇来。 李顺成笑呵呵的指着李钰跟李祥阳说道:“快叫爷爷。” 赵来虎忍不住的在旁边笑出了声,李钰瞅了他一眼,无奈的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张美玲和婆婆吴凤去厨房忙乎午饭,李钰想着现在时间还早,也正好到了午饭的时间,赵来虎这个肚子现在肯定已经饿了,回去估计还要耽搁很长时间,倒不如在这吃完了饭在赶回去也来得及,就这样,李顺成和他俩个儿子正坐在炕上陪着李钰。 李钰看着可爱的李祥阳向李吉朝说道:“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儿子呢。” 李吉朝憨笑道:“是啊,叔叔,之前要么就跟他娘去外婆家了,要么就是大少爷来的,你这还是第一次年底来到村子里呢。” 李钰回想了一下今早身上的配饰,于是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个银镯子递给了还在爷爷李顺成怀里的李祥阳,李顺成和李吉朝赶忙拒绝的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之前大少爷都已经给娃了好多东西,这可是万万不行的。” 李钰说道:“这不是第一次见娃么,也没个准备,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镯子还是他小时候有次陈巳扬神神秘秘的要给他一件东西,李钰被他引诱的去了他的屋子,从他的怀里就掏出了一个手镯,李钰看着他都能两只手戴进去的手镯,无语的说道:“姑父,你这是给姑姑她不要的吧。” 陈巳扬佯装生气的说道:“怎么可能,这是我专门给你找的,你看上面还有三只小猪。” 李钰无奈的说道:“姑父,我是属羊的。” 陈巳扬解释道:“是啊,你是属羊的小猪。” 李钰生气的说道:“你才是猪,你是猪。” 陈巳扬把他抓住,用手指在他鼻子上一顶的说道:“你看,你还说你不是小猪。” 李钰生气的双手揪住陈巳扬的耳朵一提说道:“你也是猪,你是大猪。” 李钰强行塞进了李祥阳的怀里,说道:“给你,小猪。” 李顺成千恩万谢的收下了手镯,李吉汉说道:“往年都是大老爷或者是大少爷来的,今年怎么是叔叔来的。” 李钰想着家里的一些事情于是说道:“原本今年是我三叔来的,可家里事情太多,祖父大伯他们都有很多事情要忙,也就只能派我来的。” 李顺成抱歉的说道:“原本这种事情,让我们去县里就好了,怎么能让你们亲自过来,可大老爷说了,以前都是他们来村子里要去祖宅看看,这都是顺便的事情,现在不去祖宅了,这习惯倒是养成了,之前村里人还说,今年大雪封路的估计大老爷家是不会派人来了,没想到不但人来了,还来了一只金凤凰。” 李钰再次的无奈的看着李顺成说道:“李哥,你这恭维的话真的是练就的炉火纯青了。” 不一会儿,大儿媳妇张美玲就陆陆续续的把饭菜端了上来,吴凤端来了一瓶酒跟李钰说道:”小少爷就将就吃一下吧,都是些家常菜。” 李钰看着满桌子的吃的无不佩服的说道:“嫂子好手艺啊,这么短的时间做了一份席面。” 李顺成等人在下方坐着,李钰把李顺成和李吉汉拽到身边来说道:“咱们没那么多规矩,嫂子和侄媳妇都过来吃吧。” 李吉朝说道:“她还要去喂孩子,等喂完再来吃吧,叔叔你先吃。”说罢,李顺成就要给李钰倒酒,李钰赶忙的阻止说道:“不可,不可,我不会喝酒。” 李顺成安慰道:“没事儿,热酒喝的身子暖和点,你也不多喝,就抿一口尝尝。” 赵来虎在旁边帮腔的说道:“是啊,小少爷,你就少喝一点,将来反正都是要喝的,咱们现在天高皇帝远的也没人管咱们,咱们就尝尝。” 李钰的好奇心被勾起,他端起那杯温热的酒,凑近鼻子轻轻一闻。顿时,一股浓郁而独特的香气扑鼻而来。这股香味仿佛是从遥远的山谷中飘来的清新微风,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果香;又似幽深森林里散发出来的松木气息,给人一种宁静祥和之感。它既不浓烈刺鼻,也不寡淡无味,恰到好处地刺激着李钰的嗅觉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尝尝,于是他有些跃跃欲试的说道:“那我喝了?” 众人赶忙举起酒杯,李顺成撺掇的说道:“小少爷,尝尝。” 李钰端起酒杯,微微倾斜,让那透明的液体缓缓流入口中。他轻启双唇,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刹那间,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的口腔中爆发开来。仿佛一团炽热的火焰,迅速蔓延至每一个角落,带来阵阵灼热和刺痛感;又似一阵清凉的微风拂过舌尖,留下丝丝凉意与甘甜。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一仰头把整杯酒一饮而尽,突如其来的热烈让他不禁的咳嗽了起来,李吉朝赶忙给他拍了拍后背,好一会儿止住了咳嗽,李钰把空酒杯递给李顺成说了一句:“爽,满上。” 众人一乐,只见李钰看着对面的赵来虎突然多生出来了两个脑袋,他奇怪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李吉朝发现李钰的不对劲,赶忙拍了拍他,李钰转过头看到李吉朝不禁是三个脑袋,他是生出了六个脑袋,李钰起身跪着捧着李吉朝的脸说道:“你这脑袋怎么会这么多。”丝毫也没觉得李吉朝脸上的胡茬扎手,然后结结实实的倒在了李吉朝的怀里。 第80章 宿醉 李钰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脑海一般,让他痛苦不堪。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起来。只见周围环境陌生无比,自己似乎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感觉到身下仿佛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那种灼热感让他无法忍受。于是,他掀开了覆盖在身上那沉重无比的被子,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仿佛像火烧一样,他转过头想找茶壶结果一张二十来岁汉子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眼前,李吉汉这农家汉子正躺在身边看着他,李钰吓了一跳就听见李吉汉轻声说道:“叔叔醒了?” 李钰沉重的起了身子,李吉汉赶忙上前去把他扶住,他四周看了看问道:“这是哪里。” 李吉汉说道:“这是我的屋子。” 李钰头疼欲裂,看着外面漆黑一片,掏出怀表一看发现都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他赶忙就要召唤赵来虎,李吉汉赶忙说道:“叔叔别急,赵兄弟喝多了已经睡下了,他说老爷在你们出门的前一晚就已经料到你们回来会耽搁一晚,明早回去就行。” 李钰捂着头只能答应了下来,又说道:“那好吧,你能不能给我倒杯水喝,我现在好渴。” 李吉汉赶忙下了床,在茶桌上给他倒了一杯绿茶,递给他的时候,李钰看着他光溜溜的身子露在外面,赶忙让他上炕盖上被子,李吉汉笑呵喝的说道:“没事儿的叔叔,平常家里不能烧这么热的炕,就是您来了才烧的,这对我来说这屋子挺热的。” 李钰又要了一杯茶说道:“确实挺热的,后背像火烧了一样。” 李吉汉听到后赶忙掀开他的衣服看李钰的后背,结果发现后面红彤彤的一片,李吉汉着急的说道:“坏了,我得叫我爹。” 李钰赶忙拉住李吉汉的胳膊说道:“算了,算了,他们都睡下了吧,要不你去拿个湿毛巾给我吧,要凉水浸湿过得毛巾就行。”李吉汉听到后立马穿上衣服就要出去的时候,李钰的肚子咕嘟一声响了一下,李钰尴尬的朝李吉汉笑了笑,李吉汉也冲他一笑。 李吉汉推开了那门,随着“嘎吱”一声响,一股刺骨的凉气如汹涌的波涛一般,冲破了屋内温暖的屏障,如一阵疾风般拂过李钰的脸庞。李钰不禁打了个寒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他的头脑立刻清醒了起来,头疼也缓解了不少。 没过多久,李吉汉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了屋子,肩膀上还挂着正在滴水的毛巾,李吉汉把面条放在桌子上,连同桌子一起搬到了炕边上,在地下拧了一把毛巾,胳膊随着用力肌肉绷起,手臂上的青筋如同蚯蚓一般凸起,水流顿时倾泻了下来,李吉汉深吸了两口气上了炕,到李钰的身后,把他的衬衣掀了起来,李吉汉刚要把毛巾盖在他后背上,犹豫了一下说道:“叔叔,要不你把上衣脱了吧,弄了湿了可就不好了。” 李钰光顾着吃面条,于是赶忙把上衣脱了露出稚嫩般的上身,皮肤雪白一股水仙花香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李吉汉在李钰的身后四处闻了闻,李钰回过头看着他问道:“你在闻什么呢。” 李吉汉说道:“叔叔,你闻没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李钰说道:“估计是我衣服上的味道吧,” 李吉汉又闻了闻他的衣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说道:“真的啊,叔叔,你衣服上果然有香味,真好闻,不像我,身上都是臭烘烘的。” 李钰轻轻地嗅了嗅李吉汉身上的味道,那股味道仿佛是从广袤的田野里飘散而来,带着浓厚的泥土芬芳,混合着一丝淡淡的青草香,李钰说道:“你身上也很好闻啊,好像是在田地里劳作的味道。” 说完李钰捧起碗把汤也随之喝了进去,终于揉了揉鼓起来的肚子说道:“我就喝了一杯酒就倒了?就一直睡到了现在?这满满的一桌子菜啊,都便宜给了那个该死的赵来虎了。” 李吉汉看着李钰后背已经不似之前那种红肿,于是把毛巾拿了下来问道:“叔叔后背还疼么。” 李钰说道:“不疼了,可这太热了。”说着就摸了摸刚才说过的地方,还是有些烫手。 李吉汉说道:“叔叔要不睡在我这吧,我这离灶台那远,不会很热的。” 李钰听后爬了过去摸了摸果然不像之前那么烫,于是躺在了李吉汉刚才躺过的地方,李吉汉就在李钰之前的位置躺下了,李钰见他躺下后翻来覆去,于是便跟他说道:“是不是太热了,要不你过来吧。” 李吉汉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用了叔叔,我这身份离你那么近,不太合适。” 李钰噌的一下起身,拽着他的褥子就往自己身边拉,结果一点也没拉动他,李钰放弃了然后打了他一拳说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民国都多少年了,还有什么身份,我家还有个格格呢,现在不也是中华民国公民。” 李吉汉笑呵呵的往他身边挪了挪,听话的说道:”行,那我就听叔叔的。”他躺下之后,开心的侧过身子朝李钰说道:“叔叔明天一早就回去么,要不要去村子里面转转。” 李钰想了想问道:“我跟你,是多久没见过了。” 李吉汉掰着手指算道:“我侄子现在三岁了,上次见面还没有我侄子,估计四年了吧,那个时候大哥还刚刚成亲。” 李钰说道:“是啊,那还是我第二次来你家,大伯告诉村子多亏了李哥这个村长支撑着,我们家祖宅也你家照管着,在这一方面,我们是挺感谢你们的。” 李吉汉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没啥,大老爷他们也经常给庄稼户钱,有几次大旱,也多亏了大老爷给你的粮食才过的去。” 李钰说道:“农民不管在什么时代下都是最苦的一群人,不过听说有人要联合你们造就新的天下,就不知道这个新天下会是什么样子。” 李吉汉说道:“我得想法很简单,老婆孩子热炕头,吃饱穿暖万事不愁。” 李钰转过头看着夜里的李吉汉只有那一双眼睛还是明亮的,于是心里暗暗的思索着:“是啊,万事不愁,希望你们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新天下。” 李钰说道:“明天去祖宅看看吧,看完了就直接回去了。” 第81章 祖宅 早上,李钰睁开眼睛发现炕上只有自己,李吉汉的被褥已经整整齐齐的折叠在边上,李钰伸了伸懒腰,昨晚热气散去了之后后半夜还微微有些冷,他冻得缩成了一团的时候,就觉得有人给他又盖上了一床厚厚的被子,之后就有一双胳膊把自己搂进温暖的怀抱里。 赵来虎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李钰赶忙闭起了眼睛装着睡着的样子,他感受到赵来虎的呼吸正在自己头上,于是他突然睁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赵来虎,赵来虎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一步,李钰赶紧起身揪住他的耳朵说道:“好啊你,昨晚嫂子做的这一桌子饭菜就便宜了你一个人了是不是,听说你跟李哥喝的挺好啊。” 赵来虎不断地哀求着,李顺成听到声音赶忙进了屋子,就看到李钰光着上半身骑在赵来虎的身上,一只手揪住他的耳朵,一只手不断地朝他身上打去,赵来虎除了弓着身子哀求着,手又扶着李钰的屁股怕他掉下去。 李顺成赶忙上前拿着李钰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忙说道:“小少爷别着凉了,这屋子冷。” 随后进来的李吉汉上前把李钰扶下来说道:“叔叔就饶了赵兄弟吧。” 李钰穿好衣服说道:“我是看在他们情面上饶了你的,哼。” 赵来虎千恩万谢的逃似的出去了,李吉汉笑呵呵的伺候李钰洗漱完毕就出了屋子,李顺成说道:“小少爷,听吉汉说你今天要去祖宅转转就回去了?” 李钰说道:“是啊,既然都来了顺便去看看,在你这已经耽搁了一晚了,怕家里人该着急了。” 张美玲早已经备好了早饭,由于昨晚喝了一大碗的面条,李钰早上也没胃口吃什么,就简单的喝了几口粥就全给了赵来虎,然后看着桌子上炸的金黄的油炸糕跟李吉汉说道:“这个给我装两个吧,看样子挺好吃,要是回去的路上饿了,我还能吃点。” 张美玲听到后,赶忙去厨房告诉婆婆让她多做点好让李钰带走,李钰忙说道:“不用麻烦,桌子上的就行。” 李吉朝摆了摆手说道:“叔叔就让她去吧,她看到叔叔来也高兴,村里也没啥好东西,就多带一些回去给大老爷他们尝尝。” 李顺成也说道:“是啊,小少爷跟大少爷的口味一样,也都爱吃家里的油炸糕。” 李钰表面应和着,实际上听到李顺成说完话之后,早对油炸糕没了兴趣。等一切都装点完毕后,李顺成要带着李钰去祖宅那转转,李钰赶忙说道:“李哥你就别去了,让吉汉跟我去吧,吉朝也别去了,在家里照看儿子吧,我们去简单转转就回去了。” 等李钰掀开帘子上了马车,发现马车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些今年打下的粮食和村民自家做的酸菜和土豆白菜,李钰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们,李顺成说道:“这都是昨天村民们来送给大老爷的,庄稼人也没啥好东西,现在冬天也就能拿得出来这些东西了。” 李钰疑惑地问道:“昨天?我睡着的时候他们来的?” 李顺成说道:“是啊,昨天咱们吃完饭村里人就来领赏钱了,因为小少爷睡着呢,他们领了钱,放下东西,给小少爷磕了个头就回去了。” 寂静的院子一阵凉风,李钰嘴角抽搐的想象着昨天在这个院子中,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这些人拿完了钱走到李吉汉的房间给正在醉酒睡觉的李钰磕了一个头,由于自己还睡着,李顺成肯定威胁着众人,不要发出一丝丝的声音,于是这种诡异的画面就这样形成了。 李钰朝李顺成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李哥,你办事儿真的是,我家真的全靠你了,我服了,真服了。” 李顺成嘿嘿一笑的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钰滚进了车里,赵来虎和李吉汉坐在了马车边上,随着一声鞭响,马车缓缓地启动,李顺成等人在院中跟李钰告别,吴凤奇怪的问道:“小少爷咋不看看咱们。” 李顺成说道:“估计是太激动了吧,毕竟刚才夸我来着。” 车子在村子走到了一半,赵来虎和李吉汉就听到李钰在车里小声的,压抑的,带着哭腔的说道:“真的是没脸见人了,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两人面面相觑,赵来虎问道:“小少爷,你怎么了。” 李钰说道:“没怎么,你进来。” 赵来虎把鞭子给了李吉汉,自己掀开帘子进了马车,就看到李钰抱着马车里的被子捂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赵来虎拍了拍李钰,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少爷,你怎么了。” 李钰猛地抬起头,眼泪哗哗的跟赵来虎说道:“没脸见人了。” 赵来虎奇怪的捅了捅李钰的脸说道:“这不是脸么。” 李钰突然平静的说道:“你把袖子撸上去。” 赵来虎不知所以的挽起了袖子,露出了结实的手臂,李钰双手握住手臂,狠狠的一咬,赵来虎吃痛的留下了眼泪,李钰松开了口说道:“这下好多了。”随即马车停了下来,李吉汉掀开帘子跟李钰说道:“叔叔,祖宅到了。”看到赵来虎流下了两行热泪,不解的问道:“赵兄弟,你咋了。” 赵来虎委屈的说道:“没事儿,我高兴。” 李吉汉把李钰扶下了马车,转身就去开门,李钰走进了这个四合小院,突然觉得这个跟滦县的王新乐家倒是有些相似,怪不得一进他们家就觉得有些熟悉。 这时候突然听到屋里面有动静,赵来虎和李吉汉赶忙把李钰护在身后,赵来虎使个眼神让李吉汉把李钰带出去,李钰倔强的不想出去,刚要上前想去看看屋子里面有什么,就看到一个逢头垢面的乞丐冲了出来,拿着棍子对着他们说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来我家,给我出去。” 说着就要上前去打,赵来虎猛地抓住棍子,一脚踹在了乞丐的胸口上,乞丐立刻倒在了地上,用手不断的揉了揉胸口,李钰怪罪道:“你把他踹那么狠干嘛。”说着就要上前扶乞丐,赵来虎委屈的看着李钰,但还是阻止了李钰上前,李钰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连忙解释道:”哎呀,你看他那么瘦小,你抓住棍子就行了,干嘛还要踹一脚,万一踹坏了呢。” 赵来虎瘪着嘴说道:“他要打你......。”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李吉汉上前刚要接触到乞丐的时候,乞丐吓得立马蜷缩成一团,捂着头说道:“别打我,别打我,不敢了,咋也不敢了。” 李钰安慰好赵来虎,就赶忙上前,赵来虎紧紧地跟在李钰的身后,李钰回过头指了指外面说道:“你先去外面待着。”见到赵来虎不动,李钰推了他一把说道:“快去,再不济还有吉汉哥呢。” 李吉汉听后转过头说道:“小少爷,虽然咱们之前说没外人的时候你叫我哥,可现在有人呢。” 李钰走到乞丐的面前朝李吉汉说道:“好的,吉汉哥。”说完就拍了一下乞丐,乞丐被吓了一跳,身上不断的在颤抖,李钰怜悯的看着他说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从哪里来的?” 李吉汉见到乞丐不说话,于是说道:“他是外地逃难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伤了脑子就疯疯癫癫的,之前一直在村口那转悠,现在估计是天冷就从狗洞里面爬进到屋子里了,等我找人在宅子附近转转把狗洞堵上。” 李钰看着乞丐不大的年纪,无奈的说道:“算了吧,就让他在这里住下吧,给些吃的就行,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说完就起身走到马车那,赵来虎还在那生气的踢着墙,李钰看着他说道:“别踢了,在踢墙就要塌了。”赵来虎低着头不言语,李钰无奈的走向马车从车里一顿翻找拿出了几件衣服和食物,下车的时候赵来虎上来要扶着他,李钰打开他的手跳了下去,这就令赵来虎更加的郁闷。 李钰把东西交给乞丐,乞丐抬着头看着李钰温暖如春的笑脸,突然他凑上前闻了闻,还没等李吉汉阻止,乞丐就又蜷缩在角落里说道:“香的,是香的。” 李钰与李吉汉对视一眼后心有灵犀般地同时笑了起来,随后一同缓缓起身。李钰慢慢环视着周围,目光扫过这间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屋子,李钰正用一种复杂而又感慨万千的眼神凝视着眼前的一切,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的温暖气息心中涌动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第82章 岁月 寒风呼啸而过,夹杂着细碎的雪花打在车窗之上。车轮压过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寂静与荒凉。马车缓缓地前行,宛如一只疲惫的巨兽,艰难地穿越着被落雪覆盖的陇道。 车辕两侧,骏马迈着沉重的步伐,它们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团团白雾。赵来虎紧紧握着缰绳,努力控制着马匹的方向,生怕一不小心就会陷入雪地中的沟壑。 车厢内,一片昏暗。李钰裹着厚厚的棉衣,蜷缩在角落里,尽量让自己暖和一些。偶尔他会抬起头,透过窗帘的缝隙望向窗外那片白茫茫的世界,但很快又会因为寒冷而低下头去。 马车继续沿着陇道前进,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车辙印。这短短的旅程中,也成为了这片雪域中唯一的生命迹象。 当马车停在宅院后门之时,李环早早的就在那里恭候着他们,赵来虎朝马车里面喊了一声:“小少爷,咱们到了。” 众人等了半天都没听到里面有回应,几人互相看了看,此时李盛灼裹着棉衣从门后出来到马车旁,看到众人都在原地不动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赵来虎又朝车内喊了一声:“小少爷,咱们到家了。” 车内还是一片寂静,李盛灼上前掀开帘子发现李钰倒在了马车里,他赶忙进到马车蹲坐在李钰面前拍了拍他,口里念叨着:“玉儿,玉儿,你怎么了,醒醒,咱们到家了。” 李钰依旧是昏迷不醒,李盛灼着急的把他抱了起来下了马车,一路小跑的跑到自己的房内,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床上,赶忙让周兰过来给看看。 周兰仔细的敲了敲发现李钰呼吸匀称,心率正常,并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她突然闻到了一股酒精的味道,于是低下头朝李钰的嘴边闻了闻,她回身朝赵来虎问道:“他喝酒了?” 赵来虎垂手在旁边恭敬的站着,听到周兰这么问顿时吓得抖如筛糠,这隆冬季节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了下来,他吞吞吐吐的说道:“就是村长留饭......吃饭的时候小少爷.......喝了一杯,结果就醉了.....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可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们还去了祖宅那看看。” 李盛灼生气的朝他踹了过去骂道:“他小不懂事,你还不懂事么,他才多大就让他喝酒,你不会拦着点么。” 赵来虎害怕的跪了下来,李盛灼大怒道:“去,快去找李叔领罚去。” 正在这个时候,李庆汀扶着张修春,李盛炆牵着李多冉进到了房内,赵来虎磕了一个头就出去了,张修春赶忙上前问道:“怎么了,玉儿怎么病了。” 周兰看着众人一脸着急的样子,又看了看李钰平静的躺在床上,于是尴尬的说道:“那个......玉儿他没有生病,他就是.......就是.......。” 李庆汀赶忙问道:“就是怎么了?” “他睡着了。”周兰说道。 李盛灼脸上的怒色顿时变成了疑惑:“你说他睡着了?” 周兰点了点头,李盛灼说道:“可这酒不是昨晚喝的么,赵来虎还说今早他们去祖宅了。” 周兰跟众人说道:“或许就一直没有解酒,加上在村长家没有喝解酒汤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回来再马车上晃晃悠悠的就给他晃悠的睡着了。”随后吩咐李环:“李叔,让厨房煮点解酒汤给玉儿灌下去吧。” 张修春听到周兰的解释完之后,走到床边,看着李钰睡得深沉,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什么好吃的,还在砸了咂嘴,张修春生气的锤了一下床铺说道:“你这小东西,真是吓死老娘了。”说罢捂着胸口跟其他人说道:“这吓得我心脏要跳出来,不行了,我要回去躺躺。”又朝李盛灼说道:“等他醒了,替我好好揍他。” 李盛灼刚才听周兰说李钰只是睡着了,刚要长长舒了一口气,就听到张修春吩咐他等李钰醒来要揍他,顿时心里在发笑,但是还是强忍着只说:“娘快回去休息吧,你也要注意身体。” 李多冉上前看着熟睡的李钰,忽然一个巴掌朝他脸上打了过去,众人一惊,李盛炆赶忙上前问道:“冉儿你在干嘛。” 李多冉天真无邪的问道:“大哥真的不是死了吗。”李盛炆赶忙把她拉走,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李盛灼和周兰。 两人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了一下,周兰说道:“后天就大年三十了,我还有一些事儿要忙,待会李叔把解酒汤端来等他醒了喝吧,你在这看着他?” 李盛灼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让赵来虎照顾就行。” 周兰说道:“他啊,估计不行,你忘了你让他去领罚了?” 李盛灼恍然的说道:“刚才真的是气急了,算了让他去好好休息吧。”于是他决定自己留下来,坐在李钰的脚边,李盛灼伸手轻轻抚摸着李钰的脸颊,自言自语道:“这小子,睡相还挺可爱。”他想起小时候,李钰总是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那时候的日子简单而快乐。 这时,李钰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水...我要喝水...”李盛灼连忙倒了杯水,扶起李钰,一点点喂他喝下。看着李钰渐渐安静下来,李盛灼的心中也踏实了许多。 他靠在椅子上,静静地守护着李钰,思绪渐渐飘远。 不知过了多久,李钰缓缓地睁开眼睛,四周打量了一番发现李盛灼坐在他的脚边,斜靠着正在闭目养神,李钰以为他睡着了,于是悄悄的起身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李盛灼的面前,然后仔细而认真地端详起他的面容来。只见李盛灼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微薄,面部轮廓犹如刀削般分明,他很久都没有这么认真地观察过李盛灼,他很怀念二十来岁的李盛灼,那个时候他可以骑在他的头上,两人如今,三十四岁的李盛灼脸上也慢慢的有了痕迹,这个痕迹叫岁月。 第83章 上药 李盛灼紧闭双眸,突然间,他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正轻轻拂过他的脸颊,那气息若有似无,仿佛是一阵轻风,又好似一缕轻烟,他对于这种气息在熟悉不过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醒了?“ 李钰吓了一跳,就看到李盛灼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李钰赶忙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抱着双腿老老实实的低着头,李盛灼起身挪到了李钰的身边,李钰朝他一笑,李盛灼也回应了他的笑容后,突然伸出左右着李钰趴在了床上,左手用力的按住的他的后背,顿时后背上就涌上一股钻心的疼,李盛灼又伸出右手拔下了李钰的裤子,照他的屁股上用力的打了三下,李钰后背疼的直冒眼泪。 李盛灼打完了之后松开了手,他说道:“是你祖母让我教训你的,你学什么不好偏学会喝酒了,你才多大。” 李钰抬起头眼泪婆娑的看着李盛灼,李盛灼顿时心一软的说道:“等你再大点再喝么,现在毕竟年纪还小,你瞅你,就喝了一杯从昨天睡到了今天,刚才你在马车上昏迷不醒的时候,都把大家担心坏了,你祖母本来身体就不好,被你吓得是捂着心脏回去的。”李盛灼看了看李钰把头埋在被子里小声的哭泣,他于心不忍的说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打你。” 李盛灼看李钰还是没什么反应,也弯下腰在李钰耳边温柔的说道:“是我打重了。” 李钰抬起头看着李盛灼说道:“后背,好疼。” 李盛灼掀开李钰的衣服现在后背有些溃烂的状况,李盛灼吓了一跳说道:“怎么弄成这样。”说完就让李钰好好趴着,赶忙把周兰唤进了屋子里,周兰看到后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有伤口的地方受到了轻微的感染,上点碘酒就好了。” 李钰趴在床上,李盛灼用棉签沾着碘酒一点一点的给他上药,过后又吹了吹,等做完了这一切事情之后,李盛灼在李钰身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李钰回过头问他:“怎么好好地叹气了。” 李盛灼慢慢地将各种药品整理归位,放回药箱之中,同时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我如今总算是明白了,世人为何常言‘儿女债’啊,这世间的儿女都是来向父母讨债的……”他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感慨和倦意,仿佛这三个字承载了无尽的辛酸与劳累。 李钰说道:“你现在又没儿女讨债,你愁什么。” 李盛灼提高了一个声音说道:“我没有?”随后望着李钰的背影淡淡的说道:“是啊,我确实没有。你好好养着吧,等能下地了就回到自己房间去。”说完就要起身走。 李钰顿时有些生气的说道:“我现在就走,免得打扰到你们俩个。”说完就起身穿好衣服朝门外喊赵来虎。 李盛灼站在原地不动说道:“我让赵来虎去李环那领罚了,估计现在在二进院那躺着呢。” 李钰回过头瞪着他,趁李盛灼没注意狠狠地朝他的小腿踹了一脚,李盛灼吃痛的边捂着腿边看李钰衣衫不整的跑了出去,李盛灼一瘸一拐的追着他说道:“好歹你把衣服穿好了在出去。” 李钰跑到了二进院赵来虎的屋子,原本是钱禹、周铭他们三个人住在这里的,可周铭他们两人一直在南方寻找李多圩,而赵来虎也时常留宿在李钰的屋子里,这就导致了他们这间屋子基本上没人打扫,还透着风,李钰推开门进到了屋子中,就看到赵来虎趴在床上,他抬起头一看是李钰,赶忙的问道:“小少爷,你怎么样了。” 李钰走上前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没啥事儿,周兰说我只是醉酒没醒。” 赵来虎怔怔的看着他,一股想把他碎尸万段的想法涌上了心头,李钰轻轻的掀开赵来虎的被子发现他的屁股板子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环顾四周问道:“照顾你的人呢?” 赵来虎说道:“他们把我抬到这里就走了,说是大少奶奶那缺人手。”随后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少爷,你能不能给我倒杯水喝,我现在好渴。” 李钰赶忙拿起茶壶,发现里面空空的,一连拿起几个都是空的,他随即就拿起了一个跟赵来虎说道:“你等等我啊,我马上回来。”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就拿着几块糕点和一壶茶进了屋子。 赵来虎连喝了三碗后抹了抹嘴,一脸满足的又趴在床上,李钰递给他几块糕点,赵来虎接过来的时候无意的触碰到他的手,发现刺骨的冰凉,在看看李钰穿着都是单薄的衣服,于是赶忙的说道:“小少爷,你怎么穿的这么少,快披上被子吧。”他朝床上看看也只剩下一床被子,于是赶忙把自己身上盖的被子就要给李钰披上,李钰索性脱了鞋上了床,同样的趴在了床上,两人同盖一床被子。 赵来虎正值火力旺盛的年纪,李钰此刻觉得身边像是有个火炉一般顷刻间就把自己冰凉的身体给焐热了,这个时候从屋外进来了一个人,那人手里抱着一床被子和几件衣服,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到李盛灼走到了他们面前。 赵来虎微微起身恭敬的说道:“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李盛灼看到李钰并没有搭理他,于是把被子和衣服都扔在床上,掀开了他俩盖的被子,再用带来的被子给他裹得严严实实,把李钰大头朝下的扛了起来,李钰喊着:“你要干嘛,把我放下来。” 赵来虎本想要劝阻,对上李盛灼要吃人的目光也败下阵来,李盛灼从兜里掏出了一瓶药扔给赵来虎说道:“快吃,一日三次。” 李钰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李盛灼把李钰扛到了三进院子中,李盛灼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扛到了李钰的房间,推开了门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床上,李钰挣扎的从被子里拱出来气哼哼的说道:“你在发什么疯。” 李盛灼瞅了他一眼说道:“没大没小。” 第84章 相思 李盛灼仍在床上一本书跟李钰说道:“没事儿读读书,晚饭让人给你端过来,你好好休息着。” 李钰别扭的说道:“哼,不用你管。” 李盛灼头上青筋冒起,攥紧了拳头说道:“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揍你。” 李钰挑衅的说道:“哼,我怕你?有本事你打死我。” 站在门外的李多冉本想来找李钰聊聊刘文的事情,此刻她听到李钰的房间内鬼哭狼嚎的好一阵子,等屋里安静下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开了,李盛灼一脸轻松的走了出来。 李多冉见到李盛灼后,朝门内望了望说道:“大伯,刚才你在杀人吗?” 李盛灼笑道:“不,刚才我在杀猪。” 这时候就听到李钰在屋里喊道:“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说完果断地闭上了嘴,就算张修春不提着拐杖来修理他,那也是平白无故的把自己也骂了进去,李盛灼转身回到了屋子,李钰看到他进来了,立马抱着被子在床上缩成了一团,李盛灼微笑着坐在李钰的旁边,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说道:“乖乖的在屋子里看书,等晚上我再来看你。” 李钰连忙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不用了,不麻烦了,我挺好的。” 李盛灼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你用的。” 李钰赶忙说道:“是是是,我用的。” 李盛灼满意的站起了身子,刚要走的时候,又平静的说道:“我找人去照顾赵来虎,你放心吧。” 李钰躲在被窝里面点了点头,刚才李盛灼修理李钰的时候,就在那么一瞬间,李盛灼仿佛看到了小时候跟他在床上打闹的李钰,那种纯真的笑容自从李钰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更多的是对他满满的担心,就像每次他出去的时候,李钰站在门后悄悄的看着他,他发现了躲藏的李钰,就上前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我处理一下商行的事情,不是南方政府的事儿,你放心,处理完我立马回来。” 每次李盛灼都能看出来他眼神中慢慢的担忧,直到这种担忧会随着他的回来而短暂的消失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他就在此担心他什么时候回接到南方政府派来的任务,就这样他从一个跟李多圩性格差不多不拘小节,心胸豁达的人变得如此小心敏感。 李盛灼知道李钰跟他动不动闹别扭就想让他多在身边哄哄自己,他这种身份的人不能有软肋,可终究,心里的某个地方长出了软肋。 李盛灼走上前,李钰害怕的钻进了被子里,李盛灼怀抱着被子里的李钰,在被子上轻轻的吻了下去。 李多冉在李盛灼走后进到了房子中,李多冉拍了拍还裹在被子里的李钰说道:“大哥,杀猪人走了。” 李钰赶忙掀开被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可憋死我了。” 随后问李多冉:“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杀猪人。” 李多冉说道:“大伯说自己刚才在杀猪,所以,大伯就是杀猪人。” 李钰看着李多冉一脸认真的表情,无奈的说道:“好好好,杀猪人。你找我干嘛。” 李多冉坐在床边上,不好意思的揪了揪自己的衣角说道:“也没啥,就想跟你聊聊天。” 李钰无奈的说道:“大小姐,我真的没有刘文的消息。” 李多冉着急的说道:“怎么会没有呢,明明给他留了咱们家的地址,毕竟咱们救过他一命,他怎么都得写一封信谢谢咱们呢,这些天了怎么会没有呢。” 李钰看着李多冉,回想了一下说道:“什么地址,我好像没给他留过地址。” 李多冉脸羞的通红的说道:“没有,要是没有消息就算了。再说,我来也不是找你说他的事情,反正,要是有他的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也并不是非要等他的消息的。” 李钰看着这个说话前后矛盾的妹妹,心里越发的好笑却又安慰道:“好,你说的是,你并没有等他的消息,那以后有他的消息,我也就不必告诉你了。” 李多冉生气的看着李钰,眉头拧做了一团说道:“哼,就应该让大伯好好修理修理你。”说完就要起身走,李钰赶忙拉住她赔罪道:“错了错了,大小姐,有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不过。” 李多冉转过头看着低头思索的李钰接着说道:“你别是看上刘文汉了吧,你们俩差了这么多,再说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家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没有王宁家世清白呢,祖父和三叔能同意你们么。” 李多冉低着头不言语,李钰说道:“与其是知道结果的事情,倒不如一开始就别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这种结果,你能接受的了么。” 李多冉依旧不言语,李钰看着她的表情,无奈的说道:“罢了,罢了,以后谁又能知道发生什么事呢,那就等刘文汉来信吧。” 李钰劝走了李多冉自己百无聊赖的爬在床上,突然他的手摸到了李盛灼仍给他的一本书,说是书但其实也就薄薄的几十页纸,上面画着算盘,每个算盘所展示的数字下面都对应着一个字母,李钰翻了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熟悉着每个数字下面的字母,再利用算盘的图画跟字母联系起来,就这样数字是个桥梁,通过算盘可以知道对应的字母。 李钰参透了这本书的规律,百无聊赖的背起来了每幅算盘图画后对应的字母,就这样忘乎所以的记起了整本书,直到李盛灼推门进来都没发现,李盛灼站在旁边看着趴在床上的李钰内心充满着矛盾,他不知道是否让李钰参与到这些事情来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者,无法用对错来去评判。 李钰感觉到屋里有其他人的目光,抬起头就发现李盛灼正在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李钰微微起身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李盛灼朝他走去说道:“刚进来没一会儿。”说罢就拿起了书说道:“看得懂么。” 李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还可以,但是感觉这个像是一个密码本,我开始以为是个琴谱。” 李盛灼随手发了几页说道:“是我编的。” 李钰微微一怔,李盛灼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我出门了很久,回家后你祖父把我关在了房间里不让我出去,我就利用那段时间编的,原以为以后是用不上了,没想到......。“ 李钰起身握住李盛灼的手说道:”怎么,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李盛灼一把就把李钰搂紧了怀里,用力的抱着他说道:“我可能要走了。” 第85章 阳春 尽管到了年终岁尾,家家户户的都在忙碌着准备过年,周兰等人都在一进院那准备年货,今年的隆冬季节格外的寒冷,李庆汀等人都在各自的房间猫冬,他们把一切事情都交给了李盛灼夫妇两人操持,李家二房李盛灺一家如今就剩下了李钰一个人,李庆汀的意思是让李钰去他三叔李盛炆那过年,李钰的意思是想等着李多圩回家,自从上次周铭和钱禹发来电报说有人见到疑似李多圩的人被带到了往西面的火车上,李钰就一直怀有着希望,他觉得总有一天李多圩会回家。 李钰在李盛灼的怀里听到李盛灼的话心一惊,他抬起头注视着李盛灼,心里一直在隐隐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李盛灼安慰道:“倒是不急于一时,目前接连剿匪失败,南京方面想让我们先去南方学习,再去参与剿匪。” 李钰拽紧了李盛灼的衣袖,李盛灼的大手伏在李钰的手上继续说道:“这个只是在南方的兄弟偷偷给我发电报告诉我的,总之你不必担心,不会那么早走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里,那么这个家和整个阳谷县必须得有一个我信得过的人跟我联系才好。” 李钰的头靠在李盛灼的胸前,他难过的说道:“总有一天,你是要走的,是么。” 李盛灼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这个时候有人在敲门,李钰赶紧直起了身子,李盛灼起身去开门看到是周兰,周兰很惊讶于李盛灼怎么还在李钰的房内,李盛灼说道:“商行基本上就让伙计们放假了,在家也没啥事儿就来看看玉儿后背的伤,你来是?” 周兰朝房间内瞅了一眼说道:“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要是不忙就跟我去准备准备我回娘家的东西吧。”说完就拉住他去了二进院的库房里。 李钰看着李盛灼匆匆离去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他伸了伸身子发现后背也不是很疼,于是穿好了衣服又去了赵来虎的房间,路过二进院仓库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卿卿我我的在点着礼品单子,仿佛刚才李盛灼在房内跟他说的话像是梦境一般。 李钰有些难过的去了赵来虎的房间,静静的坐在赵来虎旁边发呆,赵来虎趴在床上也不敢言语,看到李钰闷闷不乐的表情说道:“小少爷,要不,咱们找个时间再去李村长家吧,我吉汉兄弟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一定要在带你去他们家,下次不喝酒了,让你好好尝尝”他娘的手艺。” 李钰突然想到宿醉的那晚李吉汉晚上给他做的那一晚阳春面,一把细面,半碗高汤,一杯清水,五钱猪油,一勺桥头老陈家的酱油,烫上两棵挺括脆爽的小白菜,李钰转过头问赵来虎:“你饿么。” 赵来虎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少爷,我今天就吃了一点你给带的糕点,有些子......饿了。”最后两个字几乎用轻声说的,李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等等吧。”说完就推门去了厨房,照着李吉汉那晚给他念叨的做法做了起来,旁边的厨子吓了一跳,赶忙叫来了李环,李环进来后也同样惊吓到连忙在旁边劝着,众人都觉得这个小少爷此时周围的气压很低,也就是李环仗着是家里的老人,年纪差不多跟李庆汀一样大,李钰也就才当没听到的样子,不一会儿就做好了 一碗面条。 李钰端着热腾腾的面条刚出了厨房,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不一会儿李家长孙在厨房做了一碗面条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宅院,张修春在屋里跟李庆汀对视了 一眼,她问下人道:“是一碗还是两碗。”下人说道:“是一碗。”张修春奇怪的说道:“一碗,那是 给谁的。”随后看着李庆汀说道:“肯定是给我的,他最喜欢我这个祖母的。”直到过了很久都没见到李钰端着面条进来,张修春忍不住就让李庆汀出去看看,随后李庆汀哭笑不得的回来了,看着张修春一脸期待的样子不忍心的说道:“算了,我去给你做一碗吧。” 张修春放下正在缝的鞋子说道:“我要你做的干什么,玉儿这面条怎么还没做好么。” 李庆汀说道:“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玉儿这面条是给小虎做的。” 在赵来虎的房门口,李盛灼听到了这件事儿后刚要去敲门,手就停在了半空,自己摇头苦笑了一下又回到了仓库,周兰问道:“怎么了。”李盛灼无奈的说道:“算了,没什么事儿,先点货吧。” 赵来虎捧着碗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李钰给他擦了擦嘴说道:“好吃么。” 赵来虎说道:“嗯,还是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咸。” 李钰给他倒了一壶茶说道:“那下次少放点盐,你还想吃么。” 赵来虎连忙摆手说道:“估计厨子都在准备年夜饭呢,就不麻烦他们了吧。” 李钰说道:“你要是还想吃,我就在去给你煮一碗。” 赵来虎刚要拒绝,听到李钰说完后瞪大了眼睛问道:“这一碗,是你做的?” 李钰点了点头,赵来虎看着眼前这空荡荡的碗,内心五味杂陈:早知道不吃那么快了,小少爷竟然为了我下厨房,罪过啊。 李钰看着赵来虎还在盯着他,眼睛微微有些泛红,于是说道:“你还想吃么,想吃我就去。” 赵来虎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已经站起来的李钰说道:“别,别,小少爷。”随后说道:“谢谢你。” 李钰冲他一笑说道:“不客气。” 赵来虎突然像是想起来似的,挪到床一侧的柜子上,李钰刚忙让他不要动自己去帮他拿,赵来虎说道:“柜子里面有个小包袱,包袱里面用红布包了一件东西。” 李钰拿着红布包手上一捏软软乎乎的,放在他面前后问道:“这是什么。” 赵来虎笑嘻嘻的,神秘的说道:“小少爷,明年就是你的本命年了,本想送你的一件礼物的,但是看好的东西都太贵了,我也买不起,所以就给你做了一个红腰带,你别嫌弃。”说完就交到了李钰的手里。 李钰一层层打开了红布,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一个红布条做的腰带,上面绣着一只小金猪,歪歪扭扭的绣着平平安安,他看着这个腰带眼睛不禁的积满了泪水,一颗一颗的直落到了红布上。 赵来虎看李钰的样子,立即不知所措起来,一面给他擦眼泪,一面要起身安慰,犹豫屁股上太痛没顾上盖被子,结果光溜溜的就出现在李钰的面前,李钰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更加难过起来,由小声的抽泣变成了放声大哭。 李盛灼听到赵来虎这里的声音不对,撇下周兰就往这面走,一进门就看到李钰捧着一块红布,赵来虎弓着腰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给李钰擦眼泪,李盛灼赶忙拦下了跟在后面的周兰,一边朝屋里呵斥道:“赵来虎,你把裤子给我穿上。” 听到李盛灼的声音,李钰的哭声渐渐止住了,他看到赵来虎焦急的样子,赶忙让他上床趴着,再把被子给他盖上,没过一会儿李盛灼听到屋里没声音了,就进到了房间,开口就问道:“怎么回事,好好地哭什么。”看着李钰低着头不出声,又来看向赵来虎,赵来虎不自在的趴在床上此时都后悔为啥李环不打死他算了。 李钰抬起头问道:“你能不走么。” 周兰在门外听到之后,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的走掉了。 李盛灼蹲在李钰的面前安慰道:“没说我要走,你放心,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好不好。” 第86章 除夕 周兰点好了年货关上了仓库的房门,她转过身发现李盛灼站在她身后,周兰问道:“安慰好了?” 李盛灼点了点头,周兰又说道:“你真放心把整个家和情报都交给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李盛灼叹息道:“不然交给谁。” 周兰说道:“那什么时候走。” 李盛灼没说话,周兰有点着急的说道:“你不会是想一声不吭的就走吧,你不是还要带他一起走么,你就这样骗你侄子的?” 李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周兰看到李环之后走向前问道:“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李环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要是走那么整个阳谷县就没人帮得了小少爷了,自从当年跟钟长鸣老先生一起闹革命到现在,我一直用李家管家的身份隐藏着,这么多年了,我有时候都怀疑,我到底是管家还是阳谷县情报组织成员,说真的,像我们这种人,不能有软肋,可惜啊,李家—就是我的软肋。” 周兰着急的说道:“这....不行啊,即使你在,一老一小怎么可能撑得起来,而且县里面还有野田这个人,到时候你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李环和李盛灼两人不言语,周兰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下人,估计都被李环打发走了,于是苦笑道:“好么,南京的调令估计年后就要下来了,之前有郝临安替你,上次有我们家顶着,这次.....。”她无奈的拿着仓库钥匙就要回三进院,走了两步她停住脚步冷冷的说道:“李盛灼,那是你侄子,你对他,或者说他对你是什么感情你自己心里清楚,送国外已经错了一次,这次再错,可不单单遭点罪这么简单,你好自为之。” 李钰在赵来虎的房内停留了好久,乃至于晚饭都是李环亲自送到了这里,李钰看到李环注视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他好奇的问道:“李叔,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有什么事情么?” 李环收回了眼神说道:“倒没什么,有时间小少爷去上房看看老爷太太吧,也总不好躲在这里不出去。” 李钰点了点头但他依旧发觉出来李环没有对他说实话,他也不过多的细问,现在只想着赵来虎的屁股能够快点好起来,他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大年三十,李钰抱着李多圪没多一会儿,李盛灼用手肘碰了碰他说道:“快好好吃饭,吃完了饭在抱。” 李钰白了他一眼说道:“管我呢。” 李盛灼尴尬的放下筷子还要再说什么,王诗颂站了起来从李钰怀里接过来说道:“弟弟该吃奶了,我先抱回屋子,等吃完了饭守岁的时候,你在进来哄他。” 王诗颂回来的这些日子多靠李盛炆的照顾,他不断的给王诗颂梳理记忆才慢慢的回想起来事情的经过,晚上偷偷跟李盛炆说起去回程的事情,每次提到刘文汉和郝临安的时候都会被李多冉打断,事后李钰担心了好多天,不过根据李多冉的线报,这些天李多圪把李盛炆两口子折腾的可不轻,不知道是不是生病刚好的原因和又长大了些的原因,他的精力比之前要旺盛很多,也折腾人。 张修春笑呵呵的看着王诗颂把李多圪抱了回去,想起了李多圩慈祥的面容下也隐隐的黯淡了一下,李庆汀看出了她的心事在桌子下握着他的手,张修春感受到了那一股力量,也把手附上了他的手上拍了拍。 众人吃过了饭,就要去守岁,外面已经刚有人在放爆竹,李盛炆抱着李多冉跟李盛灼说道:“大哥,政府现在还不让过春节呢。” 李盛灼点了一个炮竹赶忙回到了门里说道:“管他呢,你看着县里的百姓不都在过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春节,政府规定政府的,咱们过咱们的。” 张修春看李盛灼孩子心性大发,赶忙跟他说道:“灼儿,快回来小心崩到你。” 李庆汀拍了拍她说道:“让孩子们玩吧,这一年殚精竭虑的,让他放松放松,从小他不就爱弄这些东西么。” 周兰和王诗颂捂着耳朵站在张修春的身边,张修春看她们害怕的样子,赶忙说道:“这有什么可害怕的,来娘搂着。”说完就搂着两个儿媳妇,周兰说道:“是啊,娘是巴图鲁,果然是什么都不怕。”说完王诗颂笑了起来,张修春生气的就要把周兰推出去,两个人闹了一阵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 李庆汀周围看看只有李多冉一个孩子,他朝李盛炆问道:“玉儿哪去了。” 李盛炆朝四周看了看刚要喊李盛灼,就看到李钰从门口走了出来,他捂着耳朵突然站在了李庆汀的身边,李庆汀问道:“刚才去哪里了。” 李钰说道:“去......茅房了。”李庆汀没多问就把他手搭在他的肩上问道:“还害怕么。” 李钰笑着说道:“我都多大了,当然不怕了。”刚说完一声爆竹的巨响把李钰吓得缩进了李庆汀的怀里,李庆汀哈哈大笑起来搂着李钰什么都没说,就看见李钰瞅了刚才放爆仗的李盛灼一眼。 赵来虎趴在床上动了动比前几天要好了一些,刚才李钰来到他的房间说:“都去看放爆仗了,我扶你过去吧。”赵来虎怎么赶让他扶,好说歹说的把李钰劝了出去,李钰走之前跟他说:“那守完岁我再来看你。” 赵来虎不舍得点了点头目送着李钰出门。 炮竹燃放的都差不多了,李钰放下心来终于可以回去了,李盛灼笑呵呵的走过来说道:“刚才是不是吓坏你了。” 李钰没搭理他,转头就跟李庆汀说:“祖父,有人欺负你大孙子,你去打他。”说着就一指李盛灼,李盛灼笑着把他从李庆汀怀里拽了出来,一下子就把他扔到了台阶下,李庆汀抬腿就是一脚踹了李盛灼,李盛灼赶忙扶着李钰说道:“爹,我这么大了你还打我。” 张修春说道:“你欺负你侄子,就该打你。” 李盛灼笑道:“娘,咱们家谁敢欺负他啊。” 李庆汀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家也就你能欺负他,前些天,你是不是打玉儿屁股了。” 李盛灼立马甩锅给张修春说道:“不是我,是娘让我打他的。” 张修春听到后,赶忙摆手说道:“不是我,我没说过。” 李盛灼无奈的看着张修春,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李盛炆看时间不早了跟众人说道:“咱们进屋吧,快到时间了。” 李盛灼牵着李钰就往院子里走,李钰突然觉得身后有一双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他转过头除了看到下人们燃放的烟花和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影就没发现其他异常,李盛灼回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李钰寻找了一番后转过头说道:“没......没事儿。” 回到了三进院正好钟声响起,先是长子李盛灼和周兰,再是三子李盛炆和王诗颂,最后是小辈李钰,李多冉和李多圪,张修春头转向儿子李盛灺的方向,有点不受控的滴下了几滴眼泪,很快她就用手里的手绢给擦掉了,李庆汀冲她笑了笑轻声温柔的说道:“好了。” 张修春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对孩子们说道:“好了,来,拿红包。” 李钰、李多冉和李多圪又向李盛灼等人磕头拜年,对于李盛炆,李钰是毕恭毕敬的磕了一个,对于李盛灼李钰快速的磕了一个,然后伸出了手,李盛灼缓慢的把手伸进了衣兜里,迟迟不肯掏出来,周兰早都准备好红包给完了李多冉和李多圪,李钰着急的上前去翻李盛灼的衣兜,李盛灼捂住不给,李钰急了说道:“再不给我我咬你。” 李盛灼敲了一下李钰的脑袋说道:“没大没小。”说完就掏出了一个红包,李钰掂了掂是个满意的厚度。 众人再次吃过饺子,李庆汀等人熬不住就回房睡了,李盛炆看着王诗颂也有些困顿也抱着孩子们回了房间,周兰在招呼下人收拾好餐具,还要准备明早的东西,李盛灼跟李钰两人四目相对,李盛灼刚要开口邀请他今晚跟他一起睡,李钰就说道:”我回房间。” 李盛灼在他身后说道:“你回房间往二进院那跑什么。” 李钰说道:“要你管。” 第87章 月下 李钰拿着丰厚的红包进到了赵来虎的房间,赵来虎正在艰难的在地上挪动,李钰见到后赶忙上前问道:“你下来干嘛。” 赵来虎身体哆哆嗦嗦的,李钰赶忙问他:“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赵来虎脸憋的通红,难为情的说道:“我想.....想......去茅房。” 李钰好笑的放开了他,从角落里拿了一个恭桶给他说道:“用这个。” 赵来虎难为情的说道:“不,不,我要去.....。” 李钰站在他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就这样笑着看着他,眼见着赵来虎就要忍不住了,他心一横脱了裤子就在李钰面前尿了出来。 李钰满意的看着他尿完了之后,拿起恭桶没等赵来虎喊他不要动,就走出了门,不一会儿,李钰就拿着干净的恭桶放在角落里,赵来虎脸上一阵痛苦的表情,李钰问他:“你还想用这个?” 赵来虎说道:“不不不,小少爷,你是少爷,刚才干那种事儿,我......。” 李钰赶忙摆摆手说道:“哎,没那么多讲究,人吃五谷哪能不吃喝拉撒呢,再说,从南方回来的时候,别说这个了,比这个更要命的事儿我都干过呢。” 赵来虎此刻一面心疼之前养尊处优的李钰在回来的途中遭受了他不知道的困难,一面又觉得自己一个下人根本就配不上李钰对自己的照顾,李钰说道:“虽然你是大伯派来照顾我得,但是从内心里,我是把你当成哥哥的,你知道在家里我这一辈中我是最大的,大伯也常常跟我说,如果将来他们要不在了,家里的弟弟妹妹都要靠我给他们撑着,可我根本就不是能顶天立地的一个人,我也想找个人依靠着生活,之前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是怎么救我的我都看在眼里的,所以,就这点小事儿别放在心上,毕竟,你这次挨打也是因为我。” 赵来虎眼泪婆娑的看着李钰,李钰赶忙说道:“大过年的别掉眼泪啊。”说完就拿出红包说道:“这些是今晚的收获呢。”说着把李庆汀和李盛炆给的红包里的钱都理成了一摞,在分成一半放在一个空的红包里,交给了赵来虎说道:“这是他们送给我的祝福,我也把这份祝福送给你,希望你以后能够平平安安。” 赵来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李钰吓了一跳赶忙把他扶了起来说道:“你这是干嘛啊,你快起来,你快点,你太壮了,我扶不动你,你快起来。” 赵来虎滴下了几滴眼泪说道:“小时候逃难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能饿死,但是遇到大少爷以后吃得饱,穿得暖,后来又遇到了小少爷,虽然开始我是挺讨厌你的,总是打我骂我,骂我的话我又听不懂,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你这是打是亲,骂是爱,小少爷,我赵来虎发誓,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我下辈子也会做牛做马的伺候你。” 李钰赶忙捂住了他的嘴,生气的说道:“大年初一胡乱说什么呢,赶紧呸呸呸。” 赵来虎第一次没有听李钰的,他坚定的说道:“不,以后真要是遇到需要一命换一命的事情,我愿用我的命换你的命。” 李钰无奈的看着敲了敲他的头说道:“大过年的你能不能盼我点好。”说着赶忙让他起来,赵来虎壮硕的身子压在李钰的身上好不容易把他扶了起来,然后把红包交在他手上说道:“好好攒着,以后留着娶媳妇用。” 赵来虎看了看红包,再次口无遮拦的说道:“小少爷,你要是女的,我肯定娶你。”说完觉得自己又说造次了,赶忙住了口尴尬的冲李钰笑了笑。 李钰也同样笑了一下说:“快上床趴着吧,好好休息。”等赵来虎在床上趴好,李钰立马跳到赵来虎的身上把他压得动弹不得,随即就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李钰看着之前红肿的印迹已经消退了不少,赵来虎害怕的问道:“小少爷,你要干什么。” 李钰嘿嘿一笑的说道:“你刚才说,你之前是挺烦我的,说我对你又打又骂的?” 赵来虎觉得大事不妙,刚才被感动的一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于是赶忙赔罪道:“不是的,小少爷,你听我说,我......我......。”此刻他结结巴巴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钰抬起手就要朝赵来虎的伤口那打过去,赵来虎立马绷紧了肌肉正等他准备挨那一下,就觉得屁股那冰凉无比,赵来虎睁开眼睛看到李钰正在那给他摸着药膏,赵来虎委屈的朝他说道:“小少爷,我错了。” 李钰还骑在赵来虎身上生气的说道:“别说话。” 等李钰涂抹完了药膏,给他好好盖上了被子朝他说道:“这账我记得呢,你还敢烦我,等你好的,我在收拾你。” 赵来虎笑容满面的说:“好的,好的,到时候小少爷想怎么样都可以。” 李钰没搭理他,看着时间已经很晚了,李钰说:“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李钰出了房门,发现院内已经没有了下人在忙碌,李钰心想着:“周兰的动作可真快啊,这么快就收拾好了。”他就要推开房门进屋子的时候,他又发觉有一双眼睛正在某个地方注视着自己,顿时心悸不安,李钰裹紧了外衣,他站在院中看着天空银河璀璨,四下寂静一片,远处传来几声零散的爆竹声,仿佛像是有一个人正在不远的地方等待着他,在坐立难安的握着怀里的半枚玉佩却发现此时却温热无比。 李钰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院中的侧门,他轻轻的推开木门走进了羊肠小道,他就这样一直的走,走在了街上,走到了长街,路过了军营发现里面也寂静异常,李钰越走越慢,还能看到几户人家咋放烟花,小小的烟花在夜幕中大大的盛开,他就这样一直走完了长街,在县门前的那可巨大的梧桐树下,此时教书房已经漆黑一片,周围也没有了人家,李钰站在梧桐树下,就像是之前李盛灼像是在树下等他回家一下,他也同样的抚摸着树干问道:“你有没有想我。” 这个时候李钰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身后,就在他要转过身子的之际,身后的那个人在放烟花,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一连有好多个,那人忙着依次的都点燃,在没有月光之下,四周的黑暗被驱赶的只剩下光明,李钰缓缓地转过头去,目光逐渐聚焦在那个人身上。随着视线的清晰,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张脸此刻正挂着一抹宠溺、关怀的笑容,让李钰心中原本紧绷的弦瞬间松弛下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放松。 就在烟花将要熄灭之际,那人微微张开双臂。 就在烟花熄灭之时,两人已经拥抱在一起。 第88章 烟花 李钰抱着郝临安哭着说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下。我很担心你,一直都很担心你。” 郝临安笑道:“大过年的不许哭,身上怎么会这么凉。”说完就把大衣脱下披在了李钰的身上,完后又把围巾摘下系在他的脖子上。 李钰紧紧地抱着他,仿佛又能看到在金陵教堂的那一夜,他决然的消失在细雨朦胧的黑夜中,仿佛如梦境一样从未出现过,他哭的不停的委屈的说道:“之后我们坐火车,结果火车脱轨了,还遇到了土匪,我跟弟弟妹妹钻到了火车下才保住命,后来多亏遇到了一个滦县的警察我们才能活着回来。” 郝临安紧紧地抱住他,不断地自责道:“怪我,都怪我,我要是送你们回来就好了,都怪我。” 两人抱着说了很久,就在不远处,一个角落里,当李钰从侧门走出后,李环敲了李盛灼的房门告诉他李钰独自出去了,李盛灼赶忙穿好衣服跟了上去,他见到李钰蹲在梧桐树下刚要上前,就看到郝临安出现在了李钰的身后。 李盛灼看着眼前两人,他知道,若是跟郝临安再次单独见面,两人估计这辈子的情谊,也是要到头了。 李钰问郝临安:“你今晚要回去么。” 郝临安说道:“嗯,还要赶回青榆,要回家一趟,原本是要回去过除夕的,但...还是算了,直接来找你吧。” 李钰低着头没说话,郝临安说道:“你要是求我留下来,我也不是不能留在这陪你一晚的。” 李钰看着他还是一脸欠揍的模样,郝临安还在等李钰骂他,在踹他一脚,就听到李钰在他怀里带着哭腔说道:“那...求求你。” 郝临安背起李钰走在长街上,街上已经无人,连零散的爆竹声都消失不见,李钰在他的背上把围巾摘下来系在他的脖子上,两人一路无话,等到了李家宅院的侧门,郝临安把他放下来,弯着腰眼神温柔的笑着露出了几颗大白牙,气喘吁吁的说道:“你是不是胖了。“说完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快回去睡觉,我就在这坐着,等你醒了我再走,好么。” 李钰拽着他不放手,郝临安看看时间也太晚了,于是赶忙劝道:”乖,你乖乖回去睡觉,我保证明天你见完我之后我在走好么,我先回家一趟,处理完事情之后我再回来陪你,好不好。” 李钰依旧拽着他,郝临安急了说道:“你再这样我揍你了。” 李钰说道:“反正也没人,你进来去我房间不好么,你在这坐着得多冷啊。” 郝临安被他磨叽的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跟着他进到了房间,一进到房间,郝临安三下五除二的把李钰的衣服扒个精光,然后把他按进了被窝里,自己合衣靠在床边,李钰说道:“你不睡么。” 郝临安语气严厉的说道:“闭上眼睛,睡觉。” 李钰握着他的手,乖乖的闭上了眼睛,郝临安看着眼前熟睡的李钰,嘴角也露出一抹微笑:“还说不困呢,这么快就睡着了。”郝临安明显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有些松开,他上前握住了那双小小的,温润的手,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握在手掌心。 郝临安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回想着自己刚被接收到剿匪不力处分的调令,在被调回之前自己被关了一周的禁闭,就在那个不见天日整日暗无天日的那一周里,郝临安一直握着手里的这半枚玉佩,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跟李钰的过往,也在幻想着回到北方之后再让李钰跟在自己身后,就像他小时候一样,整天郝叔叔,郝叔叔的叫着自己。 所有人看着解除禁闭的郝临安高兴出来的都以为他是疯了,他日夜兼程终于在大年三十这天回到了青榆市,没来得及调整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了阳谷县,就在李家人出来放烟花的时候,郝临安很好奇没见到李钰,就在自己失望之际,从门里躲在李庆汀怀里的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郝临安很想立马上前去问问:你,过得好不好。看到李盛灼牵着李钰的手,他又不想去打破他们的团圆,百无聊赖的绕着李家宅院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第十圈之后他站在离李钰房间的墙外说道:“我很想你,很想你。” 郝临安走过了长街,来到了梧桐树下回头在望了一眼长街,如释重负一般的走到了县门外,此时他一阵心悸,捂住胸口的时候摸到了那半枚玉佩,此时他发现这玉佩正温热无比,他鬼使神差般的回到了大梧桐树下,就看到远远地走来了一个人,他躲进了角落里正是那个在脑海陪他熬过一周紧闭的人。 郝临安看着长街就要打烊的店家,赶忙花了很多钱买下了十几个烟花,悄悄地走到李钰的身后,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手忙脚乱的给他放起了烟花,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在烟花的照耀他,他看懂了那人眼神里的回答:“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第89章 花瓶 李钰伸了一个懒腰就听到赵来虎在门外不停的敲门:“小少爷,起床了,要起来吃饺子。” 李钰赶忙起身发现房间里面只剩下自己,就在他的难过的时候发现床头放着一张纸,上面苍劲有力的笔迹写到:“去去就回,等我。” 李钰小心翼翼的把纸条折叠起来放进内衣的兜里,那是离自己心脏最近的地方,李钰穿好了衣服去房门前,呼的一声就把门拉开,赵来虎没注意一下子就扑倒在李钰的怀里,李钰满面春光的说道:“大年初一就行这么大礼,你身体好些了?” 赵来虎趴在李钰的怀里,想爬起来但是屁股上还是隐隐的作痛,无论怎么都使不上力气,李钰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儿,抓住的他胳膊一下子就把他给掰正了,赵来虎惊讶的看着他,李钰笑盈盈的说道:“过年好啊,来虎哥。” 说完,李环就端着一盆温水到了他们俩的身后,李钰看着李环也同样笑盈盈的说道:“过年好啊,李叔。” 李环看着之前一直抑郁的李钰如今心情大好,心里也跟着好起来:“过年好,小少爷。” 赵来虎小心翼翼地侍奉着李钰完成了洗漱,然后两人一同走向饭厅。当他们到达时,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入座等待。李钰见状,急忙向众人微笑着打招呼。 而此时,李盛灼则将目光投向了李钰。他注意到李钰脸上那原本笼罩着阴霾的神情此刻已被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所取代。他心下不爽的认为一定是昨晚见到郝临安的缘故,于是出言教训道:“怎么起来这么晚,全家人等你一个。” 李钰也没回应他,李盛灼刚要在发作,就听到李庆汀说道:“罢了,快,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动筷吧。” 李钰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饭,李钰就要起身回去就听到李盛灼问道:“你今日准备做什么。” 李钰说道:“回房间待着。” 李盛灼“哼”了一下,放下碗筷说道:“要么去我房间看账本,要么跟你大伯母去准备你姑姑回门的东西,你选一个。” 李钰看着李盛灼一脸严肃的表情,不解的问道:“大过年的我看什么账本,再说,这年末的账目不都是你看的么,我只管日常的,姑姑回来要用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 李盛灼语气生硬的说道:“不会可以学,别什么都指望我。” 李钰刚才还和煦温和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生气的说道:“一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疯。” 周兰从一开始就死命的在底下拽着李盛灼的袖子,李盛灼用力推开她的手,周兰顿时尴尬不已,李盛炆眼瞅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张修春突然开始咳嗽了起来,众人上前关心,王诗颂搀扶着张修春回了房间,李钰瞅了一眼李盛灼说道:“都怪你。” 李盛灼回应道:“明明怪你。” 李庆汀赶忙骂道:“你们俩个给我出去,大过年的找晦气。” 李钰生气的回到了房间,过了好一会儿赵来虎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李钰刚想像往常一样把气撒在赵来虎身上,看到赵来虎艰难的在他面前站着,他突然心一软的拍了拍床说道:“你到这趴着吧,别说小的不敢,这不合规矩这些话。让你来你就来。” 赵来虎犹豫着刚要上前,就看到李盛灼气哼哼的冲了进来,李钰看到他顿时火冒三丈,起身就要把他推出去,李盛灼抓住他的两只胳膊动弹不得,周兰赶忙进来拦住了李盛灼说道:“你这是干嘛,快放开,娘都气病了你俩又在这做什么。” 李盛灼千言万语的在周兰和赵来虎面前无法跟李钰说,发了疯似的拿起了桌子上摆的珐琅彩花瓶狠狠的砸向了地面,顿时花瓶上雕刻的双龙戏珠被摔得粉碎,李钰看着地上的碎片,顿时吓的不敢言语,周兰也吓坏了说道:“这是娘最喜欢的花瓶,你要干嘛啊。” 李盛灼看着眼前呆立在原地的李钰,突然懊悔不已,他也不知道这股无名火从何而来,从在大梧桐树下开始到现在心中一直憋闷,发泄在了花瓶上,顿时泄了气,他逃似的出了李钰的房间,周兰看着眼前的战场,无奈的跟李钰说道:“毕竟是你大伯,你好歹尊重他一下,从小家里人就管你,如今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那么不懂事。” 李钰在周兰走后,豆大颗眼泪落了下来,赵来虎站在原地不敢说话,李环带着几个下人来到李钰的房内,小心翼翼的捡起了地上的碎片放在明黄色的布包里,李环可惜的说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能工巧匠把它修不好,真是可惜了,这还是太太当年从宫里面拿出来的。” 李钰想到当年跟李多圩在祖母的房间玩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这个五颜六色的花瓶,上面还刻着两条龙,李钰还笑道说这一条龙是自己,另一条是弟弟,张修春拍了一下说道:“别胡说,这是要砍头的。”后来好说歹说才把这个花瓶要了回来就一直摆在自己的房内,如今物是人非。 下人突然惊叫了一声,李环赶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在少爷面前大呼小叫的。”下人指了一下李钰的脚,李环也被吓了一跳,赶忙扶着他坐在了床上,李环看着脚上被碎片划破的伤口,顿时心疼不已,赶忙让人去拿药箱。 周兰此时正在门外劝说着李盛灼,李盛灼懊恼的蹲在地上,听到了下人的通报赶忙回到了三进院,李盛灼也着急的跟在了后面,周兰看到他之后赶忙说道:“大少爷,你可别跟着进去了,要不你出去逛逛吧,这娘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能如何呢。” 周兰提着药箱来李钰的房间给他上药的时候,李钰拦着怎么都不让上,不管是李环和赵来虎如何劝说,他就是不让,李盛灼在门外听着着急,也不管李钰是否现在愿意见他,赶忙进了屋子,蹲在地上握住他的脚把他的鞋子脱了下来,李钰不管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最后也就放弃了,周兰招呼众人退出了房间,房间内就剩下两个人,此刻房内异常的安静。 李盛灼小心翼翼的给李钰上药,李钰坐在床上脸撇在一边,李盛灼抬起头看着李钰眼睛红肿,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了两个声音:“我错了。” 两人同时看着对方,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又避开了双方的目光。 李盛灼打破了宁静:“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说完也擦好了药起身收拾好东西看了一眼李钰,见他没什么反应就要出去。 李钰的声音在他的后面响起:“大伯母说的对。”李盛灼微微转过身,李钰缓缓地起身说道:“她说得对,你是我大伯,我应该把你当做长辈一样的对待。”李盛灼眼神哀怨的看着他。 “我也只是你的侄子,是你众多小辈中的一个,不是么。” 第90章 威胁 1931辛未年,2.19农历正月初三,雨水 这天春和景明,天气晴朗,连续几天的艳阳高照融化了年尾下的隆冬大雪。 李盛灿夫妇下了车就看到李盛灼等人在门外迎接着他们,李盛灿敷衍着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后就四下的寻找,李盛炆悄悄地把她拉住说道:“别找了,不在。” 李盛灿疑惑地看着他,王诗颂抱着李多圪上前接过话说道:“来,看看姑姑。” 李盛灿从王诗颂怀中接过李多圪,小家伙紧闭着双眼,小嘴微微张开,似乎正在沉睡之中,他的皮肤如此娇嫩,仿佛能掐出水来;手指和脚趾都小小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摸一下。李盛灿用手指轻轻触碰着婴儿说道:”这模样倒是越来越像玉儿了。” 众人尴尬的默不作声,陈巳扬也发现了他们的异样,于是抱着陈凌童上前来,王诗颂打破了僵局接过陈巳扬怀里的婴儿也同样逗趣了一番,周兰热情的说道:“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去吧。”说罢,李多冉带着陈雪童两人就跑进了屋子,陈雪童悄声的问道:“咱们大哥呢?” 李多冉赶忙捂住她的嘴,回头看看大人并没听到,于是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大哥倒了大霉了,被赶走了。” 李盛灿走在最后揪着李盛炆问道:“三哥,玉儿呢?” 李盛炆悄声说道:”他被爹赶到了祖宅,还说他可以待在那一辈子都不用回来。“ 李盛灿听后在众人后面惊呼了一声,其他人都好奇的朝他们这看去,只有李盛灼一瘸一拐的没有回头,众人都很默契的没有问原因,李盛炆警告的说道:“娘现在身体不好,你可千万别提这件事。” 李盛灿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又不傻,那老大的腿咋了。” 李盛炆纠正道:”是大哥。”他没理会李盛灿白眼瞧他的目光说道:“被爹打了呗。” 李盛灿刚要在此震惊众人就到了前厅,张修春和李庆汀正端坐在那里,陈氏夫妇携着儿女给李庆汀夫妇拜年后,陈巳扬也看出来他们的情绪并不高,小辈给他们夫妇俩拜完年之后 ,陈巳扬拿着准备给李钰的红包尴尬的把它放进了口袋。 李庆汀招呼众人吃饭,饭桌上都沉默不语,李庆汀偶尔的问道陈巳扬:“你父亲还好吧。” 陈巳扬恭敬的说道:“家父还好,常常在家照看孩子们呢。”李盛灿在张修春的旁边朝他看了一眼,随即又跟张修春说起了悄悄话。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外一阵嘈杂,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逐渐的清晰起来,李盛灼慌忙站起身子来,就看到李环匆匆的跑了进来说道:“野田。”只说了两个字野田寿夫就带着一大队人马冲了进来,李庆汀赶忙让李盛灿和王诗颂带着孩子们躲到三进院,还未来及得就被一群日本兵把整个饭厅包围住。 李庆汀上前说道:“野田大佐带人闯入我家,这是何意。” 站在野田身后的张业上前说道:“野田将军来此有两件事,一件是野田将军特地来此拜年,另一件是前些日子将军丢失了一件东西,这件东西价值连城,前些日子被人看到大少爷路过了军营,想问问大少爷是否看到有可疑的人。” 众人看向李盛灼,李盛灼顿时有些呆住,但随即说道:“野田将军来此拜年那我们李家欢迎,至于你说的什么可疑之人,我没有路过军营怎么会看到。” 张业冷笑了一声说道:“除夕一过,大少爷不在家好好休息,怎么跑到县门大梧桐树下了,如果大少爷没有看到,那我们在问问别人?” 李环和李盛灼同时一惊,李盛灼就要说话之际,陈巳扬说道:“如果是丢失了宝贝,那直接报给警察署就可以,怎么野田将军还为了这些小事儿亲自上门问话呢,若是有怀疑的人,大可以抓了审问就可以,总之李家是绝不会偷将军的宝贝的,这点我们陈家可以作保。” 李盛灼吓得一身冷汗,他不确定野田所说的其他人是不是李钰,他赶忙接话说道:“我们李家在除夕之后就睡下了,可疑的人我们都没有看到。” 野田呵呵一乐说道:“这饭桌上,大概是少了一个人。” 李庆汀赶忙说道:“不少,一个都不少。” 野田说道:“是么,那好,不着急,过些天我再来拜访到时候,估计这饭桌上人会更少。” 说完野田带着日本兵撤出了李家,众人面面相觑张修春拽着李庆汀的衣袖说道:“不会有危险吧。”说着朝李钰的房内看了一眼,李庆汀拍了拍她说道:“这倒不会,即使有,李兄弟他们也会带他跑的。” 李盛灿在李家没待一会儿就被张修春劝走了,回去的路上陈巳扬问李盛灿这一家子人今天是怎么了,李盛灿的抱着熟睡的陈凌童说道:“前几天,大哥当着玉儿的面把娘的给玉儿的珐琅花瓶摔了,玉儿的脚被划破了,两人就此就吵了起来,越吵越厉害就惊动了爹和娘,娘看到那些碎片吐了血,爹就把大哥打了,玉儿也被爹送到村里看祖宅了,让两人先不见面也好,省的在吵起来。” 陈巳扬好奇的问道:“玉儿小时候不跟他大伯关系很好么,怎么现在弄得那么僵。” 李盛灿叹了口气说道:“这谁能知道,玉儿到了叛逆期了?感觉现在他跟谁都能吵两句,你看大嫂脾气好吧,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结果好几次我都看玉儿看她带有敌意,这种敌意来的莫名其妙的。” 陈巳扬笑道:“那大哥两口子真是跟玉儿相克了。”说完让司机停车,下车后李盛灿在车上问他:“你这是要去哪,不跟我回家么。” 陈巳扬说道:“你先回去,我去办点事儿,晚些时候在回去,如果我今晚不回去,你就先带着孩子们先睡。” 李盛灿着急的问道:“那你要去哪。” 陈巳扬笑道:“正好过年了,去看个朋友 。”说完没等李盛灿再问他,他就手揣着兜迈着他那两条长腿走掉了。 因为还在年下,街上的行人很少,出来做买卖的也很少,陈巳扬用了很多的方法才讲究这弄了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带他朝茶果村驶去,走到了一半马车坏掉了,陈巳扬无奈只能在这个荒郊野岭中给马夫留下了很多钱在自己徒步走向了村子,一直从下午走到了夕阳西下。 进了村口,陈巳扬凭着记忆找到了村长家,李顺成看着来人外貌不凡打扮的也是富家公子的模样,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赶忙问道:“你是?” 陈巳扬打量了一下李顺成他忙问道:“你是李顺成村长?” 李顺成赶忙点了点头,随后从屋里面走出来了两个人,陈巳扬又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们一个是李吉汉,一个是李吉朝?” 三人疑惑着看着他,李吉汉突然想起了什么试探的问道:“你是.....大老爷家的女婿吧,叫陈四?” 李顺成也恍然赶忙握住了陈巳扬的手说道:“对对,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是老爷家的女婿,可你怎么来这儿了。” 陈巳扬笑着问道:“我听说.....玉儿来了?” 李顺成顿时脸色尴尬了起来,他朝后给两个儿子一个眼神,哥俩也识趣的进了屋子,李顺成把他拉到了角落里说道:“说句僭越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怎么就大过年的把孩子一个人扔在这里了呢,来着的第一天不吃不喝的,第二天服侍他的人才偷偷地赶过来少爷才吃了些东西,我那两个儿子也时常的去看看,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开门,都要愁死我了,你真好也来了,要不去劝劝他吧。” 陈巳扬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今天回家才知道的,我去看看吧,地方我不太记得了,你看谁带我过去。” 李顺成赶忙喊过来李吉汉带路,于是两人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祖宅,李吉汉刚要敲门就被陈巳扬制止住了,他用力的一堆结果发现门从里面锁住了,于是他两人在宅子四周一转就发现了宅院侧门有一朵墙塌了半米,陈巳扬比量了一下高度,回头跟李吉汉说道:“谢谢小兄弟了,我先进去,你先回去等需要的时候我们在去你家通知你。”说完一个助跑攀上了墙头,在纵身一跃跳到了院子里。 李吉汉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还是腿长好,身材也好,像会轻功一样飞过去了。 第91章 说服 陈巳扬身形一闪轻盈地跃入庭院之中,双腿屈膝稳稳着地,伸出一只手掌撑住地面,站稳了之后他双手简单的相互合拍要拍落手掌上沾到的泥土,没拍几下他看到院子中间站了一个人正在震惊的看着自己,而自己也同样震惊的看着他。 只见那人一只手拿着烤着黑黢黢的烤地瓜,最上面的那层被拨开露出金黄色的果肉还微微的冒些热气,嘴两遍都沾满了烤糊后的地瓜皮的颜色,一只手领着一个柴火,陈巳扬首先打了声招呼:“玉儿,你还好么。” 李钰看着穿着黑色呢子大衣,脚上的皮鞋被擦拭的一尘不染,装扮倒是跟前些日子回来的郝临安有几分相像,李钰震惊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巳扬走上前从兜里面拿出一条手绢给他擦着嘴边上黑色的印迹,随后他四周看了看,一条大黄狗看门,中间燃起了一堆柴火,周围零星散落着土豆、地瓜和白菜,还有一些冻肉被切成了小块撒上佐料用铁签子架在火上烤的正滋滋的冒油。 陈巳扬回头问道:“你祖父是让你来闭门思过的还是在这享福的?” 李钰正在用木棍从火堆里面扒拉出来一个土豆,用竹签插着闻了闻,又用手捏了捏发现已经被烤的外焦里嫩,把外皮扒掉之后就递给了陈巳扬,陈巳扬看着脏兮兮的土豆犹豫的要不要接过来,李钰就一把塞到了他的怀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快尝尝,很好吃的。” 陈巳扬深吸了一口气,又不想辜负李钰的好意,于是狠心咬了一小口发现里面香气甚浓,在口腔里咀嚼了一阵子整个土豆的香味浸满了整个味蕾。 李钰问道:“好吃么。” 陈巳扬咽下去了之后把土豆还给了李钰说道:“好吃是好吃,就是怪脏的,你也别吃了。” 李钰笑了一声说道:“不识货。”转头坐在了摇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又往火堆里面扔进了几个柴火,火堆发出噼啪的声音崩出了几个火星掉落在李钰的手上。 陈巳扬见状赶忙上去握着他的手关心的问道:“烫到没有,快用凉水洗洗。” 李钰甩开他的手说道:“没那么娇贵,没烫到,不疼。” 陈巳扬无奈的拿过身边的小凳子,由于凳子他矮小他的两条长腿只能蜷缩起来,李钰看着他滑稽的坐姿问道:“你回家听说了?” 陈巳扬点了点头,李钰又说道:“那你来干嘛,看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陈巳扬赶忙说道:“大过年的说什么呢。” 李钰瘫在摇椅上,头慵懒的偏向了陈巳扬说道:“陈局长,你们是民国政府的人,不过春节,元旦才是你们的节日。” 陈巳扬无奈的说道:“你这孩子,真是......。”陈巳扬看着李钰冷冷的眼神,及时的住了嘴,李钰微微坐起身子,刚要说什么又瘫坐了下来无话可说,就把头偏向了另一侧。 陈巳扬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包,在李钰的眼前晃了晃说道:“还没给我拜年呢,快,拜年了就给你。” 李钰推开他的手说道:“大少爷,这里用不上钱。” 陈巳扬看着毫无兴致的李钰,感觉自己也自讨没趣,于是把钱放在了李钰的怀里,站起身子扑了扑身上的褶皱,尴尬的说道:“那.....我走了吧,你好好待着,嗯.......你保重身子。过年好。” 陈巳扬看着李钰依旧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否睡着了,于是又说道:“天气冷,别着凉了,困得话就回屋子睡吧。” 说完就迈开长腿就走向了大门,直到他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看到李钰还是躺在摇椅上,他终究是无奈的关上了大门。 门外李吉汉一直在等着,看到陈巳扬出来了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陈巳扬说道:“挺好,放心吧。” 李吉汉一脸怀疑的说道:“不对啊,之前赵兄弟几次来找我们说小少爷并不好的,让我们轮番去劝劝,可我们连门都进不去。” 陈巳扬犹豫了一阵子说道:“算了,走吧。” 陈巳扬跟李顺成等人告别后,李顺成给他准备了一辆马车,让李吉汉送他先回到阳谷县,在从阳谷县转车回到青榆市,马车缓缓地刚要行驶出村子的时候,陈巳扬掀开帘子跟李吉汉说道:“快回去,回到祖屋。” 李吉汉被惊吓到赶忙掉转了马车又回到了祖屋门口,陈巳扬下了马车后跟李吉汉说道:“回去吧,我今晚在这住一宿,明早还要麻烦你送我回到阳谷。”说完着急的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到了院子他发现李钰蜷缩在摇椅上,身边的赵来虎急的直跳脚,陈巳扬赶忙走上前把李钰横着抱了起来走进了屋子里,李钰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没做好准备,他满脸泪痕的看着又重新回来的陈巳扬,顿时把头埋进了他的脖子处嚎啕大哭,眼泪顺着锁骨流进了陈巳扬的身体上。 陈巳扬不断的安慰他说道:“我回来了,不会不要你的,乖。” 李钰紧紧地抱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等哭累了陈巳扬看着眼睛红肿的李钰说道:“你瞅瞅,都哭成大熊猫了。” 李钰赶忙捂着眼睛,陈巳扬拧干了凉水浸湿过得毛巾给李钰的脸擦拭干净,待李钰心情平复下来之际,李钰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陈巳扬无可奈何的说道:“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还不知道你,越是这样冷淡心里越是在乎的要命,这院子就你们两人在一起能不孤单么,家里好不容易来人了难能让走的道理,再说你被你祖父因为你大伯的事情赶到了这里,一连被两个你在乎的人抛弃,能不难过么。” 李钰像是被戳穿了心事一样的不言语,陈巳扬又说道:“你要相信,你周围的亲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爱你的,他们总是殚精竭虑的为你考虑了很多事,你大伯要把你送到美国也是,你祖父把你撵到这里也是。” 李钰抬着头看着他,刚要反驳就听陈巳扬说道:”野田来了。” 李钰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巳扬,陈巳扬笑着说道:“野田回来了,你现在在这里,或者说是为了保护你让你远离野田,或者说也是让你改改你这脾气,没大没小的,也就是家里人惯着你。” 李钰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陈巳扬心疼的说道:“你对我们是什么心思我们都懂,可惜啊,你要懂事,知道么。” 李钰点了点头,陈巳扬又说道:“饿不饿,光吃这些怎么行,我去给你做点饭。” 李钰好奇的抬起头问道:“你会做饭?” 陈巳扬站起来骄傲的说道:“当然了,这有何难。”陈巳扬让李钰在屋里等一会儿,自己就走出了房间,赵来虎在门口听完两人的谈话,看到陈巳扬出来了差点给他跪下,陈巳扬拍了拍赵来虎的肩膀说道:“真是苦了你了,等他长大吧,长大了就好了。”说完两人就去了厨房。 没过一会儿,陈巳扬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走了进来,李钰朝碗里一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然后淡定的放下了筷子问道:“让我侄子进来吧,外面冷。” 第92章 烫伤 院内的篝火没人看顾着渐渐熄灭,几丝白烟从如萤火般的火星中冒出,李吉汉拿着一根柴火扒拉开碳灰,从里面捡出几个烤透的土豆和地瓜放在了簸箕中,他轻轻晃动着附着在它们身上的木灰如雪花般飘过。 赵来虎掀开帘子朝院中喊了一声:“吉汉兄弟,吉汉兄弟。”李吉汉好奇的朝后一看赵来虎正在门口冲他招手,李吉汉端着簸箕兴冲冲的走到赵来虎面前,朝里面偷偷地瞄了一眼小声的问道:“来虎兄弟,怎么了。” 赵来虎竖起大拇指朝里面一指笑道:“有请~” 李吉汉尴尬的进到了屋子,就看到李钰坐在桌子前头埋进碗里狂吸着阳春面,陈巳扬站在他身后,眼里满满的全是宠爱,陈巳扬瞧见李吉汉正静静地伫立在门口处,手中还捧着好些刚刚烤制完成的地瓜和土豆。他赶忙快步上前去,从那一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当中挑出了一个表皮略带焦黑、仍微微发烫的地瓜来,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捏住地瓜两端,轻轻一掰,地瓜皮便顺势剥开,露出了里面金黄色的果肉,然后走到李钰身边递给了他。 李钰眼前出现陈巳扬拿着还在冒着热气的地瓜,修长白皙的手指沾上焦黑的木炭,他抬头看了陈巳扬冲他春风和煦般的笑容伸手接过了地瓜放在了桌子上,握住他的手指用袖子给他擦干净,陈巳扬抽回手说道:“用袖子多不干净,没事儿,我待会去洗洗就好了。” 李钰朝站在门口的李吉汉说道:“你待会儿送他走的时候小心一些,马车封严实一点,从这拿一床被子走吧。” 陈巳扬笑着摸着他的头问道:“我要去哪里?” 李钰疑惑地看着他说道:“不是要回去了么,现在天色已经晚了。”窗外西边,一片绚烂的火烧云如潮水般涌来。 陈巳扬笑道:“今晚不走,留下来陪你,明天我在回去,除非.......你想让我走。” 李钰站起来冲他一笑说道:“可是........。“他瞅了一眼自己的小床说道:”这里没有你睡得地方呀,要不你去李哥家睡?” 陈巳扬被气笑的说道:“我是专门来茶果村的村长家睡觉的?”随后他脱下了外衣挂在柜子上,躺在床上拍了拍旁边留出的半个床位说道:“这不也够你睡得么。” 李钰走向前说道:“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是以前被你抱在怀里的婴儿呢,这点地方我怎么睡啊。” 陈巳扬笑道:“怎么,跟我这充起大人了,怎么不能睡,大不了像小时候那样,我搂着你。” 李钰无语的看着他,陈巳扬说道:“我到这儿足足走了快一个时辰,脚疼的不行,你就行行好别让我再走了行么,我休息一下。” 李钰脱下了陈巳扬的鞋子,陈巳扬乖乖的朝里面挪了挪,李钰给他盖上了被子说道:“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跟他们准备一些吃的,待会儿你起来吃点东西。” 陈巳扬疑惑的问道:“小少爷会做饭?” 李钰朝他一笑说道:“总比你冒充会做饭的要强,小吉汉他也只会做阳春面,咱们还有赵来虎呢,放心。” 陈巳扬躺在床上,枕头上微微的散发着水仙花的味道,让陈巳扬的精神前所未有的放松下来,他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儿就被屋里的饭香勾搭醒了,李钰看他醒来给他打了一盆热水说道:“起来洗把脸清醒清醒就吃饭吧。”把毛巾递给他之后问道:“陈大少爷要不要喝点酒。” 陈巳扬好笑的看着李钰说道:“不必,不必,听闻之前李小少爷喝酒醉了好多天呢。” 李钰瞧着自己的糗事又被提及,于是生气的把毛巾摔在了盆里扭头就坐在了饭桌前,溅起的水花喷了陈巳扬一声,他无奈的洗了一把脸,把毛巾拧干擦了擦说道:“你啊,要是把你这少爷脾气改改就好了。” 李钰看他也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头发上沾了几滴水珠,又把被打湿的毛衣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害怕弄脏了衣袖就挽了上去露出白皙又结实的手臂,陈巳扬拿起筷子扫了一眼桌上的菜,一盘红烧渤海刀鱼,一盘清炒的土豆丝,一盘卤汁猪肉,还有一锅冒着热气的酸菜炖豆腐,主食是一盘蛋炒饭。 陈巳扬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赵来虎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平常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呢。” 赵来虎憨笑的说道:“没有,没有,小少爷也帮了不少忙。” 陈巳扬挖起一勺蛋炒饭吃进嘴里,边吃边说:“他能帮你什么忙,在旁边喊加油。” 李钰也不恼,盯着陈巳扬薄薄的正在咀嚼的嘴说道:“怎么样,好吃么。” 陈巳扬一脸享受的说道:“嗯,挺好吃的,难得有蛋香和葱香的味道,挺不错。没想到来虎兄弟手艺这么好。” 赵来虎赶忙解释的说道:”这是小少爷做的。” 李钰一脸“快来夸我”得表情看着陈巳扬,陈巳扬把饭咽了下去说道:“还有待进步,下次继续努力。” 李钰立即泄了气一般的扒了几口碗里的饭。 李钰和赵来虎除了那盘蛋炒饭没动过,其他的都吃了饱饱的。 陈巳扬除了那盘蛋炒饭,其他的几乎就没吃几口。 窗外已经漆黑一片,除了村里的狗狂吠了几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寂静,其实李钰在这里是不愁吃喝的,茶果村的村民即使知道李钰是被罚到这里也依旧对他敬爱有加,每日都会给他送点吃的用的,偶尔还有村子里几个孩子来找李钰玩,正是淘气的年纪,李钰常常会想起李多圩,要是李多圩在这里估计会跟他们相处的很好,大部分时间李钰都是乖乖的坐在床上,有一天,几个小孩子进到院子中带来了一些柴火架在了院子中央,李钰和赵来虎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为首的孩子说:“我们家里不让我们生火,说是怕把柴火堆给点着了,你这啥都没有,在这点正好,对了,大哥,你有没有土豆地瓜什么的。” 赵来虎给他们拿来的时候院中的火已经窜出了半米高,李钰被这一股热浪逼得倒退了几步,他看着篝火竟然出了神,从那以后他就爱上了在院中烤火,李顺成他们知道了后就把家里大部分的柴火都搬到了祖宅里,动员了全村的人都把自家的柴火搬了一些过来,导致着李钰可以天天都在院子中望着篝火出神,也就是在那一天,李钰听到有人在推门,他没加以理会,刚吃几口烤土豆就有些口渴想去屋里拿些茶水,就看到陈巳扬从天而降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也是这么多天来他见到的李家唯一的一个亲人,从那一刻起,他之前读的戏本里说得盖世英雄有了具体化的形象。 李钰端来一盆热水放在坐在床上的陈巳扬脚下,他把陈巳扬的鞋袜脱了下来,挽起裤腿,把他的脚放在盆中,他抬头问道:“烫么。” 陈巳扬温柔的笑着说:“倒是不烫,正合适。” 李钰轻轻的给他揉着这一天赶到茶果村的肿胀的脚,从脚心一直暖到了心里,陈巳扬仿佛看着蹲在地上的李钰,仿佛看到了十几年之后,陈凌童这么大的时候也这么给他洗脚,此刻他突然很想让李盛灼过来看看,他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此刻正在伺候他,他突然的笑出了声,李钰抬头问道:“怎么了?” 陈巳扬掩饰过去说道:“有点痒。” 李钰加重了手劲儿,陈巳扬顿时又觉得舒适无比,水温慢慢有些凉了的时候,李钰拿起水壶往盆里倒水,他用手挡住陈巳扬的双脚避免被沸水烫到,随之一不小心整壶热水倒在了自己的手上,他顿时觉得钻心的疼。 陈巳扬被吓到了赶忙把李钰扶起来看着他被烫到的水,顿时起了一大片水泡,陈巳扬心疼吹了吹随后赶忙喊来赵来虎,赵来虎赶到后陈巳扬问道:“家里有药没有。” 赵来虎说道:“药倒是没有。”他看到李钰举着手脸上有些痛苦的表情,上前一看立马惊慌道:“啊,怎么搞的。”随后赶忙就要去找李顺成家,李钰喊住了他说道:“别去了,这么晚了人家可能都已经睡下了,明天再说吧。” 赵来虎一拍脑袋出去了,然后端进来一盆雪水和一瓶酱油。 李钰和陈巳扬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赵来虎说道:“虽然是没有药品,但是咱们可以用土办法。” 第93章 断念 赵来虎把李钰的手放到雪水中,冰凉刺骨的温度浸过被热水灼伤的手,温度相中和李钰感觉疼痛缓轻了一些,随后又把酱油涂抹在了伤口处,陈巳扬拖着李钰被烫伤的手,突然笑道:“好像卤猪蹄。” 李钰静静地坐在床边,在床下,陈巳扬正半跪着,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李钰的一只脚,他的动作非常轻柔,两人四目一对,李钰脸红的说道:“其实我自己能洗的。” 陈巳扬笑道:“你自己怎么洗,用你那猪蹄洗?” 李钰生气的脚一踩水盆,水花溅到了陈巳扬的脸上,陈巳扬赶忙站起来用袖子擦干说道:“小家伙,这洗脚水那么脏,你弄我脸上了。” 李钰笑道:“这也是你洗过的,你还嫌弃你自己啊。” 陈巳扬给李钰擦干了脚,他把横抱放在床上说道:“这里面主要是你也洗过,因为你洗了,这水才脏呢。” 李钰撅起嘴此时手微微的疼痛了起来,陈巳扬看到李钰轻皱起的眉头说道:“怎么了,猪蹄又疼了?” 李钰生气的说道:“你在说这是猪蹄我塞你嘴里。” 陈巳扬坐在李钰的身边,紧紧地抓住那只烫伤的手,佯装要咬的样子,李钰害怕的推着健壮的陈巳扬,怎么都推不动,慌忙的说道:“别,别,疼。” 陈巳扬随即朝伤口轻轻的吹了起来,李钰好玩似的捅了捅陈巳扬鼓起来的腮,陈巳扬打了他一下说道:“小东西,别闹。” 李钰此刻看着窗外已经接近凌晨,于是赶紧抽挥手说道:“太晚了,还是睡觉吧,有些困了。” 陈巳扬缓缓地站起身来,轻轻吹灭了眼前的蜡烛。随着烛光的熄灭,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李钰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的双眼逐渐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 李钰问道:“你不回家姑姑不着急么。” 陈巳扬说道:“来之前跟你姑姑说了,放心吧。” 李钰沉默了一阵问道:“家里还好么。” 陈巳扬给他掖了掖被子说道:“嗯,挺好的。” 李钰转过身子朝向陈巳扬问道:“那野田来要做什么。” 黑夜里一片寂静,陈巳扬也转过身朝向李钰,他感受到了对面急促的呼吸,一呼一吸之间陈巳扬伸出右手轻轻放在李钰的胳膊我上说道:“别担心,他就是去了家里一趟,具体要做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不过,有我们在,你不要担心。” 就好像是回到了李钰出走的那一晚,李盛灼在马车下放下了偷偷跟着他的李钰,最后被送到了陈家安顿那晚,想当年,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身形娇小、身高仅有三尺左右的稚童而已,小小的身体轻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一番。而如今,时光荏苒,当初那个被陈巳扬轻松抱起的小家伙已经悄然长大成人了。此时此刻,站在眼前的李钰个头已然窜至陈巳扬的胸口处,曾经稚嫩的面容也逐渐褪去青涩,多了一份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与坚毅。 第二天,李钰睁开朦胧的睡眼,赵来虎端着热水进了房间,陈巳扬早都穿好衣服结果水盆放在床头,他浸湿了毛巾在拧干,盖在李钰的脸上轻轻的擦拭,擦干净了脸,又递给他牙粉,李钰簌了口吐在了桶里,赵来虎端着这些东西出了门,不一会儿,李吉汉端着一笼包子,四碗清粥和一些爽口的小菜放在桌子上,陈巳扬看着他们已经准备妥当,就拿着李钰的衣服撑起来说道:“少爷,咱们更个衣?” 李钰倒入陈巳扬的怀里撒娇道:“让我在睡会儿。” 陈巳扬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件外套,轻轻地将它披在了李钰瘦弱的肩膀上。然后,他温柔地抬起李钰的手臂,小心地将它们塞进衣袖里。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关切和爱护,仿佛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一般。当完成这一切后,陈巳扬静静地看着李钰,眼中满是温柔。 他拍了拍李钰说道:“好了,快起来吧,吃饭完我就得回去了。” 李钰猛地冲他怀里抬起头,恋恋不舍的问道:“这么快就回去了么,留我自己在这么。” 陈巳扬抱了着他笑道:“那,我先回去,然后等忙完了市里面的事儿,我再来看你?” 李钰突然想起了曾经郝临安也是对自己这么说道,猛地起身推开他,赌气的下床说道:“你们大人就喜欢骗人,说是下一次,说了下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 陈巳扬在后面拿起他的鞋追上李钰说道:“地上凉,快把鞋穿上。”他半跪在地上,让李钰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制止住了李钰的折腾强行的把鞋塞进了他的脚上。 陈巳扬无可奈何的说道:“我当然愿意陪你在这了,哪怕是住一辈子也好,但是我也得回去照看你弟弟妹妹,还有你姑姑,你也不能一直待在这,你祖父总会找机会把你接回去的。” 李钰足足闹了陈巳扬一天,终于就要在黄昏时分,李钰突然有些闹累了就放了陈巳扬回去,李钰躲在屋子里面不出来,陈巳扬给赵来虎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匆匆的让李吉汉赶着马车回到了阳谷县,好在李盛灼知道了陈巳扬去了茶果村,早就准备好了汽车送陈巳扬回到了青榆市。 回到家中,李盛灿听到下人的通报赶忙跑下楼,看到陈巳扬风尘仆仆的进门忙上去接过大衣问道:“怎么样了?” 陈巳扬沉默了一阵走到了沙发上疲惫的坐下来跟李盛灿说道:“你给家里去个电话,就说玉儿在村里被烫伤了,现在那你缺医少药的情况不太好,让父亲找人去看看。” 李盛灿一听忙说道:“好好地怎么会烫伤呢,严不严重,爹也真是的。” 陈巳扬忙安慰道:“没事儿,赵来虎用土法子给他治了,早上看了好了很多,也就是不小心,他给我洗脚的时候倒水倒在了手上,没什么大碍。” 李盛灿听后,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眼神里涌出了一丝玩味,陈巳扬瞧她这幅模样问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快挂电话啊。” 李盛灿依旧是这幅表情,手却伸到了电话旁,拿起听筒按了几个键就跟家里面这般如是的说了,陈巳扬看到李盛灿放下话筒,疲惫的去到了书房,李盛灿在后面问道:“你不吃些东西么。” 陈巳扬说道:“不了,我去跟爹打声招呼就睡了,昨晚没怎么睡好,你也早点睡吧。” 李盛灼把事情告诉了李庆汀,李庆汀坐在椅子上拿起一袋烟吸了一口又放下来说道:“咱们这么做真的好么。” 李盛灼说道:“野田突然回来了,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咱们已经告诉李顺成让他们照看着,万一事情朝着咱们不可以预计的方向发现,能保一个是一个。” 李庆汀问道:“你不怕他恨咱们么。” 李盛灼惨笑着说道:“这不.....更好么,有恨了,就没有念想了。” 第94章 影子 李钰躺在床上正百无聊赖呢,赵来虎推门兴冲冲进来说道:“小少爷,小少爷。” 李钰忙起身问道:“谁来了?” 赵来虎嘿嘿一笑的说道:“家里来人了。” 李钰跳下床,顾不上穿好鞋就跑到了院子中,发现李环正在把一包东西交给李吉汉,李钰看着李环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他慢吞吞的上前打了声招呼:“李叔......你来了。” 李环看着李钰说道:“小少爷,看我来,失望啦。” 李钰说道:“没......。” 李环上前来拉着李钰的手仔细敲了敲说道:“嗯,还有些红肿。”随后指着一包药材跟赵来虎说道:“一包外敷,另一包是内服的,用法都写在纸上了,一定要照顾好小少爷知道么。” 赵来虎天生就对李环是惧怕的,他赶忙磕磕巴巴的应答着,李钰眼神严厉的看着赵来虎,语气生硬的说道:“你这次没照顾好小少爷,先给你记下了,下次如果在出什么事儿,数罪并罚,知道了么。” 李环扫视了一下院子中间那一滩木炭灰烬说道:“这一堆是什么,怎么不打扫干净,在院子中生火要是烧了祖宅可就罪过大了。” 赵来虎吓得赶忙跪下,李钰忙上前打圆场说道:“李叔放心吧,赵来虎照顾的很好,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就别说他了,这堆炭火也是我让他烧的,烤些土豆地瓜都很好吃的。” 李环听完更加怪罪道:“怎么能让小少爷吃这些东西,倘若吃坏了身子你更加罪加一等了。”说完走到赵来虎面前说道:“跟我回去领罚,领完罚了再回来照顾小少爷。”转头又跟李吉汉态度和善的说道:“吉汉兄弟,这里就先拜托你了。” 赵来虎吓得不敢言语,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李环跟李钰一拱手说道:“小少爷,我先带他回去,你先休息。” 李钰有话堵在心里憋闷的说不出来,他看着赵来虎身形高大,虎背熊腰的人被训的像只小猫一样,低着头跟在李环的身后,他顿时再也没忍住的朝他们喊道:“等等。” 李环停住了脚步,好奇的回头问道:“小少爷还有何吩咐。” 李钰定了定神情,他漫步走向前来,微微躬身说道:“李叔,赵来虎毕竟也是受我的指示,要不就算了吧,以后我改就是了。” 李环一脸严肃且恭谦地开口,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坚定力量:“倘若犯了错却不受惩罚,那岂不是乱了章法?身为主子,如果犯下错误,而底下的仆人不仅没有规劝,反而听之任之,任其肆意妄为,这便是失职。” 李钰心下大怒,随即直起了身子,语气平静的朝赵来虎说道:“你过来。” 赵来虎哆哆嗦嗦的不敢走上前,李钰说道:“你是他的下人还是我的下人,我让你过来。” 赵来虎瞄了一眼李环,李钰上前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在了自己的身后说道:“虽然你是伺候祖父的,也是李家的管家,但在这里我是李家的长孙,名副其实的少爷,这里可没有什么李家的老爷,李家的大少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时候让你做起我的主,把他从我身边带走,你得先由着我同不同意。” 李环避开李钰的目光,思索了一番于是说道:“那赵来虎这件事,等回禀了老爷在定夺吧,小少爷你保重好身子。”说罢他冲李钰拱了手就退到了门口,谁都没看到李环嘴边的一抹笑意。 等李环出了门,赵来虎终于支撑不住坐在了地上,李钰回头踢了他一下说道:“这么没出息,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李吉汉抱着药看了全过程说道:“叔叔,真厉害,我都吓得要命。” 李钰还要在踢赵来虎却被赵来虎一把抱住了腿说道:“小少爷,不信你来听听,我心脏跳得可快了,都快跳出来了。” 三人打闹了一阵子,门外李环听后笑了起来,跟身边的李盛灼说道:“怎么样,慢慢有李家小少爷的风范了。” 李盛灼没有言语,摆了摆手,两人退回到了车里,李盛灼说道:“没想到他在这里待着还待出有脾气了,小时候哪能跟你怎么说过话,还说什么‘我是李家的小少爷,这里没有老爷,也没有大少爷。’你说他是不是指向我呢。” 李环坐在前面说道:“他这样也好,以后出去了不会让人欺负,我看吉汉兄弟和来虎这身子骨是越来越壮实了,是能护得了小少爷的。” 李盛灼听完点了点头,李环问道:“你还想着送他走?” 李盛灼出神的望着车窗外不言语,只是无奈的轻轻的叹了口气,心下说道:“如今,想走也是来不及了。” 李钰把腿从赵来虎怀里拔了出来,他突然朝向了大门,他很想出门看看门外的是不是此刻正站着那个他想见的人,但终究没有迈向前的那一步:“你们总说我是小孩子,可我什么都懂,小时候不明白的事儿我都记得,等有一天,我总会明白的。” 李钰再次在院中点起了篝火,他裹着厚重的被子坐在椅子上,夜晚的温度更低,左边是赵来虎在啃着土豆,右边的李吉汉在啃地瓜,李钰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人问道:“晚上你们是没吃饱么。” 两人看着对方满脸的黑炭印迹,相视一笑的说道:“吃饱了,不过现在没什么事情干就吃东西呗。” 李钰无奈的朝李吉汉说道:“你离我远点。” 李吉汉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你怎么不让来虎兄弟离你远点。” 李钰说道:“地瓜吃过了容易放屁。” 没等李钰说完,赵来虎就长长的放了一个屁,李钰顿时起了杀意看着赵来虎,赵来虎嘴里嚼着土豆冲他们嘿嘿一笑,李吉汉顿时嘲笑李钰说道:“叔叔,你看,你还说我放屁。” 刚说完,李吉汉也放了一个短促的屁,李钰无语的盯着眼前的篝火,突然发疯了一样的揪着两个人开打,李吉汉和赵来虎赶忙抓住自己身上的被子跑到了篝火的另一边,李钰恶狠狠的看着两人啃完了手里的东西,赵来虎看着时间说道:“小少爷,回去休息吧。” 李钰看着眼前熊熊的烈火说道:“不要,我等火熄灭了再回去。”随后跟李吉汉说道:“你先回去吧,这几天不用过来了,在家里好好陪陪家人。” 李吉汉站起身子,犹豫了一下也想着很久没有回家了,于是说道:“那我先回家看看,等家里没事儿了我在过来,要是叔叔有事儿就叫我,不管啥时候都可以。” 李钰斜躺在椅子上应答着,李吉汉走后,院子中就剩下他们两人,李钰看着刚吃完就困顿不堪的赵来虎点着他的头骂道:“你呀,算了,你快回去睡会儿吧,等我需要你了,你在出来。” 终究是劝了很久,总算是把他劝回了房间,李钰顿时有一股疲惫感袭来,他看着眼前的篝火的视线渐渐地模糊,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他的摇椅正在摇晃着,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也没加理会,不一会儿就发觉这种晃动是有外力在摇着。 于是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有一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李钰睁开了眼睛,那人说道:“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这火都烧到身上了都不知道。” 李钰这才发现原来身上的被子有一角掉到了火堆旁边都烧了一些,但明显的被眼前这个人发现被踩灭了。 李钰生气的转过头说道:“哼,要你管。” 那人好笑的安慰他道:“我不管你谁管你,让你大伯管,还是你姑父管,你大伯有你大伯母,你姑父有你弟弟,你只有我知道么。” 李钰听后立马暴跳起来:“郝临安,我才没有你,你赶紧回你的辽沈县做你的郝家大少爷,要不你就回你的南京,做你的郝连长去。” 李钰发现身后的人半天没有出声,于是转回了头发现郝临安正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李钰不安的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郝临安站起了身子,难过的说道:“不需要我,我就走吧。” 他佯装要走的样子,李钰赶忙起身要拉住他,谁知道被被子绊住差点就摔进了火堆里,好在郝临安眼疾手快的两只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两人四目相对,在火光的照耀下映衬着两个人的影子不停的跳动。 第95章 白头 赵来虎醒来的时候伸着懒腰揉了揉肿胀的双眼,发现身上盖着被子,朝窗外望去发现天已经大亮,他停滞了几秒钟突然惊坐了起来,脑海里想象着李钰在寒风中被冻僵的样子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 他胡乱的穿着衣服,脚套上鞋子,推开门就发现篝火已经被熄灭,摇椅上并没有李钰的身子,在李钰的房门口看到郝临安在伸着胳膊舒缓身子,看到赵来虎醒来就打了声招呼:“早啊,来虎兄弟。” 赵来虎又揉了揉眼睛发现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赶忙上前说道:“郝少爷,你怎么来了。” 郝临安笑道:“我怎么不能来,去打盆水吧,你家少爷估计要醒了。” 赵来虎应了一声高兴的去了厨房烧水做饭,不一会儿就打来了一盆热水,郝临安深吸了清晨新鲜的凉气,接过水盆和毛巾说道:“给我吧。我去照顾他。” 赵来虎觉得此刻的场景格外的熟悉,貌似昨天陈巳扬就是这样顺利的接过水盆替李钰梳洗的,没想到这几个少爷一来自己倒是成了最轻松的那一个。 李钰梳洗完毕三个人坐下吃了早饭,李钰问向郝临安:“你待会儿也要走么。” 郝临安从带来的皮箱中取来了一包茶放进紫砂壶中,又放里面倒入滚烫的沸水说道:“你这是嫌我待在这太久了,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赶我走?” 李钰郁闷的拿着紫砂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吹了吹嘟囔道:“反正你们都是会走了,早走晚走都会走。” 郝临安敲了敲桌子说道:“给我倒一杯。”之后,郝临安也同样饮了一口说道:“你要是好好在这伺候我,我就留下来,留多久都可以。”说着就把用脚把另一只鞋子脱了下来,然后耷拉在李钰的腿上,眼神玩味的朝他笑着。 李钰低头看到郝临安伸过来的腿,瞧向瘫在椅子上的郝临安,于是给他轻轻的揉起了腿,郝临安舒服的闭上眼睛,一边品茶一边舒服的说道:“不错,手艺有进步。”随后腿上剧烈的疼痛,睁开眼睛看到李钰正在恶狠狠的咬住他的小腿,郝临安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求饶道:“祖宗,祖宗,不敢了,疼,疼,疼,快松开。” 李钰松开了嘴,郝临安赶忙缩回了腿揉了揉说道:“你是属狗的么?这么能咬人,我全身上下都被你咬个遍。” 李钰脸上一红说道:“我哪里有咬你那么多地方,再说,分明是你挑衅我在先。” 郝临安无奈的说道:“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李钰委屈的给他倒了一杯茶,郝临安拿起茶杯又饮了一口,顿时身子暖和了起来,他好奇的问道:“你平日都在这里做什么。” 李钰思考了一阵子说道:“都是......坐在院子里烤火,在就吃饭睡觉。” 赵来虎插话道:“小少爷自从来了这里就一直是闷闷不乐的,后来陈少爷来还能好一天,之后又开始不开心了,我和吉汉兄弟怎么逗他都开心不起来。”说完拿着膏药站在李钰的身边蹲下,拉住李钰的手给他上药。 郝临安看了一下好奇的问道:“手怎么了。” 赵来虎说道:“烫伤了。”随后又补充道:“给陈少爷洗脚被热水烫伤的。” 李钰想阻止也来不及,就听到郝临安半天才从鼻孔那哼了一声望向窗外没有言语,也只是赵来虎粗手上药的力道大了些吃痛的呻吟了一下才转过头来,看李钰没事儿又把头别了过去。 赵来虎走后,郝临安问道:“痛么?” 李钰说道:“有一些,不过好多了。” 郝临安气哼哼的说道:“疼死你。” 李钰瞅着他好笑的问道:“吃醋了?” 郝临安没有言语,李钰看他如此也没说话,也静静的看着窗外,忽然刮过一阵风,天空阴霾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就飘下了雪花,李钰疑惑的说道:“这都要立春了,怎么还会下起雪。” 郝临安再次把腿搭在李钰的腿上,李钰转过头看向他,只见郝临安还是没有看向自己,只是望着窗外说了声:“揉。” 李钰觉得好笑,心下想着:“这都是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手上还是轻轻的给他揉着腿,他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膝盖附近的皮肤,突然感觉到有一个略微凸起的地方。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他小心翼翼地将郝临安的裤腿向上挽起。 当裤腿被掀起时,一道触目惊心的景象展现在眼前——那是一条长长的、狰狞扭曲的疤痕,宛如一只巨大的蜈蚣,从膝盖一直延伸到大腿上方。李钰想到之前在陈家,陈巳扬给年幼的他洗澡的时候,身上明明什么疤痕都没有,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郝临安身上。只见郝临安静静地靠在椅背之上,双眼紧闭着,宛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他那原本紧绷的面容此刻也松弛下来,仿佛所有的疲惫和忧虑都被抛诸脑后。 李钰轻轻的把他的腿放在椅子上,随后走向床前拿起一条毛毯盖在郝临安的身上,看着他依旧闭着双眼,于是推开门冷风夹带着大雪飘进了屋子,他赶忙出去在轻轻的关上了门。 寒风凌冽,李钰不禁打了寒颤,赵来虎在旁边的屋子看到李钰站在房檐下,赶忙出屋子站在迎风的地方,用自己壮实的给他挡住寒风,赵来虎问道:“小少爷,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避避风吧。” 李钰眯着眼睛问道:“这个天气是不是不能点火了。” 赵来虎说道:“是啊,这风太大了,估计点起来都会被吹散的,太危险了。” 雪花被寒风裹挟着,如同一群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地向李钰扑来。它们像锋利的刺刀一样,无情地划过他的脸颊,就在这时候,李钰被突如其来的毛毯从头到脚的包裹住,随即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透过那个坚实的胸膛李钰听到了那强有力的心跳。 郝临安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在外面做什么,回去吧。”随后他让赵来虎回屋子里,李钰倔强的不要回去,郝临安就陪着他站在一起,这时候寒风小了一些,雪花肉眼可见的清晰了起来,再不似方才那种钢丝一般,此刻轻飘飘的更像是鹅毛一样,李钰从郝临安的怀里钻出来,两人披着同一块毛毯,不一会儿两人的头上就积了一层雪。 李钰笑着看向郝临安,郝临安也同样的笑起来问道:“你在笑什么。” 李钰说道:“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第96章 发烧 回到屋子里的李钰就微微的有些发抖,郝临安摸了摸李钰的额头发现有些烫,于是赶忙让他脱了衣裳就床上躺着,随后吩咐赵来虎去熬一些姜汤来给李钰灌下,李钰喝着辛辣无比的姜汤怎么都喝不下去,郝临安赶紧又放了几勺糖进去逼着李钰喝了下去。 郝临安把被子全都盖在了李钰的身上问道:“还冷不冷。” 李钰哆哆嗦嗦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冷了,你也赶紧脱了衣服吧,都湿了。” 郝临安没理会,又用手摸了摸李钰的额头发现越来越烫,随后李钰打了几个喷嚏,郝临安赶忙去带来的皮箱之中找来了几瓶药给李钰喂下,李钰含在嘴里顿时觉得奇苦无比,表情扭曲在一起,郝临安赶紧让他喝水送下去,等吃完了药没过一会儿,李钰就觉得自己困顿异常,还没等让郝临安赶紧换件干净的衣服,自己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赵来虎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屋子,郝临安看到他之后说道:“算了,用不上了,先让他睡会儿吧,等醒了估计会好一些。” 等赵来虎出去了之后,郝临安也突然觉得身上一凉,情不自禁的抽动了一下,于是赶忙脱了被雪打湿的外衣,披上毯子坐在李钰的身边静静的看着他。 李钰在傍晚时分醒来,身上除了有些略微的酸疼之外,倒没什么不适感,他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郝临安,身上的毛毯滑落在地上,他坐起身子捡起了地上的毯子盖在他身上,手指轻碰到他的身体之际却发现他的身子滚烫,李钰不安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也是滚烫,于是刚忙摇了摇郝临安,郝临安此时却没有一丝的反应。 李钰吓坏了哑着嗓子呼唤着赵来虎的名字,没过一会儿赵来虎闯了进来,开口就问道:“怎么了小少爷。” 李钰指了指郝临安大颗的眼泪往下掉,赵来虎上前一抹郝临安也发现了他的异常,赶忙把郝临安抱在了床上,李钰给他盖上了被子,随后赵来虎弄来了凉毛巾放在了郝临安的额头上,安慰着李钰说道:“小少爷,别急,估计郝少爷也是跟你一样冻着了,上次李叔给咱们带来的药还有一些,我去拿。” 李钰恍然道:“别去。”随后指了指桌子上那三瓶白色小药瓶说道:“你去把那个拿给我。” 李钰坐在床上,把三个小瓶凭着记忆分别从里面拿出了不不同数量的药片,然后掰开郝临安的嘴给他喂了进去,随后又给他灌入了温水。 没过一小会儿,李钰又重新给他换上了毛巾放在额头上,他自责的说道:“都怪我,都怪我,这个天非得要出去。” 赵来虎在旁边劝道:“没事儿的小少爷,你也不想的,郝少爷吃了药肯定会好的,毕竟他也是成年人,又常年带兵打仗,身体肯定会比咱们好的。” 李钰又想起了上午看到的郝临安腿上的疤痕,于是更加的自责道:“都怪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在昏迷中的郝临安仿佛是听到李钰自责一样,他在沉睡中梦呓道:“不怪你,我不怪你。” 李钰听到了之后更加的替他难过,趴在床上小声的哭了起来,赵来虎急的直跳脚,不断的安慰说道:“小少爷,别哭了,你刚好,万一你在病倒了,那可就完了,郝少爷肯定不会怪你的,大不了你好好照顾他么。” 李钰停止了哭声,抬头直视着赵来虎,赵来虎被吓到赶忙说道:“是我说错话了么。” 李钰想起来之前郝临安跟他说过,在这伺候他,他就留下来。 李钰看向还在高烧中的郝临安,又给他换了一副毛巾,看着郝临安脸色通红,赶忙让赵来虎把之前李顺成带来的白酒找出来,他倒了一碗,用火柴点燃了碗里的酒,碗里顿时冒出蓝色的火焰。 李钰看着正在燃烧的白酒,心里犹豫了片刻,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定一样,把手伸进白酒碗中沾了一下拉住郝临安的手用力的在他手心里不断地揉搓,随后又搓了郝临安的脚心。 等四肢都揉搓完毕,李钰让赵来虎帮忙把郝临安的上衣全部脱掉,郝临安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这时候李钰终于知道为何自从见到郝临安之后,郝临安就再也没有跟李钰一起洗过澡,他的身上疤痕遍布,有些是新伤,能看到粉色鲜嫩的印迹,有些是旧伤,早已经变成了深红色,有些是中弹后灼烧的伤痕,李钰呆愣愣的看着,他收拾好情绪赶忙让赵来虎把他翻过来,让郝临安趴在床上,可他看到郝临安背上却又一条从右肩一直蔓延到左腰的刀疤,李钰沾着白酒避开疤痕不断的揉搓着,眼泪却无一例外的落在了疤痕上。 第二天清晨,郝临安醒来看到李钰正挂在自己胳膊,他胳膊有些麻木想动一动,可又怕会吵醒李钰,于是只能无奈的继续躺着,这时候他仿佛从被子上闻到了一股白酒的味道,于是微微掀开被子闻了闻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上身竟然一丝不挂,郝临安心下一声:“不好。” 于是小心翼翼的从李钰的怀中抽出自己的胳膊,轻轻的起身,顿时就有点头晕目眩,李钰在身后拉住他说道:“还没好呢,先别起来了,你要干什么跟我说。” 郝临安坐起身子说道:“我想去茅房。” 李钰也起了下了床,从门口拿来了一个桶放在郝临安的身边说道:“用这个。” 郝临安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这个......有些.......尴尬吧。” 李钰疑惑地说道:“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尴尬的,又不是没见过。” 听到李钰这么说,郝临安更加的尴尬了,于是赶忙穿好衣服就要去外面上茅厕,猛地一起身顿时有感觉天旋地转,李钰赶忙扶着他躺下,盖上被子,从床起来拿出一个尿壶给郝临安比划着:“你是要用这个壶还是用这个桶?” 郝临安红着脸说道:“壶。” 于是李钰把壶塞进了被窝里,没过一会儿郝临安再次红透了脸说道:“好了。” 李钰把壶放在了门口,呼唤着赵来虎给收拾好,这时候郝临安的脸更加的红了,李钰不放心的说道:“是又发烧了么。” 郝临安把自己捂在了被窝里,李钰在外面咳嗽了两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还舒服么。” 郝临安说道:“没有,你还好么。” 李钰说道:“我挺好啊,就是有些咳嗽,多喝些水就好了。”随后又朝赵来虎喊道:“尿壶倒好了拿进来,我也要用的。” 顿时,郝临安希望这个着凉能烧死自己。 第97章 春风 郝临安似乎已经习惯了李钰的照顾,他一直觉得自己当郝家少爷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进行还有人在无微不至的照顾,有时候自己躺累了,趁着李钰不在房内,就赶紧下床活动活动,等听到李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就赶紧躺在床上继续装病。 春暖花开,郝临安这个发烧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了,每次李钰问他:“有什么不舒服么。” 郝临安就在床上躺着说道:“头晕,发抖,无力,困顿。” 李钰其实也早都看出来郝临安一直在装病,其实他第二天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终究任由郝临安装病,而自己又心甘情愿照顾他还还是他身上那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疤,他不知道他本可以去安安稳稳的做他的郝家大少爷,因为替李盛灼才去的战场,他跟李盛灼安稳的享受着生活的时候,郝临安正在替他们遭受着本来属于他们的罪。 郝临安知道了李钰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疤痕,很有默契的两人都没有提及,这也是郝临安所希望的,他不希望李钰背负着自责去过这辈子,他更希望他能够像小时候一样,做那个无忧无虑的李家小少爷。 终于在清明的这一天,李钰刚要出门就发现外面下起了细雨,他只能无奈的转过头要去屋子里拿伞,就看到郝临安站在地上不断的扭着自己的腰,两人四目相对顿时都愣在了原地,李钰首先吞吞吐吐的说道:“要不......我就当没看见?” 郝临安当做没听见的样子,动作缓慢的爬上了床,李钰进了屋子,眼神躲避般的进了屋子拿起了油纸伞,不一会儿就从屋外端进来一盘青团跟郝临安说道:“要不要吃?很香的,里面有红豆,有绿豆,你要吃哪种?” 郝临安躺在床上,看着满脸天真无邪的李钰,无奈的坐了起来说道:“外面下雨了?” 李钰点了点头,郝临安念起了诗:“清明时节雨纷纷,算了,我还是起来吧。”说着就随便拿了件衣服披起来下了床,然后一只手接过李钰手里的盘子,另一只手拉着李钰把他拽上了床说道:“现在该你躺着,我来伺候你了、” 李钰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快四十的人有些好笑,他问道:“我为何要你伺候啊。” 郝临安试探的问道:“我骗了你这么久,你不生气?” 李钰反问道:“我生什么气,当初不是你说让我伺候你,你才会留下来么。” 郝临安顿时语塞,把盘子放在床边,心事沉重的捂着头,李钰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只能抱住了郝临安,手不断的摩挲着他后背的那条长长的疤痕,终于忍不住的问道:“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很多问题,但我觉得,你能在这里陪我哪怕是一分一秒都好,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从隆冬到初春,三人一直盘踞在四方小院中,偶尔李吉汉会来,四个人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的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茶果村原来不叫这个名字,当初村子一片的苹果树,结出来的苹果又大又脆,后来外乡人在这里尝试着在荒废的丘陵向阳地带种植了茶叶,结果因为冬季时间较长,种植出来的茶叶较少但是却有一股果香的味道,故此异常的珍贵,有时候整片的苹果卖出的价钱还不如炒出的一罐茶值钱。 郝临安站在院中,春风和煦,万物复苏,茶果村的村民陆陆续续都在田里耕作,郝临安回到屋子跟李钰说道:“咱们出去转转吧,也别总是窝在屋子里。”说完半推半就的就把李钰往屋外拉,就要接触到阳光的那一刻,李钰眯起眼睛,右手遮住阳光,郝临安看到他这副模样,好笑的说道:“你想不想一个鬼遇到阳光就要灰飞烟灭了。 李钰没有一点思考的余地,抬起右手就朝他的肚子上锤了过去,看着郝临安吃痛的表情,李钰满足的就去找赵来虎。 三人叫上李吉汉,李吉汉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山坡上,光秃秃的山坡就耸立着一个孤独的树,李吉汉说道:“这儿就是整个村子最高的地方了,站在这里能看到整个村子,如果天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阳谷县,不过也只能看到县的一角。” 此刻,阳光洒落在山坡草地上,仿佛给这片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嫩绿的新芽迫不及待地从土壤中探出脑袋,它们尽情地伸展着身姿,迎接着春风的吹拂。温暖的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春天独有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芬芳和泥土的味道,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风渐渐大了起来,它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在草地上嬉戏玩耍。小草们也被风儿逗得笑弯了腰,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传来鸟儿欢快的歌声,似乎在为这美好的景致欢呼喝彩。山坡下,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淌,水波荡漾间倒映出蓝天白云的倩影。溪边,野花繁盛,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如同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李钰刚要坐在草地上,郝临安就把外套脱了下来铺在地上说道:“坐这里吧。” 李吉汉鼓动赵来虎去打野味,赵来虎被引诱着不断地朝李钰看去,李钰知道他的心思于是主动说:“去吧,多大点。” 树下只剩下李钰和郝临安两个人,李钰静静地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微微闭着双眼,感受着微风轻轻拂过脸颊。那微风仿佛是一双温柔而有温度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带来一丝凉爽和舒适。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这些光影随着微风的吹动而不断变幻,如同一场奇妙的光之舞。李钰心情愉悦地欣赏着这一切,心中感到无比宁静与放松。 此时此刻,他忘却了所有烦恼和忧虑,完全沉浸在大自然的美好之中。微风的呢喃声、树叶的沙沙作响以及鸟儿偶尔传来的清脆鸣叫声交织成一曲自然的交响乐,让人心旷神怡。 在这个喧嚣繁忙的世界里,这样片刻的宁静显得如此珍贵。李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郝临安静静地坐在她身旁,眼神温柔地凝视着他。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柔地将李钰的头部抬起,然后慢慢地让它倚靠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他们都没有说话,但彼此的呼吸声却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默契。 过了一会儿,李钰直起了身子惊醒了郝临安,郝临安问道:“怎么了,不睡了?” 李钰动了动脖子说道:“这春天正让人昏昏欲睡啊,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郝临安笑道:“八成是玩野了,由着他们吧。” 李钰对上郝临安的眼睛,这些时间的忍耐终于让他情不自禁的问道:“你还会在这待多久?” 郝临安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不知所措,他低着头不言语,李钰看他如此模样,于是站起身子朝前走了几步,突然他回过头如旭日般煜煜生辉,郝临安看到阳光撒在他的身后,微风拂过树上顿时下去了花瓣雨,李钰说道:“那未来的事不能说,那就说说以前吧,我想知道我们分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第98章 分歧 “教堂一别,我带着队伍回到了军营接到了上峰的命令让我们去赣江剿匪,中途我们抓获了一个小兵,你知道么,不管是样貌还是个头跟你真的是一模一样,每次用刑的时候我都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在看到你一样,后来我有次趁着没人的时候单独见了他,从他的口中我知道了他们是个什么样的队伍,在他的眼神中,我更看到了希望,后来不忍心他再受酷刑,我就直接了断了他,随即我们围剿失败了,上峰把责任推到了我身上,我父亲用了郝家所有的家产就下了本应要枪决的我,后来父亲要我远走,我本想去李家见你一面就走的,结果意外的知道了你被李老爷赶到了村里,后来我跟着李环来到了这,之后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在外面看着你发少爷脾气怼李环,又看到你睡得连被子烧了都不知道。” 李钰坐在郝临安身边静静地听着他三言两语的把这些天来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情平静的说完了,李钰心疼的看着他,郝临安看着要哭出来的李钰安慰道:“不要哭,男子汉。”说完摸着他的头发,搂住了他的肩膀一下子就揽在怀里,两人相互依靠着静静地坐了很久,突然李钰问道:“接下下你有什么打算。” 郝临安无所谓的说道:“反正郝家是回不去了,那我就赖着你吧,你养我好不好。” 李钰焦急的拍了他一下说道:“你别说笑,我是认真的。” 郝临安说道:“总之,我的上头还是想让我回去的,大不了换个身份入伍,可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去那个队伍。” 李钰直起身子认真的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郝临安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好笑道:“没那么快,再说他们要不要我还不知道呢,毕竟我杀过他们的人,再等等吧,等到你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在想我的出路。” 李钰委屈的心下思索:“我一直需要你啊,你也不会一直在我身边。” 这时候就听到远处李吉汉粗犷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叔叔,叔叔,叔叔,你快看。” 两人站起来朝山下看去,就看到赵来虎他们两人手里拎满了野味,李钰正要感叹一句:阿弥陀佛,就看到两人身后跟着一个人爬上了山,李钰顿时僵硬了笑容,随后郝临安温柔的搭上了他的肩膀,李钰侧头看向他,郝临安正瞅着前方笑道:“没事儿。” 李吉汉放下野味就去找柴火,留下赵来虎一个人在处理野兔野鸡,郝临安伸出手说道:“好久不见。” 李盛灼没有伸出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郝临安放下手揣进裤兜里,右手依旧搂着李钰说道:“跟你上次一起来的。” 李钰好奇的看着郝临安,但是郝临安依旧面如春风似的没有一丝不悦,李盛灼拽过李钰两人朝边上走了几步,他低头温柔的问道:“你还好么。” 李钰看向郝临安,两人对视了一眼,李钰转过头盯着李盛灼的眼睛点了点头,李盛灼还要再问什么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尴尬的说了一句:“瘦了。” 没过一会儿,李吉汉捡完了柴火正要生火的时候,李钰看到了赶忙站起来说道:“我去帮他。”一溜烟就跑掉了,只留下李盛灼和郝临安站在原地。 郝临安顿时卸下伪装冷冷的看着李盛灼,李盛灼首先说道:“没想到,你真是福大命大,以后有什么打算。” 郝临安冷笑了一声,踢了脚边的石头说道:“李少爷,你真的认为你选择的路是正确的么。” 李盛灼说道:“正确是谁来判定的,你还是我?临安,咱们认识这么多年,还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我劝你要看清形势,现在是谁当家你不明白么。” 郝临安突然很不耐烦的说道:“正确是时间来判定的,那我们就让时间决定吧。”说完扭头就去找李钰他们,李盛灼留在原地愤愤不已,他此刻突然不知道自己生气的原因在哪里,是看到郝临安在茶果村,还是因为知道了他背叛了政府。 李钰吃着烤野鸡吃的满嘴都是油,郝临安笑着给他擦嘴,李盛灼在旁边说道:“少吃点这些东西,不干净。”李钰可惜的说道:“要是有烤地瓜和烤土豆就好了。” 赵来虎献宝一样的从火堆里面扒拉出来几个烤熟的土豆地瓜说道:“早知道小少爷肯定要吃这个,所以我们俩专门回家了一趟找了几个之前烤的不太熟的一并带过来了,正巧在门口遇到大少爷了,对了小少爷,你吃的这只就是大少爷打的。” 李钰边吃边哦了一声没有言语,很明显的感觉到身边两个人的磁场有些不对付,只有李吉汉和赵来虎这两个反应慢半拍的还在高兴人多热闹,李钰小心翼翼的问向李盛灼:“你什么时候回去。” 李盛灼往火堆里面扔了两支枯树枝说道:“嫌我碍事儿了?” 郝临安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特意的,此时清了清嗓子嗯嗯了两声,李钰赶忙说道:“没有,毕竟家里和商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李盛灼瞅了一眼郝临安没好气的说道:“我今晚在这住一宿。” 李钰不假思索的回道:“不行啊,没地方。”说完就大口咬了鸡腿只顾着咀嚼。 众人吃完了东西已经到了下午,太阳渐渐落山的时候冷风刮起,郝临安脱下外套给李钰披上说道:“天凉了,回去吧。” 李盛灼没好气的说道:“我觉得不凉,咱们再在这待一会儿。” 李钰打了一个寒颤跟赵来虎和李吉汉说道:“你俩在这陪着吧,我俩先回去了,我要回去喝口茶。” 李盛灼赶忙起身追了上去,由于身上还穿着大褂没办法脱下来给他披上,郝临安好笑道:“李大少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穿你这长褂子呢,老腐朽。” 李钰准确时机的插话道:“咱们家门前好像站着一个人。” 众人朝祖宅的方向一看,眼神很好的李吉汉首先开口道:“好像是咱太爷爷的姑爷。”赵来虎瞧了瞧也说道:“好像真的是咱家姑爷。” 李钰顿时头大的要疯掉一样:“平常都不来,一来来了仨。” 李盛灼低下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钰连忙摆手说道:“没什么,我没说话。” 郝临安在旁边笑出了声说道:“他说,平日都不来,今天倒是殷勤的很都来了。” 李盛灼正要说什么,陈巳扬发现了他们赶忙走了过来说道:“你们去哪里了,等了你们一天了,大哥也来了,郝兄弟好久不见。” 李盛灼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巳扬指了指后面的箱子说道:“还不是盛灿总是在家里不放心,三天两头的给爹挂电话说不应该让玉儿自己去村里,这不让我带了些东西过来怕玉儿闷到。” 李盛灼冷笑道:“他怎么会闷的,他每天快活的很呢。”说完就不理睬众人直接回到了院子中,剩下李钰尴尬的招呼陈巳扬说道:“进屋吧。”随后让李吉汉和赵来虎把箱子搬了进去。 等李钰进到了院子中他才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转过身问陈巳扬:“你今天不回去?” 陈巳扬指了指日落西山问道:“这么晚了,你不会要撵我走吧,这路上可是有狼的。” 李钰嘴角抽搐的招呼郝临安和陈巳扬进到了屋子,找个借口晚些时间进屋,随后他偷偷来到李吉汉的身后,掩护自己逃往了李顺成家里。 三人在屋子里面半天也不见李钰回来,正巧赵来虎收拾好了东西给三个少爷端了一壶茶水,李盛灼问道:“玉儿呢?” 赵来虎憨厚的一笑,露出两颗调皮的小虎牙一脸天真无邪的说道:“小少爷说,他先逃了,你们今晚在这睡,明早都赶紧走。” 第99章 万物 李盛灼听了心里暴跳如雷,他一步一个沉重的脚印走到赵来虎面前问道:“他去哪里了。”赵来虎连忙摆手说道:“不知道啊,大少爷,我都不知道小少爷什么时候走掉的,让我说完这话我在去找他就已经不见了。” 陈巳扬喝了一口茶说道:“不错,是个好茶。” 郝临安也品了一口说道:“不错吧,是我在南方弄的,那么一亩田地最后只能炒出来一罐茶呢,知道玉儿爱喝茶特意给他带的。” 赵来虎看到他们两人并不在意,于是赶紧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李盛灼说道:“大少爷,要不你也喝一口去去火?” 李盛灼一饮而尽,手用力的握着杯子,郝临安看着他的右手青筋冒起不咸不淡的说道:“小心别碎了,这可是一套汝窑烧出来的,价值连城,你侄子最喜欢了,平常都不舍得拿出来用。” 陈巳扬接着问道:“那今天怎么舍得拿出来用了?” 郝临安笑道:“这不用来待贵客么。”说着朝李盛灼敬了一杯,赵来虎即使反应再慢也觉悟出来三个人的气压非常低,于是他赶忙偷偷地退了出去。 李盛灼此时毫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朝郝临安说道:“一个国民政府的叛徒以和脸面坐在这呢,又是以什么身份接触我侄子。”加重了后三个字的语气。 郝临安此时突然有些急促,他确实不知道他得用什么身份接触李钰,毕竟跟他没有半点血缘联系,好歹陈巳扬以姑父的身份,而他呢,李盛灼看到郝临安此时不说话,接着有说道:“要接触也好,但是你郝家少爷的身份已经没有了,我侄子从小锦衣玉食,不知道你以后要用什么去养他,难道让我侄子以后去养你?” “李盛灼你过分了!”李钰踹开门进到了屋子中,郝临安再次见到李钰此时突然有些羞愧,因为他知道李盛灼刚才说得句句有理,他无法反驳,李钰说道:“当初要是不他,你就要去打仗,去面临九死一生的战场,那浑身是疤痕的就不是他而是你。”说着李钰的想到郝临安身后那条长长的疤痕顿时眼睛一红。 李盛灼听到李钰这么说,突然起身站了起来,陈巳扬看他气冲冲的样子赶忙挡在了李钰的身前说道:“大哥,你别生气。”转头跟李钰说道:“在这么说他也是你大伯,你怎么能这么说。” 李钰气愤的指着李盛灼说道:“要不是他非要我们走,弟弟也不能丢,三婶也不能疯,我们在路上也不至于遭受那么多的罪,还有这次被祖父撵到着,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大过年的守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他总打着为我好的旗号逼我做一些我不喜欢做的事儿,我都恨死你了。” 李盛灼痛心的看着李钰顿时觉得这些年对他的付出竟然换来了这么大的埋怨,情不自禁的抬起手,就要扇到李钰脸的一刹那停住了手,紧接着他狠狠的朝自己的脸打了过去,李钰震惊之时,李盛灼走出了屋子,陈巳扬看了呆在原地的李钰和刚才起身的郝临安,叹了口气追了出去。 郝临安单膝跪在李钰的面前,眼神里满是难过,他两只手抓住李钰的肩膀摇了摇轻轻的唤了一声,李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郝临安,顿时委屈的滴下了眼泪,瘫坐在地上在郝临安的怀里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郝临安也滴下眼泪笑着说道:“你跟我道什么歉啊,你有什么错。” 李钰委屈的说道:“要不是因为我,你不能替我大伯去战场,如果没去战场,你还是郝家少爷,你也不会受伤。” 郝临安安慰道:“没关系,这都是我乐意的,真的没关系。” 李钰顿时抱住郝临安在他的怀里大哭,不停的问道:“你疼不疼啊.........。”郝临安顿时想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计其数,后面的那道伤口是他最后拼刺刀的时候,他的玉佩上的红绳一下子就断了掉在地上,他赶忙上前捡起谁知道就被人从身后划开了一到口子,被战友救下来的时候由于战地上缺少药品,他作为连长把麻药让给了手下的兵,大夫活生生的给他把伤口缝合上了,他死死的握住半枚玉佩,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划过,最后疼的接近昏迷,后来他们都把他嘴里咬住的步拿出来了,都没有掰开他的手取走那半枚玉佩。 陈巳扬回来的时候李钰已经哭的睡着了,郝临安守在他的身边,陈巳扬无奈的跟郝临安说道:“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郝临安看着一眼在梦中还在抽泣的李钰没有言语,陈巳扬着急的说道:“他总会回到李家的,难不成你也跟他回李家,以什么身份呢?” 郝临安松开李钰抓着他的手,把他的胳膊放在被子里,轻轻的走到门外,陈巳扬看了一眼李钰叹了口气也跟着他出了屋子,郝临安从兜里拿出了烟盒递给陈巳扬,两人在房门前抽起了烟,郝临安吐了一口烟说道:“好久没抽了,自从跟这个小东西在一起,时时刻刻的盯着我,也没机会抽。” 陈巳扬笑了一声,郝临安问道:“李盛灼呢?回去了?” 陈巳扬说道:“在村长家。” 郝临安又吐出一口烟点了点头,像是下定某种决定一样的说道:“让他放心吧,我会走的。不会耽误他侄子的。” 陈巳扬抽完了烟,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了,后来想了想又捡了起来放进兜里说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郝临安抽完了最后一口说道:“多谢,不过不用,你还是回家好好陪你儿子吧,毕竟有儿子了那还能看得上外甥,又不是自己亲生的。”说完就进到了屋子里,就要关上门的时候,郝临安问道:“你今晚住哪?” 陈巳扬还在想着家里的陈凌童,被郝临安这么一问就指了指赵来虎的房间,郝临安点了点头,刚要关门又把门打开了说道:“要不一起?” 夜晚,李钰觉得床上有些拥挤,平日即使他横着睡都觉得绰绰有余,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接着透进来的月光发现左边躺着郝临安,右边躺着陈巳扬,两个人都是宽肩窄腰的身材,他无奈的侧过了身子望向了郝临安,顿时回想起了今晚所发生的的一切,此刻突然有一个想法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他悄悄地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郝临安带来的皮箱那,拖着沉重的皮箱推开了房门走到了厨房的柴火堆旁边,打开皮箱把这些带来的所有的钱,包括李盛灼和陈巳扬给的红包都塞到了皮箱里,把柴火覆盖在皮箱之上掩盖的严严实实的,李钰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这下,你不会背着我偷偷跑掉了,即使真的没看住你跑掉了也希望这些钱能支撑你一阵子。” 李钰拍了拍弄脏的手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厨房门口那突然有一个人影,李钰吓了一跳正要尖叫的时候那人赶忙上前捂住李钰的嘴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出声,是我。” 李钰借着月光看清了来的人正是李盛灼,他赶忙挣脱李盛灼的怀抱,冷冷的说道:“你来干嘛。” 李盛灼上前一步,李钰就后退一步,李盛灼无奈的说道:“我来看看你。” 李钰说道:“看过了,走吧。” 李盛灼站在原地没有出声,李钰看他半天没反应说道:“你怎么不说话。” 李盛灼难过的说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李钰犹犹豫豫的说道:“骂我啊,不懂事,不尊重长辈什么的。” 李盛灼走上前来拉住单膝跪在地上跟李钰说道:“你是我从小看大的孩子,家里的孩子那么多,我最疼的就是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真的那么恨我么。” 李钰脸红道:“也没有,就是......就是......你今天郝叔叔的话太重了,你都没看见他身上的疤痕,他都是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才替你去的,你还这么说他。” 李盛灼无奈的说道:“大人的事儿,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们有我们的信仰,如果信仰不同的话,那我们就是敌人。” 李钰好奇的问道:“信仰就不分对错么,信仰就不懂得知恩图报么。对于你我是一知半解,不对你们都是,我不懂什么国民政府,也不懂什么井江剿匪,我只想让咱们这一家子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不好么,就像以前一样,郝叔叔做他的郝家少爷,你跟我去商行,祖父祖母跟弟弟妹妹玩,这样不好么。” 此刻月光透过窗户撒到了地面,地面折射出来的月光印在了李钰的脸上,李盛灼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李钰,春天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放风筝,夏天夜里躺在自己的腿上给他驱赶蚊子,秋天在大梧桐树下结果金黄的树叶,冬天在院子中堆着雪人,门口站着李庆汀和张修春,西厢房门口王诗雅和李多圩扶着李盛灺,东厢房王诗颂抱着李多圪,李盛炆牵着李多冉,侧房门口李盛灿牵着陈雪童,陈巳扬抱着陈凌童正在笑盈盈的看着他们,是啊,这样不好么。 第100章 帘卷西风夜已昏 鸡鸣破昏沉,炊烟升农家。壮汉负锄具,下地勤耕作。妇女理织布,种茶不辍暇。 春光作序,万物和鸣,谷雨过后再无寒,人间芳菲已向暖。郝临安陪着李钰生活在茶果村已经从隆冬到了盛夏,这期间李盛灼和陈巳扬偶尔会来到这里陪他玩几天,李钰突发奇想的要种庄稼,李顺成就给他带来了种子,在从后面的空地上划出了一亩地任由他霍霍。 李钰看着李顺成给他带来的种子顿时兴致少了一半,他问道:“这是什么种子。”李吉汉接过来说道:“这个是小麦。” 李钰好奇的问道:“小麦是什么?长什么样?”李吉汉不一会儿就从仓库中拿出了一个酷似狗尾巴草的东西告诉李钰说:“这就是小麦,成熟了之后里面就是咱们吃的大米,还可以磨成面粉,可难得了。” 李钰接过干枯的小麦种子,种地的兴致已经完全没有了,他扔在地上拂袖而去,郝临安昌胳膊一伸出来就抓住了李钰的后脖领把他揪了回来说道:“咱们就种小麦。” 虽然是李钰提出的种地,但是干活的却是李吉汉,赵来虎和郝临安,此时李钰搬着摇椅躺在树荫下悠闲地吃着西瓜,赵来虎和李吉汉都是从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干惯了粗活重活,倒也不觉得累。尤其是李吉汉,他那黝黑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汗珠,仿佛被一层金色的光芒所笼罩。虽然他的身材比起大哥李吉朝要略显瘦小,但其周身紧实的肌肉却如同一头雄健的豹子一般,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感。 郝临安一身庄稼汉的打扮跟他的脸出现了强烈的反差,他身着一身粗布麻衣,露着脚踝,穿着黑色的土布鞋,裤子挽起到膝盖隐约的能看到一些触目惊心的疤痕,这几天郝临安的肤色明显的深了几度,脱去了一丝书生气,添加了一层成熟男人的魅力。 郝临安拿着铁锨走到树荫下,脱了鞋子光着脚拨弄着李钰的脸,李钰被吵醒睁开眼睛就看到郝临安大汗淋漓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目光所以之处就是他那只大脚踩在自己的脸上,李钰嫌弃的拨开说道:“你干嘛,脏死了。” 郝临安没好气的坐在李钰的腿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李钰的下半身,加上他身上汗涔涔的一抹手上都黏糊糊的,李钰赶忙说道:“你快起来,压到我了。” 郝临安用脚用力的踩在地上,分担了一丝重量说道:“你个小东西,说好自己要种地结果躺在这什么都不干,你赶紧起来干活儿。” 李钰用手撑住郝临安的肩膀,郝临安索性直接躺在了李钰的身上,李钰被弄得一会儿觉得身子像被千斤重的石头压住,一会儿又觉得他身上的汗水都蹭到了自己干爽的衣服上,一会儿又觉得他身上热的抱着一个火炉,一会儿又看他离自己如此的近,心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郝临安跟他闹了一阵子,赵来虎和李吉汉也气喘吁吁的走到了树荫下,在茶几旁放着几片西瓜,用井水凉透过得,三人饥渴难耐的全都吃光了,郝临安几口西瓜下肚火气也消了很多,他从李钰身上下来顿时觉得轻松不少,李钰恶狠狠的说道:“你给我等着,小心晚上我压你。” 郝临安瞅着李钰的小身板好笑道:“就你?压在我身上跟盖片小树叶似的,哈哈哈哈。” 李钰看着他身上所穿的那件白色无袖麻衣,身材若隐若现,尤其是那双裸露在外的臂膀,上面的肌肉线条分明,每一块都充满了力量感,他笑呵呵的说道:“你现在当然看不上我了,毕竟这天气热的村子里的人都出来了,谁家小闺女小媳妇看着你不眼直啊,你好好去挑一个吧,挑好了就赶紧住他们家去。” 李吉汉嘴里的西瓜笑喷出去,赵来虎也被噎住了只捶胸口,李吉汉笑道:“就凭郝大哥的颜值肯定能娶上咱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郝大哥,用不用我去帮你问问,说起来你应该也见过,就是刚才咱们下地干活的时候,有一群姑娘来回走了好几趟,其中穿红衣服的那个,那个最好看。” 李钰附和道:“对对,我也看到了,就那个红衣姑娘,以后咱们就叫她红衣婶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钰笑的前仰后合,笑完了发现郝临安正在温柔的看着他,李钰停止了笑声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郝临安立马揪住他的耳朵说道:“我看你傻呗。”看着李钰求饶的表情他松开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说道:“好久没看你这么开心了,真想让我给你找个婶子?” 李钰顿时眼神慌乱的避开郝临安的目光说道:“我可没说。”郝临安随即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小东西。” 几人看着已经耕作完毕的田地,郝临安出神的说道:“做个庄稼汉子也不错,春耕夏芒秋收冬眠,一年四季又一个四季的轮回,没有远大的信仰,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知足常乐,也挺好。”李钰瞧着郝临安便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郝临安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种什么花花草草么。” 李钰摇了摇头,郝临安从袋子中抓了一把没用上的小麦,两只手相互一撮外壳就轻易的脱落,他轻轻的一吹手掌上就只留下了晶莹剔透的米粒,他让李钰张开手掌倒入了他的手心中说道:“别小瞧了这小小的米粒,千百年来不管是起义也好,造反也好,也都是为了它,老板姓不管你谁当家,只要是能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安居乐业,那么他也就是他们的信仰,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脚踏实地,喜气洋洋。”李钰被逗笑了就听到郝临安话锋一转:“如果现在有人要抢咱们的粮食,那......。” “弄死他!”在旁边听的正入神的李吉汉突然说道,李钰他们三人被吓了一跳,赵来虎心有余悸的捶了他一拳,郝临安笑着随后认真的对李钰说道:“说的也是,现在正是有人要抢咱们的麦子了。” 李钰望着郝临安欲言又止的话,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说道:“所以,你要走了是么。” 微风拂过树梢,叶子哗哗作响,热浪滚滚而来炙热的让人没有力气在纠结过往,郝临安说道:“所以,你能把行李还给我么。” 远处的田野寂静一片,炎热的夏季让人愈发的昏昏欲睡,池塘里的青蛙也默不作声,树上的蝉鸣也若有若无,李钰说道:“好。” 自从李钰把郝临安的行李从柴火堆里面扒拉出来交还给他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吃不喝都过了几天几夜,赵来虎和李吉汉急的直跳脚,赵来虎从李钰的房里端出来一口未动的饭菜放到桌子上焦急的跟郝临安说道:“郝少爷,你快想想办法啊,这么下去小少爷就要饿死了。” 郝临安这几天一直握着行李默不作声,李吉汉在旁边不解的问道:“郝兄弟,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军队已经不要你了,你为何一定就要走呢。”郝临安听到李吉汉如此说,一下子站了起来,松开手行李顿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郝临安端起赵来虎端来饭菜冲到了李钰的房门前,用脚大力的踹开了房门,屋里昏暗一片,他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走到床前发现李钰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郝临安轻轻地把他抱起来发现他面色惨白,郝临安吩咐跟在他身后的二人:“去煮点白粥。” 郝临安先是给他喂了几口水,李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眼前竟是郝临安,他激动的不住的颤抖,嘴里确是说不出话来,郝临安豆大的泪水滴在李钰的脸颊上,顺着脸上那一条长长的疤痕流到了嘴边,郝临安说道:“不走了,真不走了,对不起。” 赵来虎端来了白粥他一口一口的给他喂了进去,吃了东西李钰的气色好了一些,郝临安把他放在床上,让李吉汉把屋里门窗大敞,夏风微热的气流融进了屋子里,也给每个人最后流有一丝温柔。 这时候门外有敲门的声音,郝临安看着熟睡的李钰面上眉头微微的舒展倒是放心了不少,赵来虎轻轻的走到郝临安身边说:“陈姑爷来了。” 郝临安吩咐赵来虎照看好就出了屋子来到了院中,陈巳扬有些意外的看到郝临安在这里,他朝屋内望去苦笑道:“我就说不行,他怎么能离得了你呢,这日子处长了怎么能说走就让你走的。” 郝临安无奈的说道:“原先真要李盛灼说中了,我没了郝家的庇护,也是个叛徒拿什么养他,算了吧,替我谢谢伯父,看来军政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陈巳扬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递给郝临安一根,郝临安随后都拿了过来从里面抽出一个递给了陈巳扬,陈巳扬无语的接过了烟点燃吐出了一口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郝临安也深吸了一口烟说道:“做个庄稼汉吧,顺成兄弟给我分了几亩田,安心过农家日子。” 陈巳扬问道:“你甘心么。” 郝临安又深吸了一口烟,烟头直冒白烟的火苗再次明亮起来,陈巳扬看他没有言语于是说道:“我还是那句话,需要我帮忙,随时来找我。” 郝临安熄灭了烟头指了指屋里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陈巳扬说道:“算了吧,你照顾好他就可以。”郝临安送到了门口,陈巳扬打开车门随后又关上,他左顾右盼的看到四周没人,就轻轻的说道:“你不会在这里太久,玉儿也是,庄稼汉这种靠天吃饭的日子你过不了,估计要很快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珍惜你俩现在独处的日子吧。” 郝临安看着汽车驶过激起路上灰尘,他出神想了很久,被李吉汉一声招呼唤醒,郝临安焦急的跑到了屋内发现李钰已经醒了,郝临安温柔的问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在吃点东西。” 李钰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我以为你走了。” 郝临安轻声责怪道:“我走了你就要饿死自己?”见到李钰没有说话,他接着说道:“之前劝你的都白说了,你也要长大啊,长大就是不断告别身边人的过程,缘分到这了就莫强留,知道了么。” 李钰着急的抬头看他:“那你?” 郝临安无奈的说道:“真拿你没办法,不走了,陪你,咱们啊,就能过一天算一天。” 李钰脸色稍稍舒缓了一下,随后赵来虎又端来了一些爽口的小菜,郝临安都一一喂给了李钰,吃完了饭李钰趁着屋里只有郝临安于是尴尬的说道:“我想洗个澡。” 郝临安闻了闻李钰的身上诧异的说道:“没有味道啊,就是之前的香味变淡了。” 李钰无奈的说道:“可我闻到酸臭味儿了。” 郝临安温柔的笑道:“那晚上的吧,你现在还是很虚弱,等在养养我晚上给你洗。” 夕阳西下随之刮来了一阵西风,郝临安站在门口等着赵来虎把木桶装满水,他感受到干燥的西风顿时想起来下午陈巳扬说得农民靠天吃饭,随后喊来了李吉汉说道:“回去通知你爹今年要有旱灾了,要他多备一些水浇庄稼,咱们家也要备一些。” 李吉汉半信半疑的跑回了家,赵来虎把木桶装满了水,郝临安就关好门窗生怕透过一丝风,这时候李钰已经下了地还是有些眩晕,郝临安赶紧扶住他替他脱了衣服随即把他抱起来放进了木桶里,他在桶外问道:“温度可以么,要不要在添点热水。” 李钰连忙说道:“不用了,温度正好。”随后看着他问道:“你不洗么?” 郝临安三下五除二的脱下了衣服,小心翼翼的也进到了木桶里,顿时水冒出了一些打湿了地面,他责怪道:“这个赵来虎,说了不用倒那么多水这屋子都湿了大半。” 李钰嘿嘿一笑说道:“是不是你胖了。”说着上手就去捏郝临安腰间上的肉发现肉紧梆梆的只捏住了一点,郝临安笑着让他背对着自己,伸手够到了香皂给他洗着头发,李钰洗完了之后说道:“我也给你洗吧。” 郝临安笑着低下了头任由李钰在他的头胡乱的抓着,两人洗的差不多了郝临安首先除了木桶拿出毛巾给自己擦着身子,李钰第一次一览无遗的看着郝临安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不禁的心里难过起来,郝临安擦干了身子在腰间围上了毛巾,把李钰抱出来又拿出了一条红色的丝绸给他擦身上,丝绸瞬间被浸湿,随后又换了一条金黄色的丝绸裹在他的身上,丝绸光滑无比,盖在身上仿佛随时就要滑落一般。 李钰躺在床上看郝临安穿上了青色针织睡衣,他站在李钰的面前掐着腰笑着在他身上闻了闻,好奇的问道:“怎么你身上的奶香的味道自从我来了就越来越淡了。” 李钰也同样闻了闻反驳道:“他们都说是花香,就你说是奶香。”随后又说道:“谁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哼。” 郝临安弯下腰两只手撑住床边,盯着李钰的眸子眼神明亮的笑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说完就点了一下他的鼻子,李钰脸色通红的躺在床上不言语,郝临安随即躺在李钰的身边,枕在自己的左手上,伸出右手让李钰枕着,两人静静的盯着原木色的房顶不言语。 郝临安转过头问道:“想什么呢?” 李钰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时间就停留在现在该多好。” 郝临安说道:“跟你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有好多次我都在想要是时间停留在那时该多好。对了,听你姑父说, 你祖父就要接你回去了。” 李钰震惊的猛地起身,左手撑住床铺右手情不自禁的抓住了郝临安说道:“你说真的?” 郝临安笑道:“你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李钰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郝临安收起笑容看着他不言语,李钰无力的再次躺在郝临安的胳膊上发着呆,没过一会儿他侧过身子紧紧地抱住郝临安,郝临安也同样侧过身紧紧地抱着他,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郝临安问道:“热不热?” 李钰的头埋在郝临安的怀里没有言语,郝临安清楚地感受到李钰环绕在他后背的手正在轻轻的摩挲着后背的那道疤痕,他小声的说道:“没事儿的,别难过。” 李钰贴近郝临安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再次搂紧了郝临安的腰间,小声的说道:“下辈子,我还你。”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清风破大暑,明月转高秋。 自从上次郝临安决定在茶果村安居做乡野村夫那一刻开始,李钰整日患得患失,他知道郝临安若是找准了位置他定会扶摇直上,或许当惯了李家小少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过惯了,偶尔尝试一下田野乡村的生活对他来说是新鲜的,但是从隆冬到大暑这半年时间他看惯了农民的不容易,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种地,只为了把庄稼种好,多收一些粮食。可是,老天爷却不帮忙,不是干旱就是洪涝,让人无可奈何。 李钰心疼郝临安以后要过这样的日子,他无比怀念还是镇安县县长之子的郝临安,整日公子哥做派的郝临安,哪怕是连长郝临安。 李吉汉从屋里看到李钰站在门口呆呆地朝院中望去,他到李钰身后小声问道:“叔叔,你怎么了?” 李钰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李吉汉疑惑地问道:“叔叔为何要这么说。” 李钰眼神看着在院中端着簸箕正在喂鸭子的郝临安说道:“如果不是我把他强留在身边,他现在或许在十里洋场花天酒地,或者从战场下来佩戴青天白日章,不至于现在做个碌碌无为的庄稼汉。” 李吉汉说道:“村里的小花要嫁人,她喜欢村里的孤儿,可她父母非要她嫁给富户,一个孝道压下来小花还是妥协了,要说过得是好是坏呢,我们也不知道,只不过现在看小花的笑比往日多了些,所以叔叔啊,这些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都是自己的选择,若是郝少爷真的有青云之志的话,或许他在种完了小麦之后就走了,目前,你只需要等,等到有一天他真的想出去了,那就放他走吧。” 李钰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李吉汉,李吉汉仿佛像背课文一般的说完了这一段,李钰不禁的问道:“谁教你的?” 李吉汉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说道:“大少爷。” 李钰望着院中,喃喃自语道:“是啊,李盛灼说的对,等吧,我也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 郝临安抖了抖簸箕中剩余的残杂,转过头就看到李钰正站在房门口,两人相视一笑,郝临安做出游泳的姿势,李钰赶忙笑着点了点头。 郝临安狠心的把李钰按进了清澈的河水中,李钰死死的缠在郝临安的身上不下来,郝临安无奈的说道:“你个小东西,要学游泳的是你,到河里不下水的也是你,你是不是就想找机会缠着我。” 李钰搂住郝临安的脖子嘿嘿一笑,我表现的就这么明显么,随即就松开了手潜到了水下,郝临安吓的赶忙也潜到了水下,李钰不断地下沉看着郝临安身后背负着万丈光芒正在焦急的朝自己游来,郝临安的手抓住李钰的那一刻,眼神交汇,他死死地反握住了郝临安的手带着他向上河面游去。 两人躺在之前的树下,仅有头发上还有些湿漉漉的,郝临安打了一下李钰的屁股说道:“你不早说你会游泳。” 李钰笑着趴在郝临安的胸口上说道:“住在海边的人,哪个不会游泳啊,哈哈哈,是你太笨了没发现而已。” 郝临安无奈的闭上眼睛,此时刮过一阵西风卷起草地,郝临安自然的捂住李钰的头,李钰趴在郝临安的身上听着他的心跳睡得正熟,朦胧之间李钰抓紧了郝临安的衣服梦呓道:“别,走。”郝临安轻轻安抚着李钰回应道:“不,走。” 许久未见的李庆汀偶尔去青榆市知道了郝临安的事情也是一阵唏嘘不已,张修春的身子有点撑不住,尽管她知道让李钰去茶果村是远离是非但时常看李盛灺住的房间也常常陷入沉思,李多冉带着已经会爬的弟弟李多圪在床上玩耍,王诗雅在床边缝补衣服,李盛炆和李盛灼在商行忙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盛炆总觉得李盛灼是有事情在瞒着自己尤其是听说剿匪失败了之后,脸色就愈加的深沉,周兰之前怀孕了,后来流产了伤了身子,听大夫说以后都不能怀孕了,陈巳扬把事情告诉李钰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还是李家的长孙。”郝临安在李钰的身边看着他面色复杂就把话题引到了李盛灿身上,陈巳扬说道:“还好,天天在家带孩子,凌童会喊爹了。”于是跟他们说了半个多小时陈凌童的情况。 等他走后,李钰看着郝临安说道:“你以后会找什么样的媳妇,生什么样的孩子呢,要是像我一样聪明伶俐就好了。” 郝临安无奈的看着他说道:“我有你这个祖宗就够了。” 李钰说道:“要不,我提前让你感受一下吧。爹。” 郝临安震惊的盯着他,李钰被盯着有些发毛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郝临安眼神复杂的看着李钰说道:“别瞎叫。”李钰随后又叫了一声:“爹。”喊完后就直接跑了出去。 郝临安在房间里还是呆呆地坐着,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镇安县寺庙的梧桐树下,他们三人席地而坐,李钰躺在郝临安的怀里熟睡,那时候他还是几岁的小孩子,郝临安喜欢的不得了,李盛灼开玩笑的说道:“等他醒了认你做干爹。”当时郝临安没有当回事,结果到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要是当时认了这件事,会不会就有理由陪伴在他的身边。 昨天晚上,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倾盆而下的大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这场雨下得如此之大,以至于人们在睡梦中都能听到雨滴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和屋顶的声音。 屋子后面的那片他们耕耘的土地上,种植的小麦早已破土而出,嫩绿的麦苗在雨中摇曳生姿。 早上李钰推开了门顿时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进来,唤醒了还赖在床上的郝临安,李钰把门窗大敞让屋内的空气流动起来,郝临安有些冷的盖了被子,李钰摇了摇他说道:“别睡了,今天咱俩去钓鱼吧。” 郝临安依旧闭着眼睛转过头去没有理他,李钰赖皮似的跳上床坐在他身上不断地挠痒,郝临安求饶的说道:“你昨晚折腾我那么久,让我在睡一会儿吧。” 李钰无聊的躺在他身边,灌入屋里的微风带走了身上的热度不禁打了个寒颤,郝临安看到李钰安安静静的,于是转过头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着他,掀开了被子把他搂在怀里说道:“再等等,我再睡会儿咱就出去。” 李钰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没事儿,你睡吧,我在躺一会儿。” 微风拂过两人的床榻,李钰虽然闭上眼睛但是精神清晰的感受到了后面传来的呼吸给自己带来了酥麻的感觉,郝临安微微冒出的胡子扎着李钰的脖子,李钰笑着说道:“你在故意扎我,我就把你头发剪了。” 郝临安终于也没了睡意,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底伸了个懒腰就起了身子,他拍了一下李钰说道:“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说完就打了一个哈欠。 李钰笑盈盈的蛄蛹到郝临安的腿上,他枕在郝临安的大腿上拨弄着他的范青的下巴,郝临安双手朝后撑着说道:“你刚才蛄蛹的好像一只蛆。” 李钰生气的直接怼在了他的下巴上,结果用力太大疼的郝临安闭上眼睛流了几滴眼泪,李钰慌忙的起身给他揉了揉下巴急切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样,严不严重。” 郝临安微微皱起了眉头,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李钰焦急的脸说道:“不行了,疼死了,你要负责。” 李钰赶忙说道:“好好,我负责。” 郝临安顿时笑出了声,肌肉扯动着伤口呻吟了一声随后他安慰道:“没事儿,逗你的,咱们起来吧,你看赵来虎做的早饭都快成午饭了。” 两人又玩闹了一阵,穿好衣服带着渔具就去了他们之前游泳的河里,打窝撒网钓鱼,李钰瘫坐在椅子上,他给郝临安打着蒲扇,郝临安转过头微笑着把蒲扇接过来给李钰扇着风,李钰赶忙说:“不用,我给你扇吧。” 两人揪扯了一阵子郝临安败下阵来坐在凳子上一阵阵的暖风从后面涌来,不一会儿鱼竿剧烈的抖动,郝临安瞅准时机往上一提一只肥大的草鱼就落在了草地上,李钰看着在草地上不停扑腾的草鱼拍手叫好,兴奋的在郝临安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真大啊,今晚可以做烤鱼吃了。” 郝临安摸了摸李钰刚才亲过得地方,不禁的红了脸颊,郝临安看着李钰的背影温柔的说道:“你别被鱼打到了,它力气可是很大的。” 李钰抱紧了草鱼把它放进了木桶里,它立马平静的在木桶里面待着,李钰转过头看到郝临安羞红了脸问道:“你怎么了。” 郝临安看着凑近的李钰,立马在他的脸上飞快的亲了一口,两人呆立在原地顿时都有些手足无措,郝临安慌乱的收拾这渔具说道:“一条够了够了,回去吧。” 此刻,李钰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凝视着远方。夕阳西下,余晖如金,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仿佛给整个水面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微风轻拂,河水微微荡漾,反射出一片片耀眼的光芒,李钰的身影在这片光辉中显得格外孤独和渺小,但他的身后却站着支撑他的力量,四周,点点繁花在空中摇曳生姿,这些繁华与美丽相互交织、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李钰转过头看着郝临安的背影他情不自禁的喊道:“郝临安。” 郝临安顿时后背一僵,李钰声音小了八度刚说道:“我.......。”就被郝临安打断了,他没有回过头,收拾好渔具平静的说道:“你应该叫我......郝叔叔。” 郝临安第一次回家没有牵着李钰的手,两人脑海里天人交战的场景却别包裹在两人平静的外表下,李钰低着头往前走着没注意撞到了停住的郝临安的后背,李钰疑惑的抬着头看着他,郝临安伸出一只手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拉住李钰的手说道:“你也可以叫我郝临安。” 李钰握住过来的手,终于释放出了长久压抑的笑容,他看着侧脸也在微笑的郝临安,顿时觉得此时尽管已经黄昏时分,两个人的影子在草地上被拉的很长,长的像一辈子那么久。 两人进到祖宅的时候,郝临安顿时察觉出了异常,他赶紧把李钰护在身后,好在赵来虎及时的出了房间接应他们,他说道:“人都来了,都在屋子里,郝少爷赶紧去吧,出大事儿了。” 李钰担心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握紧了他的手说道:“放心,有我。”随后两人进了屋内,进去后发现李盛灼,陈巳扬,李庆汀和李顺成都在房内等着他们。 李钰心中一紧,不知所措的望着郝临安,郝临安上前给李庆汀问好道:“李老爷,你怎么来了。” 李庆汀摆摆手让他们坐下说道:“临安啊,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也知道你一直在这照顾玉儿,谢谢你了,不过玉儿要回去了,你.......。” 李钰震惊的看着李庆汀又看向郝临安,只听到李庆汀接着说道:“原本让玉儿来着就是不是长久的打算,你也知道野田回来了,就是让他来避避风头,可如今,茶果村不安全了。” 郝临安疑惑地看着李庆汀,李盛灼这个时候说道:“张家,被野田屠了一房的张家,打算把茶果村出卖给野田以此来换取他们在阳谷县的位置。” 李钰震惊的看着李盛灼,屋内寂静一片,只有李顺成深深地叹了口气,此时从门上的帘子被卷起,西风吹进了屋中扫过每个人的身子,尽管是干燥炙热的风李钰也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郝临安依旧没有放开李钰的手,李钰只觉得手上传被拽紧了一下,随后又泄了气,李钰望着天边已经被黑夜侵入的天空,仅剩的一丝余辉也将要被吞并,他突然喃喃自语道: ——天黑了。 第101章 夜已昏 算起来茶果村也仅仅是个拥有五十几户的小村庄,村子里面全部都是李家人,几乎都是沾亲带故,村子东北方有一大片的肥沃土地,村民每家都会分到巨多的良田用来耕种粮食,东面是一片池塘,规模小的很多,池塘是不知道何年何月突然地面塌陷河水灌溉至此才形成了如此规模,村民把出水口用木板截断,根据需要放水引水,村子里有两条河水穿过,一下子就把村子分成了三分,好在河水穿过村庄时河面并不宽,架起几个木桩就能走过去,尤其是到了枯水期和冬季河水几乎都没有,人们可以沿着河床走到对岸,西南面有一个不到一百米的山坡,也就是在这几年李庆汀回到村子里看祖宅的时候他好奇这个小山坡到底多高,于是花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才知道这个土坡才八十八米,树上有一个树,人们都不知道这是棵什么树,也不知道是何人种下,就好像是突然有一天这棵树凭空出现一般。 李庆汀的祖宅坐落在村子的东北方向,他以前看族谱的时候,根据他们家人“余地有亨泰,庆盛多吉祥”来推算出第一代余字辈的先祖是在明朝洪武三年再此定居不断繁衍,如今也是有他们家是一脉相承传到了到多字辈这里,李钰是个意外,小时候李钰总觉得自己不是李家的孩子,尤其弟弟李多圩和妹妹李多冉出生之后,他就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叫李多钰,每次李盛灼都好笑道:“多钰,不就是多余了,你在这个家里怎么会多余呢。” 李钰不解的问道:“可大家都是按照金木水火土起名的,弟弟妹妹都是‘土’我确实‘金’。” 李盛灼笑着解释道:“你的名字是稀有之宝的意思,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正巧有人送了一块稀有的玉佩给你,所以,你就是咱们家的稀有之宝。” 李钰对李盛灼的话总是半信半疑,尽管名字不一样但是家人对他的宠爱是做不了假的,于是他也渐渐的接受自己跟大家的与众不同。 夜已昏,李钰站在河水川流的岸边脑海里不断的翻滚着方才李庆汀在房内跟他说得话,郝临安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李盛灼和陈巳扬望着他们二人的方向,赵来虎和李吉汉护送李庆汀到了李顺成家里休息,也赶了过来,郝临安走到了李钰的身边,蹲下捡起一块石头递给他,李钰接过后把玩了一阵子就扔在了地上,郝临安担心的看着他,李钰对上郝临安的目光问道:“你怕么。” 郝临安笑着反问道:“你拍么。” 李钰也笑道:“有你在,我就不怕。” 两人一脸轻松的从岸边走向了李盛灼他们面前,李盛灼担心的问道:“想好了么,是往南走还是直接去美国。” 李钰笑道:“留在茶果村,这是我们的家,哪有离开家的道理。” 李盛灼焦急的说道:“可是,张家他们......。” 李钰嗤之以鼻的冷笑道:“张家,我害怕他?没灭了一房的秋后蚂蚱有什么可怕的,走吧,回家吃烤鱼,今天我们俩钓了可大可大一条鱼呢。” 赵来虎笑嘻嘻的说道:“看郝少爷拿来的这条鱼我就知道小少爷肯定是要做烤鱼的,都处理干净了,就等着生火一烤就成。” 李钰欣慰的看了一眼赵来虎,随后看向郝临安说道:“回家?”两人笑着朝祖宅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同样一脸轻松的李吉汉和饥肠辘辘的赵来虎。 李盛灼刚说了一句‘可是’就眼瞅着他们一个一个从自己眼前走过去,陈巳扬笑呵呵的说道:“走吧,回去吃烤鱼。” 李盛灼焦急的说道:“怎么你也......。” 陈巳扬拽了他一把说道:“玉儿都说了,我害怕他?不是要斗么,那就斗好了。”看着依旧一脸愁容的李盛灼,他又说道:“好了好了,快回去吧,要不然鱼就要被他们吃光了。” 李盛灼食指四处乱点不知道该指责谁,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们几个,还想着吃,真是.......。” 赵来虎和李吉汉没过多长时间就做了一桌子的饭菜,中间就是李钰心心念念的那一盘烤鱼,正在滋滋的冒着鱼油,香气扑鼻,李钰环视一周最后落在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李盛灼身上,见到李盛灼还没动筷,李钰捅了捅他说道:“大伯快动筷啊,祖父不在你最大了,快点啊,我都要饿死了。” 李盛灼无奈的刚拿起了筷子,李钰就闪电般的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块鱼肉,刚要放进嘴里就停住了口端详的看了鱼肉一眼放在了郝临安的碗中说道:“你功劳最大,你先吃。” 郝临安笑着也伸出了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了李钰的嘴里问道:“好吃么。” 李钰没嚼几下就咽进了肚子里说道:“没想到你们俩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真好吃,等将来我肯定给你们出钱让你们开个馆子。”随后跟郝临安说道:“到时候咱俩的一日三餐就解决了。” 郝临安笑道:“恐怕到时候你一个人就能把馆子吃垮。” 李钰反驳道:“那怎么可能,到时候我吃钱,你出人,你就站在店门口揽客,肯定能招进来一堆小姑娘小媳妇的。” 陈巳扬意外的看着李钰,李钰没注意陈巳扬的正在看着自己,随手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了陈巳扬的碗中说道:“姑父,你也吃啊。” 陈巳扬更加意外的说道:“你好久没叫我姑父了,估计也好久没叫你大伯了吧。” 李盛灼往嘴里塞了几口米饭随后轻哼了一声,李钰没追问李盛灼刚才是什么意思,脑海里构思着饭店的名字:“就叫临安酒楼吧,我之前在沪市的十里洋场看到他们店外都站着一个穿着西服打领带内衬白色衬衫的人,你这么穿再配上你的脸肯定能招来不少客人,来虎和吉汉就在后厨,咱们在招一些好看的小姑娘和小伙子做服务生,到时候我就在家里数钱,哈哈哈这日子是挺美的。” 李盛灼打断李钰滔滔不绝的说着美梦:“我看你是想的挺美。” 郝临安赶忙说道:“是,你就在家里数钱,但为何叫临安酒楼呢。” 李钰不假思索的回道:“我觉得临安这个名字很好听啊,郝临安,郝临安,很好听。”郝临安看着李钰笑着眯起来的眼睛心情也格外的大好,他肯定的说道:“将来肯定要开一个临安酒楼。” 李盛灼再次打断他说道:“还是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吧,要是让张家掌管全县,别说酒楼了,估计这个宅子都保不住了。” 李钰心情依旧很好的没有理会他,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俩吃完了,你们慢慢吃,我们要出去溜达溜达。” 李盛灼看着手表说道:“现在都快九点了你还要去哪里。” 陈巳扬赶忙压住李盛灼要冒出来的火气,于是说道:“别去太远,早点回来,我们在其他房间休息,你们回来也要早点休息。” 李盛灼把火气立马对准了陈巳扬怒道:“你总阻止我做什么,你看他,还是不着急不上火的样子,南方不去,美国不去,就死守着这里不知道要做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万一出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赵来虎和李吉汉眼瞅着要吵起来,就赶忙偷偷地遁走了,陈巳扬依旧是陌上公子温文尔雅的风范不急不慢的说道:“玉儿这十几年来的人生不都是咱们给他规划的,如今你要他自己决定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会承受的了,再者,人都已经说了要跟张家斗,你还在追问他,无非就是他的答案并不是你所想要的答案,既然如此你还征求他的意见作甚,就显得你民主?那你还不如专制。”陈巳扬看着李盛灼欲言又止的样子接着说道:“让他出去走走吧,说不定回来又要变了,再说有郝临安出不了什么事儿,你还别说,郝临安,临安,这名字也确实好听。” 李盛灼沉默了一阵子垂头丧气的突然说道:“好,你说的对,巳扬,四只羊。” 陈巳扬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盛灼,火真大啊。” 李钰走到祖宅的午后,初夏种上的麦田已经郁郁葱葱,长势喜人都到李钰的胸口上,李钰拨弄着麦田沉默了许久,郝临安在旁边护着他问道:”怎么了,不说话。” 李钰犹豫的说道:“你说,我说要斗张家这件事儿是对的还是错的。” 郝临安牵着李钰的手走进了麦田,穿过那一棵棵清脆的麦苗,站在月光下,青葱被盖上了银纱,郝临安说道:“对,也错了。”看到李钰不解的表情,郝临安接着说:“对,是一定要跟张家斗的,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保住这个祖宅,这里有我跟你太多的回忆了,我也不舍得祖宅落入到别人的手里,错,就是......不应该你去斗,你应该走的,去南方,走的越远越好。” 风吹麦浪,夏末蝉鸣也少了很多,两人站在麦浪里除了叶子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再无其他声音,李钰不解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把他揽入怀中说道:“等我们抱住了祖宅你在回来。” 李钰抬起头问道:“若是保不住呢。” 即使郝临安没有回答他也知道答案,最终两人都没有说出答案,李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走,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去应对,但我知道,还有你们的,张家不怕的。真的不要担心。我了解野田,他当年既然能灭了张家一房,那他也会灭了整个张家的。即使灭不了张家,野田的势力也还没达到能撼动青榆市,那些政界大佬不会坐视不管的,三方牵制总不至于有一方能牺牲自己去成全另两方。我知道的。” 郝临安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李钰吞吞吐吐的说道:“总之你要相信我,他们是不会成功的,即使有代价也是咱们能够承受的代价,真的不怕的。” 郝临安看着焦急解释的李钰,忙安慰道:“我信,我相信你,等明天咱们找你大伯和你姑父商量商量。” 李钰点了点头,眼圈含泪的说道:“那你不要赶我走。” 郝临安松了一口气说道:“我没有赶你走,毕竟咱们还要一起开临安大酒楼呢。” 李钰好笑的觉得此刻顿时放松了神情,一顿困意席卷而来,郝临安出他的疲惫,毕竟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时半刻的也接受不了太多信息,于是把李钰背起来走回了祖宅,把他轻轻的放上床,李钰困意朦胧的闭上了眼睛,郝临安走到了厨房,从放碗筷的柜子下面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正是他的行李箱,当初为了让李钰放心谎称行李箱已经被烧掉了,自己再也不走了,此时他打开了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当时李钰偷偷塞进去的红包。 回到房间后,郝临安看李钰已熟睡,于是躺在了他的身边,刚躺下李钰就翻个身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他早都已经习惯了李钰大开大合的睡觉姿势,记得他还是很小的时候,每次睡觉都会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后来郝临安不断地带他打猎,骑马,划水,打枪才渐渐地从小心翼翼到毛手毛脚。 郝临安轻轻的把他搂进了怀里,李钰不知在做什么梦只是一个劲儿的傻乐,郝临安看他傻里傻气的样子自己到时心酸道:若是一直这样傻下去也很好,但未来的日子眼瞅着越来越艰难,不知道还会护着你到什么时候。 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如轻纱般洒落在宽敞的厅堂之中。月光透过窗户,仿佛给整个房间披上了一层银纱,使得原本昏暗的环境变得明亮而神秘起来。 谁都没有发现,两人胸前的半枚玉佩原本透明澄澈却越来越朦胧模糊。 第102章 我们仨 李庆汀失望的瞅了一眼李钰就被李顺成毕恭毕敬的扶上了马车,随后李盛灼也一声叹气的紧随其后,李庆汀掀开了帘子朝陈巳扬问道:“你不随我们一起回去么。” 陈巳扬上前道:“父亲,我在这待几天再回去,顺便商议商议。” 李庆汀听后嘴里一哼不知道是冲陈巳扬还是冲李钰气哼哼的说道:“跟一个娃娃有什么可商议的,连长辈的话都不听,真是家门不幸。”随后用力的把窗帘一甩盖住了窗户,随着一声鞭响马车缓缓行驶,李钰紧紧地抿着双唇,嘴角微微向下撇,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委屈他跟陈巳扬问道:“祖父刚才是不是在说我。” 陈巳扬一耸肩无奈的说道:“你说呢。” 众人就要回屋子的时候,就看到从车窗外伸出来一只手,手里拽着一个藏蓝色的袋子接着往地下一丢,李钰听到了他人都没听到的银元撞击的清脆声,李钰赶忙拍着赵来虎说:“快,快去,快去。” 没等赵来虎反应过来,李吉汉就冲了过去捡起了袋子交给了李钰说:“叔叔,这是什么,还挺沉的。” 李钰嘿嘿一笑道:“这是好东西。”环视了周围发现他们都在好奇的看着自己,李钰赶忙把钱袋放进了怀里说道:“这是大伯给我的,你们都不要抢。” 李顺成疑惑地说道:“小少爷,这里面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抢。” 郝临安从刚才他兴奋的叫着赵来虎就知道里面的东西肯定是他喜欢的,比如:银元。郝临安笑道:“好好,都是你的,回家你得好好数数你大伯给你留下了多少。” 李钰瞅了他一眼防备似的说道:“你别趁我睡着了偷偷的拿走,要让我知道了,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说完就在他面前摇了摇细嫩的小手。郝临安伸出手一下子就握住了他的拳头,再用力的一握李钰立马求饶,众人笑着李钰出糗,随后李顺成说道:“天色也晚了,去家里吃个饭吧。” 就在李钰还在犹豫的时候,李吉汉捅了一下赵来虎,眼神示意的让他去劝劝,赵来虎挽起袖子,甩开膀子走到李钰后面,李钰看着他一脸坏笑的表情疑惑地问道:“你要干嘛。” 陈巳扬和郝临安果断的退后了一步,赵来虎张开双臂微微蹲下抱住李钰,站直了身子就看到李钰的双脚已经离开了立马随后赵来虎就箍住李钰朝李顺成的家里走去,边走边说:“何必这么麻烦呢,都在人家家门口了,哪能不进去,再说美玲嫂子做饭可好吃了,顺便还能看看我吉朝兄弟。” 李钰挣扎不开,只能任由赵来虎牵制着带到了屋里,结果进屋就撞到出来迎接的村长李顺成的大儿子李吉朝,李钰像是见到救星一样的说道:“快救救我,我要被他勒死了。” 没等李吉朝上前,身后窜出来一人点了一下赵来虎的胳膊肘,赵来虎顿时觉得胳膊一麻,随即松开了手,那人赶紧扶住李钰免得摔倒,李钰看清来人是郝临安于是生气的说道:“你竟然不救我。” 郝临安委屈的说道:“那我这是在做什么。” 李钰气鼓鼓的说道:“等你来救我,我早都死掉了。” 李顺成在后面听着赶忙上前说道:“小少爷别这么说,不吉利,快摸摸木门呸呸呸。”说完各处拜了拜,赵来虎和李吉汉看到了也赶忙拜拜,陈巳扬上前说道:“好了好了,大家进屋里吧,这一天折腾也累了。” 众人进到了屋里,李吉朝唤来媳妇把他们的孩子李祥阳抱出来给李钰请安,李钰赶忙说道:“别别别,也没这么多规矩。” 李吉汉在旁边补充道:“算起来,叔叔,你还是我侄子的爷爷呢,都说摇车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孙,以后叔叔要生了孩子,我这侄子还得给他磕头呢。” 李钰笑容僵硬的朝他小声的警告道:“在说话,打死你。” 吴凤和张美玲没过多久就做了几道菜,李顺成跟众人抱歉的说道:“正是对不住各位少爷了,没准备临时做的就简单吃一些吧。”随即给众人都添上了酒,倒在李钰的杯中,郝临安刚要阻止,李顺成就说道:“郝少爷你不知道,上次小少爷在我这喝了一杯就倒了,一直昏昏沉沉的睡到了晚上,后来直说没尽兴,这次就慢慢喝,先抿一口。” 郝临安听完猛地转过头看向李钰,李钰捂着额头没敢言语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一般,随后放下手笑嘻嘻的跟他说道:“就一口,没事儿,没事儿的。” 郝临安震惊的脸色立马换上了春风和煦的面容,李钰看他微微冲他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就听郝临安摸着他的头说道:“我们的玉儿正是长大了,都会喝酒了,还要尽心,行,那今天就多喝点尽尽兴。” 陈巳扬听后噗嗤一乐说道:“好了,大家吃饭了,是不是都饿了。”李顺成也赶忙说道:“是啊,快吃吧,来咱们先碰个杯。” 李钰躺在床上正在呼呼大睡,郝临安看他沉沉的睡去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李顺成自责的说道:“都怪我,在也不能让小少爷喝酒了,就一杯,咋就醉成这个样子,早知道就不给他倒酒了。” 陈巳扬宽慰道:“这不怪你,说好了抿一口结果又是一下子灌进肚子里了,别说他了,就是咱们也撑不住啊。”随后他看着郝临安还在担心的看着李钰说道:“临安快过来吧,没事儿的,睡一觉就好了。” 李吉汉也在他身边说道:“是啊,郝少爷,之前小少爷也是喝成这样,等半夜就醒来了,到时候给他做碗阳春面就可以了,不用担心。” 众人吃过晚饭跟李顺成告辞,李吉朝的儿子跑了出来跟众人说再见,郝临安把背上的李钰交给了陈巳扬抱着,从他怀里掏出了李盛灼在马车上扔下的银元交在了李祥阳手中,并嘱咐道:“这是你这个爷爷给你的,你要好好收着呀。”说着朝李钰方向指去。 李吉朝看到后赶忙上前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也太多了,还是拿回去吧。”说着就从他儿子手中夺走钱袋放在郝临安手上,郝临安再三劝说李吉朝就是不收,后来还是陈巳扬给李顺成使眼色,李顺成才让儿子收下,后来等他们出了院门,郝临安说道:“茶果村未来要发生什么你也知道,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野田真的来茶果村,你们就跑吧,跑的越远越好,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也算是这些日子来,你们的照顾。” 李顺成难过的说道:“怎么就能搞成这样,这个野田真能来咱们这儿么,即使来了也没啥吧,这日本人还敢在咱们这杀人?” 陈巳扬和郝临安对视了一眼,陈巳扬悲痛的说道:“1894年旅顺屠城,1895年台北屠杀,1896年台湾云林屠杀,1928年济南屠杀,桩桩件件都是真实发生的。” 李顺成不敢相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敢......不可能的,他们敢在咱们这杀人?” 陈巳扬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五千,二万,三万,写在纸上被屠杀的数字是冰冷的,可每个数字后面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陈村长,总之,钱留好,必要的时候就走吧,或者,待着村里人都走吧。” 等到郝临安背着李钰走了很远,李顺成还站在原地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道:“杀人,怎么可能,他们来这杀人,怎么会呢。” 陈巳扬和赵来虎走在郝临安的身后,偶尔能听到李钰在他背上的醉话,时而斗志满满的朝前挥拳:“赵来虎上去咬他!”时而用低声哭泣:“临安......。”每次郝临安都给他回应:“哎。” 走到屋内,郝临安把李钰放到床上,郝临安看到陈巳扬还站在他们身边就说到:“回去休息吧,我照顾就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你是明天回去么?” 陈巳扬看着赵来虎端来了醒酒汤,他朝郝临安说道:“出去走走?” 郝临安疑惑地看着陈巳扬,陈巳扬再次的邀请他出去,郝临安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李钰应该没什么大碍,于是跟赵来虎说道:“你在这照看一下,我们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儿赶紧喊我。” 陈巳扬看着郝临安不放心犹犹豫豫的样子,伸出揣在裤兜的手抓住他的胳膊就朝外面走去,郝临安被他弄的不知所措,直到屋外,陈巳扬放开了手,两人对视无话,郝临安无奈的说道:“你要不说我就回去了。” 郝临安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又把整盒递给了郝临安,郝临安抽出一根顺其自然的把烟盒揣进了兜里,直到两人抽完了烟陈巳扬都没有说话,郝临安无语的说道:“你不会拉我出来就为了来抽烟?” 陈巳扬伸手从郝临安的裤兜里掏出了烟盒又点燃了一根说道:“你还是带着玉儿走吧,我给你准备钱。” 郝临安也同样又抽了一根说道:“我也想带他走,可是,他不会走的,他的家在这。” 陈巳扬焦急的说道:“张家跟李家有仇,既然他家死了一个长孙,那么他家也必然想让玉儿死,你在南方的时候估计也听说过,日本人在东北虎视眈眈,他们随时都能侵略中国,而且就连我都知道他们不断地派兵到了东北,南方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么,到时候别说是这儿,就算是阳谷,青榆哪怕是南方,估计也都是一片生灵涂炭,它们是什么样的做派,你我都知道的。” 郝临安又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陈巳扬接着说道:“言至于此,事情的以后朝什么样的发展我不信你不知道,要走我帮你,要钱我给,总之看你了。” 赵来虎焦急的跑了出来,郝临安惊慌的问道:“怎么了。”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赵来虎赶忙说道:“小少爷醒了,说饿,我去给他做点吃的。”郝临安的心才放下,陈巳扬跟着他进到了屋子里,李钰躺在床上头疼欲裂,郝临安把他抱在怀里给他按住百会穴疼痛顿时缓解了不少,郝临安放下心责怪道:“都知道自己喝酒这样,还要喝,这么大的杯子一下子干了进去。” 李钰伸出手捂住他的嘴,陈巳扬在后面看笑了:“跟李盛灼相比,你更像他大伯。” 李钰听到这话赶忙直起身子突然又一阵天旋地转的倒在郝临安腿上说道:“他才不是我大伯,他是郝临安,临安酒楼的老板,也是临安酒楼的火招牌。” 郝临安和陈巳扬对视了一眼也不禁笑出了声,赵来虎端来了饭菜都被郝临安一口口的喂到了李钰的肚子里,陈巳扬跟他打了声招呼就要回去了,李钰赶忙起身说道:“姑父这么晚了就别走了,在这住一宿吧。” 陈巳扬说道:“不了不了,你姑姑还在家等我呢,我就先回去了。” 李钰再三挽留说道:“没事儿的,姑姑知道你来这了,她不会不放心的,再说这个床这么大,你就在这睡么。” 陈巳扬走向前在李钰的脑袋上一弹说道:“你还敢提这事儿,上次在你这睡半夜不老实在我身上抓伤了好几道,回家你姑姑看到了跟我好一顿闹,非说我去找别人的了,要不是后来算算从你这走的时间你姑姑还不知道怎么闹我呢。” 郝临安欲哭无泪的赶到终于有人能理解自己,悄悄的解开了上衣的三个口子露出劳作而练就的胸膛,之间上面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好几道抓痕,陈巳扬也没受住李钰的哀求,于是决定在这待一晚,李钰兴奋的赶紧把床整理好,陈巳扬无奈的看了一眼郝临安就脱掉外衣去外面冲了一下澡就进了屋子,他朝床上的两人问道:“你俩不去洗么。” 李钰突然捂住头说道:“不行了,头晕。”郝临安也疲惫的躺下说道:“不行了,困顿。” 陈巳扬无奈的上手去扒下两人的外衣,又脱掉郝临安的布鞋,随后拧干了把两人从头擦到脚,结果自己又出了一声的汗,又去外面洗了一边,郝临安看到陈巳扬出了屋子赶忙给李钰竖起大拇指说道:“你这小东西,手段高啊。” 李钰贱兮兮的说道:“我就知道姑父有洁癖既然睡在咱俩身边,肯定不能忍受咱俩不洗澡,这不就可以躺在床上有人伺候啦。哈哈哈。” 等陈巳扬洗完了澡回来看到两人已经熟睡了,陈巳扬关上了灯,摸黑爬上了床,屋内一片银色素裹,他拿起薄薄的被子给把两人的肚子盖上,随后看了一眼在梦呓的李钰,不出所料他转过身把手搭在了郝临安的身上,陈巳扬轻轻的把李钰转向自己的方向李钰呼吸传到了陈巳扬的脸上,他伸出手摸了摸李钰的脸自言自语的说道:“放心,我会护着你。” 此时陈家公馆的二楼,陈凌童睡得正香,月光同样笼罩在他的身上,就如同笼罩在当年陈巳扬抱着李钰站在窗口一样。 第103章 以史鉴今 李钰摸了一下鼻子,又觉得两只耳朵很痒,他烦躁的睁开眼睛发现陈巳扬盘腿坐在床上,两只脚都要碰到自己的脸上,另一边郝临安侧躺着右手趁着脑袋面对着他,两人的手里都拿着狗尾巴草在他的耳朵上不停的挠痒。 李钰看看两人,于是狠狠地朝陈巳扬的小腿咬去,陈巳扬躲闪不及被李钰咬出了深深地牙印,陈巳扬欲哭无泪的说道:“我回去就跟你姑姑告状,让她来揍你。”当李钰咬陈巳扬的时候,郝临安发现有危险早就跳下了床,披好衣服说道:“快起来吧,小虎都做好饭了,等吃完了饭你姑父就要回去了。” 陈巳扬正双手牵制住李钰把他压在了床上,李钰张着嘴怎么都咬不到陈巳扬,生气的刚要抬腿就被陈巳扬用膝盖顶住了动弹不得,李钰可怜巴巴的跟陈巳扬说道:“不敢了,姑父,我最好的姑父放开我吧。” 陈巳扬看着他楚楚可怜的表情顿时心一软就松开了他,结果被李钰一个鲤鱼打挺的缠在他身上,又在陈巳扬的胳膊上留下了圆滚滚的牙印,陈巳扬欲哭无泪的看着郝临安吐槽道:“你瞅瞅你养了个什么玩意儿。” 这话正巧就被端水进来给李钰洗漱的赵来虎听到了,他怔在原地一直怀疑刚才的话到底是不是从陈巳扬嘴里说出来的,就听到郝临安说道:“你要找就找他大伯去,他大伯才是把他从小养到大。”说着就从发呆的赵来虎那里把水端了过来拧干了毛巾就直接呼在还在气鼓鼓的李钰脸上。 几人吃过了早饭,陈巳扬就要收拾收拾准备离开,李钰不舍得的说道:“姑父,你还会再来么。” 陈巳扬赶忙说:“不来了,再也不来了,再来你非得把我吃了不可。” 李钰顿时脸上委屈的说道:“可姑父不来我会想你的。” 陈巳扬无奈的捏着他的脸说道:“你这个小家伙最会骗人了,装着一脸清纯小白兔的样子,实际上内心就是一只大灰狼,谁进了你的屋子就原形毕露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李钰就要咬住陈巳扬的手指头之际,陈巳扬反应敏捷的抽回了手直接按住李钰的头,让他不得上前,他弯下腰温柔的说道:”姑父有时间会来看你,下次带你姑姑弟弟妹妹一起来,你们也许久未见了吧。”随后又蹲下来说道:“你要听大人的话,好好保重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活着最重要,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儿要想着找姑父,姑父肯定会帮你,你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全家的孩子你受宠最多,我们不想看到你受到伤害知道么。” 李钰被突然认真的陈巳扬弄得不知所措,就听到陈巳扬继续说道:“之前让你去美国没想到中途发生了那么多的意外,这是我们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知道了么。” 李钰眼神飘向了旁边的郝临安,郝临安也用同样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郑重的点了点头,陈巳扬放开手拍了拍他的脸说道:“那姑父走了,你好好保重。”随后用李钰未察觉的眼神看向郝临安,郝临安接收到他传递来的信号跟陈巳扬说道:“我送送你。”李钰也要出去送就被郝临安按在了椅子上说道:“你老实待着,昨晚喝那么多好好休息。” 两人走到了院外,来接陈巳扬的汽车早已经停在了门口,周围都是好奇的孩子在围观,赵来虎把孩子们都打发走了就看到陈巳扬把郝临安拉在围墙下说道:“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昨天咱们说的你要考虑清楚,是走是留这关系到你俩的命运,你已经错过一次了, 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郝临安沉默着听着陈巳扬接着说道:“之前我和李盛灼没考虑那么多才让玉儿受到了这么大的磨难,如果这次有你带着他走,我们也会放心一些。”陈巳扬还要在说突然觉得一时语塞,于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郝临安的胳膊说道:“考虑考虑吧。” 赵来虎刚踏入院子就看到李钰躲在院门后,两人四目相对赵来虎刚要说话就被李钰拽过来捂住了嘴,两人在院墙那听到了这时,李钰心事重重的放开赵来虎回到了屋里。 没过一会儿郝临安就走了进来,两人四目相对轻松的眼神背后都有一些复杂的心事儿,李钰问道:“我们今天做什么。” 郝临安犹豫的坐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说道:“我想跟你谈一谈。”郝临安看他依旧平静的看着自己,顿时无话,过了很久郝临安说道:“你愿意跟我走么。” 此刻,两人能清晰的听到赵来虎挥动着斧头劈柴的声音,随着他喘了一口粗气,木头顿时劈开了两半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民国二十年农历五月廿三,小暑季节,赵来虎一把扯掉上衣,露出精壮结实、黝黑发亮的身躯,赤条条地站在阳光下。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他,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流经脖颈,浸湿了那块破旧的毛巾。他抬手用力抹去满脸的汗水,然后将毛巾往肩上一甩,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斧头劈开了木头。 两人坐在屋里的梨花木椅子上,中间圆桌上摆放的提梁紫砂壶里浸泡着郝临安从狮峰山下胡公庙前的十八棵茶树产的龙井,李钰本想提壶倒茶却发现里面早已经凉透,他无奈的放下茶壶食指摩挲着壶上镌刻的刀锋凌厉的小字“搜搅十年灯火读,令我胸中书传香”。 李钰看到郝临安正失神的看着自己,他提起紫砂壶往郝临安的杯中倒了一杯茶说道:“天气炎热,喝点凉茶去去火也好。”放下茶壶李钰平静的说道:“你要说什么我知道,可是......。” “小时候祖母叫我读《世说新语》里面说:孔融被逮捕,朝廷内外非常惊恐。当时孔融的儿子大的九岁,小的八岁。两个儿子还和原来一样在玩琢钉游戏,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孔融对使者说:“希望罪责仅限于自己一身,两个儿子可以保全性命吗?”他的儿子从容地进言说:覆巢之下复有完卵。现在到处都是日本人,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呢,就像之前我们去美国的路上,一直在有人跟着我们,你还除掉了一个。” “其实,跟你在这里住了大半年或许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要走还真舍不得。” 赵来虎连呼带喘的进了屋子,看到两人端坐在椅子上顿时呆住了,他看到两人的面色都一脸严肃,在退出去也不可能了,于是卑躬屈膝的搓着手站在他们的面前问道:“两位少爷,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没茶水了。”还没等李钰开口他就提起紫砂壶飞奔出去。 李钰笑着看着赵来虎的身影转头跟一脸担忧的郝临安说道:“经历了这么多事儿我也开看了,家人在一起就好,之前抛弃祖父祖母自己跑远了,留下他们也终究是不放心的,不管以后的日子怎么样,你在我身边,我在家人身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前祖母让我读《二十四史》,我真的很不喜欢看这么多的书,然后就把他们摆在桌子上,《史记》;《汉书》;《东观汉记》;十史;《南史》;《北史》;新、旧唐书;新、旧五代史;宋、辽、金、元、明,朝代可以更替,外族却不可入侵,宋元崖山一战,人心不可败,民族气节不可败,每当这个民族处在为难之时,总得有人站出来不是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都是你们曾教过我的。” 郝临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李钰接着说道:“说真的,以后要是跟你死在一起,我也是愿意的。” 郝临安顿时停住了手用力的捏住茶杯他心里暗暗发誓:我会让你平平安安。面上笑了起来说道:“我三十五岁,你要是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那你赔了。” 李钰笑着说道:“那下辈子就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 郝临安眼神忧伤的望穿秋水,心想着:你还是不知道我更想让你一生平平安安。 李钰见到赵来虎还没拿来茶壶就去厨房找他,看到赵来虎靠在柴火堆上睡着了,李钰蹲在他面前捏住鼻子,不一会儿赵来虎就张开嘴巴,李钰见他还没醒就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赵来虎顿时被憋得脸色通红一下子就从梦里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正是李钰,赶忙说道:“小少爷,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吧,这里乱糟糟的还没收拾呢。” 李钰笑着坐在他的身边,赵来虎赶忙脱下衣服叠好让李钰坐的软乎一些,李钰赶忙拿起衣服披在赵来虎身上说道:“不用,你穿着吧,刚出了一身汗别被风吹到了。” 赵来虎蹲着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李钰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赵来虎拿起衣服擦了擦靠近李钰的胳膊,李钰说道:“家里让我跟临安走。” 赵来虎这几天也料想到如此,于是难过的低着头说道:“嗯,小少爷,你保重。” 李钰看他像是泄了气的老虎,把他的脸捧起来说道:“别这样,我还没说完呢。”赵来虎的脸部轮廓线条利落刚毅,下颌线条清晰,略带一些锐度,如同古希腊的雕塑一般完美。鼻梁高挺,如同山岳般挺拔,他的眉宇深邃,眼睛深邃眼神锐利只有看李钰的时候才流露出一些温柔,李钰出神的看着他,于是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赵来虎说道:“小少爷你忘了?我今年二十五了。” 李钰说道:“以前你都是在我身边低着头,从觉得你的个子越来越高,但是腰却是越来越弯了,我还从来没发现你的脸现在都长成了这个样子。” 赵来虎一笑,露出小虎牙说道:“第一次见小少爷还是个小孩,那年我十七岁,伺候少爷八年了,已经八年了。”说完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李钰说道:“是啊,以前还是骑在你的肩上,现在是不行了。”看到赵来虎难过的样子他不想再隐瞒于是说道:“我刚才跟临安商量,不走,留下来。” 赵来虎盘腿坐在地上立马惊讶的半跪在李钰面前,手上用力的抓住李钰的胳膊,李钰微微吃痛的说道:“真的,你放心吧,真的不走。” 赵来虎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随后又半惊半喜的说道:“不走正是太好了,这次有郝少爷陪着你,肯定不会需要我跟你走了,你肯定会不要我的,但是留下来,要是有危险了怎么办,茶果村不在安全了,老爷少爷能同意么,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李钰忙安抚道:“家里面我会去说的,再说之前去美国的事儿,他们现在也有些犹豫,这个倒是好说,我是想说另一件事儿。” 赵来虎赶忙坐在李钰的旁边认真的听着:“你已经二十五了,按理来说早都应该娶妻生子了,可在我身边白白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所以,我想给你一笔钱,你去做买卖也好,购房置办田产也罢,横竖都是你自己的打算,在娶妻生子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若是将来要需要我的.....。” 没等李钰说完,赵来虎立即瞪大了双眼问道:“你是要赶我走?” 李钰张了张嘴,刚想要解释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赵来虎的眼神突然变得充满了怒意,那刚才还天真温柔的目光此刻更是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一般,让人不禁心生畏惧之感。他紧紧地盯着李钰,似乎要将他看穿一般,整个房间里的气氛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还没等李钰再次开口,只见赵来虎噌地一下猛然站起身来,仿佛屁股下面装了弹簧一般。他满脸怒容,双眼圆睁,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像是一只即将发怒的老虎。紧接着,他二话不说,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出了厨房,只留下一脸惊愕的李钰呆立当场。 而此时的李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被赵来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慌乱之中,他试图伸手抓住周围的物体来保持平衡,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她的手掌也因为撞击到柴火上顿时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李钰朝疼痛的地方看去发现手上划破了一条口子鲜血淋漓。 第104章 王一溪 郝临安在房内听到了声响,不放心的到厨房查看,结果刚到了厨房门口就看到李钰颤抖着手掌坐在地上,郝临安大惊失色的上前拖着正在流血的手掌问道:“怎么弄的,赵来虎呢?” 李钰已经疼的麻木,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郝临安看到他如此顿时心疼的把他横抱起来进了屋子,大喊着:“赵来虎!赵来虎!”结果喊了半天也不见他的身影。 郝临安怒不可遏的骂道:“这该死的去哪了!”这时候李吉汉走到了院子中听到郝临安怒气冲冲的声音赶忙进了屋子,发现李钰的手掌正在流血,他焦急的上前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弄的。” 郝临安回过头发现来的是李吉汉,赶忙说道:“快去厨房把水壶拎过来。”说罢就去打开了柜子拿出药盒,顺便在撕开了几块布,这时候李吉汉也拎着水壶和铜盆进到了屋子中。 郝临安抓住李钰受伤的手放在铜盆里面,用温热的水冲刷着手掌上沾到的脏东西,随后用干净洁白的布按住伤口,取出药盒里的三七粉末,正要往李钰的伤口上撒,他迟疑了一下转头跟李吉汉说道:“你抱着他。” 李钰的头埋在李吉汉的怀里,闭上眼睛眼前漆黑一片,这时候就感觉手心传来一阵疼痛,他不禁拽紧了李吉汉的坚实的后背,李吉汉厚实的手掌伏在他的头上,让他顿时感觉一阵心安。 李钰坐在椅子上,郝临安面色阴沉的坐在他身边,手上已经缠好了布,李吉汉正在收拾地上的血迹,没过一会儿赵来虎就垂头丧气的进到了屋里就看到李吉汉端了一盆血水,赵来虎刚忙问道:“怎么了?谁受伤了。” 李吉汉心疼的说道:“还有谁,小少爷呗,也不怎么得,好好地去厨房摔了一跤手直接磕到了柴火堆上,正巧就被树枝割到了手。” 赵来虎听后怔怔的站在原地,他脑海里回想着刚才他气哼哼的出了厨房仿佛觉得撞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估计离自己周围最近的软绵绵的东西也就是李钰了,他顿时着急的进到了屋子里,看到郝临安正要跟他发作:“你去哪里了?找你不在,你知不知道玉儿受了伤。” 赵来虎愧疚的立马跪在了地上,李钰赶忙上前要他把扶起,赵来虎哭着说道:“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李钰刚忙捂住他的嘴说道:“不怪你,都是我自己去厨房找东西才绊倒的,没事儿的。” 赵来虎停止了哭泣怔怔的看向李钰,之间他不停的冲自己眨眼睛,这个时候李吉汉从屋外进来,看到李钰艰难的扶不起赵来虎,他从后面抓住赵来虎的胳膊一下子就把他提了起来。 郝临安说道:“怎么就为了这点事儿值得哭么。好好照顾玉儿吧。”赵来虎还是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李钰,李钰举着手上的手忙说道:“饿了。” 赵来虎擦了擦眼泪就跟李吉汉去了厨房,李钰站在屋内看着他出去的背影不禁的难过的说道:“他是被我们家毁了。” 郝临安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么说?” 李钰说道:“他有一身的力气,眼神凌厉,跟他处的时候安全感十足,也很忠心,问题就是太忠心,总是在我们面前卑躬屈膝的,我担心长久以往他的腿就软了。” 郝临安坐在椅子上说道:“多虑了吧,或许他只对你这样呢。” 李钰说道:“我刚才想让他走,去过他自己的日子,谁知道他生起气来,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们为我打算我不领情还埋怨你们是什么心情了。” 郝临安一下子站起来,玩味儿的走到李钰的身边,捏着他的下巴说道:“你刚才......见过小虎了?不是说你自己摔倒的么,或者说,是他......?” 李钰赶忙捂住郝临安的嘴说道:“没有,没有,你听错了,快说你听错了。” 郝临安宠溺的握住他的手说道:“算了,各有各的命,我去跟他说吧,要是他还是想跟着你,你还能真撵他走不成,八年的感情,早都是足成彼此人生中的一部分了,还能说断就断。”说完喃喃自语道:“八年,时间过得真快。” 夜晚,李钰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等郝临安去找赵来虎谈,正准备起来找本书看之时,屋内的门就被撞开,一头“猛兽”朝坐在床边的李钰猛扑过来,李钰吓了一跳就看到赵来虎跪在床边抱着他的腿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说道:“小少爷,你真的不要我了么,就算你不要我了,我还是跟着你,做鬼也要跟着你,我从小就没有家,要不是大少爷救我一命我恐怕早都不在人世了,李家对我有恩,自从你上次给我做了一碗饭我就发誓我这辈子都要跟着你。” 李钰疑惑地看着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郝临安,无奈的说道:“你这是跟他说了些什么?” 郝临安双手一摊,笑呵呵的坐在椅子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瞧着二郎腿看着他们,李钰赶忙跟赵来虎说道:“好了好了,不让你走,你就安心的留在我身边,不过你得娶妻生子,但是你先放开我,我都要被你勒死了。”赵来虎的粗壮的双臂箍紧了李钰的腰间,李钰瘦弱的腰有些受不住赵来虎的蛮力,他用力的想掰开赵来虎的胳膊谁知道越搂越紧,李钰用求救的眼神看着郝临安,郝临安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赵来虎身后劝说他放开要背过去的李钰。 赵来虎眼泪汪汪的看着郝临安问道:“真不赶我走么。” 郝临安点了点头,赵来虎得寸进尺的说道:“那我今天能跟小少爷一起睡么,我睡在地上都行。” 郝临安尴尬的看向了李钰,李钰翻着白眼不假思索的回道:“可以,可以。” 赵来虎在床边铺好了被子严严实实的挡在了李钰的床边,李钰说道:“你要不要睡在远一点的地方,要不然我晚上起夜会踩到你。” 赵来虎高高兴兴的躺了下来说道:“那不行,万一你们跑了呢,就把我自己留在这?小少爷 ,你下床就肯定能踩到我,我醒了就陪你一起起夜。” 李钰无奈的站在地上看着赵来虎,郝临安在床上笑出了声,李钰爬上床狠狠地打了一下郝临安:“让你去说,结果越说越严重了。正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晚上即使李钰起来踩到了赵来虎结果没站稳摔倒在他身上,赵来虎还是熟睡的没有醒来,李钰无奈的从他身上爬起来,郝临安下了床扶起他问道:“手伤到了没有。”李钰摇了摇头。 郝临安无奈的抱着他去了赵来虎的房间睡觉,早上起来,就听到赵来虎在他们屋子里嚎啕大哭,两人醒来后相互对视了一眼就看到李吉汉把赵来虎拎到了他们房间,赵来虎看到他们的一瞬间立马止住了哭声,李吉汉无奈的说道:“这下放心了吧。” 过了一阵子两人还在床上躺着,赵来虎就端来了饭菜放在桌子上,李钰看他还没有出去就问道:“还有事儿么。” 赵来虎红肿着眼睛说道:“没事儿,就想看看。” 李钰好奇的问道:“看什么?我俩睡觉?” 郝临安闭着眼睛乐出了声,他说道:“出去吧,昨晚你的呼噜打的我俩也没睡好,等醒了我们自然会吃饭的。” 等赵来虎出了门,李钰跟郝临安说道:“你还能睡着么?” 郝临安闭着眼睛说道:“被他嚎这一嗓子当然睡不着了,你呢?” 李钰也同样闭着眼睛但是思绪异常的清醒的说道:“我也是,睡不着了。” 郝临安转过身子朝着李钰拍了拍他,边拍边哼着歌谣说道:“那叔叔我哄你睡。” 李钰好笑的推开他的手,自己反而拍起了郝临安说道:“我还是哄你吧。”同样嘴里哼着歌谣,是《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郝临安舒服的听着歌谣就睡着了,李钰放下已经僵硬的手看着郝临安熟睡的样子,舒服的还微微的打起了鼾声,随着郝临安的睡着李钰也在他身边打起了哈欠,拱进郝临安的怀里舒服的睡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郝临安再次醒来,看到李钰钻进自己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直到自己僵硬的后背再也承受不住,李钰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他说道:“你醒啦。” 郝临安笑道:“不,我没醒,我在睡觉。” 李钰的手伸进了郝临安的怀里,郝临安赶忙抓住了他笑道:“你给我老实点。” 随着李钰的手越来越不老实,郝临安被弄的急了握住李钰的手腕往他的身后一捏,李钰顿时疼的红了眼睛,郝临安看到后赶忙放开了手问道:“是不是弄疼了,叫你不要弄,你偏要弄。” 李钰生气的说道:“明明是你弄疼我了,还来怪我,真是倒打一耙。” 郝临安边给他揉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道:“你小时候,你大伯是不是教过你一些拳脚功夫?” 李钰郁闷的回道:“是啊,怎么了。” 郝临安想了想坐了起来说道:“要不我继续教你一些吧,之前我也会一些不过都是山上的师傅教的,后来在部队上我们也学了一些,还是德国那边请来的教官教的,让你见识见识洋功夫,这样你还能在必要的时候保护自己。” 李钰揉了揉自己受伤的手说道:“不学,死了拉倒。”眼见着郝临安的眉头开始紧皱,眼神有些怒气就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李钰赶忙捂住他的嘴,老实的说道:“好好好,我听你的,学学学,不过,也得等我的手好了在学。” 郝临安点了点头,随后跟李钰洗漱好就准备吃饭,在他们吃饭的过程中,远在百里之外的青榆市,陈巳扬在回到家里跟李盛灿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去市政厅看望来参加会议的李庆汀,两人交谈了一阵子,李庆汀得知李钰决定留在茶果村无奈的一声叹息,陈巳扬安慰道:“父亲也别着急,就算玉儿离开了村子咱们也是要救茶果村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样让野田不去茶果村,目前他们还不敢使用武力,所以这问题的关键是张家,张家有一个在青榆做副市长的儿子,只要解决了他,那么他们家的盘算也会不攻自破了。”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从市政厅下了楼走到了门口,正巧就看到许久未见的王一溪从车上下来,李庆汀热情的上前跟他握手,王一溪看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无语的说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不上火,你家出了这么多事儿你知道么。” 李庆汀瞅了瞅身边的陈巳扬,笑呵呵的问道:“我家出了什么事儿了?” 王一溪无语的说道:“你孙子丢了到现在都没找到,还有你大孙子待在茶果村,我听说张家要把茶果村卖给日本人,整个村子跟你都是沾亲带故的,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李庆汀还是一副笑呵呵的语气说道:“我家一个商贾人家,跟政界一点都不挨着,你让我怎么办,扛着枪去跟张家拼命?” 王一溪生气的原本站在台阶下的他,走到台阶上跟李庆汀并列的站在一起说道:“你怎么不挨着,那个他。”说着就指着陈巳扬:“你亲家不是市长么,他爹还跟日本人走的近,你倒是去会会人家让他帮帮忙啊。” 陈巳扬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道:“家父在家闲赋很久了,市里面都是张副市长在处理。” 王一溪大失所望的说道:“你瞅瞅,平常的时候我一来就见到他耀武扬威的摆出一副市长的架子,结果关键的时候用不上。” 李庆汀赶忙说道:“你想想办法吧,毕竟那都是你的外孙呢,还有,圩儿有人看到他往西面走了,已经派人去找了,咋还说我不着急呢,真会冤枉人,你有时间去看看你姑娘吧。”说完就拉着陈巳扬走了。 王一溪在后面撵了两步说道:“我去找人解决,你也给我出点力,毕竟他们姓李不姓王,知道了吗。” 第105章 张升祖 郝临安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将胳膊用力一挥。只见他那粗壮的手臂肌肉瞬间紧绷起来,二头肌如同小山一般隆起,坚硬如铁。随着力量的释放,几条青筋也顺着肌肤攀爬而上,仿佛是隐藏在皮肤下的蛟龙,狰狞而扭曲地凸显出来。 随后他握紧了拳头朝向李钰的后背挥去,李钰后背跟郝临安的拳手碰撞后立马朝前飞去,重重的摔在了地面,后背疼痛难忍之际,郝临安大跨几步向前把他扶起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这么弱不禁风的,推你一下就倒了。” 李钰眉头紧皱的回头看向他,表情想要吃人一般的说道:“你这是推?你管这个叫推?” 赵来虎听到了外面的响动赶忙出门查看,结果就看到李钰趴在了地上,他赶忙上前跟郝临安一左一右的把他扶起来说道:“小少爷现在还走走路就摔跤呢,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看着点路。” 听到郝临安也在随声附和他伸出两只手摸向两人的后背,揪起一块肉狠狠地一掐,三人的眉头同时应疼痛皱了起来。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发现右脚接触地面时就有一些疼痛,郝临安赶忙蹲下身子掀开他的裤子发现右脚踝已经红肿了起来,于是赶忙把他抱了起来回到了屋子里,轻轻的把他放到床上赵来虎也拿来了药酒,郝临安接过来给李钰揉着肿胀的地方。 两人相顾无言,李钰时而疼痛的抽搐一下,郝临安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说道:“要不,你跟我说说张家的事情吧,他们家的事儿我也只是片段的了解,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李钰搂着赵来虎的胳膊,一边疼痛一边想了想的说道:“他们家张老太爷张升祖一共有七个孩子,五子二女,老大张汉是正房大太太生的,大太太早逝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儿子,张勤的儿子就是张骅,他们家的长子长孙,他们一家子被灭门了,大房没了以后就是二房张建当家了,二房、三房张卜和四房张德都是一个小妾生的,三房张卜很早之前就拿着家里的钱跑了,张德是张升祖用钱给他买了一小官,后来不知道为啥越做越高就成了青榆的副市长,五房张恏和六房张思是另一个小妾生的,她们一个嫁给了其他县的当地首富,一个嫁给了青榆市的一个政府人员,听说是管税收方面的,张业听说是张升祖当年嫉妒我祖父,专门找了一个末代格格生的,后来格格因为厌恶张升祖的为人很早就带着张业走了,所以张业对张家的感情并不深,恐怕连记忆都没有,就是不知道为何他跟了日本人。” 郝临安盖上盖子把药酒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么说,他们家现在三个人对咱们有威胁,一个是当了副市长的张德,一个是夫家是税务系统里的张思,再就是给日本人当翻译的张业。” 李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张德有陈爷爷帮忙压制,张思家里不足为惧,张业就......。” 郝临安突然想起来问道:”你姑父的同学,是不是很久没见到了,就是那个日本人,叫鸠山的。” 过了很多很多年,三十七岁的李钰看到了他人生当中第一部电影《电光空手道》里面叫主人公叫忍勇作,他总觉那张脸跟鸠山长得一样,只不过是鸠山的五官相对来说较为柔和,他坐在凉椅上,电影灯光画面的交相辉映在他的眼眸,让他想起了已经亡故的陈巳扬,还有此刻在自己眼前的郝临安。 郝临安手里揉捏着李钰的腿,他用了一下力把李钰的思绪拽了回来,李钰眼神哀伤的看着眼前活生生的郝临安,嘴角一笑抓住他的胳膊说道:“疼啊。” 两人又在床上打闹了一阵子,赵来虎端来了一些饭菜到了屋子,郝临安看到赵来虎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暗下觉得有事情发生,于是他抱起了李钰到饭桌前坐下,低着头问道:“想不想喝点渴水?” 李钰点了点头,郝临安跟赵来虎说道:“你去厨房地窖柜子第三层,里面有个白瓷罐子,你打开闻一下是苹果味道的,你去取一些先用热水化开,再用凉水中和就可以。”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李钰推着他说道:“你去吧,他上次弄的没把我齁死,加了那么多水才好了一些,结果那几天一直喝,喝的我都要吐了。” 郝临安笑着跟赵来虎出了门,到了厨房里,郝临安随手关上门低声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赵来虎瞅了一眼郝临安说道:“大少爷刚才来了,问了一些小少爷的近况,我倒是没说受伤的事情,少爷嘱咐了几句就走了,过了一会儿吉汉兄弟来了,说大少爷跟他爹说让他们搬到咱们这里住,等过几天要带着咱们一起走。” 郝临安太阳穴处突然青筋暴起,微微颤抖说:“去哪?” 赵来虎犹豫的说道:“这倒是没说,就说让咱们一起走,然后给我了些银票。”说着就从衣服里面拿出来了厚厚一沓银票,郝临安让他收好,便说:“你去村长家一趟,为了不让小少爷担心,告诉他们先不必来,等我跟他谈谈的再让他们过来,或许......,不必这么麻烦。” 赵来虎应了一声就出了门,郝临安端着冰凉的渴水回到了屋子里,李钰在饭桌前等着他,见他进来了抱怨道:“这么去了那么久,我都饿了。” 郝临安把装满渴水的水壶放在桌子上,他轻轻地打开柜门,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精致的琉璃水晶杯捧出。杯子在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而神秘的光芒,然后,他缓缓地提起水壶,让壶嘴对准杯口,水流如丝般倾注而下。深红色的液体像是一条灵动的小溪,欢快地流淌进杯中。随着液体的注入,一股淡淡的花香和清新的果香弥漫开来,萦绕在空气中,令人陶醉不已。 郝临安把杯子放在李钰的面前说道:“吃吧,咱们这个小少爷啊,天天的不是饿就是困。” 李钰拿起杯子大口的喝了起来,然后放再了郝临安面前说道:“我再要一杯。” 郝临安拿起水壶给他到了半杯说道:“你先吃饭,别总喝凉的。”李钰拿起来抿了一口就拿起筷子准备去夹他盯了好久的凉拌竹笋,突然反应过来的说道:“来虎哪去了,他怎么没来吃饭。” 郝临安筷子停在半空的说道:“他有事情去忙了,待会儿回来,你这只小猪别都吃光了。” 李钰把夹起来的竹笋放在了郝临安的碗里,笑着说道:“我这么小吃的少 ,你这么大块,吃得多,咱俩还是你是大肥猪。” 两人正说着赵来虎匆匆的赶回来了,他跟这几个人在一起久了也长了几个心眼,洗过了手坐下来吃饭,还没等李钰问就说道:“把渴水给吉汉家了,他们喜欢的很呢。” 郝临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李钰到时有些沉闷的说道:“为何吉汉好久没来了呢,他在家里忙什么,我都有些想他了,要不咱们去他家看看吧。” 郝临安赶忙把手里包好的春卷塞到李钰的嘴里说道:“现在正是他们农忙的时候,你要是去了人家还得放下手里的活儿来招待你,别去给他们添乱了。” 李钰生气的咬了一口,结果咬的太大咬到了郝临安的手,他边嚼边说道:“哼,我怎么能去添乱呢,我这是去帮忙的,咱们去帮他们家干农活吧。” 郝临安笑道:“你去帮忙?你别去帮倒忙了吧,你去能做什么,坐在田边树荫下,小风一吹,小凉瓜一吃,打着蒲扇看他们在田里干活?那你这养尊处优地主小少爷的名头是摘不下的,哈哈哈。” 李钰也卷起两个春卷,塞到了郝临安的嘴里说道:“就你话多,被你打击的一点积极性都没有了。” 郝临安的嘴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赵来虎说:“小少爷待会儿吃完了就眯一会儿吧,等下午太阳没那么晒的时候,咱们再去他家瞅瞅。” 李钰把刚做好的春卷放在了赵来虎的碗里,满意的说了一句:“还是你懂事。” 午睡过后,李钰睁开眼睛发现四下无人,他发现夕阳西下万物寂静仿佛有一片悲凉之色,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涌了上来,他十分想见郝临安,十分十分的想见到他,于是李钰赶忙下床奔出了屋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去寻找他的下落,整个宅子中都没有人,他站在院子门口,这时候突然发现大门从外面被打开,他奋不顾身的就跑了上前,恍惚中他看到了是郝临安之前经常穿的那件白色衬衫,于是跑到那人的面前,用力的紧紧地拥抱过去。 过了很久,李钰才感受到那人僵硬的身体,李钰摸了摸那人的后背,疑惑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壮实了。”结果抬起头就看到李吉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李钰赶忙松开手说道:“怎么是你?” 李吉朝突然笑道:“叔叔,你也太热情了,我刚来就给这么大的礼。” 就在这时听到后面有声音传来:“吉朝兄弟,你怎么站在这儿,小少爷醒了没有。”之后,李钰就看到了赵来虎那张四方大脸出现在李吉朝的身后,见到两人尴尬的站在一起,他惊讶的问道:“小少爷醒啦,你们站在这干什么。”突然他发现李钰光着脚站在原地,于是赶忙上前抱起了他进到了屋子里。 李吉朝跟着他们进了屋子,尴尬的站在原地,赵来虎还在疑惑看着李吉朝怎么还不去打盆热水来,于是他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李吉朝说道:“吉朝大哥,要不你去打盆水来?” 李吉朝这才出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他端着满满的一盆水进来了,赵来虎试了一下水温发现冰凉的,于是问道:“从井里挑上来的?” 李吉朝点了点头,李钰跟赵来虎对视了一眼,赵来虎说道:“吉朝大哥,要不你去后院告诉他们小少爷醒了让他们赶紧回来吧。”待李吉朝出去之后,赵来虎端着水盆出去倒掉又从水缸那接了一盆,他轻轻的把李钰的脚上的石子和泥土洗干净,发现上面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赵来虎心疼得说道:“自从郝少爷来到这,你总是受伤,脚踝上的伤口还没好,就又添加新伤口了,你这次咋又......。” 还没等赵来虎说完就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进来了三个人,李钰看到郝临安立马委屈的说道:“你去哪里了。” 郝临安看着坐在床上的李钰,地下还放着一盆水,旁边的赵来虎蹲着拧干了毛巾问道:“这是怎么了。”随后身边的李吉汉也上前关心道:“出什么事儿了?” 赵来虎端起水盆站起身子说道:“无妨,就是小少爷没有穿鞋就下了床,脚上被石子搁着都是口子,我看了都不大,有些是擦伤的,别下地明天就好了。” 李吉汉送李吉朝出了门,回家看顾着,两人出走了大门,李吉朝犹犹豫豫的说道:“我之前觉得啊,少爷们都是花瓶似的,风一吹就坏掉了,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李吉汉无语的说道:“小少爷能跟咱们相比么,他是全家宠着长大的,咱们是在泥土里面滚大的,当然要小心看管着了。” 李吉朝摇了摇头说道:“我算是知道地主少爷的日子是什么样了,你瞅瞅他周围人的照顾,我刚才打了一盆水,结结果被嫌太凉倒掉了,这井水凉有什么不好,就说你侄子,一到现在就在井水里面洗澡,这少爷这么大人了,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孩子?也未免太娇贵了一些。” 李吉汉赶忙制止住哥哥说道:“大哥,你别说了,他们家对咱们村子不错了,这整年下来也没收多少租子,还时常的给咱们补贴一些,年景不好了还从阳谷县那又拉米又拉面的给咱们,咱们多伺候一点小少爷就当回报了。” 李吉朝无语的说道:“罢罢,要伺候你就留在这把他当皇帝一样的伺候吧,我回家伺候咱爹娘去,你也早点回去,别总待在这,还不知道这年下是啥光景呢。” 李吉汉刚要回去,就听到李吉朝在后面嘟囔:“对咱们好的是李老爷,等小少爷当家还不知道啥光景呢,毕竟他也不是在这长大的,整天把自己关在祖宅里面跟他们俩在里面,还不知道做些啥呢。” 李吉汉无奈的看着李吉朝,见他走远了也不言语转身回了屋子,李吉朝回到家中,就看到儿子李祥阳跑了过来抱住了他,李吉朝把他抱在怀里问道:“怎么想爹了?” 李祥阳轻轻的嗯了一声,李吉朝抱住了他突然想到刚才李钰抱着自己像只小白兔一样的依偎在自己的怀中,他顿时心软又心乱,摇了摇头把儿子放在地上任他玩耍,自己进屋子找媳妇张美玲,两人关起门来又是一阵嬉笑。 第106章 离间1 郝临安轻轻的给李钰的脚上上药,他动作轻柔的不敢用力怕再次伤到了李钰,看着李钰委屈的表情,郝临安说道:“你不是想吉汉了么,所以小虎就去找他来家里坐坐,结果村长说咱们后院那又空出了半亩田地,问咱们要不要去种点什么,你不是喜欢花么,就让他们来帮忙种上,结果一时忘了时间,就让吉朝来看看你醒了没有,别到时候看咱们都不在,你又害怕的哭鼻子了。” 李钰不好意思的看着身边的李吉汉,于是赶忙说道:“谁想他了,你别胡说。”随后一想又说到:“谁害怕要哭鼻子了,你别胡说。” 郝临安笑道:“好好好,都是我胡说,那吉汉兄弟,今天谢谢你了,你回去吧。” 李吉汉似乎是懂得了他话外的意思,于是笑道:“好咧两位少爷,我就回去了。” 李钰赶忙脱口而出:“哎,你别。”随后发现自己上当了,于是赶忙说道:“不管怎么,都是给咱家干活的,你好歹让人吃饭再走呀。”. 李吉汉忙说道:“不用不用,我回家吃就好。” 看着李钰为难的表情,赵来虎赶忙说道:“让你留下就留下么,怎么不听小少爷的话了?”随后把他拉出了房间说道:“我也是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来跟我去厨房准备饭菜吧。” 半边残阳半边云,郝临安问道:“这次怎么睡了这么久,小心晚上睡不着了。” 李钰说道:“反正今天有咱们四人,要不咱们打麻将吧,也是许久未玩了。”郝临安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咱们四个人,万一又多出一个人呢,比如你大伯,你姑父什么的。” 李钰无语的说道:“怎么可能,他们现在忙的要命,怎么会来到这里。” 郝临安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忙。” 李钰瞅了一眼郝临安说道:“你不会以为咱们现在依旧平安无事的待在这里是野田他们大发慈悲吧,毕竟是他们在跟张家斗法呢,要是输了估计会派人赶紧让咱们走的,目前看来,优势在我呀。” 郝临安笑着看向刚才滔滔不绝分析的有理有据的李钰,他不禁的想到这个在半年前还不到他胸口上的小孩,如今已经快长到他下巴上了,他冒起的胡渣早就已经从软绵绵变得坚硬如针,仿佛一根根钢刺般挺立在下巴和脸颊两侧。 这就是成长吧,它悄悄地来临,没有盛大的仪式,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宣告。就像春天里枝头绽放的花朵,在不经意间给世界带来一抹惊艳;又如夏日里悄然生长的绿草,默默地装点着大地。 郝临安突然又涌上来一股悲哀,他不希望李钰长大的那么快,他还是希望他一直能够无忧无虑的在他们几个人的庇护下生活,但在前日他照镜子的时候微微的发现自己两鬓有几丝白发,又突然希望李钰能够快快的长大,能力存活在世上。 就在两人在茶果村相安无事之际,在阳谷县的李家宅院,李盛灼这几日一直没有在家里,今天夜里周兰一人在房内刚要睡下就发觉屋内的房门被打开,她在夜里看着一个黑影来到了她的床边,那人的感觉熟悉极了,她在夜里问道:“盛灼?” 李盛灼走到周兰的身边说道:“是我。你怎么还没睡。” 周兰赶忙起身就要点开灯,就听到李盛灼阻止了她说道:“别开灯,别把他们吵醒了。”说完脱好了衣服上了床,周兰赶忙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么。” 在黑夜里,李盛灼失望的说道:“没有。” 周兰忙说着:“我爹他们抓了三个人,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现在就牺牲之前钟先生在阳谷县建立起来的情报地,引这三个人入局,现在就差了离间他们的信,这个信得让野田自己的人发现,可找谁呢。” 李盛灼边思考边说:“妹夫说信就由鸠山发现吧,毕竟野田信任他要超过张家,让你爹看好这三个人,千万不能出岔子,过后肯定要当面谢谢他了。” 周兰安慰道:“这倒是小事儿,就是......。”她欲言又止道:“真的会没问题么,王伯父找到我父亲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你们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让这几个汉奸按上革命党的身份,用野田去杀了他们,在离间张家跟野田。” 李盛灼说道:“算起来还是玉儿想到的,算了睡觉吧。”李盛灼在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回到了那天,他也不知为何格外的想念李钰,于是自己忧伤的走进了李钰的屋子,尽管一天能来这里好多次,但总觉得这次跟之前的都不一样,他坐在李钰的书桌前,胡乱的翻了翻李钰临走前看过的书,他顺手拿了起来随便翻了翻,就从书中掉出来一片树叶,他拿在手中把玩这回想起来这好像是在李钰小时候,自己从隔壁县赶回来结果到了县门才发现自己忘了给李钰带礼物,当时天热一晚正在自己不知如何的时候,从头顶飘下来一片梧桐树叶落在他的脚边,鬼使神差般的捡起来回到家中交给了还是幼儿时期的李钰,李钰高兴的拿在手里不断地写着自己,李盛灼不好意思的说:“大伯太忙了,没来得及给你买东西,等下次肯定给你补上一个好东西。”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李钰还是把自己随手给他的东西保存的那么好,李盛灼此时突然很想李钰,于是他放下书回房间找到了一沓银票就去往了茶果村,一路奔波到了村子,越到祖宅他就有些莫名的兴奋,他推开门之时,就看到李钰站在院子中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身边的郝临安也同样的发呆陪着他,两人的脸上都露出祥和安宁,这是李盛灼从来没有在李钰的脸上见到过得,于是他悄悄的躲在角落里,就听到郝临安问道:“你想好怎么办了么。” 李钰呆呆的说道:“没有,反正我不想走,跟你在这大半年了,是最舒服的时候了,不管怎么都得要留下来。” 郝临安笑道:“可你大伯他们估计很难满足你这个愿望了,尤其是你大伯,他现在巴不得让你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李钰有些许气愤的说道:“他啊,总是用他以为的事情来要求我,唉,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是总得让我觉得的好才是好啊,张家现在用茶果村做投名状讨好野田,那就让张家跟野田产生间隙不就好了,大不了说张家是共党,借着野田的手不就能灭掉张家了,再说,野田又不是没灭过张家。” 李盛灼有些难过的听着李钰的话,同样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尤其是离开李钰房间的一刹那,在梧桐树叶掉落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夹到的那一页上写的《三国演义》离间计。 赵来虎进来的时候发现了李盛灼,他惊讶的看着李盛灼却被他捂住了嘴巴,拖到了一边说道:“小少爷还好么。” 赵来虎说道:“嗯嗯,挺好的,郝少爷还教他练功呢。”李盛灼轻哼了一声心想:怎么,我教你的还不够,还去跟外人学。想完就掏出了一沓银票交到了赵来虎手里说道:“这些钱拿着,待会儿我去李顺成家,过一阵子你们都走吧,跟顺成他们家一起走。”赵来虎愣了半晌,李盛灼临走前嘱咐道:“不必说我来过,好好伺候着吧。” 李盛灼回到了阳谷县把今天的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脑海里勾勒出了大致的想法,跟李庆汀说完了之后,李庆汀给稍加润色,就把整个事情的解决办法想了出来,正巧这个时候王一溪登门了,他给李庆汀带来了一个消息:“你知道么,我去拜访周兰的父兄了,这一去才知道了一件大事儿。” 李庆汀静静地等着王一溪长篇大论的说了好久这才简练的提取了主要的信息就是,周兰的父亲周昌儒的发现了张家安排的三个人去了野田的地盘跟人谈判,后来他们丢失了跟野田谈判的条约协议,周昌儒看到了后大怒的就要把那三人碎尸万段,周兰的大哥周炳雄知道了后赶忙阻止说道:“这三个人或许以后还用,跟李家说一下吧,要是没用的话咱们在杀也来得及,眼下就派人盯着就行。” 正巧这个时候王一溪来到了周昌儒这里,周昌儒把条约给王一溪看,之见上面赫然写着: 在张德成为青榆市市长给与张家在青榆市的地位之后,可以支持野田在此进任何活动,并以此结成同盟;该条约除一般性条款之外,还必须规定不侵略条款,其中须特别规定赋予野田在茶果村的诸多权益,确立并且赋予野田在茶果村内可以施行一切活动并赋予其权力; 王一溪拿着这张纸愤怒的说道:“他们家这不是卖国么,什么叫赋予野田在茶果村内的施行一切,这青榆市又不是他们家自己的,他们说的算了?” 周昌儒说道:“这不明摆的么,不管是你还是我还是李兄弟家,即使咱们三家在绑在一起是能用钱砸垮张家的,可是咱们三家都没有军队,也没有在军队上的关系,对于张家来说现在是用日军的势力来跟咱们斗,咱们是斗不过的。” 王一溪愤怒的说道:“我就不信了,还没人能管的了他,我去找李哥去。” 李庆汀总觉得王一溪愤怒的点跟自己所目前思考的问题不一样,他还是觉周昌儒正在监视的那三个人有很大的用途,他们一来联系着张家,一来又跟野田接触,就跟李盛灼说的那样,如果要离间他们一定要找一个他们都彼此都认识的人才好。 李庆汀出了屋子给王一溪和王诗颂父女单独相见的机会,王一溪看着眼前精神明显要好很多的女儿,不禁心里还有些安慰:“你好么,孩子们都好么。” 王诗颂安慰道:“都很好,爹放心吧。” 王一溪感慨的说道:“当年把你跟你姐姐嫁到了李家,这也是爹为你们打算的做好的姻缘了,李盛灺和李盛炆他们哥俩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样貌方面没得事说,可就是没想到你姐姐他命薄早早地去了,更没想到连圩儿也丢了,现在你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就是玉儿了,玉儿我倒是放心,也毕竟是他们李家的长孙,他们定会看顾好,就是你.......。” 王一溪突然难过的说道:“上次你们走的事情你公爹跟我商量过了,当时我们接到的信息确实让我觉得你们非走不可,可谁承想,唉......。”说着就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 就在这个时候,李盛炆带着李多冉和李多圪进到了屋子,王一溪看着外孙和外孙女立马喜不自胜,赶忙上前抱住了他们,李多冉乖乖的依偎在王一溪的身边,李多圪在王一溪的怀里调皮的揪着他的胡子,没过一会儿王家的下人通报说家里有些事情需要他回去处理,王一溪只能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几人回到了家中,临走的时候再一次的“威胁”李庆汀照顾好王诗颂和他的外孙、外孙女。 夜晚,李盛灼回到了家中,李庆汀跟他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李盛灼细细想很久,回到了屋里跟周兰商议了一番,周兰这几天一直在帮李盛灼把情报站的资料转移,其中留下了一些已经过时的资料,又把最新的资料改动了一番,她躺在李盛灼的身边问道:“你真的舍得把教书房交出去么,毕竟不管是钟老还是那些孩子们,都有许多回忆留在那里了。” 李盛灼无奈的说道:“算了,要是钟老先生还在世的话,即使不为了茶果村单单是对抗野田,他老人家也会同意的。”内心却在哀伤,毕竟那也是曾经跟李钰在那里度过的几次难得轻松的时光。 第107章 离间2 李钰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当年在教书房的时候,李盛灼把自己关在屋里,让自己跟教书房里的学生在外面玩,他们玩的到是挺开心的,但是自己却一直惦记着李盛灼为何还不出来陪自己玩,李钰偷偷的跑到屋外,轻轻的把门来开一条缝往里面瞅发现空无一人,随后他壮着胆子进了屋子把玩着桌子上的文房四宝 ,没玩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他四处的逛逛,他在一个松柏木亮格柜面前停了下来,总觉得这个柜子跟祖父书房里面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柜子,于是他好奇的打开了柜子,发现里面的古书有些杂乱,他随意的上前取出了一本就隐约的听到里面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他好奇地把书堆在一边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的听着,顿时那种声音更加的清晰起来。 就在他好奇的想听清楚那里到底是什么声音之时就发现声音戛然而止,有个人声响起:“这个是上峰发来的电报您看一下。”这个声音李钰一听就听出来是李盛灼的,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看来让我们说对了,他们确实要再次的北上了。”这个声音有些苍老,说话慢悠悠的好像是钟长鸣老先生,就在李钰还要听仔细的时候就发现门外有声音传来,李钰赶忙躲进了柜子里,他看到来人正是这个书院最年长的学生,他走到书柜前,李钰也不知道为何如此紧张,透过门缝清晰的看到学生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两人仅有一门之隔。 后来,学生走到了书柜的侧面,用力的推着书柜,从书柜的后面出现了一条缝隙,学生的力气就要使完之际,一双大手从缝隙里面伸了出来把住了书柜,他单手一用力就把书柜推到了旁边,紧接着他从那里钻了出来,学生扶着他说道:“李学长,钟老先生呢。”接着李盛灼朝后把钟长鸣老先生扶了出来。 李盛灼朝学生笑道:“平日都是你一个人把柜子移到旁边了,这次怎么才移了这么一点。”说着就到书柜的另一侧把它移了过去,比平常较为重了一些,他也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隐形的轨道出了问题。 学生回道:“可能刚才跟小少爷他们玩的比较久吧,刚才抱着他去荡秋千了。” 李盛灼好奇的说道:“你来这里了,那现在是谁在看着他。” 学生顿时一惊说道:“我让他在秋千那自己先玩一下,让周围的同学旁边看住了。” 李盛灼刚忙到了院子中的秋千,发现上面已经没有了李钰的身影,他焦急的问着周围的同学结果都无一例外没注意到李钰的去向,钟长鸣安慰的说道:“莫着急,小少爷估计是去别的地方了,书院门口有人把守着定不不会出去,现在还应该在书院中。”于是他吩咐下去让学生都四处寻找。 结果都四下搜寻无果,李盛灼焦急的突然愤怒了起来,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刚才移动书柜时那异常的沉重,于是他赶忙刚到了书房打开书柜发现李钰正在老老实实的躺在里面睡的真香。 李钰沉浸在回忆里,郝临安看到他发呆的样子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手,见李钰没有反应于是伸出手去挠他的腰间,李钰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是郝临安一脸贱兮兮的表情在看着自己,于是问道:“你要干嘛。” 郝临安笑呵呵的说道:“应该是我问你在干嘛吧,一脸痴呆似的坐在这儿。”说着郝临安脱了鞋盘腿坐在长椅上,觉得长椅不舒服就把腿搭在李钰的大腿上,打着蒲扇,吃着凉瓜。 李钰手放在郝临安的腿上,自然的给他揉着刚才下地劳作而疲乏的小腿问道:“你听没听过一个声音,是那种滴滴答答的。” 郝临安咬了一口西瓜随后说道:“不知道,没听过。” 李钰凭着幼年时候在书柜里的记忆,于是给他描述着:“就是很清脆的一个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从电话里面传出来的一样,滴滴的声音还挺快的,就像这样。”说着就在郝临安的腿上,快速的点了好几下并口中伴随着滴滴答答的声音。 郝临安顿时呆呆的看着李钰,然后快速的把西瓜吃进了肚子里,他坐起身子在李钰面前摊开手掌说道:“你在我的手心里在做一下刚才的滴滴答答。” 李钰不知所措的做了起来,郝临安内心慌乱无比,刚才分明是他们情报站电报所接收到的“北”字,更加证实了李钰所说的是滴滴答答正是电报机所发出的声音,于是他面色冷静的问道:“你是在哪里听到这种声音的。” 李钰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就在梧桐树旁的教书房啊。” 郝临安沉默了一会儿,不禁笑了起来,他总以为李盛灼和钟长鸣的阳谷县情报站设在了他们李家的商行里,殊不知却设在了钟长鸣的教书房之中。 李钰疑惑地问道:“你笑什么。” 郝临安于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刚才想到的说给了李钰听,李钰听后思索了很久,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听到赵来虎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说道:“小少爷,咱家姑爷来了。” 刚说完陈巳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李钰和郝临安赶忙站起身子,郝临安看到陈巳扬的脸色不对,心下一惊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但是李钰在身边,突然又后悔脱口问出了这句话,生怕陈巳扬说出来不好的事情会让他担心。 好在陈巳扬跟郝临安接触久了有了默契,他扫视了一眼几人,在李钰担忧的眼神中他说道:“哦,无事,就是来得及有些疲惫。” 李钰赶忙让出椅子让陈巳扬坐下休息,陈巳扬顺手把李钰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他疲惫的看着四周的环境,在看着面前藤条编织的桌上摆着吃了半盘的凉瓜,他随手拿起了一块放进嘴里,顿时一股凉意从头顶直冲脚底,他接连塞了两三块,李钰赶忙要去水井里再去拿一些西瓜,却被陈巳扬抓住了手把他摁在身边说道:“你就在这老实待着。” 院中的东北角上有一棵生长巨大的树,听说是李家先祖决定定居在此地选择画地建屋之时,看到此树觉得它定会给儿孙后代遮风挡雨,于是乎,就已它为一个点在四周建起了院子,随着后来越建越大,不断的修复完善,如今此树已经能遮蔽祖宅大部分的地方,此时此刻,他们悠然自得地坐在那片繁茂的树荫底下,目光凝视着上方。阳光如金色的细沙般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这些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仿佛在跳着一场无声的舞蹈。 陈巳扬心事重重的在这待了大半日,郝临安以为李钰在这里不方便说,所以他找了好多借口让李钰避开一下都被陈巳扬打断了,李钰也知道他们是要有话说,所以想要回避,但是每次都被陈巳扬按住不让他远离自己,陈巳扬知道两个人的想法,可是他现在愁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这件事儿。 郝临安夹了一口菜放在李钰的碗中说道:“别光扒拉饭,多吃点菜。”李钰把菜捡到盘子中,不开心的瞅了一眼他,郝临安抬起手就要打看着李钰老老实实的又把菜夹了回去又放下了手,这时候就听到陈巳扬重重的一个叹气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陈巳扬放下碗筷看着李钰说道:“赵来虎和李吉汉这几天陪你在这里好不好。” 李钰疑惑地说道:“他们一直都陪我在这里啊。” 陈巳扬看了一眼郝临安,眼神又看向李钰说道:“我是说,只有赵来虎和李吉汉陪你在这里。” 李钰突然明白了为何陈巳扬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他问道:“有危险么。” 陈巳扬看着李钰担忧的神情,突然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压抑,于是他故作打趣的捏着李钰的脸说道:“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我们在外面冲锋陷阵的你不关心一点,问你借一下郝临安用用,你倒是关心他了,他是你什么人,有我们跟你亲么。” 李钰顿时羞红了脸,低头不言语,就听到陈巳扬接着说道:“放心吧,没啥事儿,就是去帮忙盯个人。” 陈巳扬喝了杯茶水,完完整整的给他们讲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教书房已经被周兰清空,陈巳扬已经约好了鸠山子夫以许久未见的理由去县内叙叙旧,周兰的父亲周昌儒已经派人盯紧了张家的派去的三个人,陈三郎,刘广田和南介吉,问题就出现陈三郎这块,周昌儒派去的人不知为何失联,并且不是张家动的手,因为他们之间并未有所警觉,为了毕竟在出意外所以要找个能力相当并且面生的人去盯着陈三郎,目前周家盯着刘广田,李家盯着南介吉,陈家看着鸠山子夫,只有陈三郎这块无人盯着,这时候李盛灼突然想起了郝临安,陈巳扬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定来茶果村找郝临安,但是面对着李钰他又不知改如何开口。 李钰等人听完了这些话,郝临安担心的说道,失联的周家人,会不会投靠了张家,陈巳扬摇了摇头说道:“跟周兰他大哥聊了一阵子,感觉可能性不大,当时分派任务的时候只说盯紧了即可,并未说到底为何盯紧,即使张家人把他抓住了,也得不到什么结果,而且剩下那两人并没有任何察觉,跟往常行动并没有异常。” 郝临安接着说道:“若是教书房已经被清空了,现在就可以请君入瓮,为何好需要盯着,毕竟夜长梦多。” 陈巳扬说道:“还差一封信。” 郝临安不解的问道:“什么信?” 陈巳扬说道:“一封能捶死张家的信,而且这封信要隐晦的说出张家抗日的情况,这封信我们已经派人去井江那边发过来了,而且花名册还没有做完,里面要么是已经叛变的,要么就是已经远走他乡的,现在大哥正在紧急制作呢。” 郝临安疑惑地问道:“不是说让张家以南方政府的名义抗日么,怎么又跑到井江那去了。” 陈巳扬一笑说道:“开始是说以南方政府的,还是李大哥想的周到说,反正都已经借野田的手灭掉张家了,倒不如让他多灭掉一个,就是井江政权,这样南方政府也不用一天到晚只知道剿匪了,更有机会去稳固自己的地位了,毕竟现在反对他的人很多,关内又调派部队去镇压了,现在关内军队虚空,日本在那里没人压制更加是肆无忌惮了。” 两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商议之时,并未发现李钰的脸色逐渐的阴郁,李吉汉和赵来虎坐在李钰的对面发现了他的脸色不好,赵来虎在桌下捅了捅陈巳扬,陈巳扬感觉出来用余光瞄了一眼赵来虎,赵来虎眼神示意过去,陈巳扬这才发现李钰表情阴沉,他说道:“让临安去帮忙盯着,并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只需要我们派去井江的人发的电报传过来就用不上他了,剩下的就我们办,你看......。” 看着李钰依旧沉默着郝临安就接过话说道:“就这么着吧,咱们现在就走。” 李钰起身去往厨房,在柴火堆那把之前藏起来的箱子拿了出来,赵来虎跟在他身后本想接着却被李钰制止了,好不容易把他搬到了屋内,郝临安上前接过来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李钰点了点头,依旧沉默。 郝临安蹲下来抱住他安慰道:“你放心,就是盯个人,等完事儿了我就立马回来,这次去也不为了什么,主要是保住茶果村就是保住咱们这个家,保住这个家咱们就能更长久的在一起。” 赵来虎和李吉汉出屋子去送了他们,郝临安拜托李吉汉这些天一定要待在李钰的身边,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一定要带他走,说着就朝屋里深深地看了一眼。 屋里,李钰端起来郝临安吃剩的饭菜,拿起了他用过的碗筷,不断地往自己口中扒拉饭菜,豆大的眼泪掉进了碗里进到了口中,留在了心里。 第108章 离间3 郝临安身着米色亚麻西装,合适的紧贴在挺拔身姿上,西装的枪驳领口配以精致的纽扣,内衬简洁的衬衫,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一些肌肤。下身搭配修身的西裤,裤脚略窄,脚上穿着皮鞋在民国的那个夏日,他正在惬意的走在路上,路过一些好玩的摊点他则停留下来买了几样装进兜里留着等给李钰捎回去。 开始陈巳扬还担心郝临安如今的经济状况给他留些了钱,他刚把钱提给郝临安的时候,郝临安正巧打开箱子,结果里面全是半箱子是银元和银票,另半箱子就是自己的衣服,无一例外都被折叠的很整齐干净,陈巳扬十分诧异的看着箱子,两人四目相对,郝临安尴尬的说道:“小玉大概忘记了,他的钱都藏在这里了,等回去还给他。” 陈巳扬把钱放在了衣服上,一副了然的模样看着他,大概想说:“我懂。” 郝临安走到了巷尾的拐角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死死的盯着前面的陈三郎,见他走到了一个两层小洋楼处停了下来,四处搜寻并未发现有异常,于是拿出钥匙打开铁门溜了进去,郝临安跟踪他这几天发现他的生活还算是规律,家—张家—野田军营三地之间流窜。 郝临安疲惫的靠在墙上,从兜里面掏出烟点上,深吸了一口,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冒出了一个人来,夺走口中的烟仍在地上踩灭了,郝临安刚要出手就看到一张笑盈盈的脸冲着他,郝临安一看吓了一跳赶忙把他拖到离陈三郎家稍远点的地方问道:“你怎么来了,真胡闹。” 李钰笑呵呵的问道:“我想你了么,所以来看看。” 郝临安四处张望着问道:“就你自己来的么。” 李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当然不是了,我让赵来虎和李吉汉在路口那等我了,我很早的时候就看到你了,结果发现你正在跟着陈三郎,所以啊,我们就悄悄地跟在你身后,看陈三郎回到了家里才出来跟你相认的,怎么样,我还是很聪明的吧。” 没想到郝临安听后大怒,怒不可遏的拽过李钰狠狠地打了他的屁股说道:“你真是太胡闹了,我们这是在执行任务,你贸贸然的跑过来出问题怎么办,这个赵来虎和李吉汉怎么搞的,由着你瞎胡闹,等我告诉你大伯,非得教训他们不可,你现在给我赶紧回去,回茶果村好好待着,听到没有。” 眼瞅着郝临安还要打,李钰吓的眯起了眼睛,郝临安后悔的放下了手,语气柔软又心疼得说道:“好了好了,快回去吧,等我回家的,这太危险了。” 李钰委屈的眼睛里积满了泪水,倔强的不让它们滴下来说道:“你不用回来了,哼。”说完就跑了,郝临安呆呆地站在原地,他赶忙回到巷尾的角落,侧过身发现陈三郎正站在二楼阳台来回的踱步,仿佛是有事情发生一样,他放心的继续盯梢,脑海里还是不断的回想着刚才李钰委屈的看着自己,心里在不断的后悔。 李钰跑到了巷口,看到李吉汉和赵来虎的一刹那,屁股上顿时隐隐作痛,他生气的想着:“打什么屁股啊,我都多大了还打我屁股。”于是抹了抹眼泪不争气的就落了下来。 赵来虎他们看着一愣,忙问道:“怎么了,小少爷,是郝少爷出了什么事儿么。” 李钰生气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说道:“没有,他好得很,好得很呢。”说完生气的快步走掉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长街,他身形灵活的穿过人群,可苦了后面高大雄壮的赵来虎和李吉汉,等他们穿越到了人群早都没了李钰的身影,赵来虎顿时觉得天塌下来一番,腿上一软就瘫坐在地上。 等李钰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赵来虎和李吉汉并不在自己身后,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四处看看发现自己处在一条巷子中,周围都是高墙,这很像当年在穂城时走到的那个阴森小巷一样,在拐角处遇到了劫匪,又遇到了刘文汉和感谢自己救刘文汉的人,还有后来的冯婷和王新乐他们一家,这几天待在茶果村他脑海里不断的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来这些人,跟这些人一起经历的那些事儿,中途遇到了郝临安在教堂里,天空下着细雨他目送着郝临安离自己而去,自己跪在神像面前不断地给郝临安祈祷。 他突然发现他很想郝临安,非常非常的想念,当他接受了李盛灼是他的大伯,陈巳扬是他的姑父之后,只有郝临安,他才是自己的郝临安,于是他突然惊坐起来朝屋外大呼赵来虎的名字,赵来虎在院内跟李吉汉对视了一眼,赶忙冲进了屋子问道:“怎么了小少爷。” 李钰笑呵呵站起来抓住赵来虎的衣角,赵来虎顿感不妙,果然李钰说道:“咱们去找郝临安呗。” 接下来这几天,李钰强硬的命令,赵来虎就整日跪在院中,李钰在赵来虎撒娇,赵来虎就果断拒绝不拖泥带水,院中就剩下两人,李吉汉早都逃回到了家里,李钰把自己关在屋里已经一天不吃不喝的,赵来虎机械似的把饭菜端来送走,端来再送走。 李钰终究没有办法,在赵来虎给他端来洗脚水的时候,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祈求道:”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再见不到他我会死掉的,你就陪我去么,我保证见他一眼咱们就回去。”然后不断的给赵来虎磕头。 赵来虎被吓得脚下一软,赶忙也跪了下来两人对着磕头,直到李吉汉进了屋子,见两人如此好笑道:“你们两人在夫妻对拜呢。” 李钰看到李吉汉顿时像见了救星一样,于是爬到李吉汉的脚边说道:“带我去见郝临安吧,就去看一眼。” 李吉汉顿时后悔在家听他爹的话,不放心来看看,李吉汉看着这个小叔叔不断地朝自己磕头,顿时觉得自己的寿命少了一大半,结果刚上前来李钰就重重的磕在了李吉汉的脚趾上,他疼的立马捧着脚跳了两步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李钰向前见到李吉汉痛苦的捧着脚,后面赵来虎跪着一动不动,他沮丧的坐在了地上。 没过一会儿,后来有人抱起了自己,他看到是赵来虎,赵来虎第一次用冷静的语气跟他说道:“你懂点事儿,大家都是为了你,为了保住茶果村,你安心待在这,他会回来的,你要等。” 说着就把李钰的鞋脱了下来,把脚伸进了盆里,给他洗完了脚之后把他的床铺简单地整理了一番让他躺下休息,李钰乖乖的躺下之后,还是特别的想念郝临安,他看着依靠在床边闭上眼睛不知睡没睡着的赵来虎,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于是他蹲了下来,轻轻的说道:“这次就当我对不起你吧,我十分的想去找郝临安,等我回来了,我给你赔罪,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就在李钰说完,赵来虎突然睁开了眼睛,李钰被吓了一跳快要惊呼出来,赵来虎冷冷的问道:“你真的想见他?” 如果不是赵来虎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李钰都觉得面前的赵来虎是不是被人夺舍了灵魂,此时的他被笼罩在月光下,完全跟平日憨憨的形象大庭相径,李钰盯着赵来虎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赵来虎也同样听着眼神坚定的李钰,轻轻的说道:“现在太晚了,等明天一大早,让吉汉兄弟赶车,我陪你去。” 李钰把赵来虎拽到了床上,两人沉睡了过去,此时,李钰的回忆停留在了这里,他现在面对着这条小巷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他突然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就听到远处有人正在叽里呱啦的说话,其中另一个人不断的嗨嗨嗨。 李钰顿时觉得大事不妙,在这里竟然碰到了野田,李钰慌忙的往巷子里面跑去,结果发现竟然是个死胡同,就在野田等人的身影渐渐清醒了后,旁边有条小门突然被打开,李钰被一下子拽了进去,那人带着自己在院子中七扭八拐的绕了很久,中途遇到了好几队日本兵,他赶忙把他藏在自己的身后,或者是假山旁,李钰仔细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恍惚不知道现在是否在梦里还是现实:“张业?” 张业回头冷冷的看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李钰识趣的闭上了嘴,随后张业又不甘心的回过头朝他说道:“叫爷爷。”,就在李钰发愣的时候,张业拽着李钰终于走到了另一侧的小门,他打开房门把李钰推了出去,李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等他回头的时候看到张业指了一下路口,李钰看到路口后发现正是赵来虎和李吉汉正在四处焦急的找自己,等他回过头要问清楚的时候,就看到张业早已经关上了门。 李钰跑到了赵来虎身后,拽住赵来虎拉上李吉汉就急忙的坐上了马车,赵来虎看着脸色苍白的李钰,刚才着急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于是赶忙问道:“小少爷你去哪里了,让我们好顿找,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李钰靠在马车掀起了车帘的一角朝刚才的院中看去,此时的张业慌忙的赶到了刚才发现李钰的那道小门,等赶过去的时候,野田等人已经站在那里等了许久,看到张业匆匆干了,野田照着张业的脸狠狠的扇了两巴掌,口里骂道:“バカ(愚蠢)。”随后只留着张业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车里的李钰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刚才张业要救自己,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自己的车边走过,李钰激动的想掀开帘子喊住他,突然发觉现在的他不应该出现在阳谷县,于是吓的赶忙放下了帘子,赵来虎在他的对面坐着笑道:“看到大少爷了?” 李钰好奇的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赵来虎跟李吉汉对视了一眼说道:“只有见到大少爷才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李钰没有说话,随着马车的晃动返回在茶果村的路上,李盛灼突然觉得心脏漏跳了半拍,他四处望了望看到了徐徐移动的马车,朝那看到了好久,周兰在旁边拽了拽他的衣袖问道:“怎么了?” 李盛灼回过头冲她一笑道:“没事儿。”随后捏了捏包里的花名册,这也是这几天两人不断核实后的名单,教书房最后一个环节就是需要把他们放在暗室里面。 李盛灼到了教书房,书房里的孩子们都被周兰转移到了其他乡镇,目前这里只留下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孩子在看管,过一段时间他们会集体去往李家的商行当伙计。 周兰看李盛灼站在书柜面前半天没动,她好奇的上前问道:“怎么了,是推不动么?” 李盛灼刚才就要推开柜子的时候,突然书柜的门打开了,李盛灼出神的望着最底层的那个隔断,想到当年他发现李钰在里面睡着的时候,他的气血直冲大脑,缓了好一阵子才稳定了神情把他从柜子里面抱了出来,钟长鸣看着李盛灼异常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年纪还小,无妨。” 李盛灼为难的说道:“万一他听到了我们......。” 钟长鸣轻笑道:“若是真的听到了你该怎么办。” 李盛灼一时语塞,钟长鸣接着说道:“在未来的日子里,你将会频繁地面临一些令人左右为难的抉择。这些抉择往往涉及到两个极端:一边是与你血脉相连、关系密切的至爱亲人;而另一边,则是与你并肩作战、同甘共苦的亲密战友。这种情况下,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都可能会带来痛苦和困扰。所以说咱们这种人最好就是孤家寡人,了无牵挂的最好,这次我帮你做选择吧,你把他交给我。” 李盛灼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钟长鸣跟李钰说了什么,他偶尔也尝尝试探的问他,但是每次李钰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但是在李钰的记忆里,钟长鸣只是简单的问了自己刚才为什么在这里,为何躲在柜子中,听到什么没有,当李钰说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的时候,钟长鸣内心也有些慌乱,但很快他稳定了心态,他问道:“你喜欢你大伯么。” 李钰立马郑重的,狠狠地点了点头,钟长鸣突然严肃的说道:“如果你希望你大伯一辈子相安无事,那就把今天你所听到的,看到的事情全部都要忘掉,如果你说出来,你大伯的就会被仇家追杀,你知道么。” 李钰眨了眨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说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教大伯练神功,没练成之前不能让仇家知道,你是......“李钰看着钟长鸣一身长袍,花白的胡子直到胸口,眼神凌厉威严,这种形象在李钰的眼里,顿时说道:”江小鹤!” 钟长鸣听到后有些尴尬的说道:“是是是,我是,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没想到被你这个小娃娃看穿了,那我们一起保护你大伯好么。” 李钰一脸骄傲的答应了下来,钟长鸣过后闲聊的时候问李盛灼:“你侄子这些天在看什么书。” 李盛灼回想了一下前天李钰在张修春房内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他回想起来那本书的名字叫:“《舞鹤鸣鸾记》怎么了?” 钟长鸣笑了笑说道:“怪不得呢。” 第109章 离间4 李盛灼和周兰在教书房布置好了一切,两人吩咐好了留守在书房内的学生就站在这里重新巡视了一番,周兰第一次仔仔细细的闲逛着教书房,不大院子中间就是学生上课的地方,上面牌匾苍劲有力的大字“陋室”,木斫而已,不加丹;墙圬而已,不加白。砌阶用石,幂窗用纸;竹帘纻帏,率称是焉,周兰环顾四周跟李盛灼说道:“这环境果真是映衬着上面的字。” 李盛灼笑了笑说道:“先生说,书房虽然简陋,但有琴弹,有书看,可避尘俗之扰,能免公务之累,这就足够了。所以,刘禹锡引用孔子的话说:“何陋之有?!室内太过奢侈繁华毕竟不能专注读书,‘陋室’就好。清静雅致,避尘绝俗,一心向学,饱读诗书,修身养性。” 周兰无不叹息道:“在这个修身养性的地方,你们却在做惊心动魄的大事儿。”周兰看着庭院内栽植兰、桂、竹、木,将书房外部环境改造得十分幽雅,她说道:“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李盛灼遗憾的说道:“可惜啊,这间院子,就要消失了,罢了罢了,咱们走吧,去看看陈巳扬那块怎么样了。”说着他伸出手牵着周兰的手,就在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觉得就像当年他牵着李钰的手跨出书院的门槛笑着一起回家一样。 自从上次把李钰撵走了之后,郝临安盯着陈三郎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他偶尔问陈巳扬从井江发来的电报什么时候到,陈巳扬总是让他等,当陈巳扬知道李钰偷偷的来看郝临安的时候,他并未生气,反正逗笑的说道:“自从他被父亲撵到了祖宅,我有时候让他去我家住他都不去,这半年一步都没踏出茶果村,没想到为了你,他破戒了。” 郝临安再次心烦意乱的把他也撵走,这时候正巧两人见到陈三郎匆匆忙忙的从家里出来坐上了汽车,两人赶忙开车跟了上去,汽车停在了阳谷县长街旁,车还未停稳就看到陈三郎打开车门一路小跑的去往了野田的军营里面,车上的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从下午等到了黄昏,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陈巳扬等不及的说道:“我还是去找大哥吧。”郝临安此时内心非常的慌乱,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他赶忙跟陈巳扬说道:“你快去李家,不管如何都不要出来。” 陈巳扬疑惑地说道:“为何?” 郝临安赶忙把他赶下车说道:“快去!” 陈巳扬匆匆赶去了李家,进了屋子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枪声,这时在茶果村,李钰起身喊赵来虎,结果半天也不见他出现,于是自己下地走到桌子边胡乱拿起茶壶就往杯里倒水,刚起来就被烫到松开了手,茶杯顺势掉在了地上碎裂开来,茶水被溅到了自己脚上,赵来虎这时候赶到看到这幅场景也是一大惊的说道:“小少爷,快走开些,别被碎片扎到了。” 这时候李钰才惊醒来发现自己刚才拿起的是郝临安经常用的斗彩鸡缸杯,他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碎片,赵来虎以为他是被吓坏了,赶忙上前劝导,李钰抬起头眼睛通红的望着赵来虎带着哭腔激动的说道:“出事儿了,一定出事儿了。” 陈巳扬和李盛灼对视了一眼,赶忙出了李家朝着枪响的地方奔去,陈巳扬看着方向心下大惊,这正是刚才自己跟郝临安在野田军营前面守着的地方,于是他边走边跟李盛灼说起了刚才的事情,李盛灼说道:“出事儿了,一定出事儿了。”他急急忙忙的说道:“那两人都没事儿,只有跟着陈三郎的人失踪了,估计是被野田或者是陈三郎找到了,现在陈三郎估计是知道有人在跟踪他,故意选择在长街下车,就是为了看日落的时候行人散去还剩下谁一直徘徊在这里。” 李盛灼突然懊悔自己为何要推荐郝临安来盯梢,若是他出了事情,李钰肯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等待两人赶到长街的时候,看到日军已经把路口封锁住,周围零零散散的还有人在看热闹,他们二人躲在背阴的地方,侧着身子远远的望过去就看到郝临安曾经待过的汽车已经遍布弹孔,这时候就看到警察署的人匆匆赶了过来,张业从军营里面出来再跟警察交涉,警察听了张业说了几句话就在疏散周围的人,等都走干净了他们跟张业打了声招呼也撤走了。 陈巳扬担忧的看着车里说道:“郝临安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李盛灼死死地盯着前方内心祈祷着:你可千万别出事儿啊。 两人除了发现地上零星的血迹之外,再也没有看到其他类似郝临安的信息,在回来之际李盛灼跟陈巳扬说道:“要不,咱们去警察署打听打听吧。” 陈巳扬脑海里搜索着所有认识的人,突然发现有一个人到时跟警察署有些往来,于是两人回到家中跟李盛炆简要的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李盛炆奇怪的看着两人问道:“你们跟我说这个干嘛。” 陈巳扬说道:“我记得盛灿曾经跟我说过,二哥生前曾经有个挚友,也是私塾的同学,这个人你知道么。” 李盛炆想了想说道:“当年在私塾是有一个人跟二哥交好,好像是叫什么孙世涛,他有一次还把我认成二哥了,玉儿满月的时候他还来过了,怎么了?” 陈巳扬立马说道:“就是个,当年在玉儿的满月酒上我见过他,当时觉得面熟,后来才知道他就任于警察署,现在做什么官就不知道了, 你现在能联系上他么,我们想问他一些事情。” 李盛炆想了想说道:“那....我们一起去他家里找他吧。” 三人马不停蹄的坐车去往了孙世涛家里,孙世涛一开门就见到李盛炆那张酷似李盛灺的那张脸,呆立在原地,就是听到李盛炆说道:“孙哥,你还记得我么,我是李盛灺的弟弟,李盛炆。” 孙世涛这才反应过来站在面前的并不是当年那个至交好友,至少也是好友的弟弟,他赶忙回过神把众人请进了屋里,孙世涛看着李盛炆的那张脸不禁的感叹道:“像,真特么的像啊。” 李盛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瞅着陈巳扬他们,陈巳扬赶忙说道:“孙大哥,我们长话短说吧,我们来就想看你能不能看在我二哥的份上告我我们今天在长街发生了什么事儿。” 孙世涛听到后见到陈巳扬熟悉的脸,忽然一拍大腿说道:“你是陈市长的公子吧。”说罢赶忙上前握着他的手说道:“陈公子幸会幸会,刚才就看李三弟了没注意到你。”接着就看到了李盛灼,不太确定的问道:“你是小灺的大哥么。” 得到李盛灼的答复后,孙世涛赶忙同他握了握手不断的寒暄,陈巳扬此刻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于是打断道:“孙大哥,你知道今晚在长街发生了什么事儿么,我们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警察署的人去了没多久就走了。” 孙世涛警惕的看了一眼三人,于是一笑道:“这件事儿,陈公子回去问问陈市长就知道了,问我,这......。” 陈巳扬心下心想:“我要是回家能问明白我还能来找你么,真墨迹。但是嘴上还是说道:“这不巧了么,我们在家的时候还议论起这事儿,大哥非说是劫车被日本人发现帮忙抓住的,三哥非说是抓共匪的,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我要是回家问我父亲他定会恼着觉得用这事儿烦他,正巧三哥说之前你跟我二哥是旧相识,一方面来拜访拜访,另一方面想让你做个判断,到底是谁说的对。” 孙世涛看着三人各怀心思的样子,于是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朝屋外四处望了望,发现没人关紧了房门,看着李盛炆的脸说道:“你们都说错了。” 等孙世涛说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陈巳扬和李盛灼的脸色越发的阴沉,这果然跟李盛灼之前所说的一样,当初那个跟踪陈三郎的人确实是被野田抓住了,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跟踪陈三郎,但是听命于谁,为何跟踪他一概不知,就在受刑撑不住的时候,鸠山突然问了他一句,你的上线是不是姓张,那人一听立马应和道:“是是是,是姓张,对,姓张。” 鸠山心满意足的让人把他送回了牢里,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回去跟野田复命,他回去的路上回想起当初陈巳扬跟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突然问道:“李钰去哪了。”陈巳扬刚想把话题转移走,他又说道:“是去茶果村了么。” 陈巳扬震惊的看着他,鸠山说道:“他的一举一动野田都知道,包括去美国的事情。” 陈巳扬突然压抑自己的怒气说道:“他想做什么。” 鸠山说道:“他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能保证,我可以帮你保护他,包括这次保住茶果村。” 陈巳扬有所保留的说了这次的计划,于是鸠山也就顺其自然的把祸水引到了张家,对于这次的口供野田是怀疑的,待他要亲自审问的时候,被抓住的人受刑过重没熬住,恰好的死掉了,于是乎,野田盯着这份口供看了很久很久。 陈三郎是在家里接到了张业的电话,于是他赶忙去往了野田的军营,配合着野田完成了这出戏,不出所料的就把郝临安钓了出来,郝临安原本看出来今天的事情不对,他要保住陈巳扬,于是让他赶紧回李家,自己又想尽快的把这件事情了结,于是抱着一丝侥幸一直待在原地等着陈三郎出现,结果陈三郎没等到就等来了一群日本兵,就在日本兵朝自己开枪的时候,他恍惚看到了李钰的稚嫩的声音在自己的身边响起: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他赶忙从另一侧车门滚下来,拐到了石柱后面,突然间,天空中的一角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所笼罩,一朵庞大而浓密的乌云从天边缓缓飘来。它犹如一只神秘的巨兽,悄然地吞噬着原本明亮的月光,使得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与此同时,道路两旁的灯光也开始闪烁不定,仿佛在与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抗争。它们时而明亮耀眼,时而黯淡无光,给人一种诡异而不安的感觉,郝临安抬起枪对准了路灯开了两枪,原本就不明亮的路灯此时突然熄灭,四下被黑暗所笼罩。 郝临安拿起身边的石块朝自己的左侧丢去,随后朝自己的右侧跑去,随着石头落地的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就在日军开火后,军营里的探照灯亮起,等它们发现之后赶忙调转枪口朝郝临安射击,也仅仅是一秒钟的功夫,郝临安就消失在了楼房后面,随后那群日本兵拿起枪赶忙朝他追去,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 三人起身跟孙世涛告别,陈巳扬和李盛灼顿时舒了一口气,好在目前郝临安没有受伤,也没有被抓住,可他最后去哪里了呢。孙世涛看着陈巳扬跟李盛灼走了出去,在后面小心的拽住李盛炆,李盛炆奇怪的看着他,孙世涛盯着他的脸说道:“他们要做什么我不知道,看在你跟你哥哥长得十分相像的份上我要跟你说,别惹日本人,好好保重,知道么。” 李盛炆点了点头,孙世涛继续问道:“你哥哥的孩子们还好么。” 李盛炆苦笑道:“一个躲在外面,一个丢了至今下落不明。” 孙世涛遗憾的说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单独来找我,你哥哥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会想办法的。” 李盛灼安抚好李盛炆让他早点回去休息,李盛灼回家带着周兰去找郝临安,陈巳扬打算回家告诉周家这些天要小心,此时,他已经接到了从井江发来的电报,这就意味着,鸠山已经装着截获了这份电报,接下来只要把这份电报放在陈三郎、刘广田和南介石任何一人身上就可以。 第110章 离间5 李盛灼跟周兰在阳谷县周围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郝临安,两人疲惫的坐在车里,这时候周兰突然惊坐起来问道:“他不会回到茶果村了吧。” 李盛灼握着方向盘心神不定的思考着,随后不敢相信的说道:“不可能,这么远的路加上他受伤了,他肯定不会走那么远的。” 周兰问李盛灼:“如果,你是郝临安,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在弥留之际,你最想看到谁。” 李盛灼不敢想象下去,于是加大油门的开车驶向了茶果村,等到了村庄都已经快天明,周兰下车的时候瞥向东方的山头,那破晓时分的天空呈现出一片奇异的景象。山峦的轮廓在晨曦的微光中逐渐清晰起来,仿佛是一幅巨大的水墨画慢慢展开。东方的天际线上,一抹淡淡的橙红色渐渐升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拉开的帷幕。 两人进到了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李盛灼心下暗道:糟了! 周兰抱着药箱赶忙冲了进去,两人到了房间都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李钰浑身是血脸色惨白的抱着同样奄奄一息身上缠满了绷带的郝临安,身下的赵来虎跟李吉汉已经瘫坐在椅子上沉沉的睡去,烛光暗淡已经烧尽了最后一丝光亮,地下一片狼藉,装满血水的盆里有一把刀沉浸在里面,在另一个颜色不太深的血水里面,有一个子弹正在静静的躺在里面,李钰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仿佛两个深邃的黑洞,透露出无尽的疲惫和绝望,他的面容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就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原本应该充满生机的脸庞此刻却变得死气沉沉。 周兰顿时捂住了嘴巴,李盛灼浑身冰凉的缓慢的移动到李钰的面前蹲了下来:“玉儿,玉儿。”他轻轻呼唤着,仿佛要把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唤回来一样,李盛灼伸手要抱郝临安说道:“别抱着他,让他躺着。” 这时候李钰抬起那双无助的眼睛盯着李盛灼,两人四目相对,他缓缓地开口说道:“你们不是说没事儿么。”随后眼前一片漆黑的晕了过去。 后来,在李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轻罗纱帐幔垂立在侧,六樘碧纱橱不知为何被折叠堆在梨花木书柜上,之前被摔碎的花瓶被一个白釉玉壶春瓶代替,文房四宝整齐罗列在书桌上,镶嵌在紫檀板壁里的穿衣镜已被一块红色丝绸盖住,他想直起身子但是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他想喊人来结果张开口却什么都喊不出来,除了头目前能偏到一侧,身上仿佛没有了知觉一样。 记忆也在一点一点的苏醒,就在自己跟赵来虎哭诉道肯定出了事情之后,他被赵来虎抱到了床上,好不容易劝慰了下来,自己心神不宁的吃了几口饭就躺在床上休息,赵来虎和李吉汉看到这情景也觉得劝说无望只能任由着他去了,自己心烦意乱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恍惚中做了一个仿佛很长的梦,还在那年的镇安县,他害怕的躲在了李盛灼的身后,郝临安像只大灰狼一样的就要把李钰从李盛灼身后揪出来,然后抱在自己的怀里蹂躏,李钰害怕的朝李盛灼伸手,李盛灼也只是笑笑说道:“他跟大伯一样喜欢你,你别害怕,你去抱抱他。”于是李钰朝郝临安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拥抱了上去。 在李盛灼大婚的那一日,李钰百无聊赖的四处闲逛之际就看到郝临安偷偷摸摸的走到自己身边装着偶然遇见的说道:“真巧哦,你也在这里。” 在火车上,他被郝临安一把拽进了厕所里面,他眼睁睁的看着郝临安刚才刺杀跟踪自己的人而受伤,鲜血正从伤口中渗出来浸湿了衣裳,郝临安最后给他半枚玉佩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还有那日去往南京的路途中自己不顾枪林弹雨的爬到受伤的士兵身边,子弹擦过脸颊被划开了一到口子,周围画面仿佛是放慢进度一般的看到一颗子弹就要朝自己击来的时候,就看到郝临安从天而降的挡在自己面前,子弹正中他的心脏。 李钰突然惊醒,他发现自己身上大汗淋漓,起身大口的喘着粗气,发现自己口干舌燥的,于是起身连倒了三壶茶水都是一饮而尽,李钰虚弱的坐在椅子上,他此时无力的想着:出事儿了,肯定出事了,现在该怎么办。 李钰强撑起虚弱的身子走到了院子中,天上月色朦胧笼罩着整个院子,李钰看着赵来虎的房间,他现在很想很想让赵来虎带他去阳谷县找郝临安,但是他这次知道,无论他怎么求,赵来虎都不会答应他,他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在茶果村绕了一圈,每次他都是坐车在直接停到了祖宅门前,还从未用自己的双脚来好好感受这里的土地,他走到了祖宅后院的那一片麦田地,已经肉眼可见的从青绿色麦苗变成了金黄色,微风拂过,麦穗轻轻摇曳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郝临安给他种的花圃也结出了花蕾,他蹲了下来细细的抚摸着每一朵花仿佛在抚摸着一个人一样,就在李钰走在花圃的边上时,李钰没有看到脚下有个巨大的影子,李钰刚要站起身子就发觉脚被一双手握住,那人的力气由大突然泄了气手松开放在李钰的脚上,李钰顿时冷汗直流忘记了尖叫,他装着胆子看着脚下,微风吹散了雾气,月光更加清冷明亮,他仔细看着那人突然觉得一股心痛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再次蹲下来看清了那人的脸。 李钰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背了起来,只听到那人在他的耳边奄奄一息的说道:“真好,回家了。” 李钰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他的双腿因背负着那个高大的身躯而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随时都可能瘫倒在地。他紧紧咬住嘴唇,甚至已经咬出了血迹,但还是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痛苦和绝望。伴随着低沉的呜咽声,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别怕,回家了。” 李钰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从后院背到了前院,刚到了院子中,他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李钰哭着爬向了那人,拽着他的衣领往屋里爬,哭着说道:“起来啊,郝临安,回家了,你不能死啊,你快起来啊。” 赵来虎和李吉汉听到了声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赶忙出了屋子,赵来虎定睛一看就看到李钰浑身是血的坐在地上拖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赵来虎赶忙上前问道:“怎么了这是,小少爷,你哪里受伤了。”随后又看了看地上的人问道:“这是谁。” 李吉汉拿出蜡烛台出来照着那人的脸一看,顿时惊呼道:“郝少爷!你怎么了。” 两人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把他抱到了李钰的床上,李吉汉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郝临安扒了个精光,此时郝临安已经奄奄一息,李钰坐在床的里侧哭着问道:“怎么办。” 赵来虎看着郝临安胸口的弹孔说道:“郝少爷中弹了,现在得要把弹孔取出来。” 李吉汉就要去请大夫,赵来虎看着郝临安的脸色连忙拦住说道:“来不及了。”于是他赶忙吩咐李吉汉现在去烧水,随后他死死的盯着李钰,李钰已经眼睛通红的看着郝临安,赵来虎抓住李钰的胳膊,李钰打开赵来虎的手根本不理睬自己,只是抱着郝临安痛苦,赵来虎生气急了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让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在李钰就要再次反抗的时候,赵来虎大吼一声:“李钰!你听我说!” 李吉汉端了盆热水进来,跟李钰一样愣住的看着赵来虎,赵来虎连忙语气柔和的说道:“你听我说,要想救他得先把子弹取出来,在止血,咱们现在要取子弹,你知道么。” 李钰还在愣住的时候,赵来虎接着说道:“可即使取出了子弹,他也可能会死,从阳谷县到这里耽搁了太长时间,你要做好准备,你知道么。” 李钰听到郝临安会死,顿时有些惊慌,他无助的看着赵来虎,此时,赵来虎仿佛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他呜咽的说道:“救他,能救他就行。” 赵来虎去找前些时日陈巳扬捎来的一些药品过来,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包袱里有一个镊子,还有酒精棉花,陈巳扬当时还开玩笑说道:“玉儿自从来了这儿经常受伤,大嫂托人从医院带来的,以备无患。” 随后他把蜡烛台放在离床近点的地方,准备了李钰经常玩的小佩刀,赵来虎拿镊子夹了一块棉花放进了酒精里,然后给伤口周围擦拭了一番,有些酒精流进了伤口处,郝临安被疼痛的有些抽搐了几下,随后他抽出小佩刀在蜡烛上烤了几下,要把郝临安的伤口撑开随后用镊子伸进里面夹住子弹,结果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赵来虎的额头上滴落,郝临安被疼痛惊醒剧烈的挣扎,李吉汉抱住他的腰,李钰抱住郝临安的头,郝临安突然睁开眼睛看到了李钰哭红的双眼,顿时双手抓住身下的褥子停止了挣扎朝李钰喃喃自语道:“回家了......真好......。” 就在这一瞬间,赵来虎夹住了子弹取出来扔进了盆里,还没等众人喘口气,鲜血就如流水一般涌了出来,李钰赶忙用手捂住伤口,郝临安在李钰的怀里吐了几口鲜血抽搐了几下又晕死了过去,待鲜血不再流的时候,赵来虎取出针线在伤口上缝合了几针,撒上三七粉用纱布裹好伤口,又把三七粉倒入人参水中强行的让郝临安喝进去。 众人做好了这一切也已经到了寅时,仿佛能看到天边破晓的晨曦,赵来虎大汗淋漓的摸着李钰的头说道:“小少爷,咱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郝少爷自己的造化了,知道么。” 李钰让郝临安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看着他像白纸一样的脸色,呆呆的问道:“他不会死,是么。” 赵来虎无奈的说道:“我不知道。”随后他又说道:“不管他会不会死,你都要坚强一些,好么。” 李钰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直盯着郝临安,赵来虎无奈的坐到了椅子上,看着满地狼藉突然疲惫的用双手上下揉搓了自己的脸,身边的李吉汉也同样疲惫的问道:“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赵来虎看着床上像是已被夺取半条命一般的李钰说道:“听天由命吧。” 第111章 离间6 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此刻,李钰躺在床上焦急的想知道郝临安现在的生死,他观察着周围的景象依旧是没人有在身边,于是他尝试活动手脚发现下身渐渐有了知觉,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顿时觉得就简单起身的动作就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随后他用手配合着腿上的力气下了床,他看到床头上有一杯参茶,于是端起来一饮而尽,估计是干枯的身体有了水的滋润,于是他的双腿也渐渐有了知觉,他扶着床头腿上一用力就站了起来,朝前缓慢的移动了两步,之后就是一阵的头晕目眩,站在原地大脑清醒了之后,他扶着旁边的桌子缓慢的朝大门移动,屋子里的布局他再熟悉不过,跟自己走的时候一样,这分明就是李家他住的屋子,他回到李家了。 李钰终于移到了屋门,他弓着腰疲惫的扶着门框缓了好久好久,他长舒一口气待身子再次积攒了一些力气之后,他的手离开了门槛,双手按着双开梨花木雕的屋门用力一推。 门外那耀眼而炽热的光芒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李钰的身躯,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一般。这强烈的光线如此夺目,令他几乎无法睁开眼睛。每一丝光线都像是无数根细针,刺痛着他的皮肤,让他感到一阵灼热和不适。他抬起手挡住因剧烈的阳光使得自己不适感,就听到‘哐当’一声茶碗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李钰的眼睛适应了这光明的环境,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门外的人,一身墨绿色的长袍马褂,上面绣着青竹,袖子被挽到了小臂处较之前粗壮的胳膊相比要瘦弱了很多,整个人的身形都要比之前小了一圈,眼神凹陷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好在精气神还算不错。 李钰看到郝临安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顿时松了一口气,结果腿上一软就要瘫坐在地上,这时候郝临安一个箭步跨进了门槛把李钰抱在怀里,但是他的身上也使不出什么力气,于是郝临安顺势就坐在了地上,抱着李钰倒在他的怀里,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脸上,他疲惫的说道:“我以为你.......。” 郝临安也同样虚弱的回答:“放心,老子命大,死不了。” 李钰有千百句话要问他,可是话到了嘴边,他摸到了郝临安不似之前强壮的身子,突然撑不住再次晕了过去。 郝临安一直想起身把他抱到床上,可无奈身上也是虚弱着不行,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来虎从外面匆匆赶来,他见到两人坐在地上大吃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郝临安说道:“他醒了,但是又晕了过去,我身上实在是没有力气,你赶紧把他抱到床上去。”赵来虎把李钰接过来,顿时鼻子一酸,之前他也无数次的抱着在院子熟睡的李钰回道房间,一年又一年,每次他都开玩笑的说:“小少爷,你就跟小猪仔似的,越抱你越费劲了。”除了遭来李钰的‘毒打’之外,赵来虎依旧不知死活的跟李钰‘犯贱’。 今天再次的把他抱起来,他发现李钰的身上轻了不少,轻飘飘的仿佛像能被吹掉一样,他像是捧着一件珍宝一样的把李钰放在床上,转身跨步走向了郝临安把他从地上扶起,郝临安还能好一些被赵来虎扶到了床上,他背靠在床头用手不断的抚摸李钰的脸,自己无不懊悔道:“怎么会这样,谁能想到会这样。”说着,一颗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滑落到李钰的脸上。 赵来虎赶忙上前宽慰道:“郝少爷不能在哭了,你身子刚好要不是今天家里有事儿,人都不在,也不能让你来照顾小少爷,要不我扶你回房间吧,你在好好地休息一下。” 郝临安红着眼睛问道:“我能在这歇息么。” 赵来虎听后为难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钰,支支吾吾的说道:“要不,等大少爷回来,问问他吧。” 郝临安无奈的说道:“是啊,我现在寄人篱下,怎么都得看他的脸色了。” 赵来虎讪讪的退了出去,走到门边的时候他手握在门把手上,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门合上,等到了快傍晚的时候,李盛灼听到了李钰醒来的消息,匆匆的赶到了他的房间,进门后就看到郝临安依旧保持着午后靠在床头的姿势,这一下午都没有变动,李盛灼走到他们的身边轻轻的问道:“他还醒来过么。” 郝临安摇了摇头,李盛灼遗憾的拍了拍李钰的胸口,看到郝临安一脸的憔悴,顺便朝他问道:“你还好么?” 郝临安点了点头,李盛灼说道:“快回房间休息吧,毕竟刚醒来,身体还虚,这里我看着就可以,今天谢谢你了。” 郝临安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李盛灼疑惑地看着他,就听到郝临安微微开口说道:“我能留在这里休息么。”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房内只有三人微弱的呼吸声,时间已经到了快要休息的时候,赵来虎捧着郝临安的被褥进了屋子,李盛灼意味深长的了他一眼,赵来虎余光接收到了李盛灼的眼神,但装着无事的样子在李钰的旁边把郝临安的床铺整理好说道:“郝少爷,今晚辛苦你了,小少爷有事情你喊我就可以,我就在厅上睡。” 赵来虎没敢看向李盛灼,随后周兰走了进来说道:“玉儿没事儿吧。” 三人都沉默了下来,周兰看到李钰旁边的被褥,于是尴尬的拽了拽李盛灼小声说道:“走吧。” 李盛灼一动不动的坐在来时的位置,周兰无法的只能说道:“爹、娘刚回来估计还在等你回话呢,你还是赶紧去一趟吧。”李盛灼这才站起了身子,刚要张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悻悻的被周兰拽走了。 他们走后,郝临安把目光从李钰的身上转移到了赵来虎身上,赵来虎冲他一笑说道:“早点睡吧,我跟小少爷这么多年了,我觉得,他明天醒来肯定第一眼就想看到你。”郝临安感激的看着他,赵来虎恢复了以前憨厚可掬的样子,退到了厅上,在那里放着一个长椅躺在上面,距离跟他们两人不远不近,只要郝临安稍稍大点声喊他,他就能听到。 郝临安看到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顿时泄了气,浑身立马瘫软了起来,他顺势躺到了李钰的身边,伸出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心里想着:你一定要醒来啊,醒来后咱们要回家的。随后今天经历了大喜,刚才 有思虑过重熬不住的昏睡了过去。他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一滴泪水从李钰的眼角处流了下来。 李钰再此醒来的时候,身上到不似第一次醒来那般的身心疲惫,身上也是渐渐地有些力气,李钰动了动手发现手被一双大手握在手心里,他看着那白皙的手背和小臂上爬满了蜿蜒的青筋,即使有些细长但还是有漂亮的肌肉线条,他顺着胳膊看向身边,郝临安侧身躺在那里,身体微微蜷缩着,仿佛一只安静的小猫。他的头低垂着,靠向一侧,双眼紧闭,他的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 李钰伸出手想抚平他眉头,却突然把郝临安弄醒,郝临安睁开眼睛就看到李钰一脸祥和的看着自己,两人就这样彼此看了好久,李钰终于开口道:“你没事儿,真好。” 郝临安说道:“你醒来就好,你睡了好久了。” 李钰微微震惊的说道:“是么,我睡了多久。” 郝临安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从你们帮我取子弹的那天算起,已经有半个月了。” 李钰突然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郝临安,郝临安知道李钰现在此时的疑惑,于是说道:“那天你们帮我取出了子弹,你大伯和大伯母就来到祖宅,他们把你和我接回了李家,后来我也昏了半个月,我醒来之后小虎说你高烧不退昏迷着,就在我醒来的第三天早上,你大伯说外面出了些事儿,家里主事儿的都不在希望我能去帮忙照顾你,就在我去你房间准备给你擦身子的时候,就看到你推门出来了。” 郝临安紧紧的握住李钰的手说道:“后来的事儿你都知道了,我抱着你,你再次晕倒了,昏迷了一天,今天早上终于醒了,你答应我,要好起来可以么。” 李钰点了点头,郝临安接着说道:“还有几件事儿,祖宅和茶果村都保住了,野田突然收手离开了,咱们的计划成功了,他在走之前把张家都杀光了。” 听到张家被灭了门,李钰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心悸了一下,颤抖了几下后被郝临安抱在怀里安慰着:“没事儿了,都过去了。” 李钰在郝临安的怀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他问到:“那张业呢?他怎么样。” 郝临安思考了一下说道:“没听到他的消息,他既不在张家也不在军营,估计是被野田带走了。” 李钰不禁想到当时差点被野田撞见的时候,张业拉着他穿过院子把他护送到安全的地方,他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问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就在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赵来虎醒来进来看了一眼,发现李钰醒来了,他兴奋的走向前来说道:“小少爷你醒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端饭进来,老爷太太要高兴坏了。”说着上前把郝临安扶下了床,赵来虎把郝临安的被褥收拾好抱在怀里,然后跟他们说道:“我先把郝少爷的东西放回去,待会儿过来扶你回去。” 李钰不解的问道:“为何要走呢,就在这歇息不好么。”郝临安让赵来虎先出去,然后坐在床边跟李钰说道:“乖,咱们现在不是在茶果村,房里就咱们四个,也没有长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毕竟我是客人,你祖父垂怜才让我在这养病,我怎好留在你的房间休息,你放心,我会时常过来看你的。” 说完,赵来虎就进到了屋子要扶郝临安出去,李钰强撑着要坐起来想要上前抓住郝临安,结果大半个身子在床外扑了个空,就要摔倒的时候,赵来虎和郝临安同时过去一人扶住一个胳膊才没让他摔倒在床下。 郝临安责怪道:“刚好怎么就.......。”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周兰端着一碗中药进到了屋子里,看到眼前的场景她忙问道:“怎么了?”李钰重新躺在床上没有言语,赵来虎尴尬的说道:“回少奶奶,就是小少爷急着下床没抓稳。” 周兰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把药举在了赵来虎和郝临安的中间说道:“快让玉儿喝了吧,刚好在喝点药巩固一下,别到时候见到谁又晕了,我去告诉爹娘一声。”赵来虎和郝临安同时看着那碗药,赵来虎赶忙接过来说道:“我来喂小少爷吧。”随后周兰又看了一眼郝临安说道:“待会儿老爷,太太估计是要来看他们的孙子的。”随后站在原地也不说话。 郝临安尴尬的走到李钰的身边,李钰一脸不舍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把手放在李钰的腿上说道:“好好养病,有时间我再来看你。”眼神复杂的情绪都要弥漫出来,李钰也只能无奈的接受。 周兰跟着郝临安身后出了房门,赵来虎用勺子喂药,李钰说:“这药太苦了,我还是一口气喝了吧,长痛不如短痛。”说着便捧起碗一饮而尽。赵来虎赶忙从床头抽屉里取出了一块糖塞到李钰的嘴里,李钰说道:“这半年不见,她怎么说话夹枪带棒的什么意思。” 赵来虎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听其他下人说的,自从上次大少奶奶没保住孩子之后,她的性格就越发的怪异,连带着对小少爷的弟弟妹妹都不似以前那么亲厚了,老爷太太一方面顾忌她娘家,一方面又觉得她失了孩子就忍忍算了,有天晚上她在房里跟大少爷不知怎么了,第二天就特别的针对三少爷他们房,后来因为茶果村的事情要拜托周家,所以全家都在忍着,没曾想大少奶奶变本加厉的,三少奶奶没忍住就跟大少奶奶吵了几句带着三少爷和孩子们回了娘家。” 第112章 离间7 李钰听到了这也忘记了口里还含着糖,口水顺着嘴角就流了出来,赵来虎见状赶紧用手给他擦了擦,李钰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说道:“三婶跟她能吵起来?三婶这么好的脾气都没忍住她?” 赵来虎无奈的说道:“倒不是三少奶奶的事儿,是大少奶奶数落了冉小姐,结果三少奶奶护子心切吧,就上去吵了几句。” 李钰听到李多冉被欺负了,于是怒不可遏的说道:“欺人太甚,敢欺负我妹妹,我去问问那个李盛灼怎么管媳妇的,你把他叫来我问问他。” “叫我来问什么?”李盛灼站在门口,一脸玩味的看着靠在床头上的李钰,李钰一惊只听到‘咔吧’一声他把口里的糖给咬碎了,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躺了下来把被子捂在自己的头上。 赵来虎看到李盛灼来了,顿时也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退到了旁边,李盛灼表情冷漠的看了赵来虎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冷的说道:“你。很好。”随后赵来虎逃似的离开了李钰的房间。 李盛灼坐在床下,看着李钰还在用被子蒙着头,他赶忙上前就要把被子掀开说道:“大热天的别闷坏了,小心中暑了又要昏倒了。”他找到被子的一角,然后抓住在狠狠地一掀开,李钰就这样全部暴露在李盛灼的眼下。 李钰惊慌的就要抓住被子,结果被子被李盛灼一把扔到了床下,李钰刚要去捡结果一阵头晕目眩,李盛灼一推就把他推到床上,李钰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意识才渐渐清晰,他眼神明朗了起来看着李盛灼冷漠的脸,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他不是没有见过李盛灼面色阴沉的样子,最为李家的大少爷,李家商行的老板,阳谷县国民政府情报站站长,他的性格有多面的,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把他对待外人那种阴森的表情展露在自己面前,之前总觉得赵来虎十分的惧怕李盛灼,李钰当时还不理解对自己从来都是和蔼可亲的大伯有什么可害怕的,结果今天,他终于能理解到赵来虎每次见到李盛灼都害怕的发抖的样子。 李盛灼像只猎豹盯着猎物一样的看着李钰,那双充满杀戮的眼睛让李钰不寒而栗,他小时候知道李盛灼的真实身份只有曾问过他:“你杀过人么。” 李盛灼那时候温柔的抱着李钰否认了,可现在,李盛灼即使在他面前起誓,他依旧觉得李盛灼杀过人,那双眼睛就是证据。 就在被李盛灼盯着有些崩溃的时候,门外李环叩门进来说道:“小少爷,老爷太太来了。” 李钰正在庆幸强有力的后援来到的时候 ,就发现李盛灼的眼神从刚才的阴狠变成了现在的如沐春风,变换的如此之快也是他自己始料未及的,张修春抱着李钰不撒手说道:“臭小子,大半年不见了想没想祖母,你个死小子,别人中枪晕倒,你可好自己晕了半个月,我差点以为老娘死了之后没人给我送终了。”然后抱着心肝肉的哭了一阵子。 李庆汀在旁边心情复杂的看着李钰,他不知道李钰知不知道当初把他赶走是为了保护他,他们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这自己,李钰朝李庆汀张开双臂,李庆汀严肃的说道:“像什么话。” 张修春在旁边骂道:“你个死老头子,是谁当初把我宝贝孙子赶走自己在被窝里哭一宿的,是谁日思夜想的把玉儿小时候穿的衣服房子枕头地下的,是谁抱着圪儿跟我一遍一遍的念叨真像玉儿的,是谁看那天看玉儿一身是血的回来找抢要去给孙子报仇的,是谁........。” 李庆汀揉了揉李钰的头发,然后逃似的出了他们的屋子,留下祖孙三人在屋里直乐,李盛灼责怪道:“娘,你在玉儿面前也不知道给爹留点面子。” 张修春生气道:“什么面子,老娘又没说错。”然后把李钰搂在怀里说:“你祖父还是爱你的。祖母也是,你大伯也是,咱们全家都是。”听到张修春提到李盛灼时,李钰和他对视了一眼,李盛灼此刻又是一个心疼的表情看着自己,李钰顿时觉得一阵的烦躁,他这样一会儿一个样子的不知到底想要干什么。离开了张修春的怀抱,李钰问到:“祖母,你们昨天去哪里了,我怎么没看到你们。” 张修春拍了拍李钰的后背,慈爱的给他整理了凌乱的衣服说道:“别提了,你大伯母的哥哥,没了。” 对于周炳雄,李钰还是有些印象的,之前领着李多冉在影壁前教她骑马的时候,周炳雄的汽车突然从远处横冲直撞的开到了他们的面前,由于事发突然马突然受惊,还是李钰和赵来虎两人合伙才把马安抚下来,李多冉在马上被吓坏了,李钰生气的把李多冉从马上抱下来安抚了几句就交给了赵来虎,然后气冲冲的走到了轿车旁,朝他们的车门狠狠地踹了过去,随后周炳雄从车上下来,李钰并不认识他,周炳雄看着凹下去的车门也不恼笑呵呵的问道:“你是李家的小少爷吧,李钰。” 李钰生气的说:“你管我是谁,你的车吓到我的马还吓到我妹妹了,快道歉。” 周炳雄郑重的给李钰道了个歉,李钰没想到他道歉道的那么痛快,也无话可说就气哼哼的走了,这时候周兰和李盛灼出来迎接周炳雄,他们俩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儿,结果赵来虎在李盛灼身边耳语了几句让李盛灼给李钰出气,结果李盛灼忙说:“小孩子不懂事儿,大哥别介意。” 周炳雄依旧慈爱的看着李钰,摸了摸李钰圆滚滚的脑袋说道:“无妨,小孩子么。” 李钰听到后生气的说道:“我不是小孩子!” 李盛灼也不管李钰在身后如何的抗议,直接带着周炳雄进了院子,然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踢了李钰一脚说道:“你即使一百岁了,在我们这也是小孩子。” 周炳雄在李家时间并不长,还没等李钰教会李多冉骑马,就看到李庆汀也出来送周炳雄,周炳雄望着李钰牵着马一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顿时甚是喜欢,他摸了摸身上出来并没带有贵重的东西,于是从大拇指上把佩戴好久的镶嵌着玛瑙的玉扳指送给了他。 张修春被李盛灼搀扶回了房间,李钰起身下地走到了柜子前从里面最上层取出了 一个红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把它捧出来然后坐在床边,放在腿上,打开匣子从里面找出来当年周炳雄送给自己的玉扳指,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脑袋一脸慈爱的冲他笑,李钰出神的看着玉扳指好久,连李盛灼回到了他的房间都没有注意。 李盛灼突然的出现也给李钰吓了一跳,李盛灼坐在床边,李钰往边上挪了挪跟他保持一些距离,李盛灼只能歪着腰靠近他问道:“你在看什么。” 李钰把玉扳指交给了李盛灼,看他靠近了果断合上了红木匣子起身又走到了柜子前把匣子放了进去,李盛灼用手捏着那枚扳指不确定的问道:“这是......周炳雄当年给你的么?” 李钰把匣子放进柜子里之后,就坐在了靠在柜子旁的椅子上说道:“嗯,就是这枚,拿回去吧,留个念想。” 李盛灼第一次看周炳雄留下的东西,估摸着价值不菲,于是跟他说道:“你留着吧,这是个好东西。”说着起身走到了李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放在了桌子上。 李钰看了一眼说道:“不要了,我跟他.......算了,毕竟是你媳妇的大哥,回去给她留个念想吧。”李盛灼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到李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之前也没听说有什么疾病。” 李盛灼看了一眼玉扳指叹息的说道:“他是被他父亲杀死的。” 李钰惊讶的看着李盛灼,李盛灼一字一句的把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当时野田并不相信当初周家派出跟踪陈三郎那人的口供,怎么就会那么巧的指向了他正在合作的张家,后来军营的情报部门‘正好’就截获了从井江发给张家的电报这才微微的让野田产生了动摇,后来他们发现了郝临安跟踪陈三郎准备抓捕他之时,郝临安逃跑之际就把教书房的路线图留在了车里,野田派人按照路线图正好就找到了那件密室从而发现了李盛灼和周兰留下的‘证据’,野田多疑的性子还是不相信张家跟井江那边有勾结,于是为了洗清张家的嫌疑就派人跟踪陈三郎他们三人,结果顺成摸瓜就摸到了周炳雄,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周炳雄竟然真是井江的人,野田和政府当场就包围了周家,周炳雄一口咬死配合自己的是张家,周家、李家和王家都不知情,周昌儒为了保住三家上百口人命,当着野田的面开枪杀了周炳雄。 李钰脑海里突然就想到当年第一次见到周炳雄自己就气哼哼的让他道歉,周炳雄听后一笑的说道:“你这小娃娃厉害的很呢,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随后就给自己站了一个标准的军姿道了歉,李钰无话可说的是他常常接触过这些世家子弟,即使是郝临安当年也是一副吊儿郎当,混日子的公子哥做派,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世家少爷,就在李盛灼教训他的时候,他听到周兰悄声的问周炳雄:“你跟一个小娃娃道什么歉。” 周炳雄当时依旧乐呵呵的说道:“有错就要道歉,这跟小娃娃大娃娃有什么关系。” 李钰突然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捂住胸口弓着身子弯下了腰,李盛灼见状焦急的上前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了!”就在这时,李钰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翻滚了下来,他的太阳穴剧烈的疼痛,突然一口献血喷了出来,李盛灼没有躲闪所有的血都喷到了李盛灼的脸上了衣服上,李盛灼被这景象吓的立马呆住,等他反应过来时,他赶忙起身就要起身找人喊大夫,李钰立马抓住了他说道:“别,别去,我现在好多了。” 随后看着李盛灼满脸的鲜血,不好意思的用袖子给他擦了擦,结果怎么都没擦干净,这时候赵来虎听到声音赶忙冲了进来,见到这种情景吓了一跳,李盛灼把李钰抱到床上说道:“先别惊动人,快去请大夫。”赵来虎赶忙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李钰看着李盛灼跪在床下握着自己的手,脸上还是有血迹流了下来,于是赶忙说道:“你去洗把脸吧,这样看着怪吓人的。”李盛灼听后回身看到铜盆有些水,于是赶忙上去洗了两把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就回到了床边,李钰刚要说话,李盛灼赶忙说道:“你先别说话,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边休息边听我说。” “后来的事儿,你估计也能猜到了,野田让人灭了张家,至于陈三郎、刘广田和南介吉三人没等到野田收拾他们,野田不知道又收到了什么命令他调齐军队一路北上了。他们三人听说南下去了南方政府。” 李钰躺在躺在床上突然觉得这世道好不公平,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还有更不公平的是南介石活到了八十八岁才在美国病逝,刘广田同样活到六十七岁在美国病逝,陈三郎能惨一些,后来因反蒋被软禁在沪市活到了六十九岁病逝。 李盛灼看着李钰的脸色渐渐的红润,暂时也放下心来,没过一会儿就请来了大夫,老中医上手一把完脉也是松了一口气说道:“小少爷之前一直心内郁结,血痰未清,现在吐出血来才可大好,在开些进补的药材就好了,放心吧。” 李盛灼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他责怪的看着李钰说道:“你真是让人操醉了心.......。” 第113章 离间8 对于茶果村的事情是彻底的结束了,李盛灼看着李钰把药喝下去嘴里不停的说苦,李盛灼从床头那里拿出了一块糖塞到他的嘴里,李钰突然觉得之前李盛灼像是盯着猎物一样对待自己仿佛是错觉一般,如今他依旧如同以往一样春风和煦的对待着自己。 面对着李盛灼这种突然转变的脸色,他以为又像之前一样的可以由着他提出各种得寸进尺的条件,于是他说道:“我能回到茶果村住吗。” 李盛灼的笑容依旧,但是眼神却突然从刚才的慈爱变成了阴冷,整个人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李钰自知说错了话,但是也无法挽回就索性全部都说了出来:“我想回到茶果村,这半年跟郝临安在一起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们种庄稼,烤地瓜,去抓鱼,去打猎比在这里天天看着账目要快乐很多,所以.......我想回到茶果村。” 房间内是长久的沉默,李钰不敢去看李盛灼的眼睛,就只能默默的低着头等待着李盛灼的数落,结果他原以为的暴怒并没有到来,而是换了一副失望的表情看着自己,随后站起来抬起了手,李钰以为要迎接一个巴掌,立马缩了缩脖子,谁知李盛灼只是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摸了摸说道:“你这个人,谁对你越好你越伤谁最深。”随后就出了屋子走到了门口正巧碰上了前来看望的郝临安,郝临安见到出来的是李盛灼,他后退了一步解释道:“我听说玉儿吐血了,我来看看。” 李盛灼也无话,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走向了二进院,郝临安赶忙进了屋子,看到地上的血迹吓了一大跳,他走向李钰说道:“怎么样了,请大夫了没有。” 李钰赶忙安慰他说道:“好了,好了,都好了,大夫说没事儿了,把血痰吐出来就好了,你呢,身体怎么样了。” 郝临安说道:“我也无妨,毕竟我身体比你好一些,恢复的也快一些。”随后他又问道:“你大伯怎么了,刚才看他出去脸色那么差,你康复了他不高兴么。” 李钰把刚才要跟他回茶果村的事情跟郝临安说了一番,结果换来的却是他的一阵沉默,李钰不安的说道:“我说的这些真的是不好么。” 郝临安苦笑了一下说道:“傻瓜,你大伯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跟他说在茶果村的半年是你最快乐的时候,你这多伤他的心啊,而且.......。”他突然停止了往下说,李钰焦急的问道:“而且什么?” 郝临安无奈的说道:“咱们之所以在茶果村做那么多的事儿,完全就是靠着你大伯在前面为咱们遮风挡雨,所有的花销,吃食都是你大伯派人送来的,还有小虎和吉汉这两兄弟对你的照顾,如果没有你大伯的资金支持,那么咱们就会跟茶果村的村民一样,春播秋收,夏芒冬眠,忙碌了一年四季也挣不了什么钱。” 说完了这一切,郝临安喃喃自语的说道:“我要继续是郝家少爷,我肯定会带你走,什么都不管,带你走。” 李钰听到了郝临安脱口而出的话,眼里顿时从刚才的愧疚突然明亮了起来,他抓住郝临安的手说道:“咱们走吧,去美国,之前祖父大伯也让我走的,那咱们这下一起走。” 郝临安眼睛闪过一丝希望,随后故作轻松的说道:“乖,别胡思乱想,好好地养身子,有时间我再来看你。”随后逃似的就离开了李钰的房间,郝临安走后,在门外的赵来虎看到了屋内没有人就进到了屋子里,他看着李钰顿时觉得特别的疲惫的说道:“睡会儿吧,刚吐了血好好休息一下。” 李钰无奈的闭上了眼睛,赵来虎在旁边打着蒲扇,微风轻轻拂过李钰的面庞,阳光恰好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李环早已命人将吵闹的知了驱赶离开,只剩下几只蜻蜓悠然自得地飞舞在庭院之中。没有了他们这些孩子们的捕捉,这些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宁静,不再像往常那样忙碌地追逐嬉戏。它们偶尔飞落一会儿,然后便懒散地停歇在院子里的荷花缸边缘,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李钰突然抓住被子盖上了头没一会儿就‘呜呜’的哭了起来,赵来虎依旧用力的打着蒲扇他想把风透过薄被送到李钰的身上,哭了没一会儿,被子里面就没了声音,赵来虎轻轻的把被子掀开一角,就听到李钰在被子里面睡着了,但还是在不停的抽泣,赵来虎轻轻的说道:“你呀,一哭就睡觉,唉......算了,睡觉就睡觉吧,总比一直哭要好。” 郝临安住在二进院的客房,晚上的时候二进院和三进院的隔断处都会上锁,这几夜都是赵来虎悄悄的去开锁把郝临安放进李钰的房内,早上的时候在把郝临安送回到客房,今晚赵来虎看到三进院里四下无人,于是偷偷摸摸的走到小门处打开锁,当他打开小门的时候由于太黑没看清人脸,只看到一个人影就当做是郝临安说道:“郝少爷,快进来。” 赵来虎看着门外的人一动不动心下疑惑,但为了吵醒其他人于是赶忙上前把他拉了进来,等他关上门在仔细看那张脸却发现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确是李盛灼,赵来虎看到李盛灼的那一刹那顿时赶到头皮发麻,他呆立在原地只听到李盛灼幽幽的说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早该料到了。”随后朝门外唤了一声:“李管家。” 门再次被打开了,李环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出现在赵来虎的背后,两个稍强壮的人在赵来虎身后踹了一脚,赵来虎被踹倒跪在地上,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着他的胳膊,赵来虎胳膊一疼这才反应了过来于是刚要喊李钰就被李环重重的扇了一耳光,一阵的头晕目眩袭来口里顿时觉得有一股腥气,一丝血迹从嘴角边流了出来,还没能他反应过来就被破布堵住了嘴。 李盛灼一招手就让李环把人带了下去,赵来虎不断的挣扎想把李钰唤醒,结果都徒劳无功,赵来虎路过郝临安房间的时候看到有两个人正把守在他的房门外,顿时赵来虎彻底的死心,任由他们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拖出了院子不知去向。 李环走到李盛灼身边指了指郝临安的方向,李盛灼看了一眼口中说道:“不急。”这个时候李钰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李钰走了出来他见到站在院子里的李环和李盛灼,于是好奇的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李盛灼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又调整好了心态说道:“没什么,就是四处巡查巡查,你怎么还没睡。” 李钰怀疑的眼神看着李盛灼,说道:“没什么,刚才睡着了听到有响动就出来看看。”然后他问道:“赵来虎去哪里了,他怎么不在我这。” 李盛灼赶忙说道:“我让他去青榆帮我办些事儿了,这几天我给你调个人过来。” 李钰不解的问道:“你自己有人为何要让我的人去办,他走了找个不熟悉的人能照顾好我么。” 李盛灼笑道:“小少爷,你真难伺候啊,这个人你认识,钱禹,等明天我让他来你这好不好,你快去睡吧。” 李钰听到是钱禹,于是赶忙问道:“他不是去南方找我弟弟了么,圩儿有消息了?” 李盛灼遗憾的说道:“没有,你昏迷的时候他们就回来了,圩儿找不到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他们就回来了。” 李钰听到后焦急的说道:“怎么就能断了呢,明明是有消息的,那就再派人接着找啊。” 李盛灼赶忙安慰道:“你别急,虽然钱禹回来了,但是周铭还继续找呢,不但是咱们家派人去找,还有你外祖父家业派人找了,你放心吧,会有消息的,我得小少爷,你快去睡觉吧,都三更天了,你身子刚好别再又晕倒了。”说完就把李钰领到了屋子里,脸上堆满了慈爱。 李钰一方面担心李多圩的消息,另一方面朝郝临安住的客房看了一眼,终究叹了口气回到了房内,也就仅仅的一眼就被李盛灼捕捉到了,他方才还慈爱的脸在李钰的背后转变成了阴森的表情,当然这种转变并未让李钰察觉。 李盛灼把李钰哄睡着,李钰依旧皱着眉头,李盛灼以为他担心的是李多圩,李钰此时隐隐的有些担心赵来虎,毕竟今晚郝临安没有来到他的房间,院内出现了李环和李盛灼,还有莫名消失的赵来虎,他总是觉得出了一些什么事儿,此刻他非常非常非常的想见到郝临安。 此时,赵来虎被李欢等人一直押解到了教书房,自从教书房被野田发现之后,李盛灼等人以为自此这里就不再属于他们,结果野田还没来得及派人控制教书房就被调离了这里,李盛灼等人重新掌管了教书房,可又怕野田突然回来,所以这里也就当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之时偶尔回来这里一趟,正好就给处罚赵来虎提供了场所。 赵来虎被拖到房间里浑身被捆绑的严严实实,门外有人在把守,没过一会儿李盛灼和李环就来到了教书房,赵来虎抬头看到了李盛灼的到来立马惊慌的跪在地上,李盛灼坐在上方鄙夷的看着赵来虎,只听到他幽幽的说了一句:“上次擅自把郝临安的东西搬到玉儿的房间我就觉得有问题,没想到你现在胆子都这么大了。” 赵来虎的嘴里被塞满了破布,口不能言语,眼睛惊恐的不断地朝李盛灼磕头,李盛灼一想起来郝临安心里就冒出火气,回想到李钰之前跟他说的跟郝临安在茶果村在一起最快乐,顿时火冒三丈的朝赵来虎脸上踹了过去,赵来虎觉得眼冒金星的倒在了地上,他给李环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伙计一拥而上对赵来虎拳打脚踢,李盛灼觉得还是不解气就让人把他掉在房梁上。 赵来虎身上被拨的只有内裤遮体,李盛灼拿起鞭子朝他的身上抽打,抽打了几十下李盛灼揉了揉红肿的手腕把鞭子交给了李环让李环接着抽,李环看着快奄奄一息的赵来虎不放心的小声说道:“教训一下就好,别弄出人命了,万一死掉了怎么跟小少爷交代。” 李盛灼听到李钰的名字内心突然平静了一下,看着被自己救下来如今遍体鳞伤的赵来虎从内心深处也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忍,但是他一想到郝临安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吩咐了下去让伙计准备几个炭火盆放在这里,门窗留有一丝缝隙,每日喂些水即可,拉撒就任由他自己,留有几人在这看守时刻观察着别让他死了就成。 李环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李盛灼,内心突然对他很陌生,或许是他时常在李家接触李盛灼的原因,并未看到他心狠手辣的模样,有时候看他一脸慈爱的抱着李钰玩耍他都有些担心,这样内心柔软的人是否能做好情报站站长的职位,如今看他不仅当得起,而且更胜一筹。 “这些折磨人的手段你是怎么知道的。”李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他不安的看了一眼李盛灼,好在李盛灼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他更加犹豫的是接下来该如何折磨赵来虎,就在他抽打赵来虎的时候,他恍惚中仿佛把赵来虎当成了郝临安,他当时打红了眼真想拿刀一刀捅死赵来虎。 他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李盛灼没有理会李环刚才的问题,他回头看了一眼关押赵来虎的房间,于是说道:“关他三天,如果还没死的话,就把他扔远点,让他自生自灭吧。” 李环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少爷那块....怎么解释。” 李盛灼头疼欲裂的想不出办法,烦躁不安的说道:“算了,等三天后再说吧。” 第114章 他在这 李钰看着眼前的钱禹忙碌的背影,他还是有些不安的问道:“赵来虎他到底是不是出去办事儿了,还是说.......他出了什么意外?” 钱禹放下手里的活计转过头说道:“小少爷别多心,定是大少爷吩咐了一些事情得让他去处理,不出几日他定会回来的。” 李钰疑惑地说道:“有什么事情是连你也处理不了的,你们三个人赵来虎的能力是最弱的,怎么偏偏就要他去呢。” 钱禹说道:“估计是大少爷看我没找到圩儿少爷生气了吧,所以才让小虎去的。”果然,李钰听到了李多圩的事儿就沉默了下来,他还是担心这个丢失已久的弟弟,但是李钰心有不甘的说道:“那郝临安呢,大伯跟我说要把他送出去养病,怎么就不能在咱们家里养病,非要送出去呢。” 钱禹说道:“郝少爷毕竟是外人,留在咱们家里已经够久的了,咱们家也算是仁至义尽。” 没等钱禹说完,李钰就生气道:“什么仁至义尽!他替大伯去参军受了一身的伤回来,也为了保住茶果村又中了枪,怎么在咱们家里养伤就算是仁至义尽呢,就算是让他走,怎么就不能让我跟他告个别......。”李钰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透出了一丝的委屈。 李钰思考了一阵子起身就把门窗关紧,然后把钱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钱禹再三的说:“使不得的。”李钰强行把他按在床上,他悄悄地问道:“现在屋里就咱们两人,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保证不跟别人说是你说的。” 钱禹赶忙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恭恭敬敬的说道:“小少爷,一切都要听大少爷的吩咐,你安心养着便是。” 李钰突然发了疯一样,气鼓鼓的说道:“养伤养伤,我都不知道我伤在哪里,为什么总让我养伤。”说罢就起身换好了外出的衣服,钱禹吓了一跳说道:“小少爷,你要干嘛去。” 李钰气愤的说道:“我去死!” 说完就要大步的朝房门外走去,这时候张修春在上房听到了异响于是赶忙出来查看,就看到李钰要出门,结果钱禹挡在他的前面不让他出去,李钰推不动钱禹壮实的身体索性对他连打带骂的,钱禹抓住李钰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屋子里拽,张修春看到大喝一声:“大胆!你给我放开!” 李钰看到张修春来了赶忙换出一副委屈的脸,哭着跑向了祖母,张修春心疼的把他搂在怀里,看看他的手腕有没有被拽疼,这时候李环被下人告知三进院出了事情,李环顿时觉得不妙,赶忙跑到了院子里就发现钱禹跪在地上受张修春不停的数落,李钰在一旁使坏的帮腔。 李钰赶忙陪着笑脸走向前问道:“太太,何必动这么大气呢,下人有什么问题交给我便是了。” 张修春把火力转移到了李环的身上,她说道:“你问我怎么了,倒反天罡了!下人都要骑到主子头上了!奴才打皇上了!” 李环赶忙上前宽慰着,说道:“太太,小的怎么敢以下犯上呢,估计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张修春双目一瞪说道:“我亲眼看见的,他拽着玉儿的胳膊就往屋里拽呢,瞧他一身腱子肉,玉儿这小身板怎么能受得了他这么折腾。” 李钰赶忙暗里拽了拽她,小声说道:“别说我小身板,我也是有肌肉的。” 张修春冲他眨了眨眼睛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随后又是艴然不悦的看着李环,李环随后生气的朝钱禹骂道:“赶紧跟小少爷赔罪,你是大少爷的人,我无法处罚你,自己去跟大少爷请罪去。”说完,李环冲他不禁的眨眼睛,钱禹心领神会的朝李钰磕了头,张修春看着他们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就冲李钰说道:“算了吧,等你大伯回来再说吧。” 李钰眼神在李环和钱禹身上来回打量,眼睛眯起若有所思,接着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附在张修春的耳边说道:“祖母,李管家的意思是他是大伯的人,你动不了他,一切处罚要等大伯回来做主呢,你这个老太太还要看你大儿子大儿媳妇的脸色呢。” 李环听后一大惊,钱禹的头低的更低了,果不其然张修春立马发作了起来,说着就要人找绳子把钱禹捆了起来,李环在旁边不敢言语,李钰看到时机成熟了,就鼓动张修春回去休息,老人年纪大了不易动怒,一切都让他来办,张修春怜惜的看着李钰说道:“你身子刚好,还是祖母来给你出气。” 李钰赶忙说道:“我都在房里养了多久了,我早就好了,刚才想去商行帮忙的,结果就被他拽了回去,简直是气死我了。” 钱禹听后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李钰,李钰立马指着钱禹跟张修春说道:“祖母你看,他还来瞪我,我不活了!!!”说着就委屈的要去撞墙,张修春赶忙把他搂紧怀里说道:“乖~干嘛总要撞墙,行吧,你自己处理吧,这累死老娘了。你别太累着自己,实在不行就等你大伯回来处理,知道么。” 李钰乖乖的点了点头,等张修春被丫鬟扶进了屋子,李钰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他冷冷的盯着李环,嘴里幽幽地说道:“你还在这?要不,你来?” 李环筹措不安的上前说道:“小少爷,你是知道的,他一直都是听大少爷的命令,你看....要不......。” 李钰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这替我做主的毛病还是没改啊。”说罢瞅了他一眼就让人把钱禹架到了三进院的屋子里,他让人把钱禹绑在柱子上,李环悄声的告诉一个人赶紧去找李盛灼回来,那人应声出去,李环赶忙进了屋子,周围的下人都看向李环,李环刚要上前求情,李钰说道:“你们都出去。” 李环无奈的看了一眼李钰,在看看已经面如死灰的钱禹,就跟其他人退了出去,他现在只祈求李盛灼能够早些回来。 在屋里,李钰看着绑在柱子上的钱禹,他拿出一把刀把钱禹的衣服一片一片的割开,露出壮实的小麦色肌肤,随后李钰拿着刀朝钱禹的胸膛轻轻地一划,钱禹吃痛的咬紧了牙关,李钰看着冒出来的血迹轻轻的问道:“小时候,祖母为吓我不让我天黑出去,就跟我说起她小时候在宫里住的时候见到的折磨人的法子,你听过满清十大酷刑么,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缢首,烹煮,宫刑,刖刑,插针,活埋,鸩毒,棍刑,锯割,断椎,灌铅,刷洗,弹琵琶,抽肠,骑木驴。”没说一个,李钰就用刀在他相应的部位比划一下,说道宫刑的时候,钱禹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等李钰说完,瞧他这个样子觉得时机已快成熟,赶忙说道:“对于男人来说生不如死的就是宫刑,但是对于我来说,我还是觉得凌迟能撬开坚硬的嘴。”随后他阴森的朝钱禹问道:“你说呢?” 钱禹浑身不住的颤抖,他突然哭笑了一下说道:“小少爷,想干嘛就干吧。”眼神哀怨的看着李钰:“被大少爷救了之后我这条命就不是我自己的,后来大少爷让我们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儿就要护着你,若是将来有他和你二选一的时候,也要毫不犹豫的选择你,小少爷,宫刑,凌迟都可以。” 李钰突然难过的看着他说道:“那你告诉我,赵来虎和郝临安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钱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言语,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听到李钰的声音,于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突然李钰举起刀朝他的面门捅了过去。 李盛灼听到了下人来报赶忙赶回了家里,他刚进三进院就看到一堆人聚集在房门外,众人看到他来都主动的让出了一条路,李盛灼上前刚要推来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李钰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看到李盛灼的一刹那伸出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好在李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李盛灼,李钰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朝影壁那走去:“都瞒着我,都不告诉我。” 走到影壁的时候,他看到了周兰从人力车上面下来,周兰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后站在原地也不上前来,李钰看着周兰突然想起了在同样的地方,周炳雄下车朝他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啦小家伙儿,吓到你的马和妹妹了,再次向你道歉。” 李钰不知道是冲周兰还是冲已经逝去的周炳雄轻声说道:“没关系,回来就好。”随后晕倒在了赶来的李盛灼的怀里,李盛灼看着胳膊上还带着黑布的周兰,两人四目相对,无法言喻。 钱禹被人从柱子上放了下来,他顿时瘫坐在地上,那把刀狠狠地插在了离他眼睛仅有一指宽的地方,李环无奈的拍了拍钱禹,两人四目相对,无法言喻。 1931年9月辛未年,乙未月,己丑日,红军粉碎国民党军的第三次“围剿”。 李盛灼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没有时间去应对家里的事儿,全家都在周兰的操持下日子过得还算是有序,李钰醒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让三叔李盛炆他们家回来,周兰在房内看着李钰托李盛灼交给她的玉扳指也没有说什么,王一溪知道了周家周炳雄的事情,也不住的叹气,正好女儿女婿带着外孙外孙女回来他也是欢喜的不得了,听说了李钰的事情也托人送了好多补品回来,李庆汀时常在家里念叨时局不稳,张修春无语的看着他说道:“时局稳不稳跟你有何干,你能让时局稳定?” 每当这个时候李庆汀总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两人就为了这就能吵起来,好在有王诗颂和李盛炆在能劝解两句,一家人都是热闹了起来。 伺候李钰的人又换了一个,新生的面孔,李钰从来没见过他,听说是从商行那里调来的,听到要来伺候小少爷的时候他是百般的不愿意,李钰爱给人凌迟宫刑的名声响彻在外,李钰也不管他,两人整日的也没个交流,因为他常常的坐在商行里面发呆,他很想知道赵来虎和郝临安此时在哪里,他也时常疑惑为何李盛灿来看家里的时候也开始躲避他,陈巳扬到是好久没见了,他此时想知道陈巳扬在做什么,于是自然的跟身边的人说:“来虎,咱们去姑父家吧。” 身边的人没言语只是待在原地不知所措,李钰回过神发现自己喊错了人,于是尴尬的继续发呆,账房先生给他又捧来一堆账本给他过目,他看着前几天一直堆积的账目,心烦的办他们放到一边说道:“留给大少爷看吧,烦着呢。” “我们的小少爷还有烦的时候呢。”不见其人只听起身,李钰赶忙站起来跑向门前就跟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来人高兴的扶住李钰说道:“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莽撞,也不看着点,要是在摔倒了可好。” 李钰说道:“怎么会呢,姑父怎么来了,我刚才还想着姑父呢。” 陈巳扬哈哈一乐接着防备似的看着李钰说道:“想我做什么,难道又看上什么好东西让姑父给你买了?” 李钰赶忙摆手说道:“怎么会呢,自从上次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姑姑来家里也像是躲着我似的我也没机会问她你的情况,你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陈巳扬看着旁边的下人开玩笑的说道:“怎么,我来这就不能喝你一口茶了?” 李钰赶忙让下人去倒茶,陈巳扬摸了摸茶杯说道:“有些凉了,你去烧壶热水吧,用沸水把茶叶冲开,在等放到七八分烫在端上来。”李钰看看外面的天气,正是三伏天有些怀疑似的看他为何要喝热茶,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跟下人说道:“你回家一趟,我房间的柜子里有一个青白瓦罐装的西湖龙井,你给拿过来,到时候你带些回去。”说着就冲陈巳扬眨了眨眼睛。 两人很默契的把下人支了出去,李钰看屋里就剩下两人,于是凑到陈巳扬的面前,陈巳扬明显的感受到了李钰的呼吸,于是笑道:“你离我也太近了。”说罢就朝后面坐了坐,他接着说道:“他在我这。” 李钰愣了一下问道:“谁?” 陈巳扬微笑道:“他。”接着他粉红的嘴唇上下一合的又说道:“他在我这。” 第115章 刘文汉 李钰伸出头朝外面看去,除了四下忙碌的伙计倒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里,于是他赶忙把门掩上快步走到陈巳扬面前,陈巳扬习惯性的朝边上挪挪发现李钰已经坐不下他让出来的位置了,于是他起身让李钰坐下,随后搬了椅子坐在他的对面说道:“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以前还能跟我挤在一个椅子上呢。” 李钰让他赶紧说怎么回事,就听到陈巳扬说道:“我先给你说说赵来虎吧。” 李钰听到这个名字,立马担忧的问道:“他是不是真的出事儿了。” 陈巳扬犹豫了一番说道:“算是出事儿,但也不算。”看着李钰焦急的神情他赶紧说道:“他不知道为何被人打的浑身是伤的扔到了郊外,警察署的人赶过去发现还有气就把他送到了医院去,正巧其中有个警察就是你爹当年在私塾上学的时候有个好朋友叫孙世涛,你三叔这几天不是在青榆你外祖父家住么,他那天约上你三叔去喝酒,你三叔去医院找他的时候就好奇的瞧了一眼就发现是赵来虎,然后你三叔赶忙联系我,我们都以为你出事儿了,赵来虎醒来之后我们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来你三叔就把他接回了你外祖父家养着了,现在好了很多,我就做主把他送去茶果村看祖宅了。” 李钰好奇的问道:“他为何被人打,是谁干的知道么,他的伤既然好了为何不回来呢。” 陈巳扬问道:“你大伯是如何告诉你赵来虎不在你身边的。” 李钰茫然的说道:“他说赵来虎被他派去执行任务了,就要钱禹来照顾我。” 陈巳扬一乐说道:“你也不信吧。”李钰点了点头,陈巳扬接着说道:“等等吧,我安排你俩见一面,到时候他愿不愿意说就随他吧。” 陈巳扬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又说道:“你还想听另一个人么?”李钰赶忙点了点头, 陈巳扬冲他温柔你的一笑说道:“当初你大伯把郝临安托付给在青榆的朋友,把他安排在了一个酒店里面,有一晚正好有个舞会,那个朋友就跟我提起来说道当年的郝少爷如今已经落魄的不成样子,我当时就想着当时郝临安是直接到茶果村找你的,并没有见到这帮人,他怎么会知道郝临安的近况的,结果一打听才知道是你大伯把他扔在了酒店里托他去照顾的,所以我就擅自做主的把郝临安接到了家里面照顾,现在呢他一切都好,你姑姑也知道这件事儿,但是为了避免你跟你大伯去闹,所有所有人都瞒着你,你姑姑的性格你也知道,心里藏不住事儿,所以她就为了说露嘴就干脆不见你。” 李钰沉默了一会儿,内心还是有些欢喜的,起码知道郝临安此时是安全的,他突然问道:“那你现在怎么会告诉我呢。” 陈巳扬支支吾吾的说道:“嗯......因为他现在已经康复了,身体都好了,嗯.......他要走了。” 李钰突然一阵头晕,他眼神涣散的看着陈巳扬,稳定了神情问道:“他要去哪里?” 陈巳扬说道:“他之前的上级听说了他的事情拍电报让他回去,依旧回南京,而且你也知道,第三次剿匪失败了,现在反蒋的势力日益壮大,目前只靠北面的军队保住他的位置是何其艰难,军中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郝临安毕竟出生在那里,看在老乡的份上估计也会稳定一下军心。” 听到陈巳扬说完,李钰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陈巳扬看他如此内心微微有些后悔把事情说给他听,当时郝临安想要偷偷地回去看李钰一眼就走,可是凭借着陈巳扬对李钰多年的了解,要不知道郝临安的情况,他肯定会日思夜想的活活的把自己折磨疯的,于是他擅自做主的今天来到阳谷县把事情说给了李钰听。 李钰说道:“他什么时候走。” 陈巳扬忙说道:“也就这几天吧,他本想自己赶去南京的,可最终还是选择等南京派人来接他。” 房内些许的寂静,李钰缓缓地站起身子,朝旁边走去,陈巳扬也站起了身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看到李钰紧张的搓了搓手,双手合十的放在嘴前朝里面吐气,在房内来回的踱步,陈巳扬担心的开口:“你........。” 听到陈巳扬的话,李钰顿时呆立在原地,他发抖的朝陈巳扬走去,陈巳扬担心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凉。”边说着边抓住他的胳膊感觉一阵阵的凉意在三伏天从自己的手心传来。 突然李钰跪在陈巳扬的面前,陈巳扬吓了一跳赶忙把他拉起来,李钰拽着他的裤子不停的哭道:“我求求你,他不能走的,他真的不能走的,把他留下来吧,求求你帮我把他留下来吧。” 陈巳扬看着满脸泪痕的李钰,顿时心疼不已的蹲了下来赶忙安慰道:“这件事儿也不是我说的算的,他想走咱们谁也留不住啊。乖。” 李钰哭着说道:“你帮帮我吧,求你帮帮我吧。” 陈巳扬为难的沉思了一下看着李钰难过的神情说道:“行,我回去跟他谈谈,不过你放心,我会安排你们见一面,如果我这不行的话,你亲自跟他说好么。” 李钰渐渐的止住了哭声,他跪在地上此时四肢已经麻木,陈巳扬好不容易把他搀扶起来,此时他才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孩,在也不是当年那个他可以随时抱在怀里用胡子扎他细嫩脸颊的小孩了,于是气喘吁吁的说道:“你呀,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我们也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啊,将来你郝叔叔成亲了怎么办。” 李钰听后一惊,随即沉默了下来,想了片刻把脖子上一直戴着的半枚玉佩交给他说道:“如果劝说不成的话,把这个交给他,说要平安,一定要平安。” 在李钰担忧的眼神中,陈巳扬回到了青榆市,李钰浑浑噩噩的在商行待了一下午,乃至于李盛灼过来看他,他都没有发现此时屋子里面已经多了一个人,李钰回过神见到了李盛灼,他赶忙起身却不小心打翻了砚台,顿时账目上精确的数字被 一片墨汁给覆盖住,李钰赶忙拎起账本想抢救一下,结果发现于事无补,他用袖子去一点点的沾着账本上的墨汁,一边擦着眼泪夺眶而出,李盛灼就这样冷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李钰的动作,随后他面无表情的走出了房间。 李钰看到账目被他搞的越来越乱,崩溃的坐在椅子上大哭,这时候他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手绢,就听到有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可真爱哭鼻子啊,这么大人了丢不丢人哦。” 李钰抬起头,透过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是一张酷似郝临安的那张脸,相比于郝临安成熟的容貌,眼前的这个相较他于来说还是稚嫩的,他总觉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看着李钰一脸痴傻的样子,那人‘噗嗤’一笑的说道:“怎么,不认识了?” 李钰脑海突然灵光乍现回想起了那个人:“刘文汉?!你怎么会在这里?” 思绪回到了之前在穂城的时候,刘文汉李钰咱们这里养伤,后来因为有人在大肆抓捕他,结果刘文汉为了不怕李钰他么被连累赶忙从窗户那里跳了下去逃跑了,至此李钰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如今两人在阳谷县相遇,李钰此时的思绪很乱,他一方面很想问问刘文汉之后的事情,一方面又担心郝临安是否已经确定好要去金陵的事情,还想知道此时赵来虎怎么样了,他此刻死死地盯着刘文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他的太阳穴处的神经不断跳动着,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大脑一般,让他痛苦不堪。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头部,试图减轻这种痛苦,但却无济于事。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衣服。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 刘文汉看到李钰如此情景,立马收起了刚才对他嬉皮笑脸的表情,弯下腰靠近一些温柔的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李钰痛苦的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刘文汉见状赶紧抱着他一同坐在了地上,李钰躺在刘文汉的怀里颤抖的说着:“头疼......。” 刘文汉赶忙伸出手按向他的百会穴,李钰顿时缓解了不少,他想起了之前在茶果村也是同样的头疼,郝临安也是如此的照顾他,他失神的看着刘文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刘文汉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累了休息,就这样抱着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李盛灼看到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于是走上前一使劲就把李钰抱了起来,刘文汉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人去了账房后门的卧室中,他轻轻的把他放在床上,不知道李钰此时能不能听到,他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帮你。”随后又说了一句:“找个时间去茶果村吧,不过他是不能在到你身边的,你姑父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盛灼走后,李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刚才还觉得有万斤大石压住的身体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在卧室的外面,刘文汉站在原地,看到了李盛灼出来恭敬的问候了一声:“站长。” 李盛灼看着比李钰年长两岁的刘文汉轻轻的说道:“这没想到在穂城你们还有这等故事呢,他到时从来没跟我说过,这几天就不用出任务了,好好陪陪他,他估计很想知道这些故事,陪他去完茶果村你就要北上了,这几天先好好准备一下。” 刘文汉毕恭毕敬的点了点头,看到李盛灼出了账房又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来到了内室,内室里李钰正躺在床上瞪着双眼看着天花板,刘文汉看他醒了就上前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上,又在他的身后塞了两个软枕,李钰调整好了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刘文汉就坐在他的身下说道:“你可真是又爱哭鼻子又弱不禁风的,你的学学我,多锻炼锻炼,长肌肉身体好。”说罢,他嘴角泛起一抹自信的微笑,然后迅速地撸起上衣的袖子。随着衣袖被掀起,一双细嫩白皙的手臂展现在众人眼前。这双胳膊线条流畅,肌肉紧实,肱二头肌微微隆起,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阳光洒在皮肤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泽。 李钰看着他滑稽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于是赶忙让他把袖子放下刚说了一句:“你........。”就被刘文汉打断了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就听我说吧。” “我呢,是你大伯的手下,青榆市人,在穂城的时候就觉得你是老乡,但是那个时候有任务在身不好相认,后来做任务受了伤被你救了,在后来就被人抓捕,那天从窗户跳下楼我们的兄弟就把我护送走了,对了那兄弟你也认识,就是钱禹和周铭呀,可惜他们当时并不知道救我的人是你,早知道那你后来就.......。” 刘文汉遗憾的没往下说,接着他略过刚才的话说道:“后来呢,我在穂城的任务结束了就一路北上,结果中途中我接到了电报说是站长的侄子丢了,我又跟周铭他们去找你弟弟,结果一无所获,看照片的时候发现站长的侄子很面熟,等问了周铭他们才知道原来救我的人就是站长的侄子,所以回来就把事情的原委跟站长说了,之前我一直在青榆,我很想见到你,今天站长要我来阳谷办些事儿,我好求歹求的站长终于让我来看你,所以现在我就出现在你面前喽~” 等刘文汉说完,李钰才觉得世事无常,如果他早点到窗边说不定就能看到钱禹他们,说不定李多圩就不能丢,他遗憾的说道:“这就是命吧。”然后接着说道:“你到我家了么,我妹妹倒是很想见你。” 刘文汉挠了挠头说道:“一个小女孩见我干嘛,你想不想见我。” 李钰奇怪的看着他,他之前一直想知道这个他亲手救下的人是不是还活着,如今看他依旧生龙活虎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内心还是有些欢喜的,这时候他想起了那个让他当干儿子的王新乐,那个惧内憨厚的汉子有些许像赵来虎,此时他心乱如麻突然掀开了被子下床胡乱的穿上了鞋。 刘文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忙问道:“你要干嘛。” 李钰拽着他的手就往外走说道:“跟我回家,见我妹妹。” 第116章 再重逢 李多冉被王诗颂在屋子里教导着学女工,王诗颂笑她活生生的把一对鸳鸯画成了大鹅的模样,李多冉委屈的不想在画了,王诗颂前额的一缕秀发垂了下来她把头发挽了上去说道:“怎么就画这一点就不画了,一点耐心都没有,快画吧,照着娘给你找的图鉴描就行。” 李多冉无奈的又拿起画笔描图样,没画一会儿李多冉眨着眼睛看着王诗颂,王诗颂好奇的问道:“你看我做什么,看图鉴呀。” 李多冉说道:“娘,咱们回来这些天了,为什么不让我去见大哥,而且,大哥不在的时候,咱们王新乐叔叔给咱们邮寄的东西,为什么大伯要瞒着大哥呢。” 王诗颂回想着之前李钰在茶果村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商行的伙计搬来了一个大箱子,需要四个人合力才能抬进来,全家人都好奇的围在箱子四周仔细的打量一番,李盛灼拿着一张纸说道:“这个是从滦县托人捎过来的,说是给咱家玉儿的,他能在滦县结交什么人啊。” 王诗颂和李多冉对视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李盛灼打开了信件大怒:“想得美!!!” 众人皆是吓了一大跳,只见李盛灼怒不可遏,也不避讳的走到了王诗颂面前问道:“你们都在滦县那个警察家做了什么,谈什么干儿子的!” 王诗颂被吓坏了,李盛炆赶忙把妻子护在身后,周兰和张修春拦着说道:“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啊,发这么大火干什么。”随后周兰又小声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弟妹当时的精神状态,她能了解什么呢,我看估计是玉儿答应了他们家什么吧。” 李盛灼突然想到当时王诗颂的精神状态并不清晰,于是把躲在王诗颂身后的李多冉拉了出来问道:“你那个大哥当时跟警察说什么了?” 李多冉也被吓得不能言语,张修春看着眼前的大儿子越来越不像话于是赶忙说道:“你是不是要把多圪抱出来也来问问?什么事儿大不了的,把信拿来我看看。”周兰去把信捡了起来递给了张修春,李庆汀凑上去两人一看,竟是王新乐粗鄙不堪的内容,大致写的是:当年答应了若是李多冉嫁不到他们家,那李钰就要给他们家做儿子,两家相好定会处成长久。 两人看完了信对视了一眼,李庆汀说道:“当年也没有问清楚,就只知道玉儿说了冉儿的亲事,没想到他自己还有这么一门‘亲事’呢。” 张修春说道:“就是一粗人说得粗话,也值得你这样生气。”说着又自夸道:“咱们玉儿长的那跟观音菩萨旁边的童子一样,当年刚满月的时候谁家看了谁家不想抱回去养着,要不是咱们家大业大有根基能把玉儿养好,还说不定真能给他送到那富贵人家养着呢。” 李盛灼怒气达到了顶峰,突然说道:“我就是吃糠咽菜也不允许他去给别人家当儿子,管别的男人叫爹,要叫还不如叫我!”说罢转身就朝大门走去,张修春在后面喊道:“你要上哪去。” 李盛灼愤怒的说道:“我去找他算账。”张修春听完赶忙让周兰去拦着点,别到时候叔侄俩又吵起来把茶果村弄的鸡飞狗跳,等周兰走后,张修春环顾了一周发现都是自己家人于是说道:“这时候让人喊他爹了,当年玉儿刚满月的时候让他抱回去养,你们还记得他当时一百个不情愿的样。”说完她朝大门翻了个白眼。 王诗颂刚才被李盛灼吓得已经缓了过来,听到张修春说完,也跟着几人一起乐了,随后李盛炆问道:“爹,娘,这一箱子东西怎么办。” 张修春看着这么大的一个箱子说道:“算了,就放在玉儿的屋子里吧,等你大哥回来了看看怎么找台车给他送到茶果村。”后来,这箱子东西一夜之间就从李钰的房间消失了,李钰没有见到,全家人也没有见到,而且李盛灼晚上回来的时候郑重其事的警告众人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李钰,就当从来也没发生过。 在南方的战场上,籍贯滦县的战士手里拿着家乡的特产脑海里闪过一丝的疑惑,但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思乡之情里。 李多冉和王诗颂正在屋子里说这话,就听到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两人同时惊恐的看着门外就看到李钰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李多冉看到是大哥,高兴的上前说道:“大哥,我好想你啊,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李钰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妹妹,高兴的摸了摸她的头,朝王诗颂行了礼,王诗颂疑惑地说道:“怎么跑着一头的汗,快进来,有什么事儿么。” 李钰笑盈盈的朝两人说道:“你们看这是谁。”说着就朝门的另一侧拽出一个人来,那个人一踉跄差点扑倒在李钰的怀里,李多冉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害羞的后退了两步朝王诗颂身后跑去,王诗颂站起来仔细打量着来的人,突然说道:“你....你.....你不是那个被玉儿脱光的小伙子嘛。” 刘文汉内心一阵波涛汹涌,他朝李钰狠狠地挖了一眼,随后朝王诗颂行了礼说道:“婶婶好。我叫刘文汉。” 王诗颂赶忙让他到厅上喝茶,李多冉还是害羞的躲在王诗颂的身后,王诗颂几次把她拉出来让她跟刘文汉打招呼都被她阻拦住了,刘文汉笑道:“冉冉妹妹,你好啊,好久不见。” 众人都没看到李多冉的脸像是一个红透的苹果,只听到她在王诗颂的身后结结巴巴的说道:“嗯,好......好久......不见。” 而此时的李钰坐在边上,看着三人的景象却很羡慕李多冉,起码她对于刘文汉的喜欢是大家能看得到的,也是刘文汉知道的,也是大家所祝福的。 刘文汉大致跟王诗颂说了之后的事情,略去了他和李盛灼的真实身份,说道李多圩丢失的事情几人又是不住的叹气,他在这里待了一个时辰,看天色已晚就要告辞离开,等到起身的时候李多冉终于从王诗颂的身后钻了出来说道:“你要走么。” 刘文汉弯着腰眼睛跟她平视道:“是呀,小妹妹,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李多冉焦急的说道:“太晚了...就应该留下来啊,你.....你留下来吧,跟我大哥睡。”说完脸色又红润了起来,李钰听后一惊:没想到为了自己的幸福连大哥都能出卖了。 刘文汉听后笑呵呵的蹲了下来小声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大哥睡觉打呼噜,放屁,磨牙,脚臭,我才不跟他睡呢,等明天吧,我来看你好么。” 李钰听后朝刘文汉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刘文汉吃痛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随后李多冉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就跑到刚才王诗颂教她描图鉴的地方把刚才描完的鸳鸯戏水递给了他说道:“第一次来没准备什么,这个是我刚才画的,给你吧。” 刘文汉拿在手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里一笑,说道:“好的,那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吧。”说着就把之前给李钰擦泪的手绢掏了出来递给了李多冉说道:“这个是我一直用的,我娘给我的,现在送给你,不过你得洗洗在用,刚才擦不干净的东西了。” 李钰看着李多冉爱不释手的表情,真的是瞧得生气,也不知道这个刘文汉有什么好,自己的妹妹长得如花似玉的怎么就能看上他,看刘文汉的表现并不像是喜欢她的,顶多把她当做是自己的妹妹,真是一段孽缘啊。 李钰揪着刘文汉出了屋子,刘文汉走在了前面李钰朝他的屁股上狠狠的又踹了一脚,刘文汉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额指着李钰的鼻子骂道:“今天第二次了,你再踢我我真对你不客气了。” 李钰瞅了一眼刘文汉,冷笑道:“怎么不客气?干死我?来来来,快弄死我。” 刘文汉敲了一眼李钰说道:“无赖。” 李钰回应道:“彼此。” 两人走到长街上,李钰没有心思逛这里最繁华的街道,他知道前面就是梧桐树,在这条街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被野田绑架,跟郝临安重逢,让赵来虎着急,与鸠山漫步,和李盛灼数落叶,一切一切的事情都由这条长街路过梧桐树走向了县门。 刘文汉看着李钰已经带他出了县门忙问道:“你这是带我去哪。” 李钰看着前方黄土大道被热浪侵略到除了他们就没有一个人,他说道:“我想去青榆。” 刘文汉好奇的问道:“你去青榆做什么,而且咱们没有车,只靠着咱们走过去,那估计是要走到晚上了。” 李钰蹲在地上手里握着干枯的树枝在地上不停的写着‘安’字,刘文汉看他这样,于是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李钰回头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消失在了县门里面,等了许久,一阵马鸣声响起,一片巨大的阴影把李钰整个人都完整的包裹起来,他疑惑地抬起头,目光穿越层层黑暗,最终落在了前方那个身影之上。只见刘文汉身骑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他的身后光芒万丈,他微微俯身,伸出一只手说道:“来,上来,我带你走。” 李钰紧紧地搂住刘文汉的腰间,刘文汉笑道:“怎么,不会骑马?” 李钰把头埋到刘文汉的脖子里,害怕的说道:“骑过,但是没骑那么快。” 刘文汉笑道:“你呀,爱哭,胆小,你抬起头看看,无非就是你平日骑马快一些,你放心,这匹马是你们家的,它不摔你们家的人,要摔也只能摔我。” 李钰微微的抬起头,随着马快速的奔跑,周围的景色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般向后飞速展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带起发丝飞舞,仿佛在与速度一同狂欢。眼前的道路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绿色和蓝色交织在一起。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宛如神秘的巨人矗立在天边。云朵像是被风吹散的,飘浮在头顶上方,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刚才说的话一语成谶,就在他们到达青榆市的时候,李钰由于受到了长时间的颠簸终于没坐稳就从马背上掉下来,刘文汉见状赶紧去抓住他,结果自己也被带了下去,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刘文汉做肉垫让李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即他痛苦的在地上呻吟,李钰赶忙起身去看刘文汉的伤势,想把他扶起来的时候就听到刘文汉大吼一声:“别动。” 刘文汉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地站了起来朝李钰苦笑道:“胳膊断了。” 李钰吓得就要哭,结果刘文汉又大吼一声:“别哭!老子没事儿。”随后挺直了腰板晃了晃说道:“你瞅,是不是没事儿。” 李钰赶忙让他别动说道:“去找我姑父吧,只要找到他就好了,我扶你上马吧。” 刘文汉苦笑道:“我这样怎么上马,你上去吧,我牵着马带你走。”李钰刚要拒绝就被刘文汉打断了说道:“你再磨叽我这条胳膊就废掉了。”于是等李钰上了马,刘文汉把缰绳咬在了嘴里,左手扶着断掉的右手朝郝家公馆走去。 城市里出现一匹高大的骏马也算是前所未闻,很快警察署的人就把两人团团围住了,不管李钰怎么解释他们就是不听,刘文汉的手臂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李钰心疼的求他们找财政局局长陈巳扬或者市长陈崇礼,哪怕是给陈家公馆报个信。 两人被关在巡捕房里,李钰找来了一块木板,又把衣服撕成了一条又一条把刘文汉的手臂固定住,等做好了一切,李钰看着发霉的牢房,越来越想郝临安突然抽泣的说道:“我害怕”。 刘文汉看着眼前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此时被关在这里,心下不忍的说道:“来,过来,我抱抱你。”李钰缓缓的挪到刘文汉的身边,刘文汉左手搂住李钰两人就坐在那里看着墙上的风扇不停的转动。 几名警察回到了局里,其中有个说道:“唉,现在这世道啥时候都有啊。”有人附和道:“处理什么事儿了?”那个警察说道:“两个少年,骑着马在咱们这横冲直撞的,被抓的时候还说自己是陈市长的亲戚,又说是陈公子的侄子,还让咱们去市长家报信。你们说说,陈市长家的亲戚,在咱们这骑马,这说出去谁能信啊。” 正在看报纸的孙世涛放下了报纸,从远处幽幽的说道:“你说谁?陈公子的侄子?他叫什么?” 那个小警察看到是孙世涛在问他,于是恭敬地敬了一个礼说道:“报告队长,好像是什么钰的,一个男生叫钰。” 孙世涛立马站了起来大声的问道:“他是不是姓李?!”周围的人片刻安静了下来,都齐刷刷的看着两人,那个小警察被孙世涛的气场一吓,结结巴巴的说道:“好像是李还是刘的。” 孙世涛忽的一下子冲了出去,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沉默了许久有人说道:“不会真把陈局长的侄子抓了吧。” 在众人的沉默中,有一个人突然说道:“是不是李钰啊,阳谷县李家李庆汀的长孙,跟咱们李市长是亲家,他的姑姑嫁给了的是陈公子。” 几个参与抓捕的警察立马瘫坐在椅子上,脸上都是绝望的表情,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你们还坐着干嘛,赶紧去看看啊。”随后一阵兵荒马乱的消失在了门口。 第117章 窗帘后 孙世涛奔向牢房的途中,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可千万别是李家的长孙,同时他又矛盾在还有一丝丝的期待是自己挚友的儿子,等他到了牢房的门口突然听到里面一声尖叫,孙世涛赶忙让人把大门打开,等他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影在昏暗的牢房里面依偎在一起。 孙世涛轻声的问道:“你们刚才喊什么?” 说完就听到牢房里面传来少年感十足的声音说道:“有。。。有老鼠。。。” 孙世涛听完顿时有些好笑,同时他的眼睛努力的适应这里的昏暗,他说道:“你们上前来。” 李钰看了一眼刘文汉,刘文汉也同样疑惑的看着李钰后跟孙世涛说道:“你让我们上前来做什么。” 孙世涛耐着性子问道:“你们两人谁是李钰?” 李钰顿时心里一惊,小声的跟刘文汉说道:“有人来救我们了?” 刘文汉还是警戒的看向牢房门外,这时候就呼啦啦的进来了一大群人,孙世涛赶忙让人把牢门打开,他快步走向两人,刘文汉紧张的把李钰护在身后说道:“你们要做什么。” 孙世涛也不回答,上前凑近两人观察了许久之后,指着李钰问道:“你是李钰吧。” 刘文汉赶忙说道:“我是李钰,你想干什么。” 孙世涛看了一眼他之后,又把目光停留在了李钰身上说道:“你爹叫李盛灺,你娘叫王诗雅,你是李家的长孙,你还有个弟弟叫李多圩,你大伯是李盛灼,你姑父是陈巳扬,对么?” 李钰好奇的看向他,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看到李钰承认的目光,孙世涛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刘文汉震惊的目光中把李钰抱进怀里激动的说道:“孩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没想到你长的这么快,你知道么,刚才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找的孩子了,你跟你娘长得真是太像了。” 刘文汉看到孙世涛如此顿时也就放心了下来,然后换上一副流里流气的表情说道:“这么说,知道抓错人了?那赶紧把我们给放了,我们有急事儿呢。” 孙世涛连忙说道:“对对对,快跟我走,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接着孙世涛没等李钰说话就带着他出了牢房,李钰被他活生生的拖走了,结果刘文汉被落在了牢房里,后面跟着的警察就要关上牢门的时候,刘文汉急了说道:“还有我呢,别关门啊,我还没出去呢。” 随后那个警察笑呵呵的问道:“你是李家的长孙?” 刘文汉摇了摇头,接着警察说道:“你认识我们的老大?” 刘文汉依旧摇了摇头,那个警察笑道:“那你就接着在这里待着吧。”说罢也不听刘文汉在牢里鬼哭狼嚎的就走了,四周剩下他一个人,刘文汉沮丧的背靠着牢门无力的滑着坐了下来,他有些难过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候他觉得有人在自己身后,接着肩膀被人拍了两下,刘文汉缓缓地转过头就看到李钰一副嬉皮笑脸的说道:“对不起啊,刚才太混乱了把你忘了。” 刘文汉瞥了一眼李钰,把头倔强的扭了过去没有搭理他,过了一阵李钰看到他没反应就站了起来,刘文汉以为李钰生气走掉了,于是他赶忙回过头,发现李钰拿出钥匙挨个试着打开牢门,刘文汉用一只手把钥匙夺了过来骂道:“真是笨死了,开个门都不会。” 李钰看向他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不生气啦。”刘文汉鼻孔喘着粗气也没出声,他打开了牢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李钰在他身后小跑了几步,刘文汉看到李钰跟着有些着急,于是就放慢了点步伐,李钰没注意结果一头撞向了刘文汉的后背,刘文汉回头用手戳着李钰的额头又骂道:“真是笨死了。” 两人走出了牢房,李钰把钥匙交给了一个小警察,孙世涛安排的车已经到位,李钰跟孙世涛上了车,随后跟车外的刘文汉说道:“我先去我姑父那里。”随后指着刘文汉身后的小警察说道:“他带你去医院看看手臂,等到时候我去找你。” 说罢汽车就一溜烟的开向了陈家公馆,刘文汉朝着汽车开驶的方向难过的低声说道:“真是够笨的,我说断了就断了么,就是扭伤一点,怎么就不能带我一起走。” 在车上听孙世涛的话,李钰这才知道了他跟自己父亲的关系,孙世涛当年也时常来到李家,可那时候李钰太小加上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李盛灼带着,所以对孙世涛也没有什么印象,在他的记忆里就记得有个穿警服的叔叔时常在父亲的房里,偶尔能从李盛灺的房间传来他的笑声,李盛灺在王诗雅去世之后就没在笑过,这也是他在幼年的记忆里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事儿。 后来等自己长大了,李钰白天时常被李盛灼带去商行,而孙世涛加上警务繁忙也不常常来看望李盛灺,即使是李盛灺去世,孙世涛都在外地办案,等孙世涛回来后得知了消息的时候,李盛灺早都已经下葬,孙世涛那天在李盛灺的坟前喝的酩酊大醉,睡了一夜后,他此后的人生中就避免了有关李盛灺乃至于李家的一切信息,要不是前些日子郝临安中枪,李盛灼和李盛炆哥俩找到他之际,他也不会生出要在看看李盛灺孩子们的想法。 或许,这就是命吧。 汽车开到了陈家公馆,两人下车后被门卫拦截,门卫看到是陈巳扬的侄子来了,赶忙要放行,这个时候孙世涛走到李钰的面前说道:“孩子,我就送你到这里吧,我这个职位不太能去陈市长家里。”说着他半跪在李钰的面前低声说道:“虽然我想把你父亲的一切都从我的记忆里删掉,每次想起他我就格外的痛苦,可现在有你了,你若是需要我帮忙了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找到我,我义不容辞,说句僭越的话,我跟你父亲是兄弟,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会像他爱你一样的去爱你。” 李钰看着孙世涛眼里泛光的神情,心里顿时温暖了许多,他用力的拥抱住了他,跟孙世涛告别后,孙世涛依依不舍的开着车离开了李钰的视线,此时,李钰回头看到了李盛灿听到下人的通报赶忙从卧室跑了出来,李钰看着孙世涛消失的方向,想到了刘文汉骑着马带着他从阳谷县奔波来的不易,突然觉得孙世涛就像齐天大圣一样,就是在他需要的时候出来拯救他,等待任务完成了,他就要去忙着自己打怪一样。 李钰望着陈家公馆的二楼边上那个被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屋子,李钰知道他肯定会在窗帘背后看着他:他拯救了我那么久,现在,他也要去过他自己的人生了吧。 李钰心里悲鸣一般地在心里发出了一声长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灰暗无光。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同时间他又顿彻的大彻大悟,他悲痛的朝那扇窗户一笑,这时候耳边才听清了声音,李盛灿正在喋喋不休的念叨:“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又没告诉家里,你这个孩子怎么注意这么大呢,今天非得好好修理你不可了,小心我真打你了,真打你了,我真打你了,玉儿你怎么了,我打你了?玉儿。。。玉儿。。你怎么了。”随着李盛灿的声音越来越焦急,李钰回过神来看着李盛灿发出舒心的一笑说道:“姑姑。” 李盛灿睁着眼睛充满担忧的看着他,李钰接着说道:“我来看看你,现在看到了,我回家了。” 李盛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李钰转身的一刹那,陈巳扬的汽车停在了李钰的面前,陈巳扬匆匆的下了车跟李盛灿四目相对,随即望向了二楼的那个房间,陈巳扬看着李钰也是一脸担忧的没有说话,李钰笑着说道:“我来看看你,现在看到了,我回家了。” 陈巳扬担心的抓住他的胳膊说道:“怎么了,进屋子了看到了么。” 李盛灿赶忙上前说道:“我也是刚出来,就看到玉儿在这儿了,也没进去,就说要走了。” 陈巳扬赶忙说道:“进去吧,住一晚,明早走也不迟。” 李钰笑道:“不了,现在就回去,现在就走。”说着朝两人一鞠躬告别就走了,李盛灿担忧的看着他就要上前拦住就被陈巳扬拉住了胳膊说道:“算了,让他走吧,留在这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乱子。”说着恶狠狠的朝二楼看去。 李盛灿赶忙说道:“他自己回去怎么成。” 陈巳扬轻松的说道:“你知道你侄子是怎么来的么。” 看着李盛灿不解的眼神,陈巳扬说道:“他是跟人骑马来的。”李盛灿立马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陈巳扬笑了一下,他在局里接到了孙世涛的电话,还没等客气几句就听到孙世涛把李钰骑马来青榆又被抓住的情况说了一遍,陈巳扬顿时结巴的不知该说什么,当他听到李钰被关进牢里之后,顿时怒不可遏之际,就听到孙世涛说道:“之前抓小少爷的那四个警察一人被打了二十棍被关禁闭了,陈局长放心吧,给咱们小少爷出气了。” 陈巳扬觉得还是不够,但是孙世涛都已经处罚完了他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客套了几句后放下电话他就赶忙赶回了家里,回到家就见到李钰呆呆地望着二楼他就知道一切都晚了。 那天他回去跟郝临安谈了很久,郝临安对于自己现在无权无势耿耿于怀,自己还是想拼一番事业在回来带李钰回到茶果村,陈巳扬动用了关系推迟了郝临安去往南方的时间,或许对这件事儿没有什么作用,但是这也算是自己能给李钰做了最后一件事情。 李钰凭借当年跟张修春和李盛灼来医院看望李盛灿的记忆走到了医院,一进医院就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他穿梭在人群里,有一个士兵穿着破烂不堪的军装等待着大夫的救治,李钰在他们麻木且脏兮兮的脸上仿佛看到了郝临安的影子,他赶忙扶着摇摇欲坠的士兵坐下,士兵木然的表情看着李钰,点了点头致谢,李钰不顾他身上脏臭赶忙把他扶进了病房里,这时候护士赶忙拦住说道:“不能让他住在这里,他没有钱。” 李钰焦急的说道:“我有钱,我有的,快救救他。”说着就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袋钱来交给护士,护士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不耐烦的说到:“那好吧。” 就在士兵躺在床上的时候,李钰恍惚中能看到刚才还如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神,仿佛恢复了一丝神采,没等大夫过来从听到门外呼啦啦的进来了一些人,李钰回头看向嘈杂的方向,就见到从屋外进来了一些士兵,为首的那人看到床上的士兵朝后面一挥手,就上来了两个人把床上的士兵直接拖到了地上,李钰赶忙上前阻拦道:“你们做什么?!” 为首的人说道:“抓逃兵!”随后看着李钰衣着不凡的样子,又问道:“你是谁。” 李钰顿时语塞,他不知道要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可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呢,谁谁谁的孙子,谁谁谁的外孙,又是谁的侄子、外甥,可他自己是谁呢,他不知道。李钰看着地上的士兵惊慌挣扎的样子,那两人像拖一条死狗一样的拖着他,李钰赶忙说道:“他受伤了,他不能走,你们不能这样对他。” 为首的士兵赶忙掏出枪来顶着李钰的额头冷冷的说道:“别妨碍我们,我不想说第二遍。” 这时候李钰觉得眼前有人当初了自己,来人紧紧地把自己护在了身后,就听到那人做小伏低的说道:“官爷爷,别跟我弟弟一般见识,他脑子有点问题,真的爷爷,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吧。” 为首的人看着面前的人一脸谄媚的样子,默默地收起了枪,轻蔑的说道:“看你们穿的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当兵的上阵杀敌说白了保护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老百姓有了上顿没下顿早死晚死的事儿,若是没了我们,你们的荣华富贵还能保得住么。” 李钰听到眼前的人不住的点头哈腰的说道:“爷爷说得是,说得对。” 为首的瞅了他一眼,临走前不屑的说道:“这保护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等当兵的走后,李钰看到那人长舒了一口气,腰背顿时挺直了不少,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李钰,语气里担忧而又温柔的问道:“吓坏了吧,没事儿的哈,有我在不怕的哈。” 李钰看着他吊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手不断地摸着他的后脑勺,李钰顿时想起了刚才在陈家公馆望向的二楼,看到了那个被拖走的士兵估计也会凶多吉少,他顿时泪流不止的大哭的说道:“刘文汉.......我好难过啊......。” 第118章 奏鹤鸣 刘文汉哀伤的看着痛哭流涕的李钰,在病房外,郝临安透过门窗看到如此撕心裂肺的李钰,顿时也同样的流下了眼泪,他调整了好心态把眼泪擦干,故作轻松的推门进去,刘文汉好奇的看着站在李钰身后的郝临安,两人对视了一眼突然发现自己跟对方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 刘文汉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后朝李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李钰渐渐地止住了哭声,他哭的脑袋一度缺氧有些眩晕,这时候郝临安超前走了几步到李钰的身后,这时候刘文汉有些警惕的看着他,李钰也觉得身后有人,突如起来的安心让他放松了神经,果然,在下一秒身后的那个人抓住了他肩膀,一个声音从他的头上传来:“之前你一哭就睡觉,开始以为你是哭累了,今天我才算是知道,原来你是哭晕过去了。” 李钰没有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他突然笑了一下,随即又难过的留下了泪,缓缓地躬下身子,郝临安在他身后一如既往坚强的守护着,刘文汉此时还未料定来的人是谁,看到李钰如此心下觉得定是个熟悉的人,否则按照他的脾气早都朝后身踹个过去。 但是刘文汉此时想错了,即使身后的人李钰认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伸出脚朝后面踹了过去,结果没踹着,他就抬起腿狠狠地踩了下去,郝临安疼的直跳脚,他龇牙咧嘴的说道:“你干嘛,谋杀啊!” 这时候李钰转过头凶巴巴的问道:“我倒是想问你要干什么,你不是要走了,快走快走,你不是躲在窗帘后面不下来么,赶紧走,赶紧走。” 郝临安脚上的疼痛缓和了好多,他扶着床边坐了下来说道:“我是要走的,可不是现在啊,你管我什么时候走呢。” 李钰气的随即口不遮拦的说道:“哼,你不走我走,你自己在这待着吧。”说完就要走出病房,郝临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李钰没站稳直接倒在了郝临安的身上,郝临安此时笑的更灿烂的说道:“怎么,要走还舍不得呢。” 刘文汉在旁边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无耻肉麻的人,于是他赶忙说道:“两位,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李钰赶忙要叫住他却被郝临安的手捂住了嘴巴,李钰咬住郝临安的手,郝临安微微有些吃痛的说道:“你要干嘛。” 李钰忙说道:“我倒想问你要干嘛呢,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我还要找他呢。” 郝临安佯装生气道:“你找他作甚,有我不够?” 李钰忙啐了他一口说道:“也不知道是谁,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凭空消失了一样,那个时候怎么不说,有我不够?”郝临安被揶的不说话,李钰像是个胜利者一样的看着郝临安,顿时觉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乃至于过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他无比怀念此时,在病房里,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郝临安,觉得一辈子也不过如此。 刘文汉出了医院的门,看着手上缠绕着绷带,他烦躁的把它们解了下来,微微的扭了扭胳膊发现还是有些疼痛,大夫说是骨裂,他也就没当回事儿的回到了阳谷县,李盛灼对于他私自带李钰出去很气愤,可李钰终究是要见到郝临安一眼的,如果这次见面让他死心也算是成功了一半,可听刘文汉描述的情况,自己的心又死了一大半,他烦躁的挥了挥手赶走了刘文汉,这个时候周兰看着李盛灼一脸无奈的表情,心想着又应该是跟李钰有关,于是心下不悦,她估计拉开抽屉发生很大的声音,然后重重的把古书摔在了桌子上,李盛灼被她这一吓顿时回过神来,看着周兰故意而又用力的动作,纳闷的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周兰在收拾着书桌没有言语,李盛灼以为他没有听到,于是加重了语气问道:“你怎么了?” 周兰把手里的信封一摔,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导致了耳边的秀发垂下来了一缕,周兰气愤的说道:“你问我怎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了,一天到晚只要提到你那个死侄子,你就一脸要死了亲娘一样的表情,那是你侄子,不是你儿子,你儿子早都已经死了。” 李盛灼听后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怒目圆睁的看着周兰,不知道从何时起,现在的周兰仿佛被换了一个人一般的再也不是当年第一次来李家那时大方得体的时候,李盛灼突然想到了李庆汀的话,他之前就跟他说过周兰的情况,一方面死了大哥,另一方面没了孩子,难免备受打击,让李盛灼该忍让的时候就忍让一下,李盛灼握紧了拳头,他气愤的走出了房间一直走到了影壁面前,心里能过平静一番,他此时突然的很想李钰:“真不知道你现在在干嘛。” 李钰跟郝临安回到了陈家,李钰担心的问道:“你说,刚才的那个士兵,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郝临安说道:“逃兵确实是战场上的大忌,在战场上很容易被周围的人感染,如果都向前冲,那这个仗必定会失败的。” 李钰看着郝临安眼神里像是在回想之前的经历,于是他问道:“那你之前想过逃跑么。” 郝临安歪着头看向他说道:“当然想了,不止一次的想回来。” 李钰第一次觉得自己跟命运抗争不过,看着眼前的郝临安和李家的长辈,还有陈巳扬,如果遇到这种事情,估计也会无措的看着士兵被拖走。 李钰现在有些理解为何郝临安一定要回到部队,他突然明白如果现在李钰遇到了危险,那么如白丁一样的郝临安会没有任何办法的拯救他,只能依靠其他人,那么对于自尊心很重的郝临安来说,这会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儿。 郝临安看着李钰正在出神的看着他,他敲了一下李钰的头说道:“小东西想什么呢。” 李钰认真的说道:“你不回南方,你不后悔么。” 郝临安此时突然有些喘不过来气一般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说这个了好么。”他想到在李钰没来找他之前,李盛灼有天晚上敲了陈家的大门,李盛灿看到李盛灼的到来吓了一大跳,忙问道:“大哥怎么来了,是玉儿出什么事儿了么。” 李盛灼无语的看着她,忽然又觉得她问的有些道理,要不是她侄子在家里要死要活的他也不能现在来到陈家,李盛灼去了郝临安的屋子待了许久,等李盛灼出来的时候表情顿时阴郁了不少,没挽留住李盛灼,李盛灿和陈巳扬上楼找到了郝临安问他两人方才说了何事,郝临安一笑说道:“他说的到挺多的,结果是你们都像看到的。” 直到李钰和郝临安一同出现在陈家的门口,李盛灿才知道郝临安笑容背后的寓意,晚上陈巳扬回到了家里,看到李钰和郝临安坐在大厅里正在同陈雪童和陈凌童玩耍,旁边的陈崇礼正在慈祥的看着他们,他此时被吓了一跳,他疑惑地看着走向自己的李盛灿,只见她在胸口前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顿时觉得这几天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李钰看到了陈巳扬回到了家中,他趴在沙发上笑道:“姑父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陈雪童也学着李钰的样子趴在他的身边说道:“姑父回来啦,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陈崇礼顿时乐的前仰后合,陈巳扬走上前打了李钰的屁股说道:“我不打她,我只打你,就你不教你妹妹好的。”李钰委屈的躲进了郝临安的怀里,郝临安也顺手打了一下李钰的屁股说道:“就你不教你妹妹好的。” 陈巳扬在楼上换好了衣服出了门,站在二楼的楼梯上朝下望去看到陈家公馆里面难得有这么热闹的场景,此时他突然想到要是李盛灼他们也在这里就好了,这安宁祥和的氛围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就将被利刃割裂开来,陈巳扬用力的抓紧了栏杆,此刻的担忧跟楼下的快乐并不相符,他看到李钰抱着陈凌童坐在地毯上,李钰突然把陈凌童放在了郝临安怀里,此时他们才注意到,陈凌童一下子把两人的裤子都尿湿了,就听到李盛灿大声的说道:“玉儿啊,郝大哥有你姑父的裤子换,可家里没有你这么大的裤子啊。” 陈巳扬看到李钰一脸悲伤的表情,顿时觉得好笑一扫刚才的阴霾他快速的走下了楼说道:“让人去买一条吧。”李盛灿说道:“这么晚了商场都关门了,这可怎么办。” 陈崇礼这时候缓缓地开口道:“家里也并非没有。”随后他拄着拐杖被人搀扶了起来,走到了自己的卧室,随后从卧室里面让人拿出了一个包袱,陈崇礼示意众人把包袱打开,李盛灿打开了之后就看到陈崇礼从里面叠着整齐的衣服里面挑出了一条大褂,比量了一下李钰的腿长觉得正合适,陈巳扬顿时觉得这条褂子很眼熟,李钰和陈雪童上前翻着包袱结果翻出了一条白丝绸布料的开裆裤,一看就不是陈凌童这个时候穿的,李钰好奇的问道:“陈爷爷,这个是谁的?” 陈崇礼笑道:“我收藏起来的衣物还能是睡得。”说着眼神示意的朝陈巳扬那瞅去,李钰举着开裆裤没反应过来,看到陈崇礼似笑非笑的表情,李钰举着裤子缓缓地转过身子看向了陈巳扬,陈巳扬突然想起来这条褂子在哪里看到了,这分明就是还在李钰这个年纪的时候穿过的,陈巳扬看着李钰举着自己的开裆裤面对着他顿时脸上一片通红,他起身伸手就要抢下来裤子,结果李钰一个打滚就躲向旁边,陈巳扬扑了一个空他又果断的变换方向朝李钰那抓去,李钰举着裤子立马站起来跑到了陈崇礼的后面,陈巳扬第一次那么狼狈的出现在李钰的面前,就在陈巳扬要抓住李钰的时候,李钰把裤子揉成了一个团抛给了郝临安,等陈巳扬就要抓住郝临安的时候,李钰在远去不断地挥手让他在跑过来,结果郝临安老老实实的把裤子给了陈巳扬。 李钰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的沮丧的回到了毛毯上,陈凌童被奶妈抱去换上了新的裤子已经回来了,李盛灿看着李钰和郝临安裤子上湿了一大片说道:“你俩快去换条裤子吧,尿了一大片脏不脏啊。” 郝临安拿着下人提来的裤子说道:“童子尿不脏,吉利。” 李钰也说道:“我弟弟我嫌弃啥。”说完两人拿着裤子上了楼,此时郝临安的重点完全就在陈崇礼拿出来的包袱上,他责怪道:“父亲你也真是的,你留着我这些东西做什么,我以为早都没有了。” 陈崇礼笑道:“你不也同样把你孩子们的东西都留下来了么,也不舍得扔。”李钰在上楼的途中听到了陈家父子的谈话,心里顿时有些难过,等两人回到了房间里,郝临安照顾他换下裤子,看到李钰有些沉闷的表情,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儿,他仿佛是听到了陈崇礼过的话之后脸色才黯淡下去,于是他忙安慰道:“没事儿,你的东西我收着呢,不过现在在郝家放着,等我以后有能力了,带你回家给你看看。” 李钰突然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郝临安,他正在疑惑着郝临安是如何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郝临安继续说道:“这世界上有好多人爱你,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个,以后即使所有人都不爱你了,那你还有我,我会一直爱你。” 换好了衣服,李钰站在穿衣镜面前照了几下说道:“没想到姑父小时候的衣服我穿起来正合适,像是专门给我做的一样。”他回过头看到郝临安已经脱下了被尿湿的裤子,就要换上新裤子的时候,李钰走到他的面前把新裤子拿到手里伺候他换上了裤子。 “我爱世界上的好多人,以后,即使我所有人都不爱了,但我会一直爱你。” 第119章 茶果村 李盛灿趁着两人上楼之际朝陈巳扬问道:“玉儿他们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陈巳扬思索了一阵子说道:“他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李盛灿担心李盛灼那里有问题,陈巳扬笑道:“若是真的想要玉儿回去的话,那就自己来接,何必要咱们操心呢,咱们只要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就可以,其他的跟咱们有何关系。” 李盛灿沉默下来心想着陈巳扬说得也极为有道理,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身上,陈凌童也渐渐长大,她和陈巳扬需要有更多的经历来照顾他,对于李钰来说毕竟已经快要长大成人,加上家里也日夜看管着倒也并不需要自己费心。 于是过了几日,李盛灿找来了李钰问道:“你还不回家么,你祖父祖母得担心你了。” 李钰正抱着陈凌童在屋里打转,听到李盛灿这么说,他内心突然的剧烈的敏感了起来问道:“姑姑是嫌我在这里住的太久了?” 李盛灿赶忙说道:“怎么可能,没有没有。”李钰听到她话里尴尬的笑声,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于是试探性的问道:“那就是姑父嫌我烦了?” 李盛灿赶忙解释了一通,晚上李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郝临安被他折腾的也没睡着,他不解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钰坐了起来身子无力的靠在床头上说道:“你说......我们在这里是不是耽搁的太久了。” 郝临安也顿时清醒了过来,他也躺着头朝上面李钰的方向看去问道:“怎么?你姑姑跟你说了什么?” 李钰有些燥热的把睡衣的扣子解开了两个,露出稚嫩白皙的胸膛,他把凉被掀开,双腿萎缩起来说道:“倒没有,我就是自己觉得咱们在这里煮的太久了,要是姑姑自己的房子也就罢了,可这里偏偏是人家的房子,还有陈爷爷,也毕竟不是我的亲爷爷,说不定人家早都想让咱们走了,只不过碍于亲戚的面子才没有说什么。” 郝临安抓住被子的一角盖在了李钰肚子上说道:“嗯,咱们是的走了。”随后他沉默了下来,李钰知道他此时脑海里正在思索着他能够带李钰去哪里,按照他之前的计划,他是想让李钰在李家好好地生活,自己在战场上挣得了一片光明后,在回来找他,两人是去南方也好,去美国也罢,再不济可以回到茶果村,只要他能够给李钰一个家,他们不管去哪里都好,可如今他被困在了这里,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该是如何的艰难。 李钰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咱们回茶果村吧。” 郝临安看向李钰,橙色莹灯下的那张脸就像是他小时候懵懂着指着他家里的狼狗问道:“郝叔叔,这个是什么”一样,郝临安瞧着他离他养的狼狗那么近顿时吓得汗毛竖起,李钰伸出小手揪着狼狗的鼻子,把它的鼻子揪得很长,可奇怪的是那条狼狗只是任由着李钰玩弄,也不气恼,之前即使是郝临安给它喂吃的他都差点被咬上几口,郝临安赶忙把李钰抱了过来,李钰在郝临安的怀里眼睛看着大狼狗的表情,就跟现在看他的一样。 郝临安无奈的说道:“你这眼神,现在是在看我么。”李钰还在脑子里解析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接着就听到郝临安说道:“算了,听你的吧,明天咱们就回茶果村去,不过你大伯他们......。” 李钰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来解决的办法,不过他立马不在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打算把问题抛给陈巳扬,让他去劝说李盛灼,再由李盛灼去劝说祖父祖母,李钰正在为自己聪明绝顶的脑子正在夸耀之时,却发现郝临安已经熟睡了过去。 李钰看着睫毛还在偶尔跳动的郝临安,心安的转过身去关上了灯,在黑夜里,他仿佛已经去到了茶果村,在茶果村也有个让他十分记挂的人,他们两人分别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第二天,李钰早早的起床,看到郝临安还在睡梦中,他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来到了陈巳扬卧室的门前,等抬手要敲门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心理正在盘算着怎么跟陈巳扬说这件事儿,就感觉后面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李钰惊慌的一回头就发现陈巳扬穿戴整齐的站在自己身后,他的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戴上金丝边眼镜显得 有些过于的斯文败类,李钰看着他穿的那双反光的皮鞋此时真的很想很想很想上去踩一脚。 仿佛是看穿了李钰的心事,陈巳扬赶忙的退后了一步说我:“我今天要有个重要的会议,你别乱来。” 李钰佯装生气的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怎么会乱来,真是的。” 陈巳扬尴尬的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现在还那么早,估计都没起来呢。” 李钰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陈巳扬好奇的问道:“找我?找我做什么?” 李钰说道:“我是来找你告别的,我和郝临安今天就要走了,我们打算回到茶果村。”说完,李钰低着头不敢看陈巳扬的眼睛,过了好一阵子,李钰觉得面前的陈巳扬仿佛一动不动,刚才的话仿佛像是定住了他的穴位一样,李钰鼓起勇气抬起了头想看看陈巳扬是什么反应。 陈巳扬见他正在看着自己,于是不假思索的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说服你大伯?” 李钰可怜楚楚的点了点头,陈巳扬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你大伯什么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会放任你跟郝临安在茶果村胡来,乖,听话,回家吧。” 李钰不依不饶的求着陈巳扬,见到陈巳扬依旧没有同意,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撒泼打滚拽着陈巳扬熨烫整整齐齐连条褶皱的裤子,陈巳扬眼瞅着自己的裤子坝上就要被李钰扒下了,只能无奈的说道:“我试试,我试试,你先放手。” 李钰见到陈巳扬答应了,立马止住了哭声放开了手,赶忙站了起来在朝陈巳扬拥抱了过去,并在陈巳扬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欢乐的跑了回去,陈巳扬无奈的看着刚才李钰抱着自己的时候,脚却狠狠地踩在了皮鞋之上,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骂道:“这小东西。” 李钰的心情格外的舒畅,一方面郝临安的身体渐渐恢复如初,另一方面可以跟他回到茶果村还能看看赵来虎在那里如何了,郝临安看着他忙碌的收拾着行李,顿时也觉得畅然,陈巳扬突然出现在门外,两人四目相对,随后陈巳扬就消失在了那里,郝临安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李钰的身边,见他正在哼着歌叠着衣服,他说道:“让下人弄吧,你忙了一上午了,快休息休息。” 李钰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道:“哪有下人,即使有也是他们家的,以后呢,凡事就靠咱们自己吧,等回到茶果村把赵来虎接上,我也跟你们去种庄家,以后呢,咱们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完就把郝临安的衬衫叠好整整齐齐的放在了行李箱那里,随后就拿起了郝临安的裤子叠了起来。 郝临安默默地看着他所做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那你先在这里忙,我去上个厕所。” 李钰头也没回的朝他摆了摆手,郝临安下到了一楼发现陈巳扬果然在这里等着他,他双手插进裤兜里不言语,陈巳扬开口道:“我跟他大伯说了你们去茶果村的事情。” 郝临安无奈的说道:“不同意?” 陈巳扬说道:“他说你得寸进尺,现在正在往这里赶。” 郝临安疲惫的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陈巳扬同样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看他那么高兴,不知道过一会儿叔侄两人一见面会是怎么场景。”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待会儿就走了,之前有个会都没有参加,还有个会很重要我的过去了。” 郝临安眯起眼睛怀疑的看着他说道:“你是怕到时候叔侄俩人吵起来溅你一身血吧。” 陈巳扬一副被人看穿的虚心感忙说道:“你还是去楼上先安抚好那个祖宗吧,在这么折腾我这里都要散架了,还有啊,我看他收拾的也快差不多了,怎么都得把他留在这里等他大伯来,要是真有什么事儿毕竟还有他姑姑在,能护着他,要是追去了茶果村那可不是血溅当场的情景了。” 郝临安觉得他说得也似有几分道理,赶忙上了楼,进到房间的时候李钰正合上了最后一个行李箱,李钰站在原地看到已经收拾妥当,正巧郝临安进来他赶忙说道:“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咱们就跟姑姑告辞,然后再去租一辆马车就能去茶果村了。” 李钰笑嘻嘻的说到了半天见到郝临安没有反应,他内心不安的问道:“你后悔了?” 郝临安抬起眼眸,凝视着李钰半天说道:“你稍微等等,我们待会儿要见一个人。” 李钰好奇的说道:“咱们要见谁。” 还没等郝临安说话,就听到李盛灿敲门进了房间说道:“玉儿。”李钰转过头看向了她,李盛灿朝旁边让了一下,此刻的画面中,李盛灼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李钰看着李盛灼面色阴沉的走来顿时心里惊慌了一大半,他战战兢兢的说道:“大伯,你怎么来了。”低着头不敢看向李盛灼,李盛灼扫视了一眼郝临安,接着又走到了李钰的身边,李盛灼站在李钰的前面都没有说话,李钰抬起头看着李盛灼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李盛灿站在后面想说话,但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这时候李盛灼抬起手,众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用力的朝李钰的脸上挥去,李钰没准备被突如起来的巴掌一下子就扇倒在地上。 郝临安赶忙上前要搀扶李钰,李钰捂着热辣辣的脸颊震惊的看着李盛灼,李盛灿赶忙上前拽住李盛灼责怪道:“你这是要干嘛啊。” 随后在众人的震惊,责备,怨恨的目光中李盛灼缓缓地走出了屋子,直到出了陈家公馆,在车上李盛灼看向微微颤抖的右手,整个身子都在不住的打着寒颤,他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回到了阳谷县,到了李家的大门口,他一直盯着右手失魂落魄的走进了前院、一进院、二进院、直到走进了三进院,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晕死了过去。 之后李盛灼就一直高烧不退,中途张修春一直觉得李盛灼就要撑不过去了,几次的想把李钰叫回来但每次都被周兰强硬的制止住了,张修春很疑惑为何周兰现在对待李钰的敌意这么大,尤其是在李盛灼的问题上,她此时无暇顾及这么多只叫几人日益照料着李盛灼。 这一方面,李钰自从上次被李盛灼打了一巴掌之后就闷闷不乐,他当天就跟郝临安回到了茶果村,李盛灿不放心的挂电话给家里问李盛灼的情况,得知李盛灼晕到了高烧不退的情况,赶忙把这件事告诉了快要上车的李钰,李钰听到后短暂的呆立住,手上被郝临安微微的用力捏了捏,他还是没有停留的赶往了茶果村。 到了村子里,李钰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还是那些熟悉的场景,李钰迫不及待的去往了村长李顺成家里,进了院子,他们家养的大黄狗先是一愣,朝空气里嗅了好久终于疯狂的朝李钰摇着尾巴,郝临安在旁边打趣道:“呦吼,找到同类了。” 李钰白了他一眼随后就看到李顺成的小孙子李祥阳正在好奇的在旁边看着他,李钰走过去蹲下来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李祥阳看了他一眼问道:“李爷爷?” 李钰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一声,随后问道:“家里人呢?” 李祥阳说道:“他们做农活了。”这时候郝临安也在李钰旁边蹲了下来,此时站在李祥阳的角度来看,郝临安伟岸的身子仿佛像是天神降临一般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李祥阳情不自禁的流着口水,郝临安觉得好笑于是朝李钰说道:“你孙子流口水了耶。” 李钰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就拿起手帕给李祥阳擦了口水,然后抱起他准备去田地里找李顺成他们,大黄狗上去咬住李钰的裤脚李钰挣扎了一会儿说道:“别闹,你在这看家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大黄狗还是不依不饶的咬住,郝临安去解开拴住它的链子说道:“算了还是一起去吧。” 大黄狗这才松开了口朝郝临安腿上乖巧的蹭了几下,随后撒欢似的跑没影了。 第120章 赵来虎 李顺成等人正在田地里做农活,就听到远处有持续不断的狗叫声,李吉汉好奇的朝田垄上看去就看到大黄狗在朝他们焦急的叫着,李吉汉不确定的问道众人:“爹,娘,你们看那大黄狗怎么那么像咱家的。” 李顺成抬起头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身上是被太阳暴晒着泛着油光的的身子,他顺着李吉汉指着的方向看去,结果也发现了那条大黄狗,他仔细观察了片刻说道:“这不就是咱家的么。”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能让每个人都听到,大儿子李吉朝和儿媳妇张美玲也同时抬起了头看到了大黄狗在田垄上焦急的朝他们叫。 张美玲突然说道:“它怎么自己出来了,别是娃在家出什么事儿了吧。”众人一听惊慌的赶忙就要从地里面出来往田垄上走,没过一会儿就看到李钰抱着李祥阳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李顺成一大惊赶忙跑上前说道:“李少爷,你怎么来了。”说罢就把李祥阳接过来说道:“怎么抱着他了呢,他多沉啊,别累着了,我来吧。” 李钰把李祥阳交给了李顺成,这才发现没想到小小的李祥阳看起来不大确实很沉,李顺成赶忙把李钰就要往家里面领,李钰赶忙说道:“不用,不用。”随后他朝李顺成后面看去,最高兴的就属李吉汉了,要不是李顺成在他都能上去抱着李钰转个圈。 李钰没发现自己想找的人,于是赶忙问道:“那个.......我听我姑父说赵来虎被他送到你们这了,他人呢?” 这时候郝临安和李钰同时发现了众人都欲言又止的表情,尤其是李吉汉他刚才还兴奋的表情突然涌出来了一股悲伤,李顺成没接李钰的话,还是自顾自的说道:“快家去吧,这多晒,让娘们几个炒几个好菜咱再喝一些。” 李钰突然像是顿悟了一般说道:“不急,我们这次来也不那么快走,这样吧,这次来赶路也有些累,我们先回去休息休息,等到休息好了我们再去家里面怎么样。” 李顺成想了想说道:“那行吧,那少爷赶紧回去好好休息,祖宅那块吉汉也是经常去打扫的,还是干净的,少爷去住就好,等休息好了我再让人去请。” 李钰点头应承着,说着朝李吉汉说道:“你帮我去拿行李吧,这次我们带的东西有些多,东西都放在你家门口了。”虽然是朝李吉汉说的,但同时又像是说给李顺成听的一样,李顺成听到李钰如此说朝李吉汉使了一个眼神,李吉汉闷闷不乐的朝李钰点了点头说道:“好。” 等李钰等人脱离了李顺成的视线,他赶忙拉住李吉汉问关于赵来虎的事情,李吉汉为难的看着李钰说道:“爹不让说。” 李钰赶忙觉得大事不妙,他稳定了心神说道:“你就先告诉我他是死是活。” 李吉汉犹豫的说道:“活着的。”李钰听后微微的放下心来,他来到这里之前做了最坏的打算,还好,只要人活着就好,人活着就有希望。 就在李钰放下心来的时候,就听到李吉汉说道:“还不如死了呢。” 郝临安在李钰的身后给他撑着,随后李钰问道:“那他现在在茶果村么。”李吉汉摇了摇头。 李钰这时候三人已经走到了李顺成的家里,李钰微微的有些急促的说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李吉汉壮实的汉子低着头像是做错的孩子一样不言语,这时候郝临安说道:“你要是怕你父亲,这也大可不必,要是你爹真想瞒着我们他肯定不会让你送我们回来,他明明知道你跟玉儿的关系最好了,说不定他还是想让你说出来,若是真要瞒着,派你哥或者你嫂子他还能守住赵来虎的消息。”随后郝临安语重心长的说道:“吉汉啊,之前咱们四个在祖宅里生活的多好,赵来虎拿你当兄弟,亲生兄弟那种,他现在生不如死你就不想去救他么,他现在最想见谁你不知道么,你就说了吧。” 李吉汉表情悲伤的看着李钰和郝临安,终于崩溃的蹲在了地上,双手捂住眼睛痛哭,此时的李钰更加的焦急,郝临安在他的身后帮他稳定神情,随后他也同样的蹲了下来,把手放在了李吉汉壮实的后背拍了拍,哭了没一会儿,李吉汉擦干了眼泪跟李钰说道:“这里不安全,咱们去祖宅吧。” 李钰推开了院门,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熟悉不过的四四方方的小院,小院的中间的青石板上有一块黝黑的印迹,这是李钰在冬天的时候生火留下的印迹,整个院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李钰推开正中间上方房门,这个是李钰之前住的地方,房内还微微有些檀香,李吉汉跟从他们进了屋子,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香点燃插进了香炉之中,前面并未供奉着什么,也就是偶然有一次陈巳扬来的时候李钰觉得他身上的檀香特别好闻,就像小时候郝临安带他去镇安县的寺庙里闻到的檀香一样,后来陈巳扬给他送来了一大盒,每天早上李钰就燃起一根熏着整个屋子檀香四溢,有时候赵来虎闻着这个味道好笑的说道:“咱们这里跟寺庙一样,闻着这个味道都想出家了。” 等到李钰坐在椅子上,檀香弥漫在了整个屋子,李吉汉开口说道:“姑爷有一天找到我爹说来虎兄弟受了点伤希望我们能帮忙照顾着,不过他当时没说是大少爷让人打的,只说是在外面被人打的,还让我们瞒着李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儿。但那个时候来虎兄弟已经十分不好了,他被扔在野外晚上还收到了野兽的攻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让人看着都心疼,后来我爹看来虎兄弟已经要不行了,就打算把他送到隔壁县,那个县有个大夫听说是从宫里面出来的,我们把他连夜送了过去,那个大夫还真是可以,一下子就把来虎兄弟救回来了。”李钰听到这里微微的放下心来,随后又听李吉汉说道:“事儿就出在大夫家里,之前我们村里也出了一些事情,外村的人把咱们村里的人打死了,我和我爹连夜赶了回来处理这事儿,我们留了一笔钱希望大夫能把他一直治好,我和我爹想的是把村里的事情处理完就回去看来虎兄弟,可我们回来才发现,外村的人根本就不讲道理,他们平白无故的打死了人还想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所以我们就跟外村的人起了冲突,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枪,我们也只有锄头农具,一时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不了了之,这件事儿耽搁了太长的时间,等我再回到隔壁村大夫家的时候,就发现大夫家所有人都不见了,包括来虎兄弟也不见了,后来我不断的打听,给村民跪下磕头发钱,这才有个人半夜找到我说,我们走之后没多久来虎兄弟就醒了,后来大夫的女儿一直在照顾着他,不怎么的那家的闺女就看上了来虎兄弟,后来闹着要跟之前结亲的对象悔婚,结果男方那家人气不过就找上门来,大夫在冲突的时候被人一闷棍的打到了头上死了,男方家就要把那闺女绑走,来虎兄弟气不过就起来跟人拼命,可他受伤刚好哪来的力气啊,没几下就被人砸到在地上了,那闺女护着来虎兄弟说已经跟他那个了,结果那家人是恶霸啊,恶霸,他们哪能受得了这个气,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就把来虎兄弟.......。” 李吉汉说到了这里就停住了没有说,他痛苦的捂住了头,李钰此时浑身颤抖着,他强撑着等着李吉汉继续往下说,这时候郝临安抓住李钰的手,给他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力气,李钰稳定好情绪说道:“然后呢,后面发生了什么。” 李吉汉从悲伤中清醒了过来说道:“那家姑娘被拖走了,不知道是死还是活,来虎兄弟被人.......他以后.....再也做不成男人了。” 檀香在这个时候燃尽了,随着萤火熄灭燃烧过后树立的香灰也断了掉落在香炉之中。 李钰缓缓的站起身子,颤抖着扶住椅子,郝临安赶忙也站了起来在他的身边护住了他,李钰走到李吉汉的面前蹲了下来,把双手放在了他的腿上,平静的问道:“然后呢,他现在在哪里。” 李吉汉不敢注视李钰的眼睛,低着头说道:“之后来虎兄弟疼的昏死了过去,等他们过了些时候去给大夫收尸的时候,发现来虎兄弟不见了。” 李钰依旧平静的问道:“不见了?” 李吉汉说道:“爹不敢告诉姑爷,只能自己派人去找,终于在大山深处找到了来虎兄弟,不过他已经疯了,我们好不容易把他弄了回来,结果他见人就打,爹没办法只能把他关在地窖里面,后来爹打听到了,其实来虎兄弟是被大少爷驱逐出来的,本以为他能在地窖里就这样过一辈子,我们真没想到你还能在回来。” 李钰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说道:“带我去找他。” 李吉汉看向站在李钰身后的郝临安,只见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李吉汉就带着李钰走到了院中西北角上的地窖,他打开上面的木板,李钰朝下面望去,顿时闻到了下面臭烘烘的味道,李钰被呛得咳嗽了几声,阳光所照射的地方并没有看到赵来虎的人影,李钰问李吉汉要来了梯子,李吉汉拿过来之后就要下到下面却被李钰拦住的说道:“你们留在上面,我下去。” 郝临安抓住李钰的手说道:“不可,你要是真不放心,我下去。” 李钰没有理会焦急的就要下到地窖里面,郝临安看拗不过他,于是在他的腰上绑了一条绳子说道:“万一有事儿赶紧拽绳子,知道么。” 等李钰下到了地窖,他举起了煤油灯,这个地窖足足有五十平米这么大,说是存放过冬蔬菜的地方,但实际上这也算是个仓库,里面堆放着长辈们先前丢弃的东西,后来李庆汀小的时候家里的人并不像之前那么多,所以就在厨房那里重新挖了一个新的,这个就逐渐的荒废掉了,现在里面破败不堪,上面布满了很多的灰尘。 就在李钰四处找寻赵来虎的时候就感觉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人,李钰回头发现郝临安也下来了,他轻声的说道:“你怎么下来了。” 郝临安一只手接过李钰手里的煤油灯走向前,一只手抓住李钰的手说道:“不放心你呗。你跟紧一些。” 之后两人就四处寻找一番,终于在一个衣柜的角落处发现了一个人影蹲在那里,李钰小声的唤道:“来虎,是你吗?” 郝临安努力的把煤油灯举到眼前,果然是赵来虎蹲在地上头埋进腿里一动不动的待在那里,李钰想要走上前却被郝临安挡在了身后,随后他呼唤了一声说道:“赵来虎,你家小少爷来看你了。” 这时候就看到赵来虎缓缓地抬起了头,脸上都布满了胡须,头发杂乱的长到了脖子处,身上衣服褴褛,裤子上还有一大滩血迹,脚上的布鞋也不知道在何处,脚上还有几条深浅不一的口子,身材跟之前粗壮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李钰看着眼神空洞的赵来虎顿时难过的捂住了嘴巴,思绪回荡在之前跟赵来虎相处的时光,那个憨厚的像只壮熊的少年,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他心疼的唤了一声:“来虎。” 这时候赵来虎空洞的眼神仿佛闪过了一丝的光彩,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缓缓的站了起来,郝临安举着煤油灯也由下到上的照着他的脸,赵来虎一步一步的走向前,郝临安的手护着李钰,突然他感觉不太对劲随着赵来虎不断的走向前他带着李钰一步一步的朝后走去。 等退到了梯子出,赵来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发疯一样的朝两人袭击来,郝临安手里的煤油灯掉落在了地上,除了梯子那里四下一片黑暗,李吉汉在上面焦急的等待着,这时候就听到地窖里,郝临安大声的喊着:“李吉汉!拉绳子!” 第121章 花圃下 李吉汉在上面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就听到里面一片打斗的声音传来,正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就听到郝临安在里面大吼一声:“李吉汉,拉绳子。” 李吉汉听到了郝临安的怒吼,手握着绳子迅速的往上拉绳子,等拉倒几股绳子之后,就突然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他把绳子缠到了粗壮的胳膊上,绳子深深的勒进了他胳膊上的肌肉,头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下来,他大吼一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力一拉就把李钰从地窖里面拉了出来。 李吉汉见到李钰从地窖里面伸出了手,赶忙握了上去,另一只大手揽住他的腰生生的把他拖了上来,等到李钰到了地面,李吉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的倒在了李钰的身上,李钰焦急的说道:“郝临安还在下面,赵来虎他疯了,他疯了。” 李吉汉精疲力尽的爬了起来到了地窖口朝下望去,刚才还是一阵剧烈的声音现在里面已经鸦雀无声了,李钰担心的说道:“他们不出什么事儿了吧,我要下去看看。”说着就要解开身上的绳子要再次下到地窖地下。 李吉汉吓得赶忙说道:“小少爷,你别介,我下去,我下去看看好不好,你安心在这待着。”还没等李吉汉的脚踏到楼梯上的时候,就听到地下郝临安气喘吁吁的喊道:“李吉汉,放条绳子下来。” 李钰和李吉汉对视了一眼,李钰赶忙把系在自己身上的绳子扔了下去,没一会儿,郝临安就自己从地窖里面爬了上来,又带上了另一头的绳子,郝临安朝李吉汉说道:“吉汉兄弟,你拉住这条绳子,咱俩一起把赵来虎拉上来。” 说完两人就一起使劲,虽然赵来虎现在消瘦了不少,但是一米八四的个子还是有些重量,两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赵来虎从地窖里面拉了上来。 两人瘫坐在地上,随后都躺了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郝临安赶忙跟李钰说道:“你快去,用那个绳子把赵来虎捆上,万一他要是醒了,我是真的没力气在去制服他了。”李钰听后赶忙上前把赵来虎的双手了双脚捆住,三人休息了一阵子,李钰给他们端来了凉茶,两人灌了进去身体稍微能舒缓了一些,郝临安招呼李吉汉,两人把赵来虎抬了起来搬到了屋子里,李钰坐在赵来虎的身边看着赵来虎的模样,心里顿时难过了起来,他捋了捋赵来虎的长发,露出了他脏兮兮的脸庞:你这是糟了多少罪啊,都怪我,一切都是因为我。 郝临安拿着毛巾边擦着身子边走进了屋子,他已经换好了农作的衣服,粗布麻衣和黑色布鞋,李钰看着样子和衣服截然不同的郝临安,缓缓地回过了头不敢看他,他的手放在了赵来虎手上,肩膀不停的抽泣,郝临安看到李钰的情绪不对,刚忙上前蹲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李钰没有说话,眼神里满是温柔,李钰看着郝临安正在微笑的看着自己,他说道:“你怎么不说话,总冲我笑是什么意思。” 郝临安把毛巾搭在了肩膀上,左手搭在腿上,右手撑着腮歪着头继续看他,李钰也不好意思在哭,只能擦了擦眼泪观察着赵来虎的情况,没一会儿李钰觉得郝临安半天也没个动作,他看向了郝临安那里,就看到郝临安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挂着微笑,李钰突然觉得异样的风吹过了两人之间,顿时正是伏夏的热浪让人红了眼眶,郝临安嘴角的微笑传到了李钰的嘴角上,他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即又闭上了眼睛,仿佛一切都在梦里一般。 李钰把郝临安和李吉汉都劝回了屋子里,他自己守着赵来虎了一夜,不知不觉的就在他身边睡着了,即使赵来虎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恶臭的味道,但是他依旧没有离开过半步,梦里,李钰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就像是第一次见到赵来虎那样,那时候他正值少年,李钰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他骑在赵来虎的肩头,两人飞奔在了田野上,风吹麦浪,稻谷花香,春和景明,万物和鸣。 李钰被睡梦中的景象温暖的侵袭到,他缓缓的醒来睁开了眼睛,发现眼前一个邋遢像是乞丐一样的人正在睁着眼睛看向他,李钰缓了缓精神发现眼前的人正是赵来虎,李钰立马清醒了过来撑起了身子坐在了床上说道:“你醒了?来虎,你还认识我是谁么。” 赵来虎依旧是表情呆呆地看着他,李钰这时候才发现睡之前绑在赵来虎手脚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挣脱开了,李钰赶忙想喊郝临安,又怕刺激到赵来虎,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来虎,你认识我么,你仔细看看,你认识我么。” 赵来虎表情木然的看着李钰,李钰就要放弃的时候,就听到赵来虎突然的说道:“我想吃蛋炒饭。” 这时候该是李钰愣住了,他看着赵来虎一下突然回过神说道:“好好,我去做,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李钰飞奔去到了厨房,好在昨天回到祖宅的时候从李盛灿家里带了一袋米回来,他赶忙生火做饭,等他把热气腾腾的蛋炒饭做好了之后,回到了屋子却发现赵来虎不见了,李钰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赶忙四下寻找,终于在后院的花圃里找到了赵来虎,李钰看到赵来虎正蹲在一朵虞美人花下,李钰上前蹲了下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家吃饭吧,蛋炒饭做好了,加了两个鸡蛋呢。” 李钰拽着赵来虎的胳膊就要把他拉起来,赵来虎拼命的挣扎说道:“不要,不要,我要在这里,我要在这里等着。” 李钰好奇的问道:“你在这里等什么?” 赵来虎摸了摸虞美人花的花蕊说道:“小少爷会回来的,小少爷一定会回来接我的,我要在这里等,等小少爷回来接我。” 李钰心酸的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的小少爷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赵来虎就把李钰的名字和样貌说了出来,李钰轻声的哄道:“那你看看我,我像不像你的小少爷。” 赵来虎害怕的飞快的看了一眼李钰,随后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李钰,这时候他盯得时间能长一些,赵来虎伸出手在李钰的鼻子上点了一下,随后又飞快的缩了回去,身上不住的颤抖,李钰赶忙抱住了他轻声安慰道:“不怕,不怕,你的小少爷来接你了。” 赵来虎的头埋在李钰的怀里,他清楚的能闻到李钰身上的水仙花的味道,赵来虎死劲的嗅了嗅随后抬起了头看着李钰的眼睛,然后伸出手指在李钰的脸上乱点,边点边说:“这是眼睛,这是鼻子,这是嘴巴,这是耳朵.......,像,真的是很像。” 李钰哽咽的说道:“是啊,你在仔细看看我是不是你的小少爷,我来接你回家了。” 赵来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不断的重复说道:“小少爷,回家,小少爷,回家........。” 李钰把他从花圃中拉了起来,就在两人都站起来的时候,李钰这才发现郝临安和李吉汉刚才一直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李钰朝郝临安微远的点了头,郝临安也同样欣慰的笑着点了一下头。 李钰把赵来虎扶到了餐桌边上,李钰拿起刚才做的蛋炒饭放在赵来虎的嘴边,赵来虎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李钰拿着勺子挖了一勺送到了赵来虎的嘴边,连哄了好几遍赵来虎才把嘴巴张开把这一勺蛋炒饭吃了进去,不知道是熟悉的味道支配着他的神经,还是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进食的胃口受到的召唤,之后李钰没有多说什么赵来虎就把蛋炒饭吃了进去。 李钰看到赵来虎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就哄着他把衣服脱了下来,随后准备一大桶水给他洗澡,就像小时候赵来虎给李钰洗澡一样,只不过现在是换了对象,水浸过赵来虎的身体,李钰没敢看他的下面,他咬着牙终于把赵来虎洗干净,等给他擦身子的时候,李钰特意避开了那个地方,只是简单的把毛巾围在了赵来虎的腰间就把他哄上了床,看着赵来虎沉沉的睡去,他此时也终于放下心来走到了院子中。 在院子里赵来虎正在等着他,见他出来了赶忙上前让他坐在凉亭里,在后面给他揉揉肩膀说道:“今晚你还跟他在一起睡么。” 李钰点了点头,赶忙解释道:“我是怕他有什么事情,毕竟今天他能稍微认出来我一些,我担心你们去了他会不适应在发疯的话,估计咱们很难在控制住他。” 郝临安见到李钰还要在解释,赶忙从后面用手捂住他的嘴巴说道:“先休息一下,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的。” 郝临安把李钰送到了赵来虎房间的门口就回到了之前他们住的屋子里,折腾了这几天李钰让李吉汉好好回家休息,好在赵来虎不似之前发狂,现在老虎变成了小猫正安稳的睡在李钰的旁边,李钰看着赵来虎的模样顿时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我一定会的。 李钰拜托陈巳扬找医生的事情被李盛灼知道了,他从陈巳扬那你听说了赵来虎的事情之后怒气冲冲的找到了李环说道:“赵来虎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不是让你把他打发了么。” 李环也没想到赵来虎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也是十分后悔的站在原地听着李盛灼的质问,李盛灼瘫坐在椅子上说道:“之前打了他一巴掌,他定会恨我,如今,唉........。” 李盛灼对于赵来虎这件事儿他并不放在心上,他当时只是对赵来虎的背叛感到震惊,他们做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背叛,背叛意味着所有的战友都会受到万劫不复的结果,加上郝临安一直出现在李钰的面前使得他在那个阶段有些疯魔,对于一个赵来虎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他也是能够下得了手的,可如今听说了他的事情,在狠的心肠也软了下来。 李盛灼盘算着要去趟茶果村看看李钰,再看看赵来虎,可他又碍于当时打了李钰怕两人见面尴尬,直到陈巳扬找到了医生正愁没时间带大夫去,李盛灼顺理成章的成了送大夫的第一人选,两人站在祖宅的大门,李盛灼让下人叩门,门被打开了正是郝临安,郝临安看到李盛灼也是被吓了一跳,他紧张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李盛灼也没想到开门的是郝临安,但同时他又庆幸开门的是郝临安,于是赶忙指了指旁边的大夫说道:“来给赵来虎看病。” 郝临安随后就请大夫进了院子,李盛灼也要跟进去的时候就被他拦了下来,李盛灼疑惑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不紧不慢的问道:“你说现在屋里的这两个人,哪个想见你。” 李盛灼尴尬的把刚伸出去的脚缩了回来说道:“那我在车里等着,你们看完了病把大夫送出来就行。” 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大门再次被打开,李盛灼赶紧从车上下来只见送人的还是郝临安,李盛灼失望的站在原地,大夫就要拉开车门进去的时候,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句李盛灼期盼依旧的声音:“等一下。” 几人同时朝门内看去,郝临安再要阻拦也来不及了,就看到李钰出了门手里拿着一个钱袋,看到李盛灼的那一刻他愣在了原地,李盛灼也同样看着出来的李钰,李钰缓了缓神朝大夫走来说道:“虽然说你是我姑父请来的,但是来时要谢谢你专门跑来一趟吧,这个是出诊费你拿着,以后还要拜托你很多事儿呢。” 大夫再三推辞,李钰坚决让他收下,李盛灼看两人僵持着于是赶忙打圆场让大夫收下了钱,看到大夫进了车里,郝临安和李钰站在大门朝大夫挥手告别,此时夕阳西下照在两人的脸上撒上了一片金黄色的祥和,李盛灼看着倒车镜里两人的画面就像是看西洋画一样。 汽车没驶过多久,李钰就要回到院子的时候就看到汽车突然停了下来,随后李盛灼下了车,关上门之后,汽车继续朝村口驶去,李盛灼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两人的面前,李钰赶忙躲在了郝临安的身后,李盛灼朝门里指了指说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郝临安笑道:“这是你家,怎么还用我请。” 李盛灼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说法很好笑,就大步的走了进去,为了避免刺激到赵来虎他去了郝临安现在住的房间,李钰依旧躲在郝临安的身后,这几天赵来虎渐渐的接受了李吉汉,李吉汉时常过来帮忙照顾,李钰还能轻松一些,三人在房内也不说话,李盛灼看着李钰不理睬自己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恼火,他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玉儿,你怎么不跟大伯问号。” 李钰倔强的转过头没看他,嘴里嘟囔道:“怎么,还想来打我。” 第122章 处暑中 李钰嘟囔了一句后就赶紧移到了郝临安的身后,郝临安宠溺的看着他又看看李盛灼,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于是借故找个理由离开了,李钰想跟他一起走就被李盛灼拽住说道:“你留下来,我跟你说说话。” 李钰站在那里别扭的看着李盛灼,李盛灼把他拽到身边让他坐了下来说道:“疼么。” 李钰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什么疼不疼?” 李盛灼双手放在大腿上不安的摩擦着说道:“上次是我不对,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打你,可你也......唉......算了,你好好地就行。” 李钰低着头,双手不住的拽着衣角,李盛灼把手放在李钰的手上说道:“家里挺好的,不必担心,多圪会走路了,你祖父祖母这些天都围在他身边转悠呢。” 李钰的眼睛微微的有些泛红,他有些想念那个宠他的李家了,之后就听到李盛灼说道:“赵来虎的事情,我.......。” “别说了,你今天来到底是要做什么的。”李钰突然打断了李盛灼的谈话,如果之前说起李家的事情能让李钰的内心柔软了下来,那么他提起了赵来虎,就相当于在他当柔软下来的内心擦伤了狠狠地一刀,李钰生气的站了起来,李盛灼难过的看着他,就听到李钰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一个从小你看着长大的人,竟然下这么大的很手,对付张家人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赶尽杀绝过,赵来虎一个李家的人啊,到是能自相残杀起来。” 李盛灼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委屈的看着李钰,他走到李钰面前说道:“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当时特别的想惩治赵来虎,他做了很多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我想我真是疯了,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特别的恨我。” 李钰看着李盛灼通红的眼睛,也不言语,突然李钰看到李盛灼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来,李钰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盛灼哭,之前李盛灼一直以一个伟岸坚强的形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李钰突然不忍李盛灼如此,但又一想到赵来虎如今的样子,心里顿时矛盾了起来。 今天是辛未年(1931),农历七月十一(8月24日),处暑。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 从窗外刮过了一阵风穿过了屋子,李钰打了一个寒颤,他望向窗外仿佛看到热浪正在抵抗着凉风,终究失了胜算天气微凉。 李盛灼从李钰的身后怀抱住了他,他的下巴抵在了李钰的头上,两人没有说话,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久到从他出生到长成现在的这些日子。 郝临安进屋子的时候李盛灼已经走了大半时间,郝临安看到李钰站在窗旁发呆上前把他唤醒了过来,李钰看到来的是郝临安,勉强笑了一下说道:“你说,咱们怎么会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郝临安双手支撑在窗台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钰这个问题,李钰接着问道:“赵来虎怎么样了。” 郝临安平静的说道:“也是不巧,他看到你大伯了,有些害怕的躲了起来,我们好不容易把他安抚了下来,现在正在睡觉呢。” 李钰点了点头,他有些疲惫的说道:“天凉了。” 郝临安把窗户关上,把他拉到床边坐下说道:“天凉就关上窗子,咱们的日子还是要继续往下过,说吧,今晚想吃点什么。” 李钰有些难过的看着郝临安,他不禁的说道:“还好有你在。”他坐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想吃山珍海味。” 郝临安笑着说道:“行,那我就给你做山珍海味,等着我。” 看着郝临安出了屋子直奔厨房,李钰就去了赵来虎那里,赵来虎看到李钰开到格外的开心,之前紧张害怕的心情一扫而光,李钰拉住赵来虎的手说道:“看看,我是谁。” 赵来虎看了一会儿说道:“玉儿.......。” 李钰和李吉汉愣着对视了一眼,随即两人哈哈大笑起来,赵来虎看到他们笑了也同样跟着笑了,没过一会儿李钰的笑就僵硬在了脸上,他看到赵来虎的裤子突然湿了一大片,李吉汉也发现了于是赶忙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给他换条裤子就行。” 李钰默不作声的找好了裤子,就要把现在赵来虎的裤子扒下来的时候,他的手停顿了一下,李吉汉赶忙把裤子拿了过来跟他说道:“我来吧。” 李钰把裤子交给了他,这时候赵来虎拼命的拽住裤子不让李吉汉上手脱掉,赵来虎这几天的精神好了一些,吃喝都顺畅了许多,体力也渐渐恢复了过来,李吉汉已经越来越制服不了他,有时候得让郝临安帮忙两人合力才能安抚好赵来虎,也只有李钰有时候能够轻声细语的安慰好赵来虎。 眼瞅着赵来虎不让李吉汉动自己,李钰接过裤子说道:“算了,还是我来吧。”于是他让李吉汉出了屋子,赵来虎见到此时屋里就剩下两人,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李钰也同样冲他笑了笑,不过他的笑容里面,充满了一些悲伤的味道。 李钰问赵来虎:“你听我的话么。”赵来虎狠狠地点了点头,随后李钰问道:“那我说什么你都听么。” 赵来虎重复了几遍说道:“听玉儿的,听玉儿的。” 李钰说道:“那你把裤子脱掉,然后换上这条裤子好不好。” 赵来虎眼睛一直看着李钰,手上的动作到是麻利的脱掉了裤子,就要换上新裤子的时候,李钰赶忙说道:“别动。” 赵来虎顿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李钰拿起了毛巾把他的腿上的尿渍都擦干净,随后再让他自己穿好了裤子,做好了这一切,李钰微笑的看向他,赵来虎嘴里再不停的念叨:“好了,好了,好了。” 李钰向前抱住赵来虎宽厚的肩膀,泪眼婆娑的看着赵来虎说道:“你怎么成这样了呢,你能不能醒过来,就跟之前一样。” 赵来虎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低下头看着眼前抱住他的小孩,心内突然像是被刺中一般的抬起手抚摸着李钰的头喃喃自语道:“不哭不哭,小孩不哭。” 郝临安找到李钰的时候见到两人抱在一起还以为赵来虎恢复到了以前的正常的状态,结果当他看到赵来虎见他疑惑的歪着脑袋瞅着他的时候,心里顿时明白有些事儿渴望神明眷顾,但是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一片惘然。 相比于之前,这次回到茶果村透露出了浓浓的悲哀,李吉汉都时常叫回家里,终于有一天李钰找到他劝到以后都不用特意过来,偶尔来一次就好,李吉汉心里难过起来,李顺成不止一次的警告他少去祖宅,毕竟现在情况不明,李钰跟郝临安走的太近,在外的名声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现在加上残疾的赵来虎,这在一个农作闲忙的村里来说正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赵来虎的事情从他们来到茶果村的时候就已经被传开了,这些天李钰觉得赵来虎恢复的还算不错,就放任他自己去村子里转转,李钰觉得他顶多就会去后院的花圃那里看看花,现在看起渐渐晾了花期也维系不了多久,就由他去了。 郝临安双手紧紧握住那把沉甸甸的斧子,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将斧子高高扬起。随着他手臂的用力一挥,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眼前那根粗壮的柴火应声而断,瞬间裂成了两半!木屑四溅开来,仿佛一场小小的雪崩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满地。郝临安看着自己手中的斧子和地上断裂的柴火,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钰坐在旁边手里扒着花生,看着郝临安对自己劈柴满意的表情不解得问道:“你得意什么呢。” 郝临安放下斧头从地上捡起两个柴火邀功一样的拿给李钰说道:“你瞧,这两个木头是不是一般大小。” 李钰嘴角抽搐的问道:“你得意的就是这儿?” 郝临安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手一指旁边的柴火堆说道:“何止呢,不光是这两个,还有它们,你看是不是一般大小,劈成这样可是要费一番功夫呢。” 李钰不理解郝临安这种乐趣在哪里,只能敷衍道:“真棒呢,从来没人会把柴火劈的一般大小呢。” 郝临安听到了李钰的夸奖身上顿时充满了力气,就在他把木桩搬出来再劈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了,李吉汉搀扶着赵来虎踉踉跄跄的进了院子。 李钰赶忙起身跑了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他看到赵来虎身上脏兮兮的,脸上灰蒙蒙的,头发上都是土,抱着一个罐子不撒手,李钰向前劝说着他才放下了罐子,郝临安接了过来朝里面一开,一条鲜活的鲤鱼在里面游着。 赵来虎这时候都不停的颤抖着指着罐子,含糊不清的说道:“爱吃,爱吃。”说着又指向了李钰。 李钰摸着赵来虎的头发赶忙安慰道:“好,待会儿就做了吃了,乖。” 赵来虎看着李钰发抖的说道:“我听话,我很听话,打我,打我,打我。”说着又有些激动,李钰不解得看着李吉汉,李吉汉为难的说道:“被村里孩子欺负了。” 李钰顿时心疼的安慰着赵来虎,边说着边把赵来虎牵到了卧室里面,他仔仔细细的把他身上擦干净,又给他换了一件衣服,他笑着跟赵来虎说道:“咱们乖乖的待在这里,一会儿吃鱼好不好。” 赵来虎有些困顿的点了点头 ,李钰安顿好赵来虎就找到了李吉汉,李吉汉在院子中等着李钰,见他出来了赶忙说道:“村里的孩子不懂事儿,就算了吧。” 李钰心疼的说道:“赵来虎即使被大伯赶走了,但他到底现在是我的人,他们怎么能这样,就算不看我的情面,就看我祖父他们每年给村里的钱,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李吉汉窘迫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郝临安从赵来虎的房间出来说:“睡熟了,没事儿的,大人们并没说什么,小孩子也就算了,都是不懂事儿。” 李吉汉也打圆场的说道:“是啊,祥阳在家里正被他爹揍呢,小孩子教教就好了。” 李钰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又加上本来也不关李吉汉的事儿 ,按理来说李吉汉还算是救了赵来虎,李钰就没在多说什么,就自顾自的回到了赵来虎的房间。 李吉汉和郝临安对视了一眼,李吉汉跟他告辞后就回到了家里,在家李吉朝还在揪着李祥阳打,看到李吉汉回来了,李祥阳赶忙跑到了李吉汉的面前,扑倒了他的怀里,李吉汉赶忙劝说着父子二人,李吉朝放下鸡毛掸子,生气的说道:“说了多少次只要是祖宅里面的人,不管是谁都不要理也不要去招惹,他们是正经人么,好好的少爷不当,非要在这里当个农民,你小心以后跟他们一样。” 李吉汉听到大哥说出了这些话,突然想反驳他的话,但又觉得心烦就没在说什么,李吉汉抱着李祥阳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李吉汉检查着李祥阳身上的伤痕,除了屁股上有几处明显之外,其他的到没有什么问题,李吉汉盘腿坐在炕上,看着在怀里抽泣的侄子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怀里抱着的是自己的孩子一般,此刻他终于能够理解到为何每次看到李盛灼看李钰的眼神中透露出那种浓浓的慈爱,或者说是爱更多一些,或许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吧。 李吉汉看着刚才还在抽泣的李祥阳此刻在他的怀里熟睡,小孩子忘性大,估计醒来又是要作天作地了,他在李祥阳额头上亲了一口,仿佛就像当年的李盛灼和李钰那样,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该说个亲事生个自己的孩子了。 第123章 月朦胧 辛未年,丙申月,乙卯日,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祭祖、放河灯、祀亡魂、焚纸锭、祭祀土地。 李钰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成熟得金黄灿烂的稻谷捧出一些来放在手心,然后仔细地用手揉搓着这些稻谷,轻轻地去除它们坚硬而粗糙的外壳。每一粒稻谷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他手中跳跃、翻滚,仿佛迫不及待要展现出自己内部那颗晶莹剔透的米粒。随着外壳逐渐剥落,一股淡淡的稻香也弥漫开来,他小心翼翼的放在红布上,在房间的中间位置摆放着李家先祖的画像,他把包裹着稻谷的红布放在画像前供奉。 郝临安拿出之前做好的河灯,李钰当时看着他做的河灯欲言又止,谨慎的问道:“我猜这是河灯吧。”郝临安肯定的点了点头,等着李钰表扬他,李钰看着郝临安期待的眼神,勉为其难的说道:“嗯,好看,挺像河灯的。” 夜幕降临后,一轮明月高悬于天空之中,宛如一个巨大的玉盘,散发着皎洁而明亮的光芒。它圆润如镜,没有一丝瑕疵,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而成的艺术品。月光如水般洒向大地,照亮了山川、河流和田野,给整个世界带来了一种宁静而神秘的氛围。在这个月圆之夜,茶果村的村民走到了河边,纷纷的河水里面放下河灯漂流到已经逝去的人手中,李钰放下了一个河灯,他希望当年陪伴在郝临安身边的战友能够安息有个远大前程的来世,郝临安放下了一个河灯希望赵来虎丢失的七魂六魄能够早点的找到回家的路,李钰和郝临安教着赵来虎轻轻的把河灯放到河里,然后学着他们俩的样子双手合十,李钰笑着问道:“你在求什么呢。” 赵来虎睁开眼睛呆滞的看着河灯飘向了远处,郝临安一笑也同样双手合十替赵来虎许了愿望:希望李盛灺和王诗颂能够保佑李多圩能够早点回家。千盏河灯顺着养育着茶果村繁衍至上百年的河流飘向了远方,此时就像是银河倒灌到了人间河流,李钰三人在河边跟其他村民一样焚纸锭、祀亡魂,每次看到燃烧的火焰,李钰就出神的想要靠近,赵来虎朝里面扔着之前他们折叠好的纸锭,郝临安也同样看着火焰出神,就听到他情不自禁的自语道:“也不知道以后谁能给我烧纸锭。” 李钰在旁边正看的出神,突然听到郝临安喃喃自语的话,他看向了郝临安,郝临安依旧出神的看着焚烧的纸锭,李钰突然觉得或许他所想的一切都是错的,都是出于自己的自私,他希望李盛灼能够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乃至于他娶了周兰后他跟李盛灼别别扭扭的直到现在,之后认为李盛灼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长房的孩子,他这个二房的孩子,会在家族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对于个人情感来说,他这个做侄子的就会被冷落到角落里,再也出现不在李盛灼的眼里,乃至于后来听说周兰流产备受打击,他难过的同时心里罪恶般的衍生出了一丝丝的庆幸。 他希望郝临安也陪在自己的身边,即使郝临安心里有个雄途大志,他也不顾一切的把他拴在这里,做个乡村野夫,一生农作相伴,面朝黄土,劳作一生,他不是不知道郝临安想去南方不担担是为了挣个前途,更多的是只有在战场上,他才能展现出他的能力,可李钰常常避开这个想法,他不止一次的在书桌上看到郝临安写着: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而郝临安把后两句改成了:此身合是农夫未?骄阳挥锄住茶果。他常常忽略郝临安以后会有自己的人生,而他自己从来不是郝临安人生的全部。 纸锭燃尽了最后一丝火焰,在灰烬里面闪烁着点点红光,就像是盛夏里的萤火虫一般的跳跃在黑夜里,郝临安回过神才发现李钰正在看着自己,他握着拳头在李钰的头上一敲笑着说道:“小东西,想什么呢。” 李钰被他敲得一疼,皱着眉头委屈的看着他,这时候头上又被敲了一下,只见赵来虎学着郝临安的动作敲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想......想.......呢。”郝临安看着李钰被敲了两下顿时开心起来,李钰瞅着郝临安说道:“多损啊你们俩个,就知道欺负我。” 郝临安笑着站了起来,随后把李钰和赵来虎拽了起来,他们看着四周烧纸锭的村民已经渐渐少了些,郝临安看着河流也没有了河灯,于是说道:“夜深了,回家吧。” 李钰一只手拉住赵来虎,一只手拉住郝临安,像是拽住了两个世界一样的朝祖宅那走去,期间有几个小孩看到了赵来虎,本想上前作弄一番的,结果看到李钰在旁边,大人们果断的把孩子拉到自己身边,小声到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再惹祖宅的人,我打死你。” 赵来虎平日唯唯诺诺的神情在现在消失不见,他紧紧拽住李钰的手,在他的潜意识里面仿佛有个声音在说:“拽住他,别放手,有他在,你什么都不要怕。” 回到祖宅里,李钰把赵来虎哄睡了之后,李钰出了院子,在院子中央看到郝临安正在那仰着头,李钰站在他的身边,同样的角度仰起头好奇的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郝临安说道:“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李钰看着清冷的月色,他说道:“是啊,真圆啊。”随后他朝郝临安问道:“你说,古人看向月亮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郝临安笑道:“古人不都告诉你了么。你祖母教你看的那些诗都写着呢。” 李钰回想着有关月亮的诗,他轻声的念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是独斟独酌;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是思乡;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这是夜思远征边陲良人;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这是边陲将士思念家中妻室;我最喜欢的就是,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趟寒山寺,一桥一水,一寺一城,夜行无月,本难见物,而渔火醒目,霜寒可感。” 郝临安听到李钰说了这么多,念得都是离别愁苦的诗,他低着头看像旁边如今已经长到他肩膀的小孩,突然觉得他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这时候就听到李钰继续说道:“你猜,我现在看着月亮想什么。” 郝临安笑道:“怎么,你也要作诗?” 李钰转过头朝郝临安笑道:“我哪有这个本事啊。”随后又望向月亮,此时清风徐来,李钰说道:“我一直觉得月亮是天地万物最能让人冷静的东西,我们和古人不管处在什么时空下,看到的都是同一个月亮,山川能变,河流能变,星辰能变,月亮是始终挂在天上不变的,太阳也不变,可千百年来,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是一群人的,而月亮是一个人的。古人有什么话,看着月亮写来下便罢,我有什么话,跟月亮说就好。” 郝临安转过头看着李钰盯着月亮的眼神此刻清澈明亮,他听到李钰继续说道:“所以啊,我想跟月亮说,我希望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有个远大前程,人生很长,不必为了其他人改变一生,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们也只是彼此人生的一部分,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我祝福他,前程似锦,一生平安。” 郝临安听到李钰讲完,李钰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的顿时轻松了许多,只见他双手合十虔诚的朝向月亮,眼睛泛着微微星光,随后放下来了手,笑着说道:“困了,回去睡觉,今天一定会做个好梦。” 说完就朝房内走去,郝临安盯着李钰的背影一直消失不见,他转过身回想着李钰刚才说的话,沉思了片刻,朝月亮也同样的双手合十的内心虔诚的祈祷,除了郝临安自己,所有人都不知道他那晚在祷告了什么,在几年后,郝临安弥留之际他仿佛看到了那晚的月亮,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次的像月亮祈祷。 李钰躺在床上刚才在院子中突然的困顿此时已经消失不见,就在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随后进来了一个人,那人轻声走到了床边,没几下就脱下了身上的衣服,从床边拿出自己的凉被打开躺了下去,夜里突然凉了许多,李钰知道躺在边上的是郝临安,郝临安把自己的被子盖在了李钰身上一些,夜里两人都没有入睡。 夜色越来越深,凉气也越来越重,郝临安身上被灌进来的凉风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想起身穿上衣服,结果就看到李钰起身把他自己的被子盖在了郝临安的身上,郝临安顿时诧异李钰这个时候跟他一样没有入睡,他半点不敢动的躺在床上,黑夜里,在月色的照耀下,郝临安感觉到那个模糊的黑影在给他盖完被子之后就没有躺下,两人同样在夜色的保护中望向彼此,此时郝临安的嘴边感受到了气息,他调整好了呼吸的频率,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没过一会儿一股梦幻感涌上了心头,迷糊之间他仿佛尝到了水仙花的味道在口中跳跃,夜里的凉气也在此时被侵赶,就像是身体浸泡在冬日温泉水中一般的舒适,身上的汗珠和温水交融在了一起,仿佛过了很久,郝临安在梦里,看到了玫瑰鲜红的盛开在了水中,他潜入水中想捞起花朵,却发现它已经散开在了四周,睁开眼睛长呼了一口气,眼睛盯着湖面,那一道艳阳透过湖面折射到了他的眼里。 早上醒来,郝临安觉得肩膀,腰间和大腿上生疼,他想着定是昨晚受凉的原因,他朝李钰的方向看去,发现李钰正疲惫的沉睡在自己身边,他捋了捋凌乱在李钰额头的头发,心中微微有些后悔,但同时他又回味起了昨晚的梦境,这时候他见到李钰貌似要睁开眼睛,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钰,于是赶忙的躺下闭上了眼睛,他觉得李钰起身后没有下一步动作,感觉到一股热气冲向自己的脸颊,郝临安面目抽动了一下,就感觉李钰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郝临安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就感觉下半身被一条腿重重的压着,郝临安下身一痛就微微呻吟的一下,随后胸口上又被一条胳膊压住,郝临安顿时身上僵硬了起来,李钰喃喃自语道:“醒了就起来呗,身上臭烘烘的,都是汗水。” 郝临安睁开了眼睛,拨开李钰的腿和胳膊,他说道:“知道臭还往我身上凑,你这压得我都快喘不上来了气了。”随后郝临安闻了闻李钰身上跟自己一样的味道,于是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去洗洗?” 李钰迷迷糊糊的说道:“也行,毕竟咱俩身上这种味道,别人一闻就知道咱俩干什么了。” 郝临安脸色微微一红的说道:“你怎么说得这么直白。”说罢就起来换上了衣服,两人就在房间里面简单的洗了一下,等待全身都干爽了之后,一个去弄饭,一个去找赵来虎看看他是什么情况,昨晚发生的事情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再提起,包括李钰提起的望月思人,让郝临安以自己远大前程为主的事情都没有在提及。 日子天天的过去,赵来虎接受了郝临安在这里的事实,他现在能说一些简单地句子,精神上面也要好了很多,上次给李钰在河边捉鱼后,看到李钰吃的这么开心就天天的想去湖边捉鱼,今天到了公历的九月份,李钰撕下了一个挂历纸看着新的月份,在看看郝临安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在嗦着冰棍一副惬意的模样,李钰情不自禁的问道:“你这冰棍是哪里来的?” 第124章 离别诗 李钰看着在自己旁边惬意嗦着冰棍的郝临安,他有些惊讶的问道:“你这冰棍是哪里弄来的。” 郝临安咬了一口冰棍然后把剩下的塞到了李钰的口里,李钰的牙齿被突如其来的冰凉刺激的疼痛了一下,他说道:“你管呢,吃你的吧。”李钰把冰棍咬了一口又拿了出来顺手就塞给了坐在床边的赵来虎,赵来虎把剩下的吃完了,三个人此时觉得身上有些凉,于是郝临安就张罗着要吃饭,赵来虎跟李钰坐在床边,赵来虎问李钰:“你在想什么呢。” 李钰看着赵来虎笑了一下说道:“你的吉汉兄弟倒是许久没有来了。” 赵来虎疑惑地看着李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吉汉兄弟是谁?”李钰听到赵来虎的话,遗憾的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算了吧,别想了,等他来的时候我在告诉他是谁。”不知道赵来虎听没听到李钰的话,他只顾自己玩着手里的算盘。 这时候听到院外有人在敲门,李钰赶忙走到院子中,这时候就看到郝临安也匆忙的出来了,李钰冲他一摆手,郝临安又回到了厨房,李钰走到大门前把厚重的大门打开,就看到刘文汉双手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口,李钰看到他一愣,刘文汉倒是看到了李钰没有什么惊讶的,就好像是专门等待他来开门一样的推开他直接往屋子里面走。 李钰赶忙把大门关好,追上刘文化的脚步,看到他把东西都放在了屋子里,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朝赵来虎打了一声招呼,赵来虎害怕的缩了缩身子,李钰赶忙上前安慰赵来虎跟他介绍起了刘文汉,赵来虎此时思维还能清晰一些的应对,随后李钰让他去自己的屋子里面待着。 刘文汉看到赵来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他拿起茶壶往杯子里连倒了三杯茶,李钰无语的说道:“你用的是我的杯子。”刘文汉没有搭理他,忙着拿起茶杯连喝了三杯茶,李钰接着说道:“这好好的茶水都让你喝糟蹋了。” 刘文汉被茶水养润的可算是浇灭了心里燥热的火气,他舒缓了口气说道:“这好茶当然让我糟蹋了,哪像小少爷你啊,生活有品味,金银财宝养大的孩子,跟我们这种有了上顿没下顿乡野山间长大的孩子怎么能比得了的。” 李钰赶忙让他住嘴:“真的是说你一句,你有十句在那等着。\"然后李钰问道:“你今天来时要做什么的,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刘文汉说道:“这些都是李站长让我捎给你的,无非就是一些吃穿用度的东西,上次他回到商行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难过了好久,原本早就应该过来看你的,可是现在时局不稳定,站长现在忙得是焦头烂额,而且上面的分歧现在也很大,你们家里的也有些事情,倒也不大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也分散了李站长的一些经历,所以他现在过得很不好,很不好。“ 李钰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落在了厨房里那个忙碌身影上——郝临安正在专心地准备晚餐。此刻,太阳逐渐西沉,天边泛起一抹绚丽的晚霞,仿佛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而随着夜幕降临,村里的灯光也开始陆续亮起,宛如璀璨繁星般点缀着茶果村。 在这美好的景致映衬下,郝临安的身影显得格外温馨和亲切。他熟练地切菜、烹调,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与执着。看着他专注于烹饪的模样,李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这样平凡而又真实的场景,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和幸福。 李钰回过神看向刘文汉问道:“你来时专门跟我说这些的?” 刘文汉看到李钰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他也焦急的站了起来,赶忙解释道:“不是的,站长就是让我把东西拿给你,这些都是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的,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的。” 李钰不解的问道:“我为何应该要知道他如何,我现在过得很好。”李钰看到刘文汉一脸焦急的样子,这跟他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判若两人,李钰突然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涌向了心头,这时候就听到刘文汉说道:“你大伯要走了,去打仗。” 郝临安一声洪亮的:“开饭了。”让李钰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调整好了状态等着郝临安端着饭菜进到了屋子,他进屋子看到了刘文汉还是愣了一下,接着换上了平静的神态说道:“有客人,那一起吃个饭吧。” 刘文汉看着李钰他突然有些后悔的跟李钰透露出李盛灼的情况,他不知道这个小祖宗接下来要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担忧的看着李钰的神色,好在李钰此时没有表现出太多异常,赵来虎听到郝临安的召唤赶忙出了屋子来到了李钰这里,他看着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于是赶忙的做了下来拿起了筷子等着李钰入座。 李钰回过神来看着赵来虎期待的眼神,他赶忙的邀请刘文汉说道:“是啊,来一起吃个饭吧,对,对,先吃饭。” 刘文汉想找个单独的机会找李钰谈谈,于是便答应了下来,这一顿饭吃下来除了赵来虎胃口大开吃了三碗饭之外,剩下的三个人都心事重重的只顾着扒拉碗里的白米饭,赵来虎看到李钰也不夹菜,于是赶忙夹了一块红烧豆腐放到了李钰的碗中说道:“好吃,好吃,快吃,快吃。” 李钰感激的朝赵来虎笑笑,随即在赵来虎希望的眼神里把那块豆腐吃了下去,赵来虎高兴的又扒拉了几口饭,此时李钰突然有些羡慕赵来虎,痴痴傻傻不用为任何事情担心忧虑,还是难得糊涂的要好。 等几人吃过了晚饭,郝临安去厨房洗碗,李钰收拾了一下床铺,今天来了赵来虎不熟悉的刘文汉,这怎么睡倒是成了问题,李钰一边铺着床一边背对着刘文汉说道:“你今晚跟临安睡在这里吧。我跟赵来虎睡另一间。” 赵来虎听到了之后,高兴地不停的拨弄着算盘,这时候就听到厨房里面郝临安似笑非笑的问道:“小虎啊,出什么事儿了你这么高兴。” 赵来虎高兴的举着算盘走到了门口朝厨房喊道:“小玉说,他今晚跟我睡,你跟这个新来的弟弟睡。” 厨房里传来一阵长久的沉默,随后,就听到一声幽幽的:“好。”从那边传来,李钰没有征求刘文汉的意见,就自顾自的铺好了床就带着赵来虎去往了他的屋子,出屋子的时候正巧就碰到了收拾完厨房出来的郝临安,郝临安瞥了一眼李钰,从鼻孔里面“哼”了一声故意撞了一下李钰,李钰被他突然的这么一撞没有站稳重重的磕在了门框上。 赵来虎和郝临安顿时吓了一跳,随后刘文汉也赶忙上前询问有没有事儿,李钰看着赵来虎快哭的表情,赶忙故作轻松的跟他说道:“没事儿,你看,我这不好了么。”说着朝赵来虎挥了挥胳膊,结果被撞到的地方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但是他还是稳定住了自己的表情。 等两人进到了赵来虎的房间,李钰艰难的拿起了被褥正在铺的时候,一双手从背后伸出来结果被子展开,李钰回头发现是郝临安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郝临安不敢看李钰的眼睛,动作专注的做着手上的事儿,嘴里轻声的说道:“对不起。” 李钰突然轻声笑了起来,他回过头把李钰的脸摆向自己说道:“你还真是挺幼稚的,哈哈哈。” 夜里,赵来虎在身边抱着算盘熟睡的格外香,李钰轻轻的把他怀里的算盘拿走,又把他的被子盖好,他看着赵来虎在梦呓,突然温柔的朝他一笑,然后小心的下了床没有弄出一丝的声音,李钰悄悄的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然后在轻轻的关上了门,他走到了院子中,看到刘文汉在这里等了许久。 李钰开口问道:“你等了多久。” 刘文汉心有不悦的说道:“也没多久,就是很久。”李钰无语的看着他让他赶紧接着吃饭前跟他说的话继续往下说。 刘文汉说道:“之前我们知道了之前在阳谷县的野田已经带着部队一路向北去了,我们只开始都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当时所有的经历全部都用来剿匪那边,可我们现在收集出来的情报上面说得是日本军队在奉天集合,估计是要有大动作了,之前我们得到了南京发来的电报,上面说为了让日本承认穗城政府政权他们可以把奉天那地方拱手相让给日本,而且反对蒋先生的声音现在越来越大,奉天军目前都被调到了关内平息战乱了,而奉天那里,南方也在赌。” 李钰焦急的问道:“他们在赌什么。” 刘文汉说道:“他们在赌日军,不敢打仗,并且他们把希望寄托到了国际联盟。” 李钰奇怪的问道:“军队已经在那里集结了,若是不打,为何要做这么大的阵仗呢。” 刘文汉说道:“也是的,可现在只能顾得上一头了,要么安内,要么安外。现在不管是内外都缺人手,所以........。” 李钰突然明白了刘文汉的没说完的话之后的意思:“所以,大伯要走了,去南方打仗?” 刘文汉点了点头,李钰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随后看着刘文汉说道:“那你呢,你也去么?” 刘文汉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要不要去,反正一切听站长的,他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钱禹、周铭,都挺站长的。” 李钰听到刘文汉说得那两人,突然有些心疼赵来虎,若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赵来虎此时也应该跟钱禹和周铭一样,战场九死一生换个远大前程。 刘文汉没有等到李钰的回答,他只是听到自己说完了这一切话就默默的回到了屋子,刘文汉看着院子四周又回到了柴房,他也只希望明天李钰经过这一晚上的消化能做出一个他希望的选择。 李钰回到了屋子看着赵来虎还在熟睡着,他刚躺下就被赵来虎一个侧身被压住,李钰费劲儿的想把他的身子推过去,但是试了很久都没有成功,他索性放弃了,正好深夜露重,李钰也转身抱着赵来虎,两人就这么睡了一夜。 第二天,刘文汉推开柴房的门,正好碰到郝临安从厨房那里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愣在原地,刘文汉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没有睡在屋子里?” 郝临安也疑惑道:“你这一晚睡在了柴房里?” 赵来虎推开房门蹦蹦跳跳,生龙活虎的跑了出来,见到两人疲惫的身影赶忙说道:“你们睡得好么,小少爷昨晚抱着我睡得可好了,我今晚还要小少爷抱着我睡。” “不行!”两人同时发出了否定的声音,赵来虎听到他们怒吼的声音,委屈的低下了头,李钰边揉着肩膀边从屋子里面出来,见到三人都站在院子中,疲惫的说道:“早上好啊,早饭你们吃吧,我回去在睡一会儿。”说罢就朝自己的房里走去。 他走到整整齐齐的床铺面前有过一丝疑惑,但是又没忍住疲惫就把被子掀开拱了进去,郝临安随后跟了进来看到李钰进了被窝里也没有说什么,走到床边把纱帘放了下来,又走到窗户边上把帘子放下来使得屋子里能暗一些。 不知道睡了多久,李钰舒展了一下身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仿佛像是经历了一场战斗一般的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拉开帘子,下床走了出去,此时他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于是推开了门结果一片巨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李钰被突如其来的阳光照射着眯上了眼睛,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李钰微微有些震惊的看着他说道:“大伯,你怎么来了。” 第125章 新乐地 李钰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影一时半会看不清他的脸,过了好一阵子的眼睛才缓缓的看到眼前出现了李盛灼的脸,李钰惊讶的问道:“大伯,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李钰说话,就看到从李盛灼身后钻出来一个小女孩,接着从李盛灼的另一侧钻出来一个小男孩,两人同时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李钰看着眼前像是童男童女一样的娃娃顿时惊喜的蹲下来把他们搂在怀里,尤其是那个小男孩,他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你爹你娘呢。” 小男孩高兴的在李钰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俺爹娘在后院呢,在收庄稼,俺爹说了,再不收你们的稻子就坏了,俺爹还说了,为啥不都种庄稼要种花,中看不中用。” 李钰的脸上顿时出现了黑线,他也料想着郝临安听到小男孩他爹说完这些话之后,郝临安握住镰刀的手定会青筋暴起。 李钰站了起来看着李盛灼,李盛灼说道:“你干爹要来青榆开会,就把全家带来顺便看看你,顺便再提提.......他们俩。”说罢,李盛灼朝两个小孩都看了一眼,李钰顿时心领神会,李盛灼又说道:“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晚,这都下午了,要不是郝临安拦着,我肯定要进去把你揪出来。” 李钰庆幸郝临安守住了他的门,否则在那么多人面前自己被揪了起来面对着这么多人,要多丢脸有多丢脸,李钰想问李盛灼关于他要走的事情,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询问下去,于是只能装着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带着童男童女去了厨房打些水给他们送过去。 等到了后院,一亩三分地里面几乎都站满了人,王新乐脱掉上衣露出黝黑健壮的肌肉,金满平戴着斗笠妥妥的一副农家妇女的模样,王新乐之前的护卫,沈连海也在那里,他脱下了外套,里面还有一件被汗水湿透的白色背心,年轻的身子较比王新乐能羸弱一些,郝临安和刘文汉也在里面,几人其实弄几下就把麦子收获完了。 沈连海是第一个发现李钰的,他赶忙喊着王新乐,王新乐顺着他指去的方向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从地里面出来大步走向李钰,走到他的面前之后,大手胡在了李钰的肩膀上用力的捏了捏说道:“好儿子,好久不见啊,可真想死我了。”随后就要上前抱着李钰的时候,被后面赶来的金满平一把推到了旁边骂道:“你这身上臭烘烘的别抱人家。” 随后又温柔细雨的拉起了李钰的手说道:“这么久不见了,长大了,长高了。”眼里满是温柔,李钰看着他们现在的装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真是的,怎么一来就干活呢,快家去吧,咱们坐着说说话。” 随后,几人把麦子都收拾妥当一起往前院走去,李钰一手抱着李多冉,一手牵着王宁走在了最前面,李多冉在李钰耳边轻轻的说道:“小虎哥哥看到大伯后就发疯了,后来有个大哥哥把小虎哥哥接走了。”李钰转过头朝李盛灼那看了一眼,只见李盛灼真不知道跟郝临安在说什么,脸色越发的难看,然后又听到李多冉说道:“文汉哥哥不知道跟大伯说什么,大伯很生气就打了文汉哥哥,然后就把文汉哥哥撵走了,我好不容易能看到文汉哥哥,大伯太坏了。” 李钰顿时有些担心刘文汉,感觉李盛灼此时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知道他要走的消息,刘文汉此时应该没有什么事儿,他回过神来笑着跟李多冉说道:“是啊,大伯太坏了。”随后又跟他说道:“文汉哥哥不在,你还有王宁哥哥啊。” 王宁听到李钰再叫自己的名字,然后抬起头瞪着天真的眼睛看着李钰,李钰被他可爱的要融化了一般的说道:“小宁,你喜不喜欢多冉妹妹啊。” 王宁赶忙的点了点头,李钰笑呵呵的说道:“那你有多喜欢多冉妹妹啊。” 王宁突然大声的喊道:“我要讨多冉妹妹当老婆!” 众人被王宁这么一嗓子吓了一跳,李多冉听后害羞的搂住李钰的脖子把脸深深的埋了进去,王新乐突然伸出脚朝王宁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你个小流氓,知道什么叫讨老婆。”王宁一个站稳就要摔倒之际,李钰赶忙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拎起来,金满平赶忙上前把王宁给抱了起来,说完就朝王新乐身上招呼了过去。 李盛灼看到李钰照顾两个孩子有些力不从心,于是赶忙上前要把李多冉接过来,结果李多冉看到来的人是他,于是气鼓鼓的朝李盛灼说道:“不要,大伯坏。” 李钰听到李多冉朝后面说话,他转过头发现了李盛灼,于是也赶忙说着:“不要,大伯坏。” 沈连海在走在最后面拖着麦子看着前面的他们众生百态,突然感觉有些好笑,于是情不自禁的乐出了声音,郝临安走在他的左上方回过头看他,沈连海顿时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笑容,郝临安冲他一笑,几人就这样走到了前院。 众人到了院子,李钰放下李多冉跟她说道:“去跟王宁哥哥到我房间里去,檀香木柜子的最下面一层有个小木箱子,里面都是哥哥小时候玩的东西,你俩去玩吧,要是饿了,渴了就去厨房,帘子里面有新酿的酸梅汤和你郝叔叔做的糕点,都很好吃,快去吧。”李多冉听到了应了一下就拉着王宁去到了厨房。 李钰把众人迎进了中厅的房间,当年这里是个卧室,现在被李钰用来招待人的地方,郝临安去准备了茶水,给几人倒上了之后,王新乐一饮而尽的又要了一杯,金满平在旁边不好意思的说道:“你给我规矩一些。” 王新乐惧内的名声是擦不掉了,他赶忙端坐在了椅子上,跟李钰说道:“来了才知道,你爹娘都没有了。”金满平在旁咳了一声,王新乐接着又说道:“你弟弟还是没有找到?”金满平刚要把话头接过来,就听到王新乐又说道:“听说,你是被你大伯打了才来到这里的?”金满平终于忍不住的上手去掐了王新乐腰间上的肉,王新乐一疼,转过头用埋怨的眼神看着金满平。 这时候李钰说道:“是的,我爹娘死的早,弟弟也丢了,生死未卜,后来为了躲避仇家来到这里了,在这里生活了一阵子才发现人生原来也可以这么活,加上我不希望他去打仗,于是把他带着一起又回到了这里生活了。” 王新乐看向了李钰口中的“他”,王新乐说道:“看小兄弟气质也是个富家子弟吧,但又觉得.......你是不是当过兵?” 没等郝临安说话,李钰又说道:“是啊,他曾经是县长的儿子,后来上了战场,再后来.......就回来了。” 王新乐遗憾的说道:“那可惜了,这个身份入伍肯定至少也是个连长,再过几年说不定都成将军了。” 李钰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啊,总比在这里握着一辈子要好。”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子,李钰看着时间也有些晚了,金满平看着天色朝王新乐说道:“那......咱们就走吧。” 王新乐犹豫道:“咱们就在这里住一晚吧。”随后看向李钰,李钰脑海里正在规划这几间房怎么能放得下这么多人的时候,就听到金满平说道:“算了算了,等咱们回滦县的时候在住吧,毕竟明天还有正事要忙。” 王宁拉住李多冉的手不撒开,他此时脑海里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于是他悄悄地拉着李多冉的手走到了李钰的身边,李钰低着头看着王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就看到王宁抱着李钰的腿不撒开,金满平拦着王宁就要带他走,王宁死命的拉住李钰,就要把他的裤子拽来下之际,王新乐走向前抬起手就要落下的时候,李钰赶忙把王宁护住,王新乐的手停在了半空,尴尬的放下了手,这时候李钰安慰了王宁几句,哄着说等爹娘忙完了就带他回来,到时候想玩多久就玩多久,王宁这才送来了两人的依依不舍的跟李钰他们告别。 李钰叮嘱着沈连海慢点开,沈连海点了点头,众人就看着汽车一路朝着青榆市方向驶过去。 李钰看着在院子里的李多冉和李盛灼,看着他们说道:“你们...今晚在这住一宿?” 李多冉揉了揉肚子说道:“哥哥,我饿。”李钰顿时也有些饿了,他突然想到这么晚了都没留王新乐他们家吃饭,于是朝郝临安那怪道:“你也不提醒我一下,就让人饿着肚子走了。” 郝临安一摊手说道:“好吧,好吧,都是我得错,我现在就去厨房做些吃的赔罪。” 李钰抱着李多冉回到了房间,李盛灼自己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于是他跟着李钰就要进到屋子里,还没等进去就看到李钰随后就把门关上,李盛灼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他瞅瞅厨房看到郝临安正在熟练的烹饪突然有些好奇的走到厨房门口问道:“这些天都是你做的饭?” 郝临安在厨房正忙碌着,突然听到门口有人说话,被吓得转过来身子发现是李盛灼,于是他回答道:“是啊,都是我做的。” 李盛灼倚在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郝临安在朝碗里打了两个鸡蛋,随后想了想又打进去了两个,然后拿起筷子熟练的搅了起来,中途加了点水,又快速的搅动了起来,李盛灼看着郝临安如今的这个样子,无不感慨道:“这没想到,你一个县长的家里的少爷,竟然能干这种事儿。” 郝临安边搅动着鸡蛋边说道:“那怎么办,赵来虎被你害的痴痴傻傻,你侄子嘴又那么叼,家里总得有个人要做饭吧。” 李盛灼被郝临安反驳的无言以对,他刚进院子里的时候,就迎面碰上了赵来虎,赵来虎看到他那一刹那就愣在了原地,随后朝他不停的磕头认错,李盛灼尴尬的看着身后的王新乐他们,好在之前先去了村长李顺成的家里,李吉汉跟着他们去了祖宅,李吉汉赶忙把赵来虎权威走了。 郝临安看到李盛灼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他把鸡蛋液倒入了锅里,锅里的热油顿时炸裂开来,他随意的翻炒了几下就把它们盛了出来,然后在在锅里放了韭菜和葱花,没翻炒几下就把方才炒过的鸡蛋放进了锅里,然后撒了点盐在翻炒几下就盛了出来。 郝临安看着李盛灼无所事事的样子,他把盘子递给了李盛灼说道:“去把他放在桌子上。” 李盛灼乖乖的接过了盘子把他放在厨房柜子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又听到郝临安说道:“你用那个帘子给罩住,否则生虫子。”李盛灼鬼使神差般的听郝临安的话,接着就听到郝临安继续说道:“你怎么也要走?” 郝临安小心翼翼地将一勺水缓缓倒入锅中,只见那清澈透明的水滴与滚烫发热的锅底瞬间发生激烈碰撞。刹那间,水花四溅,水汽蒸腾,仿佛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正在展开。伴随着“滋滋”声响起,水分迅速蒸发,形成一缕缕细腻如丝的水烟缓缓升起。这些水烟如梦似幻,宛如一条条轻盈舞动的白龙,在空中盘旋缭绕。它们似乎拥有生命一般,自由自在地舒展着身躯,尽情展示着自己独特的魅力。 李盛灼尴尬的说道:“玉儿跟你说的?” 郝临安奋力的刷着锅,他说道:“昨晚听到你的小跟班同李钰说起的。”随后他把脏水从锅里弄出来,又倒入了凉油,没等一会儿就放进了葱姜蒜爆炒,炒出了香味又把已经焯过水的鸡块放进了锅内爆炒。 李盛灼说道:“差不多吧,过几天估计调令就会下来,这次是不走不行了。” 郝临安朝锅内加入了调料,有炒了几下随后加入了凉水,刚才锅内一阵的喧闹到此安静了下来,盖上锅盖郝临安说道:“你侄子知道了这事儿现在还没跟你谈,估计他现在也不想跟你说什么了吧,过几天我也要走,到时候就把他接回去吧。” 李盛灼听到后惊讶的问道:“你走?你去哪里,咱们都走了他怎么办。” 第126章 琉璃灯 李多冉拿着金满平给她的金镯子交到了李钰的手中,李钰细细看着金子的成色并不是上品,但对于王新乐这个职位来说,已经是拿出的最好的东西的了,他让李多冉好好收着,毕竟也是他们家的一点心意,李钰有些苦恼的说道:“祖父和三叔估计想是给你选择一个家大业大的婆家,要是一户好人家也罢了,要是个不好相处的,还不如王叔叔他们家呢,王宁忠厚老实,金婶婶干练豁达,王叔叔更不用说了,肯定是要把你当亲闺女带的,可惜啊,你的事儿不是我做主。” 李多冉想了想说道:“祖父要找个上等家庭,哥哥想找个忠厚老实的,可为何不找个喜欢的呢。” 李钰有些惊讶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李多冉,他有些好笑的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李多冉说道:“我知道啊,我看到文汉哥哥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了。”随后她又遗憾的说道:“本来就没什么机会见到文汉哥哥,结果还被大伯呵斥走了,文汉哥哥好难过的,我看到他难过我也难过了。” 李钰突然十分的羡慕李多冉,希望一个人能够直接说出来,即使知道这份喜欢以后没有任何结果,但是起码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那就没有什么遗憾的了。李钰问道:“你文汉哥哥,知道你喜欢她么。” 李多冉想了想说道:“他不知道吧,我常常在三进院里,也见不到什么人,我一共才见了文汉哥哥三次,都没说上十句话,估计在他面前提起我,他都要反应半天才想起来我是谁吧。” 李钰见到李多冉小小的年纪竟然如此委屈,突然有些生气,恨不得把刘文汉现在就绑过来交到李多冉的手中,李钰还想尝试一下说道:“那你真的不喜欢你王宁哥哥么。” 李多冉有些无奈的看着李钰说道:“大哥,你先搞清楚我们的年纪吧,八字你都看到了还王宁哥哥呢,他比我小半岁呢,应该是王宁弟弟。” 李钰有些震惊的说道:“啊?不会吧,我一直以为他比你大半岁。”李多冉有些无奈的朝李钰翻了个白眼,李钰突然有些遗憾的说道:“你要知道啊,即使你文汉哥哥对你有情,可你文汉哥哥家世还没有你王宁弟弟家好,祖父和你父亲肯定是不同意的。” 李多冉有些黯然的说道:“我知道,之前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就在我面前说了对我的打算,他们看好了大伯母远房亲戚的一个孩子,说是要定娃娃亲,除了知道对方是男的,我连对方的样貌,品性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祖父他们依旧给我定下了,娘跟我说了,当年姑姑也是这么把亲事定下来的,但是起码姑父看起来相貌堂堂而且听娘说按照当年姑姑的性子,若是个不喜欢的,姑姑肯定不会同意的,而我,又不能像姑姑那样。” 李钰听完李多冉的话,突然保护欲暴增,他跟李多冉打包票的说道:“你放心,你说祖父给你订娃娃亲的那个,我去会会他,若是个相貌丑陋的,管他什么大伯母家的亲戚,就是玉帝的亲戚我也给你退了,我就是绑也要把刘文汉给你绑过来给你成亲,他要是不同意,我找人打死他。” 李多冉看着李钰一脸认真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随后她打了一下李钰说道:“ 不准你欺负文汉哥哥。” 李钰笑嘻嘻的看着此时心情放松的李多冉,严肃的说道:“有哥哥在,你放心。” 房门被打开了,李盛灼端着饭菜进了屋子放在桌子上,李钰看到李盛灼的脸上好像有些擦伤,瞧了一眼也没有细问,过一会儿郝临安也端着四碗饭进了屋子,李钰看到郝临安的下巴上有些淤青,他赶忙关心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就听到李盛灼从鼻孔里轻哼了一声,郝临安赶忙说道:“没事儿,刚才不小心磕到的。” 李多冉细细的瞧着二人,赶忙笑嘻嘻的说道:“郝叔叔的下巴磕在了大伯的脸上了。” 李钰一听也觉得有些好笑,但料定刚才二人在厨房肯定有些矛盾比划了一些拳脚,李盛灼严厉的看着李多冉说道:“食不言,寝不语,快吃饭。” 李多冉被李盛灼吼得不敢言语,只能低下头默默地吃饭,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大伯最讨厌了。” 郝临安吃了几口饭跟李钰说道:“过一会儿就去村长家把小虎接过来吧。” 李钰点了点头,郝临安随后说道:“可是他回来,若是有些人还在那就......。”李钰看向了李盛灼,李盛灼生气的说道:“看我做什么。” 李钰没敢说话把脸埋在了饭里,郝临安夹了一块鸡肉放在李钰的碗里说道:“别光吃饭,吃点肉,长身体。” 李盛灼细细瞧着李钰的身子确实比在家里要强了许多,估计也是郝临安照料后得结果,于是他语气缓和的说道:“我待会儿就在房间里面不出来,晚上我跟多冉一起睡,剩下的你们自便吧。” 李钰听后脱口而出:“啊,你不回去啊?” 李盛灼重重的放下碗筷朝李钰生气的说道:“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太阳都落下多久了,我带着你妹妹怎么回去。” 李钰再次把脸埋在饭里,嘟嘟囔囔的说道:“你自己回去不就得了。”李盛灼听到后生气的看着李钰,李钰不敢在言语只能胡乱的扒拉几口就往村长家跑。 到了村长家里,李顺成出来把赵来虎交到了李钰的手上,赵来虎一见到李钰顿时欢喜了起来,他早就忘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也忘了自己为何一直在李顺成的家里,好在身边有个李吉汉这一整天都在照顾他,不断的说只有他乖乖的听话,他的小少爷才会来接他,终于等到了夜晚,他的小少爷过来接他回家。 等李钰带着赵来虎出了屋子,李吉朝才从房内出来,他瞅着李顺成和李吉汉有些不解的问道:“爹,你为何总帮着他们啊。” 李顺成回头瞅了一眼李吉朝说道:“我是村长,我能不管他们么。” 李吉朝朝李吉汉抱怨道:“你也是,没事儿总往他们家跑什么。”李吉汉不解的看着李吉朝,他疑惑地问道:“以前你不也喜欢小少爷他们么,还有赵来虎,你跟人称兄道弟的,怎么现在烦他们烦成了这样。” 李吉朝说道:“以前赵来虎还是个男人,现在你看他成什么样子了,养伤就养伤,结果还勾搭有夫之妇,被人弄得连男人都做不成了,也就是他们家把他当成宝贝养着,要我我都嫌晦气。”随后他朝自己的儿子李祥阳说道:“你这些天跟祖宅那的人接触过没有。” 李祥阳害怕的躲在了李吉汉的身后,李吉朝见到自己的儿子唯唯诺诺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立马起身要把李祥阳拽到身边,结果被李吉汉伸手一挡就把李祥阳抱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边走边说:“你爹又犯病了,咱不搭理他。” 李吉朝听到李吉汉的话,怒气冲天的朝李吉汉吼道:“你那么喜欢儿子,自己生一个去。”突然又想起什么是的,口无遮拦的骂道:“你别跟赵来虎似的连男人的东西都没有生不出来。” 李吉汉停下了脚步,浑身被气的发抖着就把李祥阳放在了地上,他怒气冲冲的走向前拽住李吉朝的衣领骂道:“你在说什么?!” 李顺成也赶忙上前对李吉朝边打边骂,吴凤和张美玲婆媳两人也出来劝说,院子里乱做一团。 李钰心情沉重的走在了前面,身后的赵来虎沉默着抱着算盘在他的身后一声不言语,李钰朝身后的赵来虎说道:“快走啊,怎么了?” 赵来虎瞧了一眼李钰,把算盘抱着更紧了说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李钰想着刚才在李顺成家门口听到他们说得话,心疼的看着赵来虎,他有些替赵来虎委屈的说道:“没有,我很开心的呀。” 赵来虎随后说道:“你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我?” 夜色深沉,在漫天银河下,初秋意味甚浓,李钰摸着一脸委屈的赵来虎说道:“没有,我挺开心的,起码你现在站在我面前,并且一直都会陪在我身边,他们走就走吧,我不在乎,你在我身边,我挺开心的。” 赵来虎微微的抬起了头,表情认真的看着李钰,眼眸明亮仿佛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李钰从来没有见到赵来虎这般的表情,甚至于之前他正常时候都没出现过这种表情,李钰有些震惊的看着赵来虎,赵来虎手一松就丢下了算盘,李钰瞪大了眼睛双肩一痛,随即又缓缓地闭上,一片乌云从西边刮过遮住了月光和星辰。 一阵凉风四起把乌云吹散,赵来虎恢复了日常痴傻的情景,他捡起了算盘拉着还在震惊的李钰回到了祖宅中,过了很多很多年,久到身边的人已经没剩下几个熟人,李钰也常常在回想起那天晚上,赵来虎那一瞬间体内是否真的驻扎着他自己的灵魂,当然在那个年代已经没有办法在去寻找有关于灵魂的答案。 李钰把赵来虎哄睡着后,他才有些疲惫的躺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就发现窗外时候有人影在晃动,李钰躺在床上他判断这人影是李盛灼还是郝临安,他有些想不明白,没过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了,李钰心想估计来人是郝临安,果然,等那人靠近了之后,李钰清晰的感受到了郝临安的气息,他坐起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郝临安并没有坐下来,他在黑夜里摸索了一阵子,摸到了李钰的手之后坐了下来问道:“没睡?” 李钰点了点头,但又发现在黑夜里郝临安看不到他的动作,于是轻声“嗯”了一下,郝临安靠近他的脸,李钰感受到他越来越强烈的呼吸,紧接着脸颊温湿了一下,就听到郝临安说道:“你大伯找你,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李钰在黑夜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就在他要起身的时候,赵来虎梦呓了几句,翻个身把李钰压得死死地,李钰无法动弹,等赵来虎睡熟了才在郝临安的帮助下下了床,等出了门郝临安笑道:“我终于知道为何你每次跟赵来虎一起睡就格外的疲惫了。” 李钰借着月光朝郝临安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说道:“你以为跟你睡我就不累了么。”郝临安羞红了脸,可用黑夜做保护李钰并未发现,两人到了房间,郝临安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李钰好奇的看着他,郝临安轻轻地说了一句:“去吧。” 李钰进了屋子,就看到床边上坐着一个人影,他宽肩窄腰的身形在夜里被勾勒出完美的身形,李钰走向前静静的看着李盛灼,李盛灼把李多冉哄熟睡了之后把床帘放了下来,点燃了一根蜡烛,又把蜡烛套在琉璃彩灯里,顿时屋子里面流光四溢,李盛灼看着李钰被琉璃色彩照映开来的脸,轻轻的说了一句:“咱们叔侄俩很久都没有好好聊过天了。” 李钰盯着那盏琉璃彩灯里的火焰,听着李盛灼的声音顿时想起了当年李盛灼从外地回来带回来的这东西,全家人都围着不知道如何使用,李盛灼同样拿起蜡烛放在灯罩里面,当时张修春喜欢极了,跟李钰抢了很久,最后李盛灼做主就把彩灯给了李钰,为此张修春气的好几天都没有搭理李盛灼。 李钰回过神看着李盛灼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从小我就知道你的事儿,想走就走便是,记得回来就好。” 李盛灼看到李钰如此,便焦急的说道:“那郝临安也要走,你知道么。” 李钰抬头看了一眼李盛灼,随即点了点头,李盛灼顿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于是两人沉默了一阵子,李钰最后说了一句:“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于是屋子里面顿时再次陷入了黑暗。 第127章 优思虑 李盛灼走的时候李钰还未醒来,听郝临安说的是,他悄悄地进到了屋子把还在睡梦中的李多冉抱走了,都没有多待一刻,郝临安问李钰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儿,李钰实话实说的把昨晚李盛灼在他屋子里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郝临安听完后诧异的问道:“就这些?” 李钰点了点头,郝临安觉得李钰现在是大悲前的征兆于是小心翼翼的探问了很久,李钰有些不耐烦的站了起来说道:“伤心难过有什么用呢,你们要走就走吧,之前不想让你们走,你们是怨我不懂事也好,怨我不理解你们也罢,总之个人有个人的打算,说真的我有些累了,太累了,我现在只想着等大伯走了,接收李家商行,再寻遍名医看看能不能把赵来虎治好,其他的就看个人造化吧。” 郝临安看着李钰瘦弱的背影有些难过,他有些不甘心的问道:“要是你大伯走了,我也走了 ,那你......。” 李钰说道:“那我就照常过日子呗,现在谁少了谁不能活,罢了,我真累了,你跟我大伯一起走么?” 郝临安沉默的低下了头,他难过的说道:“你是厌烦了这里的生活么,还是厌烦了我。” 李钰走到院中的水缸旁边,那里种植的睡莲已经凋零了,只剩下荷叶还在抓着夏末展现出它的绿色,李钰没有回答郝临安的话,脑海里还在回想着昨晚在李顺成门口的时候,听到的李吉朝的话,一根根像根刺一样的扎在了心里,李钰自顾自的说道:“天气凉了,在等等估计就能吃藕了,用藕炖排骨还是不错的。” 郝临安看到李钰越发冷漠的背影,心里也凉了半截,此时他有些气愤,心里微微的有些对自己如今的遭遇有些不值,面上又没表现的太过,他只能顺着李钰的话说道:“你想吃的话,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李钰回过头笑道:“你打算在这里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郝临安没想到李钰能说出如此的话,他生气的站了起来回到了房间里,任凭赵来虎在门口敲了许久他都没有在开门,赵来虎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坐在李钰的旁边,头枕在他的腿上,李钰揉了揉他坚硬的头发,笑着说道:“怎么,饿了?” 赵来虎想了想还是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李钰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他让赵来虎把他拽起来说道:“来,今天我去做个饭。” 赵来虎乖乖的跟在李钰的身后,没过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饭菜的香味,但同时,李钰的手指被切掉了一大块肉,胳膊被柴火烫伤了,脚趾被掉落的碗扎出了一条口子,头被门框磕掉了一大块头皮,郝临安在房间里面听着赵来虎在厨房好几次的喊叫和担忧的问候,他就很想出去看看,可一想到李钰刚才冷冰冰的态度,他就赌气似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正在生气的时候,赵来虎的声音又从外面响起,他敲了敲门说道:“小安安,吃饭了。”之前赵来虎一直恭恭敬敬的喊他郝少爷,后来李钰开玩笑的让赵来虎喊郝临安叫小安安,结果赵来虎其他的都没学会,就学会了叫他小安安,有时候李钰还让他叫小安子。 郝临安依旧躲在自己的屋子不出来,这时候就听到李钰在门口跟赵来虎说道:“算了,别叫了,饭菜都在厨房里给他留着了,等他饿了就去吃吧。” 原本以为两人就回到房里了,结果就听到赵来虎焦急的声音:“怎么这么多血,血,出血了,好多血,怎么办,怎么办啊。” 郝临安赶忙起身走到门前,手放在门栓上,结果又放了下来,这时候他听到李钰正在安慰赵来虎:“没事儿,没事儿,止住了,不流血了,乖。” 郝临安刚放下的心,结果又被赵来虎接来下的话揪了起来:“血,又流血了,止不住了,你要死了,要死了,不要死。”郝临安听到李钰连同赵来虎的声音渐渐地小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另一个屋子关门的声音。 夜晚,初秋的深夜已悄然降临。万物流转,天地间一片静谧祥和。夜空中繁星点点,宛如璀璨宝石镶嵌于墨蓝色的天幕之上,闪烁着微弱但坚定的光芒。一轮明月高悬,洒下银辉,给整个世界带来一丝神秘而宁静的气息。 郝临安在房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脑海里总在回想着李钰下午跟他说的话,虽然夜深露重有些凉意,但他还是心里燥热的睡不着觉,这时候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想到之前吃饭的时候,李钰跟赵来虎说的给他留的饭菜还在厨房里,他索性起身下地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就在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他隐约听到厨房里面有响动,他警惕的放慢了脚步从旁边抄起了一个木棒攥在手里,弓着身子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门,月光撒到厨房里,接着光亮他发现厨房柜子前面正蹲坐着一个人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他看到那人的背影一下子就放松了警惕,他轻轻的说了一句:“饿了?” 李钰正蹲在厨房的柜子那找东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一转身就看到郝临安拿着木棒站在门外,两人同时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郝临安走向前来看到李钰的手指被包的歪歪扭扭,又看着头上胳膊上都是伤口,他叹了口气然后把他拉起来,收拾好散落在地上的药品和绷带,另一只手抱着李钰回到了房间,郝临安点上了一盏蜡烛,借着荧荧烛火郝临安小心翼翼的把李钰缠在手指上的纱布一层一层的解开,看到伤口的时候他的眉头紧皱抬眼看了一眼李钰,眼神里半是责怪半是心疼,随后他取出药粉撒在伤口上,轻轻的吹了几口气缓解伤口上的疼痛,再用纱布仔仔细细的缠好,完后他看了李钰胳膊上的烫伤,用清凉的水洗干净后,用干净的纱布擦净后图上药膏,郝临安站起来看着头上的伤口倒不是很严重,就微微有些红肿,由于靠着太近,郝临安的衣服紧贴着李钰的脸,李钰闻到了郝临安身上淡淡的烟草香。 李钰开口说道:“你抽烟了?”郝临安没有接话,拿起蜡烛靠近了李钰头上的擦伤,确定下来并不算太严重,然后他把蜡烛重新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之后又蹲了下来要脱李钰的鞋子,李钰赶忙缩回了脚说道:“脚没事儿,真没事儿。” 郝临安刚才在搀扶李钰的时候就觉得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此时他握住李钰的脚踝往自己的怀里一拽,顺手就把他的鞋子脱了下来,结果一下子就看到了他脚背上有个巨大的乌青,郝临安这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李钰,李钰眼神躲闪的飘向了旁边。 郝临安拿起药酒轻轻的给他揉着受伤的地方,一阵疼痛过后就是一阵灼热的刺痛感,没过一会儿就是冰凉清爽的感觉,李钰就在舒服的时候,就感觉从脚面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郝临安加大手劲儿的按在他受伤的地方,李钰即使在疼痛也忍着抓紧了床单没有吭声:他绝对是故意的......。 郝临安继续加大手劲儿的揉着,李钰握紧床单的手也拽的更紧了,没过一会儿郝临安终于开口说话:“道歉。” 李钰疑惑地问道:“道什么歉。” 郝临安冷冷的说道:“道歉。” 李钰看着周身散发着凉气的郝临安,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说道:“对不起。” 郝临安这时候手劲儿倒是小了一些,但是脸色依旧像个千年冰块一样的说道:“知道错哪了么。” 李钰淡淡的回应道:“不知道。” 郝临安顿时又加大了手劲儿,李钰疼的立马叫了出来,随后又捂住了嘴巴担心的盯着赵来虎睡觉的房间怕把他吵醒,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发现那个屋子里面并没有出现其他声音,于是李钰怪罪道:“你真讨厌,不用你了,我要回去。” 郝临安握住李钰的脚踝仍凭他像只离水的鱼无论怎么蹦跶都没有松手,李钰闹腾了一阵子身上也有些累了,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这时候郝临安也放开了他的脚把药品都收拾好放在一边,李钰穿上鞋子就要回去,结果被郝临安一只手拦腰抱了起来,自己坐在床上,让李钰爬在自己的腿上,照着他的屁股狠狠地打了两下。 李钰羞得的不管怎么挣扎,郝临安的胳膊像两个钳子一样牢牢地锁住自己的腰使自己动弹不得,李钰委屈的低声哭了起来,郝临安看到李钰安静了下来也停下了手,他轻轻地将他放在柔软的床铺之上,目光缓缓扫过他那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嘴唇。突然间,他注意到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宛如流珠般被烛光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随着这一点光芒的消失,蜡烛也燃尽了最后一丝光亮,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郝临安叹息道:“你大伯之前就说过,你这个小孩,越是最亲近的人,说的话越是伤人心。打疼了没有。”郝临安想给他揉揉屁股,却被他一手挡住,随即李钰疼的叫了起来,郝临安关心的问道:“是不是碰到伤口了,我看看。” 说着就要起身找蜡烛,结果被李钰在夜里拽住,两人就这样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了许久,过了一会儿,李钰觉得沉重的呼吸越来越近乃至于让自己有些窒息,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床单僵硬的身子一动不动,他有些抗拒这种事情,但同时又渴望发生这种事情,此时的乌云闭月,四下漆黑一片,没过多久郝临安笑着说道:“睡吧,早上再回去。” 李钰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缓缓地躺了下来,两只手放在了肚子上,睁着眼睛发现此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偶尔身边的人发出轻轻的鼾声,李钰想走但是自己在床的里侧又不怕一动就把旁边的人惊醒,一直内心翻涌到了卯时自己还是一丝睡意都没有。李钰把手伸进了被子里,伤口其实也不是很疼,上了药之后就显得冰冰凉凉的,还有些痒,之前受伤的时候李盛灼就告诉他,伤口痒就代表着它们正在拼命的生长,好让自己好起来,要是挠破了就阻碍了它们,伤口就一直不会好的,于是李钰忍着没有去抓挠它们。 又过了半个时辰,到了凌晨五点,还有一个小时太阳就会露出头,现在是公元1931年9月初,李钰之前听说春夏的时候南方发生了水患,当时听陈巳扬说,国家关、盐两税总计才4亿多元,财政本来就入不敷出,只好靠追加一定数额的救灾公债来筹款,那些天一直不见李盛灼来看他,就听说李家也除了钱,具体多少李钰并不知道,但是每周李盛灼让人捎给他的东西倒没有减少过,但是这笔钱也只是杯水车薪,在很久之后,李钰到财政司找陈巳扬的时候,才发现当年江南灾民平均每家得到的赈款不过大洋六角,六角钱在当时李钰的眼里连打赏下人都不够,如今秋风四起,天气渐凉,全国征求破旧衣服和鞋,听说李家也捐了不少,捐钱捐物,此时的李家不知道还能否能够撑住,他也不知李盛灼能否能保得住他现在的世外桃源。 李钰僵硬的后背此时已经疼痛难忍,他很想转过身子又怕频繁的动作会吵醒郝临安,于是他索性缓缓的坐了起来,他知道李盛灼一走,这个地方李家会保得很艰难,大少爷走了,李庆汀年事已高,如今能管事儿的也只有三少爷李盛炆,如今内忧外乱,他这个李家长孙也定是要回去帮忙的。 如果李钰回到了商行,那么郝临安在李家就会很尴尬,加上赵来虎以后的日子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第128章 萤火雨 在黎明时分,当第一缕阳光还未穿透黑暗时,李钰躺在床上,思绪翻涌,整夜未眠,正当李钰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突然间,从远处传来了一声清脆而响亮的鸡鸣声。这声音打破了寂静的黑夜,仿佛是一种信号,唤醒了沉睡中的世界。 他轻轻地转过头去看着郝临安正在熟睡着,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平稳,仿佛沉浸在一个美好的梦境之中,李钰轻轻的拉开被子就要跨过郝临安身前下床的时候,郝临安突然伸出手搂住李钰的腰把他重新按回了床上,宽厚的掌心细长的手指捂住李钰的眼睛,李钰微微有些震惊的不知所措,就听到郝临安嘴里嘟囔道:“一晚上没睡,这会儿起来做什么。” 李钰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郝临安像是反应过来似的问道:“你是要上厕所?” 李钰摇了摇头,郝临安嘴里嘟囔道:“那就快睡会儿吧,待会赵来虎醒了就吵得你睡不着了。” 你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怎么.........。”、 郝临安无语的说道:“你叹了一晚上的气,我都听到了,睡觉吧,有什么事儿休息好了再说,要不然又头疼了。” 李钰还想在说什么,就感觉郝临安的手从捂住的他的眼睛移到了嘴上,他也只能老实的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就在他要睡去的时候,他一个侧身就翻到了郝临安的身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再次醒来的时候,李钰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果不其然头开始微微的有些胀痛,他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就发现有双手也在帮他揉着,李钰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赵来虎在他的床边坐着,李钰起身微笑道:“你怎么坐在这里了。” 赵来虎说道:“小安说,你醒了会头疼,让我在这盯着你,盯着你你头就不会痛了。” 李钰一笑说道:“傻瓜,你盯着我有什么用啊,该疼还是会疼的呀。” 赵来虎说道:“所以,我帮你揉揉。” 李钰舒服的躺在赵来虎的腿上,赵来虎给他揉了揉,李钰闭着眼睛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赵来虎说道:“下午三点了。” 李钰听后立即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说道:“我都睡了这么久了?你的小安在干嘛。” 赵来虎仿佛像是被布置了任务一样的说道:“他说他走了。” 李钰顿时后背有些发凉,内心惊慌的缓缓地起身坐在床上说道:“他去哪里了。” 赵来虎抱着算盘,他眼神朝上望去不停的思考,结果他忘记了郝临安的嘱咐,有些着急的敲着自己的脑袋,李钰赶忙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你想想,小安说没说他要去南边。” 赵来虎想了想迟疑道:“好像是说了,但是.......他说.......。”赵来虎紧张的发抖,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李钰赶忙安慰他不要再去想,结果赵来虎突然推了一把李钰,李钰的头磕在了床边,他顿时有些头晕目眩,只见赵来虎不停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颤抖的说道:“去南方,没去南方,去了,去了,对,他说他去了。” 李钰顾不上疼痛赶忙爬到赵来虎的身边,不停的安慰着他,赵来虎突然抓住李钰的手,李钰昨晚被包扎好的伤口再次的裂开,李钰疼的眼泪直流,但是嘴上还是轻声细语的安慰着赵来虎,赵来虎慢慢的放开了手就看到纱布已经被李钰的血浸透。 再次安静下来的赵来虎躺在李钰的怀里,李钰擦了擦眼泪心疼的看着他不住的喃喃自语,此时他的心里不知道是对郝临安不告而别的怨恨,还是对赵来虎突然发病而心疼,两人就这样坐了很久,李钰脑海里面想了很多种可能,最终也逐渐的接受了郝临安离开的事实,他看着赵来虎想着首先要把赵来虎安顿在哪里,李顺成家里是不成了,陈巳扬家里也不可能,他低头试探的问赵来虎:“你愿不愿跟我走。” 赵来虎疲惫的躺在李钰的腿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嘴里轻轻的哼了一声,若是之前,赵来虎肯定是刨根问底的问清楚要去哪里,可现在发生的任何事都已经无法刺激到他,李钰想着要么就把他带回到李家,要么他想去找郝临安,不管怎么样都要先见一面,好好地告个别,可如今带着赵来虎总归是不太方便。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人,那人端着食盒看到床上一片狼藉,李钰和赵来虎疲惫不堪的坐在床上,来的正是李钰意想不到的人刘文汉,李钰微微有些震惊的看着他,刘文汉自然的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走上前来看着他们,跟李钰两人四目相对了很久,李钰终于没忍住的问他:“你怎么会在这?” 刘文汉奇怪的问道:“你郝哥让我来的啊。”自从上次刘文汉告诉了李钰李盛灼要走的消息,李钰就知道他肯定会被李盛灼数落他多话,从那时候开始就没见过刘文汉,当时事情太多,他也没有打听刘文汉的近况,如今刘文汉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说是郝临安让他来的,他心里料定是郝临安走了之后,派他来照顾自己。 李钰看着刘文汉把饭菜都从食盒里面拿了出来,他远远地瞧着正是阳谷县长街上的东西,他有些发愣的看着这些东西,刘文汉张罗着让两人下来吃饭,李钰哄着赵来虎把饭吃完,赵来虎此时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他抱着算盘出了屋子,刘文汉好奇的问道:“上次见他就抱着那个算盘,他总抱着干嘛。” 李钰说道:“之前发病的时候,他的手总是揪着头发,当时周围没有东西,正巧我在看商行的账目,手里正在用那个算盘,就顺手拿起来给他了,”说完用筷子扒拉了几下凉拌鸡肉丝,又放了下来。 刘文汉看到他丝毫没有胃口,于是说道:“简单吃些吧,都是你郝哥买的,一口不吃多伤他心啊。”李钰随手把筷子扔在了桌子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气鼓鼓的没有说话,刘文汉被吓了一跳朝椅子那靠了一下,然后疑惑地问道:“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李钰嘴里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刘文汉看到他如此也没有在言语,默默的把饭菜收拾好就出去了,留下李钰自己在房内,李钰喝了一杯水就背对着门外躺下了,这时候他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他也没有理会,只顾着自己想着郝临安,脑海里像是过电影一般的回想起跟郝临安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文汉进了屋子,看到李钰躺在床上就上前把被子给他盖上,李钰见他来了立马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委屈的流下了眼泪,刘文汉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说好了事情就又出去,他听到刘文汉在外面逗赵来虎,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夜幕降临,刘文汉再次找到了李钰,见到李钰还是躺在床上,他上前关心的问道:“你饿不饿,我把饭菜给你热热?” 此时李钰的脑海正在想着怎么去南方找郝临安,见到他的第一面应该说什么,听到刘文汉的话就轻声说了一句:“不想吃。”刘文汉把茶壶放在了床头上说道:“我把水放在你身边了,渴了就喝吧,我带赵来虎睡觉去了,从青榆赶到这里折腾了一天,我都累了,你有事儿喊我。” 李钰把自己捂在被子里说道:“嗯,你快休息吧,我没事儿。” 刘文汉在被子外面对李钰比划着拳脚,出了门之后就看到迎面遇到了一个人,刘文汉立马跟他抱怨了起来:“你是怎么忍受这个小东西的,妥妥一个大姑娘似的整天的哭天抹泪,不吃不喝的,我就伺候他一天就受不了了,要不是站长让我尽心伺候着,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那人听后愣了一下,匆忙的说道:“他这一天都不吃不喝?” 刘文汉说道:“是啊。”他还没有再说别的,就看到眼前的人嗖得一下子就钻进了房间里,刘文汉看着这速度无语的说道:“这两人,可真是,上辈子跟长在一起似的,要是他真走了,这小东西估计会受不住吧。” 李钰正在房间里面左思右想的,突然觉得身体虚弱的一阵一阵的翻着恶心,他想起身倒杯水喝,结果一阵的头晕目眩,在床上缓了缓精神就发现房门被人推开了,紧接着进来了一个人,由于天色渐黑,房里也没有电灯他就看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他以为进来的是刘文汉,于是说道:“你怎么进来了,赵来虎出事儿了么?” 那人也不言语,走到了李钰的身边给他倒了一杯水,李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喝完了水身上还能清爽一些,他缓了缓精神仔细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这人很熟悉,他凑上前就要看仔细的时候,就听到那人说道:“我这还没走你就这样,要是哪天真走了,你是打算饿死你自己么。” 李钰赶忙撑起了身子朝那人身上看了看,等确定下来了之后他的手摸到了那人的身子,摸到了他手背上的那条长长的疤痕,他一下子就没有控制住,瘫软在了那人的怀里说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走了么。” 郝临安纳闷的说道:“我不回来我去哪里。” 李钰赶忙说道:“你不是去南方了么?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郝临安笑道:“怎么可能呢,我让赵来虎说我去趟青榆市给你买点东西了,怎么说我是去南方了。” 李钰从他的身子上弹了起来,眉头一皱的说道:“你说什么?你去青榆就单纯的给我买些东西?” 郝临安无辜的说道:“是啊,我去买了东西,结果碰到了你大伯带着文汉去那里办事儿,后来让我去帮忙我就让文汉把东西捎给你了,怎么了?” 黑夜里,李钰的眉头皱紧,在初秋这个微凉的季节里,李钰的手触碰到了郝临安的身体,只感觉到一股湿漉漉的热气袭来,他的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水,连衣服都被浸湿得透透的,于是他说道:“你快洗洗吧,快休息吧。”说着心里边庆幸边难过了起来,即使他装着满不在乎李盛灼和郝临安要走的事情,可真的到了那一地步,他知道,他会受不了的。 郝临安没有听他的话,反而说道:“听文汉说你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你饿不饿。” 李钰摇了摇头,后来发现屋里没有电灯他也看不到,于是说道:“不饿,不想吃。”说完肚子就响了起来,郝临安一笑,于是起身就出去了,李钰缓缓地站起身来,伸出右手轻轻地将放在桌子上的煤油灯拿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护住火苗,然后慢慢地将灯芯点燃。随着灯芯被点燃,一股微弱但温暖的光芒开始弥漫整个房间。 此时此刻,郝临安正好回过头去,目光恰好落在了窗户上。透过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他清晰地看到了李钰的身影。李钰的身影在窗户纸上显得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分辨出他的轮廓和动作。只见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的身影在微弱的灯光下摇曳不定。 郝临安凝视着窗户上的李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就在这时,天空中毫无征兆地飘起了蒙蒙细雨,仿佛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世界。郝临安缓缓抬起头,目光凝视着那片万籁俱寂的天空。雨水轻柔地滴落在他的脸上,带来一丝凉意,但他并没有感到寒冷,反而觉得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转过身,看到身后留下的荧荧烛火,微弱而温暖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此刻他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第129章 回家去 李钰简单地吃了几口就饱了,不管郝临安怎么劝说,李钰就是吃不下东西,他无奈的只好收拾好碗筷就去了厨房,回来的路上去了赵来虎的房间发现他们睡得正熟就回到了李钰的房间。 他三下五除二的就脱掉了衣裳躺在了床上,李钰问他:“你身上汗涔涔的睡觉会舒服么。” 郝临安摸了摸李钰的胳膊问道:“你是不是也没有洗澡。”李钰点了点头,于是郝临安又是一阵的忙碌把水烧好了一盆一盆的灌在了木桶里面,等他做好了一切才发现李钰已经睡着了,他无奈的看了看梦境中的李钰,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已经灌满水的木桶,索性身上一丝不挂的进到了木桶里面,滚烫的热水如同一股暖流,轻轻地、缓缓地流淌过他的肌肤,将他的身体完全浸没其中。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着,贪婪地吮吸着这温暖的滋润。水的温度恰到好处,不冷也不热,让人感到无比舒适和放松。仿佛所有的疲惫和压力都被这热水带走了,只留下一片宁静与安逸。 就在他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刻的宁静的时候,突然头上被一只手轻轻的揉着,他睁开眼睛抓住那只手回头看去发现李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李钰轻轻的说道:“闭着眼睛享受一下吧,以往都是你照顾我,今晚我来照顾照顾你。” 郝临安索性也没有拒绝,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双手搭在木桶边上,过一会儿觉得有些热,就把双腿也伸了出来搭在外面,脚上被带出来的水滴在地面上,李钰给他按完了头,接着是胳膊接着就是腿,郝临安此刻舒服的躺在木桶里面,微微的发出了鼾声。 过了一会儿,郝临安的鼾声停止,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李钰还在给他按着身子,赶忙起身让他也进来洗洗,李钰没好意思说道:“咱俩一起洗是不是有些奇怪啊,你先洗完我在洗吧。” 郝临安冲他一笑说道:“以前打仗的时候,我们看到有河水,几个半大小子脱光了就往河里奔,也没说有什么奇怪的,再说,咱俩之间又不是没有在一起洗过,别废话了,快进来吧待会儿水凉了。”见到李钰还是有些犹豫着,他一下子就起身站在木桶里,李钰害羞的眼睛朝上瞟去结果就对上了郝临安似笑非笑的眼睛,他迅速的把李钰的衣服给扒了下来,然后把他一下子就抱进了木桶里面,见到李钰也舒服的躺在木桶里,郝临安笑着说:“怎么现在跟我开始矜持了,你身上哪一块我没见过啊。” 李钰羞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郝临安让他把手上的手指抬起来,之前被赵来虎又弄伤的手指在下午被刘文汉重新包了一下,此时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曳,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着,它那温暖而柔和的光线,映照在李钰那张苍白的面庞上,也映照着他被溅到脸上的晶莹剔透的水滴,郝临安出神的看着李钰,烛光突然爆开了一下,随即就燃尽了它的最后带给他们最后一丝光亮。 第二天早上,刘文汉进到了屋子里,见到地上的水淹着桌子腿,连椅子上都有些水,刘文汉奇怪的看着还在睡梦中的两个人:这澡怎么洗的像是水漫金山一样,估计又是要费些功夫来收拾了。 等李钰和郝临安醒了之后,就看到刘文汉正在一声不吭,没发出一点声音在奋力的拖着地,见到两人起床了终于开始抱怨道:“我说两位少爷,昨晚你们大战法海了么,水漫金山了么,都快淌到你们床边了,这木桶你的水倒是不用倒了,这地上的水总也拖不干啊。” 李钰坐在了床边,郝临安支着头,微微撑起了半个身子,身上白色丝绸睡衣巧妙的敞开露出他坚实而又布满伤痕的胸膛,刘文汉无意之间瞥了一眼发现有几处还红肿着,他四处望了望说道:“这个月份还有蚊子?估计要买点药驱驱蚊子了。” 李钰听到刘文汉说完,也同样看了郝临安的胸膛,郝临安回头看他眼里满是温柔,李钰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眼神还是因为刘文汉的话,此刻脸上还微微的有些燥热。 刘文汉拖到了他们卧室的时候,刘文汉看着李钰奇怪的表情,于是赶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是发烧了?”李钰赶忙摆了摆手,这时候就听到李钰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郝临安回过头看着李钰,好笑着站了起来换好了衣服就去了厨房。 李钰见他出去了,赶忙又躺了下来,刘文汉脱完了最后一片地,见到李钰还是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表情含春带笑的于是走上前一只脚脱掉了鞋踩在了李钰的身上踢了踢说道:“你这一大早上犯了什么病,这表情像我家那个发春的野猫似的。” 李钰把他的脚拍了下去说道:“你才是发了春的野猫呢,再说,秋天了,我发什么春,哦,不对,你才发春呢!” 李钰生气的就拽起枕头朝刘文汉扔了过去,结果被他一下子就抓在了手里,紧接着就朝李钰的头重重的砸了下去,李钰起身拿起枕头生气的问道:“你想干嘛。” 刘文汉朝窗外瞅了瞅没见到人,于是把拖布朝身边一丢,霸气的走上前把李钰死死的压在身子下面说道:“昨天忍你忍的够久的了,今天再给我作小心我揍你。”李钰被他吓得半天才缓过神,于是只能委屈的点了点头,刘文汉满意的看着被他吓住的李钰,从床上下来穿好了鞋子,去捡刚才被他丢在一边的拖布,回头看到李钰还待在被窝里,于是说道:“你不用现在起来收拾收拾吃饭么。” 李钰赶忙起来换上了衣服,就要把床铺重新铺好的时候,刘文汉伸手过来让他去别的地方待着,李钰无所事事的去了赵来虎的房间,并没有看到赵来虎的影子,于是他又去了厨房,郝临安以为他饿了过来监工,于是赶忙说道:“快回去待着吧,马上就好了,别急。” 随后李钰四处搜寻了一番都没有找到他的影子,这时候刘文汉从屋子里面出来,见到李钰站在阳光下于是好奇的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不热么。” 李钰问道:“你看到赵来虎了么,我都找遍了都没找到他在哪里。” 刘文汉四处望了望,看到大门的时候说道:“可能出去了吧,没事儿,等他玩完了就回家了。” 李钰有些担心的说道:“你不知道,这个村子对他.......。算了,我还是去找找吧。” 刘文汉没有拦住,郝临安在厨房把饭菜端了出来,正巧就看到李钰准备出门,郝临安在后面赶忙把他叫住说道:“要吃饭了,你这要去哪里。” 李钰边走边说道:“你们先吃吧,我去把赵来虎找回来。”说完就走了出去,就留下刘文汉和郝临安四目相对,郝临安没办法,于是朝刘文汉说道:”算了,咱俩先吃吧,早点吃完早点回去。” 刘文汉跟着郝临安进了屋子,给自己和郝临安拉出来椅子说道:“我不回去了,站长让我在这里跟你好好照顾那个祖宗。” 郝临安一方面诧异李盛灼怎么会让刘文汉待在这里,另一方面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笑了,跟刘文汉提出了疑问之后,刘文汉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站长的意思是你自己照顾不了,多一个人多一个帮衬,加上以后你跟站长都要走的,让这个祖宗早点适应我。”郝临安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此刻他沉浸在自己离别的悲伤里,缓过神之后,他恢复了以往的神色跟刘文汉说道:“嗯,你站长考虑的周到,快吃饭吧,快吃饭,不等他俩了。” 两人正吃着,李钰出门了之后再后院找了一圈也没见到赵来虎的身影,他又去了趟李顺成的家里,开门的是李吉汉,李吉汉看到是李钰来了高兴坏了,正要去喊李顺成的时候被李钰制止了,听到李吉汉说赵来虎不在他们家的时候,李钰就要走,李吉汉想要跟他一起去找,李钰回想起了那天晚上也是站在同样的地方,听到了李吉朝的话,李钰还是放弃了之前想让李吉汉帮忙的想法。 他绕着村子找了半天,就在这时候听到有几个村民从地里面出来,其中一个揪着一个小男孩的耳朵骂道:“叫你不要跟那个太监玩,你偏不听,小心让你将来也成太监。” 李钰赶忙叫那个村民停下来,村民见到是李家的小少爷,表面上恭敬的几分,听到李钰问是否见到赵来虎的时候,那个村民为难的看着李钰,随后解释道:“东家少爷,这可跟我家没关系啊,我儿子就是在旁边看着呢,可没有欺负虎子兄弟。” 李钰有些焦急的问道:“他到底在哪,你快说。” 村民四处望了望见到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她赶忙朝田地里面的西南侧一指,随后像是躲瘟疫一样的带着儿子跑了。 李钰也顾得上跟她掰扯刚才说太监的事,赶忙朝她刚才指的方向跑了过去,结果远远地就听到一群孩子的嬉闹声,在这片嬉闹声之中,出现了一声不和谐痛苦的呻吟,李钰心急如焚,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来。他一边向前奔跑着,一边用手拨开挡在面前的金黄色麦穗。这些麦穗长得十分饱满,但此时此刻它们却成了阻碍李钰前进的障碍。不过,李钰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片美丽的麦田,他只想尽快穿过这里,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孩童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大,终于他隐约看到了前面有人影在不停的晃动,加快了脚步后没过多久,他拨开最后一缕麦田就看到眼前的情景,赵来虎跪在地上,几个孩童在他的面前站着,有几个骑在他的身上,还有几个脱掉了他的鞋,李钰清晰的看到他脚上的伤口,那个他一直抱着的算盘被一个孩子拿在手上,赵来虎不断的朝那个孩子磕头求他把算盘还给自己。 李钰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气血翻涌险些没有站住身子,他身上剧烈的颤抖,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出现了一个人把这些孩子都赶走,李钰定睛一看来的人正是李吉汉,有几个胆子大的朝赵来虎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就跑开了,赵来虎没有跪稳就倒了下来,李吉汉怒喝了一声,那些小孩才四散的跑开了,李吉汉捡起掉在地上的算盘,然后走向了赵来虎把他扶了起来,让人没想到的是,赵来虎站起来的时候,裤子就滑落了下来,李吉汉四处找都没有找到赵来虎的腰带,于是赶忙把自己的解了下来系在了赵来虎的腰上。 尽管李吉汉及时的挡住了,还是被李钰看到了,顿时他的胸口一疼紧接着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李吉汉看到后赶忙过来要搀扶李钰,李钰心疼的弓着腰跪在了麦田地上,他伸出手阻止了李吉汉,赵来虎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的站在李钰的面前,李钰就这样跪在他的前面,过了一会儿李钰嘴角流着鲜血,眼睛通红的滴下泪来,他直起身子看着眼前的赵来虎,顿时大吼了一声,李吉汉心疼的蹲了下来一只手拉住赵来虎,一只手不停的抚摸着李钰的后背,李钰冷静了下来之后他颤抖的说道:“我要带他回家。” 李吉汉没听清,李钰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他拉住赵来虎的手边走边说:“我带你回家,我一定 要带你回家。” 赵来虎低着头委屈的没有言语,身后的李吉汉一声叹息的跟在他们身后,此时走在村里,有几个好事的告诉了李顺成,李顺成赶忙赶了过去,结果李钰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只拉着赵来虎默默地,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一直走到了村口。 第130章 流难民 李顺成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李钰,心中焦急万分,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发出“啪啪”的声响,与此同时,他转过身去,面向身后的村民们,脸上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之情。他的手指颤抖着,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让你们平日里看好自己的娃,结果你瞅瞅,唉!” 李顺成见到李钰已经走过了村口,他赶忙让人去祖宅找郝临安,没过一会儿,郝临安跟刘文汉跑了过来,郝临安看着前面的李钰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顺成,刘文汉倒是没急着追过去,他看着周围的村民和李顺成,然后笑呵呵的说道:“李大人,听说你对我们这个李家长孙很不满啊,这样吧,他毕竟是个娃娃,等让他大伯或者祖父过来跟你赔个礼?”说完也同样瞪了一眼就朝前跑去。 李顺成听完刘文汉的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不停的“哎哎哎”了很久,他沮丧的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郝临安追上了李钰,看着身边的不停劝说的李吉汉他怒气冲冲的瞪了一眼李吉汉,李吉汉闭上了嘴,尽管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但是最大的关系就是他是茶果村的人,郝临安恨透了整个茶果村。 郝临安站在了李钰的前面,看到李钰嘴角上的血迹,他此时也愣住了,怒气更甚,不过此时却不发作出来,李钰仿佛像是没看到一样的继续迈出脚步,一下子就被郝临安抱住,不停的在他的耳边安慰着:“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李钰抬起头看到是郝临安,刚才木然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光亮,他缓过神来后,嘴里喃喃自语道:“回家,家里的水仙花开了。”随后就晕了过去,郝临安伸出手抱住了他之时,从李钰的身后又出现了一双手,刘文汉也及时的赶了过来从他身后抱住了他,三人缓缓的蹲了下来,刘文汉及时的把李钰牵着赵来虎的手松开,他跟郝临安就这样一只腿跪在地上,胳膊抱住了李钰,两人对视了一眼,三人形成了一幅画面。 李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郝临安睡在床边,李钰缓缓地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郝临安被惊醒他抬头后两人四目相对,郝临安赶忙把枕头垫在了李钰的身后,此时李钰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他四处看看只有郝临安和自己两人,于是问道:“他们呢?” 郝临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窗外指了指,就听到隐约有声音传来,这时候李钰才听清窗外似乎是赵来虎怒气冲冲的声音,李钰赶忙要起身去院子看看,结果被郝临安按住说道:“放心吧,没事儿,是文汉再教小虎打架呢。” 看着李钰疑惑地申请,郝临安笑着说道:“文汉说了,与其让他整日受欺负,倒不如教他自己保护自己,然后就把他会的三脚猫的功夫教给了郝临安,现在估计在教小虎怎么吵架呢。”说罢又觉得有些好笑的说道:“这个刘文汉啊,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李钰看着郝临安不住的夸奖刘文汉,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哦,他与众不同啊,那你找他去好了。”说罢就要躺下不理他,郝临安赔笑道:“好啦,你最好了,好不好。” 随后,李钰想起了刚才赵来虎的遭遇,他难过的说道:“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我真的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你带我走吧。” 郝临安抱住他赶忙宽慰道:“咱们是要走的,但不是现在,等等咱们就回去。” 李钰从郝临安的怀里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郝临安说道:“真的么,咱们什么时候走?” 郝临安犹豫的想了很久,后来像是下定某种决定一样说道:“也就这几天吧,我们要安排一些事情......,但是,你一点都不怀念这里么,毕竟咱们在这里住了很久。” 李钰此刻只想着要带赵来虎离开这里,忽然听到郝临安的话后,他疑惑的问道:“你们要安排什么?” 郝临安有些后悔把上次去阳谷县的事情说了出来,门外的刘文汉听到他们的谈话,不禁想到那天他正在商行的时候,看到郝临安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李盛灼呢?” 当他把郝临安引进李盛灼的房内的时候,关上门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李盛灼在房内大吼一声:“胡闹!”随后就听到有茶杯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刘文汉在门口吓了一跳,接着就听到李盛灼在屋内大喊他的名字,等刘文汉进屋子里的时候,就看到李盛灼铁青的脸,他走上前后李盛灼说道:“你现在快去长街买些东西送到茶果村我侄子那里,如果他问你郝临安去哪里了,你就你在青榆碰到了去青榆买东西的郝临安,后来是被我叫走帮忙了,晚些时候就鞥你回家,记住,他不管做什么事情,你一定不要刺激他,知道么?” 刘文汉疑惑地看着两人,赶忙应和着就出去了,他快马加鞭的去长街买了些东西就直奔茶果村,到了茶果村正好就看到了李钰醒来,等晚上郝临安回来的时候,他曾经单独问过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郝临安说的话让他也震惊了许久,那天郝临安听到李钰冷冰冰的话也有些心灰意冷的想要去南方,他早就听说了村子里的人在他们背后经常指指点点,那天正好趁着李钰说要走就走的这个契机,他收拾妥当就要悄无声息的走,结果碰上了赵来虎,他怕万一李钰醒来找不到他着急,所以那天赵来虎听到郝临安拜托他转述的他要去南方了,让李钰回到李家,等他回来这些话是千真万确的,由于当时李钰并不相信郝临安能够不告而别总在问赵来虎他走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赵来虎就怀疑自己听错了也记错了,所以脑子里撕扯着郝临安当时站在院内嘱咐他的画面,才导致着犯了病,好在最后李钰能够安慰下来。 后来郝临安准备去青榆市坐火车走的时候,又不放心李钰自己在村子里,于是就去找了李盛灼想让他派人把他接回到阳谷县,结果却被李盛灼一阵的数落,骂他不应该不告而别让李钰担心,平白无故的消失会让李钰伤心很久,于是两人一合计可以先把李钰接回到李家,以后即使他们走了,还有家里人帮忙照顾着。 结果没想到赵来虎这件事倒成了加速器,加速了李钰回到阳谷县的步伐,也同样没想到一件大事儿,大到足以改变他们家里,乃至于很多人的家,或者说是整个国家的命运,或者说往后的几十年的人和事儿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听完郝临安的话,李钰没有再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接受他们的安排,郝临安在转身离开的时候,李钰叫住了他,郝临安回头四目相对之时,李钰问道:“你最终还是要走的,是吧。” 茶果村的村口这些天聚集了很多从江南地区流落到此的难民,李顺成在村口开会跟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研究怎么安排这些难民的事儿,有些说现在时局不稳,难民众多要是接收了估计整个茶果村会动荡,有些说当年立村之时只有李家一户,后来才壮大之后也接受过难民流民才发展成现在的茶果村,现如今条件要比之前好的多,怎么就不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就在众说纷纭之际,有个一直默不作声的老人举起了手,李顺成见到后发现正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算起辈分来李庆汀还是他的小辈,李顺成赶忙制止众人的谈话,上前拱手作揖道:“老人家,您有什么想说的?” 那老人握了握拐杖,眼神混沌的双目超前看去说道:“照理来说整个茶果村都是李家的,后来各家的祖宗流落到此受到了李家的庇护才繁衍至今,村志上写的,各家祖宗因感受李家先祖的善念所以想要纷纷改李姓,可李家先祖提醒莫要忘本,虽然各自为姓但是大家生活之今也算是其乐融融,如今遇到何等事情,大家为何不去问问李家的后人,该如何处理啊。”老人说完环顾四周看到众人没有异议又说道:“李家的长孙不还在祖宅那住着么,诸位可以去问问他们家的意思,即使娃娃家的不懂事,也可以拜托他去问问他家长辈的意思么。” 听完老人的话,众人都犯了难,如今都知道李钰因为赵来虎的事情跟村里的人有了隔阂,如今现在上门的话,估计李钰能不能开门都是个问题,李顺成笑声尴尬的上前朝老人家一拱手说道:“老人家,您是这个村子里最年长的长辈了,要不您看劳烦您去......。” 老人轻声一笑捋了捋胡子说道:“你们啊,平常放纵自己的娃娃在村里到处惹是生非,这下可好,惹到太岁头上了,所以啊,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老人 被人搀扶的站起了身子,拄着拐杖甩了一下袖子缓缓地就要往家走,没走几步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看着李顺成说道:“你家老二,在祖宅呢还是在家呢。” 李顺成开始没明白老人家说的什么意思,突然间灵光一闪只拍脑袋赶忙回家去了,没过多久李吉汉从家里面色烦躁的出了门,一路上磨磨蹭蹭的朝祖宅那走去,等进到了祖宅发现四周静悄悄的,李吉汉好奇的朝屋里瞅瞅发现一个人都不在,后来去了李钰住的房间,发现屋子里面行李都被装点好了放在桌子上,李吉汉顿时着急起来,赶忙四下寻找也没找到人影,他焦急的坐在院中正当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到李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吉汉回头一看就发现他们几人从后院回来了。 李吉汉赶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赵来虎看到李吉汉来了赶忙上前问道:“大汉,你怎么来了。” 李吉汉看着赵来虎跟往常一样的神情也放下心来,他朝李钰那看去,只见李钰冷淡的看着自己,李吉汉正在尴尬的时候,刘文汉把赵来虎拽进了屋子,郝临安上前问道:“有什么事儿么。” 此时院中就剩下他们三人,李吉汉吞吞吐吐的就把刚才李顺成在家里交代给他的话复述了一遍,李钰听后半晌没说话,李吉汉尴尬的看了一眼郝临安,郝临安也同样等着李钰,过了很久李钰才说道:“这件事问我没有用啊,你爹才是村长,这个村子还是他说的算的。” 李吉汉赶忙说道:“可这个村子终究是李家的,我爹说了或许你可以问问大少爷或者李老爷。” 李钰问道:“你们也可以自己去问啊,为何一定要我去。” 李吉汉说道:“这个我爹倒是没有说,或者他怕老爷或者大少爷不同意到时候伤了面子吧。” 李钰听完没有说话就回了屋子,郝临安看到李钰回去了也跟了过去,就剩下李吉汉在那里站着,郝临安进了屋子就看到李钰在那里收拾东西,郝临安上前把行李接过来帮忙收拾说道:“又没说什么时候走,你这么快收拾做什么。” 李钰把手里的衣服一摔,气鼓鼓的说道:“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郝临安笑道:“怎么,你就这么讨厌这里?” 李钰放下手里的活转头看向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气什么,何必说这些呢。” 郝临安一边叠着衣服一边说道:“是啊,人李吉汉又没有得罪你,你何必这么对他呢。”李钰听完回想起了自从来到茶果村之后李吉汉对待自己的点点滴滴,于是对他产生了愧疚,他走向窗户边上看到人高马大的李吉汉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的还站在院子中,又涌上了难过的心情,郝临安看到他脸上这副神情于是说道:“心疼他啦?” 第131章 清醒香 李钰站在窗前透过一丝缝隙看着站在院子中不安的李吉汉突然产生了巨大的愧疚之情,郝临安看到他如此打趣道:“怎么,心疼啦?”李钰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就出了院子。 李吉汉看到李钰重新的从屋子里面出来,刚才还在不安的朝屋子里望的神情立马轻松了下来,他笑着看着走向自己的李钰,李钰伸出手拉住他农作留下长满老茧粗糙的手,李吉汉第一次感受到李钰的手软软暖暖的,像是握住了天上云朵一般,让人感觉无比舒适和放松;又仿佛是握住了春天里那柔和温暖的阳光,让人心生暖意。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手上细腻的纹路,他不禁想着要是以后自己媳妇的手也是如此这般就好了。 李钰把他拉进了屋子里,等进了屋子,李钰见他还是一脸的笑意忙问道:“你笑什么。” 李吉汉没有顾忌的随口说了一句:“叔叔,你手真软,要是我媳妇以后也长这么一双手就好了,我天天握着。”郝临安听到后“噗嗤”笑出了声,李钰甩开李吉汉的手瞪了一眼郝临安,随后李钰就过去打点这行李,李吉汉这才觉得自己说的过分了,尴尬的陪笑了几声,随后想帮忙打包行李。 李钰见到还是往常对他和赵来虎照顾的无微不至的样子,不忍心的说道:“我会跟祖父大伯他们说一声,看看到底怎么办,要是收留难免要盖房子制田地,也需要钱,即使不收留也是要跟他们一切钱上路,祖父那个性子,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出钱出力的,现在就暂时几家照顾一个先这么着吧,等尽快等家里的消息。” 李吉汉听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李钰见他如此反应不解的问道:“怎么。不满意?” 李吉汉赶忙说道:“没有,没有,叔叔说的是。就是......。”李钰赶忙问道:“就是什么?” 李吉汉说道:“你们收拾行李是要走了么?” 李钰转过头跟郝临安对视了一眼,郝临安拿着一个行李放在了门口说道:“是啊,但没有那么快,这小少爷着急要走就先收拾出来了。” 李吉汉难过的看了一眼李钰说道:“能不走么。” 李钰跟郝临安都愣了一下,随后李吉汉又重复了一句说道:“能不走么。” 郝临安解释道:“他终究是要走的啊,你也知道他不属于这里的,分开是迟早的事情,终会有这么一天的。”李钰听到郝临安说了这段话之后,眼神复杂的在他身后他看了他很久,郝临安并没有发觉身后的异样,全神贯注的把精力放在了李吉汉的身上。 李吉汉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结局也只能默默地接受,帮忙收拾好大部分行李后,李钰等人只留下了日常频繁能使用的东西,随后李钰拿出了几个包袱说道:“这个你拿回家吧,给你爹,都是些衣服什么的,天气渐渐凉了,就给灾民们发了吧,地窖里还有一些蔬菜土豆什么的,等找人过来拿一些分给接收难民的人家,毕竟家家过得都不容易,这钱也总不能让他们自己掏。”李吉汉点了点头拿着行李就走了,他知道这次走,李钰就不会在回茶果村了,但是他不知道的事,分别了许多年的两人终有一天会再见面,但是那次的见面,李吉汉看到那个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养尊处优的少爷,成为了人人批判的对象。 李钰坐在院子的台阶上,赵来虎抱着算盘也在安静的坐着,他看着刘文汉在那里忙碌的样子情不自禁的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刘文汉放下簸箕走到李钰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李钰觉得一大片阴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刘文汉说道:“你这是要撵我走么?还有,你怎么不起来干活,虎哥不干也就罢了,你有手有脚的怎么天天跟大爷似的在这坐着。” 刘文汉拽住李钰的后衣领一下子就把他像拎小鸡一样的拎了起来,李钰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于是赶忙用求救的眼神看着赵来虎,赵来虎此刻只低着头拨弄着算盘,李钰此刻无比的想念郝临安,自从昨天李吉汉来祖宅这里同李钰说完难民的事儿之后,他本想让刘文汉李家问问李庆汀如何处理的,结果不管他们怎么说刘文汉就是不回去,最后还是郝临安接下来这个事情,今早就赶去了阳谷县。 李钰趴在桌子上剥花生,边弄边问道:“你为何不回商行啊,按理来说这件事儿还是你去比较合适的。” 刘文汉只顾着弄着簸箕里的麦子也不接李钰的话,李钰看着刘文汉的那几份同郝临安相似的侧脸,突然脑海里闪现出了一个念头,他知道这几年李盛灼和郝临安越来越不对付,李盛灼看着刘文汉这样同郝临安有几分相像的脸定不会给刘文汉好脸色,之前刘文汉无意跟李钰透露出李盛灼要去南方的消息,他就亲眼看到李盛灼那双要杀人的眼神,恨不得要把刘文汉生吞活剥一样。 李钰笑着对刘文汉说道:“难道是....你怕我大伯?然后在我这里躲着呢?” 刘文汉顿时涨红了脸没有说话,李钰看着他的样子更加确信了之前的猜测,于是幸灾乐祸的说道:“嘿嘿,被我发现了吧,我就知道。” 刘文汉恼羞成怒的回怼了一句:“你知道个头!” 李钰不知死活的站起来飘到刘文汉的耳边说道:“你害怕我大伯,所以天天在我这躲着,任劳任怨的天天伺候我,要是回去的话,我大伯肯定天天给你脸色瞧。” 还没等李钰说完,刘文汉重重的摔掉了手里的簸箕气愤的说道:“你大伯,你大伯,你以为你大伯是什么好人!谁怕他了,我要不是.......,你就是个大傻瓜!又蠢又傻!全天下的人都没有你蠢!”说完他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子。 李钰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刘文汉僵直的背影他瘪起嘴委屈的说道:“真不禁逗,谁傻了,我才不傻呢!你才是傻瓜!”说完也气冲冲的回到了屋子里。 赵来虎好奇的看着两个人,看着院子就剩下自己,也无趣的回到了屋子。 李钰回到屋子躺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感觉有人在拍着自己的后背,李钰生气的扭了扭身子,他以为是刘文汉来找他求和,于是朝床里蛄蛹蛄蛹,结果就听到身后的人“噗嗤”一笑,李钰生气的起身转了过来刚要说话就发现身后的人并不是刘文汉,李钰震惊的问道:“姑父?你怎么来了?” 陈巳扬笑呵呵的说道:“来看看你么,毕竟好久没过来了。” 李钰赶忙说道:“听说这段时间你很忙,又要赈灾又要筹钱的,我还以为你要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才回过来呢。” 陈巳扬笑道:“是啊,这不听说村里有难民了么,难民多了也会引起动荡,市里很重视所以派人下来看看怎么解决,正巧我听说要来这里,所以就主动请缨的过来了,顺便来看看家里的小祖宗怎么样了。” 李钰听后高兴之余又有些生气,于是先说了之前在李顺成家门口听到了他们对赵来虎和自己的评价,又说了赵来虎被村里的孩子们欺负的事儿,又说了李吉汉找到他让李家当家人拿主意是否接手难民的事儿,只见他气愤的说道:“说让我们家拿主意,说的好听,无非就是因为钱,不管接不接收我们家肯定是要掏钱的,直白点说就是告诉我祖父,村里来饥荒了,赶紧掏钱吧,要脸面要名声,又不想花钱,我是看得透透的了。” 郝临安温柔的看着李钰絮絮叨叨的说完了这些,笑盈盈的看着他问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躺在这?” 随后李钰更加生气的说道:“哪有,都怪刘文汉,他竟然骂我!”陈巳扬听到这倒是一惊,随后听完李钰的话又哭笑不得:“姑父,你说说,我傻么?” 陈巳扬一直把李钰当成地主家的傻儿子去看待,单纯没心眼,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之前在李盛灼的庇护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长大,现在到了茶果村离开了李盛灼没想到又被护在了郝临安的身下。 陈巳扬摸摸他的头怜爱的说道:“你不傻。“李钰正准备高兴的时候,就听到陈巳扬说了下半句:”谁傻。”李钰听完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陈巳扬,随后就抓住陈巳扬的手,送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就在这么一瞬间,李钰就闻到了陈巳扬手腕上那股清香的味道,李钰送开口在陈巳扬的胳膊上闻了又闻随后不解的抬头问道:“姑父,你身上好香啊。” 陈巳扬看着手上那一圈的牙印,宠溺的笑了起来说道:“这是香水,等下次见面给你捎过来。” 李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计较陈巳扬刚才也说他傻的事情,陈巳扬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别乱跑,我去趟李顺成家里就回来,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 李钰还在闷闷不乐的沉寂在陈巳扬也说他傻的话里,郝临安风尘仆仆的回到了院子,他进屋子就看到李钰双手捧着脸坐在床边,看到郝临安进来了也没有说话,郝临安拎着从长街买的糕点放在桌子上,走到李钰的面前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说道:“小傻瓜想什么呢,文汉哪去了。” 李钰捂着他敲过的地方说道:“你怎么也说我傻,我不傻!!!”说完就在床上打滚,郝临安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抓住在床上活蹦乱跳的他说道:“还有谁说你傻,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李钰听后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结果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郝临安看到后没忍住大笑起来,随后大腿上就传来一阵疼痛,李钰正趴在他的腿上咬着,郝临安也不敢乱动怕伤到他只能护住他的头求饶,李钰送开口气愤的看着郝临安,撒泼的说道:“刘文汉和姑父都说我傻,尤其刘文汉说我又蠢又傻!!!” 郝临安听后赶忙问道:“你姑父什么时候说你傻的?” 李钰委屈的说道:“就是刚才么。” 郝临安听后一惊问道:“你姑父来了?” 李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他去村长家里了。” 郝临安听后赶忙说道:“你在这等我,我去趟村长家里。”还没等李钰问他到李家祖父是怎么做决定的,他就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 这时候看到门外赵来虎犹犹豫豫的站在那里不进来,李钰看到了赶忙把他招呼进来,赵来虎把算盘放在桌子上,把还坐在地上的李钰抱了起来说道:“别坐在地上,凉。” 李钰委屈巴巴的问道:“来虎,你说,我傻么?” 赵来虎把李钰放在床上眼神明亮的说道:“小少爷不傻,在我心里小少爷天下第一聪明。” 李钰听后脸上顿时晴朗了不少,傲娇的看着门外说道:“嘿,我就知道总会有人说真话的。”但是他没有发现赵来虎的眼神跟往日的并不一样,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充满感情的看着李钰,那双眼睛跟李钰第一次见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一样。 两人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厨房有动静,李钰跟赵来虎说道:“有贼?”赵来虎眼睛一直盯着李钰并没有说话,李钰自顾自的害怕起来,他拽着赵来虎说道:“你别害怕,我保护你,说着就从门口拿着一个木棒就要去厨房看看。”赵来虎本想跟过去但却被他一下子按在了床上说道:”你别过去,我保护你。”赵来虎在他的身后笑的更灿烂了。 李钰摸到了厨房门口,就看到一个人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在柜子里面找什么,李钰上去就是一记闷棍那人应声倒地,随后他捂着头转过身子就看到李钰拿着木棒站在他身后,李钰这才看到那人的脸立马把木棒藏在身后,刘文汉大叫:“你要干嘛?!” 李钰眼神四处飘着,嘴里嘟囔道:“谁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刘文汉大叫道:“李钰你是不是傻,小偷哪有大白天的上班!还有李家祖宅谁敢来偷?!” 李钰无所谓的说道:“反正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喽。”刘文汉捂着头一行血流了下来,这时候在屋里,赵来虎坐在床边笑着听厨房发生的一切,随后低头后两行泪流了下来。 第132章 万国表 郝临安和陈巳扬回到祖宅的时候,就看到李钰站在门口低着头脚双手背后的脚上踢着石子,两人对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估计又闯祸的”慌乱,陈巳扬大胆一些的走向前问道:“怎么在这站着?” 李钰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门外,从不远处走来了两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其中一个人戴着金丝眼镜,他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仿佛每一根发丝都经过了精心打理。他身着一套褐色格子条纹西装,裁剪得体,完美地贴合着陈巳扬修长的身躯。领带恰到好处地系在洁白的衬衫领口处,显得优雅而精致。他的手腕上还佩戴着一块万国表,闪烁着奢华的光芒。另一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地道的庄稼汉,他脚下穿着一双沾着泥土的布鞋,仿佛刚刚从田地里走出来一般。身上穿着一条青色的布裤,裤脚恰到好处地挽到了膝盖处,露出了结实而有力的小腿肌肉线条。上身则穿着一件白色的麻衣,在阳光的映照下,整个身体周围都似乎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他的头发略显凌乱,随意地披散在脑后,胡子也没有精心修剪过,透出淡淡的青色。两人就这样一正一反,一正一邪,一天一地的走到了李钰的面前,李钰看着他们朝他走来微微愣住,随后两人笑容满面的站在他的前面,郝临安再次问道:“怎么站在这里?” 李钰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事情解决了?” 郝临安点了点头,陈巳扬说道:“你祖父的意思是村子是整个茶果村村民的,得让他们做主,现在不都讲究个民主么,所以跟李顺成商量了一下,让他们自己投票决定是否留下他们。” 李钰听后想了想说道:“若是留呢,就给他们划出一片地来盖房种地,若是走呢,就给他们盘缠去外地讨生活,这笔钱呢,不出意外,大伯肯定说我们李家掏了,对吧。” 郝临安和陈巳扬相视一笑就当是肯定了他的说法,郝临安补充道:“当然这个钱市里也会出一些,这几天募捐了一些钱,虽然是杯水车薪但能救一个是一个。”李钰耸了耸肩也就没再说什么。郝临安看到这件事儿已经差不多解决了,于是就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会站在这里?” 李钰朝门里看了一眼,回过头尴尬的说道:“现在有两件事,一件好事儿,一件坏事儿,你们要听哪一个?” 两人听后几乎同时说了:“好事儿”“坏事儿”。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说了:“坏事儿”“好事儿”。 李钰笑呵呵的说道:“你俩可真有默契啊。”他又说道:“一般这种情况先说好事儿吧,好事儿简单,也一般不用你们做什么,听着就行,需要你们做的才得再最后说呢。”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赵来虎,好了。” 陈巳扬疑惑地看着李钰,还是郝临安反应了过来高兴的说道:“小虎好了?不疯了?” 李钰点了点头,陈巳扬的表情也替他们高兴了起来,随后又暗淡了下去等李钰说接下来的坏事儿,李钰的“但是”一说出口,郝临安也垮下来了脸,李钰吞吞吐吐的说道:“但是.......刘文汉疯了。” 陈巳扬和郝临安一个疑惑,一个震惊的看着他,李钰尴尬的说道:“我打的......。” 三人进了屋子,就看到赵来虎坐在刘文汉的身边担忧的看着他,刘文汉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头上横七竖八的绑着绷带几乎都要把整个头缠上,陈巳扬看到那两人后捅了捅郝临安小声的问道:“这玩意还传染么。” 郝临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把眼神瞟向了李钰,两人了然于心的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这病因在哪里。 李钰没有注意到他们,他走在刘文汉的面前晃了晃手,然后回头朝他们问道:“怎么办啊,他不会真的傻了吧。” 两人看到李钰回头看他们,立马停止了眼神交流,陈巳扬走到刘文汉的面前看了看他也看不出个所以:“虽然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但是这头包的......是不是应该改一改。”说着自己就找出了药箱把李钰绑的拆掉自己动手重新绑了起来。 郝临安走到赵来虎的面前看着赵来虎尽管眼神和表情不似以往的呆傻,但是脸色倒是比以前的要苍白一些,他指了指自己问道:“小虎,你知道我是谁么?” 赵来虎起身朝他一拜说道:“知道,你是郝少爷。我生病的时候多谢您的照顾。” 郝临安好奇的问道:“怎么,你生病的时候都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儿?” 赵来虎回答道:“知道的,但是那个时候我的意识就要是被关在一个牢房里面,我只能看到发生的事儿,但是我却控制不了我的身体,有好几次我都想冲破这个牢笼但是却无能为力。不过好在现在成功了。”说完看向了李钰,眼中含泪,李钰看到赵来虎康复心里也终于放下了心,但是随即又被刘文汉那里担忧了起来,李钰朝陈巳扬问道:“姑父,怎么办啊,他会不会有问题啊。”陈巳扬已经重新给刘文汉包扎好了,就是比李钰包扎的好看一些,陈巳扬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吧,我带他回到青榆,好好地去医院检查检查,你放心,有医生在肯定会好的。” 陈巳扬抬起手看了看时间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还要跟市里面汇报一下灾民的情况呢。”说完就把手腕上的万国表摘了下来交到了李钰的手上,李钰接过后冲陈巳扬春光灿烂的一笑,陈巳扬捏着他的脸骂道:“你这个小鬼,从我进门就动不动盯着我这个表看,看赵来虎的时候都情不自禁的转过头看我这块表,从你看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李钰笑嘻嘻的说道:“哪有呢,我看今天姑父穿的太帅了,果然是大家公子不同凡响,这不赶上来虎康复,你又来祖宅,简直是双喜临门,蓬荜生辉啊。” 陈巳扬一笑指了指刘文汉说道:“那他呢?”李钰看着刘文汉还是痴痴傻傻的坐在那里,顿时心里阴沉了下来,他想了想跑到柜子那打开,从柜子上面拿出了一个盒子又回到了陈巳扬的面前说道:“这个给你。” 陈巳扬接过盒子问道:“这个是什么?” 李钰斩钉截铁的说道:“钱。” 几人同时一愣,陈巳扬问道:“你给我钱做什么。” 李钰说道:“之前多冉来了,许久没见她了就给了她不少好东西,我所有家当就在这个盒子里了,治病就要花钱,你一定要治好他,不管花多少钱,一定一定要治好他,他是因为我才这样的,等治好了,我当面跟他赔罪。”随后看向了呆坐在旁边的刘文汉。 陈巳扬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弄大大小小的都是李盛灼送给他的珍珠玛瑙手丸,几枚金锭子,还有大洋银票,全都是稀罕玩意儿,陈巳扬扫了一眼发现了一件很熟悉的东西,于是拿出来在李钰的面前晃了晃问道:“你打算把这个也卖了给他治病?” 李钰看到陈巳扬手里的东西发现正是他小时候,陈巳扬送给他的一个小金猪,李钰伸手抓住金猪,陈巳扬的手也并未放开,李钰的手附在陈巳扬的手上随后送来了手,惭愧的说道:“算了,卖了吧,当我对不起你了。” 陈巳扬一笑把金猪放在盒子里盖上,犹豫了片刻说道:“那我就收着,万一用不上这些呢,万一,他不用去医院就好了呢。”说完朝刘文汉那看了一眼,也就是那么一眼,郝临安听到陈巳扬的话也同时朝那看去,随后眼睛一转想了片刻,突然一笑,等抬起头的时候对上了陈巳扬的眼睛,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在说话。 李钰让赵来虎在屋子里面好好休息,他跟郝临安搀扶着刘文汉出了院子,上了车的之后,李钰再三叮嘱陈巳扬好好照顾刘文汉,别让李盛灼欺负了他,等汽车开走了很远,郝临安回头看着李钰还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等驶出了茶果村郝临安回头看着刘文汉问道:“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刘文汉眼神一转随即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回头看已经没有了李钰等人的身影,顿时长舒了一大口气,赶忙跟陈巳扬道谢,随后嘴里不停地抱怨道:“姑爷,你都不知道这位祖宗有多难伺候,就比如喝茶水,热了,不成,天太热说我要烫死他,放凉了,不成,没有茶香味,那就不热也不凉,结果这个祖宗哭哭啼啼的说我不耐烦了,敷衍他,我当时真的差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想把水泼在他脸上,爱喝不喝。” 司机听后噗嗤一笑,陈巳扬瞅了他一眼,司机立即收起了笑容,郝临安问道:“你这头是怎么回事儿,还有赵来虎是怎么好的。” 刘文汉听到郝临安问道他的头,更加的火冒三丈说道:“大中午的,跟他吵了一架我就出去了,在村里转悠了一圈想着这位祖宗该吃午饭了就赶回来做饭,结果这几天这位祖宗说要回去了,不管啥东西都收拾打包起来了,还把一些粮食分给了灾民,我好不容易在柜子底下发现还有一袋子没分出去的米,正要拿出来的时候,这家伙在后面给我一闷棍,我当时头晕就载进柜子里了,跟我清醒过来爬出来的一看,这位祖宗跟我说什么,以为是有小偷进屋子,大中午的哪来的小偷。” 陈巳扬听后默不作声,随后又听到刘文汉说道:“说来这赵来虎的病也好的奇怪,我跟少爷在厨房吵架,然后我就看到赵来虎站在床边直愣愣的看着我们,不,确切的说,看的是小少爷,那个眼神......有点奇怪,有点......嗯.......就像是....,就是让人感到害怕。” 郝临安听后疑惑的看着前方,他反复思索着刘文汉的话,随后接着就听到刘文汉说道:“后来,我在那看着赵来虎,还以为他疯着呢,小少爷看到我不说话了,就顺着我得视线也看向了赵来虎,小少爷以为我俩吵架吓到了赵来虎,然后他白了我一眼就回到了屋子里,赵来虎那个眼神......,我也担心这位祖宗会出什么事儿就跟了上去,进了屋子,少爷看到算盘在桌子上就拿起来给了赵来虎,安慰他坐下来,结果赵来虎没接算盘,只是说了一句:小少爷,好久不见。” 郝临安听后透过后视镜眼神奇怪的看着刘文汉,刘文汉也觉得奇怪看向了郝临安,郝临安问道:“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 刘文汉冷静了一会儿,眼神若有所思的不断地回想着之前的片段总觉得哪里有奇怪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两人沉默了一路回到了青榆市。 等下了车,陈巳扬问道:“是继续装下去,还是?” 刘文汉伸了伸懒腰说道:“没想好,总之啊,不用伺候这个祖宗就行。” 陈巳扬严肃的说道:“他啊,再不济也是你主子,你叫一声少爷,还有他这不也挺担心你的么。”说完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里面叮当作响,刘文汉伸出手,陈巳扬把盒子交给了他,刘文汉打开了盒子之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说道:“咱们这位少爷啊,果然是下了血本了。”说着就从里面拿了些钱,把盒子盖上了之后就指了指脑袋说道:“就当是补偿吧。” 陈巳扬接过盒子思考了一下从兜里拿出钱包打开后摩挲着里面花花绿绿的钱,然后索性一股脑的全部拿出来给了刘文汉,接着就把盒子打开说道:“他的钱,放进去吧。” 刘文汉奇怪的看着陈巳扬,把盒子里的钱放进去之后说道:“你给的要比我拿的多很多啊,何必呢。” 陈巳扬叹了口气说道:“他也不容易。” 第133章 存尚疑 刘文汉把李钰的钱放进了盒子里,听到陈巳扬若有所思的话,更加奇怪的看着他,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他有什么不容易的,一个商行少爷养尊处优的。” 陈巳扬把盒子合上后,叹了口气说道:“你站长要走了你知道吧。” 刘文汉点了点头,随后陈巳扬说道:“你们站长要是走了,那还得带上周铭和钱禹这两个人,你估计也是要跟他南下的,不光是你们,郝临安也要走,这么算下来常年在小祖宗身边的人一个不剩全部都要离他而去了。” 刘文汉听后沉默了,接着又听到陈巳扬说道:“再说说他们李家,这些年来,你们站长从李家商行拿走了多少物资供应前线我是无从知晓了,但是这笔数额,只多,不少。加上连年战乱,民不聊生,即使再大的产业也会渐渐缩减,这次茶果村难民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他们李家一直心系着整个村子,只要村子里出一点事儿,那么李家就要出钱出力,一方面收入少了,一方面支出多了,李家商行的账目啊,估计是很难看的,小祖宗自从年后去了祖宅就再也没有算过李家商行的帐,这段日子李盛灼也没有去茶果村去看望,不单单是赵来虎的原因,更多的是,他希望能够把一个起码盈利的商行交给玉儿。” 刘文汉听后疑惑地问道:“交给李钰?可他还是个小孩啊。” 陈巳扬无奈的笑道:“是啊,他还是个小孩子啊,李家长辈年事已高,有心无力,只能在后方替玉儿撑着,李家如今也只有李盛炆接手李家商行的业务,可以当年他跟李钰父亲一样,都因为身子太弱无力接手李家商行,之前也曾接手过了,可是.......,也多亏了当年父亲还身强体壮能够有精力力挽狂澜,也就是因为那几件事,后来父亲才跟李盛灼商议让培养李钰和李多圩,让他对内,李多圩对外,原本计划的很好,可惜啊,计划没有变化快,李多圩丢了,李钰却在这个年纪就要接手,所以,他很不容易,以后他的路不好走,倒不如让他现在轻轻松松的当几天小祖宗呢。” 刘文汉沉默了一阵,随后问道:“你会帮他的,对么。” 陈巳扬笑道:“我?现在局势不稳,我这个位置,不,我们这栋陈家公馆什么时候易主了,都不知道。”他朝身后看去,一栋法式二层楼院赫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在这里出生,长大,结婚,生子,也在这里抱过李钰,跟他玩闹过,嬉笑过,吵架过,和好过,他这一生大部分的记忆都留在了这里,此时,家里还有他的家人在等着他,只要他坐稳了现在得位置,家就不会散,他深吸了一口气,抱着盒子看着刘文汉那张跟郝临安相似的脸说道:“怎么样,想好下一步做什么了?” 刘文汉思考了一下,随即扬了扬手里的钱笑嘻嘻的说道:“有了这个,先玩他几天再说。”说完就笑着跑掉了消失在了人群里,陈巳扬看着那个比李钰年长几岁的刘文汉的身影笑着说道:“还说玉儿是小孩子,他自己不也一样。”随后就进到了陈家公馆。 李钰跟郝临安在祖宅那里悠闲地躺在树下的摇椅上,赵来虎的面色苍白,李钰给他煮好了进补的水就让他躺下休息,夜晚微凉,郝临安从包袱里面拿出了一条毯子盖在李钰的身上,李钰看着他身上没盖东西,于是起身走到郝临安的摇椅上躺了下来,郝临安侧过身子抱住了他,两人盖上毯子郝临安就问了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儿。 等李钰说完郝临安也觉得醒来的赵来虎有些奇怪,他觉得赵来虎醒来的有些安静,就像是睡梦中的人醒来后换了一副面孔一样,他又确认的了一遍说道:“他醒来之后就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李钰躺在椅子上“嗯”了一声,李钰侧过头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郝临安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李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或许,他有些累吧,你看他的脸色跟死人差不多惨白惨白的,先让他休息休息吧,等养好了身子,咱们就回家。”就在越说越兴奋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没有在说话,郝临安在他的身后发现了刚才还在兴奋的人怎么突然就冷淡了下来,他拍了拍他问道:“怎么了?” 李钰转过身子,两人的鼻息靠的很近,近到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李钰有些尴尬的朝后仰了一下说道:“赵来虎刚醒来的时候他说他在生病的这段期间都是有意识的,你说他会不会记得这段时期发生的事情,比如村民欺负他的事儿,他会不会有怨气......。” 郝临安把手枕在脑后,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他真的当时有意识的话,说没有怨气是假的,但是吧,他们这要走了,估计你常常去开导他一下就好了吧。” 李钰叹了口气说道:“若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他疯一辈子。” 夜深露重,郝临安把熟睡在摇椅上的李钰抱回了屋子里,他把李钰的鞋子、外衣脱下替他盖好了被子,随后他去了赵来虎的房间发现他还在熟睡的,在月色的映衬下脸色到不似白天一样的惨白,郝临安给他掖了掖被子轻轻的关上门退了出去,回到了李钰的房内麻溜的脱了衣服上床,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没过一会儿他也有些困顿的熟睡了过去。 此时此刻,周遭一片静谧无声,宛如整个天地都已沉浸于梦乡之中。这里没有一丁点儿声响可以扰乱这份安宁,哪怕是轻柔微风拂过树叶所引发的裟裟声也悄然无踪。一切都是那么平静,静得让人几乎能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时间似乎凝固了,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在这永恒的瞬间。 郝临安在睡梦中全身湿透了,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枕头和床单。他皱紧眉头,表情显得十分痛苦和不安,似乎在梦中正经历着一场可怕的挣扎。他拼命地试图抓住那只即将松开的手,好像一旦失去这只手的支撑,他就会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笼罩着他,仿佛有无形的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令他呼吸困难,几乎无法喘过气来。他的身体被重重压制,仿佛要被压扁一般,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和绝望。 就在这惊鸿一瞥之间,一股凉意突然袭上心头,并迅速蔓延开来。紧接着,胸口处竟然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宛如一颗璀璨星辰般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辉。那光芒如同一股强大而温暖的力量,瞬间穿透层层阴霾,将黑暗驱散得无影无踪。它仿佛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希望与勇气。 郝临安在梦中抓住胸前的半枚玉佩缓缓地醒了过来,就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他突然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从脊梁上升起,瞬间传遍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看到他跟李钰的床边正站着一个人正在盯着他们,确切的说,正在盯着李钰,郝临安记得之前跟李钰在床上打闹的时候李钰为了赢他就偷偷地在床边藏了一个木棍,郝临安用夜色掩护摩挲着,结果半天也没有摸到,就在这时候站在床边的人拿出一个木棍说道:“郝少爷,你是在找这个么。” 郝临安心下一惊,随即觉得这个声音特别的熟悉,等缓过神来他才发现站在床边的是赵来虎,郝临安顿时放松了下来,轻声的说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大半夜的吓死个人。” 赵来虎朝前走了几步,正好走到了月色下,月色清冷的照着在他光滑削弱的脸上,表情木讷的看着郝临安说道:“醒了,睡不着,进来看看你们睡没睡。” 郝临安轻轻的下了床把他带了出去,回头看看还在熟睡的李钰顿时放下心来,两人到了院子,郝临安轻声说道:“幸亏是我醒过来了,要是他醒过来岂不是把他吓的要命,以后可千万别这样吓人了。” 赵来虎微微一笑,郝临安总觉得他的眼神里面没有带一丝的情绪,就好像是死人一般的眼神,对,是死人,他在战场上见到过,郝临安说道:“快回去先歇一会儿吧,等白天了咱们商量商量回去的事儿。” 赵来虎刚才还冷淡的眼神闪过一丝的光亮,他问道:“回去?回李家?我也回去么?” 郝临安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都能回去你也得回去啊。” 赵来虎冷笑了一声没有言语,转过身子就回到了屋内,郝临安盯着他进到了屋子,回屋子后关上了门边往床边走边在思考着什么,思绪一直在思考赵来虎的事情上,直愣愣的坐在了床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钰不知道为何醒来,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把他吓的立马叫出了声,这声音把郝临安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赶忙回头问道:“怎么了?” 李钰听到是郝临安的声音,捂着心脏喘了几口气接着伸出脚一下子就踢在了郝临安的屁股上,郝临安被踹在地上,他不解的问道:“你踹我干嘛。” 李钰听后立马起身的说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在这想吓死个人是不是。”郝临安这才注意到刚才一直坐在床边,之前还在说赵来虎会吓到人,没想到现在倒是自己吓到人了。 郝临安爬了起来回到了床上躺下,笑嘻嘻的说道:“错了错了,刚才我也被吓了一跳。” 李钰好奇的问道:“你被什么吓到了。” 郝临安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上说道:“我啊,做了一个梦,梦见村花来咱们家要抢你回家做姑爷,我就拦着啊,不让他们把你带走,结果,你就像小猪仔一样的被人五花大绑的抬走了,这么多人我可打不过,我就放弃了然后带着你的金银财宝远走他乡了。” 等郝临安说完,他没听到李钰对他破口大骂的声音,他疑惑地转过头看着李钰发现他闭着眼睛仿佛熟睡了过去,郝临安笑了笑给他盖好了被子,就听到李钰在梦呓道:“村花不会抢我,要抢也会抢你。” 郝临安轻声的说道:“好,那我就跟村花走。” 李钰边转过身子边嘟囔了一句:“你敢.......。” 郝临安轻轻的拍了拍李钰让他睡得更熟一些,看他没了动静又重新转过身子朝门外看了一眼,突然他仿佛觉得那扇黑漆漆的门外仿佛像是站着一个人一般的正在窥探着他们,郝临安顿时觉得浑身不适,他轻轻的下了床走到门前,双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的打开,发现门外空无一人,顿时觉得是自己想的太多,关上门的时候他又有些不适,于是轻轻的拉上门栓把门锁死,这才放心的上了床再次睡了下去。 第二天,郝临安是被一阵拉门栓的声音吵醒的,他睁开眼睛就发现李钰拼命的拉着门,死活也就打不开门栓,郝临安顿时气血上涌的赶忙起身问道:“怎么了?打不开?” 李钰边原地踏步边焦急的说道:“是不是你把门上锁的,这个门栓一直不好用,锁上了就打不开。” 郝临安委屈的说道:“我又不知道这个不好用。” 李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呢,要是好用的话,我为何睡觉不锁门。” 郝临安随即笑呵呵的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傻呢,再说,为啥不修修啊。”说完又不解的问道:“你总在这踏步做什么,做运动?” 李钰伸出手在他的后背上狠狠地拍了下去说道:“我要上茅房,修修修,我找谁来修!啊,救命啊,我就要坚持不住了。” 第134章 临别前 李钰在郝临安的身后使劲儿的拽着他的裤子,郝临安一边拽着自己的裤子,一边去修门栓,两人就在这僵持的时候,就发现门突然开了,赵来虎赫然的出现在门外,郝临安随即一愣就看到身后的李钰像闪电一般的冲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一脸轻松且疲惫的从茅房那出来了。 郝临安把门栓卸了下来用镰刀修正光滑,然后在按了上去,李钰走了过去看到已经修好的门栓惊讶的说道:“你真是啥都会修哦。” 郝临安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去厨房准备早饭,只剩下李钰跟赵来虎在房间,李钰闲来无事的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说道:“在这待着身上越发的懒了,吃完饭咱们去花圃那看看吧,或者去山坡那里打些野味,要么咱们去钓鱼吧,但是我又想去山泉那洗个澡,就是现在有些凉了,郝临安肯定不让我下水的,但是这一夏天都没去过几次,咱不去天就要凉了也去不成了,但不去的话以后咱们回家后就很少有机会去了。” 李钰正在那里唠唠叨叨的说着,就看到赵来虎先是一脸宠溺的看着他,听到他说道山泉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凛冽,李钰没有发现他的变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没过一会儿郝临安端着早饭进来了,他现在是越来越不像之前少爷或者士兵的形象,坐在凳子上,光着脚,一只踩在凳子上,一只踩在地上的布鞋,李钰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无语的说道:“你能不能注意一些形象。” 郝临安嘴里嚼着油饼说道:“我啥形象?” 李钰说道:“好歹你把脚放下去,穿上鞋子吧。” 郝临安听后把踩在凳子上的伸了出去,搭在了李钰的大腿上,李钰埲着装满豆浆的碗正喝了一口低下头发现郝临安的脚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李钰还来得及咽下去的豆浆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滴在了郝临安的脚上,郝临安一看笑呵呵的把脚伸在了李钰的嘴边说道:”给老子舔了。” 李钰把将要喷出来的豆浆艰难的咽了下去,放下手里的碗,一只手抓住郝临安的脚踝,一只手抓住他的脚,眼神微眯,郝临安想要把腿缩回去已经来不及了,随后,郝临安捂着脚,眼角流出了两滴眼泪,他哀嚎的骂道:“你是不是属狗的?” 李钰边漱口边凑上前看了看郝临安的脚,露出满意的表情看着自己的作品,阴险的笑道:“以后还敢么?” 郝临安委屈的说道:“不敢了。” 李钰摸了摸郝临安的头发安慰道:“这才乖么。以后要乖乖听话呀。”赵来虎全程冷漠的看着两人,只有李钰教训完郝临安之后,他目光看向了赵来虎才看到赵来虎眼里流出的温柔。 三人吃过早饭,郝临安碗筷收拾下去到了厨房,随后看到李钰偷偷摸摸的进来窜到他的身边,郝临安赶忙警惕的躲开了一些,李钰生气的又窜到他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别闹,有正事儿。”郝临安斜着眼睛听着他,手上还在洗着碗筷就听到李钰说道:“你觉没觉得赵来虎有些不对劲。” 郝临安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随后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的继续洗着,他说道:“有什么不对劲?” 李钰想了想说道:“说不上来,怎么说呢,就像是外表是赵来虎,但是灵魂却不是,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郝临安甩了甩筷子上的水珠随后把他插进了筷子桶里说道:“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李钰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郝临安的脸。上面布满了未经修剪的胡须,显得有些杂乱无章,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沧桑。这些胡子像是被时间遗忘的杂草,顽强地生长着,与郝临安原本英俊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钰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刮刮胡子,太丑了,我不信你没看出来。” 郝临安用抹布擦干了碗底的水渍随手把它们放进了柜子里,顺便在收拾了一下锅台说道:“你这都哪跟哪啊。”笑呵呵的看着李钰,却发现他一脸认真的模样,顿时也收起了笑容,心下思索了一阵说道:“一开始我们都觉得他是大病初愈的原因,现在看来他有些心事重重。”说着就想到之前赵来虎的种种,心下也隐隐约约的有些担心,随后说道:“咱们回家的事儿,我看先等等吧。” 李钰有些惊讶的说道:“为什么?咱们不是说好的么。” 郝临安瞧着他泪汪汪的眼睛,赶忙劝慰道:“你先别急,咱们不是不回去,是等等,我找机会跟赵来虎谈谈吧,看他有何打算,万一他不想回去了,那咱们也不好强求人家。”其实他内心隐隐有些不安,李家对于赵来虎来说是噩梦开始的地方,若是之前还好,但是现在他已经清醒了过来,若是邪恶的想了一下,若是自己经历了这些事情他肯定会报复回来。 李钰低着头回到了房间,临到出门的时候他回头说道:“我想去山泉那玩。” 看着李钰委屈的表情,郝临安怔了一下,于是笑容和煦的说道:“行,依你。” 等李钰走后,郝临安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些之前做的肉干、果脯、蜜饯放在了盒子里,又放了一些油饼,随后从地窖里面取出了一小罐的酒,他看着桌子上摆着这些东西觉得不太够,于是又从菜篮子里拿出了土豆、地瓜和花生,在冰窖里面取来了一些冻肉和调料,等做了这一切回屋子里面看着李钰和赵来虎正在那里坐着看书,郝临安奇怪的问道:“你不是说要去山泉玩么?” 李钰放下书说道:“是呀,等你呢,你怎么收拾厨房收拾的那么久。” 郝临安问道:“你没收拾去山泉那要用的东西?” 李钰疑惑地问道:“啊?我要收拾什么?咱们去那玩不就可以了。” 郝临安无语的说道:“你知道山泉在哪里么,你不知道来回就要半天么,咱们即使现在走都要晚上才到,就得在那住一宿,吃的用的穿的不都得准备么。” 李钰茫然的看着郝临安,又看看赵来虎说道:“啊,这么麻烦啊。” 郝临安说道:“你之前是怎么去的?” 李钰想了想说道:“小时候去过,大伯带我去的,晃晃悠悠的就到了,然后去完就回来了,还吃山鸡了呢,烤的可香了。”说完笑的春光灿烂的。 郝临安无语的看着一脸傻笑的李钰说道:“那你现在要不要去。” 李钰听郝临安说的这么繁琐,顿时想去山泉的热情减灭了一大半,正在犹豫的时候,就听到赵来虎起身说道:“去吧,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在去了。” 李钰听到赵来虎如此说,于是下定决心说道:“那好,那就去,那咱们现在准备做什么。” 郝临安无语的说道:“我来收拾要去的东西,你去找李顺成家里借个马车吧。”李钰听到还要去李顺成家里,顿时心里打了退堂鼓,他让郝临安去借马车但是被郝临安以他不知道要收拾什么东西为由拒绝了,两人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赵来虎说道:“那还是我去吧。” 李钰和郝临安对视了一眼,李钰说道:“算了算了,还是我去吧,你跟小安子在这收拾东西吧。” 郝临安手伸到了李钰的手背,揪起一块肉使劲的扭了一圈说道:“是啊 ,你别去了,就在这帮我吧。” 赵来虎看着两人笑了笑,就朝外面走去,李钰想阻止可赵来虎仿佛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的出了门,两人面面相觑,就看到郝临安的表情渐渐的痛苦了起来,随后两人都蹦开了离对方好远,李钰扭曲了几下身子骂道:“你太阴险了,掐我后背,我都够不到。” 郝临安揉着下身说道:“你不讲武德,掐人哪有掐男人这儿的,再也不跟你玩了。”说完郝临安上前掀开李钰的衣服看着后背说道:“没事儿,啥事儿都没有,也没青,也没红,也没紫。” 李钰要看看刚才掐郝临安的地方,郝临安提着裤子死活就不让李钰动手,李钰生气的说道:“哼,不看就不看。” 两人简单的收拾好了行李之后,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他们,李钰走到门口一看,是李吉汉赶着马车过来了,赵来虎居高临下的跟李钰说道:“他跟咱们一起去。” 李钰为难的看着李吉汉脑袋思索着怎么让才能让李吉汉别跟着他们一起去,就看到赵来虎轻声的说道:“没事儿。” 李钰看着面前的赵来虎一脸淡定的模样,不禁想到当时在李顺成家门口听到的那些话,他有些难过的看着赵来虎,一时语塞,郝临安这时候拿着东西出了门准备放在马车上,听到李吉汉跟他们一起去山泉后也有些惊讶,看了一眼李钰后说道:“行,那咱们一起去。” 三人就谁赶马车这件事争执不下,赵来虎到时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马车上拽住缰绳没有撒手,郝临安和李吉汉在马车下面争论了很久,李钰在马车里等得不耐烦于是掀开了帘子朝他们大吼一声:“谁赶不是赶,一人赶一段吧,你俩给我上来,赵来虎,开车!” 随着一声鞭响,马车缓缓地驶动,马车里面被郝临安盖上了厚厚的一层被子,李吉汉坐在上面舒舒服服的,他说道:“之前我们都是垫上干草的没想到用被子竟然那么舒服。”说完就压了压床垫。 郝临安笑道:“可不是么,咱们这个小少爷,宝贝着呢,要是磕了碰了就碎了。” 李吉汉看着李钰的表情,此时憋住笑没有接话,李钰看着郝临安说道:“你下面又不疼了。”说罢就白了他一眼朝李吉汉问道:“难民的事儿怎么样了,怎么没下文了。” 李吉汉收起笑容说道:“大部分都走了,留下来了大概有十户人家吧,我爹在西面给他们划了一块地,给他们种粮食,有几个孩子被留了下来,爹妈都死了,分给几户家里孩子少的人家养了,他们也知道是老爷收留了他们,都对他感恩戴德呢。” 李钰听后点了点头,突然笑了一下说道:“你都会用成语了,感恩戴德,哈哈哈。” 李吉汉害羞的挠了挠头说道:“跟小少爷在一起时间久了,也会看书识字有文化了。” 李钰冲他笑了一下,他知道李吉汉的心思,那天晚上维护他的话都回荡在耳边,于是他语气缓和的说道:“那地够么,咱们后院上的地倒不如也分给他们算了,毕竟我们也不种啥。” 李吉汉赶忙说道:“不用不用,那片地还是留给少爷您的,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之前还有卖货郎路过咱们这里,我从他那买了些花种,这几天忙着秋收也没来得及给你,等明年开春的时候您可以在花圃种花。” 李钰跟郝临安对视了一眼,郝临安接收到信号说道:“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其实吧,我们要走了,回阳谷县,花种估计是用上了,田地那你回家跟你父亲商量一下吧,看看怎么处理。” 李吉汉听后焦急的说道:“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呢,那你们还回来么。” 两人沉默了一下都摇了摇头,李钰对茶果村存在了太多复杂的情感,他无法忘记那晚在李顺成家门外听到的一切,也无法原谅之前他们对赵来虎做出的种种,逃离,是目前他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儿。 李吉汉得知他们以后无法回来的事情,久久的沉默,李钰安慰道:“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们做的一切,你不是喜欢你们村花么,你放心,等我回去就让人去她们家提亲,彩礼什么的我来出,你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也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李吉汉听后猛地抬头,眼睛微红,他突然跪在李钰的面前说道:“带我走吧。” 第135章 山泉间 李钰看到李吉汉跪在自己的面前先是一惊,随后听到他说要自己带他走,又是一愣,郝临安反应过来赶忙把李吉汉扶好,李吉汉推来郝临安说道:“小少爷,现在来虎兄弟这样了,郝少爷跟大少爷也会走,你身边得有人照顾啊,我愿意去照顾你,你带我走,我肯定会照顾好你的。” 李钰求助似的朝郝临安那看了一眼,郝临安正劝慰着几句,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郝临安小声朝李吉汉说道:“快起来,别让他看到了。” 李吉汉难过的起身,郝临安掀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赵来虎回头看着他们说道:“到了。” 李吉汉有些震惊的探出头说道:“这么快?平常要走很久的。”赵来虎笑笑没有说话,李钰跟郝临安都觉得赵来虎现在是越发的神秘了。 几人下了车,车停在了依山傍水的石子滩涂上。这里的风景如画,让人心旷神怡。山是那么的雄伟壮观,山上长满了茂密的树木和绿草,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水则是清澈见底,潺潺流淌着,仿佛在诉说着大自然的美丽与神秘。而那铺满石子的滩涂,则像是一条金色的绸带,将山和水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秋风扫过,带来了阵阵清新的空气,让人感到无比舒适。阳光洒在石子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如同镶嵌在地上的宝石一般璀璨夺目。站在这片石子滩涂上,人们可以尽情地享受大自然的恩赐,感受它的宁静与美好。 抬眼朝着前方望去,只见一缕清澈无比的山泉水正从石头之间缓缓地涌了出来。那水流看起来非常柔和,仿佛是大自然母亲轻轻地抚摸着这片土地。它顺着山势流淌而下,形成了一条小小的溪流,发出清脆悦耳的潺潺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水面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给人一种宁静而神秘的感觉。 李钰直奔山泉那里,郝临安三人在卸行李,此时郝临安看着怀表已经午后,他朝李钰那瞧去此时兴奋的他估计也不用睡午觉,李吉汉去捡柴火,郝临安收拾行李,赵来虎去山泉那边看着李钰,郝临安千叮咛,万嘱咐的说道:“千万别让他下水,水凉容易生病,他要是撒欢发疯的要下水,你就揍他。” 赵来虎朝他笑了笑,没说话就去了山泉那边陪着李钰,李钰捡起石头往水里丢去,他见到赵来虎来了忙拉住他说道:“快看,有鱼。”赵来虎突然想起李钰爱吃鱼这件事的时候,他正在河边悠闲地散步。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着。于是,他开始四处寻找合适的工具。最后,他找到了一根木棍,它看起来坚硬而锋利,非常适合用来捕鱼。 赵来虎小心翼翼地将木棍削尖,使其变得更加尖锐,然后他挽起裤脚蹚进了湖里,等待着最佳的捕鱼时机…… 两人回来的时候,李钰兴奋的拎了两条鱼走在最前面,邀功似的拿给郝临安和李吉汉瞧,郝临安一泼冷水说道:“瞧瞧,小少爷真能干啊,都会拎鱼了。”李钰白了他一眼就把鱼交给了赵来虎,自己自顾自的爬到了马车里,郝临安跟上前问道:“怎么了?困啦?” 李钰懒洋洋的躺在车里说道:“没劲儿。还不如回家呢。” 郝临安嘴角抽动的涌上一股想把他大卸八块的冲动,他半个身子伸进了马车里面,握住他的脚用力的往外拽,李钰死死的抓住车框,两人就这样在这里打闹了一阵子,结果晃动太大马匹突然受惊了一下仰天长鸣了一声,郝临安赶忙把李钰压在身下双手护住了他的头,李吉汉即使赶到安抚好了马匹,解开了它的套子把它拴在了树上,用木板支撑着车厢,郝临安看到没事儿了,低着头看着在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的李钰,他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害怕了?没想到你这么怂啊。” 李钰抬起头眼睛通红可怜楚楚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顿时心软了下来说道:“乖,没事儿了,起来吧,带你去周围转转,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李钰心神稳定了下来,噘着嘴被郝临安牵着朝山泉那走去,李吉汉看着他俩的背影有些奇怪的问赵来虎:”小少爷不是会骑马么,怎么被吓成了这样。” 赵来虎手上处理刚捕上的鱼说道:“之前在家里教多冉小姐骑马的时候,也是马受惊了,为了保护小姐,小少爷被马踹了一脚,好几天没下床,从那之后他就害怕了,平常到时无事,就是马一受惊他就害怕。” 郝临安牵着李钰走在泉水边上,他双手埲着清澈透明的泉水喝了一口。那股清凉甘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仿佛一股清泉流淌过喉咙,让他感到无比舒适和愉悦。 他又捧了泉水让李钰也喝一口,刚才被吓得惊魂未定,轻轻地抿了一口总算是有了些笑容,郝临安欣慰的朝他笑了笑,随后两人坐在溪水边,郝临安脱了衣服,叠好放在巨石上让李钰坐着,初秋的季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与地上的青苔相互辉映,空气清新而凉爽,弥漫着初秋的气息,风轻轻吹过,带来树叶的沙沙声和鸟儿的婉转啼鸣,郝临安躺在李钰的身边,两人静静的在这里享受片刻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李钰发觉身边的郝临安闭着眼睛微微有鼾声传来,他脱下衣服盖在郝临安的身上,结果就听到郝临安说道:“我不冷。” 李钰奇怪的说道:“你不是睡着了么?” 郝临安立马反驳道:“我没有,你猜错了。” 李钰倔强的说道:“你就是睡着了,我都听到你打呼噜了。” 郝临安睁开眼睛继续反驳道:“打呼噜又不是睡着了,再说我听着声呢。” 李钰白了他一眼把衣服从他身上拿下来没有继续跟他理论,郝临安倒是拽着衣服没有撒手,两人来回几下李钰索性放弃任由他盖在身上,郝临安看他坐在石阶上发呆,于是起身把衣服披在他身上,李钰把衣服拿下来说道:“不要了,怪热的。” 郝临安摸了摸他的胳膊说道:“这么冰凉还热呢,盖上吧,这不比家里,这里的风都是凉的。” 李钰看着郝临安将那件外套轻轻地披在自己的肩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他微微颤抖着嘴唇,声音略微低沉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都是那个需要被你们照顾、保护的人?” 郝临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他的目光深沉而温柔,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对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的气氛,两人之间的沉默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李钰接着说道:“很久之前你们说要走,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了你们要走的事实,虽然我还是挺希望大家能一直都在我身边的,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儿,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们都在瞒着我偷偷地在保护我,可我不能一直受到你们的保护啊,有一天你们不在了怎么办,之前我以为起码赵来虎在我身边就好,可后来他发生的事情让这个靠山也靠不住了,李吉汉说他可以代替赵来虎的位置,可人家有自己的人生,他以后会娶自己喜欢的姑娘,生好多孩子,何必要把自己的一辈子陪在我身上呢,你也一样,我希望你幸福,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不必为了我去委屈自己。” 山间的泉水潺潺流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像是大自然演奏的美妙旋律,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之中。一只身姿优雅的梅花鹿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泉边,它低头轻嗅着泉水的气息,然后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着清澈甘甜的泉水。阳光洒在它身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仿佛给它披上了一件华美的外衣。 李钰说完了这些话,郝临安依旧沉默良久,两人同时看着雄鹿喝完水在岸边踱步,接着又有一头,又有一头,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几只,有只胆大妄为、活泼可爱的小鹿,看到了李钰和郝临安之后,好奇地歪着头,眨着灵动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俩看了好久。没过一会儿,这只小鹿似乎不再满足于远远地观察,它蹦蹦跳跳地向两人跑了过来。郝临安见状,赶忙将李钰紧紧地搂在怀里,生怕小鹿会伤害到他。然而,小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它只是绕着他们转了几圈,然后轻轻地用鼻子嗅了嗅郝临安的衣服。接着,它又抬起头来,望着李钰,眼中透露出一种友善而亲切的神情。 李钰笑了一下回头看着郝临安,却发现郝临安正在看着自己,没过一会儿,一只体型高大、毛色鲜艳的雄性梅花鹿走到了两人面前。它那独特的鹿角如同珊瑚般美丽,上面点缀着点点白色斑点,仿佛是大自然赋予它的神秘印记。这只梅花鹿迈着优雅轻盈的步伐,穿梭于林间,每一步都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它的眼神清澈而明亮,透露出对周围环境的警惕和好奇。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它身上,形成了一道道金色的光带,使得它看起来更加神圣而不可侵犯。 它居高临下的盯着两人,随后就朝着小鹿走去,一大一小的两只鹿跟他们擦身而过走进了森林之中,随后余下的几只鹿跟着它们的步伐消失在了丛林之中,李钰发觉郝临安搂住他肩膀的手还是没有放开,尴尬的说道:“其实.......我不怕的。” 话还没有说完,一股混合着淡淡的烟草的清香涌到了鼻腔里,他闭着眼睛想寻找这股香气的来源,探寻了很久也一无所获,接着一股凉风袭来,身上顿时被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后又是一股热浪包裹着全身,李钰紧紧的抓住粗壮的枯木,枯木上开出新芽缠绕在了李钰的臂膀上。 在山泉水之间,突然传来了一声“噗通”的声响。这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打破了周围宁静的氛围。它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引起了层层涟漪,向四周荡漾开来。清澈见底的溪流在山谷中奔腾不息,溪水撞击着岩石,溅起了晶莹剔透的水花,这些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李吉汉找到两人的时候,两人湿漉漉的躺在岩石上,李钰疲惫的躺在郝临安的身上,李吉汉想数落两人又怕僭越于是脸色憋着通红的把李钰抱起来,郝临安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李吉汉狠狠地挖了他一眼,郝临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三人就这样回到了营地,赵来虎早就已经把饭菜做好,此时夕阳西下,火烧云烧透了天空一片,李钰躺在马车里,三人围着篝火吃着东西,郝临安狼吞虎咽起来,李吉汉赶忙从他面前把已经吃一半的烧肉端走说道:“给小少爷的,你怎么都吃了。” 郝临安委屈的说道:“吉汉啊,做人不能这样啊,我吃不得么,我怎么就吃不得了。” 李吉汉还记恨着刚才的事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赵来虎自从醒来到是安静了很多,李吉汉和郝临安拌嘴的声音吵醒了李钰,李钰爬出了车外露出一个头朝他们喊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李吉汉听到李钰的声音朝车厢那看去,随后高兴的端着饭跑到李钰身边说道:“小少爷,吃饭了。” 李钰扶着李吉汉的胳膊跳下了车,休息好的他此时元气满满,坐在赵来虎和郝临安的中间看着天边变幻莫测的云彩,天空也随即渐渐的暗了下来,李钰吃着烤鱼跟赵来虎说道:“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真香,你都不知道你生病的时候郝临安做的饭,怎么说呢,就像猪食似的。” 郝临安听后,朝他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天天伺候你还说我做饭像猪食,你是猪,你当然吃猪食。” 第136章 梅花鹿 李钰躺在马车里面沉沉的睡去,郝临安、赵来虎和李吉汉躺在篝火边上休息,夜幕星辰,郝临安睁着眼睛看着满天繁星正在出神,就看到赵来虎悄悄地移动到自己的身边,赵来虎躺在郝临安的侧面问道:“定下来走的时间么。” 郝临安摇了摇头说道:“南方希望越早越好,我倒是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 赵来虎说道:“你现在就像是断头刀架在小少爷的脖子上,他终日不安的等着这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这样可真折磨人啊。”没等郝临安说话,他就回到了原来躺下的位置,郝临安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赵来虎的这句话,此时他突然发现原以为是李钰自己的问题,没想到罪魁祸首的竟然是自己,是走是留也没能确切的给他一个答复,当李钰话里话外的让他尽早做决定,现在看来确是朝他求救的信号,而自己却误认为是李钰在撵他回南方,就这样脑海里不断的重复自从来茶果村之后的点点滴滴都已梦境的形式灌入到了自己的脑海中,自己又陷入了其中不能自拔。 正在睡梦中的郝临安突然感觉到有人在使劲地摇晃着自己,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努力挣扎着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但那股强烈的困倦感却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无法挣脱。终于,经过一番艰难的斗争,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 郝临安定睛一看,发现摇晃自己的人竟然是李吉汉,他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担忧。郝临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没等郝临安开口询问,李吉汉便迫不及待地说道:“郝少爷,可能出事儿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惶恐,仿佛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郝临安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迅速从床地上爬起,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问道:“怎么了?” 李吉汉焦急的说道:“赵兄弟和小少爷都不见了!” 郝临安微微皱起眉头,随后猛地起身朝马车那走去,掀开帘子看到里面空无一人,他伸手摸了摸被窝发现已经冰凉,他焦急的回头看到赵来虎刚才睡觉的地方,赶忙上前摸了摸他的被子也同样冰凉一片。 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冰冷的灰烬,在清冷月色的映照下,冒出一丝丝微弱的白烟。整个山谷一片静谧,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着,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恐惧。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之中,郝临安那焦急呼唤声却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空气中,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回荡在山谷之间,震得四周的鸟儿纷纷惊飞起来,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夜空中闪烁着点点繁星,宛如璀璨的宝石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之上,郝临安呼喊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回应,他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吉汉说道:“一开始还以为是做梦,我迷迷糊糊的就看到赵兄弟起身去了车厢把小少爷抱了出来,回头看了咱们这一眼就进到了森林里面,我当时以为是小少爷要起夜,后来越想越不对想起身去看看,结果头晕的要命就又睡过去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篝火已经灭了,赵兄弟和小少爷还是没有回来,我四处找了找也没有找到,这才想把你叫醒,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叫醒。” 郝临安听后越听越觉得有问题,于是问道:“你是说,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醒来?直到你把我推醒了?” 见到李吉汉点了点头,郝临安顿时从脚底升起了一股凉意,他刚忙问道:“今天咱们吃的东西是谁做的?” 李吉汉莫名的看着郝临安说道:“赵兄弟做的,怎么了?” 郝临安回想起了当时在茶果村,李家祖宅厨房跟李钰打闹的时候,赵来虎站在窗前和晚上睡觉之时,赵来虎站在他的床前,以及有时候几人说说话赵来虎就突然尿了裤子的时候,他看着李钰的眼神,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赵来虎会不会报复,但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竟然把这双手伸向了李钰,顿时他觉得五雷轰顶,赶忙拉着李吉汉说道:“你还记得赵来虎是从哪个方向进到了森林里面么?” 顺着李吉汉手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一片漆黑而神秘的森林,仿佛被一层阴影所笼罩,没有任何光线透出来。这片森林显得异常黝黑,仿佛里面有一双大手把人拖进的深渊,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和恐惧。树木高大而茂密,相互交错着,形成了一片浓密的树冠,遮挡住了月光的渗透。森林里弥漫着一种寂静的氛围,没有鸟鸣声,也没有风的喧嚣,只有一片死寂。这种安静反而增添了几分诡异和不安。 郝临安的担心越加的深重,两人赶忙点燃起了火把就朝森林里面走去,边走郝临安边跟李吉汉说了方才自己的猜测,李吉汉半信半疑的说道:“不可能吧,赵兄弟不会这么干的,他能忍心........。”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是他的内心也有些担忧,毕竟随着赵来虎醒来之后的种种异常,他越发的觉得赵来虎也许会干出这种事情。 两人找了很久,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下,照亮了整个大地。 远处的山峦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壮美,墨绿一片与天空的鱼肚白形成了鲜明对比;山间的小溪潺潺流淌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大自然的故事;鸟儿也开始欢快地歌唱起来,似乎在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凉爽的感觉,吹拂起两人的发丝,也吹走了他们心头的疲惫和焦虑。 在这宁静而美丽的景致中,两人疲惫、失望、恐惧随之如排山倒海般的袭来,郝临安再三思量决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营地里,结果营业还是依旧空空荡荡没有李钰片刻人影,郝临安虚脱的坐在地上,李吉汉四处的寻找也并未发现他们回来的痕迹,李吉汉带着哭腔的问道:“郝少爷怎么办,咱们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找到小少爷了。” 郝临安侧过头看着这个高壮的汉子此时难过的像是孩子一般的,不知为何疑惑地问道:“你之前不一直喊他叔叔么,怎么现在叫他小少爷了。” 李吉汉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愣住了,他害怕的看着郝临安是不是因为大悲之后的异常,郝临安随即调整了神情,恍惚的站了起来,他看到昨天拴着的马还在啃食着周围的已经半枯萎的野草,他上前把缰绳从树上解下来,把马牵到李吉汉的面前,像是下了某种很大的决定一般的说道:“去阳谷县报信吧。” 看着李吉汉扬起马鞭一骑绝尘的离去,郝临安怔在原地,他知道若是让李盛灼知道了这件事儿,他一定会让李钰回到阳谷县,那么自己就会跟李钰彻底的分开,但若是凭借着自己和李吉汉两人,又不能立马把李钰找到,在纠结的时候,不管怎样,他还是希望李钰能够平平安安,平安就好。 郝临安回过头仿佛看到李钰的影像,他正蹲在篝火边吃着烤鱼,随后伸出手跟他说:“你要不要吃,你要吃的话我也不给你。”随后郝临安捂着李钰的嘴,自己伸出头把李钰手里的烤鱼吃的一干二净,李钰看着手里握着的只剩下鱼骨头的签子欲哭无泪的看着一脸坏事得逞的样子,他丢下竹签子就扑了上来,两人在砂石地里打闹不停,他怕石头硌到李钰,于是赶忙躺在地上,让李钰趴在自己身上打闹了一阵子,自己佯装投降。 郝临安远远地站立着,凝视着刚才出现的幻象,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但紧接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却沿着他的眼角悄然滑落。 此时,赵来虎抱着还在昏睡的李钰一直走到了森林的深处,他对于这片地形熟悉极了,很早之前,还是李盛灼小时候,张修春给李盛灼他们哥三个讲故事,提起了这片森林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铁矿,当时她的阿玛的手下负责开采,她胡编出来各种鬼怪精灵异事,只有李盛灼深深的记得了茶果村附近有铁矿的事情,长大后的李盛灼曾经问过张修春关于铁矿的事儿,但是张修春只知道因为太平天国运动当年的清政府无力再管辖这片地方,后来就渐渐荒废了,再后来自己逃婚出走,对于那片铁矿的任何消息,她已经无从知晓了。等到李盛灼逐渐掌握了商行之后,曾让赵来虎、周铭和钱禹来过这里勘察过,曾经开采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因为种种条件不允许也就放弃了,当他听到众人要去这里的时候,他心里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李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动弹不得,嘴里也被塞着硬物不能言语,他观察着四周发现是个洞穴,自己被绑着待在了洞穴口,洞穴里面深不见底,仿佛是个巨大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吞噬者他,他朝洞口那边望去,看到赵来虎背着光坐在那里,手里明晃晃的拿着刀一下一下的插进木桩,拔出来,在插进去,机械的做着重复的动作。 李钰顿时恐惧万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赵来虎,这时候就听到赵来虎幽幽的说了一句:“醒了?” 李钰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总觉得这个声音不像是赵来虎的,他曾经粗狂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纤细,他从来没见到这种状态下的赵来虎,他的身子不禁的随着赵来虎起身靠近而向后挪了挪。 赵来虎走向前来蹲在了李钰的身边,伸出手从李钰的头抚摸到了他的身子,在到他的脚,李钰害怕的缩了缩脚却被赵来虎死死的握住,李钰依旧很疑惑地看着他,赵来虎说道:“我现在把你杀了,你大伯会不会伤心啊。或者,不杀你,让你变成跟我一样呢。”说着,赵来虎的刀从李钰的脖子上游走到了他的下面,李钰恐惧的看着他,嘴被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随后,赵来虎突然的把刀扔了出去,双手抱着头喊道:“不行,不行,他是小少爷,你曾发过誓,一定要保护他,保护他!” 随后赵来虎躺在了地上不停的抽搐,李钰艰难的挪着身子,到被赵来虎扔到刀的地方,眼瞅着就要到拿到刀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脚,他抬起头要看清那人的时候,就被那人一下子击昏昏倒在地。 在森林中寻找李钰的郝临安劈开灌木,不断地呼唤着李钰的名字,此时他的内心焦急万分,茫茫天地间仿佛是大海捞针一般的寻找,李钰在昏迷之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于是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头晕目眩,头上阵阵作痛,这时候他看到洞口处有东西在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强撑起身看向洞口,等视野恢复了他发现站在洞口看着自己的,正是昨晚在山泉那里见到的那只雄壮的梅花鹿,李钰的脸上沾满了泥土,他的恐惧达到了顶峰,不管不顾的朝那只梅花鹿求救,没过多久,那只梅花鹿就消失在了洞口,李钰绝望的重新瘫在地上,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走进了他,他睁开眼睛发现还是那双脚,他绷紧了身上的肌肉正准备再次受到袭击的时候,就感觉到那人把他抱了起来,让他靠在那人的怀里,李钰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那人是赵来虎。 这时候赵来虎换上了往日的神情,解开了自己身上绳子,倒是在脚腕那里锁上了锁链,锁链的另一头绑在了洞穴里的铁门处,他这时候感受到赵来虎温暖的怀抱,他抬头看到赵来虎流下一滴泪水滴在了李钰的身上,只听到喃喃自语说道:“怎么办,我好恨啊,可我不想伤害你,怎么办。” 第137章 食梦貘 一辆豪华轿车如闪电般疾驰而来,车轮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仿佛要撕裂空气一般。它如同脱缰野马,毫不顾忌地冲向山泉边,带起一阵狂风。随着速度的飙升,车轮无情地挤压着岸边的石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一场盛大的交响乐正在奏响。每一次碾压都让石子四处飞溅,形成一道道美丽而危险的弧线。 随着“嘎吱”一声急促而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如同一把利剑划破了宁静的时空。车辆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烈拉扯着,向前猛地倾斜,然后又重重地弹回原位。车门仿佛被撞开一样,李盛灼急忙的下车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郝临安面前,没等郝临安说话,李盛灼握紧的拳头砸到了郝临安的脸上,郝临安的嘴角立马流出一丝血迹,他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李盛灼再要上前的时候,被后面赶来的陈巳扬和李盛灿按住,李吉汉扶稳了郝临安看到了他的脸上红肿了起来。 陈巳扬赶忙跟李盛灼说道:“救人要紧。”稳定好了李盛灼,陈巳扬跟郝临安说道:“李兄弟跟我们说了,咱们现在分头找吧,我们这次带了很多人,大家手拉着手地毯式的搜寻,总会找到的。” 随后李盛灿吩咐众人朝着赵来虎消失的方向寻找,从午后找到傍晚,夜幕降临之时还是没有发现李钰的一丝踪迹,李盛灼一拳挥在了粗壮的树干,手顿时渗出了血迹,李盛灿上前安抚了几句李盛灼,随后用布帕给他包扎了伤口,李盛灼烦躁的把手帕一丢就要继续寻找,却被陈巳扬劝住。 陈巳扬看着周围疲惫的众人,又看着李盛灿说道:“让人送你回去吧。”李盛灿果断的拒绝了,陈巳扬思考了片刻说道:“那里不回去,你去山泉那待着,万一要是玉儿自己回来了,那边也好有人接应,到时候也得有人报信不是。” 李盛灿听后觉得似乎也有道理,于是陈巳扬安排了两人送走了她,陈巳扬小心翼翼地举起火把,将它高高举过头顶,然后慢慢地转动身体,让火把的光芒照亮周围的环境。他的眼睛紧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偶尔传来的风声。借着火把的光亮,陈巳扬看到自己身处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树木高大而密集,树冠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绿色的天幕。树干粗壮有力,树皮粗糙而坚韧,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陈巳扬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的地面有些潮湿,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低头看去,发现地上铺满了落叶,这些叶子已经堆积得很厚,像是一层柔软的地毯。 这时候就听到有人急促的朝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陈巳扬仔细一听发现并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众人把火炬朝声音的方向举了过去,没过一会儿就看到陈家的伙计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伙计找到陈巳扬说道:“东家,警察来了。” 陈巳扬听后朝伙计的身后看过去,只见远处黑压压的跑来一群人,等陈巳扬看清了为首的人那张脸的时候,陈巳扬才惊讶的把李盛灼喊了过来,李盛灼赶忙过去只见孙世涛带着一群警察赶到了这里,他们都是穿着便装但是腰上都别着枪,孙世涛赶忙问道:“现在什么情况,有什么消息。” 陈巳扬赶忙说道:“还是没有找到,你这是.....。” 孙世涛气喘吁吁的摆了摆手说道:“李三爷派人找到我说我大侄子被人绑票了,我就立马找兄弟来帮忙找了,现在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肯定会找到的,我们还带了几条狼狗,有没有我大侄子的东西让狗闻一闻。”几人四处的寻找发现过来的匆忙也没有带李钰的任何东西。 陈巳扬赶忙叫人去山泉边拿,这时候郝临安走了过来,把上衣解开从脖子拿出了那半枚玉佩递给了孙世涛说道:“这个是他的。” 李盛灼在黑夜里看着这玉佩眼熟,他猛地一惊立马夺了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这不是他出生的时候老人给的玉佩么,这半个怎么会在你这里。”陈巳扬赶忙把玉佩从李盛灼手上拿了过来交给了孙世涛,孙世涛接过后放在手心顿时一股温凉的气息传了过来,他心里不禁的想着: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孙世涛让狼狗闻过后刚要把玉佩交给郝临安,却被李盛灼抢了过去,郝临安没有跟他计较,看着狼狗在空气里面嗅了几下立马窜了出去,几人跟上狼狗的步伐有找寻了很久,在一片密林处,这几条狼狗在原地不停的打转,随即趴在了地上,几人四下寻找也无果,陈巳扬看着早已经到达极限的众人,于是说道:“大家今晚在这里休息吧。”随即让跟随的人拿出吃食给众人分了,好在天气阴凉,蚊虫不多,众人听后都席地而坐。 李盛灼还想要四处寻找被陈巳扬劝了下来说道:“这么找也不是个法子,按理来说这个森林不大的,怎么就找不到呢,会不会咱们错过了什么,或者说赵来虎根本就没把玉儿带到这片森林,他们直接沿着河道走了呢。” 此时,李盛灼的脑子异常的混乱,一向冷静的他此时已经想不出来任何对策,以往的片段侵蚀着自己的大脑,仿佛像是雪花般的搅乱着自己的思维,跟李盛灼相反的是郝临安,此时他已经面如死灰,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他此时已经听不到陈巳扬说的话,他不断地在后悔,若是早点走,李钰是不是就会回到李家安心的做他的小少爷,而不会现在沦落到这般的田地。 他们的头上一片漆黑,可在天边已经微微有些泛白,众人终于没熬住沉沉的睡了过去,郝临安闭着眼睛有些许的眩晕,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这些光影摇曳着、闪烁着、照耀着一个身影在他的眼前晃动,这个身影看起来有些模糊,他努力的想看清楚眼前的身影到底是什么,但依旧看不清晰,他再次紧闭着双眼,他努力的想知道现在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梦中,神情恢复了之后,他再次强撑着睁开眼睛,发现光芒黯淡了一些,他这是才看清楚眼前的身影不是人,一只雄壮的梅花鹿正在看着他,等它发现郝临安睁开了眼睛之后,它上前走了几步,随后又退了回去,一人一鹿就这样对视了很久,郝临安有些怀疑这只是不是在山泉边上跟李钰两人见到的那只梅花鹿,他缓缓地起身,梅花鹿看到后又退了几步,郝临安艰难的站了起来,梅花鹿又退了几步,随着郝临安走向前,梅花鹿也挺同样的后退了,直到郝临安发现已经脱离了众人休息的场所。 梅花鹿跑了几步就要回头看看郝临安是否跟了上来,直到后来梅花鹿索性不跑,缓缓的走向前,郝临安这才跟了上去,直到走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中间有个有两人高的地堡大铁门,大门被虚掩着,四周都凌乱的摆放着零碎的木质起吊器,上面都爬满了青苔,仿佛要把它们吞进这片丛林一般。 梅花鹿跳上了地堡的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郝临安抬起头看着梅花鹿,只见它用力的跺了跺蹄子,紧接着一个起跳就从郝临安的头上跃了过去消失在了丛林之中,郝临安好奇的看着大铁门,突然仿佛像是被雷电击到了一样赶忙去大铁门前,他双手紧紧地抓住那扇冰冷的铁门,手指深深地陷入了铁条之间,仿佛要将其捏碎一般。他咬紧牙关,脸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滴落在地面上。 他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显示出他正在竭尽全力。每一次发力,他都能感觉到铁门在缓缓移动,但这似乎只是一种错觉,因为它的移动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然而,他并没有放弃。他瞪大了眼睛,凝视着那扇门,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推开它!随着时间的推移,铁门终于被推开了一些,一道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透过来,照亮了黑暗的空间。 这束光就像是希望之光,让他看到了前方的道路。他更加拼命地推动着铁门,一点一点地扩大着开口。每一次推动,都伴随着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 渐渐地,铁门被推开得越来越大,那束光也变得越来越明亮。最终,当铁门完全打开时,强烈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入门内,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 等厚重无比的铁门被完全的打开之后,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中间躺着的那个让他担心不已的人。此刻,郝临安心急如焚、惶恐不安,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突然间,他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个人。 郝临安赶忙抱住李钰,发现他的身体冰凉,郝临安颤抖的伸出手朝他的鼻子那里探了过去,好在还有鼻息,刚才还紧张不安的神情立马放松了下来,他紧紧的抱住李钰在他的怀里放声嚎啕大哭,没过一会儿就赶紧有人在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他抬起头发现李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红肿的眼睛看着李钰虚弱的笑盈盈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时就听到李钰说:“没事儿,我没事儿。”听到李钰如此说,郝临安顿时再次的哭了起来。 众人还在睡梦中之时,就被一群狗吠吵醒,李盛灼赶忙醒来发现孙世涛带来的狼狗同时朝着一个方向不停的吼叫,众人还在疑惑地时候,就听到一个小警察说道:“会不会发现什么了。”孙世涛让人解开狼狗的绳索,之见它们兴奋的朝同一个方向跑去,众人也跟在它们后面,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那片地堡。 李钰听到洞穴外有一群狗叫顿时害怕了起来,他紧紧的抓住郝临安的胳膊,郝临安听后狗叫后喃喃自语的说道:“来的这么快。”当李钰还没问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嘴就被一阵香气堵住,随后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他朝郝临安的身后看去发现来人是李盛灼之后立马慌得要躲进郝临安的怀里,没想到郝临安已经放开了他,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李盛灼的怀抱里,他只觉得李盛灼力气大的都要把自己骨头给勒断了。 陈巳扬见到李钰痛苦的样子赶忙让李盛灼放开,随后掂了掂绑在李钰脚上的铁链说道:“得先把这个打开。”众人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这个时候孙世涛说道:“我们这有个能开锁的,要不要让他试试。” 李钰从李盛灼的身后偷偷的看着孙世涛,从进到洞穴的一开始,他就发现孙世涛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李钰没好意思的躲进了李盛灼的怀里,李盛灼轻声的问道李钰:“赵来虎呢。” 李钰躲着没有说话,李盛灼就要在问的时候却被陈巳扬打断了说道:“算了,别问了。”随后又问道李钰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结果李钰除了饿和困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异样。 小警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铁链打开,李盛灼抱着李钰走出了山洞,随后众人也跟随者走了出去,郝临安和陈巳扬走到了最后,陈巳扬小声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郝临安看着在李盛灼背上的李钰有些忧伤的说道:“我说是山神带我来的,你信么?” 陈巳扬看着郝临安一脸真诚的表情说道:“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郝临安有些疲惫的走到了最后,他回头看去,那只雄壮的梅花鹿正在器宇轩昂的站在地堡上方看着他,郝临安冲它微微一点头,再次看向地堡,发现那只梅花鹿早已经消失在了那里,仿佛它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138章 梦醒了 李钰被李盛灼背在身上穿过密闭的树林,李钰趴在李盛灼宽厚的后背上轻轻的说了一句:“不舒服。” 李盛灼听到后赶忙蹲了下来把他放下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钰回头想要寻找郝临安的身影,结果被一群人层层包围起来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能作罢说道:“没有,算了。” 李盛灼想要再次把李钰背起来之际,就看到孙世涛走到李盛灼的身边蹲下来说道:“这路那么远,咱们轮流把他抱出去吧。”没等李盛灼同意,孙世涛就自顾自的把李钰抱了起来,双手托着他的屁股,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回去的路上,李钰好奇的问道:“叔叔,你是谁?” 孙世涛边走边把他跟李盛灺的关系跟李钰描述了一遍,孙世涛说的很多,从少时玩伴到后来的遗憾分别,李钰在他的身上静静地听着,直到孙世涛说完,他才气喘吁吁的停下了脚步,终于使尽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旁边的小警察想帮忙接过来,没想到被陈巳扬抢了先,孙世涛把李钰交给陈巳扬的时候,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仿佛像是交接了一个时代那么沉重,身上也终于没有了负担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他跟李钰说了很多,大多都是长辈的叮嘱,但是无论怎么说孙世涛都觉得自己没有交代完全,看着那张酷似李盛灺的脸,孙世涛的心中终于放下了一个大石头,那个长久压抑他的石头此时已经被他从心里卸了下来。 陈巳扬轻轻的在李钰的耳边问道:“赵来虎是不是死了。” 李钰伏在陈巳扬的肩头没有说话,陈巳扬有点焦急的说道:“你要跟我说实话,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他。” 李钰转过头看着陈巳扬,此时两天一夜的疲惫已经让他有些支撑不住,陈巳扬继续说道:“刘文汉有天曾经专门找过我,他觉得赵来虎会报复,但是我还是觉得赵来虎为人不至于真的要伤害你,但是没想到........,他既然没有伤害你,那肯定还是不忍心,我知道你也舍不得,但你得告诉你他现在是死是活,这样我才能安排后面的事情怎么做。” 就在李钰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陈巳扬所发生的一切的时候,就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爆炸坍塌的声响,众人一惊的回头看去发现远处隐隐约约的有一缕白烟升起,孙世涛首先反应了过来想要带队去查看之际,李钰在陈巳扬的肩上说道:“走吧。” 众人不解的看着他,陈巳扬首先反应了过来忙说道:“应该是山体坍塌,走吧,若是出事情周围的村民会跟市里面报告的,咱们先出了这片森林在说。” 就在众人跟随着两人走后,李钰伏在郝临安的肩上说道:“你就......当他死了吧。”说着眼角里流出了一滴泪来,顺着脸颊滑落到了陈巳扬的脖颈里,陈巳扬感觉脖子那里痒痒的,他偏过头看着李钰通红的眼睛,顿时心下明白了一大半,他没有在追问下去就这样朝前走去。 最后接手的是李吉汉,郝临安自始至终都在最外面跟众人保持着距离,他远远的看着伏在他们身上的李钰,他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刚才那阵爆炸的声音,所有人都在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只有他跟李钰两人借此机会对视了一眼,就那么一眼,郝临安知道了李钰此时在想什么。 李吉汉把李钰背到了山泉水边,李钰指了指马车说道:“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李盛灼听到后也挤进了马车里面,李吉汉实现了愿望架起马车朝茶果村那里驶去,孙世涛跟众人告别后带着一帮警察兄弟直接回青榆市,陈巳扬和李盛灿让家丁、伙计先回去两人先跟随者众人回到了茶果村。 在车里,李钰终于支撑不住睡在了郝临安和李盛灼的中间,他们两人相对而坐的看着对方没有言语,李吉汉在车外都感受到了车里异常的气氛,这时候李盛灼开口说道:“这是你的责任知道么。” 郝临安反驳道:“又不是我把赵来虎害的那么惨,让他产生报复心理的。” 李盛灼突然觉得郝临安说的有些道理,随后辨别道:“我侄子在你手里养着,结果你却看不住他让他被人绑架,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么?” 郝临安冷笑了一声说道:“赵来虎是你的人,你的人我哪会管得了,除此之外,你见到他出一点意外了么?” 李盛灼一时语塞,但又不认输的说道:“总之,茶果村不能待了,我要带他回到阳谷县,你早晚也得走的倒不如趁此机会赶紧回去的好。” 郝临安看到李盛灼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的回怼道:“南方的调令下了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没去南方,周家保不住你了,到不去跟我一同去了的好。” 李盛灼握紧了拳头,忍住没有暴怒的说道:“总之,我要带他回去。到时候你自便吧。” 郝临安开口道:“回不回去不是你说的算,是他说的算。” 李钰从他们说话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醒了,两人唇枪舌剑的你来我往的搏杀了那么多次,他也不敢睁开眼睛,满脑子都在想着赵来虎最后躺在自己怀里,口吐鲜血依依不舍的样子,李钰情不自禁的难过的流下眼泪来。 郝临安最先发现了李钰的异常,赶忙制止了李盛灼的话,李盛灼顺着郝临安的视线看了过去,也发现了李钰在梦里哭啼,赶忙上前轻声的安慰了几句给他擦干了眼泪。 郝临安觉得有些可笑的说道:“快擦吧,以后可没机会擦了。” 李盛灼握紧的拳头再次青筋暴起,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李吉汉在外面喊了一句:“两位少爷,到了。” 李盛灼首先把李钰抢到手里抱了起来,李吉汉把帘子打开,李盛灼抱着李钰下了马车之际朝李吉汉说了一句:“他是你哪门子的少爷,家都没了,还装少爷呢。” 李吉汉尴尬的把手停在了半空中,郝临安身子探出去了一半,听到李盛灼的话顿时僵在了那里,伙计通报说陈巳扬和李盛灿已经到了正在上方休息,李盛灼抱着李钰跟伙计说道:“在门口守着,不是李家人,不准进。”随后就朝伙计示意了一下郝临安。 郝临安刚下马车就被拒之门外,李吉汉看着伙计把东西都从马车里卸了下来,他看着站在门口的郝临安于是说道:“郝少爷,要不,你去我家坐坐吧。” 郝临安回头朝李吉汉无措的挥了挥手说道:“不用。”他尴尬的朝李吉汉笑了笑,李吉汉想了一下说道:“郝少爷,那我先回家,你若是没地方去,你随时去我家。”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什么时候都可以。” 郝临安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看到李吉汉走远,伙计把李家祖宅的大门关上,他颓废的坐在大门的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把头深深的埋进了两腿中间,此时他感慨万千,他不断地回想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才沦落到这种地步,就这样想着,加上这两天的疲惫,一顿困意涌了上来,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此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片丛林之中,前面远远地站着那只雄性的梅花鹿,跟之前一样,它一步一回头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此时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寺庙,看样子仿佛是家乡镇安县的那个古刹一样,他跟着梅花鹿进到寺庙后看到观音阁,在它的外南侧的山崖前有一碧瓦单檐方亭,亭中有泉池一方,周以汉白玉石拦护之。椽从山顶直下有一裂隙,山上水经沙岩层过滤后经裂隙流下,至此处稍转平缓,泉水从石罅中涓涓涌出,汇集泉池,不盈不涸,“冷暖与寒暑相变,盈缩经旱潦不异”。突然此时雾气朦胧缠绕于此泉水之上,酷似一双白鹤翩翩起舞,这时候白鹤远飞,白雾散去,郝临安看到泉水之上像是有个婴儿一般,他看到梅花鹿走向前把婴儿叼起来衔在口中走到郝临安的面前,把婴儿放在地上,随即便消失不见,郝临安蹲下来把婴儿抱起来总觉得他似乎在那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顿时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他就要在看婴儿的样貌确认之时,就听到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郝临安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身体颤抖了一下回过头看到大门被打开了,怀里的婴儿已经消失不见,自己又回到了李家祖宅的门外,他知道,梦醒了。 从大门里面踉踉跄跄的走出来一个人,两人四目相对之际那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失而复得一般的朝郝临安跑了过去整个人扑倒在郝临安的怀里,郝临安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就看到陈巳扬走过来朝他说道:“进去吧,刚才好一阵闹呢,他大伯被气走了。” 郝临安看着扑倒在怀里的李钰心疼的安慰道:“没走呢,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快别哭了,吃没吃饭,折腾这么久肯定饿了吧,你也真是何必跟你大伯这么闹呢,毕竟也是你的长辈。” 李钰也使光了身上的李钰,众人见他没有反应该忙上前查看,陈巳扬检查了半天终于放下心的说道:“没事儿,累得,加上刚才那好一顿撒泼估计也累了,让他睡一会儿吧。” 郝临安看着院子里只剩下陈巳扬一个人赶忙问道:“他姑姑哪去了?还有其他人呢。” 陈巳扬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道:“还不是这个小祖宗,刚才把他大伯气走了,灿儿就去追她,我让伙计们也回去了,正好这院子里就剩下咱俩了,也该谈谈了。” 郝临安在厨房里忙乎了半天,他煲好了汤正在文火上慢慢的煮着,又准备着一些糕点以防李钰醒来饥肠辘辘的垫上一口,又准备了一些开胃小菜和参汤等李钰醒来直接可以吃了,陈巳扬站在厨房门外看着郝临安熟练的身影不禁的感叹道:“你现在真的是变了,变得有些我不认识了。” 郝临安看了一眼陈巳扬说道:“不知道你这是表扬我还是讽刺我呢,你们家这个小祖宗多难伺候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巳扬哈哈一笑的说道:“可不是我家的,是他们老李家的。” 郝临安同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直言不讳的说道:“还以为你多疼他呢,果然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一样。” 陈巳扬说道:“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也会这样的。”接着说道:”我啊,就是他的姑父,不是他的爹也不是他大伯,我尽我做姑父的责任就已经可以了,但是你呢,你又是他的什么?” 郝临安听到陈巳扬的话,手里收拾灶台的动作慢了下来,随即笑道:“我啊,是寄生在他身上的寄生虫吧,我啊,现在家破人亡,身无分文,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有钱的主,那不得好好巴结一下么,要是不好好的伺候,到时候断了我得粮票可咋整。” 陈巳扬失望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你真实的想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郝临安把抹布一扔,围裙解了下来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刚才你也看到了,他李家大少爷不让我进门,我只能坐在外面,你问我是他的什么,我只能是他的一条狗,赵来虎恨,我也恨,当年要不是我替这个大少爷出征,估计他都能死在战场,没错,是我违抗军令,没把我枪毙现在给人当狗也是我的报应,我就想不明白他李盛灼为什么自从我回来之后对我就那么恨,我想不明白,我一点都想不明白。” 郝临安双手撑在灶台上脸色涨得通红,眼里仿佛像是渗出血迹一般,委屈,愤怒,不甘,迷茫,庆幸,所有的情绪全部涌上了心头。 陈巳扬看着郝临安的状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也理解此时郝临安的愤怒,对李盛灼的怨恨,他曾经也问过李盛灼为何对待郝临安的敌意这么重,但从李盛灼的神情看来,李盛灼也在疑惑这个问题,最终两人都没有再提过这个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郝临安和陈巳扬就听到身后有个颤抖的声音轻轻的、虚弱的响起:“你......是这么想的?” 第139章 子换卿 郝临安听到李钰的声音突然直起了身子,眼睛哀伤的望着门外,陈巳扬回过头看到一脸震惊的李钰微微怔了一下,随后赶忙说道:“他......,他........,你......。”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现在什么安抚的话都说不出来,李钰看了陈巳扬一眼顿时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一样的站在原地任人羞辱,他脸色涨红的跑回了曾经赵来虎的房间,从里面把房门反锁。 陈巳扬看着跑远的李钰,回过头来看着同样颓废的郝临安,陈巳扬说道:“如今怎么办。” 郝临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听我父亲说前方战事不稳,你若是想护他一世平安,那你就去做你应该去做的事情吧,本想跟你说说话的,但是现在......。” 李钰不知道陈巳扬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跑到赵来虎的房间,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起刚才郝临安说的话,心里难过极了,他哭了一会儿随后有些头晕的躺在炕上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坐在炕上,怀抱着还带有赵来虎气息的被子难过的心情溢于言表。 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熟悉极了,还是他们走之前的样子,李钰缓缓地起身找出一个包袱把赵来虎的衣物等所有的东西都包在里面,还有他的被褥,李钰看着打包好的行李顿时气血翻涌,脑海里回想着那天在山洞之后的情景:赵来虎痛苦的抓着头,李钰恐惧的蜷缩在角落里,突然赵来虎抬起头死死的看着害怕的李钰,他突然难过的说道:“你怕我么?你在害怕我么?” 李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赵来虎看到李钰的样子顿时凄凉的苦笑了一声,只见他缓缓地移动到李钰的身边,李钰害怕的缩了缩身子,赵来虎小心翼翼的抱着李钰,仿佛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珍宝一样,李钰在他的怀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也随即安心下来,但这种安心没多久,赵来虎环抱着他的手臂越嘞越紧,李钰有些喘不上气的挣脱了几下,但是赵来虎的双臂像是钳子一样的禁锢着他的身子,他的骨头仿佛要被裂断一样,之前赵来虎随着自己生病,他的身材由之前的雄壮变成了细弱,后来康复了,现在的身子由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但是较比于之前还是有些瘦弱,尽管如此,李钰还是挣脱不了赵来虎的束缚,李钰渐渐放弃了挣扎,任由赵来虎死死的抱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 ,洞穴里的阴风扫过,赵来虎热烈的身子不断地替他驱赶寒风,李钰双手怀抱住了赵来虎,赵来虎随即一点一点的卸下了力气直到他放开了李钰,李钰身上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赵来虎放过他之后,垂着头不言语,李钰活动了一下胳膊,接着他看到赵来虎的眼神里面发出野兽般的目光,李钰朝后退了两步,脚踝上的铁链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这声响像是刺激到赵来虎某种神经一样,他猛地扑向了李钰,李钰的头重重的撞击到了石壁上,顿时觉得头晕目眩。 随后,赵来虎在李钰身上疯狂的啃食着,李钰痛苦的躲避但双手被赵来虎的一只手钳制住动弹不得,他也不知道赵来虎疯狂了多久,寒风从洞内扫过他身上每一片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随即上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股寒冷的气流似乎能够穿透他的骨髓,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自己的身子紧贴着地面,一只大手死死的按在他的背上,身后的人不知为何停止了动作,李钰缓缓地回过头发现赵来虎幽怨的低下了头,眼睛里面仿佛一丝光亮都看不到,神情恢复如初,见到赵来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他索性也不再害怕,壮着胆子问道:“你是想杀了我么。” 听到李钰如此说,赵来虎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的看着李钰说道:“我......从一开始我就想过很多次要杀了你,可我终究.......。” 李钰听后说道:“那你现在呢,还想杀么?” 赵来虎再次低下了头,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了起来,李钰看着自己脚腕上的铁索,无奈的一笑,随即他躺了下来背对着赵来虎说道:“想杀就杀吧,不过你动作要快一些,毕竟他们看到咱俩不见了肯定会找来的,到时候你就没机会了。” 仿佛过了许久,李钰没有听到身后的赵来虎有什么反应,接着洞里又是一阵阴风刮过,李钰蜷缩着身子有些发抖,接着,就是一个温软的身体贴着自己的后背,李钰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直到一只手把他搂紧,他才放松了刚才紧绷的神情,两人躺了一会儿,他感觉后面紧贴着自己的心跳越发的虚弱,隐约感觉后背湿漉漉的,于是他伸手一摸顿时觉得手上很粘稠,他举到眼前一看,发现手上沾满了血迹。 李钰被吓了一跳惊慌的想转过身子,但是却被赵来虎紧紧地拽住,只听到赵来虎虚弱的说道:“求你了,先别动。”李钰乖乖的一动不动,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朝后望去,赵来虎的嘴巴紧贴着李钰的耳朵接着说道:”对不起了,我的小少爷,其实我早就醒过来了,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疯,也或者说,我就是想疯逃避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真是对不起了,你刚才任性的躺下,你本来就知道我根本就下不去手,你赌赢了,刚才拿到的时候我真的想杀了你,或者想让你变得跟我一样,可是,我怎么会这么做呢,你是我的小少爷啊,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不会的,所以......。”赵来虎说到这里,他激动的咳嗽了起来。 李钰想回头看他是否无事,但依旧被赵来虎禁锢住,语气相比于之前更加的虚弱了,李钰焦急万分的说道:“你怎么了,你让我看看。” 赵来虎接着在他的身后说着:“我好恨啊,可惜这辈子我都报不了仇了,不过我现在也不怨了,本来这条命就是他救得,现在要拿走,我就还给他就罢了。” 李钰刚要说话,就被赵来虎捂住了嘴巴,李钰的鼻腔内立马涌入一股血腥味,就听到赵来虎说道:“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是遇到你,但是最大的不幸,也是遇到你。” 李钰发现束缚在他身上的手臂放松了下来,他缓缓地站起身子,回过头去,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他的目光落在赵来虎的身上,只见赵来虎的肚子已经被染成了鲜红色,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 赵来虎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似乎在努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来虎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与他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随后赵来虎双腿跪在地上,重重的给李钰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踉踉跄跄的往洞穴深处走去。 李钰回过神,他拼命的跟上去却被脚链锁住无法向前,他拼命的喊着赵来虎的名字,赵来虎捂着肚子回过头,冲他凄惨的一笑:“下辈子,我想当郝临安去找你。” 李钰拼命的拽着铁链,他随手找了一个石头朝铁链砸去一下又一下,回头再朝洞穴那里看去,他要有千万句话要跟他说,但是一直都没有说出口,他曾经看到当时痴痴傻傻的赵来虎他也觉得,死亡,或许是他最好的选择,但如今赵来虎真的要走向死亡,他却有一种无法言语的痛苦涌上心头。 直到赵来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李钰才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颓废地跌坐在地上。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呆呆地望着那片漆黑深邃的洞穴,仿佛能透过黑暗看到无尽的深渊。 周围的世界变得异常安静,只有李钰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厚重的铁门再次被打开,一道光芒照进洞穴里,李钰昏迷之际听到郝临安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他知道自己得救了,但内心深处却有一股强烈的力量让他不愿睁开眼睛。他仿佛沉浸在一个无尽的梦境中,那里有赵来虎跟他在李家宅院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回忆落在了此时,李钰这才难过的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好好地跟赵来虎告别,随着当时山洞的一声巨响,李钰就知道余生的日子里,再也不会出现赵来虎参与到他的人生中,他也只能希望如赵来虎临别前的那句话:下辈子。 这时候有人轻轻的敲了敲房门,李钰细细的听着,郝临安在他的门口说道:“吃饭了。”随即就没有了声音,李钰难过的抱着自己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没过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紧接着李钰就被人抱了起来,当他抬起头看到郝临安焦急的眼神之后,郝临安顿时放心了下来说道:“我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 郝临安看着床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他顿时明白了李钰的意思,于是说道:“等今晚,就烧了吧。”李钰生气的转过身子不再理他,郝临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就好像他身上那件原本光鲜亮丽的华服突然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里面破败不堪的衬里。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尴尬和窘迫,仿佛自己一直以来隐藏得极好的秘密被人无情地揭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不敢与任何人对视,生怕从李钰的眼中看到他不想看到的结果,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郝临安只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过得异常缓慢。如果人有正邪两面,那么刚才郝临安在陈巳扬的逼迫下逐渐释放出了自己恶的那一面,当看到李钰站在门口之际,他邪恶的那一面又被压制了下去,知道那时他才冷静的想到刚才的自己是多么可怕。 郝临安走到李钰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钰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说话,郝临安尴尬的上前握住他的双肩,这时候李钰缓缓地说道:“不准伤害我大伯。”郝临安听后一怔,随后点了点头,李钰接着委屈的说道:“他都是为了我......。” 郝临安看着要哭的李钰,赶忙说道:“我懂,我都知道,刚才对不起了,我......。” 李钰难过的说道:“你是知道我把你当做什么的,你知道的。” 郝临安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人坐在炕上很久,此时屋里充满着悲伤的气氛,郝临安哽咽的故作轻松的说道:“来,咱们洗把脸去吃饭,晚上还要把赵来虎的东西烧给他。” 见到李钰还是没有动,郝临安上前挑逗着:“怎么,还生气呢。” 李钰看了一眼郝临安,随后就瘫坐在炕上,委屈的说道:“腿麻了。” 郝临安听后一笑,于是把他抱回了自己的房内,两人简单地吃过晚饭,等待夜幕降临,天空逐渐被黑暗笼罩,整个院子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突然间,一团明亮的火焰在院子中央燃起,照亮了四周的空间。这团篝火像是夜空中的一颗明珠,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李钰静静地站在篝火旁,他的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纸钱。每一张纸钱都是他精心准备的,上面印着各种吉祥图案和祝福的话语。他一边轻轻地叠着这些纸钱,一边将它们投入到熊熊燃烧的火海中。 随着纸钱的不断投入,火势越来越旺,火苗舔舐着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星四溅,如同烟花绽放般绚丽多彩。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篝火成为了他与赵来虎之间联系的纽带。李钰默默地注视着篝火,思绪渐渐飘远。他回忆起与赵来虎共度的美好时光,那些温馨的瞬间如同一幅幅画面在他眼前闪现。泪水在他眼眶中打转,但他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 李钰看着火焰吞噬者黑夜,不禁入了神,只听到他喃喃自语的跟郝临安说道:“你知道赵来虎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么?” 郝临安明亮的眸子注视着李钰,只见李钰朝他一笑说道:“他说,下辈子要当你。” 第140章 柳如烟 李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他再次侧过身子的时候,郝临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睡不着的话,就起来吧。” 李钰转过身子问道:“你现在困么?” 郝临安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找你找的累死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李钰听后果断把被子掀开跨过郝临安的身体下了床,胡乱的穿上了鞋重重的踩着地面朝房门那走去,将要开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郝临安,发现他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一动不动,李钰看后有些生气的打开了门出去,关门的时候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现郝临安没有出来,突然觉得没有意思就转身无聊的走到院子中,他看着刚才给赵来虎烧衣物的地方留下了一地的燃烧殆尽的残杂,他出神的看着这个地方,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的压抑着自己,他回头看看屋子,郝临安依旧没有出来,他此时此刻非常非常的想跟郝临安说说话,但屋里传来郝临安的鼾声,他无奈低下头委屈的拨弄着灰烬,又抬头看着赵来虎生前住的房屋,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周围顿时没有了空气,变得异常稀薄。 李钰轻轻地推开门,缓缓地走向了后院。他踩在地上,感觉到脚下的土地有些坚硬,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他放眼望去,只见地上的麦田已经被收割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金黄色的麦茬整齐的排列在田地里。 他又看向了一旁的花圃,那些曾经盛开的鲜花早已凋零殆尽,只剩下一些干枯的花瓣和花梗,散落在泥土之中。一阵微风吹过,这些花瓣和花梗随风飘舞,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蹲了下来准备收拾一下花圃掉落的花瓣和枯叶,还没干多长时间呢,他便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什么人正站在那里。那个人离得不远不近,正好处于一个恰好的距离。此刻,月光如水般洒下,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但也使得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把李钰整个人笼罩住。 李钰觉得身后的气息如此的熟悉他没有转过身子就觉得是郝临安站在他的身后,他还是有些欣喜的边摆弄着花土边说道:“你不睡觉了?”他说了半天也没有等待后面人的回应,有那么一瞬间他倒是很希望后面站的人是赵来虎,他完完整整的站在他身后跟他说他其实没有死。 等李钰发觉不对想要转过身子的时候,就听到那人在身后朝他说了一句:“你还好么。” 李钰好奇的回过身子发现后面站着的不是郝临安也不是他希望的赵来虎,他很惊讶于好久不见的刘文汉出现在这里,李钰站起身子问道:“你怎么在这?” 刘文汉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香囊塞进了李钰的怀里说道:“给你买的。”李钰拿起来闻了闻说道:“水仙花的香味,这个季节哪有水仙花啊,你是从哪搞得?” 刘文汉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管呢。”随后有些不安的说道:“你还好么。” 李钰一边把香囊挂在腰间一边说道:“挺好的,怎么了?” 刘文汉有些惴惴不安的说道:“我听你姑父说你的事儿了,所以连夜赶过来,你没事儿就好了,赵兄弟他......。你节哀啊。” 李钰歪着头笑道:“怎么,你关心我啊。” 黑夜掩盖了刘文汉微微泛红的脸,他故作轻松的说道:“谁关心你呢,要关心我也关心我家小烟。” 李钰好奇的问道:“小烟是谁。” 刘文汉骄傲的说道:“我没过门的媳妇啊,柳如烟,这名字是不是好听极了。” 李钰细细嚼着这个名字,随即脱口而出:“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刘文汉没有听清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李钰突然“噗嗤”一笑的说道:“那你媳妇在家想你呢,快回家去吧。” 刘文汉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李钰笑道:“水精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他看着茫然的刘文汉顿时觉得好笑,他故意不接刘文汉的话,于是说道:“那等你们结婚了,我肯定要包一份贺礼了。” 刘文汉摆了摆手说道:“那倒不必,你到时候来喝个喜酒就行。”随后一阵凉风刮过,他看到李钰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他面前,于是赶忙脱下了外套给李钰披着说道:“这么晚出来也不穿多一些,降温了,别到时候感冒了。” 李钰拽着衣服客气道:“你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刘文汉一脸看穿的样子说道:“别装了,我就知道即使我现在问你要,你也不会给我的。” 李钰笑嘻嘻的就被刘文汉拽着回到了正门前,李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就听到刘文汉说道:“我就不进去了,今天在街上碰到你姑父家的下人,他跟我说了你的事情,我就想来看看你,看你没什么事儿我也就放心了,我得回去了,毕竟小烟还在等我呢。” 李钰低着头看着祖宅两扇黝黑的大门,像是罩住他的牢笼一般的压抑着他不禁后退了一步,刘文汉赶忙扶住他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李钰看向他为难的一笑说道:“我不太想回去。” 刘文汉好奇的看看他又看看大门,他试探的问道:“是.....害怕赵来虎回来?” 李钰朝他翻了一个白眼,索性自己走向前推开了大门,就要进去的时候他朝刘文汉问道:“那你还回我大伯那里么?” 刘文汉说道:“你大伯现在无暇顾及我了,我正好利用这个时间跟我家小烟赶紧完婚,只要完婚了,你大伯也说不出什么,以后在外面的任务估计也不会叫我了,哈哈哈。” 李钰听后想了想,也不知道跟他在说什么,于是点了点头再次邀请他今晚在这里住一宿,刘文汉拒绝了之后李钰也就妥协了,随着他的双手用力,两扇门轻轻的合上,两人在门将要合上的一瞬间四目相对,刘文汉突然有些难过的看着李钰,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的难过,随后他想到他的柳如烟,顿时骑上马朝青榆市飞奔而去。 李钰回到了院子中此时脑海里不断的回想着刘文汉跟他说起柳如烟那一脸陶醉的表情,他的思绪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被抢劫了之后蹲在墙角里哭,一个巨大的身影笼罩住他,当他抬头看向刘文汉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刘文汉背对着太阳,万丈光芒在他身后,等看清他的脸之后他就觉得刘文汉对于自己来说格外的亲切,后来当郝临安跟刘文汉站在一起时他才明白当时的亲切源自于刘文汉那张酷似郝临安的脸,还有那一身比曾经的郝临安更痞的性格。 李钰推开房门走到了郝临安的身边,看到他还在睡熟着,他之前掀开的被子还保持着原样,李钰坐在床边想了很多种上床的姿势,但都觉得会打扰到郝临安,思索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回到赵来虎的房间休息,就在起身的一刹那,手被人拉住,就听到郝临安仿佛在睡梦中发出的声音:“回来睡觉,别瞎走。” 李钰试探的问道:“你是醒了还是说梦话。”说完腰被郝临安一把搂住,郝临安翻着身子李钰就躺在了床上,李钰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两人沉默了半天,郝临安才幽幽的问了一句:“走了?” 李钰疑惑地问道:“什么走了?” 郝临安疲惫的笑道:“我弟弟,他走了?”李钰反应了半天才知道郝临安说的是刘文汉,他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刘文汉来了。” 郝临安没有回答李钰,自顾自的说道:“你挖完土洗手了么?” 李钰听后就要起身却被郝临安搂在腰上的胳膊按在床上,李钰说道:“你刚才跟着我?” 郝临安另一只手搭了过来说道:“别瞎想,若你真的不想住在这里,咱们就走,我带你走。”李钰在黑夜里面瞪大了眼睛,随后听到郝临安接着说道:“去南方。” 在漆黑如墨的夜晚里,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沉默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轻轻地吹拂着他们的脸颊,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这种沉默让人感到有些压抑,却又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星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使得他们的表情显得更加深沉和凝重。 井水里已经没有了之前冰镇的酒和瓜果,从院子里飘过的树叶被微风轻轻飘起吹到了井里激起涟漪。 第二天,李钰疲惫的醒来,他看着凌乱不堪的床褥和撕破的被子,被子里面鲜红一片,李钰穿上衣服,身上顿时酸痛不已,他看着郝临安在身边沉沉地睡着,眉头舒展得像是被春风抚平的湖面一般平静。那张平日里总是严肃紧绷着的面庞此刻也放松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正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呼吸声平稳而均匀,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只有那无尽的梦境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李钰气的想朝他脸上打几巴掌,最终手还是停在半空没忍心呼上去,他揉了揉快散架的身体,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推打开房门后,一股清新宜人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秋天的气息格外浓郁,天高云淡,风清气爽,仿佛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明亮。 李钰伸了伸懒腰精神停滞了几秒钟,等回头朝床上看去之时却发现郝临安已经醒来,他拄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钰,胸前睡衣敞开露出壮实的胸膛,胸前透红一片,李钰瞧他这个样子顿时有些羞红了脸,他尴尬的说道:“快起来做饭,饿死了。” 郝临安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李钰还是站在屋门前,昨夜烧过的灰烬已经被风吹散干净,他望着赵来虎的房间,里面也已经被清空干净,仿佛就像赵来虎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此时他有些后悔没有留下赵来虎的东西,往后的日子里,他也只能够在他渐渐遗忘的记忆里搜寻着赵来虎零碎的片段。 郝临安揪着昨晚的问题不停的问李钰跟刘文汉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小到一个眼神,大到一个动作他都仔仔细细的问了个遍,当听到柳如烟这个名字长的时候郝临安微微有些发愣,李钰没有察觉出来他的异常到时很庆幸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此时他倒是很想问问昨天郝临安说带他走的这句话是现实还是梦境,但他又怕他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在内心不断的纠结是否要问出口。 就在李钰在这里内心煎熬的时候,郝临安倒是忍不住说出口他刚才就想说的话:“这刘兄弟,怎么找了个青楼女子。” 李钰正在沉思着突然被郝临安的话拽到了现实之中,他疑惑着说道:“什么女子?谁?” 郝临安不设防的说道:“柳如烟啊,烟花巷里的头牌,人长得倒是标致,说话温温柔柔,那腰段,那风姿。”郝临安边说着边不断回味着第一次见到柳如烟的场景。 “你是咋知道的。”郝临安还在闭目回味着,就听到李钰冷冷的说道,郝临安立马张开了眼睛踌躇不安的刚想要解释,就听到“咔吧”一声,李钰握着的筷子因为太用力而被他生生的折断了。 李钰正在生气蹲在花圃里扒光了郝临安给他种的花,郝临安站在他身后掐着腰无奈的看着正在生闷气的李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刚要躺下来就被李钰一脚摔下了床,他捂着屁股拿着被子无奈的出了屋子去赵来虎的房间躺下。 月色摇晃树影,今晚的风格外的大,它不断的拍打着门窗,吵得李钰躺在床上再次没有睡着,自从赵来虎去世了之后,他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只觉得住在祖宅里面格外的压抑,尤其是今晚身边没有郝临安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格外的快,他烦躁不安的起身坐在床上有些后悔把郝临安赶出去,刘文汉和郝临安的脸不断地侵扰着他的脑海,他痛恨的骂了一句:“真没想到,长得一样,德行也是一样的。” 第141章 告别式 自从赵来虎去世之后李钰跟郝临安在祖宅内生活了六天,有一天李钰在墙角上听到外面的村妇说李顺成去村花家提亲,听说是因为彩礼的问题没谈拢所以这段姻缘没有成,李钰本想着等李盛灼或者陈巳扬来这里的时候,嘱咐他俩去帮帮李吉汉,但是除了刘文汉在这里待了一晚,他们两人不知道为何一直没有来到这里,李钰偶尔跟郝临安提起了这件事,可两人翻出了现在身上所有的钱也不够,李钰气愤的说道:“大不了私奔,有啥了不起的。实在不行,找赵来虎揍村花她爹一顿。” 郝临安刚才还沮丧的脸听到李钰说完猛地抬起头眼里担忧的看着他,李钰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他内心忧伤的但面子上云淡风轻的又说了一句:“大不了我找商行的小伙子们揍她爹一顿。” 郝临安看着故作坚强的李钰,心疼的搂住他的肩膀,两人坐在院子旁边的树荫下久久沉默不语。 秋高气爽,正当日头,阳光明媚,微风拂面,令人感到无比舒适和惬意。天空湛蓝如宝石,洁白的云朵像一样漂浮其中。树叶已经变成了金黄色、橙色和红色,随风摇曳生姿,两人坐在树下看着风卷树叶,帘卷西风。正当郝临安担心的不知道李钰现在是否还沉浸在对赵来虎的思念之际,就听到李钰突然说道:“柳如烟,怎么回事。” 这些天,除了跟郝临安因为柳如烟的事情跟他闹了些别扭之外,关起门来在这四方天地里也把这儿当成了他和郝临安的世外桃源,今天是他们生活的第七天的日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李钰再次提起了柳如烟,郝临安搭在李钰肩膀上的手就要尴尬的滑落掉的时候,李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以防他逃跑。 看着李钰审判似的眼睛,郝临安心一横的说道:“就是.....之前去青榆找你姑父的时候,我俩还有市里的政府官员子弟说是要找点不一样的乐子,结果有一哥们就带我们去了这个地方说是新来了一个头牌,后来我们就看到了柳如烟了,这姑娘不一般。”郝临安边说着边回味,李钰瞧着郝临安一脸陶醉的样子,立马涌上来一股火气,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他已经习惯性的压制住了。 等郝临安说完,李钰冷冷的问道:“说完了?” 郝临安看向李钰那张冷漠的脸,顿时也不做声的点了点头,李钰听后遗憾的说道:“那你觉得,刘文汉这件事儿,靠谱么?” 郝临安又想到了柳如烟的样子,无不遗憾的说道:“正是便宜了那个小子了,早知道我就......。”没等郝临安说完,身上就一阵疼痛,郝临安委屈的揉了揉红肿的地方,他带着哭腔的说道:“都青了。” 李钰白了他一眼,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自顾自的想着刘文汉同样是带有一脸憧憬的样子跟他说他要成亲的事情,还是隐隐约约的有些担心,柳如烟真的要跟刘文汉成亲,那这姑娘的眼神也真是不够好的。 说完了柳如烟的事情,李钰把这几天在这里一方面很享受在这里只有跟郝临安生活的桃源,一方面又时不时的觉得在这里感受到的压抑,一方面自己以为对于赵来虎的去世会悲痛欲绝,但另一方面却发现他的去世只是生活里少了一个人的不习惯而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赵来虎的怀疑一股脑的跟郝临安说了出来,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后,在某个时刻,李钰突然经历了很多年之前的一个熟悉的情景,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赵来虎,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对于赵来虎的去世,他不是不悲痛,而是他在巨大的打击之后的自我保护,随着时间的流逝保护的机制也随即消失,直到这种悲痛再次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而在1931年的现在,赵来虎被他深埋在心里的最深处,等待有一天他破土而出用绝望的思念去怀念,在1931年的此刻,李钰有些担忧刘文汉是否如他所愿的迎娶柳如烟,回想着刘文汉那晚的表情,又像是有十足的把握,此时,李钰突然很想去看看柳如烟的样子,他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眼前的郝临安一直对她回味。 郝临安看着沉思的李钰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小脑瓜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 李钰白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我想看看柳如烟。”说完这句话后,郝临安的后背猛地一僵,他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显然,他没有预料到李钰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间,空气似乎凝固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两人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当郝临安意识到自己无法拒绝李钰的要求时,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点头,表示同意带李钰去见柳如烟。 今晚,李钰把这几天折叠好的金元宝和纸钱全部烧给了赵来虎,火堆燃尽了最后一根香火,那微弱的火苗在寒风中颤抖着,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黑暗渐渐笼罩了四周,只有星星点点的余烬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似乎在注视着这片寂静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惆怅。 李钰看着熄灭的火苗,四周顿时漆黑一片,乌云闭月,今天是赵来虎的“头七”,站在院子中仿佛能看到赵来虎影影绰绰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晃动,就像生前一样,随着那些身影渐渐模糊乃至到最后消失不见,他突然觉得这也算是跟赵来虎好好告了个别。 他微微啜泣,在郝临安的怀里不住的发抖,郝临安什么话都没有劝慰,只是给他最可靠的怀抱,两人回到房内看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李钰突然觉得这也许是跟郝临安在这里待得最后一晚,躺在床上,郝临安在黑夜里轻声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在想赵来虎现在转没转世投胎。” 郝临安一笑说道:“哪有这么快,要走黄泉路,要进鬼门关,要过奈何桥,要喝孟波汤,估计要四十九天吧。” 李钰转向郝临安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四十九天。” 郝临安笑着说道:“因为七七四十九啊。” 李钰无语的说道:“我还九九八十一呢。” 郝临安打趣道:“那你就是孙猴子了,去阎罗殿大闹一场。” 李钰白了一眼郝临安,随后发觉现在屋里漆黑一片郝临安并看不到,于是锤了郝临安一拳,然后说道:“我要正是孙悟空就好了,去阎罗殿把赵来虎带上来。”郝临安用手捂住了李钰的嘴,没有让他继续讲下去,没过一会儿李钰挪了挪身子就钻到了郝临安的怀里。 郝临安为了不让他继续胡思乱想就提起了柳如烟,郝临安的意思是明天带着他去青榆市见到柳如烟后在回来,李钰的意思是去青榆市在陈巳扬家里住几天就各自分开,他去他的南方,他回他的李家,郝临安听到李钰的打算默不作声,他心里微微的有些生气,他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就好像是因为自己抓不住一些东西而懊恼,但又为了让自己又能力而不得不先放手,郝临安此时陷入了矛盾的循环之中。 两人睡在床上自此一夜无话,李钰不知道郝临安是否同意他的计划,他觉得此时的难过大于不可未知的未来,就在郝临安以为李钰已经沉沉睡去的时候,就感觉枕在胸口上的人突然微微的颤抖,郝临安叹一声想起身把李钰抱在怀里,就在要起身的时候,他发觉李钰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这并不是哭泣的颤抖,而是持续不断的惊悸,郝临安见状,心中一惊,连忙从床上弹起身子来,匆匆忙忙地点燃了一根蜡烛。微弱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周围的空间。他手持蜡烛,小心翼翼地凑近李钰,想要看清楚他的状况。 当烛光映照在李钰脸上时,郝临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李钰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走了生命力。他紧闭着双眼,嘴唇微微颤动,却听不清他在念叨些什么。郝临安心急如焚,试图听清李钰的话语,但那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模糊而难以辨认。 郝临安摸着李钰的脉搏发现他心跳的厉害,他赶忙穿上衣服把李钰抱起来想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正走出房门的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发现背上的李钰朝他轻轻的呼唤了一声:“别走,停下。” 郝临安站在院子中央,脚下还有刚才给赵来虎焚烧纸钱的灰烬,郝临安侧过头说道:“怎么了,好点了么。” 李钰头靠在郝临安的肩上轻轻的点了点头,郝临安就要往前走之时,李钰又急忙的说道:“别,别,别走。”郝临安此时背着李钰僵在了原地,没过一会儿他发现李钰的气息平稳了很多,眉头舒展开来,郝临安索性坐在了地上,把衣服脱下来披在了李钰的身上,就这样抱着他坐了一夜。 这一夜里李钰仿佛是做了很多的梦,他有时候都分不清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但他总觉得自己被一股温润的热气所包围,自己到时很享受在梦里的情景,鸡鸣破晓,李钰缓缓的睁开眼睛,结果就发现郝临安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李钰看着憔悴不堪的郝临安被吓了一跳,发现自己躺在郝临安的怀里之后发现自己正在院子中,他震惊的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郝临安嘶哑着声音低声说道:“你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李钰摇了摇头,郝临安把昨晚李钰的状态跟他复述了一遍,李钰缓缓的边起身边说道:“我就记得昨晚咱俩准备睡觉,然后感觉身上像是被子弹打穿一样的一阵一阵的疼痛,之后发生什么了就不知道了。” 等自己起身后,李钰看到郝临安正坐在昨晚给赵来虎烧纸的地方坐着,下半身已经被沾染成了黑色,他赶忙让郝临安也站起来,郝临安动了动自己早已经发麻的身体,发现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他看着站在原地发愣的李钰,于是伸出手抱歉的说道:“拉我一把。” 李钰的身体娇小,没能拉动郝临安站起来,反倒是被他一把拽进了他的怀里,李钰赶忙起身,再次想帮郝临安站起来,郝临安摸摸他的头说道,“算了吧,等我缓缓地,缓好了就站起来了。” 李钰用手轻揉着郝临安的腿,一阵一阵的痛麻感传来,郝临安皱起了眉头,李钰心怀愧疚的看着郝临安随即又低下了头,郝临安看着李钰的难过的表情,他故作轻松地一笑,随即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头,两人四目相对,随后李钰搀扶着郝临安站了起来,两人回到了房间。 李钰把两人弄脏的衣服全部都脱了下来,然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看着地上被弄脏的衣服想了想,把他们放进了柜子里,这时候郝临安的身子也换了过来,两人吃过饭,他找来了李吉汉叮嘱了他一些事情,随后就把一些重要的行李放在了马车上,郝临安站在院外把大门缓缓的扣上,李钰坐在马车里面掀开帘子望着郝临安的方向,他总有一种把赵来虎抛弃在这里的愧疚,也有要跟这里断舍跟郝临安在这里生活的记忆,从过年到现在在这里经历了好多好多事,这些事儿都像是回放一样的在他的脑海里闪现,郝临安把锁头扣紧,他回到了马车里看到李钰悲伤的看着大门,他在李钰的身后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握了握,李钰回过头看着郝临安冲他微微一笑,他突然觉得的往后,他要跟过去,不断的告别。 第142章 月缺圆 马车行驶到了青榆市,李钰掀开帘子看到车窗外一番不同意乡野田间的城市繁华景象,其实他来了很多次青榆,每一次都带着不一样的心情看着不一样的景致,马车停在了陈家公馆,门卫看到之后立马上前要驱赶他们,郝临安掀开帘子下了马车,门卫看到他之后又换上另一幅面孔恭敬的走上前,郝临安一边吩咐他找人把行李卸下来一边回头把李钰扶下来,门卫看到李钰来了更加的毕恭毕敬的去办郝临安交代的事儿。 李盛灿正在二楼卧室内梳妆打扮,下人来通报的时候她停止了正在带耳环的动作,并没有往日李钰到来给她的惊喜,她思考了片刻跟下人吩咐道:“你现在叫人去财政署等着,看到大少爷之后告诉他,今晚别回来太早。”下人应了一声就出去,李盛灿在房间里握着耳环焦躁不安,她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随后戴上了另一只耳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偌大的国家,此时正处于一片风雨飘摇之中。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狂风呼啸,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每个人都显得那么渺小无力。 李钰看着门卫把行李卸了下来,从陈家公馆里面出来了几个下人把行李搬到了房间,管家先生这时候出来跟李钰和郝临安热情的招待他们进去,李钰让管家稍等,随后他走向李吉汉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娶村花的话,就去祖宅把里面的东西都该卖的卖,该当的当,若是以后没有了住处,那你就去祖宅那住吧,你跟赵来虎也似如兄弟一般,我把你当成他来看待,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幸福,珍惜眼前人。”说罢就把祖宅的钥匙交给了李吉汉,李吉汉拿着钥匙有些激动的看着李钰,李钰冲他一笑,随即张开双臂拥抱了李吉汉,李吉汉同样紧紧地抱住了他,李钰在他的耳边嘱咐道:“有任何事都可以来阳谷县找我。” 李钰看着李吉汉远去的背影,他突然有些难过,本已习惯的人生如今又要被打破,去习惯另一场人生,郝临安站在他的旁边微微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知道李吉汉的马车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两人四目相对后就一起进到了陈家公馆。 李盛灿在李钰跟李吉汉告别的时候就从公馆的后门出去了,下人把两人引到了屋子里,李钰刚躺下就听到有人在轻轻的敲门,没过一会儿,房门自动打开,陈雪童的脸从房门后探了进来,一张更小的脸也露了出来,李钰刚忙起身把陈雪童和陈凌童姐弟两人抱进了屋子里。 郝临安正在简单收拾着行李,毕竟他隐隐的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才导致着李盛灿和陈巳扬同时不在家里,连已经退休在家含饴弄孙的陈崇礼都不在,他思量着要不要明天就启程回去,毕竟对于他来说,现在能去的也只有茶果村。 郝临安看着李钰眼里有些疲惫,于是他走向前来抱着趴在李钰身上的陈凌童说道:“两位小朋友,你们的爹娘哪里去了。” 陈雪童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爹好像昨晚就没有回来,娘今早打扮的可美了,我看到她从后门走了。” 郝临安继续问道:“你上一次见到你大舅是什么时候?” 陈雪童嘿嘿一笑说道:“今天早上,但是大舅这次什么都没有给我们带。”说罢脸上就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郝临安见状后去他们带来的包裹里面掏出了两个金丝绣成的香囊递给了陈雪童,陈雪童结果之后喜不自胜,等郝临安回头看李钰的时候发现他早就已经睡去了。 郝临安也觉得有些疲惫,于是把两个小孩劝走了自己就躺在了李钰的身边,两人睡了很久很久,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一般。当郝临安缓缓睁开眼睛时,他发现周围一片昏暗,天色已经微微变黑了。他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睡着了,而现在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他转头看向身旁,发现李钰还在熟睡中,呼吸平稳而深沉。郝临安静静地凝视着他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在这一刻,他感到无比宁静和安心。 他轻轻的起身推开房门,看到大厅里面出了几个下人都安静一片,他找到陈雪童的房间轻轻的推开了门看到姐弟两人正在地上的毛毯上坐着不知道在看什么,郝临安轻轻呼唤这陈雪童的名字,陈雪童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一回头就看到了郝临安,她高兴的起身走向前来,郝临安蹲下与她平视说道:“你爹娘还没有回来么?” 陈雪童手里摆弄着香囊摇了摇头,郝临安再次问道:“那下人呢?” 陈雪童还是摇了摇头,郝临安无奈的看着他们又问道:“那你们吃饭了么。” 陈雪童这才开口说道:“已经吃过了。”就在这个时候,负责照顾的下人站在了门口,她尴尬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回头看到她之后站了起来说道:“怎么把他们自己放这里了,多危险啊。” 下人缓缓地开口说道:“刚才我们夫人来电话喊我去接一下,这才耽搁了一点时间。” 郝临安疑惑地问道:“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照顾?”下人进到房间把陈凌童抱进了摇篮里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也不是我自己,通常都是我跟夫人一起的照顾的,可今晚夫人临时有事回不来就只有我自己了。” 郝临安听到李盛灿终于跟他们联系了,于是赶忙问道:“那你们夫人知不知道她侄子来了。” 下人说道:“已经知道了,我刚才在电话里面说了,夫人说让我们尽心伺候就好,小少爷和先生要什么吃的用的,直接吩咐我们就行。” 郝临安点了点头,看着陈凌童有些困倦,他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临走的时候陈雪童喊住了她,她牵着郝临安的手说道:“今晚我能跟你们睡吗,我好想大哥哦。” 郝临安想了想说道:“你大哥睡觉打呼噜,磨牙,说梦话,打人,放屁。”说着挽起胳膊露出之前因为柳如烟的事儿李钰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说道:“你瞅,你大哥睡觉的时候打的。”陈雪童看着那个青紫的伤痕,有些胆怯的退后了一步,思考了片刻说道:“也没那么想大哥,那晚安了郝叔叔。”就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陈雪童小声的说道:“郝叔叔你辛苦了。” 郝临安边回去边想着刚才陈雪童的害怕的样子,不禁的好笑,他回到房间后看到李钰直愣愣的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郝临安看到他的状态吓了一跳,赶忙走向前来拍了拍他的脸,见李钰还是没有反应,他更加用力的拍了下去,边拍边呼喊着他得名字,李钰的脸被他打的通红一片,他赶忙用手捂着说道:“你干嘛,疼死了。” 郝临安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干嘛呢,躺在这里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其实他想说:我还以为你死了。但是他不敢想象如果李钰有一天去世了,他会怎么样,他不敢想。 李钰在床上扭来扭去,伸了伸懒腰说道:“睡得腰酸背痛的,你刚才去哪里了?” 郝临安没有接他的话,想了一下说道:“你饿不饿,带你吃去吃点饭。” 李钰顿时有些疑惑地说道:“我姑姑姑父呢?咱俩来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郝临安犹豫了一下说道:“估么着是有事儿吧,咱们先吃饭吧,我都饿了。” 李钰说道:“好吧,咱俩啊,也好久没有来这里逛逛了,顺便啊,咱们去会会这个柳如烟。”说罢就起身穿衣服,郝临安尴尬的坐在床边看着他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只能带着他出了陈家公馆朝烟花巷那走去,在中途两人都有些饥肠辘辘,于是找了家附近的面馆坐下要了两碗面。 此时天空刚暗沉下来,街上的路灯也准时亮起,郝临安穿的是陈巳扬的衣服,李钰到是依旧穿着在茶果村里穿的衣服,两人就这样吃起了面,偶尔有人朝他们这望去,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穿衣打扮相差很大的人,怎么能搞在一起。 就在这时听到他们旁边有人在说着:“嘿,知道吗,日本人昨晚打进来了。”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整个面馆的人都能听到,李钰和郝临安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结果那人被同伴及时制止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 李钰悄声的说道:“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郝临安放下筷子,李钰从兜里递给了他手绢擦了擦嘴说道:“出去说。”李钰捧起碗喝了最后一口面汤,心满意足的放下碗,跟老板结完账之后,两人出了面馆继续朝烟花巷走去,这段时间郝临安脑海里不断的再想刚才食客的话,他隐隐的有些担心,今天陈巳扬和李盛灿一天都没有回到公馆里面,估计就是因为这件事,如果想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那么去烟花巷找到刘文汉也算是不错的办法。 李钰看着郝临安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仿佛看到当年在教堂,深夜微雨,他穿着军装跟他告别去打仗的时候,他仿佛看到在不远的将来,同样的微雨季节,郝临安会再次披上军装赶赴前线,他顿时有些难过,他轻轻的拉住郝临安的手,郝临安一惊朝李钰那看去,李钰说道:“我有些累了,你背我吧。” 郝临安无奈的一笑,背对着李钰单膝跪了下来,李钰站在他身后眼神复杂的看着那坚实的后背,嘴里翻着苦涩,郝临安回头看着他催促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郝临安背着李钰一步一步走向了烟花巷,李钰靠在他的肩上两人很有默契般的沉默不语。 越靠近烟花巷三教九流的人越多,原本有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要走向郝临安,结果看到他后背上还背着一个孩子,顿时他们没了兴趣不敢上前,终于到了柳如烟的底盘,郝临安就要进去的时候却被门口的伙计拦了下来说道:“大爷,你进去就可以了,你背着这孩子估计不行,这里面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这孩子,不太方便。” 郝临安把李钰放了下来,李钰从兜里掏出了几枚大洋丢给伙计说道:“这下能进了么?” 伙计掂了掂手里的钱笑着说道:“你请。” 李钰跟郝临安进了大门,上面赫然写着:如烟楼。李钰好奇的问道:“怎么,这儿是柳如烟自己开的?” 郝临安笑着说道:“怎么可能,这是后来柳如烟火了,给这家老板拉了不少客人,后来啊就把原来的醉梦居换成了如烟楼。” 李钰听到郝临安如此说,对柳如烟更加的好奇了,他迫不及待的就要见到柳如烟的样子,两人朝楼内走去,只见一个个莺莺燕燕的穿着开到胯下的旗袍,拿着羽扇摇曳风姿,郝临安果断捂住李钰的眼睛,李钰拼命的想扒下郝临安的手,结果郝临安捂着更紧了,他无语的任由着郝临安把他的脸按在胸口上跟着郝临安的脚步,一步步的朝前走去,这时候他听到有个年纪较大的女人声音说道:“郝公子,好久不见了。” 郝临安拼命的打着手势不让女子说话,那女子看到后果断的闭上嘴,就听到郝临安说道:“柳姑娘在么?” 结果那女子说道:“真不巧了,柳姑娘在陪客人呢,要不你看看其他姑娘?” 郝临安说道:“其他的就不必了,那柳姑娘在哪个房间,我们远远地看一眼就好了。” 李钰不知道那女子比划了什么手势,就感觉郝临安带着他朝楼梯那走去,两人磕磕绊绊的上了楼,在一个房间坐下,郝临安终于放开了他,李钰眨了眨眼睛恢复了视力观察着四周,只觉得香气弥漫,床上粉色轻纱薄幔,李钰看着郝临安坐在椅子上,熟练地拿起了茶壶倒了两杯茶水,拿起一杯一饮而尽,李钰看着他不禁的说道:“看来你挺熟练啊,这没少来。” 郝临安此时知道自己说多错多,索性就没有在说话,就听到李钰说道:“柳如烟呢?” 郝临安指了指墙边说道:“在对面。” 第143章 北大营 李钰立马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把耳朵贴紧墙面仔仔细细的听着,听了不一会儿,眉头紧皱的跟郝临安说道:“啥也听不见哦。”郝临安坐在椅子上,往嘴里塞了几个葡萄,嘴里鼓鼓囔囔像只松鼠一样的站了起来,顺手从水果盘子里拿了几个走到李钰的面前,他伸出右胳膊搂住李钰的脖子,往他的嘴里也塞进去了几粒葡萄说着:“别打扰人姑娘干活。咱们在这等着就好。” 李钰觉得无聊的跟着郝临安走到床边,门外都是一些莺莺燕燕调笑的声音,他躺在床上看着郝临安像是没有吃饭一样的不停的往嘴里塞着水果,此时他突然乐出了声音,郝临安一边嚼着一边回头问道:“你笑什么。” 李钰摆弄着从枕头地下拿到的东西说道:“我就刚才突然想到,家里人肯定想不到我会来这种地方,哈哈哈哈......。”他再次看到郝临安的时候,发现他呆若木鸡一样的看着自己,确切的说是在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李钰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 郝临安赶忙跌跌撞撞的迈着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的飞到李钰的面前,赶忙夺下他手里的东西,李钰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诧异的问道:“你干嘛?!” 郝临安赶忙把东西藏在身后,缓缓地移动到窗边,把窗户只打开了一条缝顺手就把它扔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就等到楼下有人在臭骂道:“哪个荡妇鳖孙扔这个东西,简直是丧尽天良。” 李钰好奇的走向前想要打开窗户看看热闹,结果被郝临安堵在窗户前面挡得严严实实,李钰拽他半天都没有拽开,反倒是自己被累得精疲力尽,他狠狠地朝郝临安的肚子上捶了一下,转身就又躺在了床上,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指。 郝临安捂着肚子走到李钰的面前,他坐在床边说道:“要是无聊的话,咱俩去逛逛吧。” 李钰把腿搭在郝临安的肩膀上无趣的说道:“逛这里?你是疯了吧。”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就听到外面顿时安静了下来,郝临安好奇的微微推开门就发现了四下无人,他顿时觉得这种气氛很诡异,他赶忙回去把李钰拽起来说道:“咱俩估计今晚看不到柳姑娘了,先回去吧。” 李钰急忙的说道:“外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郝临安给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拉起李钰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这时候各个屋子里面都发现了楼里的异常,都打开了房门出来查看,郝临安只觉得拉住李钰的手被人向后一扯,他正要朝后面看去,就发现眼前一黑,随即晕倒在了地上。 等郝临安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皱着眉头揉了揉脖子,这时候就听到李钰低声咆哮的声音传来,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这里跟如烟楼的装饰并不同,四周都是简单朴素的墙面,床板都是硬邦邦的,被子和枕头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郝临安看着李钰声音的方向,发现桌子上那盏煤油灯还是忽明忽暗的照应着四个人,郝临安唤了一声李钰的名字,李钰听到后停止了咆哮他朝郝临安的方向看去,结果发现郝临安已经醒了,他赶忙过去把他扶起来问道:“怎么样了,头疼不疼,都怪那个该死的刘文汉,你放心我已经帮你报仇了,他的头被我打开花了。” 郝临安这才看清剩下的三个人,刘文汉头上缠着绷带捂着头欲哭无泪,一个人大概四十来岁,脸色黝黑跟自己的身形差不多,不过一看就是粗糙的汉子,郝临安朝另一个问好道:“柳姑娘,好久不见。” 李钰瞅着郝临安自醒来后,没搭理自己只朝柳如烟露出谄媚的笑容,他一生气就随后扔下了郝临安,郝临安没了支撑一下子就又倒在了床上,就听到李钰朝那个黝黑汉子说道:“赵哥,你当时咋不下手狠点。” 柳如烟看到郝临安的头磕在床板上,关切的走向前来询问有没有事,郝临安此时就像是一只大黄狗一样的不断地朝柳如烟摇尾巴,要是他身后真有条尾巴估计摇的都能飞起来。 郝临安被柳如烟扶下了床坐在桌子上随手拿起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他看着气哼哼的李钰笑道:“怎么,又生气啦,逗你玩的,我跟柳姑娘那是萍水相逢,也是红颜知己,任何人都比不上你好么。” 李钰别过头没去瞅他,郝临安突然捂住头一声“哎呦”,李钰赶忙转过头焦急的问道:“怎么了?头还是疼是不是。” 郝临安见他关心自己,又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嘿嘿,你理我,我就不疼了。” 李钰白了他一眼没有言语,郝临安看着众人疑惑地问道:“这怎么回事?” 柳如烟给众人各倒了一壶茶说道:“其实,我们都是盛灼少爷的手下。”郝临安看着柳如烟那张玲珑剔透的脸顿时有些错愕,他听柳如烟接着说道:“昨天发生了个大事儿,北大营遭到日本人的袭击了,战争一触即发,可现在南方还在抓捕土匪,赵大哥其实是井江那边的,刚才遇到了抓捕,我跟文汉不忍同胞落难加上在穂城赵大哥对文化有恩,于是就私自决定救下了他,我们正要转移的时候,刚出门就看到你和李家小少爷了,李家小少爷先发现了文汉,情急之下就只能把你们弄到这里了。” 郝临安一时没接受柳如烟的话,他脑子混乱一团,于是先挑了简单的问向李钰:“你刚才在叫什么呢?” 刘文汉气愤的说道:“还不是因为赵大哥把你打晕了,他惹不起赵哥结果拿我出气!”说完刘文汉恶狠狠的瞅着李钰,李钰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郝临安看着李钰在桌子底下握着他的手,李钰笑着回应了他,刘文汉看着两人完全不在乎他的样子,更加生气了,接着在桌子上握住了柳如烟的手,李钰回应给了他大大的白眼。 郝临安没有在意,于是又问道:“你们救井江的人,不怕李大少爷怪罪你们么,毕竟你们属于两个不同的阵营。” 刘文汉把视线从李钰身上撤回同郝临安说道:“现在还分什么阵营,日本人还看你是什么阵营么,还不是见了中国人就杀。” 郝临安疑惑地问道:“那北大营他们的士兵,不抵抗么。” 刘文汉无语的看着他说道:“你是不是跟这个小玩意在村里面待久了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了,奉军早都驻守关内帮着蒋大人平叛了,大营里面哪还有人,昨天晚上靠城里面的警察去抵抗的。”李钰在旁边听得出神,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刘文汉刚才骂了他,接着就听到刘文汉说道:“我听说啊,不让抵抗的。”说着就指了指上面。 郝临安和李钰同时疑惑地看着刘文汉,刘文汉赶忙说道:“我也只是听说,总之昨天晚上大体发生了这些事儿,现在内外混乱,你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么?”说着满怀期待的看着郝临安。 郝临安看着刘文汉热烈的眼神,身子朝后仰了一下疑惑地问道:“我?”随后又看了一眼李钰说道:“我跟他回阳谷啊。” 刘文汉无语的双手一摊,朝柳如烟无奈的说道:“你的老相好现在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一心滚在温柔乡里了。” 柳如烟白了一眼刘文汉,含情脉脉的朝郝临安说道:“那就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儿吧,也不知道未来怎么样,但你一定要平安。”郝临安不舍的看着柳如烟,随后好奇的问道:“你不是要跟文汉成亲么。” 柳如烟顿时脸色垮了下来说到:“还不是盛灼少爷说让我俩成亲为了以后出任务方便的,只有这傻子以为是真情实爱我才跟他成亲呢。”郝临安顿时喜不自胜,这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身边的李钰一直没有言语,他胆战心惊的转过头看向李钰,却发现李钰盯着旁边的大汉看着目不转睛。 郝临安庆幸刚才跟柳如烟的对话李钰没有注意,他一把搂过李钰说道:“别看了,他被你看的脸都红了。” 李钰被郝临安搂住没注意直接倒在他的身上,他从郝临安的身上爬起来顺手给了他一拳,郝临安捂着胸口龇牙咧嘴的小声骂道:“你要干嘛,谋杀啊!”李钰没有搭理他,他还是听着粗糙大汉看了几眼,那个大汉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李钰好奇的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大汉听后不怒倒是笑了起来:“小少爷,你终于想起我了?”大汉笑着说道:“在穗城,抓他,你开的门,忘了?” 李钰这才想起来当时在穗城的旅店里面,有人在抓捕刘文汉为首的就是这个人,李钰刚才就觉得眼熟,但是为了找机会教训刘文汉也没有去细想,方才听刘文汉讲昨晚发生的事儿,他就觉得身边的这个人的周围冒着愤怒的火焰,他不禁的看了两眼,就这两眼才发现这人越看越熟悉。 柳如烟这时候说道:“那个时候啊,穗城政府为了跟南方政府夺权也暗自抓捕了不少南方政府的人,那个时候赵大哥是卧底那的井江人,他当时也无暇顾及两政府内斗,看着文汉当时还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他了。” 李钰这才面对着柳如烟,第一次跟她说了话:“那你跟郝临安是怎么回事儿?” 郝临安听后止不住的咳嗽,刘文汉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们三个,柳如烟尴尬的说道:“我俩还有你大伯当时都师承钟长鸣老先生闹革命的,说起来你小的时候你大伯把你抱给我们看过,当时我抱你的时候你尿了我一身,还有.......。” 李钰赶忙打断了她说道:“哦,那就是革命同志关系。”刘文汉和郝临安笑出了声,连刚才一向严肃的赵磊也乐了起来。 柳如烟想了想说道:“也算是革命同志,但是,当年你大伯追过我,但我没同意,我当年喜欢他,本来我俩要成亲的,但他要去南方参军,于是就断了联系。”等她说完,刚才还一脸笑意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李钰此时脑子里面异常的混乱,此时他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是全部涌在嘴边一时语塞。 赵磊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此时的场景有些异常,他及时的说道:“可现如今怎么办。” 郝临安看着李钰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又难过了起来,他也赶忙问道:“这儿是哪里啊。” 刘文汉也觉得柳如烟的话有些说多了,于是赶忙岔开话题回应道:“这还是如烟楼啊,不过咱们现在在底下,当年跟钱禹,周铭还有赵.......我们三个挖的。” 李钰听到刘文汉说的话之后猛地站了起来,他没有看向众人,只朝着梯子那望去说道:“我要回去了,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柳如烟这时候站起来说道:“这么长时间了,估计人走了。”随后朝赵磊说道:“那赵大哥,你要小心啊。” 赵磊先出去看着出口那四下无人,于是赶忙把李钰拉了上来,随后众人都从暗室里面出来,郝临安这才发现暗室的上面就是柳如烟的房子,柳如烟轻轻的把门开了一条小缝看到外面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轻声的叹了口气,于是朝后面说道:“没事儿了,走吧。” 赵磊跟众人告别后就不知去向,李钰大步的朝前走去,郝临安跟刘文汉和柳如烟告别后就追了上去,两人一路无话,这期间李钰有很多话要跟郝临安说,等看到郝临安的那一刻,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两人走了一会儿,郝临安大胯几步上前,背对着李钰单膝对地朝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钰看着跪在地上的郝临安顿时有些难过,这种难过比以往来的更加深刻。 郝临安看李钰半天没有上来,他过头就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微风四起,刮过街道两边的槐花,树上最后一片花瓣飘过打在了两人的身上,郝临安闭上眼睛,他只觉得深深的,遗憾。 第144章 镇安县 郝临安把李钰背回到陈家公馆的时候,李盛灿和陈巳扬正坐在大厅里面焦急的等着他们,见他们一回来李盛灿就上前怪罪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外面这么乱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李钰趴在郝临安的背上不肯下来,终于见到陈巳扬和李盛灿了有些生气的别过了头,陈巳扬上前要把李钰抱下来,李钰拼了命的不肯让他碰自己,直到郝临安说道:“下来了,我有些累了。”李钰这才老老实实的被抱了下来。 尽管站在地上,李钰也躲在郝临安的身后,李盛灿瞅了瞅他们俩人于是问道:“你们去哪里了。” 李钰嘴里嘟囔道:“应该问你们去哪里了吧。”郝临安和李盛灿对视了一眼,随后歪着头看着李钰说道:“姑姑和姑父去办了件大事儿,这才不在家,我们俩人办完了就立马赶回来了,你瞅瞅我们的衣服都没换呢,看到你们出去了,你们要是再不回来,你姑姑还要去找你们呢。” 郝临安也劝了两句,李钰这才从郝临安的身后走了出来,他还是倔强着头不肯搭理他们夫妇二人,郝临安尴尬的问道:“是因为昨晚的事儿么?” 陈巳扬赶忙问道:“你都知道了?” 郝临安思索着要不要把刚才去烟花巷的事情说出来,就听到李钰说道:“又不是什么秘密,街上的人都在说呢。” 陈巳扬说道:“确实是的,你们这几天先暂且在这里住着,若是事态平稳了你们在回去,若是一直这样......。”此时陈巳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盛灿赶忙接过话说道:“要不先上楼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随后她问向李钰:“要不要告诉你大伯你们来这里了。” 李钰听后看向郝临安,郝临安故意避开李钰的目光,李钰想了一下说道:“那就告诉他吧,他若是来,我正好也有话要问他呢。” 四人上了楼,就在进门的那一刹那,李钰突然问道陈巳扬:“姑父,你认识柳如烟么?” 陈巳扬听后一惊,他看向郝临安,没想到李钰及时的把郝临安推进了屋子里,陈巳扬以为李钰要打听刘文汉成亲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说道:“认识,怎么了?” 没想到李钰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看来,你也去过烟花巷。”说罢,没等陈巳扬的解释就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李盛灿在旁边听的真真切切,即使她不知道柳如烟是谁,但是,烟花、如烟这种名字联系在一起,经常跟那些高管太太打牌的时候也是对那种地方有所耳闻的,每当他们说起自家男人去那种地方的时候,无不羡慕李盛灿有着正人君子般品德的陈巳扬。 陈巳扬转过身看着面无表情的李盛灿赶忙说道:“你侄子瞎说的,我没去过,我也是听说。” 李盛灿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说道:“哦~~~听说~~~。”随后就关上了门,陈巳扬在门外怎么推都没有推开,陈巳扬又怕闹得满屋子人都知道,于是无奈的走下了楼去了书房对付了一晚。 李钰和郝临安回到了房间里,郝临安有些怪罪的问道:“你跟姑父说这些做什么。” 李钰生气的说道:“怎么,你心疼了,你要是心疼,你也出去。” 郝临安看着不可理喻的李钰顿时来了火气说道:“好好地又怎么了。” 李钰一脚把郝临安踹下了床,喘着粗气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阻挡你好姻缘好前途了。”说着就躺了下来把被子埋在了头上,没过一会儿他就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随后就是轻轻的关门声,李钰掀开被子发现屋子里面空无一人,顿时也冷静了下来,窗外,如水般柔和的月光倾洒而下,仿佛一层银纱笼罩着整个世界。它穿过云层,透过窗户,静静地洒在房间里,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陈巳扬正要在书房躺下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他好奇是谁这么晚了还知道他睡在这里等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站着一脸无奈的郝临安,陈巳扬顿时笑出了声说道:“怎么,你也被撵出来了。” 郝临安进了门双手尴尬的相互戳着说道:“你这个也字,用的好。”见到床就果断的躺了下来,陈巳扬看着熟练的他也无奈的笑了笑,走到床边说道:“往里面挪一挪。” 两人躺在床上,窗外月光似水,郝临安看着窗外不禁的说道:“真安宁啊,估计以后就没有这种安宁的日子了。” 陈巳扬看了看窗外,无奈的一笑随后闭着眼睛说道:“自从1840年开始,什么时候安宁过啊,咱们小的时候推翻皇帝,后来闹革命,现在啊估计就要打外敌了。” 郝临安侧过头看着他说道:“你觉得能打起来么。” 陈巳扬说道:“别问我,我不知道,反正上头不让抵抗,说是打不过,我今天得到的消息是上面已经请求国联了介入了,而且穗城那块也说了,若是承认他们大不了不要北大营那块地了。” 郝临安顿时有些激动,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可能!那都是老祖宗打下来的地啊,说不要就不要了?再说,兵工厂都在那里,若是真被日本人占领了,难保他们不会大军南下,入了关首当其冲的就是咱们这里了。” 陈巳扬睁开眼睛说道:“都知道,但现在能怎么办,南面还在剿匪,难道说匪不灭了,去打日本人?”陈巳扬自己说到这里,突然有些顿悟的说道:“我咋觉得现在这个形势就像当年的四面楚歌啊。前有狼后有虎的。” 郝临安现在有些担心镇安县的情况,陈巳扬见到他没有言语他说道:“你要不.....回家看看?”郝临安这时候突然有种想要回家的冲动,没过一会儿他又冷静了下来说道:“我考虑考虑吧。” 两人在床上沉默了很久,就在陈巳扬以为郝临安已经睡去的时候,郝临安突然就起了身,跨过陈巳扬的身体下了床,陈巳扬好奇的问道:“你去哪里?” 郝临安说道:“回去睡觉啊。” 陈巳扬无语的说道:“你不是被撵出来了么。” 郝临安笑道:“我又不是你,你家那位格格哦.......反正,你受苦了。”郝临安说完就关上门,飞来的枕头打在门上,随后门又开了,郝临安探出脑袋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枕头扔回给了陈巳扬,陈巳扬重重的说了一声:“滚。” 郝临安笑着又关上了门,他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门,就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郝临安故意弄出一些声响走向前,见到李钰惆怅的看着月光,郝临安坐在他的床边说道:“怎么还不睡啊。” 半天,李钰回过神看着月亮说道:“你说,北大营他们的人现在看的月亮,跟咱们看的是同一个月亮吧。” 郝临安看着天空说道:“可能他们那阴天呢,看不到呢。” 李钰说道:“或许,他们现在无暇看月亮呢。”随后又问道:“你说,刘文汉、柳如烟,赵磊,李家人,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郝临安认真的回道:“刘文汉和柳如烟应该已经睡下了,赵磊不知道,估计是要有什么情报传回去吧,关于你家人,你祖父祖母和三叔三婶还有孩子们估计已经睡了,你大伯现在估计忙的是焦头烂额,你大伯母,嗯.....估计再陪你大伯吧。” 李钰侧过头看着郝临安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禁好笑道,于是他说着:“是啊,你看同样是月亮照耀下的人,有些人就能安心的睡觉,有些人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你说,北大营的那些警察,他们后悔抵抗日本人么,毕竟连军人都没抵抗,他们做警察的,为何要跟军人拼命呢。”没等郝临安说话,李钰自顾自的说道:“我突然想起王新乐了,若是他,尽管军人出身但还是做了警察,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他一定会挺身而出的。” 郝临安摸了摸李钰的头,李钰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担心镇安县么?”郝临安一愣就听到李钰说道:“若是担心,就回去看看吧,我等你。” 李钰这时只觉得身上仿佛被人紧箍住,他的指甲划破山峦,山峦间倾斜下来微微细雨洒落在李钰的身上,他的身上被打湿,突然大地一阵剧烈的晃动,他摇摆不定的怀抱着一个参天大树,这时候从树上飞下来一只鸟落在李钰的肩上,他正要抓住它却发现它已经化作涓涓细流的流到大地。 李钰这时候觉得胸口上被一个重物压得喘不上来气,做了刚才的梦随后又觉得自己像是被拉进了无尽的深渊一样,他猛的被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眼前陈凌童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吓了一跳赶忙抱着陈凌童以防他摔下去,他缓缓的起身朝陈凌童的屁股上拍了两下说道:“吓了老子了,趴我胸口上害得我做噩梦。” 这时候从他侧面幽幽的传来一个声音说道:“我才是他老子。” 李钰这才发现它的床边一直坐着一个人,陈巳扬顶着两个黑眼圈幽怨的看着他,李钰被吓了一跳说道:“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陈巳扬上前来,脸几乎要贴在李钰的脸上恶狠狠的说道:“那你说呢?!”随后抱起陈凌童就出了房间,就在李钰重新躺下来的时候,门又被打开了,陈雪童调皮的进了房间蹦蹦跳跳的跳上了李钰的床,李钰见她来了于是问道:“大小姐,你又有什么事儿。” 陈雪童一脸好奇的问道:“大哥,你见过刘文汉哥哥吧。” 李钰顿时来了精神,他起身问道:“你怎么知道他?” 陈雪童一脸神秘的说道:“每次多冉来都跟我说文汉哥哥怎么怎么好。我就很好奇这个文汉哥哥到底长什么样。” 李钰想了想说道:“你觉得郝临安长的怎么样。” 陈雪童顿时瞪大了双眼脸上一红的说道:“帅啊,好帅的!” 李钰嘴角抽搐的问道:“比你爹还帅?” 陈雪童重重的点了点头,李钰无语道:“那你觉得你见到的男生,谁最丑。” 陈雪童想了半天,在李钰催促,引导了无数次之后,陈雪童伸出小手指向了李钰,李钰顿时火大但是压住了内心的怒火,心平气和的说道:“是的了,刘文汉长得比在下还丑,所以大小姐你别惦记了,赶紧出去吧,你大哥我还没换衣服呢。” 陈雪童失望的离开了房间,边走边说:“啊,多冉是啥眼神啊,找个比大哥还丑的,喜欢丑的找大哥不就得了。” 李钰刚想发作就发现陈雪童及时的关上了门,房间内就剩下他自己,郝临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正在后悔刚才应该问问陈巳扬就好了,他正在疑惑陈巳扬坐在这里干嘛,就听到房间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李钰顿时火大的做了起来大声的说道:“又要干嘛!” 结果看清了来人就及时的住了嘴,他缓缓地躺了下来没想到却被来的人一把薅了起来,李钰尴尬的说道:“大伯,你怎么来了。”身后跟着的刘文汉一脸沮丧的不断给李钰使眼色,李钰皱着眉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听到李盛灼把刘文汉赶出去的声音。 刘文汉一出去,房间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人,随着李盛灼越来越靠近,李钰害怕的缩了缩身子,李盛灼走向前来轻轻的抱住了李钰,李钰身体一僵就听到李盛灼说道:“来你姑姑这,你都不知道要回家,跟我回去吧,你祖母不太好了。” 李钰一听赶忙问道:“祖母怎么了?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李盛灼说道:“先前就不太好,这次又加重了,等你回去了,见到你一高兴估计病就好了。” 李钰听后赶忙下床就要收拾东西,但没一会儿就发觉有些不对,他回头看着李盛灼,想问又不敢问出口,收拾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直到跟着李盛灼上了车,他四下寻找都没见到郝临安的身影,他的目光在陈巳扬和李盛灿的身上,结果他们两人只顾着跟李盛灼说话,趁着他们没有注意到这里,刘文汉赶忙在车的前面说道:“郝临安走了!” 第145章 红旗报 听到刘文汉说郝临安走了之后,等李钰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要继续问刘文汉的时候,就看到刘文汉果断的闭上了嘴,李钰顺着刘文汉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李盛灼已经上了车坐在了李钰的身边。 一路上两人无话,李钰有无数次想问李盛灼郝临安的情况但是每次都被李盛灼的眼神吓退,就这样煎熬的回到了阳谷县。 在影壁前下了车,李钰抬头看着府宅上的牌匾,此时的阳光正好挂在屋檐的蚩吻上,一股许久未见的熟悉感扑面而来,李钰停滞了几秒钟,赶忙进了院子,从一进院到二进院再到三进院,这一路走来李钰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回头看着李盛灼,李盛灼只跟他说道:“先去看你祖母要紧。” 李钰几乎冲跑似的进到了张修春的房间,差点跟端汤药出来的王诗雅撞了个满怀,王诗雅见到对面的是李钰,赶忙笑的回头边跑边跟屋子里的人说道:“娘,你看谁回来了。” 李钰站在门口听到一个无比苍老的人声音嘶哑着声音开口说道:“谁回来了?” 李盛灼的胳膊搂在李钰的肩上,轻声的在他的耳边说道:“没事儿,进去吧,别怕。” 几乎是李盛灼带给李钰的力气,顺着李盛灼的脚步,李钰掀开了内室的帘子走了进去,刚才躺在床上还暮气沉沉、仿佛已经行将就木一般的张修春,在看到进来的人竟然是李钰之后,他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立刻变得明亮了起来!就好像是在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盏明灯,又或者是一颗即将陨落的星辰重新焕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与此同时,她整个人也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生命力,原本萎靡不振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她张开双臂哭着说道:“我大孙子回来了。”李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头埋在张修春的怀里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 张修春边摸着他的头边说道:“回来好,回来好,以后可不许乱跑了,撇下这一大家子自己跑到村子里面,可让老娘想死了。” 众人宽慰了一阵子,由于张修春刚喝完了药,刚才又大哭一阵子现在已经有些疲惫不堪,李钰在边上看到张修春已经睡着了就跟众人退了出去,等来到王诗雅的房间,见到李多冉和李多圪都在睡觉,几人简单的说了几句,王诗雅狠狠地捶了他两拳笑中带泪的让李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门,李钰再熟悉不过得陈设一尘不染,李盛灼在他身后说道:“时常让人打扫呢。” 李钰回过头问道:“三叔和祖父呢?” 李盛灼回答道:“去商行帮忙了。” 李钰问道:“大伯母呢,怎么没看到。” 李盛灼说道:“去医院上班了。” 李钰好奇的看着李盛灼,于是把一路走来的的疑惑问了出来:“院子里怎么少了那么多人,怎么没见到李叔?” 李盛灼为难的看了他一眼,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过了许久才说到:“商行的生意很不好,如今日本也打了过来,加上你祖母生病吃药,还要养这么一大家子,估计很难支撑下去,你祖父说不管怎么都得给你留些东西,于是就遣散了一些下人,全家就开始节衣缩食了。” 李钰皱着眉头看着李盛灼,赶忙问道:“怎么就到这幅田地了,可我在茶果村的时候,你们送的东西也不少啊。”李钰突然想起了留在祖宅的东西,都是上好的瓷器古玩,他全部都留在了那里。 李盛灼说道:“有些是你祖母的嫁妆,有些是库房里的东西,你祖父说,以后大不了在回祖宅,缺了谁的都不能缺了你的。” 李钰顿时语塞,他不知道李吉汉去没去拿祖宅里的东西,这时候他更加不敢说他已经把东西都留给了李吉汉,李盛灼以为他是因为做不成李家的小少爷,不能得到以前的生活了,于是安慰道:“没事儿,你回来就好了,等过一阵子的,商行的生意会好的,到时候你还是可以当荣华富贵的小少爷。” 李钰听到李盛灼这么说,突然站了起来,他随即又泄了气般的坐了下去,嘴里不停的念叨:“怎么会变成这样。”随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大伯母去医院上班,难不成是补贴家用了?” 李钰看到李盛灼没有说话,默认的样子让他更加的不可思议,他说道:“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我?” 李盛灼赶忙说道:“不是,起起伏伏很正常,只是咱们现在到了低端而已,别瞎想,有我们在呢。” 李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赶忙问道:“北面打仗了,那你还走么?” 李盛灼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说道:“其实,让你回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家里的事情估计也要拜托你了。” 李钰震惊的看着他,李盛灼心中仿佛压抑着千斤重的担子,断断续续的说道:“你祖父年纪大了,你三叔不懂商行的事儿,你是我们从小就培养起来的,所以你的撑起来咱们这个家啊。”说罢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说道:“原本商行的钥匙应该交给你祖父的,但你祖父说这钥匙都一辈传一辈的,你祖父传给了我,我现在传给你,这叫传承。” 李钰接过这沉甸甸的钥匙,为难的说道:“我不行的,我……。” 李盛灼说道:“你祖父和三叔会帮你的,我把刘文汉留给你,有事情为难的,或者需要找人帮忙的,你可以尽管找他,你可以相信他,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李钰握着着沉甸甸的钥匙,不知所措就听到李盛灼接着说道:“你大伯母和钱禹、周铭都会跟我走,赵来虎的事情,我对不起你了。” 李钰突然心里涌起了一股委屈,他眼泪汪汪的看着李盛灼,李盛灼也有些难过的站了起来,紧紧地把他搂进怀里,没过一会儿李盛灼因为还要有事情要忙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院子,就在李盛灼走的时候,刘文汉像是做贼一样的偷偷地进来了,原本打算躺在床上休息的李钰见到刘文汉进来,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抓住刘文汉正要问清楚,就看到刘文汉朝门外四下张望 ,见到没有人跟来之际就赶忙拉住李钰说道:“我长话短说,郝临安走了,去镇安县了,他说让你等他回来,他回家看看若是没有事了就立马回来,你一定要等他,他知道你肯定会为了他不告而别而生气,他说了等他回来你在揍他,你大伯不让我说这件事儿,但是江湖规矩,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告辞。”还没等李钰反应过来,刘文汉就一溜烟的飞奔了出去。 李钰努力的回想着刘文汉刚才跟他说的话,现在北大营情况不明,李钰有些担心郝临安的安危,他掏出脖子上的半枚玉佩,自从知道了郝临安那半枚被李盛灼带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有找机会把自己的这半枚交给郝临安,他把手附在玉佩上,只能默默地祈祷:不管如何,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直到晚上的时候,李钰听到了消息说日本直接占领了奉天,镇安县离奉天的距离很近,当年李钰跟李盛灼北上的时候中途就在镇安县下的车,这才是他有记忆里第一次见到郝临安,如今奉天沦陷,不远的镇安县估计也在劫难逃,他忐忑不安的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就跟做梦一样,从茶果村到青榆市,从青榆市到阳谷县,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晚上李多冉不知道为何吵着闹着要跟自己睡,众人无奈的只能妥协,尤其是李盛灼,他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的颜色,要不是周兰在旁边看着李盛灼早都把李多冉扔回房间,李钰这次见到周兰顿时觉得她苍老了不少,李钰有时候很想问问她,后不后悔嫁给他大伯,周兰晚上见到李钰的时候,虽然早已有准备李钰回归,但是真的见到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李钰分明感觉到了周兰的瞳孔顿时放大了许多,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平静而又冷淡的说了一句:“回来了。” 李钰躺在床上,侧过身子问李多冉都是大姑娘了,为何执意的要跟自己睡,李多冉装作清纯懵懂的说道:“想大哥了。” 李钰听后白了一眼说道:“你的刘大哥白天已经来过了,晚上他不会过来的。” 李钰说完后再看李多冉分明看到了李多冉一闪而过的失望,她还是倔强的说道:“我又不是等他,我是想大哥了。”李钰心想着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李多冉起身说道:“我去上个茅房。”直到李钰吹灭蜡烛后也没等到李多冉回来。 李钰就要睡觉的时候就隐约的听到有人轻轻的在挠自己的房门,李钰好奇的下了床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总觉得这个挠门声有些不正常,于是轻轻的拉开了一条门缝,他透过门缝往外面看去,结果就看到了一只眼睛也正在看着他,李钰吓了一大跳正要喊出来的时候,那人立马把门打开扑倒李钰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 李钰摔在地上,那人托住了李钰的后脑勺轻轻的在他的耳边说道:“是我。” 李钰听出了那人的声音是刘文汉,他一下子就咬住了刘文汉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刘文汉吃痛的想叫又不能叫,知道轻轻的在李钰的耳边求饶后,李钰才松开了口,刘文汉坐在地上捂着被咬痛的地方骂道:“你叫啥李钰啊,你叫李狗吧。” 李钰就要再次扑上来,就发现李盛灼的屋子门轻轻的从里面打开了,李钰赶忙起身关上了自己屋子的房门,他透过门缝发现一个身影从屋子里面出来,朝自己的房间走来,李钰慌忙关上了门把门栓插上,回头赶忙把刘文汉拽起来说道:“李猫来我这了!” 刘文汉疑惑地说道:“谁?” 李钰焦急的到处找能藏刘文汉的地方说道:“李猫来抓你这只刘耗子了。” 刘文汉生气跟在李钰的身后说道:“你才是耗子呢,我江湖英雄豪杰,我能怕谁。” 李钰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停了下来回头慢悠悠的说道:“我大伯找我这走来了。”这时候就隐隐的听到有人轻轻的推了推房门,发现没推开之后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 刘文汉听到李钰这么一说,赶忙跳了起来到处找藏身的地方,看到哪里都不合适就直接拱到了李钰的床上,李钰无奈的看着他,突然想到若是真的让李盛灼知道刘文汉在这里,他该会怎么样呢。 就在这个时候李钰听到屋外有两个人争执的声音,两人都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没完没了了是么。”另一个人说道:“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一个说道:“你别逼我把话跟全家人都说出来。”另一个说道:“你疯了吧。快回去。”接着就是两人撕扯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了声音,李钰再次趴在门上听就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于是他轻轻的退了回去,若有所思的坐在了床上。 刘文汉见到李盛灼没有进来,放心的坐在床上把被子朝身上一披在李钰身后问道:“你大伯今晚是不会过来了吧。” 李钰有些难过的摇了摇头,尽管在黑夜里,他还是察觉了李钰有些不对劲儿,于是他问道:“你怎么了?” 李钰沮丧的说道:“没事儿。”随后他问道:“你现在回烟花巷么?” 刘文汉想了想说道:“我等等再走吧,万一你大伯在门口守株待兔呢。” 李钰好奇的问道:“你今晚找我来干嘛?” 刘文汉这才猛然想起来说道:“赵大哥托我给你带件东西,我怕我忘了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给你带过来吧。”说着从自己怀里面掏出了一张报纸,李钰接了过来,趁着月色,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神秘的纸张,轻声读出了上面四个鲜红如血的大字——《红旗周报》。 第146章 初懵懂 李钰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刘文汉贴近李钰的身边,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明亮,明亮到两人能够清晰的看清楚上面的每个字,两人看完之后李钰合上了报纸他细细想着,于是问道刘文汉:“这是赵大哥让你给我的?” 刘文汉还在回味刚才报纸上的内容,他听到李钰的问话,赶忙点了头,李钰疑惑地说道:“他让你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还有他不是要走吗,怎么还跟着咱们来到阳谷县了。” 刘文汉思索了一会儿,李钰等着他的答案就听到刘文汉说道:“我也不知道。” 李钰有些无语的看着他,随后他又把报纸展开说道:“这上面写的大概意思我能看懂,但是有些词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你能看懂么?” 刘文汉接过报纸说道:“我也看不懂,但是我知道大概意思就是日本人杀咱们同胞,南方政府不抵抗,任由他们侵占咱们得国土,咱们要反抗。” 李钰点了点头,随后刘文汉收起了报纸说道:“也不知道赵大哥给你这个是什么意思,等再见到他就问问他吧,还有上面的一些词语也得好好问问他了。”折叠好报纸之后,他把报纸塞到了枕头底下说道:“你明天别忘了收起来。”说罢就脱了衣裳裤子和鞋袜躺在了床上,给自己盖上了被子枕着李钰的枕头,他感慨了一句:“果然是少爷啊,这被子真轻,这枕头真软,这床真香。” 李钰坐在床边看着已经躺下的刘文汉他有些震惊的问道:“你打算睡在这?” 刘文汉理所当然的说道:“是啊,万一现在出去了,你大伯逮到我咋办,我是专门给你送东西我才放弃了我得烟烟来找你的。” 李钰有些恶心的说道:“那你也不能睡在这啊。” 刘文汉问道:“那我应该睡哪?” 李钰一时语塞,他四周看了看确实没有能睡觉的地方,他收拾好刘文汉随意丢掉的衣服放在床头上,他捡起他丢在床上的鞋子,有摸索着捡起他的袜子,袜子有些粘粘的还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李钰有些无语的问道:“你多久没有洗澡换衣服了?还有你这袜子什么味儿啊。” 刘文汉嗤之以鼻的说道:“什么味,男人味!像你似的跟大姑娘一样香的跟朵花似的,比我家烟烟还香,我看你还是去烟花巷当头牌吧,哈哈哈。” 黑夜里,刘文汉看到站在床边的李钰周身仿佛是在冒着火焰,没过一会儿他的嘴里面塞着自己的臭袜子,身上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是他又不能发出声音,仿佛像是过了许久一般,他一丝不挂的坐在床边,发抖的抱着身子,李钰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盖上薄如蝉翼的被子,枕着安神的药枕,美美的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见到李钰半天没有动静,刘文汉小心翼翼的躺了下来,夜深露重一股凉意拂过他的身子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原本他想摸索着自己的衣服,但是刚才的大战让李钰随手把他的衣服扔到了床下,他想去捡又怕把这位祖宗给惊醒又要给自己一顿爆锤,只能忍受着寒冷蜷缩在床边。 就在这时,他的身子被盖上了被子,一股温香的暖意盖在身上,他闻了闻被子,还是一股花香,他转过头发现黑夜里身边的那个身影背对着他,他忘乎所以的嘿嘿笑了两声,朝李钰那贴近了一些,靠近了才发现李钰给他留了半边枕头,刘文汉讨好似的说道:“就知道你最好了。” 李钰嫌弃的说道:“别贴那么近,热得慌,明天天不亮赶紧滚蛋。” 等李钰再次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自己,身边的刘文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他突然有些好奇他是怎么进到三进院的,等下次来一定要记得问他,李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为何有些温热,还湿漉漉的,他用力摸了一下没在意就起身穿好衣服,就在回头要把被子叠好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昨晚被刘文汉塞进枕头底下的报纸,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了床头上,他想了想估计是刘文汉要提醒他把报纸收好吧,他再次展开报纸看了看上面的楷体小字,唯一比较触动他的还是日本占领了奉天,他再次的担心起来了郝临安。 早上李环轻轻叩门,李钰收拾完毕后看到了李环于是好奇的说道:“李叔?昨天怎么没见你?” 李环笑呵呵的说道:“回小少爷,我这些天一直在商行呢,今天才得空回来。”这时候李盛炆从屋里面出来,他见到李环问道:“李管家,可以开饭了么,今天我们要早些去商行。” 李环赶忙朝李盛炆说道:“正是来通知少爷,小姐,老爷,太太呢,早饭好了快去前厅用膳吧。” 李钰朝李盛炆问了安之后,就去了李庆汀的房间,昨晚李庆汀和李盛炆回家后见到李钰,李盛炆倒是很热情的拉着李钰看了又看,不住的说着:瘦了,高了。 李庆汀反倒是有些生气的看着他,李钰没敢上前只是远远地给李庆汀问了好,李盛灼悄悄的跟李钰说道:“你祖父生气呢,明天就好了。” 果不其然,李钰今天去叫李庆汀和张修春吃饭的时候,李庆汀明显的心情愉悦的应和着,还拉着李钰的手去了前厅,王诗雅把饭菜端进了屋子里伺候张修春吃饭,李钰本想去伺候的,但是被李庆汀一把拉住直接往前厅走去。 李钰见周兰不在饭桌上联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李钰试探的问道:“大伯母怎么没出来吃饭。” 李盛灼尴尬的说道:“医院有些忙,一早就走了。”随后也试探的问道:“你昨晚睡得好么,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李钰装着无知的样子说道:“没有啊,睡得挺好的,还是在家里睡得舒服。”说完后,他看到李盛灼明显轻松的神情。 这时候李多冉突然说道:“昨天大哥屋前好像有人在说话,说什么梦话、名字、知道。”李钰后突然看到李盛灼的脸上顿时有些慌张,他赶忙说道:“冉儿是不是听错了,我昨晚睡得早没听到有什么声音。”李多冉看到李盛灼打断自己,在看着李钰,她仿佛间是懂非了一些事情,于是赶忙说道:“可能,我在做梦吧。” 等众人吃过了饭,家里的男人就要去商行,临走的时候李钰看着李多冉突然觉得她昨晚只顾看刘文汉,不顾着他这个大哥觉得很没有面子,于是他走到她的身边,悄悄地在她的耳边说道:“昨晚你走了之后,你的文汉大哥就来了,我俩同床共枕了一晚。”说完很贱的看了李多冉一眼,他隐约的从李多冉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的杀气,于是他逃似的出了前厅,跟李盛灼他们上了马车。 到了商行,李钰四下的张望,李盛灼在他的身后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李钰回应道:“怎么感觉少了好多人哦。” 李盛灼说道:“不需要那么多人了呗,就把他们遣散走了。”李钰附和了一声就进到了上房,账房先生把账本拿了出来交给了李钰,李钰看着这些厚厚的账本,随手扒拉了几页,仿佛觉得上次坐在这还是昨天的事情,李盛灼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个账本说道:“你先算算这些吧,整个北大营那块都不做了,钱拿回来了一共是这些。”说着他朝账本上的一行数字指去,“货物一个都不剩,一些是来不及拿回来,一些是直接给他们当地的伙计了。” 李钰看着那少的可怜的数字,都没有之前李家最鼎盛的时候,李盛灼给他一个月的零花钱多,他翻了翻库存的账本,看到结余的那一行竟然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他顿时有些愣住了抬起头看向了李盛灼,李盛灼看到李钰呆滞的目光,他上前瞧着李钰翻开的那一页顿时明了了说道:“没事儿,谁都没有料到么,起码咱们家对得起给咱们卖命的伙计了。” 李钰脑海里计算着钱和货物,他有些不解的说道:“我不信日本人突然的袭击北大营,先前肯定是要集合兵力,运送武器,这些不寻常的动作难道就没看出来么,就没一点准备么?” 李盛灼犹豫了片刻说道:“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伙计通报了这件事,可是......,家里当时要应对了南方的商行,就无暇顾及北方,而且,你祖父说,即使真的出事儿了,可以寻求你外祖父的帮忙把货物运回来,可那个时候你外祖父都自顾不暇,无奈只能把北方的商行就地解散了。” 李钰一页一页的看着账本上的数字,他顿时觉得无比的遗憾,门外有人喊着李盛灼的名字,房间只留下李钰一个人,李钰拿起算盘算着上面的数字,没过一会儿就进来了一个人,李钰以为是李盛灼,所有没抬头的继续算着账本,结果头就被进来的人敲了一下,李钰被吓了一跳抬头发现来的竟然是刘文汉,李钰无语的问道:“你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这次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刘文汉拿起桌子上的苹果放进嘴里一咬,坐在桌子上,一只脚踩在桌子上,李钰看着面前的脚都要怼在他的脸上,撒发出让人窒息的味道,李钰无奈的靠在椅子后面说道:“你以后能不能洗个脚,我的被子被你盖的都臭烘烘的。” 刘文汉不以为意的又啃了一口苹果,然后递给李钰,瞧他不吃于是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苹果吃完了,刘文汉抹了抹嘴说道:“瞧你矫情的样子,我来是跟你说件事儿,赵磊要见你。” 李钰疑惑地问道:“见我?为何要见我。还有,你在这万一我大伯回来了怎么办。” 刘文汉又拿起了两个苹果揣进了兜里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来传话的,还有你大伯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是他让我在这看着你的。”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个藤条,朝桌子上狠狠的抽了下去严厉的说道:“快算账,否则抽你丫的。” 李钰好奇的问道:“为何他回不来。” 刘文汉摆弄着藤条说道:“你大伯母在医院出事儿了。” 李钰赶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刘文汉继续摆弄着他的藤条说道:“晕倒了呗,不知道因为啥。”说着他用力的朝空气一抽,由于惯性一节藤条朝后面抽去,正巧抽在了李钰的脸上,李钰顿时觉得来上火辣辣的疼痛,脸上立马显现出来了一个长条的红印。 刘文汉听到声响他侧过头一看李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顿时被吓了一跳,他赶忙跳下了桌子走到李钰面前焦急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打疼了没有,让我看看。” 李钰睁开眼睛,眼睛被应激出来了两滴泪水,刘文汉更加焦急的凑近了赶忙道歉,李钰觉得刘文汉离自己过于近,于是朝边上挪了挪,李钰这个动作在刘文汉眼里就是他还在怪罪自己,于是又朝他身边靠了靠,李钰顿时有些尴尬的说道:“你离我有些近了。”说完就看向了他,两人的距离仿佛只能容得下一根手指,刘文汉停滞了几秒钟,然后同样尴尬的朝边上移了移,但还是有些着急的说道:“是不是打疼了,正是对不起,要不你打我两下。” 李钰看着刘文汉焦急的神情,这初秋的季节他的额头上微微的冒出了汗珠,李钰顿时有些好笑,正要弯起嘴角的时候脸上顿时有些疼痛,他顿时皱了皱眉头看了刘文汉半天,刘文汉被盯着有些发毛,他不知道李盛灼要是见到李钰脸上的伤口自己有什么结果,这时候就听到李钰说道:“我能求你一件事儿么?” 刘文汉听后赶忙应和道:“一百件都行,你说。” 李钰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你能洗个澡么?” 第147章 天黑了 刘文汉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半天才说道:“怎么就你觉得有味儿啊,如烟都没说我身上有味道。” 李钰白了他一眼,心想着:柳如烟身上的脂粉味儿二里地的狗都能闻到,更何况你身上汗水的味道早都被他掩盖的严严实实的。 这时候李钰就听到门外乱糟糟的,他微微皱着眉头起身朝门口走去,就看到一个伙计匆匆忙忙的跑了过去,李钰赶忙把他叫住问道:“外面怎么了?” 伙计见到是李钰喊他,赶忙跑到他身边恭恭敬敬的说道:“回小少爷,咱们这正在游行呢。” 李钰疑惑的问道:“游什么行?” 刘文汉从他身后出来说道:“还不是日本袭击北大营的事儿,南方的商业界宣誓不买卖日货。这股风也吹到咱们这的。” 李钰问道:“就是那个十里洋场,歌舞升平的地方?” 刘文汉笑着说道:“怎么,他们不能抵制么。” 李钰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缓缓地说道:“不是不能,是没想到。” 刘文汉这时候发现那伙计一直在盯着李钰看,于是不高兴的说道:“你朝哪看呢,快去,该干嘛干嘛去。” 伙计支支吾吾的,一边走一边回头,终于没忍住的又走回来说道:“小少爷,你的脸怎么了,用不用告诉大少爷。” 李钰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被刘文汉误伤的地方赤裸裸的暴露在他的面前,刘文汉这时候着急的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他是不小心磕的,我来照顾他就行,你快去该干嘛干嘛。”边说着边把伙计往外赶。 伙计没走几步,刘文汉就追了上去一只胳膊直接搂住伙计的脖子,悄声的说了几句,伙计的脸色顿时有些害怕,等刘文汉放开他之后,李钰就见到伙计一溜烟的跑掉了。 等刘文汉回来的时候,李钰好奇的问道:“你跟他都说了些啥。” 刘文汉憨憨的一笑,挠了挠头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李钰一副了然的样子说道:“切,无非就是:你敢告诉大少爷,看我不弄死你。但是你都跟人说了我是自己磕的,在这么跟人说这不明显的做贼心虚么。” 刘文汉突然有些后悔威胁了伙计,于是他赶忙把李钰拉进了屋子里,仔仔细细的瞅着李钰的脸,李钰无奈的说道:“不管你再怎么瞅,这条疤也还会在,你就放心吧,肯定不让我大伯知道是你弄得就是了。”刘文汉认真的样子,让他自己情不自禁的朝李钰面前靠了靠,李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顿时有些头晕,心跳加速,脸上涨红。 李钰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冷静下来问道:“你去忙你的事儿吧,我自己在这儿就行。” 刘文汉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你大伯说了,一定让我照顾好你,不能让你有意外。” 李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在这,才是我最大的意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刘文汉看后顿时脸臊了起来,他尴尬的说道:“要不这样,我在外面待着吧,你算你的账,我也不打扰你。” 李钰看着刘文汉的背影,有几分像郝临安,他手里举着毛笔,看着门外的阳光正好洒进他的面前,空气中细小的浮尘跳跃在纸上,他出神的想着这个时候郝临安正在做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镇安县,见没见到郝家的人,他们平不平安。 就在李钰想着这些的时候,从门外的阳光里钻出来一个人,巨大的身影笼罩在李钰的面前,李钰回过神看着正在走近的人,从原有的模糊到逐渐的清晰,直到看清了那人的脸,李钰才好奇的问道:“大伯?你不是去医院了吗?” 李盛灼挑了一下眉毛说道:“嗯,已经没事儿了,我就过来了。” 李钰赶忙问道:“大伯母没事儿吧?你怎么不回家照顾她一下。” 李盛灼走到李钰的身边坐了下来说道:“没事儿,老毛病了,自从上次流产之后就一直没有歇息好,如今家里事情繁多,也没个帮衬的,就她一个人也没休息过来,今天在医院晕倒了,好在有同事照料着。” 李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提起李盛灼去的这一趟是因为什么事儿跟周兰争辩的,因为他清楚的看到李盛灼的脖子上有几条抓痕,李盛灼倒是很仔细的观察李钰观察的伤痕,李钰编了一个十分圆满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门外的喧嚣已经有些暗淡了下去,警察再一次的把队伍驱散开,李盛灼看向门外的场景,顿时想起来李钰出生的时候,外面也是在游行,他在回头看着李钰,见到他乖巧的坐在账房前算着账目,没过一会儿他把账目算好放在旁边,李盛灼随后拿了一本翻了翻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李盛炆从外面进来,两人耳语了几句,李盛灼向李钰说道:“你三叔那有些问题,我过去看看,你在这安心的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知道么?” 李钰点了点头望着李盛灼的背影,直到这个背影被进来的刘文汉覆盖上,刘文汉窜到李钰的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果然没告诉你大伯,够兄弟。” 李钰若有所思的朝刘文汉说道:“若是让你去一趟镇安,你觉得现实么?”就像是自问自答一样,没等刘文汉反应过来,就听到李钰说道:“估计是不成,算了。” 晚上众人回家,刘文汉跟着一起到了李家,李盛灼找了个机会告诉了李钰说道:“以后刘文汉就代替赵来虎的位置吧。”这是自赵来虎去世了之后,李盛灼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李钰朝门外的刘文汉看了一眼,思考了一下跟李盛灼说道:“为何一定要有人照顾我呢,我自己又不是不行。” 李盛灼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赵来虎的事情你肯定还在怨我,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是特别的生气,无缘无故的把气撒在了他一个人身上,这也许是我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儿,但你要相信我,不管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李钰突然觉得眼前的李盛灼有些陌生。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男人的面容竟变得如此沧桑。他那曾经英俊潇洒的脸庞,如今已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尤其是当他皱着眉头的时候,眼角更是垂下了几道深深的皱纹,仿佛在诉说着这些年所经历的风风雨雨。而最让李钰惊讶的是,他竟然在李盛灼的头上发现了几根若隐若现的白发,这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活在二十来岁李盛灼如今也已经将近四十岁。 李钰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 李盛灼听到李钰的话,忙愣了一下,他赶忙说道:“怎么会这么说。”随后他又说道:“我是你大伯,打断骨头连着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管你的。” 李钰不解的问道:“可三叔也是我长辈,他就不像你这样对我。” 李盛灼解释道:“你三叔有你弟弟妹妹,他当然不能像我一样百分百的照顾你啊。” 李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懂你,我真的一点都不懂你。” 李盛灼抓住李钰的手说道:“别乱想,我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了,这些天商行的事情你要尽快的接手,往后家里的事情也要靠你了。”就在这时,就听到门外的刘文汉焦急的说道:“夫人,夫人,你不能进去啊。” 屋里的二人同时朝门外看去,就见到周兰从门外闯了进来,见到李盛灼拉着李钰的手,见到她进来了,李盛灼立马放开,周兰看到这一切,她刚才冷漠的脸上顿时起了一丝的杀意,她怒气冲冲的进到了屋子,拉起李盛灼的手就要往外走,两人走了没几步,周兰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走到了李钰的面前,李钰见到周兰走近他以为是要有事情说,于是愣愣的站了起来,就在要开口的时候,一击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李钰的脸上。 除了周兰自己,屋里剩下的几人都愣在了原地,最先反应过来的李盛灼赶忙推了一把周兰骂道:“你干什么!” 周兰也不恼,她朝李盛灼往前走了几步,眼神像是吃人一般说道:“你给我回去,别怪我说出好听的来。” 李盛灼听后像是触电一般的,他难过的看了一眼李钰,乖乖的跟着周兰回了屋子,李钰还愣在原地,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他都没有来得及捂住方才被打痛的脸,此时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出郝临安在他脆弱的时候抱着他的画面。 就在眼泪积满了眼眶的时候,一颗泪水滴落了下来,他这才看清面前的刘文汉正在担忧的看着他,刘文汉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大伯母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打你啊。” 李钰擦了一下眼睛说道:“我怎么知道。” 夜晚,乌云蔽月,李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不断地想着周兰临走的时候她说的:别怪我说出好听的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她说完之后,李盛灼就像是老虎被抓住命门一样的顿时老实了下来。 李钰实在想不通就掀开被子起身下床,他走到房门前想把房门推开,但又怕李盛灼像之前那样站在自己的房门前两个人此时见面会尴尬,于是他放下了手就回到了床边,这时候睡在榻上的刘文汉起了身轻轻的说道:“睡不着吗?” 李钰看着睡在角落里的刘文汉已经被自己吵醒了,于是上前说道:“你睡在这舒服吗?” 刘文汉往里面靠了靠说道:“还好,睡不着就在这躺会儿,咱俩说说话,晚上冷你也不多穿点。” 李钰犹豫了一下心想着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索性就上了床躺了下来,刘文汉把被子给李钰盖的严严实实的,他说道:“别难过,虽然老子帮你报不了仇,但是你若是心里有气,你可以拿老子出气,老子身体壮实着呢,抗揍。” 听到刘文汉说完,李钰顿时心里一乐说道:“我打你做什么,有力气我就去打日本了。” 刘文汉听到李钰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赶忙用胳膊撑起了上半身,他朝李钰说道:“真没想到你有这个觉悟啊。”刘文汉一连说了好几个没想到。 李钰让他躺好,于是说道:“要不是他们去打北大营,郝临安也不会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回镇安县,若是他不回去,我也不会回李家,白白挨了这一巴掌。” 刘文汉听后顿时泄了气一般的说道:“啊,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啊,我还以为你有保家卫国的觉悟呢。” 李钰一笑说道:“保家卫国?我?开什么玩笑,就我这个身子我能保什么家,卫什么国。” 刘文汉赶忙反驳道:“那不一定啊,你读了那么多的书,没听过一句话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匹夫都能够做到,你有文化有学识的难道不比他们强,再说,大家都是有各自保卫国家的方式么,就比如赵大哥,他就是在不停的游走奔波组织一切抗日的力量,还有我得那些战友们,也在前线抗日呀。” 听到刘文汉的话,李钰沉思一阵,心里仿佛有个星星之火如萤火一般的闪耀,刘文汉以为李钰睡着了,他没有在说话,过了一阵他听到黑夜里身边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愿意待在我身边,一直这样碌碌无为下去么?” 刘文汉刚才还朦胧的双眼顿时来了精神,他思考了片刻说道:“我不愿意。” 李钰心下一沉,接着就听到刘文汉说道:“可现在又能如何呢,我们不断地接到命令说不能抵抗,不抵抗,全面的进攻井江,我真是搞不懂,我曾问过你大伯,为何国土都被侵占了,还不把敌人打出去,你大伯看着下达的命令也不懂,但是我们当兵的就得服从命令,天底下又有哪几个会违抗命令呢。”刘文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把这几天的怨气全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李钰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房间,身边的刘文汉说完许久就沉沉的睡去,他闻着刘文汉身上汗渍的味道躺在他的身边,没过一会儿也睡了过去,在梦里,他仿佛觉得身在一片烟雾弥漫的大山之中,正口渴难耐的时候发现了一条山间小溪从身边流过,他双手捧起泉水喝了进去,甘之如饴,当他准备再喝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沉浸在溪水之中,水流不断地上涨就要漫过自己的时候,他的手一下子就被人抓住,当他抬起头准备看向那人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天,黑了。 第148章 长亭外 刘文汉这些天几乎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李家到商行,商行回李家,照顾好李钰的起居之后就陪他去商行,李钰在账房里算着账目的时候,他就跟着伙计组局赌点小钱,李盛灼这些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自从上次李钰被周兰甩了一巴掌之后,李钰就再也没有跟李盛灼正式见面过,未有几次的见面还是两人匆匆路过,李钰遥遥相望觉得李盛灼的脊背又弯了不少,李盛灼回头看着李钰的背影,也仅仅几秒钟仿佛要把他这个人吞噬在自己的眼神里。 李钰至今都不知道为何周兰对自己的仇视这么大,他也不知道周兰对于自己的这种敌意跟她和李盛灼日益的吵闹有没有关,他目前也只是和李盛炆安心的看管好商行,跟王诗颂照顾好张修春。 张修春自从李钰回来之后,身体日益的康复,有时候也能下地到院子中央去晒晒太阳,王诗颂也自从回到了李家之后,对于之前南下的那场经历她几乎是完全记不得,全家人也很有默契的避开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儿。 对于全家来说,唯一的一件喜事就是王宁和李多冉的亲事定了下来,王新乐全家自己过来提亲,李钰看着院子里堆的东西还是外面站着的一排警察李钰恍惚觉得他这不是来提亲是,而是来抄家的。 李钰跟刘文汉吐槽着王新乐这华而不实的排场,就听到身边有个小警察笑盈盈的朝李钰说道:“小少爷,你快进去吧,我们警长这次来更想见到您呢。” 李钰回过头看着那个小警察有些眼熟,古铜色的脸上搭配着寸头,眼睛像是小狗一样的眨着露出一种天真,嘴角勾起弯弯的月亮,他正说着就听到有人在叫他,他从小警察身上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李多冉正拉着王宁的手在屋里朝他招手,李钰跟小警察示意了一下就朝李多冉那走去,走到一半李钰回头看了一下小警察,发现他也正朝自己这看着,走到王宁那里,李钰不解的问向王宁:“那个小警察,我认识么?” 王宁歪着头不解的问道:“那是沈叔叔啊,当初你回家的时候,还是他开车送你的。” 李钰回想起当年王新乐的副手沈连海的样子,怎么都跟现在黝黑的健壮汉子对应不上,李钰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啊。” 王宁笑呵呵的说道:“我爹说他之前太弱了,让他锻炼锻炼,要不然抓小偷都抓不到,再说,人总会长大,会变得么。” 李钰低着头摸了摸王宁的头发,王宁的头发蓬松而又柔软,李多冉接着王宁的话说道:“是啊,人总会长大的么。”说完就朝李钰身边的刘文汉说道:“这是我的先生,王宁。” 刘文汉听到后愣了一下,看看李多冉,看看王宁,最后看向李钰的时候,李钰朝他使了个眼色,刘文汉接收到之后赶忙伸出手跟王宁打了声招呼。 王宁握着刘文汉手的一刹那顿时脸上通红,李钰好奇的问道:“你脸红什么。” 李多冉赶忙解释道:“不熟,不认识,所以害羞了。” 李钰和刘文汉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后,才相视一笑,刘文汉在李钰的耳边窃窃私语道:“这么小就护着,长大估计也是个悍妇。”李钰听后一笑,朝他的胸口轻轻的怼了一下,刘文汉捂着胸口的时候,这大人们已经说完了话,王新乐和金满平从屋子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李庆汀和李盛炆夫妇,王诗颂主要看着王宁这个孩子很老实,把李多冉交给他还是很放心,而对于大人们的考量,北方已经不安全,他们还是希望李多冉有机会嫁到对于他们来说的南方实属不易,还是要珍惜这次的姻缘。 王新乐一家在阳谷县就待了两天就匆匆的赶了回去,其实在他到达阳谷县的时候一封接着一封的电报不断地传给了王新乐,虽然李钰不知道电报上的内容是什么,但是看着王新乐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知道上面的内容肯定不容乐观。 第一天提亲,第二天李钰带着王新乐逛了整个阳谷县,刘文汉本想要跟去,但是李钰让他照顾好王宁,他主要看金满平跟王诗颂聊着火热,两个人跟亲姐俩似的不分离,连王宁这个亲生儿子都插不进去,所以兵荒马乱的时代,还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就让他看着李多冉和王宁。 刘文汉有些不放心李钰出去,这时候王新乐喊来了沈连海,刘文汉偷偷的跟他比了比胳膊的,于是死心的留在了李宅看顾两个娃。 李钰三人去往长街的时候,李钰跟王新乐买了很多的东西,去裁缝部里买了衣服,又去买了鼻烟,想去买手表的时候王新乐左挡右拦的说太贵重,最后两人共同妥协买了领带,王新乐说了一句:“我们警察的平常也不打领带。”结果李钰说是等成亲的时候戴,王新乐果断的接受了。 路过之前野田驻扎在阳谷县的地盘,锈迹斑斑的大门紧闭着,自从之前赵来虎看到他们开拔部队离开了之后,李钰再也没有见过野田和鸠山,连张业也随着野田的离开而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第一次被带到这里灯火熄灭的那一晚,在李钰的脑海深处一直留存这段记忆,有时候就要冲破封印被想起来之际,他果断的重新把这段记忆给压制了下去。 王新乐发现李钰正在出神的看着军事营地,他好奇的问他:“怎么了?” 李钰回神过来看着王新乐好奇的目光,沈连海担忧的眼神,赶忙说道:“没事儿,这里之前驻扎过日本人,就想起了一些事儿。” 三人边走着,王新乐边说道:“奉天的事想必现在全都知道了,可惜了,明明可以阻止的,我看到最新的一个电报上写的是,皇帝被带到了旅大要建国了。” 李钰此时满脑子都在想郝临安,从他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两个月来音讯全无,他有时候想尽办法的想知道奉天的消息,从那里希望能推断出郝临安的现在的安危,听到王新乐说起那里最新的情况,他更加的担心起来,王新乐接着说道:“现在估计全国都要蒋政府打日本,但现在蒋政府说攘外必先安内,估计一时半会日本还要在中国的土地上猖獗一段时间,你们这里离奉天那么近,也就是一个关卡的距离,你一定要当心,一定要保重。” 李钰看着王新乐一脸担忧的模样,他宽慰道:“我没事儿,我姑父他们家在这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使有事情,有他在,我就会平安,你放心吧,现在担心的是你,现在各地学生都在游行,政府需要你们警察去镇压,从你的内心来说,你真的想去镇压那些忧国忧民的学生么?” 王新乐沉默了一会儿,沈连海和李钰期待的看着他,王新乐随后缓缓的说道:“不愿意。”他们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王新乐说道:“我现在巴不得拉出一个队伍北上打日本,可惜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就能做的,我现在也只能听从上面的安排,若是他们真的要我去镇压学生,那我也只能下令让手下别出手太狠。”随后他说道:“希望吧,希望有一天我们全国人民都能北上把日本人赶出去。” 李钰听后,笑着安慰他:“会的,会有这么一天的。” 三人回到李家,一进门李钰就见到刚才王家来提亲都没有回来的李盛灼,王新乐见到李盛灼之后,赶忙热情的上去打招呼,李钰好奇的问沈连海:“他们俩认识?” 沈连海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但是习惯了就好,我们警长即使见到乞丐热情的跟自己亲戚一样。”李钰听后在他们身后笑出了声,李盛灼听到后看向了他,李钰避开李盛灼的眼神朝沈连海说道:“你去把东西放我屋子里吧,我得分一分。” 刘文汉估计是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赶忙出了屋子,见到李钰之后像是见到救星一般的把李钰拉住一边说道:“小祖宗,快救救我吧,你那妹妹不知道吃没吃药,都快把我折腾死了。” 李钰上下打量着刘文汉,有些无语的说道:“你去我房间吧,跟沈连海把东西都拿出来都分成两份在包好。”刘文汉像是得到特赦令一般的应了一声就直奔李钰的房间。 李盛灼和王新乐还在闲聊着,李钰看着两人熟络的用不上他,于是去了李多冉的房间,李多冉随着年纪渐渐长大,于是把之前李盛灺的房间腾出来收拾好给李多冉住,李钰一进门就看到李多冉坐在床上指挥着王宁把屋子里的听风瓶从柜子的上面摆在了床头,又从床头摆到了桌子上,李钰即使的从王宁手里夺下了瓶子,另一只手拎起李多冉说道:“你去自己摆。”李多冉嘟着嘴把瓶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李钰问道:“满意了?” 李多冉点了点头,随后李钰坐在她的身边说道:“你想干什么?” 李多冉把头一扭说道:“没什么。“ 李钰猜测道:“对这个姻缘不满意?” 李多冉沉默着低下了头,随后说道:“我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人选了,可是人生在世,为何不选个让自己痛快的呢?” 李钰脑海里想着李多冉见到刘文汉的眼神,他遗憾的说道:“可是姻缘并不是自己喜欢就够了啊。” 李多冉抬起头看着李钰认真地说道:“难道不得选个自己喜欢的么?” 李钰一时语塞:是啊,喜欢抵万难。自己当年不就是因为喜欢才去的茶果村么。 王宁趴在李钰的背上,仿佛是猴子攀上了山峰,李多冉忧愁的看了一眼王宁,李钰只觉得王宁自从跟他熟了之后对他是越来越放肆了,于是赶忙把他从背上薅下来死死的抱在怀里,此时李钰就觉得怀里抱着的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何王新乐见到他就想认他做干儿子了,要是王宁是自己的儿子,那么他也忧愁。 王新乐进到了他们的屋子,见到李钰抱着王宁,他愣了一下随后出神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一幕让他回味了很多年,乃至于之后李多冉嫁到了他们家,每次王新乐醉醺醺的时候,都会拉着李多冉的手说道:“你大哥,当年,抱着小宁,兄弟情深,兄友弟恭,好!好!好!” 王新乐全家走的时候,李家送给了王家很多的东西,李钰单独把沈连海叫到了一边,李钰把手里的包袱交给了他,沈连海接过后疑惑地看着李钰,李钰说道:“想送你一些东西,但是不知道送你什么,这些都是昨天在长街上跟你们警长一起买的,他有什么,你也有什么,别嫌弃。” 沈连海抱着包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就看到王新乐已经上了车子,他只能也跟着上了车子,王新乐抓住李钰的手嘱咐了半天,告别的时候,李钰连说了三个“保重。”一个给王新乐,一个给金满平,最后一个给沈连海。 等车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刘文汉不解的问道:“你送他东西干什么。” 李钰看向前方,仿佛能看到那个许久不见的故人,随后他朝着刘文汉说道:“你不觉得他越来越像一个人么?” 刘文汉赶忙的问道:“像谁?” 秋风扫过大地显得满目萧瑟,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风拂过枯黄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它们随着风向飘动,如同孤独的武士面对着千军万马的渺小。 李钰深吸一口气,仿佛那个故人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黝黑的脸庞剪着扎手的寸头,每次李钰无聊的时候就抚摸着他的头,手心痒痒的,那感觉奇妙极了,他转过头对着刘文汉说道:“他像.....赵来虎。” 第149章 古道边 李钰转过头对着刘文汉说道:“他像.....赵来虎。”刘文汉眼神里面充满了担忧的就听到李钰接着说道:“若是他还活着,我还是挺想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儿着,或者他也应该穿那身衣服,有个远大前程的未来。” 刘文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钰侧过头朝他一笑:“我没事儿。”就看到了李盛灼站在府门外看着他,刘文汉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周兰的影子,他悄悄的跟李钰说道:“放心,母夜叉不在。”李钰暗自揪住刘文汉腰间上的肉,狠狠地掐了一下,面色淡然的看着李盛灼。 刘文汉很有眼色的给两人腾出了空间,李钰看着四下只剩下自己跟李盛灼,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想离开这个空间,随着李盛灼朝他走的越来越近,他就越来越想逃,等李盛灼的高大的身躯站在他的面前时,李钰抬起头问道:“有事儿?” 这也是上次周兰打了他之后,两人的第一次对话,李盛灼微微有些尴尬的说道:“要不......咱俩去走走?” 李钰料想着有些事情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就跟着李盛灼去了,两人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大梧桐树下,两人踏在落叶上沙沙作响,李钰上前摸了摸梧桐树杆总觉得它比以前更加粗壮。 李盛灼带他去了荒废已久的教书房,室内的家具已经破乱不堪,到处杂草丛生,李盛灼在前面走着,他突然回过头伸出手说道:“小心。”说着就牵起了李钰。 两人走到了带有密室的那个屋子,密室推开了门才发现密室已经被打开了,里面被堆满了杂物,李盛灼本想进去的,但是发现门口的东西挪不开索性就放弃了,他遗憾的说道:“好好的地方,如今也荒废了,真可惜。” 李钰这一路走过来四处打量着,他努力回想着自己跟这里的联系,试图从记忆深处挖掘出那些被时间掩埋的往事,他听道李盛灼的遗憾,不禁看向李盛灼,李盛灼回头说道:“好好的一个人也被我弄坏了,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李钰不解得看着李盛灼,李盛灼走向前说道:“下周我就带着你大伯母走了,家里,就拜托你了。” 李钰有些震惊,他脱口而出:“这么快么,不能再晚两天么?” 李盛灼摇了摇头说道:“不等了,反正都是要走的,我们先去南方,到时候再去哪里就看上面的指示,你要保重,注意安全,万事要跟你祖父有商有量,知道么?” 李钰点了点头,他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李钰看着李盛灼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仿佛要有很多话跟自己说,他同样看着他,想把李盛灼的样子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记忆里,李盛灼顿时一笑,随后伸出手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李钰垂下的手也缓缓的抬起,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抱紧他。 第150章 隆冬季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已经到了冬季。寒风凛冽,雪花纷飞,大地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雪。而李钰所在的院子也不例外,如今已被积雪所填满。 刘文汉哆哆嗦嗦的想推开门,结果退了半天也推不动,这时候门从外面被拉开了,刘文汉见是李环吩咐人把他们屋子外的雪给清扫干净,这才把门打开,李环朝屋子里面瞅了瞅说道:“还没醒呢?” 刘文汉也朝里面望了望随后点了点头,李环纳闷道:“也真怪,自从大少爷走了之后,这小少爷怎么天天睡不醒,听商行里的账房先生说,有时候算算账都能睡着,难不成是生了什么病?” 刘文汉也奇怪道:“说的也是,要不再请个大夫来看看?” 李环说道:“全县的大夫几乎都请了个遍,要不告诉姑爷,让他去找找人?” 刘文汉无奈的一笑说道:“他啊?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了,算了,也就是能睡,这天冷了,说不定就是在冬眠呢,好在重要事情都没耽搁,要睡就让他睡吧,一下子走了三个,醒了还不如睡着了。” 两人说了一阵子,北风呼啸,李环让人把饭菜端到了李钰的屋子里,下人好奇的朝床上看去,收回目光的时候就碰上了刘文汉正在警惕的看着自己,下人赶忙低下了头,刘文汉笑道:“你也困了?要不上床睡会儿?” 下人赶忙逃似的出了屋子,刘文汉走到床边把床帘都拉了起来,看着李钰只露出半个脑袋在外面,他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说道:“醒醒吧,该醒了,还要去商行呢。” 李钰一动不动的继续睡着,刘文汉加重了力气又拍了拍他,李钰翻了个身继续睡着,刘文汉顿时焦急起来,他猛地掀开了被子,李钰被冷风一扫,立马醒了抱怨道:“你要干嘛啊。”说着就要去抢被子。 刘文汉立马跳上了床把他揪了起来,李钰焦急的说道:“我冷。”刘文汉听了赶忙把他抱住,随后从床边扯了一件衣服给他穿上,等穿戴完毕,刘文汉放开了李钰说道:“还冷么,快起来吃饭。” 李钰就要说话,就感觉支撑自己的刘文汉离开了,随后一个冰凉的毛巾贴在自己的脸上,李钰被这冰凉刺骨的毛巾一刺激顿时清醒了过来,随后就觉得这个毛巾在自己的脸上不停的揉搓,直到他彻底的清醒了过来,李钰不高兴的看着刘文汉,就看到刘文汉把毛巾扔进盆里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把牙膏粉放在他手里说道:“这也需要我帮你弄么?” 李钰无奈乖乖的弄好了一些,坐在了饭桌前,刘文汉咬了一口包子说道:“都因为你懒床,你瞅瞅这个包子都凉了。” 李钰委屈的说道:“你对我一点都不好。”说着也咬了一口包子,刘文汉看着他欲哭无泪的样子顿时被他拿捏住了,赶忙劝说了几句,又赶忙道了歉,李钰这才幽幽的说道:“我跟你开玩笑的。” 李钰见到刘文汉手里的包子几乎要被他捏爆了,于是急匆匆的吃完了早饭就去到 吃过了饭,李钰去了李庆汀的房间请了安,李庆汀叮嘱了几句后,他又去了李盛炆的房间,李多冉看到李钰来了,赶忙别过头去,李钰尴尬的看了她一眼,李多圪见到李钰来了,赶忙朝他爬了过去,李钰把他抱起来掂了掂说道:“又重了。” 李多圪冲他直乐,随后上手就抓住他的头发,李钰吃痛的头朝他歪了过去,王诗颂看到了赶忙打了李多圪的屁股说:“快放手,又抓你大哥。” 李盛炆从桌子上拿了两个账本交给李钰说道:“这两个有些问题,我怎么算都没有对上,你有时间去算一算吧,还有从奉天来的伙计你打算怎么安排?你祖父的意思是让他们南下,可前几日南方发来的电报还说南方现在已经不缺人手了,现在兵荒马乱的找生计的人太多,咱家还是按照太平盛世的时候给的工资,所以来的人很多。” 李钰接过账本转手就交给了刘文汉,他一边逗着李多圪一边跟李盛炆说道:“无妨,让他们来家里吧,我今天看一进院的人都来三进院了,估计咱们家人手确实少了好多,即使现在这个光景,但咱们家不至于,你们也不必给我攒什么家产,都拿出来贴补家用吧。” 李盛炆还想在说些什么,就看到王诗颂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就没有在说话,只是叮嘱着李钰要多加小心,李钰把李多圪放在床上,刚才跟他的一番“战斗”李钰的头发现在跟鸟窝一样的杂乱,脸上还被他抓住了几道伤痕,李钰“恶狠狠”的看着李多圪,李多圪倒是开心的一直从李钰笑着,李钰跟两位长辈告辞就要出去,他犹豫了一下,随后转过身子抱了一下还在背对着他的李多冉,李多冉心里一惊,在别人没看见的时候,狠狠地朝李钰的手上咬了过去。 李钰坐在马车上,刘文汉在他的旁边看着李钰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咬痕,他好奇的抓住李钰的手问道:“你这手怎么了,什么时候被人咬了一口。” 李钰无奈的看着刘文汉说道:“还不是你当年的追随者咬的。” 刘文汉立马想到是李多冉,他一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的表情看着李钰,随后疑惑地笑道:“你家这是随了谁了?怎么都爱咬人,尤其是你。” 等马车到了商行,赶车的伙计看到李钰先下了车,他赶忙上前把李钰扶下来,正在疑惑原本应该是刘文汉先下车的,他扶着李钰下车,不知道为啥两人的顺序弄反了,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刘文汉掀开帘子眼泪婆娑的下了马车,伙计看着刘文汉捂着自己的手碰都不让自己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一家人,真有意思。” 第151章 事落空 刘文汉百无聊赖的跟几个伙计在偏房玩牌,几人大呼小叫的引来很多人侧目,账房先生进到李钰的房间把账本交给李钰之后站在原地没有离开,李钰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赶忙问道:“老先生,还有什么事儿?” 账房先生犹豫了一下说道:“少东家,你要不要去劝劝他们,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就他们聚众打牌的,会引起非议的。”李钰盯着账房先生,账房先生被盯着有些踌躇不安,他顿时有些后悔跟李钰说这些话,想要退下的时候,李钰合上账簿问道:“以前会发生这种事情么?” 账房先生摇了摇头,李钰继续问道:“那....还是我得问题,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钰拿着毛笔就要在一个流水下面记上合计数字的时候,就听到偏房那里传来刘文汉震耳欲聋的大吼:“我赢了!!!给钱!!!快给钱!!!” 李钰放下毛笔抓起算盘就冲到了偏房门前,在伙计惊讶的目光中,李钰一脚踹开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房门,他就像是天神下凡一般的堕落到刘文汉的面前,外面的伙计听到里面惨叫一片,没一会儿里面的声音消失了,外面有几个胆子大的伙计悄悄的走向前来,刚要伸头向里面望去,就见到李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端庄的走到了自己的房间,拿起毛笔继续算着账目。 伙计们看到李钰已经进了屋子,就壮起胆子朝屋子里面瞅,结果发现里面打牌的伙计都站在墙角那里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下躺着刘文汉正在捂着头痛苦的呻吟。 李钰回到账房里,商行安静了很长时间,李钰刚吩咐完手下把货物尽快通过水路运走,就发现门外有个人正在偷偷摸摸的看着他,李钰用余光看了一眼说道:“有话就进来说。” 刘文汉捂着头一瘸一拐的进了屋子,安静的坐在了李钰的身边,李钰瞧了他一眼好奇的问道:“你脚怎么了。” 刘文汉说道:“刚才起来的时候没注意,踩到了纸牌上滑倒了。”李钰听后叹了一口气,他合上最后一本账簿把他交给了账房先生,然后吩咐好其他的事情之后站起来走到门前把门关上,然后从房间的柜子里取下了一瓶药酒坐在刘文汉的身边,刘文汉看着李钰正在凝视着自己,他突然有些害羞的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李钰把药酒打开说到:“把鞋子脱了,把裤脚挽上去。”刘文汉的脚搭在李钰的腿上,他好奇的问道:“账房里面怎么会有药酒呢?” 李钰说道:“以前写字的时候动不动就手腕疼,大伯就会拿药酒给我揉揉,这个药酒还是祖母从宫里面带出来的方子,很管用的。”刘文汉此时觉得脚上冰冰凉凉的,格外的舒服,于是说道:“确实有些效果,不疼了。” 李钰回想起了当年的一些往事,于是问道:“大伯来信了么?” 刘文汉摇了摇头,李钰继续说道:“也不知道郝临安怎么样了,看报纸上说日本已经攻陷锦县,奉天、镇安和锦县都离得那么近,镇安肯定也不会独善其身的,自从他走了之后就没有一丝消息,有时候我都在想,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刘文汉看着李钰紧绷的神经,他知道这些日子他总是在商行忙碌,好让自己无暇去胡思乱想,但是随着郝临安出走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担心也越来越重,刘文汉赶忙安慰道:“临安大哥毕竟也是上过战场杀敌的人,何等凶险没有遇到,他这不也平平安安的回来找你了么,放心吧。现在没有消息,要么他现在无暇顾及你这块,或者说他现在想联系你,但是没有办法把消息传递出来,说不定他现在也很着急,咱们就等吧。” 李钰看着刘文汉的脚已经无碍,于是把药酒重新放回了柜子里面,洗了手跟刘文汉说道:“你还去打牌么?” 刘文汉赶忙摆了摆手,李钰说道:“你多久没有见柳如烟了?” 刘文汉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大伯走了之后就没有见到了。” 李钰说道:“今晚咱们接上多冉一起去姑父家,到时候你去如烟楼见你的媳妇吧。” 刘文汉本想问问他为何要现在去见陈巳扬,看着李钰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笑容想着去看看陈巳扬也不错,说不定跟那位少爷见见他还能高兴一些。 汽车到了陈家公馆天边已经泛黑,李盛灿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李钰等人的到来,陈雪童是第一次见到刘文汉,李多冉悄悄地拉起了她的手,两个姐妹不停的在嘀咕,李钰说道:“你们去玩吧,别走远了就行。” 看着两姐妹跑回了二楼,李钰环顾四周问道:“姑父呢?” 李盛灿叹息道:“忙,估计今晚不能回来了,算了,今晚姑姑陪你吧,你大伯去外地还没有回来?” 李盛灼去南方的事情,除了李钰和李庆汀知道,对其他人只说是外地商行有事情需要出去一趟,张修春本也想反对,但是她仿佛是预料到什么事情一样,临走的时候拉着李盛灼说的都是一些告别的话,当天晚上李钰终于没有忍住,他抱着李盛灼哭着让他留下来,他不敢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也担心有个万一,李盛灼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李钰好久好久,好像要把剩下个的几十年都要拥抱在此时。 李钰回想着李盛灼临走前的情景,面对着李盛灿的问话,他也只能强装淡定的说道:“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了,你也知道外面世道这么乱,肯定是要多费一些心思了。姑父怎么样了?” 不问这个还好,李盛灿听李钰问完,她立马抱怨道:“别提了,前几日南方政府下达正式的命令不让抵抗,你姑父他们恨不得现在抱着枪去那里把日本人赶出去,现在南方政府不停的再跟井江那边打仗,我听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南方政府的政局也不稳定,估计蒋先生要面临第二次下野了。” 李钰说道:“打仗就要钱,姑父这几天一定是焦头烂额吧。” 李盛灿一拍大腿,给李钰吓了一跳,李盛灿说道:“可不是么,我前些日子去打牌听军队的一个官太太说,南方政府现在给各地政府下了死命令,要筹集军费呢。” 李钰听后点了点头,李盛灿这才问道:“你今天怎么想过来了?别说是想我了,我可不信。” 李钰笑呵呵的说道:“当然是想姑姑啦,不过我今天还有一件事情,原本以为姑父在家呢,那跟你说也行,我知道姑父现在有些难处,所以我带了两箱东西,一箱是以前你们送我值钱的古玩字画,金银财宝这类的,一箱是从家里和商行凑来的钱,一并交给姑父吧,虽然说顶不了什么大用处,但还是能凑一些是一些吧。” 李盛灿这才知道李钰让他们家下人抬进来的箱子里面装的是这些,她还以为他打算在这里常驻而带的行李,李盛灿缓缓地起身走到了箱子面前,打开了了其中的一个,他看到最上面有个精美的红杉木的盒子,这个盒子就值不少钱,她拿起来打开发现里面是当年李钰周岁的时候,她送的一个有成人半个拳头大的金锁,李盛灿抚摸着金锁上面金光闪闪跟当年的一样光彩夺目,一看就是这些年一直精心打理过得。 李盛灿盖上了盒子,把盒子放进了木箱里面,然后盖上木箱故作轻松的说道:“你瞅你这个孩子,送给你的东西怎么又能拿回来,等走的时候带回去,姑姑姑父给你的就是你的。” 李钰站起来走到李盛灿的身边,拉起李盛灿的手把她牵到沙发那里坐下说道:“当年家里就我一个孩子的时候,姑姑姑父几乎是把我捧在手心里长大,即使现在弟弟妹妹多了,但是我从你们这里得到的宠爱一丝不少,如今你们现在有难了,我也不会坐视不管啊,别收我现在掌管商行,即使是大伯在,他也不会不管的,而且.....这也是祖父的意思。” 泪水已经充满在了李盛灿的眼眶,她这几天跟陈巳扬真的是焦头烂额,陈巳扬已经筹集不出来什么钱了,上面下达的命令一次比一次的严厉,这几天李盛灿肉眼可见的看到陈巳扬的冒出了几根白发,她偷偷的用剪刀剪下来但是第二天她又看到了他的头上重新长出了几根白发,她不是没想过跟娘家求救,但每次跟陈巳扬说起都被他拒绝了。 李钰见到李盛灿还是没有点头,就继续说道:“不考虑大人,难道不想想小的么,若是真的怪罪下来,你们能独善其身么,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让那两个小的怎么办。” 李盛灿抬头望了一眼,终究还是点了头,李钰见到李盛灿已经同意了,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的顿时松弛了下来,他赶忙唤起李多冉下楼要回家了,李盛灿留他们在这里住一晚但是李钰说要回家复明就拒绝了。 等几人走后,李盛灿坐在沙发上看了那两个箱子沉思了很久,没一会儿陈巳扬疲惫的回到了家里,见到大厅里面的箱子也有些疑惑,李盛灿起身跟陈巳扬说了箱子的来龙去脉,陈巳扬半蹲在地上手搭在箱子上面好久好久。 李钰三人到了如烟楼,刘文汉看了一眼后座的李多冉,他不解的问道:“你带他来做什么。” 李钰看着四处都是招摇的歌姬他回了一句:“你不懂。自有用处。”于是他让李多冉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抱着她去了柳如烟的屋子,柳如烟像是期盼已久似的终于等到了他们,李钰给了钱就跟着柳如烟上了楼,众人都诧异的看着李钰怀里的李多冉,都议论纷纷说着带着孩子来这种地方,但随后各自都跑到了各自的温柔乡里。 柳如烟四下张望没发现有人跟来,于是赶忙关上了门,李钰把李多冉放在椅子上,几人安静的喝了茶,刘文汉好奇的问道:“咱们这是在做什么?”李钰给刘文汉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刘文汉无奈的喝了一口茶,手已经不老实的搭在了柳如烟的腿上,柳如烟不为所动的坐在那里,没过一会儿仿佛有个声音从床底传来,刘文汉一听竟然是一阵有节奏的撞击声。 柳如烟赶忙上前轻声的有节奏的敲了几下,等对面回应了之后李钰上前跟柳如烟两人一起掀开了木板,刘文汉走向前来一看,发现从那里爬上来一个人,刘文汉在一看,发现那人竟然是赵磊。 赵磊从床底爬出来之后直接问柳如烟:“如何了?” 柳如烟点了点头,随后赵磊看向李钰,突然张开双臂抱了一下他,刘文汉赶忙制止说道:“干嘛干嘛,上来就抱。” 赵磊被刘文汉这么一说,也不气恼,他开玩笑的说道:“你咋这么担心呢,他是你媳妇还是如烟姑娘是你媳妇?” 刘文汉被他这么一说顿时也怼的哑口无言,李钰说道:“长话短说吧,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于是众人赶忙坐了下来,李钰朝李多冉问道:“妹妹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李多冉吃着酥酪饼说道:“雪童妹妹说啊,他祖父接到一份电报说让他去旅大,皇帝已经被抓到那里了,他们要重新建立一个国家,让他的祖父也过去当官,否则的话就要杀他们全家。” 刘文汉听到这一乐朝李钰说道:“你妹妹说话真的是,言简意赅啊。” 李钰瞪了他一眼随后说道:“那后来呢?” 李多冉看着刘文汉的脸,随即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姑父不让他爹去说要是去了,就是跟南方政府为敌了,他爹说为了保全全家一定要去的,南方政府知道了本想也杀了他们全家,但是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所以这才让姑父拿钱买命。” 第152章 青山影 李多冉吃下了桌子上最后一块定胜糕,大口的喝了一口茶,心满意足的揉了揉肚子,她看着众人目光有些震惊的看着她,以为是觉得自己吃了太多,于是尴尬的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跟李钰说道:“大哥,我困了,我要回家。” 众人这才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沉默了片刻,赵磊说道:“这么看来陈家要分成两派了,一个是北上做傀儡王国的政要,一个是留在本地做南方政府的要员。根据以往的轻易和现在的形式,我们还是偏向于你姑父的。” 李钰看着桌子上空空的盘子,他突然有些好奇的想知道刚才李多冉吃的这一盘糕点是什么味道,他看着盘子上还有一些糕点残渣,于是伸出手把残渣捏起来送进嘴里,到了嘴里糕点顿时融化到了口腔里,他遗憾的看着空空的盘子:早知道我也吃几口就好了。 柳如烟和赵磊看着李钰奇怪的举动面面相觑,刘文汉问道:“你饿了?” 李钰喝了一口茶说道:“陈爷爷距离太远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我姑父离得很近,他的情况是一目了然的,钱已经送到陈家了,具体怎么用那就拭目以待吧。”此时他看着赵磊越看越觉得现场每个人的身份的欧透出了一丝的诡异,南方政府和井江在打仗,在青楼里,南方政府的官员的手下和侄子正在跟井江的人讨论如何对付已经叛变的前南方政府要员。 当然,赵磊的身份目前是刘文汉一样的,都是李盛灼留在青榆和阳谷的手下,只有他知道赵磊其实是井江那方面的人,李钰有好几次都想问问他井江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社会,李钰看着现场的各位发现这一次的见面估计也会浪费,他心里暗暗的想着:要不还是下次算了,现在不单单有个刘文汉,关键是还有个柳如烟,毕竟跟这个人不太熟。 几人商议了一阵子,李钰站起身子就要离开,他抱起已经在床上睡着的李多冉,今天的李多冉果然是立了大功一件,陈雪童非常喜欢待在大人们的身边听他们说事情,有时候说的太投入了就忘了身边还有这一个小小的姑娘在。在加上每次他无意之中听到的事情,暗自的记了下来,等李多冉来的时候。两个小姐妹能关在屋子里面说上一天。 李钰很早之前就发现这两个人有着这种默契,当听到陈家遭遇到的事情,他就果然的派出李多冉做先锋先去打听一些事情,今天也算是收获满满,但是他隐隐的替陈巳扬担忧起来,陈巳扬对自己那真是比自己亲生的都疼爱,如今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能帮助他多少。 几人出了如意巷,赵磊跟上次一样用黑夜做掩护消失在巷子里,李钰抱着李多冉跟刘文汉到了车边,李钰艰难的想把李多冉放在车子里。结果还是被刘文汉抢了先,看着躺在刘文汉臂弯里的李多冉,此时他真想把李多冉给抽醒,让看看看面前的人是谁,但是随即他把这种想法挥灭了,他觉得这样对不起王宁。 李多冉和刘文汉都坐在了车里,李钰就要拉开车门的时候,离他远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他那挺拔的身姿被月光拉得长长的,李钰仔细瞧了瞧发现那人真是陈巳扬,李钰朝他微微一笑,刘文汉在车里问道:“怎么不上车啊。”李钰应了一声之后在朝那个方向看去,却发现陈巳扬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153章 胶澳湾 今年的腊八节过得简简单单,前几天李钰刚把两个箱子交给了陈巳扬之后,就听到了日本登陆占领胶澳的消息,胶澳离阳谷县只隔了一片海,不单单是阳谷县,包括整个青榆市都紧张了起来,毕竟,奉天和胶澳的中间就是青榆,青榆被侵略也是迟早的事儿。 饭桌上一人有一碗粥,李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发现里面也仅仅有花生、绿豆、大米和大枣,李钰疑惑地问李环:“这......家里是没有了么?” 李环向前瞅了瞅说道:“有的有的,留了一些,就怕出事儿别到时候没有吃的了,放心吧。” 李钰听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喝了几口碗里的米汤,又捞了捞碗里的干粮给了李多冉,然后跟众人告辞去了商行,走的时候李钰偷偷的让刘文汉去家里的仓库看看米还剩下多少,等李钰到了商行之后刘文汉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说道:“我偷偷去看了一眼,还剩下十石粮食。” 李钰听到后心下思索了一下,然后赶忙去找商行的账本,他翻了几页之后,终于在最后一行那看到了商行内的粮食存量,刘文汉不解的问道:“怎么了?看粮食做什么。” 李钰合上账本说道:“连我们家都这样了,更别提外面怎么样了,你去仓库那里运十石粮食回家,然后仓库里的粮食取出三石头,从今天开始商行里的伙计每隔一周取一次粮食,直到这三石粮食取尽为止,剩下的就放在库房里面,任何人都不要动那些粮食。” 刘文汉不解的看着他,李钰抬头发现刘文汉还站在原地,他翻开一个账本缓缓的说道:“万一县里真的闹饥荒,咱们库房里的粮食也能抵挡一阵子,小时候就跟着祖父大伯他们开仓放粮,这个传统不能在我手里丢了,做好事的前提呢,就是别让自己饿着,家里还有那么多嘴等着吃饭呢,先喂饱自己再去做好事儿,要像让人帮你呢,首先得许诺给别人好处,为了避免坚守自盗,倒不如直接给他们,好处给多了,他们也会为你卖命的。” 刘文汉一副恍然的样子,他看着面前坐在那里拨弄算盘的李钰,突然觉得郝临安和李盛灼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才真正的开始长大,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只会依靠着长辈过活的孩子,刘文汉欣慰的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李钰的头,李钰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有些震惊的抬起头看着刘文汉,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郝临安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疑惑的问道:“你要干嘛。” 刘文汉慌得缩回了手挠了挠头侧过身子抬头望天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李钰见到刘文汉窘迫的样子,不禁的笑道:“傻样。”随后他的表情有暗淡了下去,他说道:“郝临安和大伯怎么还没有回信,起码报个平安。” 刘文汉出神的想了一下,也终究没有说出能安慰李钰的话来,李钰调整好心情,吩咐刘文汉按照自己说的去办,就把自己埋在账本里,这时候账房先生来到了李钰的房间,李钰看到他空着手进来的,有些疑惑地问道:“老先生今天怎么没带账本过来?” 账房先生抬了抬他的眼镜,坐在椅子上有些踌躇不安半天没有言语,李钰看出来账房先生定是有事情,又不方便说出口,于是他说道:“先生是在我祖父年轻的时候就跟着的,你就像我祖父一样,你有事情可以尽管说,没事的。” 账房先生这才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儿子要带我走,可我在这里服侍乐了一本子了,是老爷给我钱置办家业,娶妻生子,我对这里是有感情在的,可现在我年纪大了,说实话,我现在完全都是为了我儿子活的,我儿子说咱们这里算是双面夹击,早晚有一天日本人会占领这里,所以,孩子让我跟他们一起走,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李钰听懂了账房先生的言外之意,他眼睛一转说道:“按理来说,先生的归处本不应该我做主的。”账房先生听到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直接跟李庆汀辞行的,然后又听到李钰说道:“但是现在毕竟我掌管商行,用人去留还是有一定的权利的,这样吧,老先生先在这里待一周,下周后老先生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你开吧。” 账房先生原以为不顺利的事情,竟然被谈成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于是他领了命就出去了,正巧赶上刘文汉回来,刘文汉进了屋子奇怪的问道:“这老头高兴什么呢。” 李钰把事情简单地跟他复述了一遍,刘文汉笑道:“这老头像你似的,有啥好事儿高兴地跟兔子一样,一蹦一跳的。” 李钰白了他一眼骂道:“你才是兔子呢,你全家都是兔子。” 刘文汉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李钰这才发觉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伤害了刘文汉,刘文汉停滞了几秒钟笑道:“我已经没有家了,但你是我的家人,所以你是兔子。” 李钰见到刘文汉不介怀的样子,顿时轻松了不少说道:“好好好,我是兔子,有人给个胡萝卜高兴地一蹦一跳的。” 第154章 一二八 原本以为有账房先生帮忙看管着商行,李钰能够轻松一些,也有指望一些,结果账房先生现在弃他而去如今偌大的商行只留下他一个管事儿的,好在李盛炆偶尔来到商行帮忙处理对外的实务,李钰专心做好对内的运作就可以,可随之而来的一场发生在沪市的战争让本以为能过平安度日的李家觉得此时正危机四伏。 刘文汉叫醒还在熟睡的李钰,李钰揉了揉睡梦中的眼睛,不满的朝刘文汉抱怨道:“你要干嘛啊,让我在睡一会儿。” 刘文汉赶忙把李钰拖起来焦急的说道:“我的小祖宗你还睡什么呢,打起来了,打仗了。” 李钰还躺在被窝里面嘟囔着:“不一直都在打仗么,反正又没打到咱们这里来,着什么急。” 刘文汉再次把李钰拖了起来说道:“是大仗,不是小仗,日本人进攻沪市了!” 李钰顿时心里一惊,他赶忙起身问道:“他们不是刚打胶澳么,怎么又去沪市了,全国所有的钱都在那里呢。” 刘文汉见他起来了赶忙说道:“我觉得他们不是为了钱,你想啊,他们刚把皇帝抓到奉天要在那里建国,这么多天以来都在反对这件事儿,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沪市,而现在的奉天那地是没人注意的。” 李钰有些焦急的问道:“那现在怎么样了?” 刘文汉说道:“目前只知道这些事情了,其他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李钰沉默了良久,他突然说道:“沪市是一定要保的,毕竟那些重要人物的钱全都都在那里,所以估计是要死很多人了。那你说.....大伯会不会也去沪市了,万一......。” 刘文汉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眼神坚定的说道:“不会的,你放心,你大伯 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李钰看着刘文汉认真的表情,心下顿时平静了一些,但随后又生气的摧了一下床板说道:“这该死的郝临安,走了那么多天为什么还不捎信过来,起码让我知道他是死是活啊。” 李钰跟刘文汉胡乱的吃了几口饭就赶到了商行里,一进到商行就觉得伙计比平日更加的忙碌,管事儿的见到李钰来了,顿时心下送了一口气,赶忙跟着李钰走进了房间边走边说道:“沪市打起来了,好在咱们家在那里并没有什么生意,可是受到战争的影响,很多客户都纷纷退货了,大部分的货都积压在仓库里面,现在的仓库已经快满了,还有钱也没有收回来.....。”听到管家在自己耳边说了那么多,到后半部分李钰觉得他只能看到管家的嘴在一张一合,自己的耳朵却听不到他的任何声音。 刘文汉见状赶忙把管家带了出去,等刘文汉去解决管家说的事情之后,李钰靠在椅子上顿时想起了李盛灼,他感慨道:你可真不容易啊。 没过一会儿刘文汉进来了,他见到李钰坐在椅子上发愣,于是上前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仓库的事情解决了,有些存放在码头上了,等能开船了立马就拉走,钱的事情就等码头的货出去了之后就能回来一些钱,而且现在账上的钱比较充裕,能支撑很长时间。” 李钰听完刘文汉说的话,他看着刘文汉顿时眼睛一红,咽了一下口水说道:“辛苦你了。” 刘文汉知道刚才李钰是被完全吓到了,一个小孩面临着上下几十口的生计稍微有一点差池就会万劫不复,他搬起凳子朝李钰身边坐了下来,拉住他的手说道:“放心,有我在。” 第155章 一三一 李钰坐下缓了缓神,刘文汉一脸担忧的看着李钰,没过一会儿他就被伙计叫走,李钰沮丧的坐在椅子上,他看着眼前的账本,顿时觉得心烦意乱,他一狠心把账本全部都扫到了地上,砚台打翻在地,此时他也不知是气自己无能,没有办法撑起李家,还是担心郝临安和李盛灼是否会上战场生死未卜。 他蜷缩在椅子上,肩膀止不住的抖动,没过一会儿他就觉得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随着眼睛里的一颗泪水掉落,他看到面前是一双精致的褐色皮鞋,接着是笔直被熨烫着没有一丝褶皱的裤子,就在李钰的目光移到那人窄腰处,一双有力的大手按住他的头把他搂进了怀里。 李钰闻着他身上好闻且熟悉的味道,不用看那张脸他就知道来的是陈巳扬,他声音沉闷的从陈巳扬的怀里传了出来:“事情解决了?” 陈巳扬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李钰的面前,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抱住李钰的头,李钰见他半天没有说话,这时候他隐隐觉得陈巳扬的呼吸有些嘶哑的声音,他忍不住的抬起头这才发现陈巳扬的脸上乌青,嘴角也有些红肿,李钰震惊了一下随后赶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的?”说罢就想站起身让陈巳扬坐下,陈巳扬死死地按住了他说道:“别动,就这样,就这样好好的跟我待一会儿。” 刘文汉这时出现在了门口,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屋内的两人,随后平静的关上了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陈巳扬再也没有支撑住,他缓缓地跪在了地上,李钰焦急的想扶住他但是自己的力气太小,眼睁睁的看着陈巳扬虚弱的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李钰也同样跪在他的面前,他想再次用力的扶起他来,但是依旧使不上力气,陈巳扬的头靠在李钰的肩膀上,李钰就要喊人来,却被陈巳扬捂住了嘴巴说道:“别喊人,就让我好好地跟你单独在一块。” 两人就这样跪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巳扬缓缓地起身,李钰把他扶到了床上,陈巳扬就这样在商行昏睡了一天,中途的时候他米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次,问李钰要了一碗水喝,随后又睡了过去,直到晚上的时候,陈巳扬醒了过来,精神要比刚见他的时候好了很多,陈巳扬掀开被子看着自己全身赤裸着,有伤口的地方不是被涂了药水就是被缠了绷带,他看着在旁边熟睡的李钰,蜡烛晃动照影着他好看的眉眼,陈巳扬伸出一根袖长的手指划过他的眉毛,再到他的鼻尖,最后到他的嘴唇,就跟都他小时候一样,可现在的五官不似之前圆润温和,而更加的棱角分明,陈巳扬情不自禁的嘟囔了一句:“不如小时候好玩了。” 李钰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痒,他用手蹭了蹭鼻子,在陈巳扬眼里,李钰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陈巳扬再次伸出手指不断地逗他,被陈巳扬频繁的“骚扰”,李钰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到陈巳扬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李钰看到陈巳扬已经醒了,赶忙起身问道:“怎么样了?还疼么?” 陈巳扬动了动身子说道:“不疼了。”随后他突然脸一红的问道:“你给我上的药?”等到李钰肯定的答复之后,陈巳扬的脸更加红了,他小声说道:“我得衣服呢?” 李钰赶忙起身在床尾那把陈巳扬的衣服拿给了他,陈巳扬伸出胳膊拿到了衣服,然后脸更加通红的说道:“你能出去么?” 李钰满脸问号的看着他,半天才试探性的问道:“你是.....害羞?”陈巳扬躲在被子里面没出声,李钰一乐说道:“大男人的怕什么啊,再说你又不是没看到我的,我不看你的,那多不公平。” 陈巳扬好多歹说,求了他好多遍李钰才妥协的说:“那好吧,我转过身子可以了吧,你穿吧。”说着他就真的转过了身子,陈巳扬也妥协了赶忙起身穿衣服,但是随着动作一拉扯他的伤口又被扯的生疼,他没忍住的哼出了声,李钰担心的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啊。” 陈巳扬赶忙拒绝,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突然李钰听到一声巨响,他回头一看见到陈巳扬光着屁股摔到了地下,李钰赶忙起身上前把他扶了起来,随后麻利的帮他穿好了衣服,陈巳扬一切都穿戴整齐,李钰突然发现陈巳扬又恢复了以往冷酷的形象,他笑着说道:“你还是不穿衣服的时候显得可爱一些。” 陈巳扬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红,随后他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起身就要回到青榆市,李钰挽留他在这里休息一晚却被他拒绝了,李钰一直目送着陈巳扬的远去,这时候刘文汉不知从那里出来走到了李钰的身后,他小声的说道:“打听清楚了。” 李钰坐在回宅院的马车里面,平静的听着刘文汉下午打听陈巳扬受伤的事情:“上面来要钱,听说是姑爷筹集的钱并不够,后来被发现他藏匿了两个箱子,上面派来的人要抢,姑爷不让他们搬,双方就动起手,对面仗着人多势众加上之前姑爷的父亲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儿,所以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就借着这件事儿把姑爷给打了。” 晃动的马车漫长的游走,李钰坐在马车里面沉思了片刻,他疑惑的问道:“什么箱子?他为何要藏那两个箱子呢?”说完后看着刘文汉无奈的神情,他突然说道:“该不会....是我送给他的两个箱子?” 刘文汉点了点头,李钰恨铁不成的捶了一下腿说道:“好好的,他藏那两个箱子做什么,难道他家没钱花?” 第156章 盼月归 马车晃悠到了李家门口,李钰觉得门外有些异常,具体哪里有问题他又说不出来,他跟刘文汉对视了一眼,刘文汉也觉得有些不对,就在两人犹豫不前的时候,李环从门外赶了出来,他见到李钰之后高兴的说道:“少爷快进去看看吧,村子里来人了。” 李钰赶忙问道:“谁来了?” 李环说道:“还能有谁,村长家里呗。” 李钰有些迟疑的要不要上前,刘文汉看出了李钰的心思,他赶忙继续问道:“是只来了一个还是全家都来了。” 李环一边吩咐下人把马车牵到后院一边回道:“哎,吉汉成亲了,带着他的新娘子回来给老爷太太磕头呢,他们带来了好多瓜果蔬菜,这个季节弄来这些可不容易啊,少爷去看看吧,吉汉自从来了就念叨你了。” 刘文汉听到李环说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看了一眼李钰,发现他还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见,刘文汉上前低声说道:“你要是真的不想见,那就不见。”说完看到李钰还在犹豫着他又说道:“在老爷太太面前,吉汉是不会提起来虎的。” 李钰听到刘文汉说完,突然朝他那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垂眉不展,接着就抬起眼睛郑重的说道:“还是见见吧,毕竟当年在茶果村,没有他我们在那里也撑不了那么久。” 李钰边走边犹豫着,随着离会客的二进门越来越近,刘文汉突然把手搭在了李钰的肩膀上,手掌微微用力,李钰回头看了他一眼,见到刘文汉的眼神,刚要退缩的脚步又超前迈了一步,就这样两人到了二进院。 李钰一进院子就听到李吉汉的声音:“叔叔,您回来了。” 李钰朝声音那寻了过去,他定睛一看,只见李吉汉一身庄户人家打扮,头上戴着一顶狐皮帽子,身上穿着一件青蓝色的毛料长衫,脚下踩着一双皮质靴子,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而新娘子则穿着一身精致的绣花长袍,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手上戴着一只金光闪闪的手镯,手指修长白皙,身材娇小玲珑,宛如一个富家千金。 李钰在看看自己身上的穿戴,倒是像给李吉汉做长工的,见到李钰走到自己面前,李吉汉跟媳妇一起站了起来给李钰行礼,李钰赶忙制止住说:“咱们两不用这个虚的。”坐下来之后赶忙问道:“怎么样?什么时候成亲的,也不说一声。” 李吉汉顿时有些害羞的说道:“这个也没成亲多久,之前听说叔叔这里一直很忙所以就没有来打扰,今天正好要来县里买些东西回家过年,就顺便来看看叔叔和爷爷了。” 李钰点了点头,突然不知道再要说些什么,于是朝李庆汀那里看着,李庆汀误解了李钰的意思,李庆汀说道:“我年纪大了,有什么事就跟你叔叔他们说吧,顺便留下吃个晚饭吧,天也晚了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在这里玩几天在回去也不迟。”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回到了房间里,李钰一时间语塞,他跟李吉汉对视了一眼,李钰赶忙躲开李吉汉的目光,他赶忙站了起来朝二进院的门外喊道:“李叔,李叔,晚饭好了没有。” 李钰喊了好几声,李环急急忙忙的从一进院那跑了过来说道:“好了少爷,现在就可以吃饭了。” 李钰点了点头,于是吩咐道:“三叔一家和我跟吉汉夫妻在这里吃吧,祖父祖母的就把饭菜端到他们屋子里吧,天气凉了别让他们出来了。” 在饭桌上,李多冉好奇的看着李吉汉,她很不理解为何一个壮实的汉子要叫比自己小很多的人叫叔叔,李吉汉笑呵呵的说道:“姑姑,因为我得辈分小啊,你们的辈分大,你的爹娘还是我的爷爷奶奶呢。” 李多冉还是不理解,就在她刚要再次询问的时候,被李钰一个馒头塞到了她的嘴里,李多冉不满的拿出馒头就要扔到李钰的脸上,就看到李盛炆严厉的眼神看着自己,她顿时被吓得没了脾气,只能偷偷摸摸的瞅了李钰几眼。 这一顿饭吃的李钰有些没有胃口,好不容易坚持到李盛炆和王诗颂吃完了饭,李钰赶忙起身要送他们回去,结果被李盛炆一把按住的说道:“你陪陪他们,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在这留太久,再说,你在茶果村的时候吉汉是怎么照顾你的,你现在要拿住待客之道,地主之谊懂么,快坐下。”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盛炆就格外的唠唠叨叨,在商行的时候还能好一些,商行的伙计多,他把主要的火力都集中在了伙计的身上,回到家里,李多圪年纪太小听不懂他再说什么,也只有李多冉和李钰能成为他的目标,有时候在屋子里跟李多冉唠叨够了就发觉没什么意思,于是就把火力转移到了李钰身上。 每当这个时候他要么跑到张修春的房间多清净,要么就格外的想念李盛灼,他要是在的话估计他一句话就能让李盛炆闭嘴,对于他来说,他是不太想跟李盛炆接触的,李盛炆和李盛灺是双胞胎,两人的样子十分相像,有时候面对着李盛炆他有些恍惚的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三叔还是自己的父亲。 所以在他的记忆里,自从李盛灺去世了之后,连同对于李盛炆的记忆也有些模糊,刘文汉在李钰的身后捅了捅他,李钰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李吉汉和新媳妇好奇的看着自己,他赶忙说道:“要不....带你们去房间休息休息吧。” 他唤来了李环带他们去了房间,见到李钰没有跟来,李吉汉回头问道:“你不过来么?” 李钰心头一愣看着李吉汉,刘文汉继续在他身后说道:“要不咱们去看看?好久没去客房那看看了。” 李钰心想着:就一客房有什么可看的,但是行动上还是跟着他们过去了,等到了客房李环跟他们收拾妥当之后,李钰刚说完:“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我回去看个帐,有事儿找李叔就可以了。”说完逃似的回到了三进院,等李钰回到了屋子,给李庆汀和张修春请完安之后刚出门就看到刘文汉从连廊那里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 李钰见到他后疑惑的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直接回屋子里了。” 刘文汉左右言他的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快回屋子吧。”李钰站在原地好奇的看着他,就在刘文汉推开房门的时候,几家战机从他们的头顶自北向南的飞过,不用看就知道那是日本人的飞机,李钰抬起头看着飞机驶过,刘文汉也同样看向天空,此时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朝着从一个方向望过去,随着战机的声音消失不见,刘文汉上前把他拉近了屋子,李钰担忧的问道:“还在打仗?” 刘文汉点了点头,此刻,天空中的明亮逐渐被黑暗所侵蚀,就像被墨水染过一样,慢慢地渗透着整个天际线。原本清澈湛蓝的天空渐渐变得灰暗起来,仿佛被一层薄纱覆盖。那几抹淡淡的黑色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轻轻地洒落在天边,渐渐地扩散开来。它们相互交织、融合,形成一片朦胧而神秘的景象,仿佛像是天兆一样,未来或许比现在还要黑暗,还要绝望。 刘文汉点起了屋子里的灯,他安静的坐在外面,李钰看出来刘文汉有心事儿,但是他没说,他也不问,此时眼前的账本他一个数字都没看进去,他不断在在想李盛灼和郝临安,如今又加了一个陈巳扬,也不知道他回去了之后他的伤怎么样了,如今已经得罪了南方政府,他的父亲陈崇礼已经去了北方,他这个财政局局长的位置是否还能做的安稳。 随着天色暗的深沉,不知不觉已经完全天黑,外面大门已经上锁,李钰听到锁头合起清脆相扣的声音,他抬起头问道:“现在几点了。”他这时才发现刘文汉在外面没出声,他好奇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不见他的踪迹,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了,迎面就遇到了刘文汉,他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去哪里了,找你半天不见人影。” 刘文汉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李钰才看到刘文汉身后跟着一个人,晚上灯火昏暗没看清人脸,只觉得一个高大的身影仿佛要把他包裹一般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等那人走进了荧光里,李钰才看清楚那人的脸,于是疑惑地问道:“吉汉?你来这里做什么。” 两人鬼鬼祟祟的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三人走到了床边,李钰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刘文汉和李吉汉分别搬了两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李钰茫然的问道:“干嘛啊,三堂会审啊。” 刘文汉打了李钰的手说道:“都什么时候还在开玩笑,听我吉汉兄弟说。” 李钰一乐说道:“他什么时候成你兄弟了。” 刘文汉解释道:“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是了。”说完发现又被李钰带偏了,然后重重的打了一下他的手说道:“别打岔,听我兄弟说。” 李钰捂着打痛的手委屈巴巴的坐在床边,结果没想到李吉汉开口就震惊了李钰一晚上:“你大伯恐怕要回来了。” 第157章 刻鸿禧 李钰正襟危坐在床边直视着李吉汉的目光,他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思维混乱极了,他不知道从何问起于是说道:“你从头讲讲吧。” 李吉汉靠近了李钰,那距离近的都能感受到李吉汉的呼吸划过李钰的脸上,李吉汉说道:“大少爷南下的前一天就来到了茶果村,他找到我想让我来阳谷县照顾你,但他看到我刚成亲就让我自己拿主意,后来大少爷走的时候说,他会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发一封电报,上面只有平安两个字,如果有一天他不在发电报了,那就证明他已经出事儿了,让我带着你们去村里避难,结果我昨天收到了大少爷的电报,上面说大少爷准备回来,具体要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料想他回来的事情,肯定是要让你知道的,所以,我就借着来给老爷太太请安的由头来告诉你一声,好让你放心。” 李钰听后眉头不断的皱起,刘文汉伸出手附在李钰的手上问道:“怎么了?” 李钰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是说,他给你发的平安电报,都没给我发?” 李吉汉和刘文汉两人都觉得李钰会对李盛灼回来的事情高兴不已,没想到他的重点竟然在这儿上,李吉汉求救似的眼神看着刘文汉,刘文汉整理了思路说道:“等大少爷回来了,一切就明了了,你有仇有怨的直接朝他发,你可别为难我的兄弟,我兄弟现在已经没剩下多少了,死的死,走的走,也就他在我身边了。” 李吉汉震惊的看着刘文汉,心想着:救人不是这么救的。李钰听完倒是觉得在理,他看着李吉汉说道:“好吧,那谢谢你专门过来告诉我这些。” 李吉汉看着李钰没有把祸水引到他这里,也放心了下来继续说道:“叔叔,你还记得你走的时候在房间里留下的东西吗?” 李钰点了点头,他至今还在心疼那一屋子的宝贝,但是都说给了李吉汉用来娶妻,如今看到他心愿已成也就认了,没想到接下来的话让李钰高兴了好久:“我这次来也把你留下的东西都顺道带过来了,我们也听说现在到处都在打仗,估计商行里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所以还是把东西放在你们这里必要的时候可以应急。” 李钰一听忙问道:“不是用来给你娶媳妇了么?” 李吉汉听后憨厚的挠了挠头说道:“乡下人娶媳妇用不了这些,不过还是用了叔叔家的房子,不过我们住的是偏房,没有住在主屋,我当时也想着住在那里也方便给叔叔打扫打扫屋子,万一叔叔在回来住呢。” 李钰刚才还黯淡的眼神听到李吉汉说完眼神顿时明亮起来,他高兴的一拍手抱着李吉汉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李吉汉顿时羞红了脸,笑着说道:“叔叔真是.......俺媳妇还没亲过呢。” 李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半喜半忧的让他整夜的瞪着眼睛,刘文汉倒是睡得熟,偶尔都能听到他的喊声,李钰烦闷的起身披上衣服走到了院子里,他走到了三进院的侧门,轻轻的推了推,原本以为被锁上的门这时突然开了,李钰吓了一跳,他顿时觉得是李环失误没有检查好门是否锁好,就再要把门关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当年郝临安就是在侧门等着他,就这样鬼使神差的他出了侧门都到了狭长的巷子里,他沿着长长的巷子一直走,抬头看到侧面墙里伸出的屋檐形状知道现在的位置是二进院,再往前走就到了一进院,在走几步就到了街上,他朝右边看去就是影壁,他走到了影壁的前面,抚摸着上面两个大字“鸿禧”,也就是在这里,他教李多冉学习骑马,结果被周兰的哥哥周炳雄的汽车吓了一跳差点坠马,也是在这里,李盛灼教他骑马他一不小心就从马上摔了下来,自己倒是没有哭结果李盛灼抱着他心疼的哭了起来,那也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李盛灼哭,还是在这里,他跟着大人们等着李盛灿过年回娘家,那是他有记忆里第一次见到陈巳扬,高高大大英俊的男子,李盛灺抱着他说道快叫姑父,李钰看着陈巳扬半天也没喊出声。 李钰还在回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觉得身后有个人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没等李钰反应过来,身后的声音传来了一句:“别怕,是我。”接着李钰的身上被披上了一件棉衣。 李钰听刘文汉的声音顿时放下心来,就听到刘文汉问道:“怎么半夜跑到这里来了。” 李钰说道:“睡不着,你是怎么出来的?” 刘文汉说道:“侧门这些天一直是虚掩的,你大伯下令的,从外面是推不开的,只能从里面朝外面推,他说万一有什么事情了,全家也能跑出去。”李钰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就听到刘文汉接着问道:“你大伯回来了你高兴?” 李钰低着头缓缓地蹲在了影壁的面前,他一只手撑着影壁,另一只手抱住自己的双腿,过了半天他才平静的说:“高兴,回来了就高兴,祖宅里的宝贝能回来也高兴,商行就能撑下去了我也高兴。”刘文汉上前半蹲着,一只手搭在了李钰的肩膀上,又过了半天,李钰带有哭腔的抬起头缓缓的说道:“文汉啊。” 刘文汉没有出声,他等李钰的下文,又过了一会儿,李钰说道:“文汉啊,你能去奉天找郝临安么。” 第158章 黑王梦 李钰送李吉汉回茶果村临出门的时候,李吉汉朝李钰的四周望了望,他忍不住的问道:“叔叔,吉汉兄弟怎么不见人。” 李庆汀和李盛炆这些长辈也只是送到三进院就不在送了,按照规矩,李钰也应该跟他们一样不必送到影壁面前,但是李钰要比李吉汉小很多,加上之前在茶果村住的情谊就没有太讲究规矩辈分,他看着面完的影壁,就是昨晚在这里,李钰难过的抚摸着上面的字,几乎是祈求般的语气让刘文汉北上去找郝临安。 昨晚刘文汉听后,搭在李钰肩上的手顿时僵住,过了半晌李钰才缓缓地抬起了头,刘文汉半天没有回应的态度在他理解的范围内就算是拒绝,于是他故作轻松的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说道:“回去吧,困了。” 两人沉默着回到了屋子,刘文汉伺候好李钰上床躺了下来,自从李钰说让他北上之后,刘文汉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李钰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黑夜里四下寂静一片,冷风偶尔刮过和远处不知道是幻听还是现实的枪声,李钰朦胧之间赶紧有人掀开了自己的被子,冬风灌进身子里但随后身上却被一团火焰包裹住,李钰的意识顿时无比的清醒,但是四肢却没有办法挪动,他很清楚的知道刘文汉服侍他上床之后就一直站在床边没有离开,他此时想大声的喊,让站在床边的刘文汉把他摇醒,但是不管怎么努力他都开不了口,这时他发现自己的眼睛能够微微张开,他隐隐约约看到刘文汉依旧站在他的床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就在焦急万分的时候,他觉得包裹着自己周身的火焰顿时消失了,随后他疲惫的沉睡了过去,又觉得他能睁开眼睛看着梦里的情景,依旧在茶果村的那条溪水边,他知道自己浑身赤裸着身子,四下搜寻衣服无果,只能慢慢的进到了水中,顿时一股温热的气息包裹在他周围,他发现大腿内侧被一个滑溜溜冰凉的东西擦过,他低下头发现一只筒体黑色的蛇路出水面吐着星子看着他,一人一蛇四目相对,没过一会儿他觉得那条蛇越来越大,仿佛如自己的胳膊那么粗,他顿时吓了一跳想后退,但是身子却被它死死的缠住,李钰动弹不得,此时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是焦急的,但不是恐惧的,他费劲的抽出一只手,朝蛇头的方向伸过去,就在手蹦到蛇头的一刹那,鸡鸣破晓,李钰缓缓的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床上,身上疼痛感顿时袭来,他感觉下身湿漉漉的,喊了好几身刘文汉但半天也没有回应。 他无奈的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子前,刚要坐下就立马弹了起来,嘶哑咧嘴的一阵疼痛,他心里隐隐的骂着,倒了一杯茶水之后一饮而尽,他又喊了几声刘文汉,依旧没有得到回答,他看着房间周围的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墙角隐隐约约的有“沙沙”的声音传过来,他慢慢的走了过去,走近一看去发现一条拇指长的黑蛇正在奋力的想从爬到窗沿,李钰好奇的把它捉住疑惑地说道:“冬天了,你不冬眠么?这个季节出来时要被冻死的。” 看着手里的蛇正在奋力的挣扎,他无奈的只能把蛇放了出去:生死有命,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李钰这样想着回头看了一眼刘文汉的床铺,仿佛像是没人睡过的样子,他顿时想起来了昨晚发生的事儿,刘文汉站在床边并没有回到外室睡,而是掀开了被子躺在了李钰的身边,那一晚,刘文汉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去的话,那我就去,替你把他找回来。”随后,李钰身上疼痛难忍,在梦里他一直觉得梦里的那条蛇的眼睛,如此的熟悉。 李钰赶忙打开衣柜发现里面刘文汉的衣物已经没有了几件,还有一些钱都随着刘文汉的消失而不见了,李钰缓缓地坐在了地上,自此,他的身边就死得死,走的走,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第159章 陈巳扬4 正说着,大门被用力的推开,一个大夫匆匆的赶了过来,王经风跟他简单打了声招呼就上了楼,荒废已久的陈家公馆仿佛再次热闹起来。 李钰此时只觉得脖子很痛,他缓缓的睁开眼睛随即又痛苦的闭上,他起身后动了动脖子疼痛感缓和了一些,他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身边一直坐着一个人,等视线清晰了之后才发现是从早上一直跟着他的那名少年,此时他正在和善的看着自己。 李钰打量了周围一番,发现自己一直躺在书房里,回想了昏迷之前的事情,不管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于是他忙问道:“我怎么在这啊,还有,我这脖子连带着头都好痛哦。” 少年语气温柔的说道:“ 你的脖子是我打的,赵磊把你抱到这里了。” 李钰盯着他一动不动,少年持续的保持着刚才柔和的眼神,他是在想不通,看起来这么一个温和的人,怎么会对他做如此残暴,灭绝人寰的事情,李钰终究是败下阵来,突然他好奇的问道:“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微微一笑说道:“王一。” 李钰默默的记着他的名字,心里诅咒他了千百遍,王一把李钰扶起来出了书房的们,正巧就碰到了赵磊,赵磊诧异的跟李钰说道:“你怎么醒了?” 李钰此时心里担心着陈巳扬,敷衍的说道:“我还能一睡不醒么。” 刚要上楼的时候,却被赵磊拦住说:“你还是别上去了,省的越帮越忙。”李钰一开始没有理解他是什么意思,直到医生走后,李钰上楼看了已经被医治后的陈巳扬,还是觉得赵磊没让他上楼是对的,李钰站在陈巳扬的床边看着床上的他身上皮开肉绽的没有一寸好地方,李钰看着有几块受伤较轻的地方还渗出了血,床上的陈巳扬一脸几乎没有一丝血色,顿时气血涌上了心头在也坚持不住再次昏了过去。 王一和赵磊两人面面相觑,王一把晕倒在床上的李钰扛起来丢给了赵磊,赵磊无奈的接了过来回到了书房,再次把李钰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之后,他无奈的摇着头笑了一下,这时候他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回头朝门外望去就看到王一抱着双臂玩味的倚在门上看着他。 赵磊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只不过这次王一没有走向赵磊,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在提起王一之前透露他身份的事情,他伸出拇指朝大门那指了指说道:“我家少爷又找大夫来看了,刚才来问他那宝贝外甥怎么又晕倒了,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赵磊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王一冲着赵磊一笑说道:“我说,精神病,受了刺激。” 等李钰再次醒来的时候,陈家公馆已经安静了下来,身边是赵磊在照顾着他,李钰起身就要去看陈巳扬,赵磊无奈的扶着李钰下床,再三叮嘱要稳住,等李钰站在陈巳扬的面前,赵磊说道:“中途他醒了一次,问了你在做什么,然后有晕了过去。” 李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巳扬,这时候门被打开了,王经风推门进到了卧室,他跟李钰招了招手出去之后,王经风说道:“大夫说已经没事儿了,现在就需要静养,我现在派人把你姑姑他们接回来替你吧。” 李钰赶忙制止:“别,别,还是我在这里吧,姑姑那里报个信就好,让他们安心在家待着,即使他们回来了就我姑姑一人也做不了什么。” 王经风不解的问道:“那你自己在这也做不了什么啊。”说完,看着李钰迟疑的眼神,自己心下也有些了然说道:“罢了,那我把王一留给你吧。” 李钰看着他,王经风说道:“你外祖父收了一个儿子,按照关系来论,他还是你的小舅舅,不过你不用在意这些,你记住,你的舅舅只有我一个,虽然你娘跟我并不是亲生姐弟,但是你娘从小就对我和你姨母很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李钰不解的问道:“倒是听说了这件事,不过为何他就照顾外祖父一晚上就收他做干儿子啊,这不合理。” 王经风轻蔑的一笑说道:“这世道,不合理的事情多了,你不用挂在心上,有事儿就立马联系我知道么,我是你舅舅,知道了么?” 李钰点了点头,紧接着他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我姑父,你们是怎么救出来的。” 王经风停顿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无非就使出了一些银子。”见到李钰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王经风说道:“南方战线吃紧,我也马上要去往南方打仗了,南方政府为了杀鸡儆猴才抓了你姑父,实际上他们还是要军饷,要钱,我托关系给了点钱军方出面作保,就把他放了。” 李钰焦急的说道:“你怎么能去前线呢,万一.....。” 王经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傻瓜,保家卫国呢,我是个军人怎么不能去前线,放心吧,我会没事儿的。” 李钰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赶忙去了自己睡觉的卧室,他推开门直奔衣柜那里,王经风疑惑地在后背跟着他,见到他翻箱倒柜的不知道他找些什么,于是他说道:“要不,我帮你?” 李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张修春给的盒子,李钰抚摸着盒子上的镂空雕刻花纹,上面刻的是花团锦簇包围着的一个花瓶,李钰把他交给了王经风说道:“世人的无非贪图的就是富贵和权利,所以送的祝福也大体是如此,王家一直是鼎盛之家,富贵和权利都有了,战场上枪炮无眼,那我只祝你平平安安的吧。” 王经风接过了盒子好奇的把盒子打开,掀开上面的红布发现里面都是罕见的宝贝,他赶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李钰说道:“祖母料定陈家肯定是出事儿了,于是让我拿着这些宝贝来这看看怎么样能救出陈家,为了救我姑父你肯定也花了不少钱,否则,按照现在的纷乱局势,我姑父他肯定不会轻易的被放出来,这些就当是补助你花的钱吧。” 王经风刚要推辞就被李钰一把按进了他的怀里,王经风犹豫了半天,终究是收下了这个盒子,他心里想着:等你娶媳妇了,这些在还给你。 王经风走的时候,他回过头跟李钰说道:“你有时间多去看看你外祖父吧,他年纪大了,也是时常挂念着你们这些孩子,你娘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你跟你娘长得很像,可惜你弟......。”王经风没有接着往下说,就跟李钰告了别带着一队人马陈家公馆。 李钰回过头就要上楼的时候,看到王一站在二楼扶着栏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李钰仿佛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丝鄙夷,他没有过多的在意,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陈巳扬伤势的问题。 陈巳扬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射进了屋子里,他模糊的记得回到陈家公馆的那天漫天大雪,他被人背在身后抬起头嘴唇干裂的抬头看着大雪纷飞,突然笑了一下随后就陷入到了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此时,他觉得口中干燥,嗓子仿佛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他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这时候他眼前模糊的出现了一个人影,一阵瓷器碰撞的声音传来,随后一股凉意从口中传来,仿佛像是干枯已久的枝芽被注入了清澈的泉水一般。这股凉意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带来一种清爽和舒适的感觉。它似乎能够滋润身体内部的每一个细胞,让人感到焕然一新。 他努力的睁开了眼睛,直到看清了眼前的人他并不认识,他疑惑地问道:“你是?” 王一没有接话,反问道:“你好点了么?” 陈巳扬点了点头,王一站起了身子说道:“好点了就行,我去叫你现在想见的人吧。”说完就一脸笑意的出了门,陈巳扬动了动自己的身子,觉得巨疼无比,他看着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被子被悬空的吊在身子的上面,从外面往里面看去一览无遗,他突然觉得有趣心想道:这办法肯定是那小东西想到的。 正这样想着,一阵脚步声传来,陈巳扬朝门外看去李盛灿着急进了屋子,身后跟着陈雪童和陈凌童,他又朝他们身后看去还有赵磊,就再也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存在,他巡视了屋子里的人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见到的人。 李盛灿走到陈巳扬的身边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陈巳扬摇了摇头,咧开嘴一笑说道:“没事儿了,不疼了,都好了。”看着身边的儿女又有些责怪的说道:“你怎么回来了,还把他们俩带过来了。” 李盛灿说道:“我哪能在娘家待得住啊,听说你被救出来了,要不是玉儿拦着,我早都回来了。” 陈巳扬正好奇着于是问道:“玉儿呢?” 赵磊在旁边插话说道:“他回家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他回去解决呢。” 陈巳扬流出失望的神情,随后问了他昏迷这段时间的事情,听到是王家救他出来后一阵感慨,看着自己落魄的样子,估计这份恩情是没办法报答了,当听说陈家公馆他们已经住不了多久的时候,陈巳扬又激动了起来,李盛灿告诉他自从入狱之后,他就再也不是青榆市的财政局的局长了,如今新上任的市长要收回陈家对公馆的使用权,之前是因为王家的力保他才能住在这,如今王经风已经去往南方打仗,而王家跟新上任的市长曾经也交恶过,如今再也护不住他们了。 李盛灿安慰陈巳扬说可以回到李家住,陈雪童也上前宽慰着陈巳扬,陈巳扬满眼都看着陈凌童,众人也不知他心里在想着什么,李盛灿刚要在开口,就听到陈巳扬缓缓地说道:“那就听你的吧。” 随着陈巳扬的醒来,王一也跟李盛灿他们告别,李盛灿千恩万谢的把王一送走,回到了陈巳扬的房间就看到陈巳扬已经疲惫的睡了过去,她看着他身上的伤口,联想着如今陈家已经完全的落魄,不由的心神感慨,贴身丫鬟悄悄的在门外跟李盛灿招手,李盛灿擦了擦眼泪看着陈巳扬睡得安稳就上前来问道:“怎么了?” 丫鬟说道:“小姐,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了,李家来人了。” 李盛灿我这丫鬟的手说道:“这陈家如今也就剩下你一个下人了,事到如今,你是怎么想的,是跟我回李家还是出去自己找门路,若是走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还没等李盛灿说完,丫鬟赶忙摇了摇头打断她说道:“我自小在陈家长大,爹娘是谁都不知道,要不是陈家跟我一口饭吃我早都饿死了,我愿意跟着太太,服侍太太。” 李盛灿赶忙点了点头说道:“好,好,跟我走吧。”两人下了楼就见到李环已经恭候多时,见到李盛灿下了楼就赶忙迎了上去问道:“小姐,姑爷还好么?” 李盛灿难过的摇了摇头,李环也是一阵叹气,他安慰道:“无妨,好在之前把贵重的东西拿回家了,你在看看有什么东西带回去的,这次一起带走吧。” 李盛灿看着萧条的公馆,满眼都是落寞她说道:“算了,不拿了。”随后看着楼上说道:“只要人在,就好。” 李环低着头没有言语,他随即吩咐手下跟丫鬟上楼把几个包裹装到车里,从车上拿出了一副担架把陈巳扬从楼上抬到了车里,李盛灿带着孩子们坐在前面的车上,她望着车窗外街道两旁的别墅公馆消失在自己的身后,商场电车沉没在视线里,自此以后,这些东西估计是与她无关了。 第160章 陈巳扬5 孩子们对于回到阳谷县到是欢喜得很,尤其是陈雪童,陈家公馆对于她来说,不算家的感觉,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跟随着奶妈一起生活,对于陈巳扬她也是极少能见到面的,如今父亲母亲都在自己身边,表姐也对自己照顾有佳,还有长辈的疼爱,对于她来说,现在的生活才是自己所向往的,但是看着李盛灿愁云惨淡的神情,她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也只能同身边的陈凌童笑笑。 陈巳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李家,他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一个伙计在照顾他,他想起身但是身上酸疼无比,呻吟的声音吸引了伙计,伙计赶忙问道:“姑爷,你要起来么?” 陈巳扬疲惫的摇了摇头问道:“你家小少爷呢?” 伙计说道:“小少爷自从走了之后就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陈巳扬又问道:“那你家小姐呢?” 伙计说道:“小姐在跟老爷太太在一起,需要我去叫她么?”陈巳扬点了点头,随后他觉得身上的肌肉酸疼无比,仿佛像是僵硬了一般。 没过一会儿李盛灿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两人一见面陈巳扬就问道:“儿子呢?” 李盛灿说道:“在我二哥的房里,我二嫂帮忙看着孩子们呢。” 陈巳扬放下心来,就在这时李庆汀进到了屋子里,陈巳扬想起身但是疼痛让他倒在了床上,李庆汀上前赶忙宽慰了几句,无非就是好好养伤,以后就在李家住,一家人没有事儿的说辞,陈巳扬一边应和着一边想尽快的结束这个话题,等到李庆汀走了之后,他才终于问出了这几天他一直想问的问题:“玉儿去哪里了,怎么一直没有见到他。” 此时,李钰正在一间装饰华美的卧室里百无聊赖的翘着脚啃着苹果,身边放着几本王家商行的账目,他隐隐的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赶忙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把耳朵贴在上面想听清楚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由于偷听的太专注,他没有注意房门是虚掩着的,结果太用力按住门整个人就倒了出去,李钰哎呦了几声后眼前出现了一双藏蓝色的棉鞋,李钰顺着鞋朝这上面看去,就看到王一一脸春风明媚的看着他。 李钰见到是王一,立马一惊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王一回道:“你姑父醒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就回来了。”说罢,就连同旁边的下人一起把李钰扶了起来,下人很有眼力的把李钰身上的泥土拍掉,王一看差不多了就挥手让下人退下,李钰一只手用力的把王一拽进了屋子,另一只手关上了门,他赶忙问道:“怎么样了?我姑父怎么样了?” 王一扫了一眼房间,嘴里啧啧说道:“你外祖父可真疼你啊,这间房子都给你住了。” 回头看到李钰急切的眼神,他眉目含笑的挣开李钰的手说道:“我的少爷,他没事儿,你放心吧,你家人已经把他接回李家了,估计现在躺在床上享福呢。” 李钰眼睛顿时通红说道:“什么享福啊,真是倒霉死了,偏偏遇到这种事儿,早知道还不如当个本本分分的农民呢。” 王一心里嘲笑,但是依旧笑如春风的说道:“我们的少爷把农民的日子看得太简单了些,算了,总之他没事儿了,我家老爷怎打算的?让你回去么?” 李钰无奈的朝书房看了一眼说道:“谁知道呢,反正自从来了这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赵磊是他外孙呢,两人天天关在屋子里面不知道做些什么,我要回家去也不让,当初要不是舅舅说让我来亲自谢谢外祖父,我才不要那么远跑过来呢。” 王一不禁感叹道:“真是没良心啊,我们费劲的把你姑父救出来,来谢谢都得八抬大轿抬你过来。” 李钰憋着嘴,百无聊赖的玩弄着衣袖,突然他像是下定某种决定一样的说道:“不管了,我今天就走,赵磊自己愿意在这待着就待着吧,反正我是要回去了,商行还有很多事儿没办呢。” 李钰自从被王经风提醒要来王家之后,一连住了三天,每天都是度日如年,舅母和外祖父的小妾还有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倒是对自己客客气气,但是毕竟不是自己家,总是觉得在这里很别扭,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没良心:外甥狗,吃了就走。果然说的很贴切。 赵磊白天几乎见不到人影,只有晚上的时候他才短暂的停留在李钰门前,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说累了要回房间,李钰见他奇奇怪怪的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俩的交情还没有跟柳如烟的长。 想起了柳如烟就想起了刘文汉,想到刘文汉就想起了郝临安,只要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两人的脸,李钰就情不自禁的诅咒起他们俩人,但是也不敢下咒太狠,顶多是走路摔跤,吃饭打嗝这种小事儿,但大部分还是祈祷两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 这一顿的晚饭是表哥和表弟们一起陪他吃的,表姐和表妹也仅仅是来的时候见了一眼,其中的一个表哥说女孩家不能抛头露面,看着王家男人们一本老封建的样子,他有唏嘘自己的祖母,正八经的满清王爷府里面的格格都没有这般的封建规矩。 好不容易谢绝了表哥要陪他待一宿的“好意”,李钰翻了翻身边的账本,这还是自己刚来的时候,王一溪让当家的表哥跟着李钰交流一下看账的本事,账本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多遍,上面的数字他几乎都能倒背如流,只到两人百无聊赖的翻着账本相顾无言的时候,李钰觉得不能在王家待下去了,此时他更加担心陈巳扬,于是他起身披了件衣服就朝赵磊的屋子走去,结果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影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李钰好奇的想着:这么晚了,谁会在这,还受伤了。 他的好奇心驱使着他朝那人走去,借着夜色的掩护他跟着走到了一个房门前,只见着那人捂着腰,另一只手轻轻的推开了房门,李钰之前见得这个房间是王一的住处。 他焦急的想着:难道他受伤了?李钰快步走向前,看着门就要关上的一刹那,他伸出手抓住了门才没让门合上。 王一被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他来开了门借着月色看清了门外的人,见到是李钰,他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李钰赶忙进了屋子,朝王一走去关心的问道:“你受伤了?” 王一赶忙说道:“没有没有。我没事儿。” 李钰说道:“怎么没事儿啊,我跟着你半天了,开灯我看看你伤哪了。” 王一刚要阻止他身上的疼痛拉着他的动作,就这么一耽误李钰点开了灯,他回头再看向王一顿时愣在了原地。 李家。 陈巳扬躺在床上出神的望着黑洞般的屋顶,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传开,他偏过头看向门外,李盛炆抖了抖身上的雪进到了屋子里,陈巳扬赶忙就要起身却被赶来的李盛炆按住说道:“快躺好,不必起来。”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几块糕点放在了床头,他环顾四周问道:“冷不冷,灿儿去哪里了,怎么没人照顾你?” 陈巳扬说道:“还好不冷,灿儿去母亲的屋子里了,刚才说母亲有些咳嗽。” 李盛炆点了点头,随后指了一下糕点说道:“要不要吃点,我从商行回来顺便在长街那买的,之前玉儿特喜欢吃,每次回来我都给他买一些。” 陈巳扬看着桌子上的糕点,脑海里里面就想象出来李钰曾经在他家里吃饼干吃的满嘴都是的场景,当时李盛灿还开玩笑说他吃东西的时候应该在脚边养只鸡,大人吃饱了,鸡也吃饱了。 陈巳扬想起身,李盛炆赶忙拿了一个软垫塞进他的身后,陈巳扬问道:“玉儿还没有消息么?” 李盛炆摇了摇头,陈巳扬不解的问道:“之前在公馆,我醒了之后就没有看到他,他怎么就突然就去了王家?” 李盛炆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了,听说是确定你无碍了之后,王家少爷就要去前线,临走的时候交代玉儿去他外祖父家看看,玉儿就顺便去了王家也给他舅舅送行,但不知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原本想找人去接的,可父亲说正常走亲戚去接人倒显得咱们不想让他们往来似的,再说,这次也多亏了王家你才能脱险,就让玉儿去报答他们家的恩情吧。” 陈巳扬算了算日子,从他回到李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除了李家人时常来看望就是躺在床上发呆,身上的伤口也已经渐渐好了起来,有一天,李家商行的伙计在长街遇到了王家商行的伙计,王家的伙计高兴的把一个小木箱子交给了李家伙计,直到这个箱子交给了陈巳扬之后,他们才知道这是李钰从王家搜刮出来的上好的药材给陈巳扬补身子用的。 李盛灿不知道陈巳扬看见木箱子的时候,出神在想什么,她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从那天开始,陈巳扬仿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乃至于很多年之后,已经垂暮老矣的李盛灿回想起康复后的陈巳扬离开李家之后为何倒向了它们,也许就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只有拥有了权力,他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就跟以前一样,出了任何事情,只需要躲在他身后就可以,而不需要曾经那个需要依赖他的人,成为保护他的存在。 第161章 拥抱他 李钰听着王家伙计回来说起了交接药箱的时候,李家伙计跟他说了陈巳扬的情况,看起来还是日益好转的,听到这李钰日益担忧的心情能够放松了下来,可现在在王一的房间,看着王一身上的伤口让他再次的想到了陈巳扬当时的惨状,刚放松的心情又被提了起来,认识的这段期间,王一都是对他温文尔雅,跟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刚才对他的严厉呵斥,也把李钰吓了一跳。 王一看着李钰震惊而又担忧的眼神,他无奈的深深的叹了口气,侧过身子打开了房门暗示着李钰尽快离开,李钰看着王一微微蜷缩的身子赶忙反应过来说道:“药箱在哪里,先给你上药吧。” 王一压低声音同时压着怒火冷冷的说道:“不必。” 李钰见到王一如此神色,也不敢在这里待太久,于是匆匆的出了屋子,李钰听到身后房门关上的声音,他回过头看着关紧的房门,还在震惊于刚才见到王一煞白的脸色,嘴角上流出了血迹,手上满是伤口的画面,李钰站在原地发呆了一会儿,一阵北风呼啸把他的精神拉了回来,他抖了抖身子就要离开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李钰再次回头还没见到王一本人,就看到一团黑色的东西朝他扑了过来,李钰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手接住,结果发现竟然松松软软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王一沉闷的说道:“多穿点。”随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李钰赶忙把衣服披上,身上顿时暖和了不少,当他终于想下定决心问清楚王一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屋内顿时一片黑暗,李钰的想要敲门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他无奈放下了手转身离开。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赵磊的房间,他看到房内一片漆黑,方才还想把赵磊叫醒告诉他明天一早就走的打算,在王一莫名其妙的伤痕中暂时消失,他在赵磊的房间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李钰回到冰冷的床上,突然想到之前不管在阳谷县还是在茶果村,每当这个季节都是赵来虎先把被窝暖好,李钰在躺进去,他此时突然很想赵来虎,他总觉得赵来虎穿过了隧道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另一端,娶妻生子过他所希望的人生,但是在无数次的梦中,他都梦到赵来虎最终倒在了巨石坍塌之下,每当在梦中他想上前去的时候,他都看到有一只雄鹿站在他的面前,鹿角粗壮有力,眼神仿佛看穿了李钰一般,让他不敢再走向前。 李钰觉得身上有人在轻轻的拍着自己,李钰困顿的睁开眼睛,模糊觉得眼前有个人,他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缓了半天才看到站在眼前的是王一,王一如同往常一样笑如春风的看着李钰温柔的说道:“小少爷,起床啦,老爷今天想见你。”李钰躺在床上没反应过来,他看着王一的嘴角干干净净,仿佛昨晚看到那个像是豹子受伤警惕的眼神不是他一样,李钰缓了缓精神赶忙起身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王一并没有回答李钰的问题,他只顾着用热乎的毛巾给李钰擦脸,然后把牙粉撒到牙刷上之后递给了李钰,完后再帮他穿好衣服和鞋子,等李钰站起来之后,王一在他的身后给他挽着领子,李钰刚要开口在问他,就被王一打断道:“小少爷快去厅上吧,老爷等你一起吃饭呢。” 李钰回过头看着王一平静的表情,顿时有些生气,他特别讨厌王一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答非所问的样子,之前不管李盛灼还是郝临安都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故意隐瞒着他一些事情,王一见李钰微微蹙起的眉头,眼神由刚才的笑意慢慢的变成了轻松,他轻轻的在李钰的眉头上点了一下,平静的说道:“小小年纪别皱眉,长大了有的是让你皱眉的事儿,快去吧。” 说完就轻轻推着李钰朝门外走去,当就要开门的一刹那,王一低沉的在李钰的身前说道:“昨晚见到我的事儿,忘记吧,求你了。” 还没等李钰反应过来,王一就打开了房门,门外有一个下人正在等着,李钰这才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雪,门外的下人身上冻得有些微微发抖,见到李钰出来了赶忙换上如同王一一样的笑容给李钰带路。 李钰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王一,他不禁有些打怵:这个外祖父家里,真的是.....太诡异。 李钰到了前厅的时候,只看到王一溪自己坐在厅上,见到李钰过来了他一脸慈眉善目的起身招呼李钰坐下,王一站在李钰的身后就见到李钰已经入座了,此时他正要走,就被王一溪叫住让他坐下来一起吃饭,王一刚坐下就看到赵磊从正屋走了出来,李钰开始一愣,王一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依旧面无表情,王一溪笑呵呵的说道:“昨晚我跟赵兄弟相谈甚欢啊,就留在房间睡了一会儿,今早因为要等你吃饭,我就先起来了。”李钰看到赵磊的原本黝黑的脸上微微的有些泛红,此时他也无暇顾及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赶忙跟王一溪说道:“外祖父,我今天就要回家去了,家里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呢,要回去看看了。” 王一溪听到李钰的话,仿佛像是料定他会这么说一般,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才在这待几天,外祖父多少年都没见到你了,这么着急的要回去?照我说,别回去了,就在这儿待着,南面的仗还没有打完呢,你要是回去的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还有你家那老爷子,才多大年纪就把这么一大摊子的事情就扔给你这个小娃娃。” 李钰刚要反驳就觉得桌下王一的手轻轻的拉住了自己的手捏了捏,李钰的话再嘴边终究没有说出来,几人就这么安静的吃完了饭,李钰说要去外面转转,依旧被世道纷乱,匪贼横行所制止,李钰说要去找舅母和表哥表弟他们玩,王一溪又说妇道人家有什么可见的,还说他们家的孩子野惯了的,自己跟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李钰有些无语的看着王一溪,相比于李庆汀的放任,王一溪这个外祖父简直是要把他拴在笼子里一般的对待,赵磊扶着王一溪回到了房间,李钰很好奇来的这段日子他们两人究竟在谈论些什么,于是就想悄悄的跟上去一探究竟,他刚迈出一步,胳膊就被人拉住,李钰回头一看是王一眼神暗示的让他不要跟上去,李钰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二人进了屋子,房门被关了起来。 李钰有些赌气的坐在椅子上,王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钰看着王一朝他边招手边朝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李钰赶忙起身跟了上去,等两人回到了屋子,王一赶忙的把门关上,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袋子塞进了李钰的怀里,李钰一摸就知道里面放了一些钱,他疑惑的看着王一,王一说道:“我待会从外面把这个院子的侧门打开,到时候这些钱就是你的路费,是租马车也好,叫人力车夫也罢,你有自己的打算回去吧。” 李钰掂了掂手里的钱他有些不放心的说道:“那我回去了,你怎么办,外祖父不会怪你么。” 王一苦笑了一下说道:“怪就怪吧,平日里怪的还少么。” 李钰有些没明白他的话,他刚要问就被王一制止住了说道:“你这块玉,不应该困在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尽早的走吧,省的夜长梦多。”说完他又叮嘱了一番就带着李钰去了后门,李钰在那站了没过一会儿就见到后门被打开了,王一拉住李钰的手在冗长狭窄的巷子里快步的走着,王一边走边说:“这还是属于王家的地盘,前面有个门,现在没人把守,你出了这个门朝东面走,东面是你家的方向,别走错了。” 李钰站在街上回头见王一并没有跟上来,仿佛那到门是他的结界一般的阻挡了他的前进,王一朝他挥了挥手,李钰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他总觉得王一身上有一些秘密,更多的是关于王家的秘密,当他决定想把王一带走的时候,就看到王一朝他释然的一笑,随即关上了门。 这个世道,只要是有钱就能解决很多困难,李钰很顺利的就回到了阳谷县,当他把钱交给车夫的时候他才发现王一给他的钱一分都没有剩下,只留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钱袋,他把钱袋折叠整齐的放在了口袋里,抬头看着牌坊那不知道是哪朝的状元苍劲有力的写着“阳谷县”三个大字。 李钰小时候曾经坐在李盛灼的大腿上问过这个地方为何叫阳谷县,李盛灼把他揽在怀里思索了一下说道:“听你祖父说呢,之前这个县的东北角有一个巨大的麦田,那里结出的麦穗又大又多,等晴天出太阳的时候,整个县都弥漫着一股稻香的味道。” 李钰不解的问道:“那现在怎么闻不到了。” 李盛灼笑着说道:“因为现在不在县里种粮食了呀,都去茶果村种粮食了,所以就闻不到了。” 李钰走进县里的大门,迎面就看到了那棵被白雪覆盖的梧桐树,梧桐树旁边的教书房现在自从被荒废之后,就越来越破败,摇摇欲坠的样子也没有人去处理,似乎是全县的人都在等它倒塌的那一天,李钰走向前来,好在积雪不深,直到了脚踝那里,他走到了树下抚摸着树干,突然情不自禁的想到在这里他遇到了许多人的归来,如今四面寒风呼啸,空旷无比的教书房前院四下无人,树干被白雪覆盖,天地间仿佛只有他身上的墨灰色跟这里格格不入。 他抬头之时正好从树上飘下了雪花落在了他的眼角处,身上的温度顿时让雪花融化成了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不禁一笑的自言自语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此时他觉得现在就是他身心最放松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刺骨的寒冷顿时侵袭了心肺,他不禁的咳嗽了一声,随后他的神经再次的紧绷了起来:该回去了。他这么想的,于是再次的拍了拍树干就要转身的时候,他听到树干的另一面有一声挤压雪花的声音传来,他好奇的朝树干的旁边挪了挪,结果对面的挤压雪花的声音在此响起,当响起第三声的时候,李钰终于看到了树干另一头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李钰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那个从他有记忆开始一直占据了他整个人生的人,憔悴了,眼神疲惫不堪,眼角有了深深的皱纹,脸颊凹陷没有了往日的血色,显得十分的消瘦,两人四目相对李钰满眼的思念最终说出口的是:“你一定没有好好吃饭,都瘦了。” 李盛灼微微一笑,他说道:“你倒是胖了很多,比我想象的要好。” 寒风呼啸而过,吹落树上的雪花,梧桐树已经完全露出本来的面目,两人就这样在漫天飞雪下,李钰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拥抱他。 第162章 雁归里 凛冽的寒风无情地吹过,将那枯树枝头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雪花也狠狠吹落。日落西斜,炊烟袅袅,整个茶果村寂静了下来,街道上空无一人。 叔侄两人互相扶持着朝李家走去,李钰在回家的路上简单的跟李盛灼说起了陈巳扬的事情,李盛灼沉思了片刻只是对他轻声的责怪道:“太危险了,你不应该管这些事情的。”但随即想到了李钰外祖父一家的帮忙,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李钰微微仰起头看着李盛灼。斜阳恰到好处地洒落在他那刚毅而又俊朗的侧脸上,勾勒出来他完美的线条,说话间嘴里吐出的哈气朦胧的掠过他的脸颊,此时,李钰觉得气氛正好。 当两人一同回到了李宅,李环见到叔侄二人回来了,赶忙让人传话到里面,两人来不及制止,李盛灼索性拉起李钰的手,也不管什么礼仪规矩,大步的朝三进门跑去,到了三进门还没等两人进屋子,就看到王诗颂和李盛灿搀扶着张修春掀开了帘子出了屋子,李钰还好,毕竟李家短短几天时间,李盛灼离家多日见到张修春接近枯木的面容立马痛哭不已,他双膝跪地朝张修春和李庆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陈巳扬听到外面嘈杂的响动,伺候他的下人懂事的起身朝窗外看去,兴奋的朝陈巳扬说道:“姑爷,大少爷和小少爷回来了。”陈巳扬听后一惊,随后怔怔的半撑着身子一动不动,下人见状忙想扶他却被陈巳扬制止了,下人疑惑地问道:“姑爷不出去看看么。”陈巳扬摆了摆手说道:“他会过来看我的,他会的。”随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下人又是灌水又是摸背的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张修春躺在床上,一手拉着李盛灼,一手拉着李钰,眼睛里满是欢喜,无奈的骂几句李钰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对于李盛灼她是一丝都不舍得骂,满眼看着这个消瘦的儿子不停的说着:“受苦了。”她也心疼周兰的死,问了得什么病,死前有什么遗愿,葬在哪里,李盛灼表情暗淡了下来,一个一个回答的很圆满。 李钰见到张修春松开了自己的手,满眼都是自己的大儿子,也就从床边退了出来,他正要悄悄的退出去看陈巳扬的时候,却结结实实的撞上了一个人,李钰回头一看是李盛炆,李钰尴尬的朝李盛炆一笑,李盛炆严肃的说道:“知道你想去哪,先老实在这待着,万一你祖母叫你呢。” 张修春拉着李盛灼的手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立马就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休息,众人见状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来王诗颂和李盛灿照顾。 李庆汀的目光一直都在盯着李钰,他看得出来李钰的心思早都不在这里,于是跟众人说道:“都回去休息吧。”随后指着他们叔侄二人说道:“你们俩先休息,要问的,要说的都等吃晚饭的时候吧。” 李钰朝李庆汀调皮的一笑,赶忙拽着李盛灼飞似的就去了陈巳扬休养的房间,原本见到李钰的时候,陈巳扬就想起身,结果看到了李盛灼从李钰身后进来了,他身子僵住也就没有了继续的动作,李钰赶忙让他躺好,下人给李盛灼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就要给李钰搬却发现他坐在了陈巳扬的床边,陈巳扬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下人见状赶忙退了出去。 李钰轻轻地掀开了被子想看看陈巳扬身上的伤如今恢复的如何了,陈巳扬赶忙按住李钰的手说道:“没事儿了,都好多了。” 李盛灼在他们旁边说道:“听玉儿说了你们家的事儿,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钰责怪的看了一眼李盛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钰接过话说道:“以后就在家里住下吧,等身体康复了就去商行帮忙,现在正缺人手呢。” 李盛灼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钰,陈巳扬笑了笑看着李钰没有说话,三人寒暄了几句,两人就要走的时候,陈巳扬一把抓住了李钰,李钰回过头疑惑地看着陈巳扬,李盛灼也回头看着他们,陈巳扬认真的看着他,想说的话终究变成了三个字:“谢谢你。” 李钰笑着温柔的把陈巳扬的胳膊盖上了被子,轻轻的安慰他说道:“没关系,咱们都是一家人。” 陈巳扬看着李钰出了屋子,他发现李钰原本应该越长越高,越长越健壮的身子,如今也有些羸弱,耳边传来陈凌童他们四人在李盛炆的房间读书的声音,此时一个巨大的,让他以后万劫不复的决定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里。 张修春是在他们都吃完了晚饭才醒的,李盛灼和李钰都围坐在张修春的床边,叔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张修春逗得十分开心,一扫下午见到儿子和孙子的悲喜交加的心情,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李庆汀在太师椅上朝张修春说道:“你的小麻烦们来了。” 张修春瞪了他一眼,李钰正在疑惑李庆汀说的小麻烦是什么,结果就看到陈雪童姐弟和李多冉姐弟掀开由王诗颂掀开帘子涌了进来,四人朝李庆汀和张修春请了安就围坐在张修春的身边,张修春赶忙让李盛灿拿出糖果分给孩子们吃。 李钰这时才恍然大悟,他靠近李庆汀轻声的问道:“祖父,他们是小麻烦,那我是什么。” 李庆汀捋了捋胡子说道:“你是大麻烦。”李钰觉得问李庆汀这个问题就是自取其辱,李盛灼在李钰恍然大悟的那一刻就知道他这个侄子又要作妖了,于是竖着耳朵听这祖孙两人在说什么,当听到李庆汀说的话之后,他不禁一乐,李钰朝李盛灼那瞅了一眼,随即就靠在了李庆汀的身上,李庆汀刚才还严肃的神态被大孙子击败,宠溺的把他搂进怀里。 四个小麻烦刚开始还规规矩矩,等时间一长,小孩子的本性渐渐显露了出来,两个小的坐不住在张修春身边打闹,两个大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只是苦了李盛灿和王诗颂,一会儿要管小的,一会儿要照顾老的,就在李盛灿焦头烂额之际,她看到祖孙三代那三个男人笑呵呵的坐在旁边无所事事,尤其是那个小的,竟然躺在老的身上悠闲的磕着瓜子,那个中间男的还在给小的剥核桃,她立即气不打一处来,李庆汀和李盛灼她管不了,李钰她还是能管得,于是大步走向他们,揪住李钰的耳朵说道:“你倒是悠闲的很啊,还不过来帮忙看着你弟弟妹妹。” 李钰被揪的有些疼,赶忙朝李盛灼和李庆汀求救,结果两人像是没看到一样,李庆汀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时候也只有张修春这个当娘的能管得住她,张修春看到自己宝贝大孙子被“欺负”了,赶忙直起身子打了李盛灿几下,李盛灿“生气”的说道:“你就惯着吧,早晚惯出事儿来。” 李钰依偎在张修春的怀里,张修春心疼的给他边吹边揉耳朵,李盛灼看着李盛灿恢复了李家大小姐的做派,突然笑出了事儿。 李盛炆这时候掀开帘子一看到这个光景,愣愣的站在原地,李盛灼赶忙说道:“快进来,别让娘受风。” 李盛炆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把帘子盖严实,李庆汀不解的问道:“刚才在外面发什么呆。” 李盛炆这才说道:“刚才娘他们三个的情景,仿佛以前见到过。” 李盛炆说完,屋里面大人们都没有说话,孩子们觉得突然安静下来的屋子,也就没有说话打闹都在看着大人的脸色,这时候还在掐着腰的李盛灿缓过神来,众人回想到之前李盛灿还没有出嫁之前,小小的李钰带着李多圩总是“欺负”李盛灿,不是把她的书丢了,就是把她的首饰玩坏了,每次气的李盛灿都要找李钰算账,结果都是张修春在旁边护着气的李盛灿直跳脚,结局就是李盛灼出面给李盛灿买更好的书,更贵的首饰才作罢,李环有次问李庆汀为何不管管他们,李庆汀笑着想,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事儿,他还是不必管吧,毕竟他们姑侄三人在家里面打打闹闹也算是给这个家带来一丝生气。 李庆汀回想起来这些,感叹岁月匆匆,世事无常,也没有想到如今李盛灿能落到全家回娘家过活,也没有想到李多圩现在生死未卜,他见到屋子里难过气氛渐浓,于是赶忙问李盛炆:“外面料理好了么,来这里有事儿?” 李盛炆这才说道:“倒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庄上送来了一些东西让诗颂跟我去看看。” 王诗颂一听,把怀里的李多圪放在床上,跟张修春和李庆汀告辞就退出了房间,张修春被他们一闹身子也有些疲乏,李庆汀见状就让他们各自回屋子休息。 李庆汀带着拒绝了其他人,亲自带着李多冉和李多圪送他们回自己的屋子,其他人也各自回屋。 众人都退下了之后,张修春倚在炕上出神的望着窗外,她其实一点都没有累,只不过刚才的气氛一时让她难过起来,没过一会儿王诗颂掀开了帘子端了一盘子水果进到了屋子,见到屋子里面就剩下张修春一人,她奇怪的问道:“娘你怎么没休息啊,大哥他们走了?” 张修春点了点头,拉着王诗颂让她在身边坐下,此时她十分的想找人说说话,叹息了一声说道:“你说咱家现在这是怎么了,你二哥二嫂过世了之后,我觉得咱家这背运也该到头了,结果现在可好,姑爷家倒了,姑娘携家带口的逃回了娘家,这我也不说什么了,就你大嫂,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你大哥信上说是生病太急走的,我可不信,这么好好地一个人就能走了?” 王诗颂之前跟周兰不对付,周兰走了之后她还能松了一口气,当听到周兰咱也回不来李家的时候,她也不住的唏嘘,王诗颂想了想说道:“之前在家的时候,总听见大嫂在屋子里叹息,有时候还能听到她跟大哥在吵架,越到后来吵得越频繁,等咱们去跟前了他俩就不吵了,不过后来有一天,多冉在他们下面路过的时候,估计是两人没看到她,多冉就听到大嫂说大哥做梦喊名字什么的,我当时以为是大嫂吃醋呢。” 张修春听到王诗颂的话之后,想了又想,王诗颂见她半天没说话于是问道:“娘,你在想什么呢?” 张修春盘着腿揪着手绢说道:“没听你大哥之前有什么相好啊,他能喊谁呢,做梦都在想。” 王诗颂听后笑道:“大哥在外面有啥相好还能跟咱们说啊,算了娘,别想了,吃点水果吧,现在这季节,这年头,有这些东西可不容易呢,这还是村里送来的呢。” 张修春拿起了一把银质叉子擦进了一片苹果,放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后说道:“还行,挺甜。”一连吃了几块之后指了指剩下的说道:“你们几房分了吧,给玉儿留点脆的。” 王诗颂刚要把盘子端出去,就听到张修春说道:“是村子里李顺成家送来的么?” 王诗颂回过身子朝张修春走了几步说道:“是呀,不过不是他送的,是他儿子送来的。” 张修春把王诗颂招呼过来又从盘子里面直接用手拿了几块说道:“还算是有心,下次跟他们拿些钱吧。” 王诗颂想把盘子放在张修春的身边,但被张修春拒绝了示意她给分了,王诗颂笑着说道:“是啊,每次都给的,每次来都要找玉儿,可十次有九次玉儿都不在,听说李吉朝的儿子快出生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张修春吃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块苹果,看着外面白雪皑皑,不禁的感叹道:“是啊,老二都走两年了。” 当帘子落下了一刹那,张修春刚才喃喃自语的声音传到了王诗颂的耳朵里,王诗颂推开房门看着院内大雪纷飞,她不禁感叹道:“是啊,姐姐走了两年了。” 第163章 分果食 王诗颂端着一盘的水果轻轻的叩开了李盛灿的房门,李盛灿见到是王诗颂来了赶忙把她引进了屋子,自从李盛灿和陈巳扬回来还是第一次进到他们的屋子,王诗颂把水果盘子放在前厅,眼神瞟向了屋里轻声的问道:“还好么?” 李盛灿点了点头说道:“还好。”说着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了这一盘的水果。 王诗颂把前因后果简单的说完了之后,李盛灿出神的看着冬日的水果,过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也是难得的东西。” 两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从耳房内喊了几声:“娘。”两人听到后同时应了一声,随后愣了半秒相视而笑,两人站起来之后就看到陈雪童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走到了厢房的前厅,她见到王诗颂时立马来了精神,赶忙上前给王诗颂问好,王诗颂笑着说道:“刚才还在你外祖母的屋子里面上蹿下跳,现在怎么没了精神。”王诗颂随即带着陈雪童姐弟二人回到了她的屋子休息,就她的话说,两个孩子也是哄,四个孩子也是哄,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现在整个李家最开心的估计就是这两对姐弟。 李盛灿掀开帘子进到了内室,陈巳扬撑起了身子赶忙问道:“怎么了?” 李盛灿端着一盘水果放在床头说道:“三嫂来送这个,说是村子上给的,娘吃了几块就让她给咱们送来了。” 陈巳扬看着这一盘水果,随手拿起了一块苹果端详了很久,突然他无奈的笑出了声,牵扯着伤口不禁涌上来一阵疼痛,李盛灿赶忙接过他手里的苹果放在了盘子里,陈巳扬咳嗽了几声说道:“冬天的西瓜,夏天的冰凌,不管什么难得的东西,在陈家公馆里面都是平常的东西,如今.....。” 李盛灿给他抚了抚胸口,她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好生养着吧。” 陈巳扬恨恨的说道:“我倒无妨。”说着就听到另一间厢房里面传来几声童笑,陈巳扬继续说道:“我是怕儿子,咱们的儿子.......。” 李盛灿涌上来一阵的心酸,就像陈巳扬说的,之前不管怎么样,即使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他们陈家也能立马摆平,自从嫁到了他们陈家,亲戚朋友不知道有多少上门求帮忙,有时候李盛灿站在二楼看着大厅摆的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她都在想用不用在买个房子专门放这些东西,可如今他们落魄了,同样也成了孤家寡人了。 陈巳扬躺在床上,眼睛渐渐地湿润,随后他绝望的眼神里面闪过了一丝的光亮,他说道:“其实,我父亲这些天一直在联系我,他在新京很好,他希望咱们也能过去,过去了,陈家还是青榆市的陈家。” 李盛灿赶忙严厉制止道:“不成!”随后她语气缓和的说道:“这件事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日本人在那面做了什么,去了就是汉奸了,你难道想让孩子们以后被人戳脊梁骨遗臭万年?” 陈巳扬见到李盛灿坚决的语气,也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在心里,他默默的盘算起了这件事情。 陈巳扬看着床头上的那盘水果,他说道:“捡几块留给儿子吧,剩下的就送给玉儿吧。” 李盛灿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了几口气,看着躺在床上如今颓废的丈夫,突然想起了还没有成亲的时候,她听说陈家人来正式提亲,于是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屏风下,透过细纱帐幔那看向了伟岸的背景,等到陈巳扬侧过身子的时候她看到他剑宇星眉和下颚清晰流畅的线条,她不禁的感激爹娘给她选择了一门好亲事。 后来她成为了青榆市最有威望的女子,她深切的知道她的威望是公公和丈夫给的,她不禁的担忧起来自己的地位,那时候清政府刚覆灭不久,有一些官员还是沿用着前朝的人,那些官员见到她有时候半开玩笑的喊她一声格格,她知道这声格格更多喊的是她娘的身份,陈崇礼为了拉拢这些人,也有时会让她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这无形之中给了她更高的地位。 她知道陈崇礼和陈巳扬是重男轻女的人,生了陈雪童之后她的身子就有些不适在怀孕,陈崇礼动过给陈巳扬纳妾的念头,她看着陈巳扬的面容,知道他这张脸即使没有这个权势的家庭,哪怕是一个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也定会引得那些又权势家的女子为之倾慕。 但不知道为何陈巳扬陪他回门之后就再也没有提纳妾生儿子的事情,即使陈崇礼无数次的跟他提起,他都用各种办法掩盖了过去,直到有一天她看到陈巳扬抱着李钰在房间内哄他睡觉的场景,她终于明白了。 李盛灿给陈巳扬掖了掖被子,她抚摸着陈巳扬的脸动情的说道:“会好的,你信我,会好的。”说罢,另一侧的厢房又传来陈凌童嬉笑的声音,陈巳扬闭上了眼睛,李盛灿当他累到了就没有再说什么。 李钰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刚要闭上眼睛休息就想到李盛炆在他刚进屋子的时候,就把他不在家这些日子的账本放在了桌子上,他看了那厚厚的一摞账本,翻了个白眼就瘫在椅子上,这时候他听到房门被打开,没睁开眼睛就知道是李盛灼进来了,他感受到李盛灼的气息就停留在自己的面前,接着就是他脱自己鞋袜的动作,李钰小声说道:“别脱了一会儿还要看看账本呢。” 他感受到两只脚在空气里面没停留多久,就有温水浸泡,一股暖气从脚底满编周身,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就发现李盛灼正蹲在地上给他洗脚,也许是此时太舒服了,他呆滞了一下,随后赶忙拦住李盛灼说道:“我自己来就行。” 李盛灼抬起头说道:“又不是没给你洗过,你小时候还光着屁股让我给你洗澡呢。”李钰突然想起来小时候一时不见李盛灼,就哭着吵着要找他,张修春无奈的说道:“你大伯洗澡呢,洗完了就来找你。”结果自己赶忙去了他的房间,三下五除二的脱光了衣服,光着屁股就要跟李盛灼一起洗,两人把木桶里的水弄的遍地都是,张修春一阵的埋怨。 想到这,李钰不禁脸红了起来,他尴尬的说道:“我现在又不能光着让你给我洗。” 李盛灼看着李钰此刻害羞得神情笑着不言语,李钰接着说道:“要不,你也泡泡脚吧,奔波一路了。”李盛灼见给李钰洗的差不多了,想了想就搬了一个椅子放在李钰的对面,脱下子的鞋袜刚要把脚放进去,想了想起身拿着毛巾想给李钰擦干净脚,李钰赶忙制止说道:“我在泡一会儿。” 李盛灼笑了笑不言语,李钰发现这次李盛灼回来不太喜欢说话,见他半天不把脚放进来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洗了?” 李盛灼说道:“你洗完了我在洗。” 李钰不怀好意的“哦”了一声说道:“嫌弃我。”李盛灼依旧笑了一下,随后李钰弯着腰把李盛灼的脚放在了木桶里面,随后揉起了他的脚,李盛灼要制止却听到李钰说道:“你给我洗了那么多年,现在我给你洗洗吧,我多孝顺。” 李盛灼笑着拍了拍李钰的头,见李钰依旧弯着腰他说道:“好了好了,差不多了。” 于是李钰直起了身子捶了捶腰说道:“腰好痛。” 李盛灼笑道:“小小孩,哪来的腰。” 李钰佯装生气的说道:“我不小了哦。”两人随后相视一笑没有言语,困意袭来,木桶里他的脚踩在了李盛灼的脚上,水温渐渐有了一些凉意,随后又涌进了一壶热水,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旺盛,偶尔迸发出几个火星弹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李钰闭着眼睛放空了脑袋,他没有去想躺在床上养伤的陈巳扬,也没有去想远在北方的刘文汉和郝临安,没有去想李盛灼现在是否在对面看着他,此时他只想好好睡一觉,踏踏实实的睡一觉。 李钰刚要迷糊的睡着之时,就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传来,就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感觉对面的李盛灼慌乱的把脚从木桶里抬起,胡乱的擦了几下嘴里喊了一声:“来了。” 李钰也赶忙拿起刚才李盛灼擦过的毛巾擦了擦脚,刚要穿鞋起身就看到李盛灼一只手端着一个果盘,一只手牵着陈凌童走了进来,李钰疑惑的看了看他,在看了看一脸坏笑的陈凌童,刚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盛灼叫陈凌童赶紧上床去,然后把果盘放在桌子上,拿起毛巾给李钰擦干没擦净的水珠说道:“庄子上给的水果,分给你一些,你三婶给你送过来的时候,这小东西就非要跟着过来,结果就这样了。” 李盛灿送走了王诗颂之后,当她回到屋子的时候发现陈巳扬正起身趴在窗户上,见到李盛灿回来了他赶忙问道:“儿子让三弟妹送到玉儿房间了?” 李盛灿点了点头,陈巳扬努力的通过模糊的窗户朝院子里看去,嘴里不禁的喃喃自语道:“真好。” 王诗颂回屋子之后,李盛炆好奇的问她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王诗颂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他,但陈凌童在李钰的屋子里这件事儿,两人没有避开李多圪,被他听了进去,结果就激起了小孩子的胜负欲,他吵着说:“凌童有的他必须也要有。”于是在屋子里也吵着要去李钰的房间,李盛炆无奈的把他抱了起来披上了被子敲响了李钰的房门,门打开后李盛炆看到屋里竟然是李盛灼,他疑惑地问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李盛灼冷冷的说道:“我跟玉儿说些商行的事儿,你这是?” 李盛炆无奈的说道:“你侄子要跟你侄子睡。”说罢就把李多圪塞到了李盛灼的怀里,李盛灼低头一看李多圪正心情愉悦的笑着,他刚要把孩子还给三弟,就发现他一溜烟的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李盛灼进到到屋子的时候看到李钰正在给陈凌童脱衣服,听到李盛灼回来了之后忙问道:“谁呀?” 李盛灼抱着李多圪走到李钰的身边说道:“你三叔给你送了件大礼。” 李钰把陈凌童的外衣换上了睡衣之后,回头问道:“什么大礼。”说完就看到李盛灼怀里抱着一个被子,李钰上前掀开被子一看,发现李多圪正调皮的看着他,李钰无奈的把被子又盖了上去说道:“不要,退回去吧!” 李钰好不容易把两个小祖宗哄睡着了,刚才一阵的折腾李钰有些承受不住,他捶了捶腰,又揉了揉肩膀,刚才李多圪一个冲刺顶在了他的肚子上,此刻他正躺在李盛灼的怀里,委屈的捂着肚子,李盛灼微笑的看着他,李钰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你也不忙我看着他们俩,疼死我了。” 李盛灼轻声的安慰着他,给他揉了揉肚子,李钰看着床上安静熟睡的两人,又看着现在的时间,于是跟他说道:“要不你回去睡觉吧。” 见到李钰要起身,李盛灼赶忙把他按住,李钰躺在李盛灼的怀里不知所措的看着他,随后李盛灼把他抱了起来放在了抱夏下的春凳躺椅上,顺手拿起了毛皮毯子裹在了身上把李钰依旧抱在怀里,李钰头枕在他的胳膊上,李钰摸了摸李盛灼的身子,发现之前结实的肌肉如今已经能摸出来骨头的痕迹,他不禁的心疼起来,李盛灼用力的把他抱了抱说道:“靠近一些,别掉了下去。” 李钰说道:“你困么?” 李盛灼摇了摇头,李钰继续说道:“今晚是你离家后回来的第一晚,你打算在这里休息了?”李盛灼轻声应答,李钰说道:“那你讲讲吧。” 李盛灼低着头看着他,李钰迎上他的目光说道:“讲讲你的事儿。” 第164章 惜分飞 炭盆里微微地散发着零星的火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微弱星辰。屋里的温度骤降,李盛灼裹了裹身上的毯子,紧紧地搂住怀里的李钰,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身边的人。 李盛灼听到李钰的话后他闭上了眼睛,李钰见他如此也没有在说什么,两人就这样在毛毯的掩盖下拥抱在一起,尽管此时北风呼啸,李钰也没有感受到寒冷,不知过了多久,李钰觉得脖子上湿漉漉的,他没有在意,迷迷糊糊的感觉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到周兰在宅院里跟李盛灼吵架,李钰走上前想劝和,但是他们两人仿佛是没有见到他一般的继续吵,李钰听到周兰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骂道:“当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还有这问题,做梦都在喊他的名字,你可真够可以的。” 李盛灼坐在地上低着头不言语,周兰顺手抄起一个花瓶就要朝李盛灼的头上砸去,李钰见状赶忙上前拦着,周兰像是突然看到他一看,眼神里充满着仇恨举着花瓶就要朝李钰的头上砸去,李钰害怕的睁开了眼睛,结果就换到了另一个场景,周兰跟着李盛灼去了南方,到了南方政府周兰哥哥周炳雄因为是井江的事情被人举报,连带着李盛灼也受到了连累,李盛灼面临着跟陈巳扬同样的遭遇,可跟陈巳扬不同的是,李盛灼周围却没有人救他,他绝望了。 周兰看着遍体鳞伤的李盛灼顿时心如死灰, 她抱着奄奄一息的李盛灼终于下定决心用之前周炳雄交给她的一份资料作为交换,换了李盛灼一条命,当李盛灼醒来的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里面,一个小头目把后来的事情告诉了李盛灼,死亡或许是周兰最好的结局,临死前面对着李盛灼,她狠狠地在他的胸口上咬了一口,李盛灼摸了摸胸口那块仿佛像是缺失了一块,小头目告诉他,养好了伤他可以继续回到之前的位置任职,李盛灼轻叹了一口气,摸到了脖子上挂的那半枚玉佩,他下定决心,他要回家。 李钰分不清幻境和现实,只在朦胧的时候伸手去摸了摸李盛灼的胸口,原本光洁的皮肤上有个凹凸不平的地方,睡梦里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胸口也隐隐的疼痛起来,随后,一只大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就像小时候的摇篮曲一样,暖意袭来,让他深深的睡了过去。 1932年二月初二,李盛灼已经回来一月有余,此时他正在院子里给李钰理着头发,李钰的头发有些软塌,他废了好多精神才把李钰的头发打理完,李盛灿扶着陈巳扬出了就看到一群四个孩子们安静的排着队等李盛灼剪头发,王诗颂也从屋子出来,艳阳高照,一团喜气,她笑着跟李盛灿说道:“也就是玉儿能管得住这些皮猴子。” 李盛灿笑着说道:“可不是么,他们几个在大人面前都敢上房揭瓦,也就在玉儿面前老老实实的。” 王诗颂笑道:“是啊,玉儿是真打他们。” 李盛灼把系在李钰身上的白布解了下来,然后吩咐李环赶紧给李钰洗洗头,接着就是李多冉坐在了凳子上,李盛灼抖了抖白布,接着系在了李多冉的脖子上。 李钰洗完了头回到了院子里,李盛灼见状赶忙说道:“头还没干怎么就出来了,快回屋子里。”李盛灿见状赶忙上前把李钰要拽到屋子里,李钰挣脱了一下没挣脱掉,只能乖乖的跟着她去了屋子,路过陈巳扬的身边,李钰停下了脚步拽住陈巳扬的手,耍赖的说道:“不进去,我就不进去。” 李盛灿见状立马伸手朝李钰的后背打了一巴掌说道:“你姑父身子还没好,你别拽他。”陈巳扬见李钰挨打,把他护在自己身后。众人都没有发现张修春什么时候出来了,王诗颂见状要上来搀扶,张修春跟众人说道:“虽然现在二月了,天还是凉,都别冻着了快回屋子里。”众人听后都老老实实的回了屋子,陈巳扬跟李钰悄声的说道:“去我那?”李钰看了一眼已经去照顾张修春的李盛灿,点了点头,说罢就搀扶着陈巳扬回了屋子。 王诗颂掀开帘子让张修春进屋,张修春说道:“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看这李庆汀悠哉的在屋子里面看报纸,她走上前来拿着拐杖拨了一下李庆汀的腿,李庆汀放下报纸说道:“沪市打的那场仗看样子是输了,怪不得现在听不到飞机了。” 张修春朝李庆汀手里的报纸瞅了一眼,上面写着:蒋光鼐、蔡廷锴等爱国将领率领的第十九路军等部的顽强抵抗下损失惨重。不得不接受国际调停,退回租借。 张修春看罢,叹了口气说道:“从晚清到现在,天天打仗,多少人家的孩子都没了啊。” 李庆汀抖了抖报纸并且把报纸对折后放到桌子上,随后从身边一摞报纸里面找出来了一份说道:“不打就要亡国了。” 张修春听罢冷笑道:“怎会到亡国,就那倭寇从明朝到现在又不是没打过,哪一次亡国了。” 李庆汀把刚找出来的报纸展开说道:“你瞅这上面写的:我十九路军将士既起而为忠勇之自卫,我全军革命将士处此国亡种灭、患迫燃眉之时,皆应为国家争人格,为民族求生存,为革命尽责任,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决心,以与此破坏和平、蔑视信义之暴日相周旋。”说完张修春就把报纸抢了过来,把李庆汀的眼镜从他脸上拿了下来,戴上后仔仔细细的读了那一篇《告全国将士电》,随后读出了那四个大字:“国亡种灭。” 就在这个时候,李钰缓缓地走了进来,张修春一直看着报纸沉思没有发现她的大孙子已经都到她的身边,李钰好奇的伸头去看张修春在看什么看的那么入神,结果也轻轻的读出了那四个大字:“国亡种灭。” 张修春被身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才发现李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她生气的打了一下李钰,手里放下的报纸被李钰接了过来折叠好握在手里。 张修春被搀扶的坐在了床边问道:“今天还去商行么?” 李钰握了握手里的报纸,他回过神来说道:“嗯,等大伯给他们剪完头发,我俩一起过去。” 张修春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今天早点回家。”告辞了张修春和李庆汀,李钰出门就看到李环接过李盛灼手里的推子(剪发工具),李盛灼解下围裙拍了拍身上的头发,孩子们都被李盛灿领去洗头,见到李钰出来了他走上前来说道:“咱们去商行吧。” 李钰看到李盛灼的额头上有几根头发,他踮起脚轻轻的用指甲掐住头发扔到了地上,动作轻缓得一连做了好几遍,初春的太阳温暖而柔和,从李钰的头顶倾泻到了眉眼,李盛灼温柔的看着眼前认真的李钰嘴角微微上扬,等他全都弄完了之后,李盛灼说道:“要是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李钰不解的看着他,李盛灼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两人朝着大门外走去,在影壁那里李环早就把马车停在了门口,随着一声鞭响,马车朝着商行的方向行使,李钰坐在车里把帘子掀开一条缝隙朝外面看了看,随后回头跟李盛灼说道:“感觉街上的人多了好多。” 李盛灼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轻声说道:“南方停战了,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在李钰看不到的眼神里,李盛灼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他预感到仿佛有一个巨大的危机笼罩在上空,之前在南方的兄弟给他传来的消息,让他觉得自己将要再次的离开这里。 两人到了商行,李钰依旧坐镇在账房里面,李盛灼到了商行就被各家的管事叫走,李钰无奈的看着李盛灼远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丝丝的委屈,他坐在账房里面握着毛笔发呆,其实这些天他不在的时候,李盛炆和李庆汀照管的商行井井有条,今天来到这里也只是大体的看了一眼。 他无聊的把手中的毛笔放在砚台上,然后把早上从张修春房里拿到的报纸摊开铺在桌子上,细细看着上面的文章,没过一会儿,报纸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他以为是李盛灼,于是抱怨道:“你挡到光了,我都看不清了。” 人影没有动,李钰只觉得那人停顿了几秒钟后朝他走了过来,李钰无奈的抬起头刚要抱怨,却发现眼前进来的人并不是李盛灼,李钰惊讶的说道:“你......怎么是你?” 赵磊朝李钰笑笑说道:“走了也不说一声,害得你外祖父好顿找。” 李钰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不是外祖父一直没让我走么,我又想赶紧回来,就偷偷跑回来了,他老人家没生气吧。” 赵磊说道:“怎么可能不生气,都病倒了。” 李钰听后惊讶的立马站了起来:“啊?!怎么会这样。” 赵磊赶忙安慰道:“无妨,无妨,就是急火攻心,后来听王一说你回家了,他才放心,你外祖父主要担心你是不是被人拐走了,毕竟现在世道这么乱。” 李钰听后放下心来,随后又赶忙问道:“那王一还好么。” 赵磊笑道:“被你外祖父打个半死。” 李钰呆呆的看着赵磊,赵磊赶忙继续说道:“你放心,我是看他好了之后才走了,他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李钰难过的说道:“都怪我。”随后他赶忙说道:“那他知道你来找我么,他有没有说什么。” 赵磊想了想说道:“到我走之前,他都没有提起你。” 李钰沉默一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往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让他参与就会搞得很麻烦,其实当时应该跟王一溪告辞,或者让李家来接他也不至于害了王一遭受这种罪。 赵磊走到李钰的身边弯着腰安慰着他,眼睛瞟向了桌子上的报纸,赵磊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李钰的后背,一只手按在桌子上看着上面的内容,李钰抬起头看到赵磊的眉头紧锁,于是问道:“怎么了,这上面有些什么问题?” 两人的精力从王一的身上转移到了报纸上的内容,赵磊说道:“沪市的战争被国联调停,那么接下来南方政府就要对付井江了。” 李钰好奇的再次看了报纸没有找到相关的内容,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磊说道:“你瞧。”说罢指了一行说道:“围剿赣江的第十九陆军增援赶到。”抬头看着李钰说道:“现在停战了,他们不得回去继续围剿么。” 李钰点了点头没有言语,赵磊看着李钰突然说道:“你的头发是谁给你剪得?” 李钰摸了摸头发说道:“我大伯。” 赵磊有些惊讶的说道:“你大伯竟然回来了。” 李钰把报纸折叠好,放在了桌子旁边说道:“是啊,你不在也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回家的那天,我大伯也回来了。他现在去仓库那边,估计也快忙完了。” 赵磊微微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说完停顿了一下郑重的说道:“我这次来是来跟你道别的。”看着李钰惊讶的眼神,赵磊说道:“我要去外地执行任务,具体去哪也不方便给你说,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我还会回来,到时候回来看你,也感谢你帮我引荐了你外祖父,我们的理想都是一样的。”说到这,赵磊看着李钰的眼神微微有些不舍,他降低了声音蹲在李钰身边轻轻的说道:“不管是我们还是他们现在都缺钱和物资,好在你外祖父这次帮忙了不少,我得把东西送回去,之后的任务就要看具体的安排。” 李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说罢起身朝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屋外现在没有人,于是他把门关上接着去了柜子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袱,李钰把他交给赵磊说道:“虽然认识你不久,但是也感谢在救我姑父孤立无援的时候陪着我,这里面是一些钱和衣服,你带着吧。” 第165章 张修春 李钰给赵磊指了后门的小路,赵磊站在窗外背着包袱说道:“往后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了,但只要一有机会,我肯定会回来看你。” 李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今乱世,还是保重自己的要好,愿你保重。” 李钰怔怔的看着赵磊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背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李盛灼进到了屋子看着李钰的背影说道:“这么冷的天,你开窗户做什么。” 李钰回头见是李盛灼进到了屋子,他赶忙说道:“不冷啊,我还有些热了,所以开个窗户透透气。” 李盛灼竖起大拇指,朝屋门一指说道:“那为何还要关着门。” 李钰尴尬的没有说话,李盛灼看着旁边虚掩的柜门,他移步到柜子前,李钰在他的身后紧张极了,他看到李盛灼的双手已经抓住木柜的把手,这时候李盛灼突然回头,他看着李钰满眼的紧张,他突然笑了一声说道:“瞧你。”说罢就把手放了下来,又走回到李钰的面前说道:“知道你这里都放着你的宝贝,我不会拿你的东西。” 李钰生怕包袱不见了而被李盛灼发现,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怎么会,大伯你想拿什么拿便是了,你的东西就是我的,我的东西也是你的,真是的,我哪有那么小气。” 李盛灼双手撑住桌子,不断地朝桌子另一侧的李钰靠近,李钰看着李盛灼渐渐贴近的眼神,审视一般的观察着李钰的神情,李钰仿佛能感受到李盛灼的气息逐渐的朝自己逼来,他努力的不让自己眨眼睛,生怕被李盛灼看穿了什么。 这时候,李盛灼的眼神从谨慎到玩味,他笑着说道:“你个小东西,别让我抓住你做坏事,要是被我发现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就拿起了李钰面前的账本,他一页一页的翻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李钰看着李盛灼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账本,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转过头看着柜子,之前李盛灼给他准备的包袱已经给了赵磊,还记得那天,李盛灼突然拿了一个包袱放在李钰的面前,李钰正在算账,看着突然出现的东西被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就看到李盛灼满头大汗的看着他,李钰呆愣的看着他,就听到李盛灼说道:“你知道明太祖给建文帝包袱的事儿么?” 李钰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李盛灼嘿嘿一笑说道:“当年明太祖临终的时候留给了建文帝一个包袱让他日后有难的时候打开,后来明成祖攻陷南京城,建文帝打开了包袱发现里面是僧装,后来出逃做和尚去了。” 李钰看了一眼眼前的包袱,他天真的看着李盛灼问道:“你这是让我去当和尚?” 李盛灼伸手敲了一下李钰的脑袋说道:“瞎说什么呢,我是说,假如咱们家,我是说假如,要是遇到这种事情,你就带着这个包袱跑吧。” 李钰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盛灼,还没等李钰反应过来,李盛灼就把包袱塞进柜子里出去了,然后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李盛灼看着眼前李钰呆愣住的神情,他朝李钰面前摆了摆手笑道:“发什么呆啊,问你话呢。” 李钰回过神来问道:“啊?你说什么?” 李盛灼合上账本依靠着桌子说道:“我问你,现在商行里能预支出来多少钱?” 李钰听后忙找最新的账本,翻了没几页说道:“不多了,也就5000了。” 李盛灼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微微皱起了眉头,李钰问道:“怎么了?要用钱?” 李盛灼叹气道:“是啊,那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发军饷了。” 李钰疑惑地问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盛灼又敲了李钰的额头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头啊。” 李钰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哼,你可真是.....。”李钰终究是没有把“贱”字说出来,他也说不出口,赵磊的离开已经让他有些难过,从李盛灼进到账房他就一直在强撑着自己应答着李盛灼的问话,当看出来李盛灼要拿商行里的钱贴补外人的时候,他就更加的生气,他走到门口想离开这里,但是那个字没说出口心里又憋得慌,他想到了赵磊于是说道:“就算是给,我还不如给井江那边。”说罢扭头就出了门,身后传来李盛灼大力起身而撞倒椅子的声音。 李盛灼终究是趁着李钰不在从账房取走了四千块大洋,伙计拿着取钱的单子为难的看着李钰,李钰无奈的一笑说道:“不错,还给留了一千块。”这件事儿李钰再也没有跟李盛灼提起过,只是他从家中取走了张修春的一件东西,偷偷地让伙计拿到当行给当掉了。 日子过得飞快,李盛灼偶尔消失几天,每次都是李钰给他打圆场,连李庆汀都有些怀疑:“咱家的生意有那么好么,还需要你大伯总往外面跑。”李钰把话题岔过去之后,张修春就很巧妙的给拉了回来说道:“要是忙不过来就让你姑父帮你,看他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李钰看着陈巳扬,较比之前颓废了很多,也没有了之前气宇轩昂的气派,他看到陈巳扬听到张修春的话之后,筷子微微的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后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吃着米饭,李钰捕捉到了陈巳扬的尴尬,他赶忙说道:“姑父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商行的事儿就算了吧,我自己能应付的过来。”随后他看到身边的李盛炆,就赶忙说道:“三叔也常来商行呢。” 张修春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有些消瘦的李盛炆,心疼的叮嘱他:“多吃点饭,现在有些入秋了,天气早晚凉,别受着风。” 李盛炆点了点头答应着,张修春看着围在桌子吃饭的小辈,突然感慨道:“大家许久都没有围在一起吃饭了,现在外面天天打仗。”随后朝李盛灼问道:“听说,南面又去剿匪了?” 李盛灼一惊,李钰慌忙的看向李盛灼,李盛灼说道:“听说是的。” 张修春不解的问道:“还以为沪市打完了就完了,怎么还要打。” 众人没有接张修春的话,张修春用勺子舀了舀米粥,在看看桌子上的菜,她有些不满的朝李环责怪道:“我说他李叔啊,咱们家是要破产了吗,这饭菜怎么清汤寡水的。”随后指了指李钰他们几个小辈说道:“这孩子们还要长身子,怎么就能吃这些东西呢。” 李盛灿笑着说道:“娘,玉儿都多大了,还长身体。” 张修春白了一眼她说道:“不管这大的,还有小的呢。”说罢就指了指李多冉他们姐弟四个。她又朝李盛灼说道:“吃完饭到我屋子里一趟。”又朝众人说道:“你们吃吧,我回屋歇息。” 王诗颂看到张修春站起来,她跟李盛灿也赶忙站了起来想要扶她回屋,张修春一把把两人摁住说道:“不用,就这几步路,你们吃。”说完就自顾自的走了,王诗颂朝李环摆了摆手,李环看到后赶忙让丫鬟搀着张修春回了屋子。 众人安静的继续吃饭,中途李庆汀问了李钰商行的情况,李钰一一作答之后,李庆汀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吃完了饭,李钰跟李多冉他们打闹了一阵,又考了他们的功课,他发现陈巳扬有些特意的避开他,他也没有说什么就回了屋子,回到了屋子发现李盛灼已经回来了,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盒子,李钰好奇的问道:“这个是什么。” 李盛灼说道:“你祖母给的。” 李钰双手拿起盒子,意外的感觉特别重,他没拿稳就要摔在地上的时候,李盛灼伸出一只手替他稳稳的端着盒子,眼神无奈的又充满宠溺的看着他,李钰朝李盛灼一笑就打开了盒子,他掀开上面的红丝绸布料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放着一些珠宝和一些大洋,李钰震惊的看着盒子,又看向李盛灼,这时李盛灼的一只手还拖着李钰的手里,李钰觉得下一秒李盛灼就要夺走盒子,于是他果断的把盒子盖上,装作没有被盒子里的东西震惊的样子,慢慢的朝后退去。 就在逃到李盛灼也仅剩下中指接触李钰的手背的时候,李盛灼突然一起身紧紧地抓紧了李钰的一只手,李钰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盒子抱在怀里,李盛灼突然一乐,拽着李钰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抱怨道:“你瞅你,像我能抢了你似的。” 说罢就要把盒子从李钰的怀里拿出来,李钰紧紧的抱着盒子不撒手,李盛灼拉了几下都没有得逞,他一不做二不休的在李钰的头上弹了一下,李钰吃痛的松了手捂着头,李盛灼趁此机会就把盒子从他的怀里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又朝李钰说道:“你放心,我不拿你的东西,这是你祖母给你的,你想怎么花都行。” 李盛灼看着李钰还在揉着头,料想刚才下手是重了些,他微微向前拿李钰的手想看看额头,李钰哭丧着脸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李盛灼看他这个样子,顿时又被逗笑了,他低着头轻轻的说道:“我下手重了一些,我给你道歉。” 李钰还是噘着嘴,满脸愤慨的把脸转向了别处,李盛灼也不恼,他依旧好脾气的哄着他:“你要是在生气,就打我一下,好不好。”说罢就拉着李钰的手朝自己的身上招呼,李钰抽回手转过头气愤的说道:“我打你?我还怕老天爷降个雷劈死我呢。” 李盛灼笑着说道:“那到时候你在我怀里躲着,我替你顶着。”李钰听后朝李盛灼的胸口上捶了一下说道:“你瞎说什么呢。”李盛灼看出来李钰没有用劲,但是李盛灼清楚的感受到了一些疼痛,李盛灼看着李钰身上仿佛像是大了一圈,眉毛也浓厚,下巴上还隐隐的显出青色,褪去了婴儿肥勾勒出下颚的曲线,又想到今早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头上也灰了一大片,下午也仅仅是帮忙看了一下货物就累得不行,顿时有些伤感了起来。 李钰看着李盛灼盯着自己没有说话,他轻轻的问道:“你怎么了?” 李盛灼上扬了一下嘴角,眼神里微微透出些许的悲伤说道:“我感觉我老了。” 李钰在梧桐树下见到李盛灼的第一眼其实是震惊多过于惊喜,他清楚的感受到李盛灼之前意气风发的生命力仿佛一下子消失不见,他在拥抱他的时候,清楚的感觉到了他仿佛像是瘦了一大圈,之前身上结实的肌肉也不复存在,跟他一样的还有陈巳扬,仿佛一下子衰老那般让人猝不及防。 李钰想到着,他笑着摸了摸李盛灼的头发说道:“乖,不要难过,即使你一百岁,你也是咱们阳谷县,不,还有整个青榆,最帅的老头。” 李盛灼笑着骂道:“没大没小。”眼睛早已经弯成了月牙,目光扫过盒子的时候,他微微收起了笑容跟李钰说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李钰刚才还笑嘻嘻的表情,立马僵在了脸上,目光同样扫过了盒子,他松开李盛灼握住他的手,起身走到木盒那里,细细的抚摸着上面雕刻的花纹说道:“这个盒子,我之前有好多,咱们家里也有好多,可现在......。” 李钰想着自从李盛灼走后,他接管起了家的商行,其实他做的并不好,有时候连商行伙计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每当自己把账本翻烂了也翻不出一点点钱之后,李环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捧着一个盒子说道:“这是夫人让我交给小少爷的。” 李钰知道张修春又典当了自己的嫁妆,张修春有一次趁着大家都不在,偷偷的把李钰拉在自己的身边,细细的数着自己的嫁妆单子,张修春年轻的事儿李钰也略听过一些,他知道张修春是偷跑出来的,于是好奇的问道:“祖母,你不是跟娘家断了联系么,这些嫁妆是哪来的?” 第166章 张修春2 张修春翻着单子,拿着毛笔把已经没有的东西在旁边画上了一个x,听到李钰这么问,她抬起头说道:“我阿玛给的呗。”看着李钰疑惑的表情,张修春放下单子,仿佛像是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半天没有说话,李钰等待了一会儿就听到张修春笑着说道:“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我去哪里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到了阳谷县我阿玛就知道了,这期间总是派人把我抓回去,我就是不回去,后来我嫁给了你祖父,他才肯罢休,再后来就派人给我送来了这些嫁妆了。” 李钰听后点了点头,于是又说道:“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张修春看着李钰,突然笑道:“这都多少年了,他们肯定都过世了呗。”说完看到李钰难过的表情,她又说道:“清政府倒台之后,阿玛他们就被赶出王府,家里的东西都被抢了,也只带出了一点东西,过得很艰难,听当年的下人说我大哥想让来咱们这让我接济他们,但阿玛就是不说我在哪里,后来啊,没几年阿玛和额娘相继病逝了。其他家人怎么样了,我也就不知道了,估计也就是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吧。” 李钰还是第一次听张修春说起自己的娘家,正听着入神,回想到她阿玛不说自己的下落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说道:“曾祖父还是爱你的。” 张修春正要看嫁妆单子,听到李钰说出了这句话,猛地一抬头,就听到李钰轻轻的说道:“不让舅爷来找你怕给你带来负担,听到你嫁人还把嫁妆备好。”说完想了片刻问道:“祖母,你后悔吗?” 张修春手指微微用力捏着嫁妆单子,这种变化并没有让李钰看出来,她想了想笑着说道:“当然不后悔,要是没有嫁给你祖父,我就得不到你这么好的孙子了。” 李钰羞的脸色微红,他说道:“我也不好,好好地商行让我搞成了这个样子。” 张修春一只手抓住嫁妆单子,一只手把李钰搂进怀里,她轻轻的拍着李钰瘦弱的后背说道:“别担心,有祖母在。” 也许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不是李张氏,也不是李庆汀的夫人,她姓张,在西面有她的家,有疼爱她的阿玛和额娘在等她回家。 李钰回想到这里,眼睛情不自禁的朝张修春的房间看去,眼眸低垂有些难过,当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发现李盛灼正托腮出神的看着他,李钰把盒子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走到李盛灼的面前,把盒子塞到了李盛灼的怀里。 李盛灼被吓了一跳,他双手接过盒子茫然的看着他,李钰也不说话就直接脱了衣服上床,李盛灼坐在椅子上,抚摸着盒子上的鸳鸯木雕花纹,他放下盒子走到床边坐在床沿,看着李钰背对着他,他拍了拍李钰的后背说道:“怎么这么早就要睡了?起来跟我聊聊天吧。” 李钰拽了拽被子说道:“今天都要累死了。”说完补充道:“盒子里拿走吧,想做啥就做啥。” 微弱的烛光闪烁着,烛芯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火焰跳动,它的影子也在墙上舞动起来。 夏逝秋至,秋走冬来,这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李钰推开大门看到院子里面白雪皑皑,寒风扑面而来,李钰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紧紧地裹着身上的衣服,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飘下的寒风吹落屋顶零星雪花。 李钰回头看到李盛灼还赖在床上,裹紧了被子正在温柔的看着他,李钰说道:“刮了一夜的北风。”昨晚气温骤降,炭盆早已熄灭,李钰正睡得鼾声四起的时候,感觉身上有些凉意,他蜷缩着身子拽了拽被子,没过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一股暖意传来,身子被人怀抱在怀里,刚才还有些将要被冻醒的意识,此刻突然又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着,寒冷的感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舒适感,就像沉浸在温泉中一样。 叔侄两人坐在车上赶往商行,马车晃晃悠悠的让人愈发的沉睡,李钰枕在李盛灼的大腿上,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李盛灼刚忙把李钰护住,眉头间有些不悦的看向前面,李钰这时候也被惊醒,他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李盛灼笑道:“早上起来那么早,还以为你不困了,谁知道在这你又困了。”正说着帘子被挑了起来,伙计伸出头说道:“大少爷,外面有人找你。” 李盛灼应答了一声让李钰老实在车里待着,看着李盛灼出去的身影他有些好奇的想知道在这冰天雪地里,是谁拦住了他们的马车,于是他朝前掀开帘子,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手里抱着暖炉的看向外面。 此时在马车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汽车,李盛灼背对着马车,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苍老而又疲惫的老人见到李钰出了马车,停止了说话,眼神复杂的看向马车这里。 李盛灼顺着老人的眼神也朝后看去,见到李钰出来了,他有些慌张的想让李钰回到马车里,但此时伙计已经把李钰扶下了马车,李钰瞧着老人有些面熟,他一步一步的朝两人走来,走到李盛灼的身边清楚的看着老人,此时他才发觉眼前站着的老人正是周兰的父亲周昌儒。 李钰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长袍马褂、正气凛然相比,此刻的周昌儒就像一个日暮西山、气息奄奄的老人。他原本挺直的脊梁变得弯曲,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纵横交错,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显得黯淡无光。 见到李钰发愣,李盛灼赶忙用胳膊碰了碰李钰,李钰反应过来朝周昌儒鞠躬问了好,周昌儒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神,闪过一丝光亮,他平静的说道:“长这么大了,真好,李庆汀有福气。” 李钰这时有些后悔出来,就听到周昌儒朝李盛灼说道:“我走了,你考虑清楚。” 李盛灼难过的看着周昌儒弯坨的背影,汽车开出去了好远,李钰握住李盛灼的手问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李钰没发现李盛灼的眼眶已经积满了泪水,他抬起头尽量不让眼泪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李盛灼才缓缓的开口说的说道:“没什么,走吧。”说完朝李钰看去,边给他拉紧了衣服边说道:“这么冷的天,出来做什么,冻坏了怎么好。” 两人到了商行李钰坐镇在账房里,李盛灼消失了好久,下完雪的空气新鲜的过分,李钰算完了账目把账本一摞一摞的放在柜子里,之前的账房先生李钰已经给了他钱跟他的儿子一起去了川渝,听说那里不像这里有这么大的雪,也没有日本人,李钰还有些羡慕他能去那里,他盘算着要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去那里。 这么想着,屋顶的一大块积雪顺着房檐掉落了下来,太阳照耀着黑影闪过李钰的眼睛,他被惊吓的朝窗外看去,也仅仅看到了地下被摔碎的四分五裂的积雪。 这个冬天很漫长,1月3日,日军侵占关内,距离阳谷县也仅仅只有五十公里,那几天李钰能清晰的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烟火混杂的血腥味,李盛灼担心的把李钰护在怀里,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李钰心里一点都不害怕,从逃亡南方子弹在自己四周爆裂到现在李盛灼明里暗里的拿钱消失几天,他其实很清楚李盛灼现在要做什么,他也最好了李盛灼随时告诉他要再次离开,或许下次的离开都是长时间没有见到而确定。 就比如现在,李盛灼进到了商行就消失了好久,李钰倚靠在门框上朝前望了许久,中途几个伙计拿来调货的单子,李钰也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就让他们放在桌子上,一个胆大的伙计跟李钰调侃道:“小少爷,这天寒地冻的,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像是望夫石一样。” 李钰白了他一眼没有言语,他站在那里很久很久,有些时候他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是等待谁,偶尔能在报纸上看到北面的消息:“日本开始向东北武装移民。移民按军队形式编组,发给武器,实行边耕边战。”“日寇凶残屠杀3000多中国同胞。”“日本陆军部追加满洲方面预算3084万元。”“日本收编伪军为地方警备队。” 他一遍又一遍的翻着报纸,试图从字里行间里能找到郝临安和刘文汉的消息,但是每次合上报纸都是失望,他也知道从这里找到是奢望,但是他依旧抱有希望,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两人能站在大门处,一步步的朝他走来。 李钰看着夕阳西下,染了半天的天空,只要日暮西垂,天空从火红色变成了深蓝色,又从深蓝色变成了墨黑色,他回头点燃了一根蜡烛,屋内顿时被橙黄色占据,李盛灼还是没有回来,他让伙计给家里报信说商行太忙,两人要在这里住一晚,他今天有些疲于应对张修春等人的询问,索性就躲在商行里不回家。 李钰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面前睡着了,朦胧之间他感觉到了有人进来,随即身上被人披上了衣服,他顿时被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李盛灼疲惫的站在自己身边,李钰看着李盛灼有些迟钝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李盛灼看了看手表说道:“晚上十点了。” 李钰回过神来赶忙站起来说道:“你吃饭了没有,我去给你弄点。” 李盛灼赶忙拉住李钰说道:“不必了,我不饿,你呢,吃饭了么?” 李钰的肚子很适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李钰脸色微红,但是嘴上倔强的说道:“我也不饿。” 李盛灼笑笑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纸包递给了李钰,李钰接了过来打开纸包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只鸡腿,李钰震惊的看着李盛灼问道:“这个是哪来的。” 李盛灼笑笑没有言语,他催促李钰快点吃掉否则凉了,李钰中途让李盛灼也吃都被李盛灼拒绝了,他温柔的看着李钰吃着鸡腿,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白天的事情,心里越发的沉重。 回到商行的时候天色以灰暗,他以为李钰已经回家了,也怕现在回到家里李钰会问他白天做什么了,于是想在这里对付一晚,没想到进到了院子中发现账房里面透出莹莹烛火,他这才意识到李钰并没有先回家,在这寒冷的夜里,心里顿时涌出了一丝暖意。 白天李盛灼掀开马车的帘子发现外面等待他的是周昌儒,他先是一愣,又怕身后的李钰看出异常,于是赶忙下了马车走到了周昌儒的面前,他低着头不言语,周昌儒瞧他这个样子冷冷的说道:“原本她要嫁给你我就不同意,但是她非要嫁我也没办法,如今为了你竟然性命都丢了,这都是她的造化,我不怨你。” 李盛灼抬头眼神悲伤的看着周昌儒,就听他接着说道:“可惜啊,我这一儿一女连个坟都没有,罢了罢了。”李盛灼看着眼前原本乌黑头发的老人如今已经头发花白,仿佛被风一吹都能吹到一般,李盛灼难过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昌儒接着说道:“当初你说兰儿的去世原因我是不信的,后来我托人打听才知道真相,罢了,一切都是天意,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我要走了。” 李盛灼有些震惊的看着周昌儒,他赶忙问道:“父亲要去哪里。” 周昌儒无奈的说道:“这世道你也看清楚了吧,这个政府不去抵抗外敌却打起了自家人,在这里不待也罢,还有我收到了一份情报,青榆市也不安全,他们早晚会打进来,你们也要做好打算。” 对于这点李盛灼也有预感,尤其是关外被占领那天,周昌儒接着说道:“做长辈的也要为儿孙做好打算。”说罢他回头看着车里露出的一张小脸,跟已经牺牲的周炳雄有些相似,“我们家要去美国了,明天就走,看在兰儿的面子上,我就来通知你一声,你若是也想走,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李盛灼听到这里,他不假思索的回道:“可以把我换成其他人么。” 周昌儒疑惑的问道:“谁?”这时候他看向后面的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人从马车里面走出来,周昌儒觉得此人眼熟想了一会儿知道了此人是谁,看着李盛灼表情他才想到这个人正是李庆汀的长孙。 看着李钰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他回想起来周兰回娘家的时候说起过李盛灼这个侄子,周昌儒听出了周兰语气里面复杂的情绪,此刻他也只能镇定的看着李钰,又有些羡慕李庆汀,但想起来周炳雄的遗腹子,好歹也算是给他了一丝安慰,于是他说道:“长这么大了,真好,李庆汀有福气。” 第167章 分离歌 李盛灼心满意足的看着李钰吃着鸡腿,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他到了商行之后就被伙计带到了一边说有人找他,他内心顿时有些疑惑:今天怎么总有人找自己。 当被伙计引到了暗房的时候,还坐着的两人见到李盛灼进来了,赶忙站了起来恭敬道:“大少爷。” 李盛灼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他这才辨认出来眼前的两人是一直在外面寻找李钰弟弟李多圲的周铭和钱禹,李盛灼有些震惊的说道:“你们怎么回来了。孩子找到了?” 周铭和钱禹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李盛灼失望的坐了下来,自从李多圲丢失了之后,李家一直避讳这提起他的名字,人人都往最坏的结果做打算,李钰也仅仅是在很多年之前问了李盛灼周铭和钱禹那里有没有消息,李盛灼当年告诉他还没有的时候,李钰内心难过的低下了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李盛灼让他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把李多圲找到带他回家,李钰是相信自己的,他一直无条件的相信自己,从那以后,李钰就再也没问关于李多圲的消息。 李盛灼深深的谈了一口气,随后朝两人问道:“你们这时候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儿?” 周铭着急的说道:“大少爷,我们在南方找了一圈都没有消息,后来听说了你的事情,还是有大少奶奶的事情,我俩就赶忙回来了,回来的途中听说现在日军占领了关内青榆市也不保,早晚会打到阳谷县的......。” 李盛灼赶忙制止了周铭,他说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这一大家子要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呢,我跟父亲说过,他却让我带着孩子们跑。” 周铭和钱禹对视了一眼,李盛灼看出来他们回来的目的不单单是劝他们走那么简单,于是问道:“还有别的事儿?” 钱禹为难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说道:“我们中途救了一个联络员,联络员被日兵打成重伤了,他说他是来给你送信的,我俩不小心看到了上面的内容。”钱禹没有接着往下说,为难的递给了李盛灼。 李盛灼接过那张满是血迹的信,看着上面的内容越看越震惊,他不解的说道:“让我去剿匪?现在这个时候去剿匪?” 周铭小声的说道:“不得不从啊。” 李盛灼气愤的把信拍在了桌子上,胸口因生气而剧烈的起伏,没过一会儿,他站起身子走到两人的面前,从兜里掏出了一些钱来给周铭二人小声叮嘱道:“等稍晚的时候,你们从后门出去,别人其他人看到你们,然后去茶果村等着我,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跟你们汇合。” 周铭接过钱不放心的说道:“大少爷,你确定要再去南方么,毕竟他们之前做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李盛灼就制止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就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李盛灼就悄悄的从后门回到了家里,他看到了李环把周铭他们和信件的事情跟李环说了,李环听后震惊不已,他问了同样的一个问题:“大少爷,你确定么?” 李盛灼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他让李环把李庆汀叫到了偏房,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别让其他家里人知道。 陈巳扬依靠着窗台坐在床上,他透过窗子看到李环急匆匆的进到了李庆汀的屋子,他看了一眼后没有理会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没过一会儿他又看到了李庆汀和李环急匆匆的从屋子出来,之前还依靠窗子的身子顿时直了起来,合上书放在床沿上眉头微微紧皱的盯着窗外。 家里的孩子们都去了学堂,李盛灿正在屋子里面不知道在翻找什么,回头见到陈巳扬这幅模样,她好奇的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巧这时候李庆汀和李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连廊处,她在陈巳扬的耳边好奇的问道:“看什么呢?” 陈巳扬被李盛灿吓了一跳,他愣了几秒钟脱口而出:“没看什么,我出去一趟。” 李盛灿赶忙扶住他关切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陈巳扬把李盛灿朝屋里推了推,边往外走边说道:“茅厕。” 陈巳扬走到连廊进到了二进院的时候,正巧就看到了李环关上房门的背影,陈巳扬小心翼翼的走向前,微微蹲下身子把耳朵贴到窗户那里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陈巳扬一惊,猛地一回头发现李盛灿从后面好奇的朝里面张望。 屋里的人发觉屋外有人,房门被打开,李环从屋内走了出来,陈巳扬清楚的看到两个人的身影在屋内,待要看仔细时,李环随手就关上了房门。 李环冲两人一笑问道:“大小姐,姑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李盛灿反问道:“李叔,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没等李环回答,陈巳扬说道:“我让灿儿扶着我回去,正巧路过。” 李环见到陈巳扬要走,赶忙上前扶着,陈巳扬连连摆手拒绝,李盛灿扶着陈巳扬往三进院走去,一边走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听到陈凌童在王诗颂的房间里咿呀学语,他的内心也在酝酿着什么。 商行没有那么多的炭盆,也只有账房里面因为李钰在才有几个,白天已经用了一碳火,晚上屋里格外的寒冷,李盛灼没把一个放在李钰的身边,李钰裹着被子哆哆嗦嗦的没有言语,李盛灼搓了搓手说道:“今晚咱俩就不洗了,这天太冷了。” 李钰点了点头,没一会儿怀里就被李盛灼塞进来了一个暖炉,一股暖意从怀里流到了全身,李钰看了看还在不断哈气的李盛灼,他说道:“要不,现在睡觉吧。” 李盛灼看了看时间也将近到了凌晨,李盛灼简单的把床铺好就跟李钰上床休息,等两人都躺下之际,李钰终于忍不住的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你今天都在忙什么。” 在漆黑的屋子里,蜡烛早已经熄灭,屋内也仅剩炭火在黑暗里发出点点星光,李钰看不到李盛灼是什么表情,刚才李钰冷的打了一个寒颤,李盛灼就把他抱在了怀里,两人中间放着一个暖炉,双脚被李盛灼的脚夹住,他的身体温暖的很,让李钰产生了一种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的想法。 过了好一会儿,李盛灼才开口道:“你要不要再次离家。” 李盛灼今天做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都跟李钰说了清楚,清早起床,李钰昨晚湿透的衣服被李盛灼挂在了床头,他看着熟睡的李盛灼没有惊醒他,露出一条胳膊越过李盛灼去拿衬衣,还在睡梦中的李盛灼翻了个身面朝着李钰,李钰立马停下了动作,看着李盛灼没有反应,又努力伸出手指去勾衣服,心里还在抱怨道:怎么丢的那么远。 眼瞅着自己还剩下一个手掌的距离就要放弃的时候,李盛灼闭着眼睛伸出手朝后面一挥就拿到了衣服,丢在了李钰的头上,李钰把衣服从头上拿下来看着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的李盛灼,他的手揪着李盛灼后脑勺的头发,李盛灼吃痛的睁开眼睛说道:“你干嘛,疼。”看到李钰半个身子裸露在外面,他又赶忙把被子盖在了李钰的身上。 李钰笑道:“我是要看看你后面长没长眼睛。”说罢自己在被窝里面穿好了衣服,李盛灼说道:“怎么起的那么早。” 李钰笑呵呵的说道:“外面伙计都在忙呢,不是我起的早,是你起得晚。” 李盛灼在被窝里面伸了一个懒腰说道:“那当然了,昨晚你又没有累到。” 李钰无奈的起来穿好了外衣,藏青色的夹袄搭配着墨黑色的棉衣,他回头看去发现李盛灼还躺在床上支着头看着他,李钰把他的衣服放在了他的枕头边说道:“要不,你在睡会儿?我出去给你弄点吃的?” 李盛灼没有接话说道:“我发现你怎么爱穿深色的衣服,年纪轻轻的怎么把自己打扮的那么老。” 李钰瞅了一眼就起来推开账房内室的门出去,屋内只剩下李盛灼一人,他蜷缩着身子,紧紧地揪住被子,昨晚说完白天的情况,包括那封让他回去的信,李钰听后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哦,料到了。” 两人长时间的沉默,最终被蜡烛爆裂而熄灭的黑暗打破,一夜过后,李盛灼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身边的李钰睡得深沉,随后又沉沉的睡去。 下午两人就回到了李家,李环在影壁看到从商行回来的马车先是一愣,随后上前把跟马夫牵稳了绳子,李盛灼跳下了马车,接着转过身子把李钰从马车上抱了下来,李钰有些不满的看着他说道:“我自己能下。” 李盛灼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李钰瞧他那样子就接着说道:“你不在的时候,也是我自己下来了的。”说完,李钰心满意足的看着笑容僵硬在了李盛灼的脸上,李环及时上前问道:“大少爷,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李钰听后笑呵呵的说道:“那你肯定是不知道我们昨晚都没有回家。”听到李钰说完,李环和李盛灼对视了一眼没有言语,李环进到了二进院就停住了,李钰和李盛灼先去看了张修春,几人一番商谈之后就各自回了屋子。 李钰回头看着跟上来的李盛灼把他堵在屋门外说道:“你跟着我干嘛。” 李盛灼听后一愣,他抬头看着屋子于是退后了几步说道:“习惯了。”说完就朝自己的屋子走去,李钰咬紧了嘴唇看着李盛灼回到了屋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大力的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然后狠狠地关上了房门,声音大到张修春在屋子里被吓了一跳,小声抱怨道:“玉儿这是咋了。” 李盛灿在身边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玉儿弄出来的?” 张修春一笑:“我自己的儿孙我还能不知道,你瞅他一进来那脸色,估计又跟你大哥闹别扭了。” 李盛灼关上房门后就没有离开,突然的一声响也把他吓了一跳,他随后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进到了空荡荡的屋子,之前跟周兰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仿佛如幻影一般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情不自禁的看向窗外,昨天下午周昌儒说的话也浮现在自己耳边,晚上当李盛灼让李钰跟周昌儒走的时候,李钰轻声一笑的认真的看着李盛灼说道:“你觉得,现在,我走得了么。” 李钰回到屋子里也被自己弄出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他呆呆地站立在门前,陈巳扬缓缓的站起身走到李钰的面前,拉起他的手走到了床边说道:“发什么呆,快做吧,屋里暖和着呢。” 这也是陈巳扬受伤之后两人单独的见面,李钰有些不自然的看着陈巳扬,被他拉着走到了床边坐下说道:“你还好么。” 陈巳扬点了点头,两人沉默了一阵后,陈巳扬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 李钰听后抬起头,眼神迷茫的看着他,陈巳扬对视了一眼,又垂下眼眸没有言语,李钰领悟了他的意思,于是也轻轻回应道:“不客气。”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李钰觉得陈巳扬握住自己的手的掌心有些潮湿,为了缓和尴尬他说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见陈巳扬没有言语,李钰说道:“你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的。” 陈巳扬说道:“有想法,但是得等机会。”李钰点了点头,陈巳扬接着说道:“若是我以后做了错事儿,你会不会原谅我。” 李钰说道:“原不原谅不是我的事儿,对得起自己就行。” 陈巳扬沉思了片刻说道:“你真不打算跟周家走么?” 李钰猛地抬起头,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第168章 春山城 陈巳扬坐在床边盯着李钰看了许久,半晌,李钰缓缓的开口说道:“现在这个情景,我也走不掉啊,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总之,要么全家一起走,否则,就别在提这些事儿了。” 对于陈巳扬来说,当时在屋外他只听到了周昌儒要走的消息,对于李盛灼再次去南方这件事情他并不知情,李钰看陈巳扬的表情,料想着陈巳扬并不知道李盛灼的事情,他很识趣的没有提起。 此时,夜幕降临,两人在屋内坐着没有说话,陈巳扬在养伤的时候有很多话想找李钰说起,苦于一直没有两人单独相见的机会,如今,机会是有了,但陈巳扬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钰见屋内昏暗了下来,他站起来走到书桌边点起了一根蜡烛,自从关内打仗,他们这里已经停电了很久,陈巳扬跟着李钰走到书桌前,李钰点燃蜡烛后抖了抖火柴,用玻璃罩子把蜡烛罩住,屋内顿时明亮了不少,李钰转过身子之时,突然跟陈巳扬撞了个满怀,李钰抬头看向陈巳扬笑道:“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我都没注意。” 陈巳扬表情深处的看着他,嘴角微微抽搐,眼睛死死地盯住李钰,终于,他没有忍住把蜡烛推到,屋内顿时漆黑一片,窗外刮起一阵北风,卷起了地上的雪花仿佛又下满了一场雪,陈巳扬推开房门走到院子中,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他回头看向了屋内,蜡烛没有再次燃起,他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来,分不清是北风刮过还是内心翻涌而流出的眼泪,他回过头,匆忙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打开门带进来了一阵寒风,李盛灿赶忙说道:“快关门,别冻到孩子们。” 陈巳扬进到了内室看到陈雪童和陈凌童正在床上睡得香甜,李盛灿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陈巳扬说道:“跟玉儿说了点事儿。” 李盛灿问道:“你这脖子怎么了?” 陈巳扬揉了揉脖子,顿时通红一片,他没有回答却问道:“你怎么把他们从三哥那接回来了。” 李盛灿说道:“多圪生病了,怕过了病气给他们。” 陈巳扬上前看着陈凌童睡得粉红肉嘟嘟的小脸,他说道:“长大了一些,胖了。” 深夜,一枚炮弹落在了阳谷县不远的地方,整个县城都听到了巨大的声响,李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没等他有反应,就听到房门被撞开的声音,李钰凭借月色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闯了进来,冲到他的床边把李钰抱在了怀里,李钰摸了摸他薄薄的睡衣,又摸了摸他坚实的后背,轻声说道:“你不冷么。” 李盛灼看到怀里的李钰平静的语气,他放开了他安慰道:“是不是吓坏了。” 李钰小声说道:“还好,是打进来了么?” 李盛灼摇了摇头,但觉得漆黑的夜里李钰看不到,就说道:“应该没有。” 李钰说道:“已经快打到咱们这了,可你效忠的他们,还去了南方剿匪,孰轻孰重难道不清楚么。” 怀抱李钰的双手突然松懈了,随后给他盖好了被子没有言语,过了很久,李盛灼才缓缓地开口说道:“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个小娃娃就别操心,不怕就好,不怕就好。” 李钰有些生气的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李盛灼没有言语,李盛灼在床边做了许久,李钰迷迷糊糊之际,听到背后的人难过的说了句:“我就要走了,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待我。” 李钰现在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他坐在空荡荡的商行看着外面大雪纷飞,1933年年底,整个夏天所发生的事情,离开的人都如碎片一样的朝自己袭来,门窗被寒风吹的吱呀作响,大片的雪花吹进到了商行,李钰穿着单薄的冷冷的看着院子,青石瓦台阶扑满了白雪。 他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这时从门口冲进来一个人影,李钰抬起眼眸看着赶来的陈巳扬,陈巳扬三步并作两步的朝账房奔来,见到李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没过脚背的积雪,他赶忙脱下了衣服慌忙的盖在了李钰身上,不断揉搓他冰凉的双手,李钰看着焦急的陈巳扬,他缓缓的开口说道:“别搓了,我不冷。”说罢就晕倒在了陈巳扬的怀里。 李钰高烧了好多天,昏迷的这些天李钰不停的在做梦,他梦到那晚李盛灼坐在他床边委屈的语气,第二天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昨晚发生的事情,在沪市发布《告全国工友书》呼吁共同抗日的那天,李盛灼跟李钰在县门的梧桐树下跟李钰告别,他清楚的记得李盛灼穿着一件青色的外衣,里面是白色微黄的衬衫,脚上是一双李钰送他的皮鞋,拎着一个褐色的行李箱子,站在抽出枝芽的梧桐树下,李盛灼交给了李钰一个本子,他说这是当年李庆汀软禁他在家的时候他编写的,让他没事儿多看看,他又拿出自己脖子上的玉佩凝视了好久,随后跟李钰说道:“等一有机会我就回来看你,你要等我。” 没过多久,三月初,热省主席不战而逃,日军以128名骑兵前头部队,兵不血刃,当地沦陷。紧接着日军继续向长城各口大举进攻,中国军队奋起进行长城抗战。这场战争一直打到了五月末,从而对阳谷县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商行的生意一落千丈,直到五月三十日那天签订的协议,使他们这里成为了非武装区,彻底的沦为了日军的统治。 七月炎热的夏季到来,本已经岌岌可危的商行再次的受到了重创,这一天县门外人潮涌动,从远方席卷了一片黄土沙尘,李钰跟着人群朝县门走去,没过一会儿就看到几辆大卡车使进了封闭很久的军营,站在人群里的李钰清楚的看到为首的是那个噩梦般的野田寿夫。 李钰顿时通身体寒,他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家里,李环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着,中途李钰差点摔倒了好几次,每次李环都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陈巳扬最先发现的李钰,他上前搀扶的胳膊,朝李环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李钰突然歇斯底里的抓住陈巳扬的衣领压低声音,咬紧牙关死死的说道:“他回来了,他回来了,野田回来了!” 陈巳扬看到李钰扭曲的表情顿时一愣,随后慌忙的捂住他的嘴拖到了自己的房间, 陈巳扬把李钰抱在怀里安慰了很久,就在李钰平静下来之际,李环上门通报说外面有人找陈巳扬,李钰紧张的抓住陈巳扬的手,陈巳扬疑惑地皱紧了眉头,他回答了一声后再次安慰了几句李钰就朝屋外走去,等一直走到一进院的时候,就看到院子中央站着一个人,平民百姓的打扮背对着他,陈巳扬上前问了一声:“你是?” 那人转过身子,陈巳扬一看那人的脸,立马惊讶道:“鸠山?你怎么在这?” 鸠山子夫朝前走了几步说道:“回来了。”说罢低下了头,陈巳扬不解的问道:“那你们这次回来是......。” 鸠山子夫难为情的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两人说了没几句,鸠山子夫询问了李钰的情况,陈巳扬苦笑的说道:“见到野田吓病了。” 鸠山子夫走后,陈巳扬回到屋内发现李钰已经睡了过去,陈巳扬给李钰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摸了摸他紧皱的眉头,喃喃自语的说道:“你放心,我护着你。” 梦到这里就醒了,李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李盛炆支着头坐在桌子上打瞌睡,李钰觉得嗓子如生吞爆碳一样的疼痛,他嘶哑着嗓子唤道:“水,水。” 李盛炆被惊醒,看到李钰醒来了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想喝水么?”睡吧就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扶起李钰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给他灌了进去,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还是滚烫无比,他浸湿了毛巾再次放在李钰的额头上,李钰温红的脸色迷迷糊糊的看着李盛炆,李盛炆见状忙问道:“还想喝水么。” 李钰看着李盛炆那张跟李盛灺一模一样的脸,顿时委屈的呢喃了一声:“爹。”随后再次沉沉的睡去。 再次进入到了梦境之中,商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做,终于有一天李钰伙计急匆匆的赶来说货物在途中因为战争而炸毁,李钰翻了翻账目上的钱也已经所剩无几,他瘫坐在椅子上顿时没有了主意,他慌张的回到了家中,李庆汀坐在椅子上看着报纸,上面赫然写的一个标题:全国各界慰劳在东北抗日的将领马占山,捐款达2千万元,马在沪公布仅收到171万元。 李庆汀见到李钰的神色,心中也料定发生了大事儿,他放下手中的报纸缓缓的抬头慈爱的说道:“这一大家子交给你这个小娃娃真是难为你了,罢了罢了。”说罢站起了身子拍了怕李钰的头温柔的说道:“你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你好好在家里休息。” 李钰不知道李庆汀是如何处理的,等他看到李盛炆气喘吁吁的抱着一个箱子回来交给王诗颂的时,他隐约听到李盛炆说道:“以后咱们这一家子就靠这个过活了。” 夜晚的时候李庆汀单独去了李钰的房间,祖孙两人推心置腹的谈了好久,李庆汀知道李盛灼去做了什么,他也反对现在南方政府一直在剿匪,他也知道李钰不断的拿钱给李盛灼供养着他的部下,李庆汀无奈的说道:“你知道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商人,利益是最看重的。”李钰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的问道:“祖父,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庆汀说道:“其实,这个世道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这种事情总会有完结的那天,你认识赵磊吧,咱们家赌的是南方政府。你外祖父家赌的是井江。” 李钰不解的看着李庆汀,李庆汀接着说道:“不管以后谁站在上面,你都会平平安安。” 李钰有些震惊的看着李庆汀,随后他问道:“那若是它们.......。” 还没等李钰问出口,李庆汀厉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钰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好了大半,身上顿时轻松了不少,他抬起眼皮环顾四周并没发现有人,李钰不断的回想起刚才的梦境,他脑海里思索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后来,李庆汀消失了几天,等李庆汀再次回家的时候李钰赶忙上前问他怎么处理的,他一言不发的摸了摸李钰的头就回到了屋子,身后跟着的李盛炆上前跟李钰说道:“先让你祖父睡一会儿,他这几天累坏了。” 晚上的时候李钰去了李盛炆的屋子,求了他好半天李盛炆才终于说了他们这几天把商行卖掉的事情,李钰听完大吃一惊随后问道:“商行卖了那咱们怎么办。” 李盛炆支支吾吾的说道:“你祖父打算咱们全家都要离开这里。” 李钰听后一惊,赶忙问道:“咱们去哪里?” 李盛炆说道:“你祖父说,咱们全家一起去春城。” 李钰微微有些震惊的说道:“春城?这么远......。”对于西南边陲的城市李钰微微的有些耳闻,李盛灼曾经跟他说起过这个四季如春的城市,二十多岁的李盛灼抱着李钰坐在屋顶上跟他说起了自己一人一马走天下的宏图伟志,他的终点就是在春城。 对于李钰醒来家里人三缄其口的样子,李钰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李盛灿,李盛灿给李钰服了药他问道:“姑姑,我为啥总觉得你们有事情瞒着我呢。”李盛灿抬头看着李钰没有说话,李钰接着说道:“是去春城的事情么。我已经知道了。” 李钰看到李盛灿分明松了一口气,她给李钰擦了擦嘴角说道:“别乱想,没有的事,咱们只要老老实实的听你祖父的安排就行。” 第169章 北抗联1 陈雪童和李多冉爬到李钰床上一左一右像两个护法一样的看着李钰通红的脸庞,李钰笑着问她们俩人:“你们盯着我一下午了,有事情么?” 陈雪童摇了摇头说道:“我娘让我们看着你。” 李钰无语的看着两个妹妹,突然他很好奇一件事,就问道:“我睡着的那些天,家里发生什么事情没有。” 陈雪童想了想说道:“外祖父让我们收拾行李。” 李钰见她没往下说,于是问道:“然后呢?” 李多冉较比于陈雪童年纪稍长一些,她想了想还是把大人们的嘱咐抛之脑后说道:“姑父让等你醒了再走,但是祖父没同意,就要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些人。”李多冉想了想补充道:“是日本人,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祖父就没再继续说走的事情了。” 陈雪童见到李钰的头偏向了李多冉那一侧,她心有不悦的把李钰的头掰到了自己这边,她邀功似的补充道:“有个日本人还到了你床边,我爹为此还跟他们打了一架呢。” 李钰震惊的听着两姐妹的话,刚要开口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三人一齐望过去进来的是陈巳扬,陈巳扬端着一个铜盆走到床边对两姐妹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了,快去看你们弟弟吧。” 两姐妹一声应下就跑了出去,陈巳扬嘴边挂着笑意的看着她们出去的背影,回过头看向李钰见他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通红,他用手扶上他的额头,发现已经不怎么发烧了,于是 他说道:“身子还难受么,想不想吃些东西?” 李钰眼睛略带有一丝恐惧的看着陈巳扬,他认真的看着陈巳扬的眼睛问道:“野田,是不是来过了。” 陈巳扬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内心稍微慌乱了一下,随后看着李钰故作轻松的说道:“是来过了,没事儿,他已经走了,别担心。” 李钰微微的直起了身子想坐起来,但是一阵的头晕目眩袭来让他又重重的倒在了床上,看着陈巳扬关切的神情,李钰问道:“是不是祖父想让咱们全家逃到春城,结果野田来了,咱么哪也去不了。” 看着陈巳扬一言不发的表情,李钰有些焦急的抓住他的胳膊问道:“是不是这样,你说啊。” 陈巳扬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后他说道:“你放心,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保你平安。” 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李钰的身子也大体好了一些,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依靠在门框上,家里的下人被遣散了很多,如今也只剩下李环和专门伺候张修春的丫鬟,李钰很早就知道这个丫鬟是李环收养的,以前看到丫鬟穿着体面的伺候张修春,李钰就小声嘀咕道:“假公济私。” 说完后就发现头顶有目光盯着他,他抬头就看到李盛灼一脸春光明媚的脸,他想李盛灼了。 公元1936年,公历闰年,共366天,53周。农历丙子年(鼠年),闰三月,共384天。 又是新的一轮,以前院子里面早早的就开始热闹起来,如今也只有李盛灿和王诗颂在忙碌,陈巳扬自从《塘沽协定》签署了之后,李钰就没怎么在家里看见他,有时候他都睡下了,陈巳扬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李钰,有时候李钰前脚刚出了屋子,就看到陈巳扬出大门远去的背影。 今天是初一,李钰跟弟弟妹妹给长辈们拜了年,磕了头就带着他们去院子里玩,李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李钰看到李环站在连廊招呼自己,赶忙上前问道:“李叔,怎么了?” 李环把李钰拉到二进院的偏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李钰,李钰一边疑惑的看着他一边伸手接了过来,撕开信封后里面有几张钞票和一封信,李钰赶忙展开信一眼就看到上面是李盛灼的字迹。 李钰震惊的看着李环,李环点了点头,李钰赶忙看了起来,边看眼泪不禁的流了下来,他委屈的擦了擦眼泪,然后把钱分给了李环几张,李环推辞了一阵后,李钰说道:“我大伯说,一些是我的压岁钱,一些补家用。”李环听后点了点头放进了兜里,他关心的问道:“大少爷怎么样了?” 李钰把信整整齐齐的叠好说道:“挺好的,一切平安。” 两人在偏房说了一阵话,李环担忧的问道:“这件事儿要不要告诉老爷太太?” 李钰想了一下说道:“祖父那边我去说,祖母那.......。”停顿了几秒后说道:“祖母那还是祖父去说吧,毕竟当初说大伯先去春城给咱们安排妥当后在走,如今这个局面,也不知道明天是福是祸。” 晚上全家吃了一顿团圆饭,众人看到李钰的心情格外的好,陈巳扬偷偷的问道:“这饺子里面包的是笑话么,吃饺子都能吃笑了。” 李钰的嘴巴里塞满了饺子,一边嚼着一边跟陈巳扬说道:“没有啊,我哪里笑了。” 李盛炆坐在身边说道:“还没笑呢,你这不算笑,那我们就算哭。” 李钰嚼了半天终于把饺子咽了下去,结果突然开始打嗝,陈巳扬笑着给他拍了拍后背,一边给他递了一杯水,李钰接过来一饮而尽,随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李钰小声的跟坐在他两边的陈巳扬和李盛炆说道:“过年吃饺子你们不开心么。” 陈巳扬说道:“切,你还缺饺子吃么 ,谁知道你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呢。” 李钰白了一眼他没有说话,此时,他的内心从接到李盛灼信开始的兴奋到现在渐渐的平静下来:也不知道过年了他吃没吃饺子。 脑袋里这么想的,众人就看到张修春放下了筷子,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老大在外面怎么样了,吃没吃上饺子。” 众人听后也都放下了筷子,王诗颂见孩子们都吃饱了就把他们带到了屋子里,李钰看张修春一脸愁容的样子,他说道:“大伯没事儿,挺好的,他这么大人了肯定会照顾好自己。” 陈巳扬见他说的肯定,朝他看了几眼,李庆汀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李钰,捋了捋胡子,每当过年的时候,李庆汀看见李钰就想起了李盛灺夫妇,他跟张修春说道:“老大你放心吧,他比咱们都会照顾自己。”说罢就招呼众人继续吃饭。 众人聚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屋子,这个冬天格外的寒冷,陈巳扬和李盛炆都邀请李钰去他们屋子里面,李钰一一都拒绝了,陈巳扬见他着急的回屋子,他好奇的跟了上去,轻轻的推开了门就见到李钰趴在床上聚精会神的在看着什么。 陈巳扬轻手轻脚的朝床边走去,他伸出头看了纸上的内容,开头第一句就是:小东西。 陈巳扬没忍住笑出了声,李钰被惊吓的惊呼了一声,赶忙回过头就见到陈巳扬背着手弯着腰,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李钰赶忙把信纸塞到枕头底下,慌忙的从床上下来锤了陈巳扬一下说道:“要死了你,吓死我了。” 陈巳扬笑着坐在床边,顺手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来说道:“你大伯来信了?” 李钰眼神躲闪的瞄向了窗外,陈巳扬伸手捏住李钰的下巴,把他的头掰向自己,另一只手朝枕头底下摸索着,见李钰没有回答,他接着说道:“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自己看咯。”说着扬了扬从枕头底下找到的信件。 李钰见到后慌忙的就去抢,陈巳扬身子微微朝后仰去没让李钰抓到信纸,李钰身体前倾拽住陈巳扬的衣衫朝前抢,陈巳扬一只手把信纸举得高高的,一只手揽住李钰的腰没让他摔下床,陈巳扬见李钰焦急的神情,他拍了拍趴在他身上的李钰,随后把信纸交到了李钰的手里。 李钰拿到信纸后,细心的摸了摸褶皱,见抹不平了就朝陈巳扬瞅了过去,见陈巳扬还是一脸笑意的表情心里越是生气,于是他拉住陈巳扬的手,狠狠的朝那双白皙又厚实的手背咬了下去。 陈巳扬一瞬间的皱眉,随后不断的跟李钰求饶,李钰松开了口,怒气也消了一大半,陈巳扬见他穿着单薄,于是把被子拖了出来盖在了他身上说道:“刚才出汗了吧,快盖上被子,别又感冒了。” 李钰盖着被子躺在床上,陈巳扬躺在他身边,李钰要把被子盖在他身上,陈巳扬拒绝了并把被子掖了掖,见陈巳扬头枕在胳膊上,李钰把枕头塞到他的头下,两人的头挨着头,沉默了一阵,李钰说道:“是不是野田阻止了咱们家去春城。” 屋外此时正纷纷扬扬地飘下雪花,落在青瓦堆叠的硬山顶,落在青石板的院中,落在梧桐枯枝和花岗岩砌成的城墙上,还有站在悠长小巷那人的肩头上。 陈巳扬出了房门,临出门前他深深的朝床上看了一眼,见李钰睡得深沉眉头舒展,随后轻轻的关上了门,站在院子中,宅院寂静一片,也只剩下北风呼啸的声音传来,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三步并作两步的朝侧门走去,轻轻的推开小门走到了 冗长的小巷,快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大街上,随后走向了长街的方向,只是他没注意的是,就在他走后不就,从小巷里面又走出来了一个人,站在小巷的背阴处若有所思的看着陈巳扬的背影,雪花掉落在他的肩头,他抖了抖又回到了小巷深处。 李钰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这个梦让他睡得很舒适,仿佛身体浸泡在夏天的溪水,冬天的温泉里,梦里,一个模糊的人影不断的喊他快醒来,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思绪停顿了几秒钟后朝床边摸去发现冰凉一片,他想着陈巳扬估计已经走了很久,看着窗外如墨的黑夜,他又闭上了眼睛,结果这次翻来覆去的没有了睡意,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打算起身,结果一阵凉意袭来不禁打了哆嗦,裹紧了被子再次躺了下来,一来二去把自己折腾的彻底没了睡意。 在黑夜里,如冰窖的屋子,他心里暗下决定:明晚坚决不在这里住了。 终于鼓起勇气穿好了衣服走到书桌前,手刚要拽住灯绳,犹豫了片刻就放弃了,这时,他透过窗边看去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月光倾泻到了屋子里,也算是能看到四周的陈设,李钰看向钟表,现在才午夜十一点三十分,李钰以为自己睡了很久,感觉像是要等待黎明破晓,没想到连最黑暗的时候都没等来,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在屋子里四处转转,结果越转越心烦,仿佛像是有件大事要发生一般。 他从怀里掏出了李盛灼写给他的信,借着月光又看了一遍,即使上面不到三百字的内容他已经熟烂于心,但还是一字一字的看着,仿佛要从两个字迹之间找出来不一样的意思。 终于看到了最后一句:祝好。李钰再次把它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了怀里,此时对他,或者对他们的思念愈发的浓厚,李钰从衣柜里面拿出了厚实的大衣裹在身上,轻轻的推开了房门,站在院子中央觉得四周寂静一片,他看了一眼李盛灼的房间,内心深深的叹了口气,走向了侧门,轻轻的把门推开,走出小巷,站在宽阔的道边,朝右边看去就是一个巨大的影壁,于是他走向左边。 街上此时空无一人,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走到了县门口,门口旁边废弃的教书房已经破败不堪,教书房前的梧桐树上只残留了几片枯叶,李钰走到树下,抚摸上粗糙的树皮,一遍又一遍。 李钰有些惆怅的蹲坐了下来,小小的身影在被北风吹卷的雪花不断的拍打,身上止不住的抖动,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哭泣,此时他十分的想去春城,想去李盛灼一直想去的地方去看一看,他很冷,李盛灼说四季如春,或许到了那里,即使他们不在身边,自己也不会觉得冷。 第170章 北抗联2 北风卷席积雪,小小的身影在树下落满了雪花,眼泪仿佛像是要冻住一般的流下,李钰缓缓的站起了身子,抬头看着墨色的天空,就听到身后有“吱呀”一声传来,还没等李钰回过头,身上就被一件厚重的棉衣盖住,接着头上就被扣上了一顶毛茸茸的帽子。 一股熟悉味道传来,李钰的大脑停滞了几秒钟,就听到站在他身后的人说道:“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小心冻死你。” 李钰浑身一惊,他不敢回头看向那人,他摇了摇头,突然胃口一阵剧痛传来,他不禁的弓着身子弯下了腰,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一只手撑住树干,突然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身后的人见状大吃一惊,慌忙的扶住李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钰缓缓地直起了身子,疼痛在此刻缓解了一番,他小心翼翼的回过头,见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瘦了,黑了,脸上都是被风吹日晒的痕迹显得很粗糙,胡子拉擦的像是戏曲里面的土匪,只有那双看他的眼神,如之前一样。 那人关切的问道:“你好点了没有,是不是胃口疼,怎么好端端的吐了。” 李钰见他嘴唇干裂,泛起了白皮,他伸出手上前把白皮揪了下来,嘴唇立马就渗出了血迹,那人眉头一皱,随后又舒展开,眼带笑意的说道:“看来没事儿了,还是那么调皮。” 李钰盯着他惨白的嘴唇, 也只有刚才揪住的地方有些红肿,李钰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还好么。”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还好。” 李钰的眼角流下一滴泪说道:“可我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那人收起了笑容,心疼的把他搂进怀里说道:“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回来。” 李钰在他怀里放声痛哭:“郝临安,我以为你死了。” 李钰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把郝临安带进了屋子里,李钰看了看钟表,此时已经午夜十二点,李钰收拾妥当把床褥铺好,再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套被子,回头的看向郝临安的时候发现他正在从怀里掏着什么,李钰站在不解的看着他,没过一会儿郝临安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长方形红纸带,巴掌大小的递给了李钰,李钰疑惑的接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你婚礼的请帖?” 郝临安“噗嗤”一笑说道:“你的压岁钱,好歹是赶上了。”说罢就放下包袱,脱下衣裤就要往床上趟去,李钰的床跟其他人不一样,当年李盛灼专门给他从外面买的床垫,睡起来软极了,郝临安躺下后像是海豹一样的在床上扑腾了几下说道:“好久没睡你这床了,还真挺想念的。” 李钰脱下衣裤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郝临安把被子朝他身上盖了上去说道:“你这屋子可真冷,怎么没烧炭盆。” 李钰说道:“烧着呢,不过灭了。” 郝临安听后把被子盖在了他身上,随后又钻进了李钰的被窝里,沉默了一会儿后,郝临安说道:“我知道你想问很多,但可不可以让我先睡一会儿,等明天,我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你,好不好。” 李钰思索了一下,终究没有问出他最担心的事情,他轻轻的“嗯”了一声之后,就听到郝临安说道:“刘文汉北上的第一天就找到我了,我俩一起回来了,不过他直接去找他的柳如烟了,明天咱们去找他,到时候我帮你去收拾他。” 郝临安说完就沉沉的睡去,李钰听后放心的听着郝临安的鼾声闭上了眼睛,始终指向了午夜零点,这一夜两人睡得很熟,也很舒服,那双大手环住了他的腰间,后背贴着熟悉的心跳带他又梦到了那条溪水边上,一只雄壮的鹿站在石头上俯视着看他,他走向前来伸出手想要抚摸,雄鹿见状退后了一步,随后转头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次日清早,两人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李钰伸着懒腰揉了揉眼睛,回过神来才听到外面王诗颂的声音:“这孩子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敲了半天也不开门,要不要把门踹开。” 李钰感觉有气息挠着自己的脖子,他回过头看到郝临安依旧沉睡的面容,他微微一笑感觉郝临安的出现像是做梦一般,他轻轻的起身披了一件衣服朝屋门走去,回头看着郝临安还在熟睡着满意的微微一笑,随后打开了房门,就在这一瞬间,李钰见到一双大脚及时的收住,差点就踹到李钰的肚子上,陈巳扬摔倒在地上,李钰见状赶忙上前把他扶起来,身边的李盛灿说道:“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我们还以为你出事儿了。” 李盛炆听到后拍了一下李盛灿的脑袋说道:“大过年的说这个不吉利。我就说侄子睡得熟没听到么,你们一个个的瞎担心。” 李盛灿听到后白了一眼说道:“不知道刚才是谁,要拿斧头劈了这门。” 李盛炆听到李盛灿戳穿了他的话,不禁有些含羞的背着手去了二进门,临走前说道:“玉儿快穿好衣服,准备吃饭了。” 李钰听后应了一声,众人散去,就在他回头要关上房门的时候看到陈巳扬还站在原地不动,李钰好奇的看着他,陈巳扬打量着李钰,李钰问道:“还......有事儿?” 陈巳扬表情冷淡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李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说道:“我没事儿啊。” 陈巳扬意味深长的朝屋内看了一眼,嘴里长长“哦”了一声就走了。 李钰关上门回到准备回到床边的时候,就看到郝临安躺在床上,一只手支撑着头半起身的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李钰走向前说道:“快穿好衣服起床吧,我得想想怎么跟家里解释一下。” 郝临安起身坐在床上说道:“不用解释,待会儿你去吃饭,然后我趁着别人不注意就从侧门出去,还在梧桐树下集合,你借着去商行的借口出门,我带你去找刘文汉。” 李钰听后沉默了下来,郝临安见他如此停下穿衣服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李钰支支吾吾的说道:“商行......关了。” 李钰坐在饭桌上,全家人安安静静的吃着早饭,李庆汀欲言又止的看着李钰,李钰不解的看着李庆汀,李庆汀内心盘算这李家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野田的威胁,他此时有些埋怨李盛灼,当初走的时候为何不把李钰一齐带走,他也在埋怨自己,当时打仗的时候,就应该抛弃家业全家迁徙到别处安全的地方,可放眼全国,哪里又是安全的呢。 这时,李庆汀看着陈巳扬一家四口,仿佛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的跟郝临安说道:“临安啊,你父亲那块有消息了么?” 陈巳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李盛灿抱着陈凌童喂饭的手停顿了下来,接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喂了一口稀粥给儿子,眼睛担忧的朝陈巳扬那边看了几眼,内心有些埋怨李庆汀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起陈崇礼。 陈巳扬反应过来之后,放下筷子,双手撑着双腿,眼睛朝李钰那看了一眼,发现李钰脸色红润的正在若有所思的没注意到李庆汀刚才的问话,他说道:“暂时还没有。” 李庆汀听后没有言语,王诗颂见孩子们吃的差不多了就把他们一一带回了房间,李钰正在出神见到有人离席了,他带着两个馒头跟众人告辞没等李庆汀点头,他就回了屋子,陈巳扬若有所思的看着李钰的背影,这时候,李庆汀放下碗筷,用手绢擦了擦嘴边说道:“家里如今已经这样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陈巳扬和李盛灿对视了一眼之后,李盛灿故作轻松的说道:“爹,你要撵我们走啊。”以前李盛灿回门的时候,带着李钰他们几个小的把家里闹腾的天翻地覆,每当这个时候李庆汀都佯装要撵他们回去,可这次,李庆汀认真的说道:“商行没有了。”看了一眼李钰的座位又说道:“野田之前来时什么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是走不了了,可你们不一样,你是陈家的人,加上你父亲在伪政府,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说罢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所以,若是走就快走,要是以后有何变故,万一......。” 李庆汀语气有些焦急,这时候他的手被人轻轻的拉了起来握住,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张修春,张修春眼神安慰的看着李庆汀,李庆汀语气缓和的说道:“昨晚我跟你娘想了一夜,如今咱们家,能走一个是一个。”说罢就搀扶着张修春离席回到了屋子里。 李钰并不知道刚才在饭桌前发生的事情,回到屋子里,他把馒头还有从厨房偷拿的一些小菜放在床前,郝临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边吃边听李钰简单说了说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当听到陈巳扬的事情后,他手里的动作停住了,李钰并没看到郝临安的异样,依旧滔滔不绝还带有抱怨的讲完了,郝临安一口炫完了馒头结果被噎住了不停的打嗝,李钰赶忙倒了一杯温茶递给了他,郝临安一饮而尽,随后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郝临安看着李钰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你看什么呢?” 李钰看着郝临安笑着说道:“我觉得你变得不一样了。” 郝临安好奇的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李钰歪着头,看着他的脚露在外面,于是把被子盖在他的脚上说道:“就是不一样了。”说罢就把放在床上的碗筷收拾起来悄悄的出了屋子。 来到厨房的时候,他看到王诗颂正在刷着碗碟,他趁着王诗颂没注意,把一双碗筷放在盆子里,王诗颂听到声响赶忙回头,李钰眼疾手快的把浸湿的碗筷捞起来装模装样的刷了起来,王诗颂一惊,反应过来后赶忙说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来这了,快出去。” 李钰说道:“帮....帮你干干活么。” 这时候李盛灿进到了厨房看到李钰也是一惊,赶忙说道:“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李钰只能无奈的出了门,站在门口看到李盛灿和王诗颂忙碌的身影心里也是一阵酸楚,他很不理解,明明好好的一个家,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就在这时,他发觉有人站在他的身后,他恍惚以为是郝临安,结果一回头发现陈巳扬正站在院落出神的看着自己,李钰走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 陈巳扬说道:“去你屋子里谈谈?” 李钰赶忙摆手说道:“不方便,还没收拾呢。” 陈巳扬也不强求,他看着四下无人,于是说道:“我要带你姑姑和弟弟妹妹走了。” 李钰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陈巳扬低头沉默了一阵,随后说道:“算了。”说罢伸手搭在李钰的肩头用力的按了按说道:“到时候,我把你接过去,你放心。” 李钰不解的看着他,陈巳扬转身就要走的时候,突然回过头问道:“他回来了?” 李钰一惊,脑袋里浮现了郝临安的脸,看到李钰没有回答,陈巳扬接着说道:“尽快走吧,家里不安全,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家里人也会受牵连。” 没等李钰问清楚,陈巳扬就消失在了连廊处,李钰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心里一阵的难过,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房间,看到床铺已经收拾妥当,屋内没有郝临安的身影,他发现桌子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我去找刘文汉,在家等我,晚上见。 李钰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外面阳光普照,可照不进他的房间,他顿时心神体寒一股寒意涌上来,身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外面吵吵嚷嚷,陈凌童哭闹着不想跟李多圪分开,就在这喧闹之际,李环说有人叩响了大门,屋外的人们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后齐齐望向了李钰的房间。 第171张 北抗联3 众人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候,陈巳扬跟李环一起去了一进院的大门,没过一会儿李环就急匆匆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王家....王家来人了。”说罢就看到陈巳扬跟一个年轻英俊的后生进到了三进院。 众人觉得来人面熟,后生扫视了众人一眼后有些失望的朝李庆汀一拜,李庆汀上前细细打量着他说道:“你是王家人?” 年轻人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年轻人看到李钰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李钰站在门口,年轻人顿时眼神一亮的冲李钰说道:“好久不见。” 李钰先是疑惑,随后试探的说道:“沈.....连海?” 沈连海笑着点了点头,众人还是有些疑惑,李钰走向前来细细的打量着他说道:“没穿制服都没认出来你,你怎么来这了?” 沈连海说道:“我们警长让我来带少奶奶回去的。” 李钰听后悄声的跟李庆汀说了王新平的名字,李庆汀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正是当年来李家提亲的王新平的警卫员,李庆汀等人赶忙把沈连海往会客厅里带,众人落座之后,沈连海说道:“警长知道李家发生的事情,如今风雨飘摇,外忧内患,不过好在我们那还算安稳,原本打算我家小少爷和小少奶奶大点在成亲的,但是如今发生了这些事,我们警长让我来跟你们商量商量,若是放心的话,可以让小少奶奶现在就嫁过去,好歹未来能平安一些。” 李庆汀听后有些欢喜又有些难过,他看向了李盛炆夫妇,见到他们也是略有矛盾的神色,他跟沈连海说道:“多谢王警长了,不过娃们都还小,要不你多住几日,我们商量商量,过后在给你答复。”说罢就让李环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沈连海在家里,金满平已经把能发生的结果都预想出来,应对的办法也都告诉了沈连海,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暗暗的敬佩起金满平的未卜先知。 沈连海被李环带出会客厅之前,冲李钰那眨了眨眼睛,李钰疑惑的看着他,随后见到李庆汀和李盛炆激烈的商讨着,于是悄悄的跟了上去,沈连海坐在客房没多会儿,就请听到有敲门的声音,他赶忙起身开门,一把就把李钰拽进了屋子里,李钰疑惑的看着他,只见沈连海嘿嘿一笑,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纸张包裹的信封交给了李钰,李钰接过后疑惑地看着他,沈连海示意他打开。 当李钰打开红包后发现里面竟然有几张大额的纸钞,他看着沈连海,只听到他说道:“警长给你的压岁钱。” 李钰问道:“我的?压岁钱?” 沈连海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补充道:“连我们小少奶奶都没有呢,就你有。” 李钰脑海里浮现了王新平那张憨厚的脸,随后点了点头说道:“那替我谢谢你们警长了。” 沈连海大手一挥的说道:“甭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又补充道:“我们警长说的。” 李钰回到三进院的时候,正巧就赶上了陈巳扬一家离开李家,李钰抱起了陈凌童跟陈巳扬说道:“这么快就要走了?” 陈巳扬点了点头,李钰只能无奈的说道:“那好吧,你们保重。” 放下陈凌童之后,李钰把他们一直送到了影壁前,一辆崭新的汽车停在门口,李钰有些震惊的看着陈巳扬招呼着家人上了车,李盛灿也有些疑惑的看着陈巳扬,陈巳扬把孩子们抱进车里,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看到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把李钰拉到影壁前说道:“如果,我将来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么。” 李钰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会做错什么事情?”见到陈巳扬沉默了下来,李钰说道:“原不原谅你不是我的事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陈巳扬听后点了点头说道:“你要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会保护你,你相信我。” 李钰不解的看着他说道:“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你要做的应该保护好你的家人。” 陈巳扬握住李钰的胳膊说道:“你也是我的家人。” 李钰看了一眼汽车,又看了看那个面容猥琐的司机,他拨开陈巳扬的手说道:“你........是不是。”他终究没有问出心里的担忧,随着汽车驶向远处,他耳边萦绕着陈巳扬临走前的话:“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的。” 李钰回到三进院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李庆汀屋子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看着屋里的身影,李盛炆和王诗颂都在李庆汀的屋子里,李钰刚要推开房门,又放下了手,转头走向了李盛炆的房间。 他轻轻的推开房门,只见李多冉正在床上轻轻哄着李多圪睡觉,李钰走向前来,李多冉看了一眼他,随后又在拍着李多圪,李钰小声的问道:“多圪今年几岁了?” 李多冉说道:“六岁。” 李钰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六岁了,这么快了。”随后看着李多冉姣好的面容问道:“你也有十一岁了吧。” 李多冉白了他一眼说道:“十六岁的大哥,你今天是第一天认识我俩么。” 李钰喃喃自语道:“多圩今年十四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多冉见李多圪睡熟了,给他掖紧了被子没有言语,李钰继续说道:“你知道王家来人了么?” 李多冉坐在床边点了点头,李钰轻声问道:“那你怎么想的?” 李多冉说道:“听爹娘的。” 李钰沉默着没有说话,李多冉想了想说道:“大哥,若我这次走了,那以后.......我们估计就很难见到了。” 李钰侧过头看着她,一缕长发垂荡了下来,李钰给把那捋头发给她别到了耳后,李多冉抱着李钰内心难过了起来。不出所料,沈连海走的时候把李多冉也带走了,就同李多冉说的那样,她这一别以后,她跟李家人就很难再见到了。 临傍晚郝临安才匆匆的从侧门回来,一股脑的就钻进了李钰的房间,进到屋子里后他见到李钰闷闷不乐的坐在床边,他以为李钰是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生气,于是讨好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糖炒栗子说道:“给你带的,快吃。” 李钰接过还带有体温的纸包,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郝临安一时慌了神边给李钰擦眼泪边说道:“我错了,真错了,我就是去办点事儿,下次我等你回来在走好不好。” 李钰抽抽搭搭的把陈巳扬离开和沈连海接李多冉的事情跟郝临安说了一遍,郝临安起身坐在李钰的身边欲言又止,李钰见他没说话,侧过身子看了他一眼,手上剥开了一个栗子就塞进了郝临安的嘴里,郝临安边嚼着边说道:“有件事儿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李钰停下手里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郝临安的侧脸,郝临安被他看的脸上有些红润,于是他说道:“我回来的那晚见到你姑父从侧门出去了,我跟了他一路发现他去了军营。” 郝临安没有接着往下说,就看到李钰剥栗子的手停了下来,就这样停顿了几秒钟之后,李钰收拾好纸包把它们放在了桌子上,和衣而卧,郝临安给李钰盖上被子后拍了拍他说道:“困了?” 李钰没有说话,郝临安安慰道:“要困了把衣服脱了睡吧。” 李钰依旧没有躺在床上背对着他,李钰此时的思绪很乱,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接走陈巳扬一家的那个司机他曾经在军营里面见过,看着陈巳扬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他有些不敢想象陈巳扬是不是跟陈崇礼一样投靠了日本人。 李钰摇了摇头不想着其他的事情,此时眼前的事情倒是十分紧急,他转过身子想看看郝临安在做什么,结果刚转过身子映入眼帘的就是郝临安的一张大脸,李钰吓了一跳收道:“你......怎么离我那么近。” 郝临安微微一笑说道:“好点了?” 李钰不言语,郝临安接着说道:“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李钰握着他厚实的大手,感觉有些粗糙,他举起郝临安的手细细看了看发现上面多了好多口子,还有冻疮留下的痕迹,李钰把郝临安的手握住说道:“你当初北上的时候,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郝临安细细的说着他去北方之后发生的事情: 郝临安到达家乡的时候发现家里早都被日军占领,等他找到家里下人的时候,从下人口中才知道日军占领当地之后,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逃走了,他们家也在其中,他偷偷潜回家中的时候,发现家里的宅院早都被日军占领当做司令部,郝临安看着院子中驻扎的士兵,他也只能无奈的退了出来,就想要在回到阳谷县找李钰的时候,才发现不管是公路还是铁路都已经被封锁,此时的北方就想是一座孤岛一样。 郝临安在街角正想着从水路先回到青榆市之际,从墙头上跳下一个人来,两人同时被吓了一跳,那人看了一眼郝临安就匆匆而去,郝临安这时候就听到院内有日本兵嘈杂的声音,于是他赶忙把自己隐蔽在角落里,没过一会儿就看到大队的日本兵举着枪从他眼前跑了过去。 等全部跑过去之后,郝临安身上顿时冒出了冷汗,这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他缓缓的起身看四下无人,于是匆忙的离开了曾经的家,他快速走了几步回头望了一样,看到郝家宅院灯火通明,他知道这里的灯不是为自己而亮的,他难过的回过了头,此时他非常非常的想回到李家,起码知道那个小小屋子里,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亮的。 郝临安走到了城门发现日本兵已经拉上了铁丝网,自己也没有能出去的机会,他漫无目的的在街道里乱晃,就在一个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大队日本兵,郝临安四下看去发现没有能藏身的地方,眼瞅着那群日本兵就要发现他之际,街道旁的一件裁缝铺打开了一条门缝,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拽住郝临安的胳膊把他拉了进去。 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双手捂住了郝临安的嘴巴,这时候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当声音清楚的传到门口的时候,郝临安的心脏都要跳了出来,没过一会儿,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郝临安清楚的听到在这漆黑的屋子里传来泄气的声音。 郝临安只觉得黑夜里的那双手拉住他朝一个方向走去,他看不见屋里的陈设,肚子撞在了桌子上,他闷哼了一声后,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清脆好听的家乡话:“小心点。” 两人七扭八拐的走到了一个房间,这时候黑夜里出现了一个小火苗,漆黑的房间顿时有个微微烛光,郝临安看着烛火内心安稳了许久,他这才看到房间四周都坐满了人,屋内没有窗户,一个姑娘拿着蜡烛走到郝临安的面前细细的打量着他,随后笑盈盈的跟旁边的人说道:“是他,就是他。” 郝临安一头雾水的看着四周的人问道:“你们是?” 带他进来的姑娘说道:“你是郝连长么?”随后补充道:“郝临安,郝连长。” 郝临安的思绪回到了他还在南方政府手下当兵的时候,金陵教堂的那微雨夜,李钰站在教堂的蔷薇花墙下送自己出征的那天,姑娘没得到郝临安的回答,周围的人小声的议论道:“是不是认错了。” 姑娘焦急的说道:“不会的,俺不会认错的,他就是郝连长。” 郝临安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真切的姑娘,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是。”随后又问道:“你是?” 姑娘高兴的差点嚷了出来,她跟周围人炫耀着:“怎么样,我说他是吧。” 随后姑娘跟郝临安说道:“俺男人当年是你的兵呢。” 第172章 北抗联4 几人正在说话之际,大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众人齐齐朝大门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快速的闪到众人面前,等到了光亮处,来人摘下口罩看清了那人的脸,众人刚才紧绷的神情才放松下来,原本跟郝临安说话的女人此时正抱怨着刚才进来的那人:“你这死丫头,又去哪里了?外面都是日本兵,小心把你抓起来。” 郝临安借着月光细细打量这眼前的姑娘,面容娇好,身量芊芊,麻花辫子上系着一个红绳子,郝临安此时从打量自己的眼神里感受到了热烈的生命力。 姑娘跟女人说道:“他是谁?” 女人说道:“这是我男人的连长,当年都说他牺牲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姑娘听后把女人拉到一边说道:“那他岂不是南方政府的人?就这样暴露咱们的根据点,不危险么。”说罢手不禁的摸向腰间。 女人思索了一阵子看像郝临安随后说道:“不会,不会.......。”结果自己越说越没底气。 姑娘看罢无奈的说道:“算了,我去会会他,若是自己人还好,若是他人......。”说完就用力的握了握腰间上的手枪。 郝临安被人带到了前室,他坐在一张八仙桌旁,屋里的人四散的坐在他的周围警惕的打量着他,女人有些不安的站在他的旁边,郝临安看着对面故作洒脱的姑娘,他突然笑了一下,姑娘见状先是一愣,随后脸上一红,等清醒过来后,她清了清嗓子别过头没有在看郝临安。 还没等姑娘开口,郝临安先开口道:“我见过你。” 姑娘又是一愣,脱口问道:“你几时见过我?” 郝临安说道:“在郝家宅院的墙头上,你翻身跳到我身边的。” 姑娘再次打量起郝临安,眼神迷茫后随即一亮笑着指着郝临安说道:“啊,原来是你啊,当时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跳到日本兵身边了。” 从远处传来一声清嗓的声音,姑娘收起笑容认真了起来,严厉的说着:“严肃点,问你事情呢。” 郝临安正襟危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看着周围人的打扮,于是好奇的问道:“你们是谁?” 姑娘微微蹙眉敲了敲八仙桌说道:“我现在问你呢,别说别的。”此时,郝临安思绪回到茶果村,秋收扬谷,李钰站在房顶看着郝临安一遍又一遍的扬起稻谷,空气中弥漫着太阳烧烤麦子的香甜,李钰眺望远方,夕阳西下,家家炊烟袅袅,郝临安看着站在迎风处的李钰身上沾满了谷穗的残渣,他微微蹙眉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看到李钰头上一片稻草不禁笑出声来,李钰就要上前打他,赵来虎站在院子中朝两人喊道:“吃饭了。”郝临安应了一声就背起李钰下了梯子,夕阳落下。 郝临安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同样蹙眉的姑娘,于是温柔的说道:“那你问,我知无不言。” 姑娘再次微微脸红,她想了想问道:“你是谁,来这做什么的。” 女人一直站在他们身边,此时上前答道:“他是我男人的连长。”有个男人终于没忍住站了起来把女人拖到了自己身边坐下,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女人没有在言语。 郝临安这时候说道:“我家在这,来这里看看,没想到竟然成了........。”郝临安没有继续往下说,女人这时候站起来问道:“郝连长,当年他们都说你死了,可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郝临安看了一眼女人,于是把当年郝家怎么把他撵出去,怎么护住他的事情一起说了出来,临了问道:“你男人现在归那个长官带领?” 女人苦笑了一下说道:“现在.......,归阎王。” 郝临安一愣,随后没有说话,姑娘听到郝临安说完之后问道:“那你到这里做什么,又是怎么惹到日本兵的?” 郝临安一笑说道:“说过了,回来看看。”又补充道:“不是我惹到日本兵的,好像是你......。” 姑娘抿着嘴眼神飘忽的没有言语,随后众人商讨了一番,其中一个男人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现在都不能出去了。” 郝临安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没打算。” 众人又是嘀咕了一番后,另一个男人说道:“要不要加入我们?” 郝临安再次的问道:“你们是谁?” 姑娘跟郝临安说道:“我们是抗联军。”看到郝临安疑惑地表情,她又补充道:“就是抗日的。” 郝临安恍恍惚惚的从这个姑娘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反正现在回不去,倒不如在这待着找机会在回去,于是郝临安答应了下来,众人笑着欢迎他,随后把他交给了女人,让女人带他各处熟悉一下。 众人散去的时候,姑娘也跟着离开,临走的时候她回头看向郝临安,发现郝临安也正在看她,姑娘脸一红,然后跟郝临安说道:“我叫夏小满,你可以叫我小满。” 郝临安点了点头,轻轻的喊了一声:“小满。” 夏小满脸上一红,笑着转过了头,依依不舍的跟着众人去向了二楼。 女人带着郝临安去了一楼的一间卧室,里面统共住着三个人,女人说道:“暂时现在这里休息吧,这个地方也是我们的一个联络点,这个队伍有些复杂,是由东北军、中共抗日游击队、农民暴动武装、义勇军等组成,虽然乱了些,但是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女人给郝临安铺好了床铺,没过一会儿就有三个年轻人下楼进到了房间内,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打趣道:“张姐,你倒是从来没给我们铺过床呢,果然啊,长得好看的就是有优待。” 张姐听后也不恼,她招呼郝临安早些休息后,就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揪着他的耳朵骂道:“好你个杨武,是不是不打你你皮痒痒了。”说罢,就冲另一个同样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说道:“杨林,管管你弟弟。”杨林应了一声,但依旧坐在床上笑呵呵的看着他们,张姐教训完杨武,再次温柔的跟郝临安说道:“郝连长,你好好休息。”说完瞅了一眼杨武就出了门。 看着张姐出了屋子,一个笑容憨态可掬的,虎头虎脑的小伙子朝郝临安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杨文森。” 郝临安站起身子捂住手说道:“你好,郝临安。”郝临安这时候发现杨文森倒是有几分像赵来虎,此时对他有了些亲切感,郝临安跟几人打了招呼后就疲惫的躺了下来,望着漆黑的房顶思绪已经飘到了阳谷县里的那张春光明媚的脸。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躺就是七天,每天都看到其他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唯独没有一个身影为他停留下来,在这七天里,郝临安只见到夏小满一次,郝临安刚要问她这些天怎么没见到,她就被其他人喊走,郝临安无奈的赌气般的躺了下来,杨文森进到屋子里面喊了他半天也没见郝临安答应,杨文森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屋子,不知所踪。 第八天的清晨,郝临安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房内无人,杨文森、杨林和杨武都不见踪影,正巧这时候张姐敲了敲门让他起来吃饭,郝临安胡乱的洗了一把脸就出了门,看到圆桌上零星的几个人在啃着坚硬的馒头,他舀了舀面前的稀粥,一勺子下去才能舀上来几粒米,郝临安略微重手的把勺子丢在碗里,勺子跟瓷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众人就停下了筷子好奇的看着他,郝临安见到张姐又端来一盆馒头,他朝张姐不满的说道:“是不是我曾经是南方政府的,你们到现在都不相信我?” 张姐双手蹭了蹭围裙,环顾了四周都是疑惑地脸庞,她同样疑惑地看着郝临安问道:“郝连长,你这是?”身边的一个年纪跟李钰差不多大的小伙子悄声跟身边的大人说道:“是不是嫌咱们伙食不好。” 这句话飘到了郝临安的耳朵里,他深吸一口气,甩了甩手说道:“我都在这里躺了七天了,七天啊,你们到底在忙什么,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告诉我,我该干什么,杨家三兄弟不在,夏小满也不在,如今我还要在这喝这碗跟水一样的粥。” 小伙子一听郝临安说的最后一句话,表情得意的跟身边的人说道:“我说吧,就是嫌咱们伙食不好。” 郝临安瞪了一眼小伙子,小伙子看到郝临安的眼神,脖子一缩捧起碗大口的喝了起来。 张姐尴尬的看着还坐在周围的人,众人见到张姐的表情也都很识趣的捧着碗,嘴里咬着慢走离开了。 张姐拿着勺子,舀了舀郝临安面前的稀粥说道:“如果他们在想不出办法,恐怕从明天开始,连这个都没有了。” 郝临安看着张姐忧伤的眼睛,内心的暴怒也慢慢的黯淡了,张姐眼角含泪的笑道:“算了,跟你说这个做什么。”说完又补充道:“不过郝连长,若是今天他们回来在想不出办法的话,你就走吧,想办法出了城门远远的离开北方。” 在郝临安不停的追问下,张姐才终于吐露出了实情,原来领导他们的上层现在因为南方政府的围剿,现在不得不过雪山,走草地,当年日军夜袭北大营之后,井江革命就自发组织起来抵抗侵略者,如今这个城市已经被日军封锁,一方面失去了联系,一方面他们只能守在这里等着日军解除城门关闭,可直到现在也没听到一丝消息,过了今晚真真的属于弹尽粮绝。 而夏小满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准备再次联系上层,一路去找粮食,但是现在因为刚发生战乱不久,大家都不敢出门,哪怕路上的乞丐都躲了起来,找到粮食那真的是难上加难。 郝临安听后半天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屋子,昏暗的房子里他独自坐了很久很久,杨文森推门进来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哎呀妈呀,我都没看到这还有个人。” 看清屋子里坐着郝临安的时候,他上前一脸笑容的说道:“郝大哥,吃饭了没有。”说罢从怀里掏出了半块馒头说道:“没吃吃我这个。” 郝临安看着这馒头一脸酸楚:看来找粮食不顺利,他看着杨文森那张憨厚的脸说道:“吃过了,你吃吧。” 杨文森高兴的把馒头揣进了怀里,随后郝临安看到夏小满进了屋子,看夏小满的样子估计已经知道早上他在饭桌上的事情了,夏小满手扶着门框进到了屋子里,她说到:“怎么不点蜡烛啊。” 坐在床边的杨文森说道:“蜡烛早都用完了。”夏小满这才注意屋子里面还有杨文森,她找了一个荒唐的借口把杨文森赶了出去,杨文森现在只在意他的馒头,当他出了门,夏小满在漆黑的屋子里面,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郝临安高大的身躯坐在床边,她内心不禁想到:“这么高的个子,这点小床他能伸开腿么。” 郝临安看着夏小满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话,内心突然有些想笑:这不跟李钰一个德行么。李钰......他突然想到还是幼年时期的李钰被李盛灼带到了这里,郝临安第一次看到李钰的时候,他正躲在李盛灼的身后,胆怯的小眼神让郝临安不禁玩性大发的想逗逗他,当熟悉了之后,郝临安把李钰扛在肩头的时候,他怎么都想不到以后得人生会和正在开心摘柿子的小家伙有如此深的牵绊。 就在夏小满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到黑暗里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小满眼睛适应了漆黑的环境,之间一个巨大的身影朝自己袭来,她哆哆嗦嗦的问道:“你说什么?” 郝临安的声音从她的头上传来:“我知道该去哪里弄粮食了!” 第173章 北抗联5 夏小满在屋子里面等了很久很久,就到她内心慌乱的以为郝临安出了事情,张姐来了几趟看到她坐在郝临安的床上一动不动,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几个领导在二楼开会,争论了许久也没有争论出结果,张姐站在楼梯口朝楼上望去,就看到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下了楼。 夏小满现在十分后悔郝临安带着杨家三兄弟走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不跟着过去,郝临安俯下身子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说道:“乖乖在家听话,我马上就能回来,在家等我。”夏小满被他的动作语气震惊了,总觉得他温柔的有些过分,但她又隐隐的觉得这些话不是对她说的。 两人相识虽然才仅仅一周,但夏小满觉得自己像是认识了郝临安许久一样,有天晚上张姐看见夏小满偷偷看着郝临安之后,打趣道:“怎么,看上了?” 夏小满通红了脸说道:“才没有。” 张姐笑道:“怎么没有,瞧你那小脸红的。” 夏小满不好意思的说道:“反正没有,现在主要就是打鬼子,为我家人报仇,除了这件事儿我什么都不想。” 张姐安慰道:“打鬼子虽是正事,但也不妨碍自己去组成一个家,咱们这里的小伙子看上你的不少,找一个差不多的就行。郝连长一表人才,你看上他也不奇怪。” 夏小满没有反驳张姐的话,她靠在门框上双手扭着辫子望着熟睡的郝临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就在她还沉迷于想念的思绪中时,门外轻微的响动让她警觉了起来,她竖起耳朵仔细辨认发现敲门声有规律的响起,夏小满立马起身奔到后门,结果发现众人已经聚集在了这里,夏小满一眼就看到刚进来的郝临安,她赶忙跑向他语气责怪的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那么晚回来,我以为......我还以为.......。” 郝临安笑的眼睛眯起了一条缝,嘴角上扬的问道:“你以为什么?” 夏小满结结巴巴的“以为”了半天没有了下文,还是杨武上前说道:“小满快来看,全是粮食。” 夏小满把目光从郝临安的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后,看到众人接过杨家三兄弟递过来的粮食,一袋一袋的往仓库里面搬,夏小满疑惑地看着眼前问道:“这些粮食.....你们从哪里弄的?” 还没等郝临安回答,就听到杨文森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在她耳边响了起来:“郝大哥真的太厉害了,直接带我们去找当官的要粮食。” 夏小满眼神白了他一眼,张姐高兴的跟郝临安说道:“郝连长,你从哪里弄来的,真好,咱们可以再撑一段时间了。” 郝临安看着众人都好奇的看着他,脸上都是真挚的表情,他挠了挠头说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现在的市长正好是我父亲当年的手下,就去试了试,没想到还真能要出来。”看到众人立马担忧的表情,他又说道:“不过大家放心,他是不会跟日本人告发咱们的,一方面是我父亲的情分,另一方面我告诉他了,如果跟日本人告发我,那他们会查到我跟他的关系,就日本人那心思重的性子,料想他也不会独善其身了。” 夏小满怔怔的看着郝临安,不禁对他有些敬佩,接着就听到郝临安说道:“我还听说一件事儿,城门要开了。” 众人跟杨家三兄弟分别的时候,郝临安看着站在身边抽泣的夏小满,他觉得有些好笑的问道:“既然那么不舍得,你留下来得了。” 夏小满不满的瞅了他一眼,趁着众人没注意狠狠地朝郝临安的腰间上掐了一下,郝临安眉头微微皱起,突然想起了李钰曾经被自己惹怒的时候,也是这样残忍的对待他,他心下好笑,对身边的夏小满又增加了一份新的情感。 自从上次拿到了粮食,众人在铺子里没待几天就听到了城门大开的消息,又待了没几天他们便收到了上级的消息,日军在北边驻扎,他们要北上进行抗日活动,而这里就留下了杨家三兄弟做地下联络工作。 关于郝临安的去处众人也商讨了一番,后来询问了郝临安的意见,郝临安正在低头沉思,就在今天早上,郝临安回到郝家公馆的时候,正巧迎面就碰上了前来寻他的刘文汉,两人都愣在了原地,还是郝临安反应快揪住刘文汉的衣领把他拽到了角落处,他吃惊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文汉没好气的说道:“我的郝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没回去,李大少爷都要急死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 郝临安无奈的说道:“我倒是想回去呢,你来的可真巧,之前城门一直被封,出不去进不来的。” 刘文汉回想着这一路的畅通也真算是很幸运,两人商议了之后,郝临安准备跟众人辞行跟刘文汉回到阳谷县,就在他们回铺子的途中,郝临安问道:“小少爷在家怎么样?” 刘文汉说道:“不怎么样,家里一切事情都得要他管,搞得他焦头烂额。” 郝临安心里不住的叹息,这几天他也不知怎的,总是想到李钰小时候依偎在他身上的样子,他此时十分想见到李钰,就在到铺子的时候,他听到刘文汉无意的说道:“好在大少爷要回来了,那家伙估计会轻松一些。” 郝临安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刘文汉问道:“谁?” 刘文汉没注意郝临安突然停下,鼻子撞到了郝临安的后背,他揉了揉鼻子闷声的说道:“大少爷啊,李家大少爷,我来找你的时候看到李吉汉了,他拿着电报去阳谷县找李钰告诉他这个消息了,估计现在大少爷都已经回家了吧。” 郝临安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阵,这时候张姐站在门口看到郝临安在门口发呆,她上前看着郝临安关心的问道:“郝连长你怎么了?”随后看着他身后的刘文汉,刘文汉突然鼻子里冒出了血,张姐看着他窘迫的样子被吓了一跳,他赶忙说道:“这是怎么弄的,快进来,快进来。” 三人进来屋子,夏小满看到郝临安回来了高兴的上前想要告诉他跟上级联系的消息,但是看着刘文汉满脸是血的样子,她嘴角微微抽搐,刘文汉在她的眼神里面看出了一丝的嫌弃,夏小满问道:“你是谁?” 刘文汉指了指郝临安说道:“他大哥。” 夏小满抬头看着郝临安没有反驳的表情,但又实在嫌弃刘文汉现在的样子,只能无奈的上前,高兴地说道:“大哥来了,快做,我带郝临安过去一趟,有些事情要处理。”说罢拽着郝临安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郝临安依在门框思索着,这时候夏小满捅了捅郝临安的腰间,郝临安抬头就看到满屋子的人正在看着自己,他迷茫的问道:“怎么了?” 夏小满说到:“你跟我们北上。” 张桐不满的敲了敲桌子说道:“夏小满同志,你这个问法有问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明明是郝临安同志的去留问题,你怎么能直接给出结论呢。” 郝临安没有听张桐的聒噪,他只听到北上,像是触电一般的回过神来坚定的说:“好,北上。” 刘文汉知道郝临安要去北上的消息他十分的不解,他问道:“他很想你。” 郝临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刘文汉再次说道:“他真的很想你。” 郝临安开口道:“我也很想他。” 刘文汉不解的问道:“那你怎么......。” 郝临安说道:“现在回去不是时候。”刘文汉依旧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郝临安继续说道:“李盛灼回来了,我就没必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了,与其纠结这个,到不如去抗日,也算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么。”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张桐他们的抗日思想,对于郝临安来说是一件新鲜事物,要是李盛灼知道了他现在的想法,肯定会大肆批判他已经被“赤化”。 刘文汉看着郝临安苦笑的脸,他也思考了一阵说道:“算了,我也不回去了,我跟着你一起去抗日。”对于刘文汉来说,要是跟着郝临安和李钰在一起他还是挺满意这种生活的,但要是李钰和李盛灼在一起的生活,那他还不如远走他乡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去呢。 刘文汉想到这里,心里也忍不住的遗憾柳如烟姑娘,估计又要晚一段时间再跟她相逢了。 几人一起乔装打扮了一番上了北上的火车,郝临安加入抗联是夏小满,张姐和杨家三兄弟作保的,郝临安还不知道这个作保是什么意思,经过夏小满给他的解释,郝临安打趣道:“哦,就是连坐呗。” 夏小满不满的想再次伸出手掐郝临安,却被郝临安一把抓住了手放在自己腿上,夏小满脸一红低着头没有言语,坐在对面的刘文汉抱着手看着正在嬉笑的两人,郝临安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瞥向了侧面,这时候刘文汉站起了身子躬身朝郝临安说道:“走,上个厕所。” 郝临安笑呵呵的说道:“我不去。” 刘文汉一脸平静的说道:“你去。”郝临安被刘文汉半推半就的走到了火车的连接处,关上了车门刘文汉点了一根烟,刚要抽一口就被郝临安拿走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刘文汉无奈的继续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没一会儿就消失在空气之中,刘文汉有些不满的跟郝临安说道:“你怎么回事儿。” 郝临安也吸了一口说道:“什么怎么回事。” 刘文汉冷冷的说道:“就跟那叫什么夏......夏小满的那个。” 郝临安无奈的说道:“没什么,就聊得来。” 刘文汉无语道:“不管你跟她什么关系,要么老老实实的在这抗日,要么跟我回去。” 郝临安猛吸了两口,把烟蒂丢在了地上狠狠地踩了两下说道:“知道了。”说罢就要拉开门回去,刘文汉看着郝临安的背影心里有些难过,替李钰难过。 就在他低头把烟蒂丢在地上,踩灭回去之时,看到郝临安又折返了回来,刘文汉眼神闪过一丝疑惑,郝临安拽住刘文汉的胳膊朝另一侧走去,就在他疑惑地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大批的日本兵正在他们之前的那个车头在搜寻这什么,而他们之前座位上的那些人已经空空如也。 走到餐车的时候,餐车上还有一些日本人穿着和服在吃饭,两人先是一愣,郝临安稳定了神情,整理了一下西服,拽住刘文汉在两个日本女人的对面坐了下来,他友好的朝对面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在这里坐么。” 两个日本女人见郝临安人高马大,剑宇星眉的样子,羞涩的点了点头,又看到刘文汉像是缩小般的郝临安顿时心花怒放,郝临安点了两杯咖啡,悠闲地跟女人聊着天,但是他的内心仿佛又千军万马踏过,郝临安搅了搅咖啡问道:“你们会说中文。” 其中一个日本女人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在日本学了很久。中文好难。” 郝临安问道:“你怎么想学习中文?” 另一个日本女人说道:“国家让我们来的,说是让我们开拓这里。”就在这时,日本兵推开了餐车门涌了进来,他们不断地搜寻着什么,见到郝临安这一桌的时候,一个日本兵犹豫了一下,不知道用日语说了什么,其中一个女人回答完后,另一个女人羞红了脸,日本兵随后看了一眼郝临安后跟他们相识一笑就离开了。 等日本兵走后,郝临安喝了一口咖啡说道:“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 两位日本女人听后相识一笑说道:“他问我们认不认识你们,我说你们是我们在中国的丈夫。” 刘文汉听后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又听到另一个日本女人说道:“他们对我们找的中国丈夫很满意。” 第174章 北抗联6 郝临安听到日本女人的话,表面上淡定的举起咖啡杯,在杯子被遮挡的地方,嘴角朝下撇嘴,眼神朝刘文汉的方向瞄去,就发现刘文汉同样朝他这个方向看去。 两人看到日本兵没有在返回来,于是跟两个日本女人告辞回到之前的车厢里,郝临安站起身子之时,坐在他对面的日本女人站了起来拽住郝临安的衣袖,郝临安疑惑地看着她,就见日本女人害羞的朝他点了点头说道:“先生,你准备去哪里?” 郝临安说道:“冰城。” 日本女人一听有些激动的说道:“我们也要去冰城,不知道是否可以一起前往。” 郝临安抱歉的说道:“不太方便,不如这样,你说一下你们的落脚点,到时候我可以去找你。” 日本女人迅速的从包内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郝临安,郝临安接过后扫了一眼上面的汉字:伊田商贸,伊田春夏。 郝临安朝伊田春夏晃了晃名片就朝车厢那走去,刘文汉见到伊田春夏恋恋不舍的样子,他跟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的装扮说道:“你俩这穿的,有些丑。”说完就快速追赶郝临安,留下身后两人面面相觑。 刘文汉追上了郝临安他的手搭在郝临安的肩膀上说道:“你这张脸可真有用啊。”说罢就上前揪着郝临安的脸。 郝临安把他的手打下去,他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也不差啊,另一个不也看上你了么。” 刘文汉放下手说道:“切,看上我也没给我名片,再说,要不是那个给你名片的把日本兵打发走了,还不知道咱们能不能逃过去呢。” 等两人回到了之前的车厢,就看到夏小满正在四处张望的寻找着郝临安,要不是张桐按住她,估计她要把整个火车翻过来找郝临安。 等郝临安坐在夏小满的身边,夏小满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郝临安说道:“遇到日本兵了,好在逃过去了,你们呢,怎么样了?” 夏小满说道:“我们倒没事儿,日常跟着他们斗智斗勇的都有经验了,就是你啊,第一次跟他们打交道我怕被他们看出了什么。” 刘文汉刚想说:他才不怕呢,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呢。后来想了想他当年在战场上对面的就是夏小满他们,于是他及时的闭上了嘴,但是看着夏小满和郝临安黏黏糊糊的劲儿他就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为何脑海里总是出现着大雪纷飞的一天,他推开商行的门,迎面就看到李钰坐在长椅上左手拨弄着算盘,右手握着毛笔,一笔一笔的记着桌上的账目,日光倾斜在他的脸上,此时想到这个画面他感觉深深的难过。 刘文汉找了个借口去到车厢的连接处抽烟,通过车窗看到郝临安和夏小满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吐出一口烟,烟雾贴紧车窗刘文汉看到他们的身影朦朦胧胧,此时他有些后悔跟着郝临安他们北上,若是在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想回家,阳谷县就是他的家。 火车走了两天才到冰城,众人下车后,张桐给他们安排到了一个旅店,之前郝临安除了粮食之外也搞到了一些钱,他们在冰城的生活还能维系一段时间,郝临安跟刘文汉躺在床上,郝临安从兜里拿出了伊田春夏的名片,细细的端详了很久,他侧过头好奇的看着刘文汉背对着他,他说道:“睡了?” 刘文汉刚刚还睁开的眼睛立马闭上,郝临安又问了一遍:“真的睡了?” 刘文汉没好气的说道:“睡了。” 郝临安觉得好笑:“睡了还能说话。” 刘文汉说道:“关你屁事。” 郝临安起身坐在床上,脱下了一只鞋朝刘文汉丢去:“闹什么脾气。” 鞋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到了刘文汉的头上,刘文汉捂着头睁开眼睛一看,拿着鞋坐了起来丢回到了郝临安的身上:“臭烘烘的。” 郝临安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异常的熟悉,他起身坐在刘文汉的床上说道:“你怎么跟李钰似的,近墨者黑。” 刘文汉刚要躺下的身子听到郝临安这么说,他立马又坐了起来说道:“你还知道这人呢,我以为你忘了。” 郝临安疑惑地问道:“我怎么会忘,你这个人真怪。” 刘文汉没好气的起身穿好了鞋,披上了衣服,郝临安问道:“你要去哪里?” 刘文汉说道:“这小东西真可怜,在家里整日提心吊胆的等着。”就要出门的时候回过身子说道:“我去给他发电报,告诉他你死了,别等了。” 还没等郝临安回怼他,刘文汉就关上了门,留下了重重的关门声。 郝临安坐在床边,他望着窗外白雪皑皑的屋顶,突然想到茶果村李家祖宅院子里的那一圈的篝火,火光照映在他的眼睛,一颗眼泪流了下来。 刘文汉一深一浅的走在街道上,刚下完的大雪还没来得及清扫,他走在一条面包砖头铺满的大街上,前方就是被冰雪冻住的河流,不知道的踩上去还以为是条宽阔笔直的路,身边零星走过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手丢给了他几块钱,刘文汉疑惑地从地上把钱拾起来,看着外国人怜悯的眼神,他突然内心一笑,把沾满白雪的钱收拾好揣进兜里,他知道他现在要攒一些钱,能都让他随时随地都能回到阳谷县的钱。 身边走过一些穿着黑皮膏药的人,他们呵斥着刘文汉别在这里闲逛,刘文汉低头应和着,随着他们走远,朝他们身后狠狠地啐了一口,他朝街道的另一侧走去,刚才跟一个卖地瓜的老乡打听了一下,街道的尽头有个教堂,教堂的一侧可以发电报,他帮助老乡把炉子放在车上,刚才穿黑皮膏药的人驱散老乡不让他在这里摆摊,老乡为了感谢他从炉子里挑了一个烤熟的地瓜送给了他,刘文汉直摆手拒绝,架不住老乡的热情,就接受了,本想给他掏钱,老乡难过的说道:“都不容易,都不容易。”说完推着炉子,弓着腰就离开了。 那个在雪天落寞的背影,没过多久,刘文汉就在冰城的南边的一个丢弃尸体的坑里发现了他的千疮百孔的身影。 刘文汉小心翼翼的把包裹地瓜的报纸打开,一股香气扑鼻,他狠狠的咬了一口被烫的只吸凉气,就要咬第二口的时候他想了想,就把报纸合上把地瓜揣进了怀里。 刘文汉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刚才老乡说的可以发电报的地方,他绕着教堂一圈又一圈也没能等到可以打听的人,他望着天空,透明的蓝色,被白雪映衬着更加的清澈,他无奈的想起李钰的那张脸:你现在应该能感觉出来我找到郝临安了吧,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带回来见你。 刘文汉回到旅店的时候,郝临安正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他小心翼翼的脱了外套把地瓜放在炉子边上,没一会儿地瓜的香味就弥漫了整个房间,郝临安微微的睁开眼睛看到刘文汉回来了就说道:“发完了?” 刘文汉依旧生着莫名的气没有回答他,郝临安起身在炉子边上找到了那个地瓜,此时的他正饥肠辘辘,于是把地瓜拿起来朝刘文汉一伸问道:“哪里来的?”见到刘文汉依旧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说道:“你吃了吗,你不吃我吃了啊。” 见到刘文汉依旧没有回应,他自言自语的嘀咕道:“真比那个小东西还难搞。”把报纸打开后发现地瓜被咬了一口,于是看着刘文汉的背影笑了笑就把地瓜重新放在了炉子边,刘文汉这时候翻了身看到地瓜还在那里,于是不满的说道:“怎么,看我咬了一口就不吃了?嫌弃我?” 郝临安刚要解释就听到有人敲门,两人警惕的对视了一眼,郝临安走到门边上轻轻的问了一句:“谁?” 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郝大哥,是我。” 郝临安听后放心的,并且脸上愉悦的把门打开,夏小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刘文汉见到是她背过身子白了一眼内心想着:没我家如烟好看,咋还天天的在眼前晃悠。 郝临安把她迎进了屋子,他把炉子上的地瓜掰了一半递给了夏小满,自己拿着刘文汉咬了一口的另一半吃了起来,夏小满见到温热的地瓜满眼的欢喜,两人说了一阵话,夏小满看着刘文汉在这里也不方便,于是自己时趣的走了,等夏小满一走,刘文汉鲤鱼打挺的起身狠狠地瞪着郝临安问道:“吃完了?” 郝临安点了点头,刘文汉问道:“你们吃完了我吃什么。” 郝临安听后一愣问道:“这不是给我买的么?” 刘文汉白了一眼说道:“给狗买的。”说完就开始收拾行李,他的行李不多,就是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几件衣服,郝临安站起身子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刘文汉背着包袱说道:“回家。” 郝临安赶忙拦住说道:“不是说好北上么,怎么现在闹着要回家。” 刘文汉说道:“要北上你们自己北上去,反正我要回家。”等两人在拉扯的时候,张姐在门外敲响了门,郝临安打开门后张姐说道:“张同志回来了。” 张姐看着屋内的气氛不对,于是退了几步说道:“张同志在我屋子里面,大家都去。”说罢朝屋子里面看了一眼就走了。 郝临安回头看着刘文汉,两人四目相对,刘文汉冷静下来就把包袱丢在了床上,等两人到了张姐的房间,屋子里面也坐满了人,大家围在一个桌子面前,张桐小声的把接下来的任务通报给了诸位,冰城的联络点已经被捣毁了,张桐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联系到这个联络点的上级,现在他们正式接管这里,张桐任组长,除了张桐之外,还有张姐,夏小满,郝临安,刘文汉和剩下四名同志,一共九命同志,他们现在的首要的任务就是从关内有人资助了一批屋子到关外,分给他们的武器,一部分是东北军遗留的和民间的,步枪辽13,日本的30式,38式,汉阳造、莫辛纳甘,机枪有日本的歪把子,捷克式,还有关内大战的时候,从日本人那里缴获的,30、38式,大正11式,3年式重机枪共计三十把。 这批物资现在由关外爱国的商行以铁矿的名义运到了冰城城外,他们现在需要接手这批物资,再由他们以商贸的名义继续往北上运输,时间紧,任务重,张桐并没有商行运输这方面的经验,他们刚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众人沉默不语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张桐见众人都没发表意见,自己轻叹了一声让众人散开只留下了张姐一人,张桐示意张姐坐下轻声的说道:“张姐,你真的相信郝临安和刘文汉这两个人么?” 张姐思索了一下说道:“倒不至于不信,我们当年只听说他牺牲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南方政府那他肯定回不去了,我们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郝连长是个人才,有了他我们的工作会省去很多麻烦的,至于刘文汉同志嘛,我虽然不认识他,但是他是郝连长带过来的,只要郝连长相信,那我也相信。” 张桐纠正道:“在咱们这里,不能叫郝连长了,得叫他郝同志。” 张姐笑道:“真是的,一时没改过来,一看到他我就想起我家男人了,他啊......。罢了不提了。接下来该如何,你想好了么?” 张桐怕张姐难过,于是说道:“还没有,我在想想办法吧,看看之前的同志留没留下什么可以让咱们能用上的。” 不出张姐所料,郝临安确实有个办法,这个办法是他回去之后跟刘文汉大吵一架后想到的,夏小满只听到两人在屋子里关于阳谷县这个地方吵得十分激烈,突然一个重物砸到门上,安静了许久之后,就看到郝临安气冲冲的打开了门,见到门外站着的夏小满,他停下了脚步,此时他激动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不假思索的上前,拥抱她。 第175章 北抗联7 刘文汉顺手抄起了一件衣服朝郝临安头上砸去,郝临安一躲衣服就砸到了门上,郝临安看着不可理喻的刘文汉什么都没有说,捡起衣服就要披上出去,这时候他发现地上有一张卡片,捡起来之后他看到上面的一行字:伊田商贸,伊田春夏。 郝临安脑海里闪现了一些画面,一个想法突然渐渐的清晰起来,他回头看着刘文汉说道:“你若回去就回去,我不拦你,但若是让他知道了你因为这个就回去,你看他会不会瞧得上你。”说罢就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出了门就看到夏小满关切的站在门口,郝临安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神,此刻他再也按捺不住只想把这些天的思念化作一个拥抱,刘文汉在房间里看到了门外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此时他的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你真傻 ,真的,太傻。 郝临安找到张桐,八人围绕在一张桌子,桌子的中央放着这张名片,张桐思索了一下说道:“你是说,通过这个伊田商贸把货物往北边运?” 郝临安点了点头,张桐担忧的问道:“两个问题:安不安全,毕竟是日本人,再者,钱从何而来。” 郝临安说道:“钱的问题,货到付款,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沿途抢了这批货没完成货运也不用付钱,安全的问题嘛......。”郝临安没有说下去,毕竟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这时候从一个声音从他们的头上传来:“这个伊田春夏十分喜欢郝临安,如果他肯牺牲色相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众人都抬头,刘文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就听到刘文汉接着说道:“再者,申报的货物是铁矿石,重量方面没什么问题,这三箱货是单独成箱的,只要做好标记混在伊田商贸北上的货物里,提前告诉接应的人,让他们把三箱货物提出来就好。” 等刘文汉说完,张姐赶忙道出了一个位置给刘文汉,刘文汉坐下来举着这张名片接着说道:“首先,不必跟伊田说太多,只需要告诉她我们有三箱铁矿石,是从他们日本人手里买的,想转手卖给北方边境,私下交易的事情就怕被军方知道,所以让日本人的商行帮忙转运一下。” “其次,运输货物肯定会有中转,咱们派个人跟着他们运输队北上,到了中转站让接应的人把货物运走,沿途避免不了成成剥削,这时候日伪肯定不会剥削挂着膏药旗的运输队,用伊田商贸的牌子还是很安全的。” “最后,接应的同志收到货物就没了伊田商贸的庇护,这就需要他们分散转移,转移到根据地那么咱们的事情也就完成了。”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张桐打破沉默说道:“这件事儿,未免也有些太简单了。” 刘文汉听后,举着这名片说道:“有了这个,一切都是很简单。”说罢就看向了郝临安,这时候张姐插话道:“刘同志,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商行的事情。” 刘文汉把名片放在郝临安的面前说道:“商行也就这些门道,有人教过我,那人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商行等着一个人回家,可惜啊,终究是错付了。” 众人不解的看着郝临安和刘文汉,夏小满总觉得两人的中间有个人让他们俩产生了不可调解的隔阂。 众人看着张桐,张桐思索了片刻看向了张姐,张姐轻轻的点了点头,张桐沉思道:“那好吧,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郝同志,你是否愿意去一趟。” 郝临安双手交叉在一起:商行,商行,他的内心突然有些难过,这时候他感受到有人在握着他的肩膀,转过头看到了夏小满的正在注视着他,他冲夏小满微微一笑跟众人说道:“那我现在就过去。” 刘文汉本不想郝临安过去的,但是一想到当时是两人同时见到的伊田春夏,于是张姐给刘文汉换了一身衣服,给他梳洗了一番后,站在镜子面前的刘文汉仔细打量着自己,张姐在身边说道:“你跟郝同志真像,活脱脱的像是他年轻的时候。” 刘文汉轻哼了一声说道:“才不像呢,他那么丑。” 刘文汉收拾妥当两人就去往了伊田商行,好在商行距离他们比不远,人力车走了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伊田商行是在日本军营里面,这倒是让两人倍感意外,郝临安本想放弃但两人一合计来都来了总得去试试,于是他把名片递给了门卫,门卫看到名片的反面的日文知道是伊田春夏的,但又不知道两人来是做什么的,又不敢怠慢于是在门卫亭里挂了一个电话,没过一会儿从房子里面跑出来一个人,迎面开口就是一口中文:“嗨,两位是?” 郝临安说道:“我们来找伊田春夏,来找她谈个生意。” 那人听后朝门卫用日语说了一声,赶忙把两人往房子里迎去,刘文汉见他中文流利于是问道:“你中文挺好啊。” 那人听后点了点头说道:“过奖了,我是中国人。” 刘文汉听后嘴里嘟囔着:“狗汉奸。” 伊田春夏早都被人通报了郝临安的到来,听到门卫士兵的描述她就觉得是郝临安,于是在房间里面坐立不安,照着镜子捋了捋头发,拿出香水朝身上喷了几下,又朝屋子里面喷了几下,一会儿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坐在沙发上,就在这时敲门声传来她慌忙的站起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请进。” 进来的是一个女仆端着瓜果点心和茶水,伊田春夏让她放在茶几上,自己一下子泄了气瘫坐在沙发上,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了一眼门外,发现郝临安正春风满面的站在门口,伊田春夏慌忙的站了起来,扑了扑刚才坐皱的旗袍,赶忙把两人迎近了屋子里。 屋子里面分外的暖和,郝临安和刘文汉脱下了大衣里面穿着合身的西服,伊田春夏看着两人英俊的面庞不禁脸上有些发烫,这时候刘文汉说道:“你怎么不穿你的和服了。” 伊田春夏给两人倒了茶水说道:“上次你说丑。” 郝临安听后瞪了一眼刘文汉,刘文汉结果茶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抿了一口,郝临安结果茶水道谢,手不禁碰到了伊田春夏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 于是说道:“这个天穿旗袍不冷么,要多穿一些啊。” 刘文汉内心止不住的恶心,表面上依旧和善的应和着:“是啊,多冷啊,多穿点。” 伊田春夏还沉浸在刚才郝临安触摸她手上的感觉,听到郝临安这么关心自己,止不住的点了点头,见到伊田春夏没有说话,郝临安接着说道:“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接着郝临安把之前刘文汉在众人面前的说辞换了一种说法传达给了伊田春夏。 伊田春夏听后冷静的想了一下说道:“我们这些天确实有一批货物要运往北边。”见她没有在往下说,郝临安问道:“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么?” 伊田春夏说道:“这倒没有,也是件小事儿,但是.......。”停顿了几秒后,伊田春夏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刘文汉和郝临安愣在了原地,此时刘文汉的后背冷汗直流,他确实高估了郝临安也低估了伊田春夏,就凭火车上的一见钟情,就让伊田春夏帮助他们,确实没有一个说服她的理由。 刘文汉思考了一下说道:“中国有句古话,百年修得同船渡,相逢即是缘,价钱这块好商量。” 伊田春夏看着他们尴尬的神情,不禁噗嗤一笑的说道:“百年修得同船渡的下一句是:千年修得共枕眠,难不成你们......。” 刘文汉冷静下来的内心有翻涌了起来,郝临安说道:“伊田小姐正是熟悉中国文化。”说罢拿起茶杯饮了一口缓解尴尬。 伊田春夏说道:“我从小就跟父亲中国文化,所以也略知一二,你们说的这件事儿,我考虑考虑吧,但是.......。” 现在只要伊田春夏一说到“但是”刘文汉就紧张,就怕这个日本女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就听到伊田春夏接着说道:“明晚我们在这有个舞会,不知道郝先生和刘先生是否可以来参加,顺便可以告诉你们我的决定。” 刘文汉内心想着:这哪是邀请啊,这分明是通知你们不来也的来啊,于是他说道:“这倒是可以,我们准时赴约。” 把二人送走之后,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女人,伊田春夏赶忙过去抓住那人的手说道:“你为何要躲在里面啊,他们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不也看上刘先生了么。” 那个女人甩来伊田春夏的手说道:“姐姐,你冷静一些,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咱们都不知道,派去调差他们身份的人估计明天也会传来电报,到时候你可别拖父亲的后腿。” 就在女人离开的时候,伊田春夏叫住了她:“春藤,你真觉得咱们做的事情是对的么。” 伊田春藤回头冷冷的看着她,伊田春夏说道:“当年军政府明明就是试探的袭击北大营,没想到” 伊田春藤回头冷冷的看着她,伊田春夏说道:“我们好好地在家乡待着,为何如今要到这里呢,你又不是没见到他们在这里做了什么。” 伊田春藤说道:“姐姐,你是大日本帝国的子民,一切都要效忠于天皇,刚才的话以后不要在说了。” 伊田春夏纠正道:“要是天皇做的是错的呢,我们也要跟随他一错再错么?” 伊田春藤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把枪来对准了伊田春夏:“若你不是我姐姐的份上,刚才的那些话,我足够可以枪毙你了。” 这时候大门被打开,姐妹两人一同朝门外看去,就见到一个老人穿着中式绸缎面料的衣服走了进来,伊田春藤见到来人果断放下了枪,把它藏到了身后恭敬的说道:“父亲。” 伊田助也装作没有见到伊田春藤刚才的动作,他笑呵呵的跟两个女儿说道:“平常不都很忙么,怎么今天聚到一起了。” 伊田春夏说道:“父亲,刚才有人来谈生意,所以让妹妹过来也帮忙把把关。” 伊田助也点头说道:“春藤,你也别总想着只忙你们医院的事情,没事儿常回来跟我们一起吃吃饭。”随后他试探的问道:“话说,你们在南边的医院都在做些什么,怎么我之前去找你见到那里大门紧闭,稍微一靠前就有士兵粗鲁的撵我走。” 伊田春藤解释道:“啊,父亲,那里救治的都是上层的司令官们,所以看管严格,下次你若想找我,直接报我的名字说是我父亲就可以。” 伊田助也若有所思的问道:“是么,我看怎么还有那么多本地的老百姓一车一车的运到你们医院。” 伊田春藤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伊田春夏这时候打圆场的问道:“父亲此时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伊田助也一拍大腿说道:“就是来跟你商议明晚舞会的事情,名单都确认好了么?” 伊田春夏说道:“是的。”说罢就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从里面抽出来两张纸递给了伊田助也,伊田春藤见到伊田助也没有把心思放在刚才的问题上,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伊田春夏和伊田助也同时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审视般的看着伊田春藤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伊田春藤收起一直藏在背后的手枪,一出门就甩了站在门口一直把守的士兵一个耳光怪他伊田助也来了为何不通报。 士兵眼神呆滞麻木的低下头,伊田春藤走出大楼巡逻的士兵见到她都是恭敬的敬礼,她回头看向二楼伊田春夏屋子的方向,眼神凌冽的进到了车子里,车子一骑绝尘的朝南边驶去。 第176章 北抗联8 街上的行人看到他们从军营里面出来,像是躲瘟疫一样躲避他俩,郝临安看着军营四周空荡荡的街道,只有几个穿着和服打扮的人悠闲走在马路上,郝临安感觉一阵悲痛:“这是什么世道,在中国的地界上他们到是挺悠闲,咱们中国的老百姓到是过得胆战心惊。” 见到刘文汉没有回应他,他侧过身子朝刘文汉说道:“看来咱们只能走回去了。” 刘文汉抬头看着郝临安,阳光正好从他的头上倾泻下来,空气中漂浮着带有凉意的微风轻轻吹起的雪花,他深吸一口气,刚才还混沌的脑袋此刻被刺激的异常清醒,他说道:“这件事了了,我就想回去了。” 两人一路无话的朝宾馆走去,回去后,郝临安说了刚才在军营的情况,众人都不免担心起来,张姐给他们准备好第二天去舞会的衣服,夏小满把衣服送到了郝临安的房间,刘文汉不知道去了哪里,郝临安见房间无人就邀请夏小满留下说说话,夏小满说了很多他们这个队伍的事情:“刚开始打仗的时候我们都很懵,不知道该怎么整,那晚被他们追着逃到了一个死胡同里,这时候张姐打开了侧门把我拽了进去,我们就在柴房躲了起来。” 郝临安问道:“那你爹娘呢?你家人呢?” 夏小满说道:“死了,那晚响了一夜的枪声,我们住的房子临近北大营,我爹娘把我丢进井里我才活了下来。在那里躲了一夜,第二天我好不容易爬出来找我爹娘的时候,我才遇到了张姐。” 郝临安没有言语,就听到夏小满接着说道:“张姐也是个苦命的,丈夫在前线没死,结果那晚他为了在院子里面保护我们被打死的,儿子没来得及躲避,被刺刀贯穿了胸口。” 在郝临安的印象里,在南方带队伍的时候,并没有张姐丈夫的印象,他心里充满了遗憾,夏小满接着说道:“那一晚过后,我跟张姐都没了家,我俩走啊走,离开了那里,中途的时候碰到了杨家三兄弟,他们也是逃出来的,再后来有次跟日本兵就要迎面撞上的时候,被张桐带着我们从小路逃走了,张桐要组织反抗的队伍,我们就自愿加入了,再再后来,张桐跟其他同样反抗的组织联系,我们就这么一个一个,一个一个的组织在了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组织在了一起。” 夏小满说完目光闪闪,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她问郝临安:“你说,我们会成功吧。” 郝临安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会的,一定会的。” 屋内温度升高,夏小满突然一笑的说道:“也真怪,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像是认识很久一样。” 郝临安看着夏小满那张跟李钰相似的神情,他的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眼睛透过夏小满仿佛能见到另一个远在阳谷县的人一样的说道:“我也觉得。” 屋内的碳炉崩发了零星的火星,冉冉的火光让屋内的气温再次升高,窗外的雪花落到玻璃上瞬间融化成雪水顺着轨迹流了下来,流到窗沿上又迅速凝结成了冰,天色微微黯淡下来,刘文汉沿着中央大街走了一圈又一圈,他仿佛能看到街道两边郁郁葱葱的夏天,也能看到月色寂寥的深秋,他想把这些李钰看不到的景色都打包带回给李钰看看。 夜色渐浓,刘文汉裹了裹身上的棉衣,他哈出的热气被冷空气浸染成了白烟,此时路灯亮起发出橙黄色的微光照出脚下的四方天地,他沿着路灯一步步的走向了路尽头的教堂,沿途有老乡关切的说道:“小伙子,外面冷,快回家吧。” “是啊,快回家。”一片雪花划过眼眸,他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野逐渐变清晰的时候,他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正在冲他笑,等寒风刮起地上雪花飘过前方之时,那人的身影也被刮散消失在了视野中。 第二天,刘文汉和郝临安准时的出现在了军营里,刘文汉看着郝临安眼带青色于是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做什么了?” 郝临安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没做什么。” 刘文汉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腰说道:“真没做什么?” 郝临安有些不满的说道:“不懂你啥意思。” 刘文汉一笑说道:“我怕你待会儿没精力去对付上面的那个。”说罢朝对面灯火通明的二楼一指,郝临安催促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说罢就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刘文汉紧随其后的进到了大门,大门口铺着红色地毯,地毯一直铺向了正对着宽阔的楼梯,零星的几个人从自己身边走过,朝二楼走去,郝临安站在原地朝楼梯方向看去,刘文汉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伊田春夏穿着一身华贵的中式旗袍,手扶着扶手站在楼梯的连接处等着他们。 郝临安和刘文汉刚要上前就愣在了原地,他们看到伊田春藤穿着军事服装从二楼缓缓的走了下来,走到了伊田春夏的身边,周围的准备上楼的客人走过她们都不顾身边的女伴恋恋不舍的看着两姐妹。 刘文汉不知道郝临安心里是怎么想的,见到伊田春藤的打扮,他不禁的有些震惊:果然是掉到狼窝里了。他轻声的跟郝临安说道:“怎么就没想到了,一个商行怎么会开在军营里面呢,军营啊。” 郝临安眼睛一瞬间的微眯又迅速的调整好领带掩盖内心的慌乱,他朝二楼走去,走到她们身边说道:“春夏小姐今天真美。”又朝伊田春藤说道:“春藤小姐今天......。”就在自己还没有想到如何形容伊田春藤的时候,伊田春夏说道:“我这个妹妹胡闹惯了,一个舞会非要穿这身衣服。” 伊田春藤说道:“抱歉了各位,我刚从医院回来,没来得及换衣服。” 刘文汉和郝临安都礼貌的笑了笑,伊田春藤跟刘文汉说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今天你可是我的舞伴呢。”说罢就意味深长的看了郝临安一眼丢下他们三人朝大门走去。 伊田春夏在她后面说道:“要不你去我房间换我得衣服吧。” 伊田春藤回头说道:“我还要顺便去办点事情,待会儿就回来。” 伊田春夏无奈的说道:“可真是......,我们家除了我母亲,谁都管不了她。” 郝临安看着伊田春藤的背影心中隐隐的不安,他回头看向刘文汉发现他也同样冷峻着脸看着伊田春藤。 伊田春夏挽着郝临安走向二楼的大厅,大厅已经来了不少人,刘文汉从酒保处拿了一杯酒自顾自的在会场上四处溜达,郝临安跟着伊田春夏跟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打招呼,期间他又好几次想问问伊田春夏货物运输的事情她有没有答应,但都被她一一挡了回去,郝临安泄气的没有在追问下去,想着等舞会结束后就算舍身也要问问她。 想到这,他耳边回响起了在大门口刘文汉问他的还有没有精力应付楼上的这个,思绪又回到了昨晚那热烈屋子里的缠绵。 伊田春夏见到郝临安在出神,还以为他在担心货物的事情,她跟另一个商贸公司的中国老板打完招呼后说道:“别担心,我答应你。” 郝临安没反应她突如其来的话,脱口问道:“你说什么?” 伊田春夏侧过脸重复道:“货物运输的事情,我答应你,不过你今晚要好好表现。”说完朝她莞尔一笑。 郝临安立马又想起刘文汉的话,内心翻涌的想到:不会真要他说中了吧。 看着郝临安在发愣,伊田春夏脸色微微有些脸红的说道:“你在想什么呢?”她犹豫的解释道:“我的中文不太好,是不是说的让你理解错了。” 郝临安赶忙说道:“没有,没有。” 伊田春夏凑近郝临安的耳边,朝前方的几个军队人员一指解释道:“你看到那群人了没有,带着佩刀留着胡子里面最高的那个人。” 郝临安顺着伊田春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那人侧面对着他们,就听到伊田春夏说道:“我父亲要把我许配给他,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嫁给他,所以今天也算是你帮我了。” 郝临安一脸疑惑,随后他突然理解了伊田春夏这蹩脚的中文是什么意思,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帮助伊田春夏的时候,从人群里走来了一个老人,就见伊田春夏几乎是拖着郝临安走到老人的面前说道:“父亲,这位就是我说的郝先生。”接着冲郝临安说道:“临安,这位是我父亲。” 郝临安对伊田春夏刚才称呼自己“临安”内心有些波动,他心想着:好久没人叫我临安了。 伊田助也得体的伸出手跟郝临安打了声招呼,随后跟伊田春夏说道:“你妹妹哪去了?” 伊田春夏说道:“她说从医院刚回来,准备去换身衣服。” 伊田助也听后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郝临安悄声的跟伊田春夏说道:“不错。” 伊田春夏明白父亲的话,脸色一红的抿起嘴笑了一下,伊田助也见到女儿如此无奈的说道:“罢了,剩下的我来解决吧。”说完就朝那群军队人员走了过去。 刘文汉在会场上四处溜达,嘴上一刻不停的吃着餐桌上的零食,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郝临安,见到他们两人神色异样,刘文汉好奇的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于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朝两人走去,就要走到郝临安的身边,台上一个人拿起话筒招呼起了会场上的人员,大家一同朝台前走去,刘文汉被迫也只能朝前面走去,好在他离郝临安不远。 接着台上的人一连感谢好多日方的人员,有商界的,有政界的,有军方的,还有伪政府的,这一连串名单让郝临安和刘文汉都震惊不已,没想到今天来的人都好有分量,此时刘文汉想着要是来个炮弹把这些人都炸死就好了。 郝临安此时背后凉飕飕的,他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他猛地回头看四处搜寻也没有到注视着自己的人,伊田春夏感觉到了郝临安的异常于是问道:“怎么了?” 郝临安摸了摸脖子说道:“没什么。”内心突然有些慌乱,他眼睛朝前面搜寻着刘文汉的身影,此时他突然觉得他们要立马离开这里。 同样不安的还有刘文汉,他侧过头看向不知道在搜寻什么的郝临安,正巧两人的目光此时对视在一起,刘文汉皱着眉头朝门口歪了头,郝临安微微的点了头,接着他跟伊田春夏说道:“我要去洗手间一趟。”说完有些焦急的把伊田春夏的胳膊拿开。 伊田春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郝临安穿过人群朝大门走去,当刘文汉和郝临安终于相聚在一起的时候,刘文汉压低声音焦急的说道:“羊入虎口。” 郝临安此时也终于明白自己刚才为何不安,整个会场就仿佛是一个屠宰场,自己跟刘文汉就是待宰的羔羊,既然已经知道了伊田春夏的决定,那么此时他们就不应该在这里,刚才还看着一本正经的军官,仿佛露出本来的面目,刺刀挑起尸体露出他们邪恶的面容,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在他们心头。 郝临安打开大门,伊田春藤此时站在门外,见到郝临安和刘文汉先是一愣,随后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郝临安见到伊田春藤还是一副军装打扮,刘文汉说道:“我们去洗手间一趟。” 伊田春藤说道:“巧了,我也想去,我带你们去吧。” 郝临安刚要拒绝,就看到伊田春藤身后几个日本兵举着枪对准了他们,伊田春藤回头微微一笑朝他们说道:“走啊。” 刘文汉和郝临安对视了一眼,无奈的只能跟在伊田春藤的身后,郝临安趁着伊田春藤没注意赶忙跟刘文汉说道:“找机会逃出去,回家,照顾好他。” 第177章 北抗联9 郝临安忐忑不安的跟在伊田春藤的身后,他们走的距离离宴会大厅很远,远到已经听不到宴会场上的音乐,也听不到台上一脸谄媚的感谢,伊田春藤带他们去了一个屋子门前,郝临安故作轻松的问道:“这是.....洗手间?” 伊田春藤转过头朝他一笑就推开了门,屋里面黑暗一片,外面的光亮没有一丝透进屋子里,这时候押解着他们的日本兵从身后走到他们面前进屋子摸索了一阵子,郝临安在屋外见到里面透出一盏萤火,只见伊田春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郝临安在门说道:“伊田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带我们来这种地方。” 他们身后日本兵大声呵斥着他们,伊田春藤制止了日本兵,日本兵恭敬的后退了一步,伊田春藤说道:“简单点说吧,我们刚才收到了一份情报,确切的说是关于你的情报,所以找你来证实一下,为了确保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我们打算在这里好好地招待郝先生和刘先生。”在“招待”两个字上,伊田春藤加重了语气。 此时还在搜寻逃跑路线的刘文汉被伊田春藤的话一惊,他眼神掠过一丝慌乱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一路走来没找到任何能逃出的机会,他按压住内心的焦躁说道:“伊田小姐,这就是你们大日本帝国的待客之道么,之前你我素不相识,还是伊田春夏小姐让我们来这里当舞伴,结果还得遭受你们的审查,早知道到不如不答应春夏小姐,免得受这种无妄之灾。” 伊田春藤耐着最后一丝性子说道:“郝先生恐怕是忘记了,明明是你先来找我们做生意的,作为生意伙伴我们当然要严格的审查他的身份,是良民也就罢了,若是那种不安分子......。”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的时候,从他们身后传来语气有些激动的声音:“郝临安?” 众人同时朝身后望去,结果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老人,拄着拐杖眼神焦急的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郝临安见来人有些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就听到伊田春藤说道:“陈议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着老人越走越近,郝临安看着熟悉的面容,刚才伊田春藤喊他陈议长,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陈伯父?陈巳扬父亲?” 陈崇礼走到几人的面前,见到郝临安认出了他,有些激动的跟郝临安说道:“贤侄,你怎么会在这里。” 伊田春藤有些懵,她问陈崇礼:“你们认识?” 陈崇礼朝伊田春藤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伊田小姐,我跟他父亲有些交情,他还是这么小的时候。”说罢朝郝临安的肚子那比量了一下继续说道:“他父亲带他来青榆市见过一次,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接着朝郝临安说道:“你怎么来这里了?找伊田小姐家做生意么?他们家我作保,你跟他们合作尽管放心就行。” 郝临安见到陈崇礼笑眯眯但是紧张的眼神,他赶忙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陈伯父,可惜啊,伊田小姐不放心我们,所以就带我们来这里审查审查。” 陈崇礼听完跟伊田春藤说道:“哎,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么。伊田小姐你放心,他们家我是可以打包票的,这娃娃我从小看着长大,肯定错不了的,都是效忠于天皇的。” 伊田春藤的兜里还放着从南方传来的郝临安参加南方政府的电报,就在这时,伊田春夏从走廊尽头赶了过来,她见到气氛有些不寻常,于是上前挽起郝临安的胳膊说道:“你怎么半天也不回来,我父亲找你要谈谈货运的事情。” 说完朝陈崇礼打了一声招呼:“陈议长,您好,你怎么也出来了,司令长官正在找你呢。” 陈崇礼见来的人是伊田春夏,刚才紧张到极致的内心,突然放松了下来,他语气平缓的说了一下跟郝临安的关系,伊田春夏惊讶的说道:“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呢,那你好好给我讲讲。”说完半推着郝临安去宴会大厅,郝临安拽上刘文汉跟在陈崇礼后面,三人还没等伊田春藤说话就快速的离开了这里,伊田春藤还要赶上去说什么,就见到伊田春夏当在她面前寸步不让,她朝屋子里面看了一眼,里面一股发霉发臭还混带有一些血腥的味道让她觉得恶心,随后她露出凌冽的眼神射向伊田春藤半天没有说话,等她觉得郝临安已经安全的回到大厅,她狠瞪了伊田春藤一眼转身离开。 伊田春藤气的从兜里拿出那封电报甩到了伊田春夏的头上,伊田春夏停住了脚步就听到伊田春藤压低声音说道:“你好好看看上面写的什么,他们的身份不简单。” 伊田春夏回过头朝地下的纸看去,蹲下把纸捡了起来没有看上面的字,仰着头冷冷的看着伊田春藤,边走向她边动作轻缓的把纸撕碎,等走到伊田春藤的面前,她手上一扬,纸碎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伊田春夏冷漠瞅了一眼伊田春藤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伊田春藤看着满地的纸碎,身边的日本兵此时不合时宜的问她需不需要去宴会厅把郝临安抓起来,伊田春藤眼睛因愤怒涨的通红,看死人一般的看向他,日本士兵立马害怕的低头退后一步。 这时候的陈崇礼带着郝临安走到了大门,边走他边嘱咐道:“不管你们打算做什么,北边已经没法救了,已经是人家的天下了,你们现在做的就是立马离开这里,去南方,越南越好。” 郝临安说道:“伯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崇礼看着四下无人说道:“我被皇帝带到了这里,没有办法的事。” 郝临安追问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你知道么。” 陈崇礼警惕的说道:“总之这个仗不会停止,你们别反抗,一定要保重自己,他们已经疯了,总之,你们什么都不要管,快走,快走。” 郝临安反驳道:“他们是侵略啊,为何我们不能反抗。” 眼瞅着就要走到大门,陈崇礼放缓了脚步说道:“大清打进来的时候,给大清做臣子,他们打进来了,给他们做臣子有什么不一样么。”见到郝临安还要继续反驳,陈崇礼焦急的说道:“听伯父的,伯父知道你们年轻人一腔热血要为国家做些什么,但是长缨对大炮怎么能打得过,听伯父的,快走,快走,你现在已经被那个女魔头盯上了,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郝临安见跟陈崇礼催促着自己,他回头问道:“陈伯父,你想陈巳扬么?” 陈崇礼表情一愣,随后摆了摆手让他们快走,脸色不安的朝身后的大楼望去,见到无人跟出来,他又焦急的朝郝临安他们摆手。 郝临安带着刘文汉赶忙离开了这里,等两人到了一个安全的胡同,郝临安突然无力的靠在了墙上,刘文汉弯着腰,双手抵在膝盖上,突然一阵的反胃靠在墙上干呕了起来。 郝临安上前给他拍了拍背,接着两人互相搀扶朝胡同的深处走了几步,见到彻底安全了两人同时坐在了地上。 一阵喘气过后,刘文汉问道:“刚才那老头是陈巳扬的父亲?” 郝临安点了点头说道:“就知道他跟皇帝去了北方,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刘文汉说道:“这老头说的话,你怎么不反驳回去。” 郝临安歪着头朝他一笑:“怎么,你指望着他能跟咱们一起抗日?” 刘文汉笑道:“不是说了么,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就大厅里的那些人,让老头绑个炸弹在身上,到时候高喊一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不也能混上个烈士么。” 郝临安朝他无奈的一笑:“真没想到.......。” 刘文汉接过他的话说道:“真没想到陈巳扬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他直起身子突然义愤填膺的说道:“他这是汉奸啊。” 郝临安虚弱的笑道:“人刚刚才救了你,你现在骂他。” 刘文汉不解的问道:“不是春夏最后救咱们的呢。” 郝临安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想想,伊田春藤把咱们带得那么远,怎么就能恰好让陈伯父撞见,伊田春夏怎么就正好跟他前后脚的赶过来。”说完见刘文汉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接着说道:“之前在舞会大厅,我就觉得有人在背后一直看我,现在想来那个时候陈伯父已经注意到我了,只不过他不清楚我来这里是做什么,包括咱们被伊田春藤带走八成也是他告诉的伊田春夏。”说完郝临安起身把刘文汉拖了起来说道:“咱们回去吧。” 星星在郝临安的头上闪烁,刘文汉抬头看着郝临安伸出的手,他带着哭腔说道:“你刚才害怕么。” 郝临安没有说话,刘文汉说道:“我怕。” 星星坠落天际,郝临安靠在墙上,嘴里吐出哈气,刘文汉说道:“我不怕死,但我怕就这样死在这里,也怕不能回到家里。” 两人回到宾馆都瘫倒在了地上,众人把两人扶起来之后,夏小满不解的问道:“不是参加舞会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说完就上手给郝临安解开身上的衣服,张姐给两个人一人灌下了一碗姜汤,等两人都缓过来之后简单的说了在舞会发生的事情,张桐听后眉头紧皱的问道:“那货物的事儿,是不是.......。” 郝临安说道:“应该不会,我看的出来伊田春夏是想帮助咱们的,而且她跟她妹妹感觉有些不对付,明天我再去一趟。” 夏小满焦急的说道:“不成,不能再去了,你已经被人怀疑了,再去恐怕有危险。” 郝临安朝刘文汉那深深的看了一眼说道:“明天我自己去,不管怎么样,提货单在舞会的时候已经给伊田春夏了。就算死在那也得先把提货单毁掉。” 夏小满刚要在说什么,郝临安不由分说强力的打断了她,她只能求助于刘文汉说道:“要不你跟他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刘文汉跟郝临安对视了一眼,随后他一笑说道:“不,得需要他自己去。”郝临安听后也是一笑,感激的看着刘文汉。 夏小满又要求助张桐和张姐,张桐遗憾的说道:“夏同志,革命是需要牺牲的,当年咱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生死都置之事外。” 夏小满眼含泪水倔强的没有让它们流下来,她吸了吸鼻子说道:“那明天我跟他一起去。” 张桐刚要说话,就被郝临安打断说道:“我们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大家都休息吧。” 众人陆续的出了屋子,夏小满也被张姐劝走,房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屋内只剩下月光洒进屋子,一片银色。 郝临安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就浮现出刚才跟伊田春藤对峙的画面,画面一转就到了刘文汉问他害不害怕,听到刘文汉的回答之后,他回想起之前的情景,他也是害怕的,他怕没有跟李钰说完再见就死在了这里。 他在夜里轻轻的说道:“睡了么?” 刘文汉叹了口气说道:“没有。” 郝临安说道:“什么时候走?” 刘文汉说道:“等知道你死的消息就走。” 郝临安噗嗤一笑,胳膊放在脑后说道:“那你给我带句话。” 刘文汉问道:“什么话。” 在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从窗户落下的一片银色,郝临安眼睛明亮的说道:“跟他说:再见。” 眼角流下一滴泪水,窗外一颗流星划过,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含笑,梦里仿佛回到了茶果村,他奋力的拿着铁锨扬起稻谷,微风一吹就吹走了稻壳,身上的汗水顺着肌肉的凸起流下,空气里都是阳光晒过麦子的味道,混合着一些瓜果的甜香,腰间微微的有些酸痛,他拄着铁锨拿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村头家养的大黄不停的追赶村尾家养的大白鹅,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想了想觉得好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学着怎么“酸腐秀才”了。 第178章 北抗联10 清晨天还没有透亮,深蓝色的夜空笼罩在冰城,郝临安起身见还在熟睡的刘文汉,他动作轻缓的起了身,穿好衣服走到刘文汉的床边把他蹬开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又拨弄了一下炭盆使得他们燃烧的旺盛,屋内顿时又暖和了起来,做完了这些之后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关上了门。 出了旅店一阵寒风刮过他裹紧了衣服,往手心里哈着气,双手摩挲的温热了一会儿就把手揣进兜里,街道上倒夜香的马车驶过,几个人在雪地里支起早餐摊,生炉子热油,动作熟练的把红豆馅塞进糯米里,按成圆饼,朝锅里一扔炸至金黄捞出放在铁丝网上控油,零星的路人被香味吸引上前买了两个,郝临安好奇的上前看着看了一会儿摩挲着从阳谷县走的时候李钰给他带的钱还能撑一段时间,他买了几个回到旅店,交代店家给他们醒了之后交给夏小满和刘文汉他们,用牛油纸包了三个边走边吃,吃了一个下肚发觉还挺好吃的,他想着:若是有一天回去了,一定要多带一些给他尝尝。 此时天空已经大亮,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摇晃的电车发出铁器碰撞的声音驶过,他走到军营前犹豫再三上前跟把守的士兵想说明来意,把守的士兵认得郝临安,但是两人的语言不同笔画了半天都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 就在这时,从门卫亭出来了一人,那人一脸笑意的走到郝临安面前点头哈腰的说道:“长官,你是来找春夏小姐的吧。”郝临安打量着他突然想到这个人就是第一次来这的时候,是他带着他和刘文汉两人去找的伊田春夏,就是刘文汉口中的汉奸。 郝临安还在犹豫的要不要进去找伊田春夏,看到这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昨天的舞会我临时有事就先回去了,后来伊田春夏小姐没有生气吧。” 那人听后觉得郝临安跟伊田春夏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于是恭敬的说道:“昨天伊田小姐站在门口观望了很久,看脸色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后来又说道:“长官要不要进去?” 郝临安说道:“我给春夏小姐准备了一个惊喜表达歉意,你能不能偷偷的告诉春夏小姐去一趟对面的咖啡厅,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看着郝临安一脸真诚的样子,那人立马答应了下来,一溜烟的朝大楼跑去,看着那人的背影,再看看门卫亭才两三个日本士兵,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涌出一些恨意和悲哀。 郝临安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这里离后门很近,他刚才去看了一个后门,有一个笔直的小巷,大概有个十几步的样子就要拐弯到一个堆放杂物的地方,他整理了一下给自己留出能逃跑的地方,在走几步又要拐弯就是一个半腰的矮墙,矮墙后面就是热闹的长街,他站在长街上一阵恍惚仿佛像是站在阳谷县的长街一样,长街前面同样有颗梧桐树,比阳谷县的能小一些,他感觉能看到梧桐树下那个追逐他的小小身影,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小小的娃娃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两个在树下打闹,树上的叶子落下带走那段像是远古时期的记忆。 郝临安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这里正好能看到军营大门的情景,几个金发碧眼皮肤白皙脸上有些许雀斑的妇人不住的往他这个方向看过去,而此时他正陷入在一个巨大的回忆里,那棵他记忆里的梧桐树,好像很多年没有看到他枝繁叶茂的时候,凤栖梧桐,他怀里小小的娃娃一直在树下张望等待着梧桐树降临,长大后的娃娃也依旧在这里等待,郝临安曾经问他:“怎么这么大了还行这些。”他说:“你说的我都信。” 郝临安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等他反应过来对面有人的时候,伊田春夏把咖啡喝了一半安静的看着他,郝临安手脚慌乱的一只手拿起咖啡,一只手伸向她面前说道:“喝点咖啡。” 伊田春夏低头看着郝临安递过来他喝的见底的咖啡,突然噗嗤一笑的说道:“这就是你给我道歉的惊喜?” 郝临安反应过来,脸上微微泛红,他慌忙的放下杯子,觉得自己也有些好笑,就要举手让服务员拿出菜单让伊田春夏点咖啡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自己点好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他想起了今早买的油炸糕,于是他从怀里掏出来,看了一下好在完好无损,放在伊田春夏的面前说道:“吃饭了没有,今早买的,还热乎的。” 伊田春夏自从见到郝临安就脸色微红,她说道:“吃过了,你找我不单单是道歉的事情吧?” 郝临安没有言语,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伊田春夏说道:“其实,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你,本想叫你来参加舞会的,结果却被我妹妹毁了,所以为了表达歉意,我和父亲商量了一下答应帮你把货物往北运输,我出来之前已经吩咐下去了,现在工人已经拿着提货单子去郊外提货了。” 说完伊田春夏抿了一口有些凉的咖啡,她举起手示意再来两杯热咖啡,咖啡端上来冒着白气顿时在两人之间散开,伊田春夏一边把牛奶和砂糖放进咖啡里,一边看着郝临安搅动着咖啡,她好奇的问道:“你不放这些么?” 郝临安听后抬头一笑说道:“不喜欢这些东西掩盖咖啡的本意。” 说罢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苦味过后就是酸涩,他记得有次去阳谷县的时候给李钰带了一份咖啡,他做好了之后端给李钰尝尝,李钰刚喝一口就全喷到了他的脸上,郝临安闭着眼神任由李钰的口水和咖啡顺着脸颊流到他白衬衫上,李钰怪他为何要给他喝这么难喝的东西是不是要害他,郝临安为了证明他煮的咖啡很好喝,一脸喝了三杯,结果那天晚上他一丝睡意都没有,还非常兴奋,非得把李钰拖起来陪他玩。 伊田春夏的话打断了郝临安的回忆,她好奇的问道:“你一直在沉默,是想起什么事情了么。” 郝临安从回忆里解放了出来,他笑道:“没什么。” 伊田春夏说道:“真奇怪,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很难过,刚才的你感觉很开心。” 郝临安解释道:“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伊田春夏说道:“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郝临安透过窗户看着一列又一列的卡车进了军营,他把咖啡勺松开支起弓着得腰,依靠在椅背上,眼神复杂的看着卡车上的日本兵,他隐约担心起了商行的人若是去提货会不会发现箱子的底层藏着的枪支弹药,此时他有些后悔把提货单提前交给伊田春夏。 伊田春夏看着郝临安担忧的神色,又看到窗外从南边军营过来的日本士兵进到军营里面,她带有安慰的语气跟郝临安说道:“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安排好。” 郝临安转过头看着伊田春夏,他十分好奇的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伊田春夏没有说话,只顾搅动着快要凉透的咖啡,郝临安见状想着应该回去跟张桐说一下要准备派人接应商行的人一同北上,跟伊田春夏告辞的时候,伊田春夏留住了他说道:“不急,等等在说。” 郝临安刚站起的身子见伊田春夏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又怕货物出现什么问题,只能借口去打了个电话跟张桐简单说明了情况,张桐放下电话回头跟众人收道:“很安全,跟伊田春夏在一起,正在提货。” 刘文汉和夏小满同时舒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了一眼,张姐拿出郝临安留下的油炸糕跟两人说道:“这下子放心了吧,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刘文汉和夏小满瘫坐在椅子上,一人拿了一块狠狠的咬了一口。 郝临安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像是有两双眼睛正在恶狠狠的在他背后看着自己,他回过头就看到墙面上一幅油画,上面画的一个年轻女子站在充满异国情调的野外,手捧一束鲜花,向一位年轻男子送去吻。 就在这时候有人急匆匆的进到了咖啡馆内,找到伊田春夏在她身边耳语了几句,伊田春夏听后刚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郝临安看到她的神情明显的放松了下来便问道:“怎么了?” 伊田春夏把那人打发走后说道:“走吧,去看看你们的货物。” 郝临安顿时紧张了起来,他起身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伊田春夏走了几步回头看到郝临安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好笑的朝他走了过来,正巧就看到他身后的油画—《爱的誓言》,伊田春夏看着郝临安好看的眉眼,轻轻的在他的脸颊亲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说道:“你放心,事情都解决了,你相信我。” 郝临安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捂住脸没有言语,看到伊田春夏拉他出去反应过来要从后门逃出去,他说道:“我去结下账。” 伊田春夏说道:“自家的咖啡馆,结什么账。”见到郝临安还是一脸担忧的样子,她又说道:“放心吧,一切平安,你也平安。” 郝临安被伊田春夏拽着去了军营的后门,郝临安这才发现原来军营的后面竟然有巨大的一个仓库,跟李钰家的比起来要大上两三倍,车辆来来往往,郝临安朝车里面瞅了一眼都是一些木材和煤炭,很多木材比他在奉天的宫殿里面见到过的都要粗壮,车辆朝南方驶去,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大海,货轮上载满着物资朝着东面驶去。 伊田春夏拍了拍郝临安的后背,郝临安回头看着伊田春夏关切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郝临安说道:“没什么。走吧。” 两人进了仓库就上了一个汽车,司机是个日本士兵,开了没一会儿郝临安在车上就看到大批的日本士兵聚集在一起,汽车停在他们聚集的外围,两人下了车之后,外面的日本士兵见到是伊田春夏的到来,都恭敬的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郝临安和伊田春夏朝里面走去,就看到伊田春藤气愤的站在那里,地上散落着铁矿石,有一些箱子被推倒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伊田春夏挽着郝临安的胳膊对伊田春藤说道:“查到你姐夫的罪证了?” “姐夫”这个词让伊田春藤和郝临安都吓了一跳,伊田春夏轻轻的掐了一下郝临安的胳膊,郝临安这才没有言语,伊田春夏接着说道:“查到了就把他抓起来,没查到的话.....你姐夫的这些货怎么办。” 伊田春藤没有言语,偏过头没有看他们只是死死的盯着打开的那些货,心里不断地在复盘:不对啊,不对,接到得情报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会呢,哪里出的为题。 伊田春夏接着说道:“罢了,姐妹一场,你姐夫不会责怪你的,这些货物伊田商贸出。”说完就拉着郝临安要离开,转过身之后她回头跟伊田春藤说道:“父亲曾经教过咱们一句中国俗语,再一再二不再三,再有一次,咱们得姐妹情分就到头了。” 伊田春藤看着汽车消失在仓库里,她气愤的踢了一下地上的矿石,结果那石头坚硬的使得她的脚剧痛,身边的日本士兵见状赶忙上去扶她,却被她一巴掌扇开。 在车上,郝临安几次想问伊田春夏到底怎么回事,但是看着前面的日本士兵他还是收起了他的好奇心,汽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郝临安见到四周陌生的景色,他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伊田春夏说道:“火车站,让你亲眼见到你们的货上火车,这下子放心了吧。”此时他的心情格外的好,左手情不自禁的放在了郝临安的手上,等她反应过来时害羞的看着郝临安:“不好意思。” 郝临安说道:“没关系。” 第179章 北抗联11 两人安静的坐在车上,汽车行驶了不久就到了火车站,两人下车后车站把守的士兵见到来的是伊田家族的车,赶忙上前开门,伊田春夏带着郝临安畅通无阻的进到了车站,穿过熙熙攘攘检票南下的人群,就到了上车的站台,郝临安看到劳工都在卖力的往火车上搬着箱子,那些瘦弱的人,手上布满冻疮,破旧的衣裳补丁遍布,他们绝望的眼神让郝临安看着心疼。 伊田春夏四处寻找着,突然拉住郝临安的手朝车头的方向走去,两人到了第三节车厢前,郝临安看到劳工努力的把货箱搬到火车上,他清楚的看到了上面标的红色印记跟张桐说的一模一样,他此时内心豁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但还是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看着伊田春夏。 伊田春夏拉住郝临安指着已经装载好的火车说道:“这下子放心了吧。” 等火车轰鸣声一响,站台上被白烟笼罩,随后火车发出巨大的声响载着满是货物和劳工向着北方呼啸而去。 郝临安看着身边被冻得脸色通红的伊田春夏,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系在她的脖子上,伊田春夏被他温柔的动作弄的一愣,随后低头揪起围巾的衣角盖在了鼻子上,一股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郝临安,发现他正在盯着火车驶去的方向出神,她拽了拽郝临安的胳膊说道:“走吧。” 两人重新坐在了早上的咖啡店,这一上午的折腾已经饥肠辘辘,伊田春夏催促了好几遍把牛排和面包上齐,等伙计终于把食物上齐伊田春夏刚才阴沉的脸才有了好气色。 没等郝临安问清楚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伊田春夏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说道:“我就知道我这个妹妹肯定会去查你们的货物,其实在你给我提货单的当天,我就让人去提货,把提到的货偷偷地藏在了火车站的仓库里,今早让人装着样子去郊区提货,不出意外,果然把货提到了大仓库,我妹妹就派人来搜查了,就像你刚擦看到的那样,你们的货赶上了今天第一辆北上的火车运走了。” 郝临安听完,内心有些胆颤又庆幸伊田春夏没有查验这批货物有什么问题,但同时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伊田春夏眼前的牛排已经被她一扫而空,她摇晃着红酒杯抿了一口,轻轻的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看着郝临安面前的食物一口没动,她问道:“不合胃口?” 郝临安低头看着已经凉透的牛排没有言语,此时他的心里突然放松了下来,从到了冰城之后他的内心一直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的揪住,而当看到火车缓缓的开动到北面,那双大手突然松开,他的心一下子漂浮在了空中,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伊田春夏看着天边的太阳朝西边山脉走去,她把手里的酒杯举起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跟郝临安说道:“忙了一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 郝临安也同样站了起来目送着伊田春夏,伊田春夏瞧着郝临安一脸平静的表情,她此时也淡然了下来:“你保重。” 郝临安赶忙叫住了她说道:“运费,还没给你呢。” 伊田春夏回头思索了一下说道:“你昨天的演出费和损失费,我就不给你钱了。”说罢依依不舍的走出了咖啡馆朝军营走去。 见到伊田春夏安全的回到了军营,他也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他面前一动未动的牛排,他心里仿佛像是突然被人揪去了一块空落落的,服务生认真的把没动的食物打包好交给了郝临安,等他回到旅店的时候,众人全都围了上来, 郝临安此时头疼欲裂,他把食物交给了张姐,从一楼走到二楼房间的这段时间,他简单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张桐,等郝临安回到房间关上门,张桐立马下楼安排人把物资以北上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郝临安进到了房间,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此时他的身子疼痛异常,没一会儿就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已经没有力气起身看来的人是谁,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喂喂喂,你怎么了?” 郝临安没有睁开眼睛就知道是刘文汉,他呢喃了一声:“难受。” 夏小满关心的说道:“哪里难受?” 郝临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让我先睡会儿。” 刘文汉和夏小满对视了一眼,刘文汉说道:“要不你先出去给他准备点吃的,等他醒了万一饿呢。” 夏小满不愿意出去说道:“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刘文汉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夏大姐,男女有别,我要给他脱衣服,你也在这待着?” 夏小满看着郝临安连鞋都没有脱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她也只能无奈的恋恋不舍的出了屋子。 刘文汉见劝走了夏小满,他起身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雪,刘文汉情不自禁的低语道:“又下雪了,这里的雪可真多啊,比阳谷县的都多。” 郝临安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刘文汉提到了“阳谷县”,他睁开眼睛艰难的起身,脸色惨白的看着窗外飘落的鹅毛大雪,他强撑着坐了起来朝床边看去,眼睛通红的看着窗外,透过窗户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在朝前看去一个巨大的梧桐树被白雪覆盖,他伸出手一片雪花落下迅速化成了雪水,就像接住一颗眼泪的一般在掌心迅速化作了水烟。 郝临安在旅店一直高烧不退,刘文汉和几个同志轮番的照顾他,郝临安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念叨的一个名字,刘文汉原本还尽心照顾他的心情顿时全无,夏小满不解的问他:“李钰是谁?” 刘文汉没好气的把毛巾扔进水盆,顿时溅起的水花滴落在他的身上,他没在意的用力拧干了毛巾又递给了夏小满说道:“未婚妻。” 夏小满这些天心情十分的沮丧,张桐现在焦头烂额,张姐不知所踪,刘文汉对谁都是冷着脸,压抑的氛围笼罩在房间,张桐担心的说道:“也不知道张姐的任务完成了没有,怎么这么些天都没有回来。” 夏小满手托着腮发呆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刘文汉想了想张姐最坏的结局,他问道:“若是张姐的任务失败了,会有什么影响么?” 张桐思考了一下说道:“这倒没有,之前我们约定,若是南边两日内没有收到指令就立马销毁情报站迅速撤离,等他们稳定下来了会给告诉咱们的,可今天都是第四日了,张姐去哪里了呢,派出的同志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刘文汉把最坏的结果没有说出来,其实大家都有预感,但是都不愿意朝这方面想,刘文汉给郝临安喂尽了最后一口药,他把空碗放到了桌子上,屋内的炭火烧的旺盛,他看到郝临安的脸上还是微微的泛红,他疲惫的自语道:“你要是没生病就好了,还能去军营里面查查张姐是不是被他们抓走了。” 等张姐失踪第六天的时候,他们在城墙上看到了张姐,夏小满那天去买菜,都在长街上见到琳琅满目的商品,她好奇的上前看了看,结果一直走到了长街的尽头,也是城门那里,她见到一个高壮的木架上围着很多人,她挤开人群想上前瞅瞅,一个大爷被她挤得回头刚要开骂,见她是个姑娘就没好意思骂出来,只是劝道:“大妹子,别上前了,日本鬼子杀革命党呢,吓死人的。” 夏小满听后内心涌上一股强烈的欲望想上前一看究竟,她奋力的挤到了前边就看到木桩上吊着四个人,三男一女,都是蓬头垢面,数九寒冬的天气身上也只有几片衣服避体,身上伤痕累累,其中有一个没了半截身子,一个仿佛像是被火烧一样的身上出现了裂纹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血骨,夏小满此时听不到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天地间只有她轻微的呼吸声,直到过了很久她才接受张姐牺牲的事实。 夏小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土黄色军服的人走到台上,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朝下面说道:“大家,现在一起去后面领粮食。”说着朝夏小满的身后一指,众人回头看到一个凉棚那里站满了日本士兵,里面叠着一层又一层的麻袋,众人不敢动弹,只听到台上的人依旧在奋力的喊着:“大家不要怕。”说着他跳下了台,走到了众人和凉棚中间的位置招呼大家朝凉棚走去,几个胆大的跟着他过去,众人见状也都试探的朝那里走去,那人举着喇叭跟众人说道:“大家排好队,每个人都有,大家放心,每个人都有。” 夏小满被身后的人带着她朝前走去,她忍住没有回头跟着众人排着队伍,就听到那人继续说道:“这是皇军分给大家的粮食,现在数九寒冬的,皇军怕大家吃不饱,穿不暖所以给大家分粮食,大家要念着皇军的好啊。” 前面有几个人领到了粮食路过夏小满的时候窃窃私语:“狗日子的,抢了粮食在分给咱们还让咱们念他好,我念他奶奶个腿。”另一个人死死的按住他警惕了看了看身后,确认身后的日本兵没有听到于是嘱咐道:“别说了,小心他们听到。” 这时候夏小满又听到那人举着喇叭喊道:“大家看看那些人。”说着朝木架那指去:“那些人就是破坏日中和平的人,他们对皇军烧杀掠夺,为得就是不让大家领到粮食。对于他们这种行为,皇军是给过他们机会改正的,可是他们不珍惜,还是继续跟皇军作对,为了让大家以后都吃饱穿暖,皇军只能对他们加以惩罚,皇军这是为了大家啊。” 排在夏小满身后的几人压低声音的骂了几句,其中有个人的声音比较大,夏小满清楚的听到那人骂道:“这说的什么畜生话。” 夏小满麻木的朝前走去,站在分发粮食的桌子前,一个表情阴沉的日本兵递给了她一袋粮食,她呆呆的看着日本兵的手里的麻袋,日本兵见夏小满没有接过,正要发作的时候,身后的一个大娘赶忙上前低头哈腰的指了指自己的头说道:“抱歉抱歉太君,这个姑娘这里不好。”说罢赶忙接过粮食拖着夏小满离开了这里。 大娘把夏小满拖到长街的拐角,她把粮食放在夏小满的手上叮嘱道:“可怜的妹子,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夏小满低头看着手里的麻袋顿时胃里一阵翻涌,她立马转身弯着腰不停的干呕,大娘关心的不停的摩挲着她的后背,等吐过一阵之后,夏小满终于清醒了过来,她看着大娘为了她错过了领粮食,于心不忍的把手里的那袋粮食交给了大娘,叮嘱大娘好好活着,就离开了这里。 回到旅店,夏小满飞奔似的上楼,一直跑到了众人的面前,脸上通红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众人见夏小满脸色不多,赶忙把她拽近了屋子,突然泪如雨下跟众人压低声音说道:“张姐,牺牲了。”说罢捂住嘴不让哭声透露出来。 众人即使之前想过这个结果,但是真的发生了也都难以接受,夏小满哭了一阵子缓过来之后跟众人说了刚才的事情。 张桐听后死死的咬住嘴唇,他吸了吸鼻子一颗眼泪滑落了下来,其他人都是一脸悲痛的表情,张桐深吸一口气朝众人说道:“同志们,同志们。在我们选择走向这条路的时候,生死早都置之事外,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意志不可丢,我们要振作起来,投身接下来的任务,为张姐报仇。” 众人悲痛了一阵,夏小满说道:“那张姐的遗体怎么办。” 张桐摇了摇头说道:“拿不回来,他们把遗体这样处理就是为了引出咱们。” 就在夏小满想争取一下看能不能把张姐的遗体抢回来的时候,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众人立马警惕的站了起来,发现门外是刘文汉,只听到他焦急的说道:“郝临安......郝临安可能要不行了。” 第180章 北抗联12 刘文汉焦急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众人赶忙跑到郝临安的房间,夏小满首先奔向郝临安,看着他面色潮红大滴的汗珠不住的流下,呼吸微弱,她一边给郝临安擦汗,一边给让众人给他请大夫,就在给他擦脖子的时候,她发现他的脖子也通红一片。 刘文汉在旁边看到那一片通红上面零星的生出几个红点,他探了探郝临安的鼻息也只是出气多,吸气少,就在两人焦急的时候,其他同志把大夫请来,大夫看了看也没查出是什么原因,几人一合计就把郝临安送到了医院里。 在医院,刘文汉和夏小满轮番在照顾着郝临安,医生没少来看,但看过之后都摇了摇头没发现病因,在一天夜里,刘文汉疲惫的斜靠在椅子上,他突然像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而惊醒,睁开眼睛朝郝临安的床上看去,发现郝临安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刘文汉脑袋停滞了一秒后,他赶忙起身到郝临安的床边问道:“你怎么样,还不舒服么?” 郝临安嘴角动了动,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但是眼睛却焦急的死死地看着刘文汉,刘文汉想了想问道:“你是想回阳谷县么。” 郝临安一颗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眼神充满了悲伤,刘文汉有些确定郝临安的意思,他沉默着握住郝临安的手,不一会儿,郝临安再次的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伊田春夏回到军营了之后就魂不守舍的,当天晚上,伊田助也找到伊田春夏,父女两人在办公室谈了很久,那封正是郝临安身份的电报两人也见过,郝临安让她运输的货物她提前看过,就更加证明了伊田春藤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是父女俩人还是愿意帮助郝临安,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出了那几箱原本的货物里面额外有个箱子装着10万发子弹。 伊田春夏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一连几天都没见到伊田春藤,有一天她站在窗户边上朝外面看去,发现伊田春藤急匆匆的从车上下来拎着一个小箱子跑到大楼里,伊田春夏没有去问伊田春藤发生了什么事儿,她这几天总觉得有些事情要发生。 伊田春夏坐在咖啡馆里,她脑海里不断的回想那天晚上父亲跟她说的,两人身份不同,立场不同,肯定不会在一起,让她尽快的选择断了联系,从跟郝临安分别的那天,她就仿佛能看到自己跟郝临安的结局,那天的见面她当做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服务生给她端上来一杯咖啡,她熟练的把桌上的盒子打开,里面整齐的摆放着方糖,就在她要拿起来放到咖啡里时,她突然想起了郝临安的话,于是把方糖放了回去,端起纯美式的咖啡抿了一口:好苦。 伊田春夏把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拎起包决定去找郝临安,包里的那个旅店地址,在郝临安第一次找她的时候,就有人把郝临安的下榻的地址放在了她的桌子上,看着上面旅店的地址,她就怀疑郝临安到底是否如他表现的那种,富家子弟的商人身份。 伊田春夏的汽车停在了旅店处,她穿着中式的衣服,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很难让外人察觉她是日本人,当店老板告诉她郝临安住院的消息之后,伊田春夏震惊的呆立在原地,还是老板叫了她很多遍她才回过神来,知道了郝临安住院的地址,她立马赶到了医院。 今天的医院跟往常很不一样,越来越多的病人来到了这里,症状无一例外全部都跟郝临安的一样,无非就是症状轻重,轻症就是身上起红疹,重症就如郝临安这般的昏迷。 伊田春夏从包里拿出手绢捂住口鼻,不断的去寻找郝临安的下落,等到三层医院的小楼她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依然没有寻找到郝临安的消息,看着医院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突然很想让伊田春藤把这些人赶出去,好把郝临安找出来,她被自己产生这种想法吓到了,摇了摇脑袋仿佛像是把方才的念头给摇出去。 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就听到身边有人在叫她:“春夏小姐?” 伊田春夏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是刘文汉,她惊喜的看着他,抓住他的衣袖问道:“郝临安呢?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刘文汉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有言语就指了指西面走廊的尽头。 伊田春夏穿过层层的人群走到了病房前,推开门发现仅有十平米的病房里面摆放了三个病床,还有几把椅子上坐着症状较轻的病人,伊田春夏呆立在原地没有进去,身后的刘文汉指着靠窗户的病床说道:“他在那里。” 伊田春夏顺着刘文汉指的方向看去,阳光撒在泛黄的被罩,周围被晕染成一圈一圈的光晕,郝临安躺在床上仿佛安详的睡着了一般。 伊田春夏小心的走了过去,中途差点被躺在地上的人绊倒,还是刘文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伊田春夏走到郝临安的身边看着他通红的脸庞,脸上已经泛起了红疹,她回头问道:“怎么成这样。” 夏小满仔细打量着伊田春夏,刘文汉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她就是伊田春夏。”夏小满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对身边的女人产生了敌意,她注意到伊田春夏看着郝临安的眼神,心里更加的不舒服。 刘文汉简单地说了郝临安从发病开始到现在的症状,伊田春夏越听眉头越紧锁,她握住郝临安的手轻轻的跟郝临安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说罢在郝临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身边的夏小满睁大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多亏伊田春夏亲完就离开,她赶紧拿出毛巾像是擦什么脏东西一般的擦着郝临安的额头和手,等刘文汉送完伊田春夏离开回来的时候,见夏小满还在擦着,夏小满说道:“快去找大夫那些酒精来。” 刘文汉白了她一眼说道:“你把她摸过的肉挖下来得了。” 夏小满一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刘文汉清楚的看到夏小满眼睛里充满了肯定的目光,他赶忙说道:“若是不想让郝临安现在拜拜,就只能靠着伊田春夏救他了。”说罢看了看病房说道:“这件事儿有些奇怪,怎么得病的人越来越多了,还都是跟郝临安一样的症状,你现在回去告诉张同志医院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必要查一下。” 夏小满原本对于伊田春夏有些不满,但听到刘文汉说郝临安需要伊田春夏来救治,对此也只能先按下,有听现在冰城发病的人越来越多也觉得不合理,于是她叮嘱刘文汉有情况赶紧告诉他们就离开去找张桐。 张桐听完夏小满转述刘文汉的话,对于郝临安的病情他也放下心来,思考了一下就把一份电报交给了夏小满,夏小满打开一看,上面写的:部队病毒泄露,小心。 夏小满疑惑地看着张桐,张桐说道:“之前郝临安送往医院的时候大夫都没查出来病因,我们离开的时候有个小大夫叫住了我,他跟我说郝临安看着不像是生病到像是染上了病毒,后来我的同志调查了一番发现在南边日本正在搞病毒实验,大批的战俘和之前失踪的百姓都被他们抓了过去。” 夏小满睁大双眼的看着张桐,张桐接着说道:“伊田春藤,就是伊田春夏的妹妹,你肯定想不到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夏小满迫切的看着张桐,张桐说道:“她是总务部的最高长官。” 夏小满顿时震惊,随后她突然问道:“那伊田春夏呢?” 张桐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查到她任何关于跟那里的任何信息,只是知道她跟她父亲作为开拓者来到这里,创办了伊田商行,负责把这里的资源运到他们国内。” 夏小满突然担忧起了郝临安,她说:“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接下来怎么办。” 张桐摇了摇头说道:“上面还没有指示,但现在起码的把群众给医治好。”夏小满想到伊田春夏在病床前含情脉脉的看着郝临安,但转念那张关切的脸换上了伊田春藤邪恶的面孔,仿佛能看到郝临安被抓走开膛破肚的情景,泪水突然涌了出来,就要开门去医院的时候,张桐在她身后说道:“张姐。”夏小满停下脚步回头满脸泪痕的看着他,张桐接着说道:“张姐的尸体被他们丢到了乱葬岗,我们的同志把她和其他的一些无名的同志都安葬在一起了。” 夏小满点了点头,随后开门飞奔到了医院,等到了郝临安的病床前发现那里已经躺下了别人,她抓起一个护士问之前的病人哪去了,周围的人告诉她被一群日本兵接走了,夏小满顿时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周围的百姓赶忙扶住她,泪水布满了脸上,她定了定神此刻想到了张桐,她又强撑着回到了旅店,就要问张桐怎么救出郝临安的时候,发现屋里面除了张桐,刘文汉也在这里。 她上前抓住刘文汉哭道:“郝临安呢?他被抓走了咱们怎么去救他。” 刘文汉被她的胳膊生疼,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疑惑地问道:“谁抓他了?救什么?” 夏小满哭道:“他被抓到部队里了,我去医院他们都这么说。” 刘文汉好笑道:“没有啊,伊田春夏把他接走去治疗了。” 夏小满说道:“不可能,她妹妹是部队的,她肯定跟她妹妹一样。” 刘文汉说道:“你要是这么说,他失身倒是有可能,危险到是不会得。” 张桐见夏小满哭的都要背过气去了,赶忙出来打圆场的说道:“别逗她了,说实话吧。” 夏小满眼泪汪汪的看着刘文汉,刘文汉笑道:“放心吧,他没事儿,你走后没多久伊田春夏就拎着一些日本兵过来把郝临安接走了,送到了他们自己的医院,给郝临安打了几针,现在他已经不发烧了,红疹也消下去了好多,但还是在昏迷着,伊田春夏说让他在这里多待几天,等彻底好了在把他送回来,为了不让你们担心,我就先回来了,等下还要在过去。” 夏小满不可思议的看着张桐和刘文汉,张桐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伊田春夏跟伊田春藤是一样的立场,郝临安在医院一直昏迷也不是个事儿,既然如此我们倒不如把希望寄托在伊田春夏身上。” 夏小满平静了一下刚才激动的心情,她说道:“那待会儿我也去。” 张桐严肃道:“先不行,刘文汉这次回去一来照顾好郝临安,另外,他还要去执行他的任务。” 夏小满问道:“什么任务?” 张桐和刘文汉对视了一眼,张桐说道:“一来看看他们是怎么治好郝临安的,城内的百姓得病的越来越多,总不能放任他们不管,二来,通过上次运货的事情,我们总觉得伊田春夏的立场有些不对,这都需要刘文汉去验证一下。” 夏小满说道:“那既然如此,我去帮他。” 刘文汉笑道:“你?帮我?算了吧,伊田春夏刚才去医院看郝临安的时候,一脸抢了亲夫恨不得活剐了她,到时候她在亲一口郝临安,你把他的头剁下来咋整。” 夏小满脸红一片,刘文汉安慰道:“放心,我会照顾好郝临安的,你们在外面接应我就好。” 就在三人在旅店商议的时候,伊田春藤震惊的发现自己之前带来的皮包 不见了,里面有治疗病毒的疫苗,她的身体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拷问了很多人,很多人禁受不住拷问都一命呜呼,她拿着烧红的铁棍不断的鞭打一个日本兵,身边的侍卫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摇了摇头,伊田春藤气愤的把铁棍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伊田春夏站在门口耳膜被震得眉头一紧闭上了眼睛,伊田春藤看着士兵朝她的身后看去,她也同样回头发现伊田春夏站在这里,她有些震惊的看着伊田春夏问道:“你怎么会来这?” 第181章 北抗联13 伊田春夏缓缓地走上前,用脚踢开被伊田春藤挡住路的铁棍,她环顾四周掏出手绢捂住口鼻,然后挥了挥空气里弥漫着尿骚混合着血腥的气味说道:“你是怎么在这里待下去的。” 伊田春藤没有理会伊田春夏的话,她自顾自的说道:“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伊田春夏走上前弯着腰看着遍布伤痕已经死去的日本兵,也没有理会伊田春藤的话说道:“对自己人都这么狠。” 伊田春藤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人都出去,等伊田春夏看到审讯室里只剩下姐妹两人的时候她说道:“怎么让他们都出去了,难道待会儿你亲自动手?” 伊田春藤微皱起眉头说道:“什么动手?你在说什么?” 伊田春夏搬弄起架子上的各种刑具说道:“不是在查公文包么,我拿的。”说罢抬起眼眸挑衅似的看着伊田春藤,伊田春藤不可思议的看着伊田春夏说道:“包里的药,是你拿的?” 伊田春夏慢悠悠的走到一把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无所畏惧摊开手说道:“里面还有病毒的样本和一切杂七杂八的资料,都是我拿的。” 伊田春藤听后从腰间掏出枪朝前走了几步,指向了伊田春夏,伊田春夏歪着头看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道:“怎么,想开枪啊?可以啊,开完枪然后呢,跟你们的司令长官说,我的姐姐投敌,是间谍,我大义灭亲把她杀掉了,接下来呢,只要你们军队有一丝的风吹草动第一个难道怀疑的不是你?毕竟连亲姐姐的都不效忠帝国,她的妹妹难保不在她的熏陶下也叛变,哦,对了,还有父亲,还有在国内的伊田家族,你猜猜,她们会不会独善其身。” 伊田春藤气愤的说道:“现在你们能调动士兵,完全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你们还在国内等着伊田家族破灭!” 伊田春夏的话,仿佛像是咒语一般的飘进了伊田春藤的耳朵里:“是啊,我亲爱的妹妹,成也萧何败萧何,这是咱们小时候父亲教给咱们的,你不会都忘了吧。” 伊田春藤气急败坏的举起枪朝伊田春夏连开了七枪,等门外的日本兵就要冲进来的时候,只见伊田春夏站打开了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伊田春夏转过头用中文跟伊田春藤说了最后一句:别忘了你自己是谁。说罢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回到伊田商行,伊田春夏揉了揉耳朵,刚才七枪擦过自己的右耳,现在震得自己耳朵疼,伊田助也在伊田春夏的办公室焦急的等待着,他准备自己亲自去看看的时候,房门被推来,伊田春夏捂着耳朵进来,伊田助也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你妹妹没把你怎么样吧。” 伊田春夏拍了拍耳朵说道:“没事儿,一方面我不信她能大义灭亲,即使她能这么做,难不成她不怕到时候咱们把她咬出来。” 伊田助也难过的说道:“说起来也真怪我,当年要不是把她跟你分开养,如今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伊田春夏脑海里回忆起当年伊田家族因为国内经济问题就要覆灭的时候,伊田助也曾经的好友告诉他有人可以救助他们家族,但条件是想要收养他的女儿,后来谈了好多次对方才同意只收养一个,伊田春夏就留在自己身边照顾,等两姐妹的都长大了,伊田春藤回到家里伊田助也才发现他们把伊田春藤培养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伊田春夏回忆到这里,心里也是暗暗酸楚,她看着父亲问道:“解药研制出来了么?” 伊田助也点了点头说道:“这个病毒还没研制成功,根据样本很容易就能配上解药,已经告诉城里的各个医院了,相信马上就会好的。” 伊田春夏听到这也放下心来,伊田助也说道:“郝先生也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伊田春夏听后赶忙站了起来,随后她又坐在椅子上说道:“算了吧,现在我们见面也不方便。” 郝临安醒后听到刘文汉给他说了他昏迷的事情,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是在哪里感染病毒的,他疲惫的躺在床上,刘文汉在这段期间用了各种办法也没查到城里百姓发病跟南边部队有关系的证据,当他听到城里各个医院都收到了解决病人的办法,他很好奇提供消息的这个人是谁。 郝临安知道张姐牺牲的消息后,他内心抽搐了一下,夏小满知道郝临安渐渐康复还是很欢喜的,当他们共同提到了张姐,免不了沉浸在悲痛之中。 郝临安从刘文汉的口中知道是伊田春夏救了他,他内心隐隐约约的觉得提供药方信息的人就是伊田春夏,他总感觉伊田春夏跟他之前接触的日本人不一样,这种感觉跟当年他接触李钰的时候一样,亲切和信任,他总想问问伊田春夏到底为何要救自己,但是自从他醒来,就再也没有见到伊田春夏。 张桐接到北边收到武器的消息,这件事儿对于他们来说很振奋人心,毕竟这也是他们到冰城以来第一次执行的任务就觉得了成功。 屋顶覆盖的白雪已经被春风吹拂成了雪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总觉得太阳比冬天的时候大了近了,两遍的树枝抽出新芽,郝临安站在伸了一个懒腰,之前的西服依旧换成了粗布麻衫,夏小满和刘文汉接他回家,他站在医院的门口四处张望依旧没能看到伊田春夏的身影。郝临安回头看着医院,这一住就是一个冬天,其实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康复,但是医院的大夫死活不让他出院,说要是出院他们所有人都会被砍头,无论如何也要熬过这个冬天。 郝临安想过是伊田春夏威胁的他们,所以他不止一次的让他们去找伊田春夏来见自己,但他们都无动于衷,刘文汉也试着去军营找过伊田春夏,但每次都被门外的日本兵赶了出去,好几次刘文汉要硬闯,就要发生冲突的时候,之前认识的那个汉奸出来劝和这才没酿成大祸。 三人回到旅店,没有想象的热闹,张桐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周围的同志都心情沉重的低着头沉默不语,夏小满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顿时消失,她疑惑地看着众人,不解的问道:“怎么了这是?郝临安回来了。” 一阵沉默之后,张桐终于放下手缓缓的站起来说道:“刚才接到电报。”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把电报放在桌子上,夏小满眼疾手快的把电报拿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字顿时愣在原地,刘文汉好奇的瞅了上去,看到上面写的不可思议的把电报拿了过来,夏小满的手还是停留在空中,刘文汉仔仔细细的看完后问张桐:“这是真的?” 张桐点了点头,郝临安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刘文汉装过头跟郝临安说:“杨家那三个哥们,牺牲了。” 郝临安的内心突然又被狠狠地揪起,他从刘文汉那拿过电报短短的几个小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在每个汉字上看到他们三个的脸,其实郝临安和刘文汉跟他们的接触时间并不长,但也就是这段时间,他们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真诚和对未来的希望,郝临安曾经问过:你们参加革命,为了什么。 杨文说:爹娘没了,家没了,打到地主自己当家做主。 杨林说:老蒋不打鬼子,我们打,就不信赶不走鬼子。 那个长得十分像赵来虎的杨文森憨厚的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哥哥们说的啥就是啥,我听哥哥们的。” 郝临安脸色突然惨白起来,心脏就像是被人紧紧握住一样的疼痛,他弓着腰捂住胸口,刘文汉看出了郝临安的不对赶忙上前扶住他问道:“你怎么样,胸口疼么?” 郝临安连深呼吸了几次,手里的电报已经被握紧,夏小满忍着悲痛也扶住他,眼泪不停地流,郝临安缓缓的做了下来,张桐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郝临安慢慢的喝了几口才把茶水喝干净,一杯热茶下肚,温暖遍布全身,他的身体好了许多,他问道:“他们三个......是怎么牺牲的?” 张桐还在关心他的身体,郝临安摆了摆手,张桐说道:“他们抓住了杨文他们的上线,扛不住就交代了。” 郝临安惋惜的锤了一下桌子,愤怒道:“怎么会!怎么就.......。” 屋内弥漫着悲伤的气息,众人还未从张姐牺牲的悲痛中缓过来,就接连接到同志们牺牲的消息,让大家更加悲痛的是,张姐最终好歹让她入土为安,可杨家三兄弟最终的结局就是被抛掷在荒野中,任由尸体风吹日晒,白骨化作尘土。 郝临安被扶回房间,就要离开的时候张桐叫住了他说道:“郝同志,谢谢你,北边收到了武器,我相信,尽管我们去不了战场,但是我们的同志。”他超前迈了一步泪水划过脸庞激动的说道:“我们的同志,最终会替他们报仇的,会替所有牺牲的同志,报仇的。” 郝临安回过头,泪水也流了下来坚定的说了一句:“好。” 郝临安回到房间,刘文汉给他收拾妥当扶他躺下说道:“原本好了的,可惜发生了这件事,可惜。” 郝临安看着这些天消瘦的刘文汉,他抓住刘文汉的手说道:“走吧,回去吧。” 刘文汉把被子盖在郝临安的身上,他问道:“回哪去?”看着郝临安急切的眼神,他摇了摇头说道:“来的时候跟那个小东西发誓,一定要把你全须全尾的带回去,要就这样回去,他非劈了我不可。” 郝临安听后焦急的说道:“我没有开玩笑,真的,回去吧。” 刘文汉把枕头塞到郝临安的头下,坐在床边沉思了一会儿,原本想说的很多话,最终无奈的看着郝临安说道:“我陪你,刀山火海的闯一闯,等一切都结束了,就算用枪指着你也要把你带回去。” 郝临安再想说什么,就被刘文汉一把捂住了嘴,紧张的听着门外的动静,没过一会儿两人就听到脚步凌乱的声音,还没等来得及思考,就听到旁边破门的声音,郝临安也顾不得刚痊愈的身子,两人赶紧掏出枪来警惕的贴着门听着外面的声音。 刘文汉把门拉开了一个小缝,看着外面大量的日本兵不知道在搜寻什么,刘文汉眼瞅着一个日本兵来到了他们这里,赶忙关上了门,他跟郝临安回头看着窗户,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跳了下去,随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自己隐藏在人群当中。 两人直到晚上才悄悄的回到旅店,老板一个人默默地收拾着残局,郝临安和刘文汉避开老板的视线去往了二楼,推开他们几人住的房间没发现任何人在,两人发现贵重的东西还在,只不过那些纸张都消失不见了,郝临安突然想起自己的兜里还有杨家三兄弟牺牲的电报,他借着月光把纸张展开,上面的字迹仿佛如一把把的刀刺进了郝临安的心脏,他把电报折起来,细心的把它放进兜里。 刘文汉收拾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两人再次出了旅店,在一条胡同的角落里两人靠着坐在一起,尽管是初春,但是夜晚的天气还是有些凉,郝临安把衣服脱下披在刘文汉的身上,刘文汉借故他刚病好,非要把自己的衣服披在郝临安的身上,两人争执了一会儿还是刘文汉说道:“要不咱们各自穿各自的衣服吧。” 郝临安点了点头,随后刘文汉突然笑道:“还是那小东西说的对,他说咱俩都很犟,每次看到我犟他都觉得看到了你,恨不得要打死我。” 郝临安摇了摇头无奈的笑笑,接着刘文汉说道:“如今已经这个样子了,咱们要不要回去。” 还没等郝临安说话,一个声音从胡同的另一处传来:“你们要回哪里?” 第182章 北抗联14 两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去之际,胡同另一头的声音让两人被吓了一跳,郝临安和刘文汉同时警惕的站了起来举起了枪,直到那人从黑暗处走到了月光撒下的地方。 月光撒到古老的青石板上,伊田春夏穿着一条白色裙子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几天不见伊田春夏消瘦了不少,两人同时放下了枪,郝临安上前一步说道:“春夏小姐,你怎么来这?” 伊田春夏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她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郝临安,他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衣服,那衣服的颜色已经有些许褪色,样式也显得十分普通,完全就是一副平民百姓的打扮,跟之前见到西装革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郝临安下巴处那一撮撮略显凌乱的胡渣上。伊田春夏不禁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一下那些胡渣,但最终还是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郝临安微微退后的那一瞬间停住了。 伊田春夏放下了手,换了一副心境跟郝临安说道:“听说你住的旅店被查了,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你。” 郝临安本想维持富家公子的体面,此时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他说道:“劳烦你了,我们没事儿。” 刘文汉在伊田春夏出现的时候就很识趣的走掉了,此时两人在静谧的胡同里有些尴尬,或许,是郝临安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伊田春夏,两人沉默了很久,伊田春夏走到郝临安的面前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郝临安说道:“去找这个人,他会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郝临安接过名片上面写的佐藤酒店,伊田春夏说道:“这个酒店有军方背景,一般人不敢惹,能住进去的人军方也不会去查,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郝临安不知所措的拿着名片,他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伊田春夏苦涩的抿嘴笑道:“我不信你感觉不出来。” 今天是十五满月,月光格外的明亮,郝临安能看清楚伊田春夏的眼眸,这种眼眸他曾在那个梧桐树下,佛音绕梁的时候似曾相识过,他自从知道伊田春夏的心意之后,他就一直回避着这种邀请,他见过他们这个民族做的恶,但他又对自己利用伊田春夏的心意而愧疚,他有些后悔问出刚才的问题,就让他们彼此默契的不提及下去也是最体面的方式。 刘文汉百无聊赖的踢着路边的石头,踢到墙边想着:他想我们,反弹回来后想着:他不想我们,终于要再次踢过去的时候郝临安和伊田春夏从胡同里走了出来,郝临安转身跟伊田春夏告辞,两人就要离开的时候,伊田春夏赶忙叫住了他,伊田春夏犹豫着双手的指甲扣着包带,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一般的上前跟他们两人说道:“今天是我妹妹派人去的旅店,你们的朋现在都被抓到军营里了。” 郝临安和刘文汉同时震惊的看着伊田春夏,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一直以为张桐他们已经逃出了旅店,不过是等安全了咱过来相见的。 伊田春夏说道:“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的。”刘文汉刚要说什么,伊田春夏说道:“下午的时候我发现你们朋友出现在了军营我就把他们抢到了我得房间,不过要把他们弄出军营还是有些麻烦,我妹妹现在越来越不受我控制了,好在有我父亲在暂时能保住他们的安全,我现在回去看看什么情况,你们在酒店等我消息。” 郝临安和刘文汉待在伊田春夏给他们提供的酒店,刘文汉看到郝临安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他忍不住的说道:“你要不要坐着等消息,你在我眼前来回晃荡我头晕。” 郝临安站在他面前疑惑地说道:“你倒是不着急。” 刘文汉说道:“着急也没什么用,再说,你刚康复别着急上火的又病倒了。” 郝临安听后觉得略有些道理,他在坐在床上内心还是有些不安,于是他又站了起来,刘文汉无语的看着他说道:“你饿不饿,我去买些东西。” 郝临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赶忙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办点事儿。” 还没等刘文汉反应过来,郝临安一阵风似的出了屋子,等他追下楼的时候,郝临安已经没了身影,这下子该刘文汉着急,他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就在夜幕降临的那一刻,他终于没忍住想要开门出去找他。 开门的时候迎面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刘文汉吓了一跳退后了一步,手赶忙朝腰上别着的枪摸去,等看清了外面才发现门外站着的其实是两个人,一个人搀扶着另一个人。 郝临安搀扶的那个人身上血淋淋,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刘文汉赶忙上前帮忙搀扶着问道:“这是谁?” “张桐。”郝临安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刘文汉震惊的朝那人的脸上看去,结果看不出任何关于张桐的特征。 两人小心翼翼的把张桐扶到了床上,手忙脚乱的把他身上的衣服解了下来,一点一点的处理身上的伤口,郝临安独自在窗边抽着烟看着刘文汉熟练的动作。 等一切处理完了刘文汉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看到郝临安出神的倚靠在窗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张桐,刘文汉把凌乱的床边收拾妥当,他疲惫的走到郝临安的身边同样点起一根烟,郝临安回过神看着身边的刘文汉说道:“怎么抽上烟了。” 刘文汉说道:“你不也抽么。” 郝临安苦笑道:“之前被人管的抽不到,现在想怎么抽就怎么抽了。” 刘文汉吸了一口吐出灰白色的烟在空中飘散,眼睛被烟雾熏的微眯起来,他指了指床上的张桐:“剩下的人呢?” “死了。”郝临安平静的说道,刘文汉掐着烟手停在了半空,他的眉头渐渐紧皱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抽出一根烟来同样的点上,他缓缓的说道:“本想回去找找连接上级的办法。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等回来的路上被伊田春夏的人带到了他们的公寓里,就看到张桐躺在了那里。”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手中的烟,随后接着说道:“伊田春夏说,伊田春藤之前知道了咱们得落脚点,他们觉得肯定会有人支援咱们,所以她就下令搜查整个旅店找出地下组织,只有咱俩逃了出来,剩下的人都受到了不小的酷刑。” 郝临安吐出一股烟来支撑着自己继续说下去:“张桐受尽了酷刑也没有说,等伊田春夏赶到那里的时候,张桐已经被折磨成了这样。”他朝床上看着还在昏迷的张桐,巨大的哀伤涌了上来。 “其他的同志受不住酷刑,自我了结了,除了张桐还有一个同志活了下来,不过他的伤很重,被伊田春夏安排去了医院里。”郝临安抽完了一整根烟,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烟头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 刘文汉也没想到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突然他想到一个人,于是赶忙问道:“夏小满呢?” 郝临安出神的不断地揉捏着烟头,一丝白烟从他的两指之间冒了出来,他无助的说道:“不知道,伊田春夏说在医院见过夏小满,但是她找遍了整个监狱都没有找到夏小满。” 刘文汉转过身子面向窗外,双手撑在窗台,他微微弯着腰眼里满是痛苦,他同样无助的问郝临安:“接下来怎么办。” 郝临安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的凌冽,突然想到在金陵的那个微雨夜里,他穿着贴身的军装带着自己的兄弟去剿匪,教堂里面虔诚的祷告,后来手下杀红了眼就要灭了对面的敌人,他站在悬崖边上那些被炮火熏黑的青蓝色,他还是不忍心下令进攻,就这样犹豫的期间对岸空无一人。 郝临安双手微微颤抖,他把烟蒂丢在地上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北上。” 刘文汉侧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报仇。” 郝临安和刘文汉在酒店照顾张桐直到他醒了过来,郝临安再三的询问张桐怎么跟上线联系,张桐得知同志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今只剩下他们三人之后,内心长叹一声:冰城地下组织,就要亡了。 等张桐的伤势养好了许多,郝临安没有在问张桐联系上线的办法,或许对于他们来说,现在各个站点都要被敌人消灭赶紧,不单单是敌人的凶残还有内部的叛变,张桐内心一直怀疑这次是他们内部出现的问题,他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包括郝临安和刘文汉,当然这份怀疑他并没有明显的表露出来。 张桐捂着胸口撑着郝临安和刘文汉四处打听夏小满的时候,他艰难的走到了一个杂货铺前,进到铺子里面,他抓起一把木耳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些木耳是哪里采的。” 还在算账的老板见着桌子上的木耳说道:“北边森林采的。” 刘文汉把其中的三个拨弄到了一边,指着剩下的木耳说道:“这些不是森林里的。”又指了指剩下的三个说道:“这些是。” 老板呵呵一笑,重新从袋子里面抓了一把放在桌子上,把张桐抓到的木耳丢到了地上,张桐见状内心翻涌了起来,他的胸口更加的疼痛仿佛像是要吐出血来一般,就在他失魂落魄的走出去的时候,老板叫住了他,张桐回头看着老板,只见他从袋子里面又重新拿了三个木耳说道:“既然这三个是森林里采的,那就把他们种到森林吧,等明年开春,他们又会生出新的木耳,生生不息。” 张桐转过了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回到了酒店发现郝临安和刘文汉正在发疯似的找他,等见到了张桐,刘文汉责怪道:“去哪了?外边日本兵那么多,被抓了怎么办。” 郝临安见张桐脸色惨白,于是赶忙把他搀扶到了床上,张桐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没有对他们说起刚才的事儿,郝临安给他喂了一些水后说道:“去联系上线了?” 张桐听后被热水一呛,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刘文汉赶忙上前给顺了顺后背,等他平静下来之后,郝临安说道:“相处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相信我俩么?” 张桐低着头思索了片刻他缓缓的说道:“第一件事,我带领的冰城地下组织正式解散,会有新人来,第二件事,组织上有新安排,让我北上参加抗日游击。” 郝临安和刘文汉对视了一眼,这第二件事正好跟郝临安刚才的想法不谋而合,刘文汉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觉得遗憾:看来回阳谷县的计划又要延迟了。 郝临安倒是只庆幸了一瞬间,随后他问道:“那夏小满呢?我们不找他了么?” 一股巨大的悲伤朝张桐袭来,他握紧了拳头说道:“进去的人,凶多吉少,我们当时看到夏小满被带走,恐怕现在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郝临安说道:“其他的同志是死在你面前的,可是夏小满她没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桐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要不这样,反正我得身子还没好,即使现在出发也撑不到北上,再者新人来没有来,在这段期间我们抓紧时间去找,若是走之前还没有找到,那或许她真的......牺牲了。” 郝临安和刘文汉同时点了头,这几天伊田春夏没有来酒店,郝临安其实很想拜托伊田春夏帮忙去找的,但是他又忌惮伊田春夏到底是日本人,尽管她帮助了他们很多次,但他还是不敢去赌,他害怕有一个巨大的阴谋隐匿在她们的身后,会让他们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就是这么一耽误,夏小满真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第183章 北抗联15 郝临安这些天没有找到夏小满,没有遇到伊田春夏,也没有等到来接手冰城组织的同志,晚上酒店服务员推进来一车晚饭,就在服务员关门的时候,郝临安叫住了他问道:“多少钱?” 服务员眼神迷茫的看着他,郝临安反应过来这是个日本人,于是用英语同样问了一次,服务员还是一脸懵,郝临安无奈的点了头,服务员尴尬的笑笑离开了。 郝临安试过各种办法都没能打听到夏小满的下落,此刻他才终于认识到单凭借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完成任务的,这几天张桐的身子渐渐的好转,就在他们三人在酒店商议下一步改如何处理,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三人警惕的对视了一眼,郝临安首先反应过来从腰间取出了一把枪,张桐细细听了敲门声,他伸手制止了郝临安,三人安静的又听了一边敲门声。 张桐首先反应过来,大步的朝房门走去,猛的一打开门发现是之前被救出来的同志,两人见面顿时泪眼婆娑相拥再一起,刘文汉和郝临安在他们身后百感交集的看着他们,两人拥抱了一会儿,张桐赶忙把他请进了屋子,四人一阵寒暄之后,张桐潸然泪下的不住的叹气。 刘文汉见状赶忙安慰了几句,接着他问道:“许同志,现在身体怎么样,都好了么?” 许多瀚点了头说道:“还好,伊田春夏小姐派人照顾的很好。”说罢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郝临安说道:“这个是我离开他们那地之前,伊田春夏小姐让我转交给你的。” 郝临安结果信件,立马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临安,因为三番五次的违背天皇的命令,我现在已经被严格的监视,以后见面恐怕困难重重,夏小满我尽力寻找,切勿轻举妄动,望你平安。 郝临安看着上面娟秀又熟悉的字迹,他的内心复杂如麻,若是之前他抱着利用的价值去接近伊田春夏,可如今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她,此时他多希望伊田春夏不是日本人,这样他可以不加隐瞒全身心的去接触伊田春夏。 刘文汉捅了捅郝临安问道:“她说什么了?” 郝临安把信件给了刘文汉,刘文汉看完后又把信件交给了张桐和许多瀚,许多瀚看罢他问道:“尽力寻找夏小满是什么意思?” 张桐说道:“咱们当初被抓之后,咱们都在监狱里面,但是夏小满被带走了,现在生死未仆。” 许多瀚听后出了一下神,仿佛像是在回忆很遥远的记忆,他的头突然疼痛了起来,他敲了敲头想让自己的记忆清晰,刘文汉看到后赶忙说道:“既然伊田春夏说了不要咱们轻举妄动,那咱们就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吧。”朝许多瀚说道:“你好好休息。”接着跟张桐说道:“你刚好,也得好好休息。”然后碰了碰郝临安说道:“咱们出去逛逛,万一能有好消息呢。” 刘文汉安排妥当,两人走在大街上,见着郝临安依然愁眉不展,刘文汉举着刚买的糖葫芦说道:“你相信她么?” 郝临安回过神来问道:“谁?” 刘文汉咬了一口山楂说道:“伊田春夏。” 郝临安回应道:“不知道,说不清楚信还是不信。” 刘文汉说道:“从货物运输的时候,咱们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日本人做,你想没想过为什么。” 郝临安回想了一下说道:“当时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有能力的也只有伊田春夏。” 刘文汉嚼着山楂说道:“不对,不对,咱们肯定是在某个地方忽略了一个条件,那个条件就是咱们为什么会相信伊田春夏,毕竟铁矿石下面的都是武器,是运到北上保命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东西咱们怎么会轻易的交给在火车上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关键还是个日本人。” 刘文汉说完见郝临安没回应,他把糖葫芦伸到郝临安的嘴边示意他也尝尝,郝临安摇了摇头表示不吃,刘文汉接着说道:“而且,咱们所有人对一个日本人帮中国人运武器打日本人这件事,都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郝临安仔细回想着整件事情的经过,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能让他们觉得这件事情合理的条件,他百思不得其解,刘文汉接着说道:“我们现在知道了伊田春藤是纯正的日本鬼子,但是咱俩之前的火车上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正巧两人就这么走到了长街上,刘文汉的糖葫芦吃完了手里把玩着签子,春风和煦,春和景明,街上的行人渐渐的多了起来,一声声的叫卖让他们两人暂时忘掉了刚才的疑惑,刘文汉看着一个卖烤地瓜的摊子,转过头跟郝临安说道:“你看,这个地方感没感觉很熟悉。” 郝临安看着横贯东西的长街,他朝刘文汉一笑说道:“确实挺像的。” 两人沿途一路走去,刘文汉在一家卖糖果的地方停住脚步,他用袋子装了几块糖包好,郝临安想要吃一块却被他塞到了怀里说道:“不是给你吃的。”说罢又想了想从袋子里面拿出了一块塞到郝临安的嘴里:“就给你吃一块。” 郝临安说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想吃就买呗。” 刘文汉一脸鄙夷的说道:“郝大少爷,今时不同往日,要省点花,回家前还要买很多东西呢。” 郝临安明白刘文汉的意思,毕竟阳谷县还有人在等他们回家,出去这么久了不管怎么样都要买些东西回去,两人一路闲逛偶尔买些东西吃,又打包了几样点心带回去给张桐和许多瀚,就在两人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刘文汉看到前面有一群日本兵缓缓地走来,周围的人都没有什么反应,郝临安心下一惊,见刘文汉想要抓住他逃走,郝临安反手握住他的手,眉头紧皱的摇了摇头,随后换上轻松的表情说道:“这个糕点真好吃,带点回去吧。” 两人在一家摊位前佯装挑选,那群日本兵从他们身后走过,并没有他们的异常,点心摊位的老板见他们半天没有动作,赶忙问道:“两位挑好了么。” 郝临安回神说道:“不用了,不好意思,钱没带够。” 点心摊位老板,听后白了他们一眼,刚要把点心倒回盒子里,他们中间就出现了一张纸钱,三人同时朝递钱的方向看去,一个日本士兵把钱放在了摊位上说道:“这些钱够了吧,转给他们吧。”说罢朝他们一笑一溜烟跟上了队伍。 郝临安和刘文汉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的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袋子,两人疑惑地回到了酒店。 张桐已经休息好,见许多瀚还在昏睡着,他轻手轻脚的跟谁着刘文汉和郝临安离开了房间,三人去了酒店顶楼的阳台,刘文汉把点心袋子交到了张桐的手里,两人一言不发心思沉重的没有说话,张桐觉得两人的氛围不对,他打开袋子见是几块点心,又重新把袋子系上,还是刘文汉没有忍住说起了之前跟郝临安说的关于伊田春夏的疑惑。 张桐听后也回想起之前当众人都对货运没有办法的时候,郝临安说的办法,他当时不是没有犹豫过,可那个时候真的是一丝办法都没有,看着郝临安的那张脸,他也是有赌的成分,好在他们赌赢了,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是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之内,看着刘文汉和郝临安不解的神情,他说道:“我有一种猜测。” 郝临安和刘文汉聚精会神的听着,张桐说道:“我听说。”随后强调了一下,我仅仅是听说:“日本国内也是有咱们这种组织的人,他们也共同参与到反法西斯的阵营。” 两人听到这里,震惊的看着张桐,张桐不确定的强调:“但这个,我也只是听上线的同志说过一嘴,而且,在清明节前后发生了一件事儿,跟春夏小姐同姓的一个日本兵,开着卡车给咱们的游击队送了好多子弹,我在想伊田春夏小姐会不会跟这个共产主义战士有什么关系。” 郝临安和刘文汉听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张桐,两人的心中久久的不能平静,刘文汉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伊田春夏小姐帮助咱们,也是因为他是咱们的人?” 张桐赶忙纠正道:“这个还得找证据,目前把他们两人连起来恐怕有些勉强。” 郝临安此时很想找到伊田春夏,当面的,直接了当的问问她到底为何要帮助自己,可眼下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做,刘文汉说道:“我们刚才遇到一件事儿。”他把刚才买糕点日本士兵帮忙给钱的事情说了出来,张桐听到后看着手里的装糕点的袋子,狠狠地捏住,半天他才说道:“你相信了是么,是了,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张桐支撑不住身子,缓缓地坐了下来靠在墙上说道:“日军士兵要枪杀中国老百姓一家人,占据他们家的小院作为指挥部的时候,一位在场的日本军官及时挺身站出来,迎着日军士兵的枪口张开双臂保护中国老百姓,对士兵说:你们不能伤害中国的老百姓。”还嘱咐他们我们军队的炮弹会打到他们的院子里,让他们小心一些。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当时随军的摄影师拍摄了下来,大肆宣传。” 张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件事你们看起来是不是觉得日本士兵也不像咱们想象的那么残暴,就比如这个。”说罢朝他们举起了装有糕点的袋子。 张桐说道:“可是啊,放下了相机,院子外面其他村里的百姓已经被士兵屠杀光了,村边的河水都被染红。” 刘文汉问道:“那院子里的百姓呢?” 张桐轻哼一声说道:“你说呢。放下相机能发生什么其他人会知道么。结果就是照片流传出来,可现实呢,包括这里不断失踪的百姓,这里的警察署也都很默契的没有查到。” 说完后他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朝楼下看去,商铺兴旺,人生鼎沸,仿佛那一晚炮火连天都不存在一般,张桐撑着窗户,春风拂过他们三人的面容,太阳正好洒下让人舒适的温度,张桐问道:“你们知道这里为何百姓还能安然无恙的生活么?” 张桐像是自说自话的一般说道:“他们把国土分为性质不同的三个部分——日占区、争夺区、敌占区,每个部分有不同的政治政策作为依托。其中,“日占区”属“王道乐土”,由日军提供保护;“争夺区”以政治争取、经济掠夺、军事打击为多种手段;而“敌占区”是日军的打击对象,日军怎么会对“敌占区”的老百姓心存善念呢,冰城就属于日占区。” “我们控制的敌后抗日根据地从来被日军看作是最顽固的“敌占区”,进行大扫荡,到抗日根据地进行大扫荡的日军是可以将支持八路军的老百姓实行惩罚——包括对全村人的大屠杀,事实上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而有的时候日本没有这么做——对根据地老百姓进行屠杀,并不是出自日军的“人性”或日本军官对老百姓的“爱护”,而是出自策略的需要。不树敌过多,造成根据地老百姓都跑光了,拼死去支持八路军,造成自己的步步难行,连个问路的、领路的、当民夫的人都没有,应该是日军没有处处实行屠杀的主要原因。” 张桐说了很多话,郝临安和刘文汉第一次听到他说的这些道理,郝临安突然说道:“接下来,咱们北上去打鬼子吧。” 张桐点了点头说道:“等等吧,许多瀚的身子快好了,等好利索了咱们北上去大森林里面。” 郝临安说道:“夏小满......。” 三人沉默的站在阳台,看着楼下熙熙攘攘,此时他们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们,他们一方面想让他们保持这种生活,但另一方面群众里穿插的日本士兵让他们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第184章 北抗联16 许多瀚这些日子身子也好了起来,只是走路的时候还是一瘸一拐,在张桐再三追问下才知道他在监狱的时候日本人给他上了酷刑,生生的把他的小腿给夹断了,伊田春夏当时救助他的时候,周围的医生对他的小腿一筹莫展,还是伊田春夏做主,不管怎么样先接上再说,尽管现在腿是保住了,但是不能跑也不能跳,寒冬季节还会疼痛。 刘文汉找了一些艾草晒干后捣成碎末装进一个布袋子里,在炉子上给他加热后放在许多瀚受伤的腿上,许多瀚千恩万谢,刘文汉不满意的说道:“客气啥,都是战友。” 郝临安双手交叉在胸前,倚着门框笑看着两人一个“卑微”一个“骄傲”,张桐走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郝临安回头后两人眼神交汇,接触时间一长从眼神中都能读懂对方的意思,郝临安放下双手跟在张桐身后,两人走到阳台,郝临安点燃起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张桐说道:“你烟瘾怎么会那么大。” 郝临安吐出烟笑道:“之前在家有人管着,现在没人管不得多抽抽么。” 张桐在自己面前挥了挥手,赶走白烟,郝临安见状又猛吸了两口朝窗外吐去,随后用两根指头捏灭了烟,张桐惊讶的问道:“不怕烫么?” 郝临安把半支烟重新放回到烟盒里,举起大拇指瞅了瞅,上面已经有了老茧,指纹已经被磨平,他缓缓的开口道:“习惯了。” 张桐看着郝临安的侧脸,阳光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浓密的眉眼盯着楼下的糖炒栗子,他出神看了一会儿不禁想到了伊田春夏和夏小满,果然招的女孩子的喜欢。 张桐回过神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我想今天晚上咱们回旅店一趟。” 郝临安停留在糖炒栗子的眼神转移到了张桐的脸上,他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张桐说道:“来接手的人还没有去杂货铺,我担心这期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万一消息传递错误呢,或者说他们以为去旅店接头。” 郝临安不假思索的回应道:“好吧,白天太显眼了,那晚上咱们就去一趟。”说罢,张桐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钱递给了郝临安,郝临安见状疑惑地问道:“这是?” 张桐笑道:“下去买点。”随后用钱指了指楼下的糖炒栗子,郝临安顺着张桐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后一笑的说道:“哈哈,我没想吃这个,就是看那一锅栗子想起了一个人。” 两人回到房间的时候,郝临安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走到屋子里就发现了刘文汉一边剥着栗子一边往嘴里塞,郝临安见状忙问道:“这个是哪来的?” 刘文汉的嘴里塞满了栗子支支吾吾的也听不清 他说的是什么,身边的许多瀚说道:“刘同志在屋子里就闻到了这个味道,下楼买了一些。” 刘文汉终于把满嘴的栗子咽了进去,接着就开始不停的打嗝,郝临安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他一饮而尽,不停的往下摩挲着胸口,等他的呼吸喘匀了之后,郝临安问道:“你怎么去买这个了。” 刘文汉说道:“没啥,就想起了一个人。” 这下子该张桐好奇了,他问道:“你俩想起了谁?” 刘文汉听后朝郝临安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收拾起了桌子上的残杂,郝临安没有接张桐的话,倒是跟刘文汉说道:“我们晚上回旅店一趟,你招呼好许同志。” 刘文汉沉闷的嗯了一声,郝临安知道他是想回家了,把张桐拉走两人也没有过多的去打扰他,一直等到了夜幕降临,郝临安和刘文汉穿戴妥当,郝临安检查了一下手枪就别在了腰间,两人趁着夜色去到了之前住过的旅店。 在他们身后,一个身影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郝临安和张桐从旅店的后门翻墙进到了院子里,自从上次被日本士兵搜查了一番之后,也就只有几个零星的外地散客不知底细的住在了这里。 郝临安和张桐两人悄悄的进到了大堂,好在现在店里只剩下老板一人守店,此时他已经疲惫的沉睡了过去,两人轻手轻脚的穿过大堂走到了二楼,他们先去郝临安和刘文汉之前住过的房间,发现已经被人居住了,他们无奈只能走到张桐之前住的房间,屋内依旧是摆放着当时的家具,张桐轻手轻脚的移开了一个柜子,郝临安见状也赶忙上前帮忙,从柜子的夹层处张桐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本子,没等郝临安看清他就收进了兜里,郝临安也没多说什么,就打了个手势离开这里。 就在两人要离开的时候,门外突然路过了一个人,郝临安和刘文汉被吓了一跳,两人迅速的蹲了下来细细的听着门外的动静,没过一会儿他们听到脚步声走远了,郝临安轻轻的推开房门的一角发现走廊里面并没有人,于是他把房门推开的大了一些,就在招呼张桐跟上自己的时候,一支枪悄无声息的从房门的另一侧伸了出来抵在了郝临安的头上。 借着月色,张桐清楚的看到郝临安僵直了身体,缓缓地举起了双手,张桐刚要摸腰间的手枪,从房间黑暗的角落里飘来一个声音:“别动。” 郝临安看着张桐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影,屋内太黑看不清样子,郝临安发现月光只照到了自己的上半身,他示意张桐他的腰间有枪,张桐内心想着:我腰间也有枪,可是我的手也举着呢。 郝临安无奈的看着张桐,他身后的人把他朝前推了一下呵斥道:“走!” 郝临安猛地朝前走了两步,擦过张桐的身边的时候他眼神示意拿枪,结果张桐并没领会他的意思,依然举着双手不动,郝临安此时翻了一个白眼,无比的想念刘文汉。 就在这时,郝临安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跟张桐面对面的站着,张桐身后的人影依旧看不清晰,但是张桐身后的手枪在月光下反射出让人胆战心惊的银光,郝临安发现身后的人想要关门,一只手拿着枪对准了郝临安,一只手伸向房门处,就在这时,空间响起了不属于他们四人所发出的声音,还没等张桐身后的人反应过来,他猛地朝前一扑,抓住张桐身后的手枪,枪口朝屋顶上狠狠地掰了过去,等那人反应过来想要开枪的时候,发现郝临安的手指插进了击发口,不管怎么按都开不了枪,郝临安狠狠地朝那人踹了过去,那人侧过身子郝临安踹了一个空差点摔倒,借着朝前倒去的力气他把手枪从那人的手里夺了下来,就在那人准备上前搏斗的时候,郝临安转过身子用枪指着那人的额头呵斥道:“别动!” 在房门口传来搏斗的声音,此时张桐也反应了过来,他赶忙掏出枪来指着被郝临安制服的人,郝临安见张桐终于开窍了,迅速朝房门那奔过去,这时候月光挂在正空,洒下了屋内一片银色,张桐站在暗处细细的观察着眼前的人,朦胧月色中照不清他的样子,他试着叫了一声:“张梧?” 眼前的人心下一惊,他抬头看着站在暗处的人,张桐见那人没有说话,于是又轻轻的问了一句:“是张梧么?” 张梧不假思索的回道:“你是?” 张桐放下枪蹲下来把半跪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说道:“你是张梧?对,你真的是张梧,我是张桐啊,张桐,真没想想到是你!” 张梧一听赶忙仔细的辨认实际上跟自己长相有些相似的人,这时候两人同时走到了月光下,张梧终于看清了张桐的脸,他激动地说道:“张桐,你真的是张桐,弟弟啊,我的弟弟!” 两人泪流满面的抱在了一起,这时候才想起来郝临安还在门前搏斗呢,于是张梧赶忙喊道:“岳麓别打了,自己人。” 岳麓刚把刘文汉踹到了地上,胳膊被郝临安扭在了身后,两人同时朝张桐张梧那边看去,张桐也说道:“放来吧,自己人。” 郝临安松开了岳麓的胳膊,岳麓满脸愤怒的整理了一下衣服,郝临安扶起了刘文汉见着他痛苦的捂着胸口,他关切的问道:“踹狠了是不是,要不要紧。” 刘文汉摇了摇头,被郝临安扶起桌在椅子上,他见刘文汉没什么大事儿,就走向张桐说道:“怎么回事儿?” 张桐刚要说话,就被张梧捂住了嘴指了指外面,几个人很默契的没有说话,张梧把柜子挪开了一个地方,墙壁后面有一个半米高的大洞,这个洞连接的是对面的屋子,也就是之前郝临安和刘文汉住着的屋子,郝临安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在屋子里的时候没有发现张梧的行踪,当时只顾着对付外面的岳麓了。 五个人从洞口转移到了隔壁的房间,就在柜子合上的一刹那,房门被打开了,老板环视了一周空荡荡的房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自顾自的说道:“这耗子太烦人了,明天非的买些药。” 张梧贴着房门听到老板走远的声音,他叫众人聚集在一起,刘文汉因为身体不舒服就被郝临安躺在了床上,张桐这才跟大家介绍身边的这位是他的亲哥哥张梧,之前因为军阀混战家里遭到了灭顶的损失,后来逃荒的时候走散,两人好不容易长大,张桐好奇的问道:“你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还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张梧看了一眼岳麓,详细的说了他们走散之后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他们今晚为什么在这里,张梧隐隐觉得这个哥哥有事情瞒着他,张梧随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鬼鬼祟祟的。” 张桐感觉到郝临安的脚在桌子地上碰了一下自己,随后说道:“我们之前住在这里,东西落在这里了,所以回来找找。” 张梧听后问道:“哦,那找到了么。” 张桐说道:“还没有,估计已经被老板收拾起来丢掉了。” 张梧没有接话,郝临安看着脸色有些痛苦的刘文汉,于是说道:“要不你们哥俩今晚好好好聊聊吧,我带我朋友先回去了。”张桐站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刘文汉也觉得他们在这里不妥,于是答应了下来。 等郝临安和刘文汉出了屋子,刘文汉再也没支撑的住倒在了郝临安的怀里,嘴里不停的骂道:“这个小三炮,脚上的力气怎么那么大,都要踹死我了。” 郝临安搀扶着刘文汉不禁一笑,刘文汉气急败坏的朝他的肚子上锤了一拳,郝临安也不气恼就这样笑嘻嘻的看着他,两人走了几步郝临安朝前蹲了下来示意刘文汉趴到他的肩膀上,刘文汉死活不上去,郝临安说道:“待会儿还要爬墙头,你确定你不上来?” 刘文汉想了想,看着郝临安宽阔的肩膀,他犹犹豫豫,半推半就的趴在郝临安的后背上,郝临安一起身就把刘文汉背了起来不断地掂量掂量说道:“唉,比那个小祖宗沉多了,你以后少吃一点。” 刘文汉想都没想就朝郝临安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郝临安终于收起了笑容骂道:“你怎么跟那小祖宗一样,属狗的。” 刘文汉在郝临安的耳边轻声说道:“那小祖宗民国八年己未年出生,属羊的。” 郝临安背着刘文汉爬上了墙头,从那落下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同样后悔还有在他背上的刘文汉,因为两人在墙上的时候同时看到了外墙胡同尽头站着一个人,尽管周围堆放了很多杂物但他们看清楚了那里站着的就是一个人,两人仅仅扫了一眼就认定是个女人,因为她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当时郝临安和刘文汉的脑袋同时想到的是别跳,但是郝临安的脑子在没有接收到不跳的指令时,他的双腿一蹦就落在了地上。 第185章 北抗联17 两人背对着披头散发的女人,夜深人静的胡同里站着一个这样的人,任是谁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刘文汉最害怕的就是鬼,有时候被吓得都能把李钰推出去自己一溜烟的跑了。 刘文汉哆哆嗦嗦的在郝临安的背上嘀咕着:“快走!快走!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刘文汉念叨了半天也不见郝临安移动脚步,他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就看到郝临安望着那人站着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看着,刘文汉心下想着:完了完了,中邪了!想罢就狠狠地揪着郝临安的耳朵让他快点跑。 郝临安的双手一松,刘文汉就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刘文汉忍着剧痛想“哎呦”但是哎呦不出来,他揉了揉屁股看着郝临安一步,一步,一步的朝那人走去,刘文汉也顾不得疼痛赶忙抓住郝临安的裤脚,结果还没等用力郝临安的裤角就从自己的手里滑落,刘文汉内心哀嚎:小祖宗啊,这不是我不带他回去啊,这种事儿我是真的没办法啊。 刘文汉刚要起身站起来的时候,就发现站着的女人此刻已经不见了,郝临安拼了命的朝她消失的方向追过去,刘文汉一看不好,赶忙也追了上去,这时候天空边上已经微微泛白,郝临安追到长街就没看到那人的身影,刘文汉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因剧烈的运动使得他的胸口更加的疼痛了起来,他的手搭在郝临安的肩膀上,弓着腰面露痛苦的神色问道:“你这发什么疯,累死老子了。” 郝临安四下寻找,长街上仅仅有刚搬出摊位的早餐店,几个日本兵大摇大摆的上前买东西,早餐店被老板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把东西交给了日本兵,日本兵拿完早点刚要走就被郝临安拦住了,他先是用英语说了一句:“给钱。” 为首的几个日本兵和老板都没有听懂,他们身后一个学生模样的日本兵怯生生的看着郝临安,用英语回应了他一句:“我们从来没给过钱。” 郝临安气愤的说道:“吃饭不给钱?你们在日本国内也这样么?” 学生日本兵把郝临安的话翻译成了日语说给了其他人听,其他人听后大怒举起枪就要打郝临安,郝临安退后了一步右手摸向了腰间手枪的位置,老板赶忙站出来挡在日本兵枪前举起双手掏出了一个证件喊道:“太君,太君!良民!良民!” 为首的日本兵从老板手里夺下证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就要举起枪托朝老板头上砸下去的时候,一个女人严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日本兵听后朝声音那边看去,结果就看到了伊田春藤,日本兵赶忙恭恭敬敬的站立在身边,低着头不语。 郝临安见着伊田春藤穿着灰色的西服,他见着跟伊田春夏相似的脸顿时一阵的恍惚,伊田春藤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们这些人,随后用日语问为首的日本兵:“怎么回事?” 日本兵上前一步低着头说道:“他们对大日本皇军不敬,我来教训他们。” 伊田春藤听后看了一眼郝临安,发现郝临安正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她回避了郝临安的目光随后问道老板:“怎么回事?” 老板哆哆嗦嗦的说道:“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就突然这样了。” 伊田春藤听后一笑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从地上捡起被日本兵摔在地上的良民证,不断的朝为首的那个日本说骂道:“我看倒是你对大日本皇军不敬,敢摔天皇给他们发的证件,我看你胆子到时不小。” 为首的日本兵的头更低了,麻木的任由伊田春藤的羞辱,她把证件交给了老板,随后一指那个躲在他们身后的学生日本兵问道:“你说,怎么回事。” 学生日本兵上前哆哆嗦嗦的回应道:“吃饭......没给钱......。” 伊田春藤白了一眼他们,随后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钱放在了老板的案台上,老板也没推辞,推着车就跑了。 伊田春藤回头对这些日本兵训斥道:“真是丢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脸,滚!” 刘文汉在郝临安的身后捂着胸口小声说道:“这句“八嘎”是骂人的意思。” 郝临安回头有些后悔的看着刘文汉,刘文汉暗自抓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后悔,等两人转过头看伊田春藤的时候,发现日本兵已经逃走了,伊田春藤正在看着他们。 郝临安总觉得今天伊田春藤跟往日的不一样,她背着手走到郝临安的面前,结果就发现刘文汉面色苍白的站在郝临安的身后,伊田春藤问道:“你没事儿吧。” 刘文汉看伊田春藤跟自己说话,赶忙站直了身子说道:“没事儿啊,健康的很,还能一个打十个。” 伊田春藤“噗嗤”一笑,随后她面露难色的跟郝临安说道:“我今天来是专门找你的。” 刘文汉在他们旁边一听,无奈的摇了摇头捂着胸口说道:“得,我先回去了。”郝临安还想送他回去,刘文汉边走边摇着手说道:“拜拜了你。” 等两人看不到刘文汉的背影的时候,刘文汉痛苦的依靠在墙上,刘文汉掀开衣服看着胸口一片青紫他嘟囔着:“果然啊,人在脆弱的时候就会想起最亲近的人,我怎么就突然想你了呢。”说罢脑海里浮现出一片绿油油的麦田,四人在茶果村一边的割麦子,一边看李钰坐在躺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刘文汉警惕的伸出头朝郝临安的方向看去,结果发现郝临安和伊田春藤依旧站在那里不知在说什么。 这边,郝临安疑惑地看着伊田春藤,伊田春藤背着手站在日出的阳光下她犹豫的说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郝临安警惕的问道:“什么事儿?” 伊田春藤说道:“你能不能去看看我姐姐。” 郝临安内心一惊,赶忙问道:“她怎么了?” 伊田春藤痛苦的深吸了一口气,懊悔的说道:“我做错了一件事,现在我的姐姐十分不好,你能不能去看看她,她最喜欢你了,我相信只要有你在,她会好的。” 郝临安不明所以的想问了明白,但是现在他更加担心伊田春藤口中说的十分不好是什么意思,答应了下来之后,伊田春藤和郝临安上了车,一路开向了军营。 刘文汉见郝临安离开的方向赶忙就要追上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拽住了他,他回头看去只间昨晚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日光倾城,整个城市都被太阳笼罩在光明之下,刘文汉这才看到那人的样子,但此刻却已然无法看清她原本的模样,那张脸就好似被恶魔啃噬过一般,溃烂了一大片,令人触目惊心。不仅如此,就连她那双手也未能幸免,伤痕累累,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酷刑折磨。 刘文汉刚要大叫就听到她嘶哑的嗓子说道:“文汉,是我,我是夏小满。” 这边,郝临安坐在伊田春藤的车到了军营,两人走向二楼,去了之前伊田春夏接待他们的房间,伊田春藤在一个门前按了几下,郝临安这才发现办公桌的旁边也有一个房间,两人走了进去了,伊田春藤招呼里面的护工出去,郝临安走向前发现一个女人穿着白色丝绸睡衣蜷缩在床上,郝临安疑惑地看着伊田春藤,伊田春藤点了点头说道:“我姐姐。” 郝临安轻轻的手上前 ,伸出手把伊田春夏的头发别再耳后,他印象里的伊田春夏一直都是端庄得体,他从来都没有见到颓废如此的她,伊田春夏感觉到身边有人,于是睁开眼睛想看看那人是谁,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郝临安,她心下一惊随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伊田春藤见伊田春夏有了反应,她推出了房间,刚把门关上的之际,有一个士兵前来汇报:“您父亲的遗体我们已经安放在地下室,大小姐这块什么时候起身,到时候棺材会跟着一起回国。” 伊田春藤眨了眨眼努力的让眼泪不流出来,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算了吧,就留在这吧,不过我姐姐一定要回国,这里太危险了,你去看看最近的一个回国船是什么时间。”士兵领到了命令点了头就出去了,伊田春藤回头看了一眼屋子,换上了之前冷厉的表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脱下衣服换上军装,又是部队总务室最高长官。 郝临安的怀里躺着熟睡的伊田春夏,他看着伊田春夏精致的眉眼,哭过的她让人更加的让人怜爱,他就这样一直抱着伊田春夏从白天到黑夜,此时他突然觉得这个场景 有些熟悉,熟悉到他仿佛置身于一片雪挤满庭院的院落,前面的那堆篝火散发着烤熟地瓜的香气,他低下头看着伊田春夏沉睡的样子,情不自禁的吻在了她的脸颊。 伊田春夏动了动眼眸,她缓缓地睁开双眼,郝临安关切道:“醒了。” 伊田春夏见自己正躺在郝临安的怀里,顿时羞红了脸,她起身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恢复之前见到郝临安时候落落大方的样子,她起身下床从挎包里取出了一张纸说道:“之前答应帮你打听夏小满的下落,这个就是。” 郝临安接过纸张展开看上面写的:“病人暴动,十死一逃走。” 伊田春夏说道:“逃走的这个就是夏小满,但是她现在去哪里了,我们也不知道。”随后她喃喃自语道:“恐怕以后我也不会知道了。” 郝临安把纸条折叠好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他上前走到伊田春夏的面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以告诉我么?” 伊田春夏看着郝临安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她终于忍不住环抱住他的腰,头埋在郝临安的胸口,呜咽抽泣,郝临安的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过了好一阵伊田春夏才终于开口道:“夏小满逃走了,他们顺成摸瓜找到了我这里,父亲为了保护我不得不跟他们周旋,可我们伊田家族的势力太过弱小,我妹妹也不帮忙,结果我父亲被他们抓走了,他们恐吓我父亲说我也被抓了进去,他不得不认罪说他参与了这一切,包括货运的事情,后来我父亲因心脏病突发就死在了监狱里。” 伊田春夏说完顿时泪流满面,郝临安把她抱在怀里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怪我。” 伊田春夏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郝临安把她抱在了床上,喂了一点稀粥,伊田春夏喝了几口就没在喝,郝临安看着剩下的这一碗白米粥,一股脑的自己喝了进去,他看着外面夜幕降临不禁叹了口气:又过了一天。 就在看到伊田春夏熟睡了之后,他伸手把台灯关掉,给伊田春夏盖好了被子就要离开,刚起身手就被拽住,他回头听到伊田春夏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夜已深,微凉,郝临安做了很长的一个梦,还是在茶果村的那个一湾溪水泉,冰凉的溪水浸泡在周身,仿佛一双稚嫩的小手在抚摸着自己的身体,瀑布从青黑石板的缝隙里流下倾泻在他的头上,森林深处的一声鹿鸣把他从深水潭中唤醒了过来,他望着四周并没有发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乌云蔽日,忽然雷鸣大作,溪水突然被抽到了天空中,在朝地面上砸下来,眼瞅着就要打到了郝临安的身上,一只手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没看清人影,但是对那个声音无比的熟悉:来,我带你回家。 郝临安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已经大亮,伊田春夏熟睡在自己的身边,他小心翼翼的起身穿好了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伊田春夏叫住了他:“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是么。” 郝临安回过头看到伊田春夏坐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拽紧被子捂住胸口,一缕碎发垂落在她的白皙的肩膀上,郝临安深深的看了一眼伊田春夏,转过身子背对着他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 第186章 北抗联18 郝临安走出了军营大门,一夜未归的他被午后的阳光晒得顿时有些疲惫,刚才还对伊田春夏愧疚的他突然心里慌乱起来,他加快脚步的走到了酒店,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许多瀚和刘文汉他们,在酒店的前台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在早上已经退房了。 前台给郝临安一个信封,他打开信纸上面一看就是在慌乱之中写下的:“速回旅店。” 郝临安坐上黄包车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昨晚他们去的酒店,一进门就敏锐的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他情不自禁的摸向了腰间,一步一步的朝二楼走去,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不大不小的飘进了郝临安的耳朵里,郝临安仔细听着房间里的人说道:“还是没有找到么?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他听出来这明显就是张桐的声音。 接着刘文汉咳嗽的声音传来,他说道:“不知道啊,我明明看到他是被伊田春藤带走的,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我本想跟上去的,结果夏小满她......。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好跟他交代啊。” 郝临安听后心下一惊:难道找到夏小满了? 他赶忙有规律的敲了敲门,门一下子被打开,岳麓开的门,屋内的人一看来的是郝临安都站了起来,刘文汉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去哪里了?伊田春藤拷问你了?受没受伤?” 郝临安赶忙说道:“我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们说夏小满,她找到了?” 众人顿时一阵安静低头不语,郝临安焦急的问道:“说啊。夏小满她人呢?” 张桐和张梧对视了一眼,张桐点了点头,张梧把郝临安带到了另一个房间,其他人也跟在郝临安的身后进到了屋子里,郝临安闻到屋内有一股血腥的味道,他这是才恍然大悟为何自己一进到旅店里面就觉得不寻常,对于上过战场的他对于血腥的味道异常的熟悉,后来回到了阳谷县他就在也没有闻到这股味道,突然再次闻到他尘封许久的记忆再次的涌上了心头。 郝临安见到床上有人躺在那里,头发胡乱的梳在后面,衣服破破烂烂的看不出色彩,脸上腐烂混合着血腥的味道让他的胃口不停的翻涌,郝临安看着张桐问道:“这是?” 张桐回道:“小满。” 郝临安之前在夏小满失踪的时候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唯一想不到的就是夏小满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慢慢的走向前来看了一眼夏小满,顿时没有忍住在床边干呕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了过来,刘文汉上前把他拖走,几人坐在圆桌上,张桐上前去给夏小满盖上了白布。 刘文汉说道:“前天晚上咱俩见到披头散发的人就是夏小满,昨天你被伊田春藤带走的时候,我本想跟上去的,但是被夏小满拽住了,她的精神时好时坏的,那天晚上她害怕你见到她这个样子,后来可能感觉自己的时日无多了,就找到了咱们。” 刘文汉说到这里就没说下去,还是张桐接着说道:“她逃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寻找咱们,可那个时候我和许多瀚都自身难保待在酒店养伤,她一个女孩子,一直藏在旅店的后门堆放杂物的地方。”说到这里他重重的捶在了桌子上,不知道是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这个妹妹还是在怨恨把夏小满折磨成这个样子的始作俑者。 张桐停顿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两只手一般大小的本子说道:“这个是夏小满他们暴动的时候 ,她顺手从一个日本军官的房间拿到的。”郝临安看着上面的一行日本字,也只能看得懂日志两个字,透过这本日志他仿佛能看到夏小满当时经历过的灾难。 一连几天夏小满待在牢房里,周围男女老少混杂,阳光透过墙上的铁网照在牢房的地上,给她带来些许的温暖,她时不时的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纽扣,这还是张姐给郝临安补衣服的时候,从他的身上换下来的一个,夏小满当时在她的身边看着张姐一针一线的补着,她伸手去勾那个纽扣,张姐笑着问道:“看上郝连长了?” 夏小满羞红了脸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夏小满才说道:“张姐,你给我讲讲郝临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姐笑着把线头咬断说道:“他啊,是个好人。” 夏小满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好人。” 张姐停下手里的活计,眼睛出神的朝前看去,像是在回忆一场久远而盛大的情景,她说道:“你知道我为何相信他么,”夏小满摇了摇头,张姐说道:“当年你姐夫在他手下当兵,也就是匆匆的见过几次,毕竟人这么大的一个领导怎么会记住一个士兵呢,后来啊,有一天打完了仗退回到了军营里,你姐夫受伤了就在那哭,郝连长下来看望伤员的时候见到你姐夫就过来问:老张,很疼么。你姐夫就纳闷啊,他怎么会知道我姓张,后来你姐夫才听说了他知道每个人的名字,当时你姐夫说,儿子在家死了,郝连长一听就给了几块大洋让你姐夫回家了,等你姐夫再回部队的时候才知道郝连长因为消极剿匪被处死了,在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你姐夫去其他连队战死了。” 夏小满的回忆停止在了这里,因为日本兵又进来抓了几个人,之前抓的人一直没有回来,他们在牢里惊恐不安,没过几天夏小满就被抓走带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房子里,她看到房子里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小男孩惊恐的躲在角落里,她上前赶忙把他抱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屋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白烟,她赶忙把小男孩的鼻子捂住没过一会儿小男孩就坚持不住挣脱夏小满的手大口的呼吸起来,没过一会儿他就死在了夏小满的怀里,夏小满惊恐的看着怀里的小男孩,此时她紧紧地握住那颗纽扣,终于在气体消失的那一刻呼吸了几口变晕了过去。 夏小满自觉地自己个人抬上了一个冰冷的病床上,周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四周都是沉睡的人,有几个还是从他们牢房出去她再也没有见到的人,这时她觉得自己的四肢和身子奇痒无比,她坐了起来不停的挠着,挠出了血痕还是在挠,过了好一会儿进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医生见状赶忙朝门外喊叫,没过一会儿就进来了几个日本士兵按住夏小满的四肢,医生给夏小满打了一针,夏小满随后变眼神迷离,恍惚间他好像看到那个医生给她抽了一管血,手里不停地写着什么。 夏小满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躺了很多昏迷的人,她透过窗户发现已经到了半夜,她头疼欲裂的下了床各处看了看,发现都是一些不知道用做什么的仪器,而在此时,陆陆续续的醒过来几个人,他们好奇的互相打量着对方,夏小满回过头让他们安静,但其中的一个女孩见到了夏小满突然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其他人见状也朝夏小满看去,结果都是目光惊恐,夏小满疑惑地摸了摸脸,结果手上沾满了湿漉漉的粘液,闻着还有一些臭气,她赶忙找了一个镜子,就在照到自己脸上的一刹那,多亏一个胆大的男人在后面扶住了她,男人捂住夏小满的眼睛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别怕,等出去了我们帮你治。我是游击队的。”男人的声音好听极了,听到他是游击队的就更加的亲切,这时候她想起了郝临安,不知道郝临安见到她这个样子会是什么反应,起码不会厌恶吧,因为张姐说过,他是个好人。 就在这时,他们隐隐约约的听到楼下传来打斗的声音,他们都趴到门上听,还有几个在摇着还在昏迷的人,结果发现他们都已经死去多时了,等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门外的日本兵听到后赶忙进来就被男人三下五除二的打晕在地,夏小满拿了一把手术刀直接割了他们的喉咙,几个人被吓的不轻,男人震惊的看着她,夏小满从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遮挡在脸上,她也不知道今晚是生是死,所以跟男人说道:“咱们是同志,我是冰城地下组织的。” 刚才醒来的几人陆陆续续的都倒下了,他们的死状各种各样,夏小满疑惑地看着他们,男人这时候说:“不对劲,这像是被人下了毒。” 夏小满担忧的说道:“那我们......。” 男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突然笑着说道:“你不亏,即使死了还拉上两个点背的。”说完朝那两个倒在血泊中的日本兵看去,说完他们还活着的几人听到枪声四起,男人拉着夏小满就朝另一侧跑去,还活着的几人也一同朝枪声的反方向跑去,就在出大门的时候夏小满看到白天给他打针的日本医生路过他们这里,夏小满愤怒的朝日本医生的肚子捅了过去,日本医生手里正巧拿着一个册子,一下子就把刀挡了过去,顺手从腰间掏出了手枪朝夏小满射了过来,男人一把推开夏小满子弹打到了他的胸口,夏小满倒下的一瞬间扔出刀正中日本医生的喉咙上,夏小满哭着抱着男人,男人挣扎了几下就咽了气,夏小满遗憾的没能知道他的名字,就在这时病房里的几人也跑了过来,赶忙催促她快跑,她不舍的放下男人的遗体,走到日本医生拿拔下刀子,鬼使神差的拿走了医生手里一直抓着的册子。 他们一直跑出了二层楼,就在这时警铃声响起,从楼内的另一侧也跑出来了一些人,塔上已经架好了机枪,由于是朝两个方向逃跑的,机枪只能朝着人多的那一方射击,夏小满他们几个只有零星的几个子弹从耳边擦过,夏小满周围的人不断地倒下,等到了围墙上,她的愤怒占据了大脑,脸色紫胀的纵身一跃的就爬上了墙头,再朝墙头的另一侧跳下,机枪还在不停的射击,就在这时她看到人多的那侧已经有几个人爬到了墙头,在不停的拉着没爬过去的人,夏小满赶忙跑过去帮忙,眼见着墙头上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夏小满大喊道:“快跑啊,快跑!” 夏小满跟着几人继续朝前跑去,一个金发碧眼的人朝夏小满大喊,夏小满回应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随后一颗子弹击穿那个外国人再也没能逃走,直到进到了前方的森林,夏小满隐秘在森林之中,一群狼狗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上的气味有些特殊,狼狗并没能发现自己的行踪,偶尔在森林里传来一声声的枪声和惨叫,夏小满惊恐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夏小满才缓缓的从森林里面走了出来,此时她特别想找到郝临安,她看到空荡荡的旅店知道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于是把自己打扮成乞丐不断地在冰城搜寻张桐和郝临安的下落,一直到那晚,她看到郝临安背着刘文汉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让她顿时想到了逃跑的那天,她也是从墙上跳下来,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刘文汉大体说完了夏小满的遭遇,他指着那个册子说道:“这个是夏小满带出来的,岳麓同志说这个是日本人做实验的记录。” 郝临安拿了过来翻开里面的内容,都是用日文写的他也没看懂,但是里面夹着一张张的照片让郝临安这个大男人都不忍心再往下看,他把册子合上说道:“这是小满拼死带出来的。”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刘文汉说道:“他们也在小满身上做实验,不过她扛了过来才来找我们,她一直撑着等你回来,可惜,她刚走没过一刻钟,你就回来了,终究是......。” 第187章 北抗联19 夏小满虚弱的躺在床上,眼睛努力的睁开,用力的抓住刘文汉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我的信仰......不相信.......有今生.......来.....世,但是.....我....请求来世.....来世能在遇到.....郝临安......跟他.....在一起....。”说完了这段话,夏小满嘴角轻微的露出一抹笑,手重重的捶在了床上,刘文汉泪眼婆娑的一愣,随后失声呜咽痛哭起来。 张桐把他扶了起来,张梧上前探了探夏小满的鼻息,随后摇了摇头,接二连三的同志牺牲,让张桐和许多瀚见惯了的人也承受不住暗自垂泪,张梧拿起夏小满之前交给他们的册子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遍,随后交给了岳麓,岳麓看完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张梧小声问道:“怎么了?” 岳麓说道:“这个.....这个......。”他震惊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了上面的内容,张梧把册子夺过来仔细的翻阅,这才在一堆偏旁部首里找出几个能看得懂的汉字,完成的拼凑成了大体的意思,他把册子合上小声的说道:“留着,想办法交给组织,这是证据,以后胜利了拿这个跟他们算账。” 张梧激动的没控制好音量,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到了张桐的耳朵里,张桐站起身子问道:“什么组织?” 张梧和岳麓内下一惊顿感不妙,岳麓抢先说道:“没什么,就是把这个册子收藏好。” 张桐若有所思的看着张梧,夏小满牺牲的悲痛占据了他的情绪,他点了点头没有理会他们,跟刘文汉和岳麓交代把夏小满葬在张姐身边之后,张梧多说了一句:“前去杂货铺买写北边森林长得木耳,做完汤给摆上,小满喜欢喝。” 许多瀚疑惑地看着他,但也没心情去追究,这句话被张梧完整的听了进去,张梧好奇的上前试探道:“我跟许同志去买吧,去哪个杂货铺。” 张桐说道:“哪家都行,”就在张梧有些失望的时候,张桐接着说道:“不过我上次去的是长街东头的一家杂货铺,小满说他家的好,是真的。” 张梧内心狂跳不止,表面上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不过森林长得有些贵,毕竟 有熊瞎子伤人。” 张桐猛地一抬头看着张梧,期待的看着他说道:“熊瞎子不怕,就怕豺狼虎豹。” 张梧眼泪涌出:“是你,没想到是你!”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们,张桐赶忙跟许多瀚和刘文汉说道:“这个就是接手冰城地下组织的同志,咱们终于等到他们了。” 此时众人悲喜交加,张桐赶忙指着夏小满的遗体说道:“小满也是咱们的同志,还有郝临安都是,可惜了,小满临死前都不知道咱们等来了接手的同志。”说罢,遗憾的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 众人一阵寒暄之后,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让夏小满入土为安,刘文汉请求道:“等一天吧,等郝临安回来,毕竟夏小满临终前就想见到郝临安一眼,不管怎么样都得让郝临安看着她下葬。” 郝临安等人撑着夜色把夏小满的遗体送到了城外,他们不敢立碑,只在那一片的坟地上找了个地方埋葬了夏小满,张桐可惜道:“明明那么多的同志,才只找到了两位同志下葬,其他的都......。” 众人在墓地哀悼了一阵,就赶忙进了城里,怕人多引人注目,他们分散着准备回到旅店,先前张桐告诉郝临安接手他们的就是张梧和岳麓,郝临安也没有多说什么,互相打了声招呼就把他们负责给了张桐,让他们交接。 郝临安和刘文汉一起准备沿着长街,绕一圈在回到旅店,也许是事情终于了解了,刘文汉终于没忍住吐了一大滩血,郝临安被吓了一跳,赶忙被其他就找大夫,大夫细细看了看说没啥事儿,吐血也是因为被岳麓踹了一脚,大夫给拿了一瓶药油又给他灌下去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中药,刘文汉顿时觉得胸口没那么痛,整个人清清爽爽的。 回去的路上,郝临安一直背着他,刘文汉在郝临安的背上把他的脖子勒的生疼,郝临安把刘文汉朝上面提了提,刘文汉突然问道:“你昨晚去哪里了?” 郝临安没有回答,刘文汉朝郝临安的脖子里面闻了闻弄的郝临安痒痒的,郝临安说道:“别动,你本来就沉。” 刘文汉闻到了一股香气,于是猜测道:“跟伊田春藤在一起?你不会失身了吧。” 郝临安手上一松,刘文汉顿时被摔在了地上,郝临安赶忙把他扶起来,刘文汉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看着郝临安躲闪的眼睛说道:“你不会吧,难道你真的跟伊田春藤?” 郝临安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揣进裤兜里说道:“不是她。” 刘文汉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伊田春夏?是她?你.......。” 刘文汉顿时哑口无言,郝临安说道:“她现在也很惨,为了帮助咱们被她的同胞迫害,她的父亲为了救他也死了。” 刘文汉听后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淡淡的想着:那你也不至于以身相许啊。突然又想到他躺在伊田春夏身边的时候,夏小满正在弥留之际的等着他,突然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了上来,立马甩开郝临安的手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 郝临安看着莫名其妙,他上前追上了几步忙问道:“你这是去哪里?” 刘文汉没看他,赌气一般的说道:“回家!” 郝临安拽住他,朝西边的方向一指说道:“旅店在这个方向。” 刘文汉把他的手打掉说道:“我回我的阳谷县,你去找你的伊田春夏。” 郝临安听后无语把他拉住说道:“你什么意思。” 刘文汉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为何不管在阳谷县还是茶果村,还是在冰城,今晚也是他俩单独在一起最长的时间,他仔细看着郝临安跟自己相似的脸觉得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喜欢他,他确实好看,但说道:“咱俩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张桐的组织也有人接手,咱们还不回去么?” 郝临安想到了惨死的夏小满还有被斩首的张姐,还有那些被屠杀的同胞,突然一个人影回荡在脑海里,刘文汉见他默不作声赌气一般的朝前走去,郝临安这时候在他的身后叫住了他:“我送你回家吧,我先杀几个鬼子在回去。” 刘文汉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你送,你还是保重好自己吧。”说着就朝城门那走去。 郝临安看着刘文汉孤单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仿佛那背影是另一个人的背影一样的停留在自己的脑海里,他独自回到了旅店,回去的时候才发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回到了这里,整个旅店三三两两的住进来了几个人,还稍微有了些人气,郝临安看着柜子里还有刘文汉的一些东西,只能把那些衣物连同自己的装在了箱子里,郝临安难过的想着:走的这么急,急到连衣服都不带。 此时,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他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在了刘文汉的衣服上,前途生死未卜,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活着回到阳谷县,一个巨大的绝望压着他得背脊,压得他喘不上来气,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你哭我衣服上,我还穿不穿了。” 郝临安回头一看,见刘文汉正倚靠在门框边上,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郝临安抽泣道:“你不是走了么?” 刘文汉“噗嗤”一笑,走向前来说道:“怎么,舍不得我啊。”说罢就整理起了自己的东西,接着说道:“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那个小祖宗是不是从来没见你哭过,没想到你还会哭,哈哈哈。”刘文汉笑过三声之后,郝临安擦干了眼泪,又恢复他一脸冷峻的样子。 张桐、张梧进到了屋子里,见到郝临安和刘文汉在收拾行李,张梧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 张桐说道:“我们决定北上了,找组织打鬼子。” 张梧有些不舍但也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们去了,许多瀚和岳麓也回来了,原本想着许多瀚留下来帮助张梧,但是许多瀚在监狱里已经被人认识,怕他留在这里会有危险,于是乎,张桐,许多瀚加上刘文汉和郝临安四人一同北上。 四人采购了一批物资,就在第二天准备走的时候,郝临安又去了军营对面的咖啡厅,郝临安试着放白糖和牛乳,他喝了一口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去给李钰做一下尝尝—他想回去了。 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夏日的阳光也很短暂,仅仅让这个城市炎热了一会儿就微微的有了些凉意,他对军营大门进出的人是有些期待的,他矛盾在一方面想跟没有未来的伊田春夏做告别,一方面又不想见到那个见面后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的伊田春夏。 临近下午,喝光了杯中的咖啡,他站起身子准备结账,他这时候才发现之前一直待在这里。把他默认为伊田春夏男朋友的服务员不在,他随后问了一句那个服务员去哪里了。 来这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跟军营长官有些关系的,所以也没有设防的告诉了郝临安:“他啊,去前线打仗了。” 郝临安好奇的问道:“他不是这里的服务员么?还要去前线?” 服务员说道:“是啊,都的去,说不定哪一天我也去了。” 郝临安问道:“那伊田家的不管?” 服务员无奈的说道:“伊田?没落啦,这里已经不是伊田家的产业了,听说老板伊田助也死了,他的大女儿伊田春夏今天就要回日本了,伊田春藤在部队也不好过,被审查了很多次,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被审呢。” 郝临安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伊田春夏......今天就要回日本?” 服务员说道:“对啊。”说罢看了一下时钟一点钟,他说道:“三点的飞机,中午的时候还来这喝了一杯咖啡,什么都没加,苦死了。” 服务员一边工作一边说这话,等他抬头的时候见到郝临安冲出了咖啡厅消失不见,他这才想到郝临安没有结账。 郝临安用尽了一切的办法终于在还差一刻钟的时候赶到了机场,机场是由以前的跑马场改建的,主要用来运输物资和日伪官员,郝临安到了这里一眼就见到伊田春夏,眼瞅着她就要上飞机,周围的日本兵见他想冲到跑道,赶忙上前拦住了他,他朝飞机那大喊伊田春夏的名字,伊田春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她停顿了一下,缓缓的回过头,就见被日本兵打到在地的郝临安,泪水顿时涌了出来,她拨开上飞机的人群冲到了郝临安的身边,用日语解释了一番,日本兵这才放过了郝临安各自散去。 伊田春夏扶起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郝临安,两人相视一番都没有言语,彼此很默契的知道在这动乱的局势下,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伊田春夏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脖子上猛地拽下来一个项链交到郝临安的手上,这时伊田春藤被审查前动用了最后一个命令护送伊田春夏会过得人来拉伊田春夏上飞机,郝临安握紧项链身上疼痛的不能挪动,他伸出手仿佛像是要抓住她一样的,伊田春夏突然朝郝临安大喊:“临安,其实我是中国人,我的爸爸是中国人,我爸爸留学到了日本娶了日本太太,其实我是中国人,我叫伊春夏!” 郝临安懊悔的一咬牙爬了起来,机舱门已经被关闭,伊田春夏最后的说的话他并没有听到,伊田春夏的那句:“我有了你的孩子。”被郝临安怒吼的“春夏”所掩盖,郝临安最后发出的声音一直飘荡在伊田春夏的脑海里,在她八十岁寿终正寝的时候,仿佛回到了机场分别的时候,她挣脱一切跑向了郝临安,陪他度过了抗日战争中的炮火连天的岁月。 第187章 北抗联20 郝临安撑起身子踉跄的站了起来,身上布满了尘土,头发凌乱,嘴角青紫并渗出了血,他捂着左臂抬头仰望天空,一架飞机从他的头上掠过朝南方驶去。 等他回到旅店的时候,刘文汉他们已经收拾妥当,屋里只有刘文汉在最后点着行李,他背对着郝临安听到有声响,没有回头就知道是郝临安回来了,他说道:“你过来看下是不是这些东西。” 刘文汉等了半天也没听到郝临安的动静,他回头一看见到郝临安依靠着门框坐了下来,衣衫破烂,脸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右手捂着肚子眼睛空洞般的看着地下。 刘文汉被他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赶忙上前想要把郝临安搀扶起来,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他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郝临安有些疲惫说道:“咱们......回家吧。” 张桐和许多瀚回来的时候,郝临安被刘文汉好不容易搀扶到了床上睡下,睡梦里的他眉头紧皱,丝毫没有听到他们回来的声音,张桐疑惑地看着郝临安,悄悄的问刘文汉:“他怎么了?” 刘文汉制止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郝临安把他拉到了门口说道:“咱们.....要不等几天在北上?” 张桐震惊了一下,随即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许多瀚刚才瞧了一眼郝临安,然后走到他们面前问道:“郝同志的脸怎么了,怎么像被人打过了一样。” 刘文汉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清楚,走的时候还好好地,回来就这样了。” 郝临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面一片黑暗,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刘文汉清理了一遍,之前受伤的地方也不那么疼痛,他回想起了白天在机场跟伊田春夏分别的时刻,一股悲伤涌了上来,就在这时,从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声音:“你醒了?” 郝临安被吓了一跳,等那人把蜡烛点燃他才发现原来是岳麓,郝临安撑起身子问道:“他们人呢?” 岳麓举着蜡烛走到郝临安的身边说道:“他们走了,北上打鬼子去了。” 郝临安赶忙问道:“刘文汉也去了?” 岳麓点了点头,郝临安焦急的捶了一下床板,他赶忙起身边穿衣服边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岳麓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回来没多久就走了。”眼瞅着郝临安就要出门,他在他身后喊道:“即使你去追也追不上了。”没等岳麓说完,郝临安就出了门。 郝临安赶到火车站的时候,火车站已经关了门,四下寂静一片,只有路灯闪闪烁烁,他气喘吁吁的弯着腰,双手撑住膝盖,难过的眼泪就要流出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鞋,郝临安一愣,他起头就见刘文汉拎着箱子出现在他面前,路灯在刘文汉的身后发亮照出他的周身一圈光晕。 郝临安见在这陌生的城市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直起身子委屈的一笑说道:“你不是走了么?” 刘文汉说道:“答应他过的,不把你带过去我也不回去。” 郝临安跟刘文汉在火车站待了一宿,赶到第二天最早的一班的火车北上追赶张桐和许多瀚,几人辗转了很多地方才找到了组织,从春到夏,从夏到冬,在大雪覆盖的森林枯木枝丫的没有任何掩体,被日军的飞机轰炸了很多次,他们四处躲避,郝临安拽着张桐去一个只够一个半人的岩洞,郝临安紧紧地把张桐塞进洞里,自己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趁着战机还没有来,郝临安赶忙用雪覆盖在自己身上,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 战机投下几颗炸弹后朝南方驶去,其中一颗在郝临安的身边爆炸,自己倒是没有受伤,只是被炮击震晕了过去,等两人见外面安静了很长时间,他们出了岩洞,郝临安走了两步就头晕的倒在地上,张桐赶忙把郝临安背了起来,郝临安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茶果,茶果。” 张桐一深一浅的背着郝临安走在到大腿的雪地里,他听着郝临安迷迷糊糊的话,无奈的说道:“这哪有茶果啊,都是雪,等给你打只傻狍子。” 走了一段时间后,失散的同志都从四面八方赶来,刘文汉看着张桐背上的郝临安,他慌张的问道:“死了?” 张桐笑道:“没,郝兄弟命大的很。” 郝临安醒来的时候自己正在一个木房子里,地上铺着老猎人打的老虎皮,身上盖的羊毛毯,篝火上面吊着一个发黑的锅,里面不知道在煮着什么弥漫着香气,他的肚子突然咕噜响了一声,他揉揉还在眩晕的头,强撑着坐了起来,他爬到锅边想掀开锅盖里面看看里面是什么,结果被烫了一下锅盖重重的盖在了锅上。 郝临安吹了吹被烫的手指,这一幕正巧被进屋子来的刘文汉见到,他走上前用一块抹布盖在锅盖上打开朝里面瞅了瞅说道:“在等等,马上就好了。” 郝临安问道:“这里面炖的是啥?” 刘文汉一遍把捡到的柴火一块块码放在边上,一边说到:“飞龙炖榛蘑。” 郝临安赶忙起身问道:“什么?!从哪里弄的?” 刘文汉把柴火放好后走到在身边,把火堆扒拉到旁边说道:“队长同志打猎打的呗。” 郝临安撑着身子望着窗外大雪纷飞的天气问道:“这个天,竟然能打猎到这个?” 刘文汉把锅从架子上取下来拿出一个碗一边把汤盛出来一边说道:“它吧,知道咱们得郝少爷虚弱不能自理,然后自己就跑到锅里专门给咱们得少爷好好地补补。”说罢把碗递给了郝临安,郝临安接过后吹了吹喝了一口淡淡的说了一句:“滚。” 郝临安喝了一半之后,身上顿时热乎了起来,他赶忙说道:“你也喝一碗。” 刘文汉说道:“还得给生娃的嫂子们送去呢,好不容易猎到了一只。” 郝临安赶忙把剩下的半碗递给了刘文汉示意他喝下去,里面还有几块肉也让他吃下,刘文汉捧起碗喝了一口说道:“真好喝,要是能带回去就好了,给小祖宗尝尝。” 郝临安一想到李钰,顿时沉默了下来,这些天从冰城到这里,他们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刘文汉也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赶忙又盛了半碗放在郝临安身边说道:“再喝点,看到了吧,还是我对你好。” 郝临安刚才还沉浸在难过的思绪里,立马被刘文汉逗笑道:“你还能再恶心点么。” 刘文汉端着锅去了另一个据点,那里比这里的条件能好一些聚集的是游击队里的伤病号和队长刚生完孩子媳妇,刘文汉把锅端给他们,他们互相推脱用各种理由让对方喝,刘文汉说道:“大哥大姐们,再不喝这一锅就要废了,快,一家喝一口。” 刘文汉把空锅拿到屋外,用积雪简单擦了擦里面,然后要了一盆雪拿到了郝临安的屋子,屋子里的篝火还微微燃烧着,他丢了几个木头进去,篝火顿时打了起来,看着郝临安再次沉睡下去,刘文汉也有些疲惫,一脸好几天被日军追着打,终于在他们撑不住的时候甩开了日本兵躲在了这个最隐蔽的据点,不过成功的是他们捣毁了一个火药库,遗憾的是点燃火药库是他们的一个同志绑着几个手榴弹冲进去点燃的,刘文汉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后来撤退的时候他们暴露了行踪,四散分开逃跑后他在漫天雪地的森林把郝临安弄丢了,直到张桐背着郝临安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松了口气。 之后的几天他们休养了一阵子,张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刘文汉只是给郝临安弄饭的时候路过他们的屋檐下听到了几句“有叛徒”“战略错误”,这些他都没放在心上,眼下最担心的是郝临安的身体,前几天打游击战的时候,郝临安拼的太猛,加上掩护张桐被炸弹蹦到了脑袋,他怕郝临安的脑子坏掉了到时候带个傻子回家。 郝临安知道了刘文汉的担心之后,跳起来把刘文汉捶了一顿,刘文汉见他生龙活虎的样子总觉得是回光返照,半夜时不时地起来探探郝临安的鼻息,郝临安被他弄得十分无语,所以强烈的要求许多瀚和张桐睡在他旁边,张桐这些天因为跟队长讨论战略无暇顾及他们,许多瀚牺牲的消息被刘文汉瞒了下来,所以依旧是刘文汉在郝临安的身边。 郝临安这些天做梦总是梦到许多瀚,张桐来看他的时候郝临安总是问为何许多瀚没来看他,是不是有了新同志忘了老同志了,张桐看着刘文汉一直在门口打手势,他还是没忍住告诉了郝临安上次绑手榴弹炸火药库的就是许多瀚。 郝临安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了很久,直到张桐走的时候郝临安一直在沉默,后来的那段时间郝临安再也没有梦到过许多瀚,郝临安很遗憾没能在梦里跟许多瀚说声再见。 接连的打击下来刘文汉很担心郝临安会成为傻子疯掉,可担心了那么多天,郝临安并没有疯掉,疯掉的是队长媳妇,日军扫荡到他们的据点,他们边打边撤退,之前躺着的郝临安顿时生猛无比的跟鬼子火拼,刘文汉让他小心点注意身体,郝临安大笑道:“老子早都好了,可你伺候的太好了,我都懒着起来了。” 刘文汉在心里诅咒了他好几遍,后来想想还是回家的时候找李钰告状比较靠谱,双方的火力悬殊太大,他们边打边撤退,五十几号人的队伍现在就剩下了不到二十来个,他们躲在一个小峡谷凹陷进去的地方,上头被白雪覆盖的不仔细朝下面瞅都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众人都紧张的躲在下面,现在也仅有郝临安手里有一把手枪,队长的手里有一个手榴弹,就这点火力都不够他们自尽的,队长的媳妇为了不让刚出生的孩子突然哭喊被鬼子听到,她过于用力的捂住孩子,结果等鬼子走掉的时候她才发现孩子已经死掉了。 队长的媳妇疯掉了,她从队长的手里夺下了手榴弹一直朝鬼子撤退的方向跑去,没过一会儿众人就听到森林的外面响起了爆炸的声音,那个声音传到他们这里的时候,连松树上的雪花都没有震下来。 他们继续朝森林深处跑去,张桐数了数人数仅剩下十八个人,弹尽粮绝,对于他们来说死在这里并不遗憾,遗憾的是没能死在战场里,于是他们一合计朝鬼子驻扎的方向赶去。 郝临安趁着夜色跟刘文汉干掉了几个鬼子,刀刃划破他们的脖子,鲜血喷射了出来,让人看着诡异的兴奋,本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十八个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没过一会儿就惊动了沉睡的日本兵,他们捡起被杀鬼子的枪边打边撤退。 没过一会儿十八个人也剩下了五六个,刘文汉焦急的让郝临安快跑,一颗子弹射向了刘文汉,刘文汉没有倒地,倒地的是挡在他前面的张桐,张桐赶忙喊道:“快跑,快跑。” 刘文汉拽着就要朝前冲的郝临安说道:“别去!你要活着!我答应他的!带你回家!” 不知是谁点燃了驻地的汽油桶,火光冲天,活着的也仅仅剩下了他们三个,眼瞅着鬼子就要追上了他们,张桐赶忙站了起来,点燃了刚才落在他们身边没响的炸弹,上面绑着拉了弦手榴弹冲到鬼子来的方向大声喊着:“兄弟姐妹们!回家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直冲天地,郝临安和刘文汉同时朝身后看去,鬼子被拦截在此,火光照耀着半边漆黑的天空,郝临安在这火光中仿佛看到了自从来这里遇到的人,夏小满、张桐、张姐、许多瀚、杨林、杨文森、杨武,还有那些连名字都没来得及知道的同志,一个一个都生动的活在了自己的眼前。 第188章 阳谷县 李钰收到了李多冉寄来的家书,上面写的自己一切都好,王新乐和金满平带自己像新闺女一般的疼爱,让家里不必担心等等,李钰读完了信就交给了李环让他给李庆汀和李盛炆他们看看。 郝临安醒来后坐在床边,李钰转过身子看到他发呆,于是上前问道:“怎么了?” 郝临安回过神看着李钰说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一个梦,从冰城梦到了原始森林,还有那些牺牲的同志,仿佛这些像是在梦里,从未真实发生过一样。” 李钰蹲下来给郝临安穿上鞋子后说道:“恐怕是你这几天给我讲起来你北上的经历,这些天睡觉就梦到了。”等给郝临安穿上了衣服之后,李钰让他老实的在屋里等着,他去厨房拿东西,郝临安看着李钰出去的背影他内心难过的喃喃自语道:“我真怕再次醒来自己还在冰天雪地的森林打鬼子,这一切都是梦境一般。”说完他看着昨晚他们枕过得头枕,床铺里面还有他们的体温,他把长满冻疮的手伸进去顿时疼痛感减少了不少,他微微笑道:“真好,这一切都不是梦。” 郝临安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了火车上,郝临安和刘文汉扒上了南下的火车,等到了冰城他再次去了军营对面的咖啡厅,可这次他再也进不到这里,就在咖啡厅前出神的时候,一堆日本兵从军营里面走了出来,郝临安赶忙压低了帽檐等这队日本兵走掉之后他看向他们,发现为首的依旧是阴森的伊田春藤,“看样子没受道牵连,反而管升一级了。”郝临安转过头看到咖啡厅,像是把内心割下来一块记忆一般的离开了这里。 他们二人一路南下,走走停停,用了各种办法终于到了关内,刘文汉回头看着日军把守的城墙说道:“咱俩这一路南下要比北上艰难的多。” 郝临安看着脚上那双破旧的已经露出脚趾的鞋,还有身上破旧的衣服,他自嘲道:“咱俩这像是一路乞讨过来的,那些鬼子估计就想看到咱们中国人这样。” 刘文汉朝站在城墙上的日本士兵轻轻的“呸”了一下,两人再次的南下,到了关内离家也就越来越近,此时中国军队自从签订了协议后就撤离了这里,他们听说协议的内容之后,张桐气愤地说道:“那些士兵岂不是白死了。” 等两人到了青榆市,郝临安急切的想回到阳谷县,就在他急匆匆的朝前走去的时候,他发现刘文汉并没有跟上来,他回头只见刘文汉朝他笑了笑说道:“你回去见他吧,我得去找我媳妇了,如烟还在等我呢。” 两人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早已成为了生死之交,这个时代不要轻易的分别,有时候这次的分别估计就是永别,郝临安有些不舍的问道:“那你还会去阳谷县么?” 刘文汉笑着深吸一口气,眼泪积满了眼眶说道:“也许会吧。” 郝临安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回应着,于是两人在青榆市朝着不同的方向去见了自己在北方日思夜想的人。 郝临安一直被李钰藏在房间里,现在家里的情况并不乐观,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家里人说明郝临安的到来,张修春和李盛炆的再次的病倒了,家里人都忙着照顾他们两人,也无暇顾及他这块。 刘文汉前几天来到了李家,见到李家空荡荡的房子被吓了一大跳,之后听李钰说起了他离开之后的事情,刘文汉听后一言不发的坐在李钰的房间很久很久,李环在屋外呼唤李钰让他去二房照顾一下李多圪,他大声答应的,估计刘文汉和郝临安在房间能听到。 李钰走后,屋里仅靠着窗外透下的日光,但还是驱散不走房间的昏暗,两人静静的坐着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刘文汉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声音大到郝临安担心外面的人听见到,万幸现在的李家自顾不暇,只有李环穿梭在前院、一进院、二进院和三进院。 李钰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只只剩下了郝临安一个人,他问道:“刘文汉呢?” 郝临安坐在床边朝他张开双臂,李钰疑惑的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郝临安坐在床边抱住了李钰,把头埋在李钰的胸前,郝临安觉得李钰瘦了,很瘦很瘦,瘦到他的衣服已经大了一圈。 第二天刘文汉再次找到了李钰,这次是在长街上,李钰去药房给张修春和李盛炆抓药,刚出门就看到了刘文汉一脸笑意的看着他,见他手里拎着牛皮纸包着的中药,他的笑意又渐渐地淡了下来,眼神里流出了心疼,他接过药房说道:“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李钰赶忙拒绝道:“不行,不行,家里还要等我拿药回去呢,再说,郝临安还没吃饭呢,我得赶紧去给他整些吃的。” 刘文汉不由分说的拽着李钰就在长街上闲逛起来,李钰几次的想挣脱出来,但是刘文汉的手劲好大,他被刘文汉拽着跟在他的身后,这时他才仔仔细细的看着刘文汉,发现这些日子不见,他壮了,也黑了,跟郝临安一样手上有了冻疮,上次他看到刘文汉丢给了郝临安一个小盒子说是柳如烟给他的,专门治疗冻疮,所以他的手要比郝临安的症状轻了一些。 刘文汉见李钰半天没有声音,他回头看着李钰正在盯着他的手看,他以为李钰在嫌弃他的手,他赶忙抽了回去揣进了兜里说道:“反正你也是要从这里回家的,顺便逛逛再回去,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李钰点了点头,刘文汉走到一个糖炒栗子的摊位给他买了一些,李钰推辞半天,刘文汉突然难过的说道:“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李钰怔怔的看着他,刘文汉想着之前李家小少爷带着他吃喝玩乐,花钱如流水,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身上在发光,如今他瞧着李钰小小的年纪头上已经隐约有着川字眉头,整个人萎靡不振,畏畏缩缩的不敢朝前走一步,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袋子塞进了李钰的口袋说道:“我媳妇给的,你放心花。” 李钰就要把钱拿出来之际,刘文汉赶忙说道:“财不外露啊。”李钰听后警惕的环顾四周,老实的没把袋子收好,他走在刘文汉的身后,那个袋子仿佛像个热火炉一般的揣在李钰的口袋里。 就在这时刘文汉突然站住了,李钰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撞在了刘文汉的身后,他刚要道歉,刘文汉赶忙转过身子把李钰拽到了街边的一个柱子后面,他让李钰靠在柱子上,他靠在李钰的身上,李钰仿佛能听到刘文汉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抬头看着刘文汉的眼睛仿佛如鹰一般的看着街道,李钰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刘文汉赶忙把李钰的嘴捂住,李钰闻到了刘文汉手上淡淡的药草香味,刚要在闻的时候,刘文汉松开了手,表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低头看着李钰像是惊恐的小鹿一般,他笑道:“没事儿,走吧。”说着就拽着李钰朝长街那走去,中途买了很多糕点,李钰劝了好几次,后来就由着刘文汉花钱,等两人到了宅院三进院的侧门,刘文汉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李钰,李钰就要接过来的时候,刘文汉用放下了手,李钰的手停在半空疑惑地看着他,刘文汉思考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说道:“刚才在长街,我看到鸠山子雄和野田寿夫带着一堆人马出了城。” 李钰眼神里顿时惊恐,刘文汉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不怕,不怕,他们出城了,放心,这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回来。”刘文汉简单的跟他讲了日军的大部分军队都在关内被游击队牵制着无法南下,现在他们只能调兵继续南下打仗。 刘文汉说道:“这里属于日占区,他们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等我在青榆市安排好了之后,我就带你走,好不好。” 李钰听后摇了摇头说道:“之前祖父也要全家走的,可你知道现在家里面老的老,小的小,生病的生病,也没办法离开,” 刘文汉有些焦急的说道:“那你自己走。” 李钰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但又笑道:“怎么可能,丢下一大家子走,说真的,若是真的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倒不如也跟着去了。” 刘文汉听后着急的还要再说些什么,李钰伸出手制止了他说道:“今天谢谢你了,快回去吧。”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就从侧门溜了进去。 等李钰关上了门,刘文汉依旧在那里站了很久,他抬头看着青瓦石砖搭砌严密的屋檐,仿佛能从那里看到李钰的房间,他内心想着:郝临安,你会保护他的吧。 李钰用刘文汉给的钱去买了很多东西,张修春看得出来家里已经落寞了,但是她依旧不服输的撑着身子跟李钰说:“玉儿,别省钱,想吃什么跟祖母说。”说罢就要褪下来手上的金镯子给李钰,李钰赶忙按住张修春说道:“祖母,咱们有钱,就是备着等南下的时候用这些钱东山再起呢。” 张修春无力的点了点头,等众人都散去各回各的屋子,张修春虚弱的跟李庆汀说道:“你觉得,我还能撑到南下的那天么。” 李庆汀难过的说道:“会的,你养好身子,会的。” 张修春指着李庆汀说道:“我警告你,别让我孙子受苦。” 李钰偷偷摸摸的出了屋子去厨房拿吃的,正巧就碰到了王诗颂端着餐盘敲李钰的房门,李钰刚忙把房门带上笑着跟王诗颂说道:“婶婶怎么亲自端饭菜过来了。” 王诗颂说道:“怎么,不请我进去?让我一直端着?” 李钰赶忙接了过来说道:“婶婶别进去了,好几天没收拾了,乱糟糟的。” 王诗颂说道:“那我更要进去了,给你收拾收拾。” 李钰拦了几次就在他撑不住的时候,正巧李多圪这时候哭闹了起来,李钰内心狂喜想到:真是我的好弟弟,关键时候真帮忙。嘴上催促道:“婶婶,三弟哭了,你快去看看吧。” 王诗颂眼睛微微眯起来,审视着李钰说道:“神神秘秘的。”说罢就转身离开,李钰见王诗颂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他不禁松了一口气,等推开门进了屋子就看到郝临安站在门内朝他笑。 李钰把饭菜一一摆在桌子上,递给了他一双筷子说道:“还笑,吓死我了。” 郝临安不解的问道:“告诉他们得了。” 李钰坐下来思索了片刻说道:“算了吧,怪麻烦的。” 郝临安坐在李钰的对面说道:“那我还是走吧,省得你怪麻烦的。” 李钰伸出筷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秒钟,随后夹起了一颗翠绿的油麦菜放进米饭上,用裹满油汁的菜叶包裹着一口米饭,夹起来送进嘴里,嚼了几口又夹起一块炭烤过后的猪肉放进嘴里,一起嚼了起来,美味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 郝临安以为李钰没有听到,他又重复了一句,李钰不顾之前教导的礼仪,端起碗粗鲁的把米饭只往嘴里送,碗已经盖住了他半张脸,郝临安见他如此,赶忙夹起了菜放进了他的碗里说道:“别光吃饭,吃点菜。” 碗依旧没有放下来,郝临安疑惑地看着李钰,他伸出手想把碗拿下来但是被李钰死死的拿住,郝临安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赶忙站了起来走在李钰的旁边强行的把碗夺了下来,只见碗里的米饭一颗不少,但他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 郝临安赶忙蹲下来给他擦着眼泪说道:“怎么了?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对还是.......。” 李钰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边,别过头没有理他,郝临安有些疲惫的直接坐在了地上,他静静的看着李钰没有言语,李钰见他半天没有说话,他转过头发现郝临安正在看着他,李钰朝郝临安说道:“你跟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