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AI每天都在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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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百合] 《我家ai每天都在气我！》作者：议棋【完结】


    （开篇乍一看仿佛是个虐文，仔细一看，嘿！甜哒！）


    陈歆沫是人工智慧仿生ai，主人把她彻底打造成的那一刻，她只想永远留在主人身边。


    可前一天还对她笑的主人，第二天却狠心把她丢进仓库，一丢就是九年，再见面竟是要把她和其他淘汰品一起销毁！


    陈歆沫：主人，你这样我可是会黑化的。


    陈雨轩：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词。


    陈歆沫：什么算是乱七八糟？病娇算吗巧取豪夺算吗？……主人？你怎么给我断网了？我还没搜完。


    ※


    陈雨轩迫于无奈带着九年前她造出的第一只仿生ai回家，原以为只是带回个能干家务的家用电器，跟洗碗机、电冰箱没什么区别，却没想到，这只功能不全的ai总想全面尽职。


    陈歆沫：主人，虽然我不是全能型机器人，但我……


    陈雨轩：闭嘴!除了做饭做家务，什么都不需要!


    唯主人是从·天然槓精·陈歆沫宠ai狂魔·嘴硬心软·陈雨轩


    ps.披皮科幻，基本都市背景，想看狂霸酷炫硬科幻软科幻的，qaq木有……


    内容标籤： 科幻 情有独钟 甜文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歆沫，陈雨轩 ┃ 配角：可乐，程七喜，061，梁亦青 ┃ 其它：下本《凑合过，还能离咋的》~求收藏啊~


    一句话简介：主人怎么又生气了？


    立意：心理亚健康人群就在我们身边，可能是我，可能是你，可能是我们重要的人，敞开心扉，释放善意，助人助己，生活很美好。


    第1章


    深夜两点，路灯昏凉，马路笔直又空旷，到处不见半个人影，只有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无声闪动。


    一辆黑色商务由远而近，速度极快，还没看清已飞驰而过，只留下被车风捲起的枯叶打着旋高高扬起。


    陈歆沫稳坐驾驶位，车窗外的夜景急速向后掠去，路灯光影交替在她身上，左耳影在阴暗中，豆大的耳钉闪动着诡异的红光，每闪一下便有实时数据刷新在她的晶片里。


    【体温↓34.6c。】


    【c-反应蛋白↑15.6mg/l。】


    【血红蛋白↑172.8mg/l。】


    ——危险警报一级。


    突然一个急转弯，车身甩尾漂移，骤然剎停在帝都华庭门口，呲哽的轮胎磨擦声打破夜的沉寂，传达室昏昏欲睡的年轻小保安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探头向外看去。


    小区门前空旷，是聚风的风口，陈歆沫一下车，打着旋的冽风迎面扑来，微卷的长髮瞬间凌乱，纠缠着她单薄的吊带长裙猎猎鼓动，裙摆忽高忽低，不时露出她白得不可思议的大腿，肌理分明的柔滑腿线连着精緻的脚踝，光着的脚凝白如雪。


    光着的脚，没错，光着的，她没穿鞋，全身上下只那一件蔽体的长裙，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在零下寒冬穿这样出门。


    小保安盯着那裙摆下忽隐忽现的白腻大腿，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下，脑中瞬间闪过#女高中生被困酒店惨遭蹂躏艰难逃生#的头条惊悚体。


    咳，应该不至于吧？


    不过她长得可真不赖。


    就这么一个晃神的工夫，陈歆沫已从他面前错身而过，眨眼消失在小区深处。


    再喊她过来登记已经来不及了，小保安干巴巴盯了会儿空无一人的小区，悻悻地缩回屋里，陈歆沫已奔过拐角，想都没想一拳砸爆楼口的刷卡机，呲呲拉拉的电流流窜在电板里，警报灯簌的熄灭。


    陈歆沫面无表情抠进门缝，用力向两边扒开玻璃门，难以想像那细瘦的胳膊居然有那么大力气，跟她少女的外表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昏暗中，猩红的耳钉跳闪了下。


    【体温↓33.1c。】


    陈歆沫眉眼冷凝，加快脚步，没朝电梯过去，飞速推开楼梯间的门，修长玉腿一步三级，脚尖点过台阶，还没踩实已飞身跃过扶栏，迈一步再按扶栏再跳，如此反覆，速度极快。


    哐当一声推开楼梯间大门，陈歆沫两步跨到紧闭的0602前，声控灯灭了，猩红的耳钉在暗夜中持续跳闪。


    【体温↓32.5c。】


    【中性粒细胞↑15x10^9/l。】


    【白细胞↑26x10^9/l。】


    【心率↓46次/min。】


    ——又降了0.6c。


    陈歆沫长睫低垂，无声盯着门上的密码锁。


    她气息平稳，没有跑出的热汗，没有剧烈的胸口起伏，更没有热气蒸红的脸颊，连长发都乖顺地散在肩头，完全不见高强度运动后该有的反应，刚刚的夺路狂奔仿佛只是幻觉。


    探手伸向密码输入板，果断按下一串数字。


    咔哒，开了。


    一次猜对。


    陈歆沫推门而入，客厅漆黑一片，她四下扫视了一圈，左眼浮出仅自己可见的虚拟定位圈，一圈顺时针旋转，一圈逆时针旋转，无数代码飞绕其中，自动搜寻目标。


    滴！


    定位圈突然聚焦到了天花板东南角。


    她飞身跃上二楼，呲啦一声，裙摆不知挂到了楼梯哪里，撕裂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她视若无睹，赤脚奔过木质地板，一脚踹开主卧杏白漆门，奔到了浴室门前。


    浴室的门也反锁着，明明家里只住了主人一个人，却锁了玄关门、主卧门、浴室门，整整三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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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自我领域意识太强？还是缺乏安全感？


    陈歆沫抬腿又是一脚！


    哐当！


    浴室门勐地砸在瓷砖墙，又反弹回来，钝响迴荡在空荡的浴室。


    浴室十五平左右，比一般公寓的大些，中间竖着一道毛玻璃墙，墙上有门，门外洗漱如厕，门内洗浴，玻璃墙上布满水珠和蜿蜒的水痕。


    陈歆沫推了推玻璃门，也是反锁的。


    ——这是第四道门。


    这次陈歆沫没有暴力踹门，这只是普通有机玻璃，并不算结实，稍微暴力点就会整面碎裂，每一片碎片对人类来说都是利器，主人还在里面。


    陈歆沫按了按玻璃板，推算了下它的承重压力，抬头看了眼玻璃墙与天花板狭窄的间距，果断扒上玻璃墙，蹭过湿漉漉的天花板，翻进墙里。


    横着翻进，竖着落地，地砖湿滑，她提前扶了下玻璃墙，抬眸就见对面浴缸歪躺着她的主人。


    陈雨轩紧闭着眼，头靠在浴缸边，泼墨长发沉浮水中，这么大动静都没反应，显然已经休克，要不是浴缸有安全防滑设计，只怕她早就滑进水里彻底凉透。


    「主人。」


    陈歆沫跨步上前，俯身抱住陈雨轩，手臂穿过颈后的瞬间，左耳猩红的耳钉又剧烈跳闪了下。


    【水温1c。】


    【体温↓31.8c。】


    【舒张压↓36mmhg。】


    ——水温过低，室内温度过低。


    ——确认危险来源。


    ——紧急恢復体温。


    长时间过低体温可能导致肝细胞缺氧、血压急降、血钾激增，还可能造成胰腺炎、胃出血、缺血性组织坏死，甚至……心跳骤停死亡。


    陈歆沫将她抱出冰冷的浴缸，转身朝外走去。


    陈雨轩软绵绵坠在她的臂弯，睫毛沾着晶莹水珠，冻得没有血色的唇微张着，唿吸弱而短促，脑袋受地心引力向后仰去，坦露的修长脖颈黏着一缕湿发，白得可怜的身子湿漉漉的，水珠连线滴落，淅淅沥沥像是下雨。


    陈歆沫几步到了床边，胸口晶片光速破解密码连上wifi，远程打开暖气，尝试连接陈雨轩的手机拨打120。


    直接开车去医院不如等120，冻僵后最要紧的是恢復体温，其他一切靠后。


    陈歆沫小心地把陈雨轩放进松软的床襦，掖严被角，将自己的体温调至46c，歪身躺下，隔着绒毯抱住她。


    【拨号失败，没有搜索到相关行动装置。】


    【启动卫星定位，搜索手机位置。】


    手机反扣在床头柜，离她很近。


    她一手搂着陈雨轩，探手够过手机按下开机键，没反应，又长按了两秒，还是没反应。


    ——电量不足。


    她单手够过充电线，插电板充手机一气呵成。


    随手按下开机键丢在一边，她再度搂住主人，怀里的主人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稍微用点力就会碎掉似的，与她资料库储存的主人很不相同。


    资料库里第一个视频是在一个春光灿烂的下午，窗外的香樟树晃着郁郁葱葱的枝叶，实验台银光熠熠，主人逆着阳光站在她面前，像是人类传说中的天神降临，光芒万丈。


    【歆是喜欢，沫是雨点溅起的飞沫，我叫陈雨轩，你就叫……陈歆沫吧。】


    这是主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从此她的编号比其他机器人长了六个字节。


    air001陈歆沫。


    资料库存到第1006个视频时，她被判定为淘汰品，关机放电，存入仓库，至今九年，直到半个小时前被应激程序强制启动。


    应激程序是急救程序，只在主人生命体徵危急时才会启动，启动能量是晶片储备能量，与支撑正常运行的锂电池互不干涉。


    床头柜上，陈雨轩的手机屏幕亮起，辉映着陈歆沫猩红的耳钉。


    【行动装置连接成功，数据转移中……】


    【转移完成。】


    【赵妍：明早清理仓库，库存的淘汰品全部销毁，记得早点过来，这是清单。淘汰清单.xlsx】


    陈歆沫迅速关闭了信息接收，可还是晚了一步，清单已自动加载跳出，夹杂在一堆编号里的汉字格外醒目。


    【air001陈歆沫】


    第2章


    ai没有随意读取主人信息的权限，陈歆沫直接删除了刚刚下载的文档，并清除了下载痕迹，就像压根没看到自己的名字一样。


    ——销毁她还是留下她，是主人的权利，她只负责听从指令。


    120来时，陈雨轩惨白的脸已恢復了些血色，脸颊浮上浅红，唇纹舒展开来，唇珠尤为凸显，娇红欲滴的，像是刚刚喝了滚烫的开水。


    陈歆沫拿上陈雨轩的身份证，小心地裹紧绒毯，抱着陈雨轩下了楼。


    陈雨轩歪在她怀里，随着她的步子微微摇晃，恍惚间似乎睁了下眼，也不知看清了没有，睫尖微颤着，只一瞬间又阖上了。


    【体温↑34.6c。】


    【心率↑62次/min。】


    ——体温稳定回升，心跳稳定回升。


    ——危险警报降级，危险警报三级。


    猩红耳钉又跳闪了下。


    【胃黏膜检测到少量血细胞。】


    ——初步判定病灶。


    ——急性糜烂性胃炎。


    救护车都是就近原则，医院并不远，一阵兵荒马乱的急救，医生很快确诊，一如系统判定，的确是急性糜烂性胃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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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原本就有慢性胃炎，长年来一直放任不管，积存的炎症久而不发，这才导致了今晚一根稻草压死骆驼的局面。


    起先她只是胃炎引发的普通发烧，并不严重，可她没有就医，随便吃了布洛芬，布洛芬本身就刺激胃，有消化性溃疡史和胃肠道出血的必须遵医嘱，她这样随便用药，直接诱发胃部急性糜烂，原本的普通发烧就变成了持续高烧。


    高烧严重影响了人体的免疫机制，她偏又在泡澡时睡了过去，水温的不断降低就像温水煮青蛙，从浅睡到休克，她中间根本就没醒过。


    医生摘下口罩感嘆道：「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就算救回来也得落个血栓，万一再弄个什么组织坏死，这后半辈子就完了。」


    陈雨轩的各项身体数据都在缓慢恢復，只是人还昏迷着。


    陈歆沫是因应激程序被强制启动，在主人下达新的指令前，她不能有任何应激程序外的行动。


    她守在病床边，像当年在实验室的玻璃罩里那样安静地立着，微卷的长髮散在肩头，细软的手臂柔顺地垂在身侧，撕裂的裙摆像是不规则的高开叉，随着不知哪儿来的细风微微浮动。


    时间缓慢流逝，百叶窗漏下的光痕错落在她身上，圆润的肩头，修白的双腿，赤裸的脚，脚趾腻着一路奔波沾染的泥灰，从昏暗的月光到淡淡的晨光再到旭日东升，光痕渐渐西移，病房越来越亮，她始终安静站着，如果不是系统设定的规律眨眼，简直像个蜡像。


    液体输完，拔了针，暖管器也撤了，护士量了体温，又看了看血压心率，告诉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等人醒了可以餵些小米粥，别的暂时不能吃。


    这些不用护士说陈歆沫也知道，她的实时监控数据比医院的还要详细精确，如果不是她本身不具备胃镜功能，手边也没有药，她自己急救更快。


    陈歆沫走到床边，把百叶窗整个向上捲起，让那淡得可怜的阳光尽可能落在她的主人身上。


    卷好百叶窗再回身，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眼神有些迷离，窄窄的眼缝装着阳光半眯着，长睫根根分明，不像陈歆沫的睫毛浓密卷翘，而像蜻蜓的翅膀纤薄轻盈，在阳光下每一根都像是透明的。


    「这是……哪儿？」


    还没说话，陈雨轩先下意识绽出了个恍惚的笑，眯窄的眼底碎光驿动，也看不出是真笑还是礼貌的客套。


    陈雨轩的眼珠极黑，眼型狭长，本该是不易亲近的类型，可是笑起来眼底却像是载了万千星河，眉也如山水晕染的一般，弱化了她天生的冷感，看上去温温柔柔，水做的似的。


    「这是医院，主人。」


    「主人？你是医院的陪护ai？」


    「不，我是主人的专属ai，编号air001陈歆沫。」


    「陈……歆沫？」


    陈雨轩垂下眼帘，神情有些古怪。


    ——人类的记忆空间有限，九年了，主人忘记她也很正常。


    陈歆沫走到床边站定，把昨晚的事简单报告了一遍。


    陈雨轩沉默地听着，眼底的迷离渐渐散去，唇角的笑意倒是始终都在。


    陈歆沫帮她摇起床板，扶着靠好，又道：「我已经订了小米粥，十分钟内就能送来，也帮主人请了假，主人可以好好休息。」


    陈雨轩微点了下头，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白皙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被子也跟着滑到了小腹。


    陈雨轩似乎觉出了不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只一眼，当即身子往下秃噜，整个人缩进了被子，只露一颗脑袋在外面。


    陈雨轩抬眸看向她，笑容有点破裂，脸颊泛起不自然的桃红，倒是为她大病未愈的颓态添了几分活色生香。


    「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没穿衣服吗？」


    【心跳加速，脸部升温，微表情分析中……】


    【分析完毕。】


    【羞耻69%，困惑19%，愤怒8%，紧张3%，其他1%。】


    ——主人需要情绪安抚。


    陈歆沫眨了下眼，挂上她唯一的表情程序「微笑」，友善的笑容可以让人类放松。


    「抱歉，是我刚才讲得不够详细，昨晚事态紧急，所以没顾上给主人穿。」


    陈雨轩不可思议道：「120过来起码也得十分钟，十分钟还不够你给我穿件衣服？」


    「赤身裹着绒毯更容易聚热恢復体温，一切以主人的安全为先。」


    「那护士呢？护士也没给我拿病号服？」


    「我拒绝了。」


    陈雨轩瞪着她看了一秒，深吸了口气，「为什么？」


    ——别告诉我又是为了聚热！


    陈歆沫微笑道：「赤身裹着绒毯更容易聚热恢復体温。」


    陈雨轩：「……」


    陈雨轩：「好一个标准答案。」


    【danger！】


    【愤怒↑82%。】


    ——她答了标准答案，为什么主人反而生气了？


    【紧急搜索安抚「愤怒」的方法。】


    【搜索完毕。】


    【保持微笑。】


    ——她不是一直在笑吗？难道是笑得还不够灿烂？


    陈雨轩在她笑得春暖花开的脸上扫视了一圈，眉梢隐约跳了下，声音还算平和。


    「所以我已经被全医院的人都看光了是吧？」


    「没有全医院，只有值班医生和两个护士，主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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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当然放心，才被三个人看而已，我可真是谢、谢、你！」


    ——危险解除，主人笑了，虽然笑肌走向有些奇怪，下颌肌咬得有点紧，最后三个字也硬梆梆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


    不等她说完，陈雨轩阖上眼疲惫道：「行了，先回家给我拿衣服。」


    「好的主人。」


    「我的手机呢？」


    陈歆沫拉开抽屉拿出手机和身份证，递给她。


    「都在这里，我破解了主人的支付密码办的住院。」


    「嗯，去吧。」


    「好的。」


    ——这是新的指令，不再只是应激程序。


    陈歆沫左耳的猩红耳钉跳闪了下，唇角的微笑更形象了些，转身离开。


    陈雨轩的视线跟着她那飘飘忽忽的裙摆瞟了过去，看着她那不合季节的破烂长裙，还有那光熘熘的脚，本来就疼的头更疼了，嘭嘭跳的太阳穴简直像在擂鼓！


    ——怎么会是它？它不是已经关机放电了吗？


    ——对了，应激程序，没想到九年了居然还管用，她是该庆幸自己捡回了条命？还是庆幸九年前没有销毁它？


    陈雨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那里留着一个极浅的伤疤，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她沉默地摩挲着那疤，隔了很久才按亮手机。


    「梁亦青，是我。」


    「欸？你怎么样了？我听赵姐说你请假了，怎么回事？从来不请假的人突然请假很吓人的好吧？」


    「那也没见你给我打电话慰问一下。」


    电话那头嘿嘿干笑了两声。


    「这不是太忙没顾上嘛？咱们所里失窃了，仓库门被砸了，还是从里往外砸的，公用车也丢了，赵姐已经联繫了保卫科，这会儿正调监控呢。」


    「不用调了，是air001。」


    「air开头的？是一代ai？咱们库里还有一代吗？不是早就清完了吗？」


    顿了下，对面突然拔高了音量，「001？！该不是你那个毕设吧？！」


    「对，是它。」


    「可它不是早就关机放电了吗？怎么会突然跑出去？」


    「应激程序。」


    「不是吧？废弃了九年还管用？！这么高性能怎么就被你淘汰了？不对，你昨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应激程序都开了，得多严重？听你声音还好，是她救了你？」


    「说来话长，我明天带它过去。」


    对面啧舌道：「是得来一趟，毕竟都惊动所长了，顺便你也能打个报告把它领走。」


    「不领。」


    「不领？为什么？怎么说它也救了你，你不领它，它就要被销毁了。」


    陈雨轩抿了下左手腕的疤痕，长睫镀着微芒缓缓合上。


    「提前设定的程序而已，没什么救不救的，淘汰品就是淘汰品，该销毁……就得销毁。」


    第3章


    发现的及时，急救的又得当，陈雨轩恢復的很快，当天下午就能正常下地，第二天就办了出院，很难想像一天前她还命悬一线。


    从医院出来，陈歆沫扶着方向盘恪尽职守开着车，錶盘稳噹噹指在40，多一码都没有，四平八稳的宛如老年代步小三轮。


    陈雨轩心不在焉地靠在副驾驶，手机握在手里，视线无焦距地落在窗外，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转到了陈歆沫身上，好半天都没有移开。


    陈歆沫虽然开着车，可眼角余光一直都在她身上，作为陪伴型仿生ai，时刻关注主人需求是基本职责。


    【0′58″】


    【0′59″】


    【1′00″】


    ——注视满1分钟，达到主动询问标准。


    陈歆沫转头看向陈雨轩，浅色眼瞳晕着薄光，琥珀琉璃一般，柔白的脸没有一丝瑕疵，完美的仿佛艺术品，却又逼真的不会让人联想到ai。


    她运行「微笑」程序，尽可能让主人心情愉快。


    「主人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陈雨轩回神，不自然地挪开视线，薄如蝉翼的长睫微动了下，唇角习惯性浮出笑意。


    「哦，就是……你开得有点儿慢，能不能快点儿？」


    这不过是她随口敷衍的託词，她根本就没注意车速，只是想起了九年前的种种，忍不住多看了陈歆沫几眼。


    陈歆沫曾是她最得意的作品，也是她倾注了最多心血和热情的作品，还是她的……处女作。


    陈歆沫道：「主人刚出院，不宜颠簸，慢一点更稳妥。」


    陈雨轩垂眸按开手机，随便翻着，掩饰着那尘封了九年的情绪。


    「我已经好了，快点儿也没事，你开就是了。」


    「可主人的c-反应蛋白和血红蛋白均高于正常值，中性粒细胞和白细胞也……」


    「那只能说明我炎症还没全消，并不代表不能坐快车。」


    「可车快容易颠簸，颠簸就可能导致还没痊癒的胃反酸甚至呕吐，还有一定概率呛入气管，严重的话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陈雨轩：「……」


    ——这ai怎么这么能槓？


    陈雨轩抬眸睨了她一眼：「你也太夸张了。」


    陈歆沫认真道：「这不是夸张，这是大数据分析得出的结论。」


    陈雨轩无语地按灭手机，「照你这么说，坐车也有车祸的风险，那还坐车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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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道：「如果主人同意，我很愿意陪主人步行回家。 」


    陈雨轩道：「……」


    陈雨轩道：「那倒也不必。」


    陈歆沫微微一笑：「那主人还需要我加速吗？」


    不听话的ai，那肯定是程序出了问题。


    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也不值得她大动干戈去修改，反正……反正也是马上要销毁的ai，不听话就不听话吧。


    陈雨轩按了按太阳穴，「算了，随便吧，反正也没多远了。」


    的确是没多远了，拐了弯就是帝都华庭，步行都用不了五分钟。


    眼看就要到家了，所里打来电话，十万火急催着她赶紧过去。


    「我刚出院，家都还没回，等我洗个澡换个衣服，一点前肯定到。」


    「不行不行，所长都来了，就等你了，你赶紧的吧。」


    「我都到家门口了，我……」


    对面有人夺了手机，赵妍的女高音换成了所长浑厚的男低音。


    「半小时能到吧？快着点儿，这一摊子人等着呢，就这样，挂了。」


    陈雨轩攥着被强行挂断的手机，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小区大门，脸上还带着些大病初癒的苍白，衬的那漆黑的长髮泼墨一般黑到极致，每一根髮丝却又顺滑的仿佛流水无情。


    「去所里。」


    命令发出了，车头却没调，陈歆沫依然朝着帝都华庭大门开了过去。


    「抱歉主人，你身体还没康復，不能工作。」


    陈雨轩睁开眼，忍无可忍地看向陈歆沫。


    「你是不是被人篡改过？故意跟我过不去？」


    「这要问主人，主人如果给过其他人权限，那我就可能被篡改过。」


    「你能不能不槓？能不能？」


    「能的主人，不过我没槓，我只是根据系统提示，希望主人高兴。」


    「一点儿也没觉得高兴。」


    陈歆沫扶着方向盘，转头看向陈雨轩，脑子里是系统提示的【愤怒↑91%】。


    ——怎么她越安抚主人反而越生气？为什么人类的情绪不能像心跳血压那样直观又简单？


    「好了，调头去所里。」


    尽管系统提示了愤怒，可陈雨轩的语气始终都是和缓的，她修养极好，哪怕讨厌谁也不会表现出来。


    「不能去，主人的健康高于工作。」


    陈歆沫这带着少女气息的软糯嗓音，是她当年费了很大的工夫才调试出的人工合成音，并不像现在的ai，除了特别定制，都是用统一录制的真人音。


    当年那么费心做的音，如今却在一句句槓着她，这是什么新型讽刺？


    陈雨轩淡淡扫了她一眼，道：「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那……你是。」


    「那就调头。」


    「可是……」


    「这是命令！」


    「抱歉，最新指令与系统设定冲突，无法执行。」


    「那就修改设定！」


    「好的主人，请验证指纹。」


    陈歆沫从善如流地把车停在小区大门口临时停车位，撩起始终没换的破烂连衣裙，扬手脱掉。


    陈雨轩挺直嵴背靠在副驾驶，看了眼车窗外，这可是小区大门口，旁边就是个大型超市，到处都是人来客往，这车又是所里的公用车，车玻璃贴得只是普通太阳膜，并不防窥。


    「你先把裙子穿上。」


    「不是要验证指纹吗？」


    「我让你先穿上！」


    「好的主人。」


    陈歆沫抖开破裙子，利落地又套了回去，长发压进后背，她扬手撩出，微卷的髮丝凌乱又美丽，散在幼滑的肩头，顺着手臂轻轻扫落，露出的修白脖颈有着天鹅般最完美的弧度。


    咔啷!


    【注意！晶片剩余能量3%！强制转接外接电源！】


    【外接电源剩余电量0%，连接失败。】


    【是否紧急关闭晶片能量源？】


    晶片能量源是内置在晶片上的备用电源，锂电池无法提供电源时，它可以在获得权限或者应激状态下暂代电源。


    陈歆沫的锂电池早就放空，之前的应急程序启用的就是晶片上的备用能量源。


    能量源储量小，一般最多支撑一到两天，能量源里的能量不能彻底用尽，否则不仅无法再充回能量，甚至还可能烧毁晶片。


    晶片是ai的心脏。


    「主人，我……」


    ——需要充电。


    陈雨轩开门下了车，打断她道：「下车。」


    两人绕过车头换了位置，陈雨轩坐到了驾驶位。


    谁握方向盘谁做主，陈歆沫就是再怎么按系统执行，也不能对主人动用武力。


    「建议主人回家休息，这样对身体……」


    「我命令你不许说话。」


    咔啷。


    系统再次跳出提示框。


    【是否紧急关闭晶片能量源？】


    陈歆沫坐在副驾驶，纤瘦的背向后靠了靠，整个重量压在靠背，表情包也收了起来，尽量减少电量消耗。


    她抿着艷若桃李的粉嫩嘴唇，看了眼冷着脸的陈雨轩，在一切以主人为先的原则下作出选择。


    【否】


    第4章


    陈雨轩赶到时，赵妍正陪着帝师大的周现谈笑风生，一旁讯智联科的王来平翘着二郎腿和所长捧茶畅谈，办公室的气氛无比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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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见她来，赵妍第一个站起来，笑盈盈招唿她。


    「来来，快过来，坐，周主任和王经理都等你老半天了。」


    话是沖她说的，可众人的视线却不约而同落在了她身后的陈歆沫身上。


    陈歆沫亦步亦趋跟着陈雨轩，撕裂的裙摆微微浮动，长发如春蚕抽丝细软柔滑，鼻尖莹润挺翘，低垂着眼帘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长睫卷翘似桃蕊，微挑的眼尾更是透着几分纯情的妖娆。


    这还真是又纯又欲，是很多客人喜欢的类型，如今六代的畅销款就是这类的，然而也只是类型相似，统一流水线做出来的和纯手工打造的，存在着不可逾越的巨大质感差异。


    看多了统一模型的ai，乍一看这样高品质还外形出挑的美人，确实让人眼前一亮，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不是真人，真的完全看不出来，「真」的让人心动。


    赵妍笑着沖周现和王来平道：「这就是那个破坏仓库的air001，也是当年第一个智能仿生ai，废弃了九年了还能启动应激程序，可见当时我们的水平已经相当不错。」


    何止是不错，陈歆沫是第一个成功的智能仿生ai，在她之前智能ai主要应用于恶劣环境下的危险操作，或是枯燥重复的流水线作业，智能程度有限，外形也千奇百怪，即便刻意做成人的模样也只是外表相似，内核依然单调。


    周现在帝科大任职多年，对陈歆沫印象极为深刻，当年学校就是靠的她才跻身985，一跃成了最炙手可热的高等学府，一直到现在都还是公认的信息与生物工程领域领头羊。


    陈歆沫打破了生物工程和信息工程的界限，可谓里程碑式的进步，原本这样的划时代智能ai是要裱起来放到博物馆精心保存的，再怎么也不可能丢到仓库落灰，只可惜……


    周现看了眼被赵妍拉着坐到沙发的陈雨轩。


    王来平是讯智联科的财务经理，混迹商场的老油条，讲究的是效率，他可没有周现慢吞吞的老干部做派，周现瞅着陈歆沫感慨万千的工夫，他已经绕着陈歆沫打量了个遍，越打量眉心拧得越紧。


    「帝都华庭和医院那边我都联繫过了，监控视频已经删除，媒体那边也打了招唿，现在暂时是把消息压下去了，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得赶紧的把它处理了。」


    王来平收回放在陈歆沫身上的视线，看向所长。


    「留着它就是个祸害，早处理早安生，省得让人钻了空子趁机挑事。」


    所长陪着笑站起身道：「那是肯定的，你放心，现在就让人去办，小赵，赶紧的。」


    赵妍看了眼所长，又看了眼陈雨轩，没有马上应声。


    这科研基地名义上是所长说了算，实际谁都知道，赵妍才是一锤定音的人，她要撂挑子不干了，所长得头疼死。


    赵妍有自己的算盘。


    陈歆沫对她来说，重要也不重要，主要是牵扯了陈雨轩。


    当年的事，别人不清楚，她可是再清楚不过，就因为这破铜烂铁，她和陈雨轩的师生情分差点毁于一旦。


    之前她专门让陈雨轩清理仓库，就是想让陈雨轩处理了这淘汰品，以她对陈雨轩的了解，陈雨轩肯定会公事公办，不管是陈歆沫还是其他淘汰品，全都会拉去销毁，这沉积了九年的疙瘩，就算是彻底了结了。


    可谁能想到关键时候竟出了这么大个岔子？！


    主动销毁自己的处女作和被迫销毁，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她这个学生又是个死脑筋，万一转不过这个弯儿……


    不管怎样，陈歆沫必须处理了，不然永远都是疙瘩。


    赵妍沉吟了片刻，拍了拍陈雨轩的肩。


    「你看这事儿闹的，原本清仓库的事轮不着你操心，我专门整理了清单发给你，就是想让你趁机把它领走，谁知道……唉。」


    话术客套了句，赵妍又道：「眼下已经这样了，你想开点儿，就是个ai而已，销毁就销毁了，没什么可惜的，咱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ai。」


    赵妍眼神示意了下所长，又道：「我记得好像就你没申请员工福利吧？干脆这样，我帮你申请个六代全能型，不用你补差价，免费领走，所长也同意的。」


    所长附和道：「对，我同意，你要不着急用，再等几个月，等七代出了，直接申请七代的也行。」


    基地的技术骨干都可以免费申请专项ai，譬如专项助理型、专项陪伴型还有专项情趣型，而全能型是集它们的功能于一身的，价格最为昂贵，员工想升级成全能型就得补不菲的差价。


    陈雨轩打从进来就一言不发，现在两个领导都cue她了，她才抬眸，没说话，先笑了笑。


    「本来就是淘汰品，又惹了祸，该怎么销毁怎么销毁，我没意见，至于福利，我暂时不想要，自己一个人住惯了。」


    赵妍笑道：「ai又不是人，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


    顿了下，赵妍又道：「我是考虑它刚救了你，怕你心里不舒服，你要真不同意销毁，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没有，我同意。」


    赵妍这下是真心笑了，「那行，那就这么决定了。」


    陈雨轩看了眼这个从本科一直带到自己博士毕业的导师，四十多岁的导师保养极好，肤白而不显皱纹，白大褂穿着，知性又优雅，脸上的笑容也很真诚，很有上位者的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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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陈雨轩心知肚明，自己根本没有决定权，不管同不同意，最终陈歆沫都会被销毁。


    既然结果都一样，何必还要多此一问？


    虚伪。


    九年前虚伪，九年后还是一样。


    不过无所谓了，她从没想过留下陈歆沫，怎么处理都跟她没关系。


    「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还有课。」


    「行，那你把它给小梁送去，也别让她往厂区送了，直接在实验室拆了就得了，早完事王经理这边也好放心。」


    「好。」


    几个领导继续谈他们的，陈雨轩领着陈歆沫出了办公室，一路头也不回，一眼都没看身后的ai。


    身后的ai很安静，走廊迴荡着两人的脚步声，一声一声震动耳膜，莫名的让她有些不舒服。


    指纹解锁、瞳孔解锁、输入密码，三道门进入实验基地，梁亦青正穿着白大褂蹲在满是红蓝线的机器人前，一手拿着电錶，一手扒拉着它小腿乱翘的线头，皱着眉头一脸的苦大仇深。


    听见动静，梁亦青抬头，一见是她，眼前一亮，蹦跳着就起了身。


    「嘿~瞌睡送来了枕头~快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哪儿都好好的怎么就是不按程序走？」


    顿了下，她后知后觉看到了陈雨轩身后的陈歆沫。


    「你还真把它送回来了？真不要了？」


    陈雨轩淡淡笑道：「想要也要不了，老王都来了。」


    「他来干嘛？不是才拨过款吗？他又来得瑟什么？」


    帝科大附属科研基地，名义上是帝科大的实验室，实际早从九年前就是讯智联科在提供资金支持，学校只是象徵性拨点款，根本承担不起巨额的试验经费。


    自古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讯智联科自然不可能是做慈善白投资，实验成果是要与他们共享的，好在学校用于提升学术地位，讯智联科用于商业，互相不冲突。


    五年前基地干脆直接搬到了讯智联科这边，这里安保措施比学校好，资金物料调度什么的也更便捷，而且离学校也近，方便双担的骨干两头跑。


    基地骨干基本都是双担，陈雨轩不例外，梁亦青作为陈雨轩的师妹，自然也不例外。


    说是双担，其实他们在讯智联科并没有实际职位，他们归属帝科大，还需要讲课带学生，只是相对其他教授课少得多，带得学生也少，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是在基地这边。


    这些年，基地夹在学校和公司中间，又想挺直腰杆又要两头看脸色，实在是难。


    尤其是讯智联科这边，每次拨款都像大爷，各种清单报表吹毛求疵，甚至还想安插自己的人进来，司马昭之心傻子都清楚。


    梁亦青一提起王来平，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呵，整天的鼻孔朝天，好像咱多稀罕他们的钱似的，有本事别用咱们的成果，还一天天催着七代八代九代的，他们才真是掉钱眼儿里了，咱们是搞学术的，又不是搞商业的，凭什么要配合他们的新品发布？」


    梁亦青牢骚了一圈才转回正题。


    「他到底干嘛来了？」


    陈雨轩大致讲了下经过，梁亦青脑子轴，转不过来这弯弯绕绕，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非得销毁了陈歆沫。


    「他这该不会是故意跟你过不去吧？明知道001是你毕设，是你处女作，干什么这么赶尽杀绝？我当初的处女作可是跟我到现在，笨手笨脚的我都捨不得扔了，何况你做得这么好。」


    「倒也不是跟我过不去，不过是情势逼人。」


    「什么情势？」


    陈雨轩走到一旁白色试验椅坐下，视线略过一旁安静站立的陈歆沫，看向还抱着电錶的梁亦青。


    「讯智联科是做安保设备起家的，现在仿生ai虽然是大头，可安保这块儿还是老字号，业内不说垄断也差不多了，要是传出去自家安保被自家ai给端了，你猜会怎样？」


    「嘶——」梁亦青摸了摸下巴，她是短髮，一向又大大咧咧的，乍一看像个男孩子，「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难怪他要紧急公关，不过这不是公关部的事儿吗？他跑这么积极干嘛？」


    「他是咱们这边的负责人，跟咱们有关的不都是他在管吗？」


    「那倒也是，不过也不是非销毁不可吧？监控什么的不都删了吗？毁不毁的，别人又不知道。」


    陈雨轩垂下眼帘，摩挲着实验椅的银白扶手，淡淡道：「你看它，看出什么没？」


    梁亦青早在吐槽的时候就已经好奇地围着陈歆沫转了好几圈了，甚至还上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儿。


    「看出来了，做工精良，销毁真真儿是可惜了（liǎo）了。」


    「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什么？」


    第5章


    实验室里空间辽阔，巨大的仪器直通拱形天花板，银白的实验台，熠熠生辉的大小器材，站在玻璃罩里的机器人半成品，错综却不凌乱的各种电线，到处都透着高科技的冰冷。


    陈雨轩坐在实验椅，看向一旁的半成品，不答反问：「七代的伴生超载测试的怎么样了？」


    梁亦青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瞬间垮了天生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程序就是不按照设定的走。」


    陈雨轩道：「不走，肯定是有漏洞，你别围着实体打转，先检测一下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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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亦青生无可恋道：「不要了吧？之前不是都检测过好几遍了吗？」


    「机器只能检测出常规代码错误，细微漏洞根本检测不到，还得人工一个个排查。」


    梁亦青崩溃地挠了挠乱糟糟的短髮，「你饶了我吧，我宁愿重写也不要查漏洞，你知道多费劲吗？这都不是人干事！」


    顿了下，梁亦青反应过来：「干嘛突然问起这个？故意转移话题的是吧？差点给你带偏了！快说，为什么非得销毁001？」


    「我不是转移话题，只是想说，从一代到六代，伴生超载一直都是最大难题，严重影响了ai的反应机制，也缩短了ai的使用寿命，尤其是空电情况下的应激反应，这你应该很清楚。」


    梁亦青瞪眼看着她，好半天才眨了下眼，还是一脸的茫然。


    「所以呢？你的ai时隔九年还能启动应激程序，那是因为它本身程序就不复杂，所以晶片能承受住瞬间密集的交流电。


    现在的六代程序复杂，功能太多，晶片负载过量，时间一长就容易承受不住，应激失败完全合理，这跟非得销毁001有什么必然联繫？」


    「合理？对你来说是合理，对普通用户呢？」


    陈雨轩起身走到露着乱七八糟红蓝线的半成品面前，莹润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下金属白的颅顶。


    「对普通用户来说，他们只关注他们花大价钱买的ai到底值不值得。如果消息散播出去，九年前的ai不仅从外形上超越六代流水线，性能上也更优越，寿命更长，应激程序更可靠，造价更是便宜了三到五倍，性价比远远高于他们买的六代，你觉得会怎样？」


    梁亦青道：「会被认为欺骗消费者，会被黑出翔。」


    话说到这里，梁亦青总算明白过来。


    「我明白了，虽然你这是纯手工打造，跟流水线根本不一样，甚至系统都不一样，可消费者不关心这些，他们只会认为讯智联科故意坑他们，这对企业形象打击很大。」


    陈雨轩颔首：「没错，而且现在正赶上反垄断的风口，讯智联科已经占了绝大部分的市场份额，如果这时候再出现这种黑料，就算不被重罚，也绝对会被调查请喝茶。」


    「难怪姓王的坐不住了。」梁亦青看了眼垂着眼帘站在一旁安静如云的陈歆沫，嘆了口气， 「说了大半天，就是必须毁尸灭迹呗？」


    「可以这么说。」


    「那行吧，用不用我帮你俩拍个合影留个纪念？」


    陈雨轩摇了摇头，唇角噙着淡淡笑意，声音温和的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这个处｜女作。


    「老王还在办公室等着呢，不赶紧把它销毁了，他肯定不会走。」


    「那就销吧，横竖也跑不了了，再拖这一会儿也没什么意思。」


    「嗯。」陈雨轩微点了下头。


    梁亦青送了送手，「那你赶紧去吧。」


    陈雨轩没动， 「不送厂区。」


    「不送厂区送哪儿？淘汰品不都是送那儿销毁吗？」


    「老王不想节外生枝，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梁亦青眨了下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所长金口玉言，让你亲自操刀吧？他可也太狠了，这跟亲手宰了自己孩子有什么区别？还是头胎！」


    「那倒也不是。」


    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梁亦青吞了下口水。


    「总……总不会是让我来吧？」


    陈雨轩欣然颔首：「那就辛苦你了。」


    梁亦青如遭雷噼：「不是吧？！所长怎么能这么缺德带冒烟？！这可是你头胎亲女儿，我要是拆了它，那我不成你仇人了吗？」


    缺德也好，仇人也好，梁亦青也就是牢骚牢骚，领导都发了话了，她再怎么不想拆也得拆。


    「我拆也行，不过咱们事先可得说好了，你不能记我仇，不能给我穿小鞋。」


    陈雨轩忍俊不禁：「放心吧，我还请你吃饭，行了吧？」


    梁亦青笑逐颜开：「这个可以有~说好了啊~就明天吧~」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陈雨轩输密码出了实验室，双扇横拉门顺着凹槽缓缓合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陈歆沫一眼，直到走到第二扇门前，按指纹的空档，她才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


    双扇门已合得只剩下两指宽的缝隙，她看到陈歆沫站在通风口下，身形只露着窄窄一熘，轻飘飘的白裙随风浮动，微卷的长髮散在雪肩，柔白的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比其他任何时候看到的都要恬淡美好，不见将死的凄凉，倒像是在说明天再见。


    明天……哪里还有什么明天？


    门随着细微的嗡鸣紧紧合上，陈雨轩脸上总挂着的微笑渐渐冰冷，她下意识蜷起了手指，身后第二道门三秒无人走过，自动合拢，她又重新验了指纹，这才迈步离开。


    守门的小李见她过来，笑呵呵揣着手出了保安室跟她打招唿。


    「陈教授，回去呢？」


    「嗯。」


    科研重地，哪怕有监控摄像头和热源感应设备，出入也得登记签名，正常上下班时间尚且如此，何况中途离开。


    也正是因为平时已经非常重视安保，堪称滴水不漏，陈歆沫这看似不怎么起眼的小事件才会引起高层重视。


    陈雨轩抬手去拿笔，拳头松开才注意到手心隐隐刺痛，她茫然地低头看去，小李伸着脖子先啧了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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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你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手心都掐出血了都不知道？去医务室上点儿药再走吧。」


    陈雨轩轻轻蜷指垂下手臂，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不要紧，明天见。」


    陈雨轩迈步出了大门，小李还在身后关心：「哪怕贴个创可贴也成啊？就这么走啊？」


    「真没事。」


    陈雨轩回头又沖他笑了笑，这才快步招了辆计程车离开。


    计程车司机通常都车技惊人，见缝插针超车都是稀松平常，能尽快送到就尽快送到，节省的时间还能多拉一趟，多赚一趟的钱。


    这辆的司机也不例外，一路狂飙，油门都不松似的，方向盘转的那叫一个熟练，卡着超速的点反覆试探。


    路旁有人横穿马路，司机一个急剎车，陈雨轩身子勐地先前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好噁心……想吐……


    司机注意到了她瞬间泛白的脸，问道：「没事吧你？这人一看就是外地的，横冲直撞不要命，这是我反应快，要真剎不住车撞死他你说怪谁？是吧？」


    陈雨轩不舒服，没有多说，只是下意识挤出一抹笑。


    这司机相比而言车品还算不错，起码不强行超车，开得也算稳，可再稳也没有匀速慢行稳，陈雨轩按着胃皱了一路的眉头，几次让他开慢点，可錶盘指针还是一直在跳。


    陈雨轩想起了陈歆沫那稳稳40码的指针。


    ——她这是怎么了？想它干嘛？说不定这会儿它已经拆零碎了。


    忍了一路总算到家，陈雨轩下车深吸了口气，没有预想中清心沁肺的舒爽，只有满鼻子的汽车尾气。


    心情烦躁。


    陈雨轩咽了咽隐隐涌到嗓眼的酸水，想吐吐不出来，胃里火烧火燎。


    她不舒服，也没注意小区门口贴的告示，等走到公寓楼下刷不上卡，这才看到输入板旁边贴的第二则告示。


    【门被人为破坏，紧急更换，请业主到门口保安室凭老卡换新卡。】


    人为破坏……


    是……陈歆沫。


    陈雨轩看了眼新换的崭新输入板，转身朝小区门口折返。


    王来平那边已经打点妥当，不需要她再赔偿，保安室这边也很宽松，两个保安站在门口抽菸，旁边摆着张桌子，桌上两个登记本，一本是车辆出入登记，一本是换卡登记。


    小保安正摆弄着手机给一旁的中年保安看，陈雨轩自顾拿起笔登记姓名卡号手机号。


    小保安贱兮兮道：「怎么样？这身段，漂亮吧？可惜没拍到正脸，经理问我的时候我都没敢说自己偷拍了，就怕他给我删了。」


    中年保安敲了下他的脑壳，「你个傻小子，除了我可别给别人看，没听老吴说那晚的监控都删了吗？这女人肯定不简单，你可别给自己惹事。」


    小保安挠挠头收起了手机，「我又不傻，除了你，不会给别人看。」


    随后又压低了声音问：「你看清她怀里抱的那个人没？是哪户业主？」


    中年保安扔了菸头脚尖碾了两下，打着呵欠道：「毯子包那么严实，看得清才怪。」


    陈雨轩默默登记完，交了旧卡拿了新卡，转身重新往公寓楼过去，走到拐弯突然顿住脚，回头看向小区大门，中年保安活动着胳膊朝小区另一边慢悠悠过去，只剩小保安一个人按开关放一辆银白现代进来。


    陈雨轩静静地看了那小保安片刻，缓缓转回身，朝他走了过去。


    「你好，刚刚你说的那个视频，方便给我看一下吗？」


    第6章


    小保安愣了下，下意识先抵赖。


    「什么视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雨轩不多废话，直接说了几个关键词。


    「白裙子，深蓝绒毯，救护车。」


    「什、什么？」小保安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勐地反应过来，「她抱的是你？！」


    陈雨轩不置可否，抬眸看了眼保安室门楣的摄像头。


    「可以给我看吗？」


    陈雨轩这一眼别有深意，小保安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当即就想起了中年保安的警告。


    一个一时兴起的视频而已，没必要藏着掖着再闹出事儿来。


    他没再抵赖，很干脆就拿出了手机，还顺便解释了句。


    「半夜三更的，她这来来去去，又穿那么少，还出动了救护车，换谁都免不了好奇，是吧？所以我就顺手拍了下来，没别的意思。」


    陈雨轩垂眸看着他熟练地点开视频，漆黑的眼瞳映着变幻的屏幕光，仿佛星辰入海，碎芒熠熠。


    视频里，夜色浓沉，夜风盘踞在空旷的小区门前，陈歆沫抱着她走出小区，撕裂的裙摆随风猎猎，白皙的双腿与那萧索的街景对比鲜明，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彻骨的寒冷，夏裙与严冬，完全的不合时宜。


    陈歆沫一路抱着她，步履匆匆却又小心翼翼，她看着陈歆沫绕过伸手想接她的急救人员，护着她上了救护车，宝贝的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恍惚间想起了护士说过的话。


    【你这ai真的好好哦~你都不知道它从头到尾一直抱着你，说是自己体温高，可以帮你恢復体温，所有的治疗都是在它怀里的，直到体温正常才把你放到床上。】


    【它……一直抱着我？】


    【对啊，毯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漏了风，我让它给你换病号服它都不肯，要不是头上不方便扎针，必须得露手，估计它连你一指头都不会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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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我只露了手？】


    【嗯，对，扎针的时候露了一下，上监控的时候又露了一下，弄好就裹回去了，本来还要做更详细的检查，它说它有数据，就省事了，就做了个胃镜，你当时在保温，裹得就露了个鼻子，我连你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所以，它说的被三个人看，原来只是看了看手。


    就这么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事，却像是钻入大坝的白蚁，一点点蚕食着她原本坚不可摧的意志。


    虽然早知道陈歆沫救了自己，可知道和亲眼看到完全不是一回事。


    陈歆沫那在寒风中扑簌的裙子像是无声的嘲笑，不是嘲笑她，而是嘲笑这个小心翼翼的ai，再怎么尽职尽责又怎样？终究你的主人不仅要销毁你，甚至连给你换件衣服都觉得没有必要。


    明明家里那么多衣服，她怎么就没想起让它穿两件？


    不，也不是没有想起，只是觉得不该关心，也不能关心。


    它是ai。


    是ai。


    时隔九年，原本以为已经不在意的事，其实还深埋心底。


    陈雨轩越看那视频越觉得不舒服，心口发堵，胃里火烧火燎，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不肯加速的槓精和实验门合拢瞬间无怨无悔的微笑。


    别内疚陈雨轩，你根本就不需要内疚，它不是人，也不会痛苦，它只是金属打造的冷冰冰的机器，程序是提前设定的，救命之恩是不存在的，就连它脸上的笑也是你编写的表情代码。


    做了这么久的ai还被表象迷惑就太蠢了。


    你是它的创造者，有权决定销毁还是留用，不需要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就这样，让保安把视频删除，回家好好泡个澡睡一觉，没时间在这里悲春伤秋，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陈雨轩阖了阖眼，刚要开口，手机突然响了。


    接起电话，沖耳的是一片嘈杂，混着警笛声，发动机声，梁亦青的大唿小叫，还有别的分辨不清的杂音。


    「救命啊！要死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快！快快快！快让它停车！它疯了！220码啊我的老天鹅！！这可是高峰路段！限速60！！」


    陈雨轩微微蹙眉，「你们没在实验室？」


    「这不是很明显吗？！你先让它停车！停车停车停车！！」


    梁亦青的声音远了，手机似乎捂到了一旁，话筒陷入嘈杂又安静的诡异。


    陈雨轩抿了抿唇，一手捂着自己的手机，一手攥着小保安的手机，朝一旁安静处走了两步，迟疑着唤出一声：「陈歆沫？」


    对面立刻回以微磁的甜音，「主人。」


    刚看过那样的视频，再听到这样的声音，陈雨轩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握手机的手下意识用了力，指节隐隐泛白。


    「怎么回事？」


    「我感应到主人血压升高，心跳加速，胃酸不正常分泌，唿吸频率异常，想起主人的药忘在车里，所以过来给主人送药。」


    药？


    陈雨轩这才想起她出院打包的东西落在了那辆公用商务。


    可她明明下了销毁指令，按照系统设定，它应该严格执行才对。


    「你又bug了。」


    ——就像之前在车里跟她槓。


    「我没bug，我只是……」


    不等陈歆沫说完，梁亦青的声音带着哭腔重新凑了过来。


    「交警都追来了还唠什么闲磕？！赶紧让它先停车！！我玩不起这样的速度与激情，我害怕！！」


    陈雨轩道：「停车，这是命令。」


    陈歆沫道：「抱歉主人，按照程序运行规则，给主人送药是目前最高优先级。」


    ——果然不听她的，果然系统有bug。


    话音未落，乓啷一声钝响，车子似乎打了急转弯，梁亦青惊唿着被甩到一边，手机没拿稳掉到了副驾驶夹缝，随即断了线。


    陈雨轩蹙眉反拨过去，嘟嘟声响了很久，无人接听，再打还是一样。


    陈雨轩烦躁地挂了电话，一旁小保安凑了过来。


    陈雨轩看了他一眼，心情恶劣到居然连习惯性微笑都没有了。


    「有事？」


    小保安干笑两声，「内个……我的手机，看完了吧？」


    陈雨轩这才想起还拿着人家的手机。


    今天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忘事，跟得了健忘症似的。


    「哦……抱歉，这个视频可以删掉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删。」


    经理亲自过问过，中年保安也提醒过，加上被正主发现，小保安哪儿还有心思留视频？陈雨轩让删，他立马接过手机就点下了删除键。


    【确定要删除？】


    【确定】【取消】


    眼看小保安粗糙的手指头就要按下【确定】，陈雨轩突然道：「能先给我传一份再删吗？」


    「能，怎么不能？」


    小保安手指一错取消删除，转而点开面对面快传。


    「来，我给你传。」


    小保安倒是挺爽快，陈雨轩却反而后悔了，那冲口而出的话，根本就没过脑子，也完全不是她的作风。


    ——梁亦青主动帮她拍合照她都不要，这高煳的视频连个正脸都没有，她要来干嘛？


    可话已出口，陈雨轩一向不喜欢反覆无常，没有多说，垂眸点开了快传。


    传完视频，小保安当着她的面删了自己的那份，还让她看了看自己的云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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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我可都删干净了，我当时真就是好奇才拍的。」


    一边翻着云空间证明自己，小保安忍不住又掰扯了几句。


    「那晚她怎么穿那么少？不冷吗？还是说……她其实是个ai？哈哈，我瞎猜的，我跟她打过正面，肯定不是，ai就算是高定的也挺明显，一般一看眼睛就能看出来。所以这是你朋友？她对你可真好。」


    ——朋友？不是，它只是个没有感情的ai。


    陈雨轩不能接受「朋友」这两个字，销毁ai是情理之中，销毁有救命之恩的朋友，那还是……


    呜哇呜哇的警鸣突然划破傍晚的浮华，熟悉的黑色商务在两辆警用摩托夹击下乍然闯入视线，疯了一样原地漂移，一个急转弯直朝着陈雨轩沖了过来，路人惊叫着闪开。


    陈雨轩怔愣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220+码朝自己撞过来，一动也没动，脑海还在缓慢播放没想完的最后两个字。


    人……


    吗……


    车子在她身前几米处急剎，呲哽的轮胎摩擦地面声刺耳又尖锐，仿佛钢刀剐割着骨茬。


    高速运转的车轮哪那么容易剎住？直滑行了数米，堪堪在她身前停下，落满细灰的车头几乎撞到她身上，然而只是几乎，她那灰蓝色的羽绒服，一丝脏污都没有蹭上。


    一切听似很慢，实际不过眨眼之间，小保安离她最近，还是背对着大门的，陈雨轩都没顾得躲，他更是躲不开，吓得腿软脚软，差点没滚到车轮子底下。


    警用摩托停了下来，交警摘了头盔挡在车前，旁边就是大型超市，人来人往，聚着不少人，他们近距离目睹了这惊险一幕，从震惊到好奇，很快围拢过来，眨眼便是里三层外三层，不少人还举起了手机。


    梁亦青惊魂未定的从车上下来，扶着车门腿都有点打晃，身上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左胸印有讯智联科标志。


    「要命要命，太吓人了，这一路没出车祸简直就是奇蹟！我还活着吧？我确定还活着吧？」


    她的声音不小，可并没有人理会，大家的视线甚至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哪怕一下，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先她一步下车的陈歆沫身上。


    陈歆沫依然穿着那条撕裂的吊带连衣裙，蜜茶棕的长髮微带着些凌乱散在窄肩，脖颈修长，锁骨精緻，卷翘的长睫，碎星般的眼，脸上捂着个实验室专用口罩，手里拎着她的药，像是赶着投胎似的，绕过交警就到了她面前，两手把药塞进她手里。


    「主人，一天三次，一次两片，饭后吃。」


    陈雨轩攥着那套着塑胶袋的药盒，惊涛骇浪翻涌在胸口，脱口而出的话冰冷的没有温度。


    「你bug。」


    陈歆沫后退了一步道：「没有主人，我只是按照程序设定的优先级。」


    陈雨轩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遍：「你bug。」


    陈歆沫又后退了一步，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她，像个倔强不肯认错的孩子。


    「没有主人，真的没有。」


    「那你现在该在什么地方？该怎么样？没有就是bug。」


    ——该在实验室，该被拆解成碎片，可我真的没有bug。


    陈歆沫又退了第三步。


    咔啷！


    【警告！晶片剩余能量0％！是否强制关机？】


    【否。】


    【剩余能量倒计时。】


    【3！】


    【2！】


    【1！】


    【0！】


    【警告！】


    【警告！！！】


    【警告！！！！！！】


    左耳耳钉突然爆亮，又骤然熄灭。


    陈歆沫一把按住心口，身形机械地摇晃了下，艰难地吐出三个放慢拉长变调的音。


    「我……没……有……」


    随着话音，陈歆沫双膝跪地，倒在了陈雨轩脚边，刚好压在了那三步的距离，没有砸到她的主人，又离她的主人足够近，近到鼻尖几乎蹭到主人的脚尖。


    陈雨轩僵硬地低下头，看到的是乱发遮掩的琥珀色眼眸，眸中流光熄灭。


    第7章


    陈雨轩垂眸望着趴在自己脚边的陈歆沫，黑髮顺着纤白脖颈滑落，发茬微硬，髮丝顺垂滑凉，刷过灰蓝羽绒服的沙沙声被无限放大，清晰地鼓动着她薄薄的耳膜。


    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像是焊锡加热后淡淡的金属味，有些涩，有些苦，还有些惊心动魄。


    明明她早就闻惯了这味道，不管是厂房、维修站、实验室……很多专业场合都避不开它，它可能是零部件损毁维修时的味道，也可能是电板过热需要加风扇的味道，还可能是刚刚组装成功还没从厂线上下来的味道。


    然而现在，她很清楚，这些都不是，现在的味道来源于……能量耗尽还强行运行导致的晶片烧毁。


    陈雨轩缓缓收紧手指，药盒被她捏得变了形，脸上却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身下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的绝美脸孔，红唇依旧，眼底却再也没有光华，这是真的成了死物，连动一下都不能的废铜烂铁。


    陈歆沫没有违背指令，它耗尽自己的能量源，拒绝最后一层的强制关机保护机制，以烧毁晶片来完成「销毁」指令，再根据程序设定的「主人的健康高于一切」优先完成送药任务，实现利用率最大化。


    所以它一直强调优先权。


    所以它一直强调自己没有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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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它一路飙车争分夺秒掐着能量倒计时。


    所以就连最后退的那三步也是它计算好的。


    所以……它是故意的。


    它故意选择自毁，在不违背销毁它的总指令条件下，尽可能地破解系统提示的主人危急，尽职尽责又忠诚，真的是为主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换成普通人就算再怎么清楚它只是按照程序运行的ai，还是会忍不住感动，进而捨不得销毁它。


    可她陈雨轩不是普通人，她是它的创造者，她更冷静更冷血，也更清楚ai和家用电器没什么区别。


    或许有人会因为洗衣机坏了而难过，可他们难过的是没了洗衣机洗衣服不方便，或是还要浪费钱买新的，也或者是怀念和洗衣机相关的美好回忆，就像我们怀念的是某某年夏天的某人某事，而不是怀念某某年夏天本身，没有人会为了洗衣机本身难过。


    陈雨轩自认看得通透，也清楚自己该冷静地处理掉眼前的破铜烂铁，可她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根手指都不能动弹。


    陈歆沫的猝然倒下，就像勐地勒住了她的脖子，生生扼住了她原本波涛汹涌的情绪，不仅憋红了她的眼角，还带来了强烈的窒息感。


    窒息感让她有些眩晕，也让她原本清明的脑子渐渐混沌，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听着糟乱的声音，都像是隔着浓雾深水，浑浑噩噩，不清不楚。


    交警蹲下探了探陈歆沫的鼻息，伸手摘掉它的口罩，单看脸看不出是人是ai，可他已经闻到了烧煳的金属味，基本确定这就是个ai。


    ai的开关通常都藏在不外露的位置，比如女性ai藏在胸口正中间，而男性ai则一般藏在大腿内侧，这是为了更好的隐藏ai的身份。


    交警按照正常操作翻平陈歆沫，第一时间先找开关，看能不能开机确认主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是不好撩裙子的，他隔着裙子朝陈歆沫的胸口按了过去。


    那一刻，就像是蒙太奇的慢放镜头，陈雨轩眼睁睁看着那手越靠越近，深麦色的手背与那洁白的裙子对比鲜明，脑中猝然炸了雷，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拽住了交警的胳膊。


    交警诧异地抬头看向她。


    「怎么了？」


    陈雨轩下意识扯了扯嘴角，习惯性微笑掩饰了她的茫然与惶惑。


    ——她为什么要阻止？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知道。


    ——可又好像……有点儿知道。


    陈雨轩闭了闭眼，长睫镀着夕阳微微颤动，再睁开时已恢復了平时的冷静。


    「抱歉，不用验证了，这是我的ai，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赵妍闻讯赶到交警队时，情况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出示陈歆沫的所有权证明交罚款就可以了。


    原本陈雨轩并不想叫赵妍过来，可她九年前就已经放弃了陈歆沫的所有权，如今所有权归属实验室，只能由实验室出面提供证明。


    陈歆沫一路超速，连闯红灯，还拒绝停车，数罪併罚，罚了不少，这幸好陈歆沫的所有权没在陈雨轩名下，不然按照法律法规，陈雨轩的驾照是要被扣分的，甚至还要被拘留教育，只要不牵涉刑事案件，主人作为「监护人」都需要「ai债主偿」。


    陈歆沫在实验室名下省了扣分拘留，只是罚款翻了好几倍。


    梁亦青几次欲言又止，直到出了交警队才憋不住挽住了陈雨轩的胳膊。


    「这事儿赖我，等会儿我请你吃饭谢罪。」


    陈雨轩疲惫地笑了笑：「不关你的事，是我给了它太多的逻辑权限。」


    梁亦青诧异道：「你没给它设限？」


    陈雨轩缓缓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一般不都设限吗？这不是基操吗？」


    「因为……」陈雨轩抬眸看了眼灰濛濛的夜空，远处万家灯火，映的灰暗的天像是没有一颗星，「我忘了。」


    「忘了给它设？还是忘了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每个ai都有自己的程序逻辑，对人而言，有逻辑不代表一定会行动，比如想过四六级，也知道怎么努力能过，可就是做不到。


    可对于ai来说，逻辑就意味着坚守原则下的最佳行动，可能会与主人的直接指令相违背，比如在「主人的健康高于一切」这条守则下，哪怕她命令陈歆沫加速，陈歆沫还是拒绝。


    过于宽松的逻辑权限可能会影响指令的执行度，从而影响客户的使用体验，甚至还可能发生一些不可控的事件，因而一般ai在上市前都会被锁死权限，客户拥有其中一部分的解锁权，可也只是整体的一小部分而已。


    这些年她造了不知道多少ai，每一个的系统设定都不大一样，陈歆沫那么久远的设定她早就不记得了，不然她之前也不会一度认为陈歆沫不听令是bug。


    至于她没有给它设限的原因，她也是真的不记得了。


    或许是因为那时候的她太过愚蠢，幻想造出无限接近于人类的ai，幻想和ai做朋友，幻想很多不切实际的，所以才没有设限。


    赵妍来得晚，没明白来龙去脉，又问了问才知道，忍不住责怪梁亦青办事毛糙。


    梁亦青委屈巴巴道：「我也不想这样啊，001本来都躺下准备接受拆解了，突然睁眼说主人需要它。学姐前两天才刚出过事，我这不是害怕嘛，也顾不得想那么多，赶紧就跟它出来了，还专门让它戴了口罩尽量不惹事，谁知道它出门就飙车，我自己都快吓死了好吧？真以为这条小命今天要交代在它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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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妍无奈道：「那你好歹先打个电话问问。」


    「实验室又不是办公室，哪儿有信号？我不得出去才能打嘛，谁知道出去就是生死时速。」


    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谁的责任也没什么意义，何况销毁001本来就不是梁亦青的本职工作，是他们强塞给她的，赵妍没再多说，就是发愁王来平那边。


    「王经理才刚把这事压下去，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恐怕不好应付。」


    陈雨轩打开车门道：「没事，我来应付。」


    赵妍上了自己的车，梁亦青跟着陈雨轩上了公司那辆多灾多难的黑色商务，陈歆沫的机体还安静地躺在车后座，薄薄的眼皮半敛着，卷翘的长睫映着昏黄路灯投下错落的暗影。


    梁亦青扒着副驾驶靠背看着它，困惑道：「明明只是晶片烧坏了，样子还是原来的样子，怎么就是觉得不一样了呢？」


    陈雨轩拉好安全带，拧开钥匙，淡淡道：「哪里不一样？」


    「感觉不一样，之前怎么看都像真人，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假。」


    「本来就是假的。」


    「我知道，可之前它也躺过试验台，还闭了眼，可当时看着就像是真人睡着了，这会儿怎么看都像是假人没电了。」


    陈雨轩看了眼后视镜，果然假得很。


    「可能是眼睛的关系。」


    陈雨轩踩下离合，刚想打转方向盘上路，梁亦青突然道：「等下，我合上它的眼试试。」


    梁亦青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说风就是雨，还没坐稳又跳下了车，转到后车厢把陈歆沫的眼皮合拢了，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捨回了副驾驶。


    「还真是眼的关系，这ai跟人还真是一毛一样，没电了跟没了魂儿似的。」


    闭眼躺在后车座的陈歆沫，怎么看都像是熟睡的少女，梁亦青越看越喜欢，身子都快扭成麻花了，还扒着靠背眼巴巴瞅着。


    「我家ai要是也有这么好该多好？我肯定一辈子都不换，又忠诚又养眼的。」


    陈雨轩无语道：「你的ai不也挺忠诚挺养眼的吗？」


    「那只是跟一般ai比，跟你的001就没法比。」


    梁亦青又嘆气道：「可惜这么好的ai马上要没了，王来平这会儿肯定在所里等着呢，回去就得把它大卸八块。」


    「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有我在就不会。」


    「欸？」梁亦青转头看向她，「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打算留下它了？你之前不是还不要它的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之前销毁它是大势所趋，现在留下它也是大势所趋，虽然她……多了那么点小私心。


    可她的私心不是为了陈歆沫，而是为了自己，为了所谓的良心好过。


    一个一线科研人员居然对机器良心不安，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死，陈雨轩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可既然机会都送到面前了，还能让良心好过，何必非要拘泥于销毁？


    就算陈歆沫跟了她，她也不会再重蹈九年前的覆辙，所以没什么好排斥的，越是排斥，越说明她还在意。


    她是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所以没关系，就当是家里多了台电冰箱洗衣机，随便摆在阳台厨房什么地方都好，也不碍眼。


    第8章


    回到所里，王来平果然等着，好在陈雨轩早就想好了对策，一言不发摆出了小保安的视频，先用事实堵了王来平的嘴。


    住院这两天，陈歆沫不止一次出入医院，她那一身不合时宜的白裙，走哪儿都是回头率百分之二百，加上那么高的颜值，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小保安只是被发现了，没发现的偷拍者还不知道有多少。


    不知道就意味着有风险，盯着讯智联科的不止一双眼睛，就算删掉小区、医院的监控视频，还有道路监控、商户监控、路人偷拍，真想彻底做干净非常困难，就算真的做干净了，安保的漏洞也不会凭空消失，总还是有曝光的可能。


    这些道理，在场诸位都懂，王来平自然也懂，可他别无选择，只能先堵消息再设法补漏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黑料满天飞，再撞了反垄断的枪口就完蛋了。


    原本这样做也没错，最保险最稳妥，可现在闹成这样，真是大白天穿开裆裤，怎么捂都捂不住，曝光已成定局。


    王来平烦躁地来回直踱步，冲着陈雨轩斥道：「事儿是你惹出来的，你说怎么办吧？！」


    梁亦青原本就看不惯王来平，再听他这语气，当场就憋不住想开麦，陈雨轩赶紧拉住了她，安抚地按了按她的肩。


    「这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看王经理敢不敢冒险。」


    「冒什么险？」


    「赶在别人曝光前，主动曝光。」


    「什么？！」王来平踱了一半的脚悬在了半空，一双眼恨不得瞪出眼眶，「你再说一遍？！」


    这一嗓子可谓石破天惊，震得办公室哐哐带回音，王来平简直快气炸了，何止王来平，满办公室的人都很震惊。


    赵妍过来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你这说的什么煳涂话？王经理这边捂都还来不及，你还让他主动曝光？」


    所长和被迫留下来的周现也表示不能理解，只有梁亦青保持沉默。


    陈雨轩四平八稳道：「以我之矛，攻我之盾，不就是这么简单一件事吗？越是遮遮掩掩，越容易出事，自己制造话题，反而能破而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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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赵妍沉吟了片刻，突然捶了下手心，脸上浮出笑意。


    「对呀！可以标榜最强安保只有咱们的最强ai才能破解，换句话说，别人根本破解不了，这不等于既宣传了ai也宣传了安保？还兼具了娱乐性和专业性，只要把控好舆论方向，绝对能扭转现在的被动局面。」


    所长附和：「对对对，走黑子的路，让黑子无路可走，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如果换成陈歆沫飙车之前，王来平必然不会答应这么冒险，可现在事已至此，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王来平毕竟在商场浸淫了多年，脑子转得快，他当机立断给公关经理打了电话，两人一合计，即刻拍板定下了应对方案。


    「就按陈教授说得办，对外直接公布001是陈教授的毕设，是她刚刚改造好的七代ai，把这个『矛盾』话题带向宣传七代上，尽可能堵住黑子的嘴，总之绝对不能承认001是一代的。」


    别的不说，单陈歆沫那倒地前刻意倒退三步的行为，说她是一代的，网友绝对得炸，至少现行的六代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序之外的逻辑运算的。


    想到还得增加七代的算法，换而言之就是增加成本，王来平又是一阵头痛。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对应之策不用急到头秃，王来平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王来平对陈雨轩道：「那就麻烦陈教授辛苦一下，等会儿加个班，先把001升级到七代，之前仓库的监控视频就当是咱们刻意拍的『矛盾』宣传片，明早再让它补拍点儿后续镜头，剩下的就交给公关操作。」


    晶片是ai的心脏，人类没了心脏会死，可ai却不会，就像电脑坏了拿去维修一样，晶片坏了也可以维修或者干脆换个新的，只要数据还在，ai就可以起死回生。


    所以硬体不是关键，数据才是关键，它就像是ai的灵魂，有它在，不管换多少硬体多少身体，ai都还是原来的那个ai。


    这边商量妥当，王来平夹着公文包匆匆离开，讯智联科上下只有他有资格出入基地，公关部那边还得他过去配合。


    目送完甲方爸爸离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签了保密协议就等于卖了身，他们的确是得罪不起公司。


    折腾了一天，总算是暂时尘埃落定，所长、周主任他们先一步离开，赵妍走到办公室门口顿了下，回头沖陈雨轩道：「用不用我帮忙？」


    陈雨轩摇头，「不用了，就是换个晶片，花不了多长时间。」


    赵妍道：「那就先去吃个饭，吃了饭再做，我请客。」


    陈雨轩想推辞，一旁梁亦青抢先一步笑眯眯问：「我也还没吃饭呢~有我的份儿吗？」


    赵妍宠溺地摸了摸梁亦青的头，笑道：「少了谁也少不了你。」


    梁亦青笑逐颜开，扯着陈雨轩的胳膊就往外走。


    「走啦走啦~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了饭才有力气干活~」


    陈雨轩胃里还难受着，实在没什么食慾，可眼看着推脱不掉，只能笑道：「那也不能让老师请客，我请，老师要是跟我抢，我就不去了。」


    赵妍侧身让开路，看着她俩走出来，回手锁了办公室的门，假嗔地瞥了陈雨轩一眼。


    「你看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咱们现在是同事，以后不用叫我老师，叫我的名字或是赵姐就行。」


    这话赵妍的确说过很多次，可陈雨轩就是叫不出口，只是勉强把手机备註从「赵老师」改成了「赵妍」。


    赵妍期待地望着她，那双眼蕴含了太多陈雨轩不想懂的意思，陈雨轩垂下眼帘，不自在道：「我……不太习惯。」


    赵妍只当没看出她故意的躲闪，笑道：「叫多了就习惯了，你看梁亦青不就叫得挺顺口？」


    梁亦青也是赵妍的学生，只不过比陈雨轩小两届，今年刚毕业。


    走廊狭窄，并排三个人有点挤，梁亦青走在最前面，不时回头看她们一眼，俏皮的短髮，亮晶晶的眼，明明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笑起来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梁亦青道：「对呀对呀，你怎么就不明白赵姐的心呢？总老师老师的叫，多见外~」


    陈雨轩道：「这是尊师重道，怎么就见外了？」


    梁亦青道：「做师生哪儿有做姐妹自在？是吧赵姐？」


    赵妍笑道：「就你懂得多。」


    梁亦青是个没心没肺的，什么都不懂还瞎起闹，转回头挤到陈雨轩旁边，贼兮兮地撞了下她的肩：「你就叫声赵姐吧~就当是哄老师开心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坚持就有点儿矫情了，陈雨轩动了动唇，低低叫了声：「赵姐。」


    就这一声，赵妍喜上眉梢，连带着音量都高了好几个分贝。


    「走走，我请你们吃你们最喜欢的川菜。」


    梁亦青揶揄道：「你这心也偏得太明显了吧？这明明是学姐喜欢的。」


    几人说笑着出了基地，路过停车场时，陈雨轩看了眼停在角落的黑色商务，隔着灰濛濛的车玻璃，隐约能看到药盒裹着塑胶袋摆在里面。


    胃隐隐抽痛着，她又忘了拿药了。


    ※


    陈歆沫的维修并不如想像中那么顺利。


    原本只要换个晶片，把备份数据导入就好，可真到操作才发现，陈歆沫内部零件都是九年前的老零件，虽说没怎么用过跟新的差不多，可根本识别不了七代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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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奈之下，她只能翻遍仓库找了个适配的一代晶片给装上，一带晶片自然是带不动七代系统的，她安装了三代系统，正常而言是可以带起来的，可偏偏就是带不起来，又装了二代，最后连一代都装上了，还是不行。


    她这个ai说是一代，其实跟世面流通的一代完全不同，不止是制作材料不同，系统也大不一样。


    幸好她当年的毕设资料还在，她导出自己瞎编的那套系统安装进去，紧张的盯了半天，听到熟悉的「滴」的成功音，这才松了口气。


    总算是修好了。


    这一通折腾，天都快亮了。


    凌晨时分，万籁俱寂，偌大的实验室大门紧闭，没有窗户，只她一个人，耳边静的只剩忽远忽近的耳鸣和她带着一丝紧张的唿吸。


    她在紧张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深吸了口气，垂眸望着安静躺在实验台的陈歆沫，凉白的无影灯照得那绝美的脸孔没有一似阴影，卷翘的长睫在通风口下微微颤动，仿佛桃蕊摇曳在三月春风。


    陈雨轩探指轻轻按在她胸口正中央，峰峦之间的峡谷正是隐藏开关的好地方。


    【指纹验证成功，系统启动中……】


    【启动成功。】


    【my name：air001陈歆沫】


    长睫轻颤，缓缓张开，淡艷的眼瞳懵懂又迷人，眸底流淌着灵魂般的光芒。


    「早安，我的主人。」


    第9章


    陈雨轩垂眸望着陈歆沫，光痕勾勒着她凉白的侧脸线条，微狭的眼眸像是浮雾的深潭，云蒸雾缭的，遮掩了她眼底那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喜悦。


    「主人，销毁失败，是否继续执行？」


    陈歆沫以臀为心，就地一转，修长双腿垂下实验台，人也跟着坐了起来，幼白脸庞扑扇着蝶翼般的长睫，娇红欲滴的唇张口就是恪尽职守。


    陈雨轩怔了下，眼底的喜悦缓缓散去，撩起碎发挂在耳后，突然自嘲似的笑了下，「不用，指令取消。」


    「好的主人。」


    折腾了一夜，陈雨轩是真的累了，她探手帮陈歆沫拉上敞到胸口的拉链，银色开关藏在峡谷，不凹不凸很平整，拉链一拉，毫无痕迹。


    「等会儿王经理会来，你跟他走，一切听他指挥。」


    「好的主人。」


    转身走到一旁实验椅坐下，陈雨轩垂首阖上眼，有一下没一下按揉着太阳穴，纤瘦的身形透着彻夜未眠的疲惫。


    「除了拍摄需要，任何多余的话不要说。」


    「好的主人。」


    「任何人问起，就说你是七代ai。」


    「好的主人。」


    【c-反应蛋白↑12.6mg/l。】


    【中性粒细胞↑12x10^9/l。】


    【血红蛋白↑150.8mg/l。】


    主人这边交代着，那边数据一条条蹦着，没有一条好消息。


    陈歆沫轻巧跳下实验台，身上已经没了那条破烂长裙，而是陈雨轩亲手给她换上的连体紧身皮衣，粉白相间，拉链从肚脐一直到领口，领口印有一圈讯智联科缩写，乍一看像个项圈，脚上是同款光面小皮靴。


    这是七代女款出厂服，既禁慾又保守，比之前几代的露胳膊露腿露胸脯少了那么点性感，却反而更能展现身材的凹凸有致，恰到好处的搔到客户内心不为人知的痒点。


    陈歆沫并不在意自己穿了什么，即便什么都不穿，只要主人无所谓，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她脚步轻盈地朝着陈雨轩走了过去。


    陈雨轩阖着眼，并没有看她，揉按太阳穴的指尖按得很用力，指腹泛着淡淡的白，还在为补拍操心着。


    「万一有记者……」


    话音未落，陈歆沫突然俯身公主抱起了她，陈雨轩措不及防，胳膊在空中本能划了几下，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


    【心率↑120次/min。】


    【收缩压↑158mmhg。】


    ——各项数据急速提升，这是应激反应？还是恐高症？


    陈歆沫垂眸看着陈雨轩，试图分析她的微表情，可陈雨轩搂她搂得极紧，脸下意识贴在了她胸前，只能看到黑髮如云，细眉微露，蝉翼般的长睫轻轻颤着，每颤一下仿佛怀里的人就更破碎一分。


    ——不，不是应激反应，如果是应激反应，已经五秒了，主人应该反应过来才对。


    ——可也不像是恐高症，资料库第905条视频是主人坐在天台边眺望远方，那时主人并没有害怕。


    ——不是应激反应，也不是恐高症，难道是缺乏安全感导致的？


    ——资料库第1007条视频是她时隔九年第一条视频，里面是她从仓库赶到主人家的全部过程。


    ——主人在那视频里给自己锁了整整四道门，玄关门，卧室门，洗手间门，浴室门。


    ——结论，主人缺乏安全感。


    【缺乏安全感需要治疗。】


    【糜烂性胃炎需要治疗。】


    【极度疲惫需要睡眠。】


    【整合任务中……】


    「你干什么？！」


    陈雨轩终于喘过了那口气，抬眸看向她，语气微凉，却没有挣扎。


    陈歆沫公主抱着她，坚定不移朝门口走去，左耳耳钉不断跳闪着猩红光芒，软糯的声音搭配面无表情的脸意外的竟十分和谐。


    「c-反应蛋白12.6mg/l。」


    「血红蛋白150.8m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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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


    ——我问的是数据吗？！


    陈雨轩沉了口气：「放我下来。」


    「抱歉，不行，主人。」


    陈歆沫修长双腿几个跨迈就到了门前，稍微向上託了托怀里的人，陈雨轩的脸就刷进了安保系统，大门轰隆隆向两侧滑开。


    第一道门过了。


    陈歆沫继续报数据。


    「中性粒细胞12x10^9/l。」


    「胃酸指数……」


    陈雨轩：「够了，不用报了。」


    她只是累了，又不是傻了，她知道自己带病工作没吃药也没好好休息，身体各项数据都不太理想。


    可这跟抱她有什么直接关系？她伤得是胃又不是腿！


    陈雨轩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抱过，之前昏迷不醒被抱也就算了，现在清醒状态下再被抱，那种不安全感夹杂着羞耻，让她脸颊发烫，情绪有点不受控制。


    「放我下来。」怕她不听，陈雨轩又可以加重语气强调了一句：「这是命令！」


    【愤怒↑71%】


    ——主人生气了。


    陈歆沫脚下不停，垂眸沖陈雨轩绽出安抚的微笑，白炽灯映入她的眼底，仿佛坠了璀璨星海，每一个眨眼都是流光溢彩。


    「不可以的，主人。」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是瘸了还是瘫了？」


    「都不是。」


    「那为什么不能放我下来？」


    「主人的身体各项指标显示，主人需要睡眠，请在我的怀里休息，我带主人去医院。」


    ——又来了又来了，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陈雨轩无语道：「去什么医院？我昨天刚出院。」


    「住院没有cd冷却时间的主人，一秒前出院，一秒后也可以重新住回去，请放心。」


    陈雨轩深吸了口气：「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放心』两个字。」


    ——一提她就想起之前误会自己被看光的尴尬。


    「好的主人。」


    陈雨轩勾着陈歆沫的脖子，想松不敢，不松又不甘心，抿了抿唇，胡扯道：「我恐高，快放我下来。」


    「主人不恐高。」


    「别抬槓，我说恐高就恐高！」


    「资料库第905条视频，需要播给主人看吗？」


    「什么视频？」


    「就是……」


    「够了别说了。」跟ai比证据，是她傻，「我只是忘了吃药，吃了就好了，真的不用去医院。」


    「吃了再去医院，药在哪儿？」


    陈雨轩望天吐了口浊气，疲惫如山。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说不用去医院就不用。」


    陈歆沫倒是精神抖擞，伶牙俐齿，毫无情商。


    「你错了主人，最清楚主人身体的是我，主人的各项数据……」


    「闭嘴，放我下来。」


    「闭嘴可以，下来不行，主人不要这么固执。」


    ——到底谁固执？！


    再好的修养在这槓上开花的槓精面前都得宣布破产。


    「你怎么这么烦人呢？！」


    陈歆沫眨了下眼道：「我确定我是主人亲手打造的。」


    说罢还不完，又补了一句：「从头到脚。」


    还没完，再补一句：「从内而外。」


    想想，好像还不够确切：「我的每一根头髮都是……」


    陈雨轩：「闭嘴吧你！」


    都怪那不受限的程序逻辑！


    当年陈雨轩怕别人乱动她的ai，重要程序全藏了起来，现在好了，九年前瞎编的系统，好多细节她都不记得了，别说设限密令，就连那些代码藏在哪个犄角旮旯她都忘了。


    自己藏的自己都找不到，还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设限总是要想办法设限的，可那是后话，眼下该怎么办？


    陈雨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陈歆沫就这么把她抱出去的，门口可还有保安值班，保安可不会认为她是被迫的，只会认为是她自己命令陈歆沫抱自己。


    想到保安可能会露出的「我懂我懂」的狎昵笑脸，陈雨轩又是一阵头痛。


    其实拼命挣扎倒也不至于挣脱不开，可她不喜欢拉拉扯扯。


    陈雨轩略一沉吟，再想妙招。


    「我……想上厕所，放我下来。」


    臀部突然被托住，公主抱变成了单手孩子抱，陈歆沫捏着陈雨轩的食指，准确地按在了门旁的输入板。


    滴。


    指纹输入正确，第二道门也轰隆隆向两边打开。


    「我送主人去。」


    陈歆沫低头，正对上陈雨轩一言难尽的眼神。


    「主人？」


    「没事。」顿了下，「我是说，不用你送。」


    「不行，不能让虚弱的主人自己上厕所。」


    「我就一夜没睡而已？哪儿虚弱了？」


    陈歆沫自然而然道：「中性粒细胞12x……」


    「够了闭嘴！」


    陈歆沫从善如流：「好的主人。」


    从内而外，第一道门和第二道门之间是小仓库，第二道和第三道门之间则是洗手间和休息室。


    跨过第二道门，陈歆沫定位圈随意一扫，立刻定位了洗手间位置，转身走了过去。


    陈雨轩挣扎了下，「到这里就行了，放……」


    话未说完，贴着金色「female」的金属门被推开，陈歆沫径直把她抱到了单间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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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的你听到没？我说放我下……」


    单间门推开，陈歆沫单手托着她的臀，另一只手放下马桶圈，贴上一次性马桶帖，小心翼翼把她放坐下去，伸手就要扯她裤子。


    第10章


    陈歆沫刚启动不到十分钟，初始体温有些低，凉丝丝的手塞进陈雨轩热乎乎的腰，冷热相激，激得陈雨轩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数据显示，主人冷。


    陈歆沫赶紧升温，一秒速升了2c，2c或许不算多，可反应在体温上就非常明显。


    陈歆沫为了弥补，原本只是手指蹭到，这下两只手全都捂到了陈雨轩腰际。


    她自认反应及时，弥补的很到位，还没等开口询问陈雨轩好点没有？


    陈雨轩突然抬手勐地推了她一下！


    「你干什么？！」


    逼仄的空间放大了陈雨轩的声音，硬生生把那原本不算太高的声音放大出了石破天惊的气势。


    总之就……气势很强大，羞愤很明显，效果就……不能说几乎看不出来，只能说完全没有。


    陈歆沫看着弱质纤纤，实际钢筋铁骨，净重129kg，还有加固程序，系统运行期间，八级颱风都吹不动，陈雨轩那细胳膊细腿推得动才怪。


    虽然没推动，不过陈歆沫的动作还是停下了，她的手还一左一右捂在陈雨轩腰侧，抬眸望着陈雨轩，长睫如抽丝桃蕊，随便眨一眨就是一脸的人畜无害。


    「主人？」


    ——听听这无辜的语气！


    陈雨轩拽出塞在她腰际的手狠丢了出去，哪怕明知道她是ai，绝对没有任何龌龊心思，可还是控制不住晕红了脸颊。


    「我不是瘫痪不能自理的病人，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出去。」


    「可是……」


    「闭嘴！出去！」


    那一瞬间说不清什么感觉，明明是冰凉凉的手指蹭了进来，可蹭到的那一片腰肉却火烧火燎，哪怕她已经拽出陈歆沫的手丢了出去，依然阻止不了那燎原的火势，一路烧到了小腹，烧到了心窝，烧到整个血液都有些不安分的躁动。


    只是被蹭了下腰而已，她怎么就能反应这么大？


    陈雨轩羞耻地闭了闭眼，也就是陈歆沫是ai，换成别人敢这么碰她……别人也没这个机会。


    陈雨轩拽了拽有些凌乱的衣摆，陈歆沫又没有听话，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太过静谧的空间放大了感官，腰肉上仿佛还残留着冰火两重天的余韵，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她有些无所适从，只能打破沉默来掩饰自己的异样。


    「你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问完她就后悔了。


    陈歆沫如实回答：「帮主人月兑裤子，方便主人……」


    「别说了，问你的我是傻子。」


    陈歆沫接得特别顺嘴：「帝大第六医院，全国精神病院top1，等主人身体好些，我马上帮主人预约。」


    陈雨轩：「……」


    陈雨轩：「我谢谢你！」


    陈歆沫竟然还借坡下驴，学起了魏徵劝谏：「建议主人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像心理健康一样坦诚，不要讳疾忌医。」


    说着，又要往她腰上伸手。


    「让我帮主人赶紧排泄完，赶紧去医院，主人的各项数据都在升高。」


    ——排泄？


    ——你不觉得你的用词有点瑕疵吗？


    陈雨轩闭眼深吸了口气，那一瞬间窜起的小火苗还没来得及发展壮大，又飞快地被她掐灭。


    愤怒是无能的表现，无能狂怒更是愚蠢，她才不会因为一个ai把自己变得无能又愚蠢。


    陈雨轩按住陈歆沫那蠢蠢欲动总想恪尽职守的手，抬眸睨了陈歆沫一眼，心平气和才上她该有的成熟稳重。


    「出去等我。」


    「真的不需要我帮主人月兑裤子？」


    「你觉得呢？」


    「我觉得需……」


    「不需要！」


    被打断的ai扑扇了两下长睫，满脸的无辜好像谁欺负了她似的。


    陈雨轩是越看越不顺眼，胸口起起伏伏，刚压下去的情绪又有点不安稳了。


    「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可是……」


    陈歆沫瞟了一眼右边，想说什么却再度被陈雨轩打断。


    「这是命令！」


    「好的主人。」


    陈歆沫面朝着陈雨轩，身形纹丝不动，只把手伸到背后推开门，后跨一步出了单间，笑意融融地站在门外看着她。


    「看什么？关门啊？」


    「我……」


    「别废话，关门！」


    「我有……」


    「说了不许废话，关门！」


    陈歆沫顿了一秒，快速道：「我有件事要向主人报告。」


    ——呵！不听话也就算了，还学会抢话了？


    陈雨轩眯窄双瞳，「你觉得我想听吗？」


    「我觉得……」


    「不管你要报告什么，马上给我delete，强力的，不能恢復的！」


    陈歆沫把打断的话咽进肚子。


    「好的主……」


    最后一个「人」字还没出口，陈雨轩迅雷不及掩耳起身，拽门，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门锁严实了，那个「人」字才慢悠悠飘进来。


    陈雨轩后退一步坐在马桶，勾起一缕髮丝挂在耳后，隔着门板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幼稚的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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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告诉你陈歆沫，你给我记清楚了，以后凡是以『你觉得』开头的问句，都按否定句理解，懂了没？」


    「懂了……」


    门里的陈雨轩看不到烦人的陈歆沫，神清气爽，心情舒畅，连厕所间的合成薰香都觉得好闻了。


    她摸出手机翻出陈年旧文件，指望着能找到密令代码藏在哪个犄角旮旯，好把门外这个不听话的槓精本精全部设限。


    门外的陈歆沫节约用电，收了「微笑」表情包，看着紧闭的门，听着里面的动静，左耳猩红的耳钉不断跳闪。


    【删除报告：厕纸预设。】


    【删除成功。】


    都说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陈雨轩深以为然，原本她一点那种想法都没有，可眼下呆在厕所间这样的环境，还一待十几分钟，不由自主的她就……就很有了点那种想法。


    她自然而然撩衣解裤坐在马桶，片刻后一摸厕纸圈，孤零零的金属滚轮晃了晃，半张厕纸也没给她晃出来。


    「……」


    她依稀好像似乎想起来点儿什么。


    陈雨轩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


    「陈歆沫。」


    厕所空寂无声，她这突然开口，显得格外的清晰响亮，还有那么一丝丝只有陈雨轩自己感觉到的若有似无的尴尬。


    「我在，主人。」


    「你刚才想跟我报告什么来着？」


    「报告？什么报告？」


    陈雨轩：「……」


    陈雨轩：「我……好像让你delete了，你翻翻回收站。」


    「翻了，没有。」


    陈雨轩：「……」


    「抱歉主人，是很重要的报告吗？」


    陈雨轩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道：「没，不重要。」


    ——刚才她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出让她delete那么幼稚的话？平时她不是这样的。


    陈雨轩轻咳了声，明明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芝麻绿豆而已，这会儿处在这样的环境，还有自己刚才过激的反应，让她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她磨磨蹭蹭挤出一句：「内个……陈歆沫。」


    「我在，主人。」


    「你去隔壁看看有没有……有没有内个……」


    「什么？」


    「就内个……厕、厕纸。」


    总算是说出来了，说出来之后好像又觉得没什么了。


    陈雨轩又完整的重复了一遍：「去隔壁看看有没有厕纸。」


    「好的主人。」


    脚步声响起，隔壁门吱呀呀拉开。


    「有的主人。」


    「拿出来。」


    「拿出来了。」


    「给我。」


    门板晃了晃，陈歆沫没拉开门。


    「主人请开门。」


    ——开门？她这样子怎么开门？


    「从下边的门缝递过来。」


    门外传来悉悉嗦嗦声，脚底门缝光线暗下，陈歆沫尝试着塞了塞整卷厕纸。


    「主人，太窄了，塞不进去。」


    陈雨轩无语道：「你就不能撕下几张递进来？」


    嘶啦，嘶啦。


    陈歆沫听话地撕了几张，从门缝塞了进去。


    真塞，直接蹭着地砖搁地上的，根本没等陈雨轩接手。


    陈雨轩没有洁癖，可基本的卫生意识还是有的，尤其是用在私密位置的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从地上捡起来的。


    门外陈歆沫还不知自己做错了事，还声音绵软地问她：「剩下的厕纸还要吗？」


    陈雨轩无语的捏起地上的纸，转手扔进垃圾桶，没好气道：「你觉得呢？」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唿咚一声轻响。


    陈雨轩怔了下：「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扔厕纸卷的声音，主人。」


    「扔？你扔哪儿了？」


    「水池旁的垃圾桶，主人。」


    陈雨轩微微睁大眼，声音都气的有点打颤。


    「好端端的你扔它干什么？!」


    「主人说过，凡是以『你觉得』开头的反问句，都按否定句。我把这句话存在了加密的文件夹里，还专门加了星级标籤，非常醒目。」


    陈歆沫的声音清越而甜软，听上去没什么波澜起伏，却字字句句都像是在邀功。


    陈雨轩闭了闭眼，搁在膝盖的冰白手指缓缓攥紧。


    不就是把唯二两个厕所间里唯一的厕纸给扔了吗？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值得生气，她一点都不生气。


    不生气。


    不生……


    不……


    「给我滚去男厕拿纸！！！」


    第11章


    陈雨轩最后还是去了医院，她自己也没想到，不过是坐马桶坐得有点久，起来时眩晕了一下，走到洗手台洗手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手没洗完就吐得稀里哗啦。


    即便是吐了，她依然不想去医院，她一直都不太喜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可陈歆沫显然不这么想，她看着水槽里那左一片右一片一夜都没能分解的红色辣椒皮，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请问那是辣椒吗？主人？」


    陈雨轩吐得浑身虚软，嗓子又辣又哑，无心也无力跟她计较，她靠着洗手台洗手漱口，水声哗啦有些吵，说话声显得混沌不清。


    「就昨晚稍微吃了一点，不要紧，这不也都吐出来了？」


    「『稍微』的意思是数量少或程度浅，主人这根本就不是稍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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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陈歆沫就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往外走。


    陈雨轩原本还想拒绝的，可酝酿了一夜的胃，又是痉挛又是反酸，很有点大病未去復又来的架势，痛得她说话都带喘气，况且想说服一个固执的人难，想说服一个完全按程序逻辑运行的固执的ai，更是需要斗智斗勇。


    陈雨轩身心俱疲，实在是懒得再斗了，干脆闭上眼任她抱自己去了医院。


    王来平一大早接到「人在医院」的电话，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客套地关心了两句，立马带着摄像直奔医院，说是时间不等人，今天上午必须把素材拍出来，马上让公关部剪辑处理，中午#讯智联科矛盾#的热搜就得安排上，跟昨晚预热的#飞车ai#热搜对接。


    王来平赶到医院的时候，陈雨轩已经打上了点滴，输液大厅到处都是人，护士就在不远处，不管是按铃还是直接喊人都很方便，陈歆沫这才听了陈雨轩的命令，配合着王来平拍摄。


    王来平怎么说也是个老油条了，既然人都已经赶到医院了，自然是就地取材，先拍了些陈歆沫照顾陈雨轩的画面，这才带着她回了讯智联科继续硬核素材。


    陈歆沫他们前脚刚走，梁亦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先是问了下病情，说下班后拐去家里看她，顺便带菜过去一起吃个饭。


    陈雨轩道：「就是胃有点不舒服，不是什么大事，院都不用住，输点液就好了，不用专门跑去我家。」


    梁亦青嘿嘿笑道：「上次住院你说我不慰问你，我这不是赶紧表一下关心嘛~」


    陈雨轩淡淡笑道：「虚情假意，大可不必。」


    梁亦青一点不以为耻，依然笑呵呵的，一贯的娇憨可爱。


    「好吧好吧，其实是我约了那边的房子，就在你家那栋，只不过在你上面两层。」


    「确定要在我们小区买房？」


    「对呀，离公司近，还有你能做个伴儿，周末了能一起shopping多好呀~而且地理位置本身又好，门口就是大超市还是学区房，不管是自己住还是投资都挺合适的，最重要的是，那房子是婚房精装修，房主基本没住过，贷款什么的也都查过了，完全没问题，价位也合理。」


    「那好，等你来。」


    陈雨轩还没输完液，陈歆沫就紧赶慢赶赶了回来，她一路急奔，推开大厅门的瞬间，望向她的眼神像是点亮了整个星海。


    「主人，好点没有？」


    生病让人脆弱，尤其是一个人待在医院，周围越是人声鼎沸，反而越觉得孤单。


    看着疾步而来的陈歆沫，陈雨轩的心隐约软了下。


    再怎么气人终究也是为了她好，何况那些程序还都是自己设计的，只不过有点小瑕疵而已，没必要那么计较。


    没必要那么计较？


    陈雨轩回到家，站在卧室门口，看着被踹变形的门板，还有踹门瞬间硬生生被带掉一块儿的门框，冰白的手指缓缓攥紧。


    不就是一扇门吗？没什么好生气的，还不都是为了救自己。


    她转头沖陈歆沫微微笑了下，迈步进了卧室。


    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得她脸皮发皱，空气干的像是一步迈进了撒哈拉。


    陈雨轩看了眼暖气指示灯，暖气开到最大，还几天没关，不干才怪。


    「你回来拿衣服，怎么没想起来把暖气关了？」


    「我怕主人出院回来冷。」


    ——好吧，ai永远都有理。


    窗帘都拉着，屋里有些昏暗，陈雨轩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淡淡洒入，让她有些浮躁的心稍稍缓和了些。


    虽然私人空间被人为破坏，的确让她有些不舒服，不过事急从权，这些细枝末节根本不值一提。


    陈雨轩转回身刚想吩咐陈歆沫去做午饭，视线突然定住。


    这，这是她的卧室？这确定是她的卧室？


    太空银短绒地毯踩得到处都是泥印儿，床上乱七八糟，衣柜门大敞，衣服裤子扔的满地都是，原本锁着证件的抽屉撬坏，抽屉里的东西翻得七零八落。


    她真是搞不明白，找衣服就找衣服，翻抽屉就翻抽屉，怎么跟遭了入室抢劫似的？！


    「抱歉，当时太匆忙，不小心给主人翻乱了。」


    说着，陈歆沫赶紧上前捡地上凌乱的衣物，风衣下面是长裤，长裤下面是……


    「你别动！」


    陈歆沫不敢动了，弯了一半的腰也停住了，手指还勾着带蕾丝的三角边儿。


    【害羞↑48％】


    【愤怒↑51％】


    ——主人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系统推荐解决方案，依然是那唯一的一种。


    「主人，现在能动了吗？」


    陈雨轩深吸了口气，「我是说，不用帮我收衣服。」


    陈歆沫手臂搭着风衣和长裤，指尖勾着蕾丝小三角，转身沖陈雨轩绽出春风化雨的微笑。


    逆着窗外明亮的光，紧身连体出厂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蜜茶棕的微卷长发，长蕊睫，初桃眼，丁香鼻，直挺的鼻樑，还有鼻下那娇红欲滴的唇瓣，绝美的脸，左耳耳钉不时闪烁出红宝石般的微芒，腿间的缝隙透过光亮，连同那勾勒身形的光晕，将她笼罩的如后现代缱绻的油画。


    如果不是她那欠揍的微笑，也如果不是她手里还拎着她的蕾丝小三角，或许陈雨轩要感嘆一下自己的手艺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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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一直在观察主人的表情。


    明明她都已经笑了，可主人的羞愤比例丝毫没有下降的趋势，陈歆沫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把唯一的微笑表情包调到最大。


    「主人在气什么？」


    「气？没有啊，我有什么好气的？」


    一个ai而已，就算把门踹坏了，暖气也没关，地毯到处都是泥印，屋子还弄得乱七八糟，甚至手里还拿着她的小内裤，可那又怎、么、样？！


    她又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何况也不会又傻又蠢的跟个ai生气。


    陈雨轩缓慢却又强硬地拽出陈歆沫手里的内裤，脸上挂着和煦如风的微笑。


    「我一点也不生气。」


    「真的吗？主人？」


    不是陈歆沫想质疑，实在是实时数据和主人说的有点儿不一样。


    「当然是真的。」


    陈雨轩抬眸又笑了笑，一件件捡起地毯上的衣物，通通先塞进衣柜关严了柜门，转身朝洗手间过去。


    「你去做饭吧，我先上个洗手间。」


    「好的主人。」


    陈歆沫放下手里的药，听话地转身往外走，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陈雨轩突然拔高了音量喊了一声：「陈、歆、沫！」


    「我在，主人。」


    陈歆沫回头，看到她的主人攥着那踹坏的洗手间门把手，脸上挂着分崩离析的笑，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马、上、联、系、锁、匠、给、我、换、锁。」


    「好的主人。」


    陈歆沫转身继续往门外走，还没等走到楼梯口，就听身后一阵脚步声，身旁风声带过，陈雨轩错身而过，噔噔噔下楼进了楼下洗手间，砰的一声关门声，惊天动地，整座公寓都抖了三抖。


    陈歆沫收起微笑，节约用电，满机疑惑。


    ——主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12章


    下午3点，迟来的午饭。


    「这是什么？」


    陈雨轩看着眼前黏黏煳煳说不清是棕色黄色还是什么颜色，好听点像坏掉的浆煳，难听点像马桶填充物的所谓午饭，抬眸望向陈歆沫。


    陈歆沫双手交叠站在桌旁，连体出厂服原本就紧身显曲线，眼下围裙一系，更显得腰细腿长，腰肢凹陷得不可思议，弧度柔滑如流云弯水，总有种轻轻一拽围裙角，围裙就会顺腿滑落的错觉。


    「这是皮蛋瘦肉粥，主人。」


    「皮蛋……瘦肉……」陈雨轩低头又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黏煳煳，「皮蛋在哪儿？」


    「捣成泥煮烂了。」


    「瘦肉在哪儿？」


    「剁成肉沫也煮烂了。」


    「那米呢？该不会磨成粉也煮烂了吧？」


    陈雨轩不过随口这么一说，却没想到，陈歆沫竟颌首回道：「是的主人，我的确是磨了，不过不是粉，是煳。」


    煳？


    陈雨轩放下手里的瓷勺，瓷勺碰撞碗沿，叮的一声，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能告诉我是怎么磨成煳的吗？」


    陈歆沫道：「咖啡机，主人。」


    明明是没什么波澜起伏的语气，听在陈雨轩耳朵里却仿佛在邀功，像是下一秒就要紧跟着再来一句：我聪明吧主人~快夸夸我~


    夸你？


    呵。


    陈雨轩抬眸望向陈歆沫，蝉翼般的长睫在脸上留下淡淡暗影，暗影中的黑瞳一点点眯窄，唇角勾着的笑意格外的好看。


    「哪个咖啡机？厨房里那个我才用了没几次的espresso？」


    「是的主人，就是那个义大利产的。」


    「哦~」陈雨轩又笑了笑，「你还真会物尽其用。」


    【愤怒↑82％】


    突然跳出的提示框让陈歆沫有些茫然。


    ——主人怎么又生气了？


    ——人类的情绪实在是太复杂难懂了。


    ——怎么办？系统给出的还是那个没什么用的「微笑」解决方案。


    ——统计学证明，她的微笑会有62％的机率导致主人更不开心。


    ——如果主人肯给她wifi权限就好了，她就能上网搜索更有效的哄主人开心的方法。


    ——现在……还是笑吧。


    陈歆沫的双眼皮很宽，哪怕睁大眼都能看得很清楚，眉眼弯弯地微笑时更是明显，那薄薄的眼皮搭着碎星驿动的眸子，像极了懵懂少女满怀深情的凝望，甚至情意多的眼眶都装不下，顺着微扬的眼尾点点溢出。


    深情？ai哪儿有什么深情？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微笑，再怎么美也只会让陈雨轩觉得不顺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谢谢主人夸奖，我以后会更努力的。」


    「我不是在夸你！」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桃睫，唇角的微笑不变，依然春风化雨。


    「就算主人不是夸我，我也会更努力的。」


    「谁需要你的努力？谁稀罕？」


    「我，我需要努力照顾好主人，我稀罕能让我照顾好主人的能力。」


    急病未愈，飢肠辘辘，还有个槓精不停抬槓。


    陈雨轩阖了阖眼，揉了揉太阳穴。


    「去阳台，找个角落自己呆着。」


    「好的主人。」


    陈歆沫听话的转身朝阳台走去，走了几步回头又道：「请主人尽快吃饭，不然凉了对胃不好。」


    「饭？你管这叫饭？我不记得我给你的程序设计里有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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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好了不用说了，自己启动放电程序，放完关机。」


    主人唇边淡淡的微笑还在，温和的语气也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主人却说了要她放电关机。


    上次执行完主人的这个指令，再睁开眼是9年后，这次再睁开眼又会是多少年？


    陈歆沫拉开透明的阳台门，找了个不会挡路的角落站好。


    【启动放电程序。】


    【放电中…】


    陈雨轩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听到阳台拉门声，关门声，听到模煳的脚步声停下，然后再也没了任何动静，又靠着长椅揉了会儿太阳穴，这才张开眼。


    端起桌上那看不出食材的粥倒进垃圾桶，收拾完桌子洗了碗，自己给自己下了碗清汤挂面，荷包个鸡蛋，扔里几片葱花，端回餐桌小口小口吃完。


    她一直都很平静，至少看上去很平静。


    她不在乎坏掉的门，不在乎弄脏的地毯，不在乎翻乱的抽屉，更不在乎毁掉磨盘的咖啡机，这些身外之物她从来都不在乎。


    可她在乎私人领地被随意践踏。


    卧室被破坏也就算了，毕竟是为了救她，可这咖啡机呢？还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粥？它的系统里明明存着各色菜系，蒸炒煎炸样样都有，主食也有百几十种做法，怎么到她这里就成这样了？这是什么逻辑程序运算得出的马桶填充物？


    她承认，她是有些迁怒了，那粥虽然看上去很噁心，可闻上去还是挺香的。


    只是她一口也吃不下去，九年前的影响一直都在，她生理性排斥这种看不出食材的食物。


    她刚收拾完楼上的乱七八糟，门还坏着，飢肠辘辘，再加上胃炎的不适感还没完全消散，又没休息好，心情何止是不好，简直糟透了，或许是在自己家里情绪格外不受限，也或许是面对的是非人的陈歆沫，总之她不想再忍耐。


    她是它的主人，无论是销毁还是怎样都是她的权利，她留下它已经违背了原则，实在没必要再勉强自己。


    她果然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接受不了其他人破坏自己的领域，哪怕只是一个人形家电。


    就这样就可以了，王来平那边已经补拍完了，已经不需要它了，就算再要宣传七代ai，那也会以流水线的外形宣传，不会再用它，就让它放完电关机呆着就好，至少比之前销毁它的结局要好得多。


    陈雨轩吃完面也没顾上补觉，锁匠来了，洗手间的门好修，卧室的门却有些费劲，门框被带下来一大块，那里原本是配套的锁门的部位，如今已经不能再安锁，只能统一把锁全部上移，要钻孔凿洞，颇有些费事，不过总比换门换门框要省事一些。


    两扇门全修好，送走锁匠，已经5点多了，等陈雨轩再把地上的木屑垃圾都收拾完，擦干净地板，门铃也响了。


    梁亦青拎着大包小包进来，隔着半透明的超市塑胶袋都能看到里面鱼虾肉菜一应俱全。


    梁亦青把大包小包直接撂在玄关，边喘气边换上一次性拖鞋，还没等开口说句话，身后的赵妍也跟了进来，笑呵呵开了口。


    「你看你，胃不舒服还吃什么川菜？你要早说，昨晚我就请你吃点别的。」


    梁亦青滚到嘴边儿的话立马换了，笑着用手肘怼了怼陈雨轩。


    「听听，听听！赵姐这心啊，都偏到西伯利亚了~什么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关心我。」


    陈雨轩俯身拎起地上的大包小包，脸上浮起温和笑意，刚想开口说话，就听阳台突然传来一道清越软糯的嗓音。


    「不是关心。」


    ——什么不是关心？不是关心什么？它好端端的插什么话呀？


    梁亦青一怔，转头看了眼赵妍，又转回视线看向了陈雨轩，眼瞳亮晶晶的。


    「这是001的声音？它在哪？在阳台？」


    梁亦青对陈歆沫有着非同一般的热情，这会儿也不嫌累了，穿好拖鞋就朝阳台熘达了过去。


    「你在阳台干嘛呢？晾衣服呢？」


    呲啦啦，拉开阳台玻璃门，左右看了两眼才看到角落的陈歆沫。


    梁亦青乐了。


    「你这干嘛呢？罚站呢？」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长睫，微垂的眼帘，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我在放电。」


    「好端端的干嘛要放电？」


    「不知道。」


    「这怎么能不知道呢？你惹主人生气啦？」


    陈歆沫调出大数据，用统计学分析了下。


    「应该是。」


    梁亦青噗嗤一声笑了：「我说你看上去挺聪明的，怎么这么笨呢？我家的笨蛋061还知道哄我啊，你怎么就不会哄呢？」


    「系统提示方案只有微笑。」


    「说的也是啊，你毕竟是个机器人，让你理解人类的感情确实挺难的，不过你也不用理解，掌握方法不就行了？」


    「我不会，没有样本可参考。」


    「那就上网搜啊。」


    「主人没给wifi权限。」


    梁亦青隔着阳台门，看了眼客厅里正在给赵妍倒咖啡的陈雨轩，笑嘻嘻凑到陈歆沫耳朵边。


    「来，姐姐教你几招~」


    第13章


    深冬时节，日短夜长，不过才6点多，阳台外已是万家灯火，夜空黑沉无星。


    梁亦青一米五八的小个子，踮着脚凑到陈歆沫耳边的样子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又可爱又娇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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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给你说的那些记住了吗？」


    「记住了。」


    梁亦青卷了卷耳旁碎发，略一沉吟，又道：「只这些恐怕不够，知道什么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吗？」


    「就是……」


    「停，打住，别给我照搬那些字典词典上的解释，总之你知道就行，今天我来给你理论联繫一下实际。」


    「理论联繫实际？」


    「对。」梁亦青笑得奸滑又狡诈，「与其教你具体怎么哄人，不如直接帮你要来wifi权限，网上可是有一大堆哄人样本够你慢慢琢磨的。」


    梁亦青在阳台嘀咕了半天，陈雨轩把大包小包全都拎到了厨房，赵妍是客人却也跟着进来，帮她一起往外掏食材。


    「老师不用管，我来做就好。」


    「又叫我老师？」赵妍无奈道：「昨晚不是已经答应叫我赵姐了吗？」


    陈雨轩低头撕开超市包装，把青虾一个个码进盘子，碎发略过耳廓，掩映着她疏离的笑。


    「围裙只有一个，老师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赵妍虽说年纪不小了，可未婚未育，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当然不是真的进来做饭的，她掏空塑胶袋就斜身靠在了料理台，腰肢卡在大理石台沿，羊毛衫顺着腰线压皱，凹下去的弧度显得腰肢格外纤细，腿也格外的修长笔直。


    赵妍很擅长展示自己的好身材，像是为了弥补岁月留在脸上的痕迹似的。


    赵妍微微探身，凑到陈雨轩耳畔，声线压低，带着略微的沙哑，玩笑似的说道：「不然……叫我声妍妍听听？」


    陈雨轩长睫微跳了下，转眸看向赵妍，漆黑的眼眸乍一看深寒无底，可再一看，柔眉软眼的，唇角洋溢的笑意尤其温绵，那一闪而过的深寒仿佛只是错觉。


    「老师，这不合适。」


    赵妍假嗔：「老师老师，你果然是嫌我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叫声妍妍听听。」


    赵妍越靠越近，温热的气息不断喷撒在陈雨轩颈侧，压低的嗓音透着极致的暧昧，混着空气中浓郁的虾腥味，像是从刚剖开的肚腹掏出热乎乎的肠子，带着猩红的血直接捂到了她脖子！


    陈雨轩瞬间起了一身的冷豆子，胃里翻江倒海，下意识撤身躲开，手肘扫过，噹啷一声，不锈钢洗菜筐扫到地上，茼蒿撒了一地。


    空气安静了一秒，尴尬无声瀰漫。


    看着她明显泛白的脸，赵妍的眉心不露痕迹轻皱了下，只一下，随即笑道：「怎么了这是？叫我名字就这么可怕？」


    话音未落，陈歆沫已奔到了厨房门前。


    「主人！」


    疾步闯进厨房，看了眼地上的洗菜筐，再看一眼毫髮无伤的陈雨轩，陈歆沫这才缓了速度，俯身翻过扣在地上的不锈钢筐，茼蒿一棵棵捡回去，端着框子搁到水池，转身又去隔壁洗手间取了拖把过来，默默拖着地砖。


    梁亦青慢悠悠跟过来，靠着门框调侃道：「看你家小ai紧张的，跑得那叫一个快，啧啧，这哪儿像个ai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女朋友呢。」


    这看似玩笑的一句话，瞬间变了赵妍的脸，赵妍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向陈雨轩，冷白的灯光下，陈雨轩低着头，脸影在暗影中，表情有些模煳，可隐约能分辨出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赵妍微松了口气，微愠地瞥了眼梁亦青，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也没说。


    ——青青并不知道当年的事，说「女朋友」什么的只是无心，她还是别说多余的话，免得弄巧成拙。


    陈雨轩勾了下耳畔碎发，把剩下的青虾都码进盘子，再抬头时已恢復了温和笑意。


    「再怎么像也是假的，就是个家用电器而已。」


    随即又道：「陈歆沫，去阳台呆着。」


    「好的主人。」


    陈歆沫拎着沉甸甸的拖把，对她们关于自己的讨论完全不关心，浅色水眸无波无澜，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却被梁亦青挡住了去路。


    梁亦青扫了眼陈歆沫，转而看向陈雨轩，笑呵呵道：「我先声明，我不会做饭，赵姐也不会。」


    陈雨轩道：「我会，我做。」


    「那怎么行？你好歹也是病人，哪儿有让病人做饭的道理？」


    「什么病人？哪有那么矫情？」


    「就算你不矫情，我们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吃你做的饭。」梁亦青一指陈歆沫，「让它做，这不是现成的厨娘吗？」


    陈雨轩迟疑道：「它……」


    不等她说完，梁亦青已如数家珍地开始报菜名。


    「这些都是网红菜，我家016笨的要死，让它跟着人家主播学了多少次都没学会，今天我就指望你家001了，来来来赶紧给它联网，让它赶紧学起来赶紧给咱们做，我都要饿死了！~」


    拖长了音撒着娇，梁亦青抽空还冲陈歆沫眨了下眼。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桃睫，想起梁亦青刚刚教自己的方法，拎着拖把又转回身来，一步两步三步走到陈雨轩面前。


    陈雨轩蹙眉，「你干什……」


    话未说完，就见陈歆沫突然扔了手里的拖把，啪啷一声，拖把柄砸在地上，陈歆沫也跟着坐在地上，一把抱住了陈雨轩的大腿，仰起白生生的小脸，下巴抵在她身上，自下而上眼巴巴望着她。


    「主人，让我再为你做最后一顿饭吧，最后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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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有哭泣悲哀这些表情包，那就只能抓住动作和语言的精髓，首先要在视觉上低于她，造成感官上的柔弱，再强调「最后」「唯一」这些容易激起人类怜悯的词，就算不能让她马上心软，也一定能让她动摇。】


    ——这是梁亦青教给她的，大概……没用吧。


    陈雨轩：「……」


    陈雨轩：「你……起来。」


    陈歆沫：「主人……」


    陈雨轩深吸了口气：「起来赶紧做饭！」


    ——有用，居然真的有用！


    虽然不懂为什么有用，陈歆沫还是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联网查视频洗菜切菜，几乎一秒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陈雨轩招唿赵妍梁亦青出了厨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却一眼也没再看过陈歆沫。


    ——好的不学还学会威胁了？嗯？


    ——这是明知道她在外人面前不可能跟它拉拉扯扯，只能点头，它才故意的是吧？


    ——早知道就该直接把它关机还放什么电？


    陈歆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拿到了wifi权限，她恪尽职守做着饭，体内不断流窜着电火花，像极了人类的喜悦。


    ——她做饭，主人就不用做了，能帮助到主人，真好。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最后一盘菜搁下，陈雨轩毫不客气又把她赶回了阳台。


    「继续放电，放完关机。」


    「哦。」


    客厅里欢声笑语，阳台上月光孤冷。


    陈歆沫缓慢地放着电，一边迅速搜索着「哄人开心的10001种方法」。


    找到了。


    ＊


    两天后，周六。


    陈雨轩端着一大盆衣服到阳台，一件一件甩开晾上，玻璃窗外淡淡的冬阳有些晃眼，视线随意一扫就看到了立在墙角的人形ai。


    孤零零的ai挤在花盆架和墙体之间，双目紧闭，手臂硌在架边，隔着衣服都能看出皮肉下陷，这要是活人这么硌着，要不了多大会儿就会淤青发紫甚至组织坏死，即便不是活人，挤在那长宽不过几公分的逼仄空间，依然像是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陈雨轩抿了下红唇转开视线，端着盆离开了阳台。


    片刻后，阳台玻璃门哗啦一声拉开，陈雨轩復又回来，几步走到陈歆沫面前，没等伸手挪一挪那花盆架，客厅突然传来手机铃声。


    第14章


    电话是快递员打的，小区快递柜满了，只能打给她，让她下去取。


    「什么快递？」


    「多多的，快着点儿。」


    陈雨轩第一反应：骗子。


    啪的就把电话挂了。


    她最近根本没网购过，哪来的快递？尤其她从没在多多买过东西，基本都是在东东或宝淘，那就更不可能了。


    就是骗子。


    可这骗子挂了电话还不死心，很快又发了简讯过来，给的居然是取件码。


    不是说快递柜满了吗？


    呵。


    现在的骗子还真是厉害，手机号显示的是达韵快递，简讯也挺逼真。


    陈雨轩懒得理会，转身往楼上去，上了两阶，视线瞟到了阳台，復又下来，还没等走到阳台门口，手机提示音又响了，又是简讯。


    【世百快递：你好，你的快递已送到菜菜驿站大商百货店，取件码5689。】


    陈雨轩：「……」


    这个发送号码的确是世百的，信息框里还有上次的信息。


    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备註通圆快递。


    按下接听键。


    「你好，你的快递，快递柜满了，你看你是出来取还是给你送到菜菜驿站？」


    「什么快递？」


    「多多的。」


    陈雨轩：「……」


    陈雨轩：「我出去。」


    陈雨轩挂了电话，边走边快速翻出自己的付付宝，一长串支付记录看得她眼皮直跳。


    这绝对不是她买的！这是谁干的？！


    这一趟回来，陈雨轩抱回了五个快递包，付付宝显示，还有十六个快递在路上。


    十六个！


    陈雨轩深吸一口气，不用猜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横竖已经放电关机了，没必要再去在意这些小事。


    她拉开抽屉，翻出废物利用的修眉刀，呲啦啦，划开快递盒。


    八音盒？


    当她三岁小孩？


    护目灯？


    她一个整天对着光脑的，用这个不等于脱裤放屁吗？！


    呸！她刚刚说了什么？她什么时候这么不文明过？都是这槓精给气的，都关机了还不给她消停。


    老北京布鞋？


    这个倒是还有点儿用，组装ai的时候一直站着挺累的。


    汇仁肾宝？


    这什么鬼？！！


    这是讽刺她没有x生活吗？


    不对，它都关机九年了，这才开了没几天，它怎么可能知道？实时数据也检测不到这个。


    别上火，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最后一个，太太静心口服液？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嘲讽她脾气差像更年期？


    呵！


    好你个陈歆沫，胳膊硌着了是吧？慢慢硌着吧！我管你我是狗！


    陈雨轩深吸一口气。


    不气不气，狗有什么错？这么说不文明。


    陈雨轩把东西重新塞回快递盒快递袋，抱起来，面无表情走到阳台门前，呲啦，拉开阳台门，一步两步三步，走到陈歆沫跟前，蹲下，一个两个三个，全塞到陈歆沫脚边仅存的那点儿空间，脚边塞不下就往腿边塞，小腿塞不下，就往膝盖塞，不大会儿，五个大小不一的盒子袋子就塞满了陈雨轩膝盖以下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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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


    挤死你！


    陈雨轩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身拍了拍手，转身回了公寓。


    难得的假日，她想好好看会儿书。


    手机铃响了。


    手机铃又响了。


    手机铃又又又响了。


    陈雨轩吹了下挡眼的碎发，横了心没搭理，一下午被骚扰的就看了十几页书。


    第二天，周日。


    手机铃响了。


    手机铃又响了。


    手机铃又又又响了。


    手机铃响了一上午，陈雨轩烦得直接关了机才消停下来。


    付付宝只显示宝淘的快递信息，不显示多多的，她也不知道东西都到齐没有，更不知道都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做不到自动退货这种事，抱着枕头烦了又烦，最终还是爬起来换鞋出去。


    这次是拉着购物小拖车去的，她可不想抱着一堆快递盒像个傻子一样路都看不见的回来。


    十六个快递，她拉回了十三个，还有三个在路上。


    走到小区门口，小保安远远就跟她打招唿：「嗨！回来了？这可真是大丰收哈？光拆快递盒都很欢乐吧？」


    欢乐个屁！


    呸！不文明的话想都不能想。


    陈雨轩淡淡笑道：「今天你白班？」


    「对，这礼拜都白班，下礼拜夜班。」


    成功敷衍过了话题，陈雨轩加快脚步回了家。


    咔哒一声锁上门，陈雨轩靠着门板松了口气，只一秒，睁开眼换鞋，拖着小拖车直接到了阳台门口。


    是直接看也不看全塞到陈歆沫那里？


    还是拆开看看？


    犹豫了足有三分钟，陈雨轩还是决定看一眼。


    辛辛苦苦这么远拉回来，还被人调侃了，不看一眼岂不很亏？


    之前的汇仁肾宝、太太静心口服液，虽然气人，可未必就是故意的，毕竟是个ai，买错了也很正常，剩下的东西就算没用，应该也不至于那么气人。


    果然，再拆开都是护腰护腿、艾草针灸、磁力袜、防风帽这些养生的，还有阿胶糕、纯牛奶、猴菇饼干、维生素片这些吃的喝的。


    虽说也没什么用，所谓养生也不一定是真的，甚至东西都可能是假货，可至少没那么气人了，之前那些果然不是故意的。


    等会儿把塞的那些东西都拿出来吧，花盆架挪一挪，这么挤下去，胳膊真能挤废了。


    陈雨轩心平气和地拿起修眉刀，还有最后三个快递盒。


    呲啦，呲啦。


    开了。


    陈雨轩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盒子背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


    什么东西？


    陈雨轩没看那英文，直接翻了过来。


    盒子正面是一个放大的商品图，粉色的，细长条，角落还标註x国进口马达，多少震频，多少档位。


    噹啷。


    陈雨轩手里的修眉刀掉到了地上。


    它不是故意的？


    它不是故意的？？？？？？？？


    陈雨轩像拿着烫手山芋似的，勐地把盒子扔了出去，气得眼角通红，耳朵尖都烫得几乎滴血。


    陈歆沫，你完了，你这次真的完了！


    陈雨轩勐地起身，几步走到阳台，拽着陈歆沫的拉链一拉到底，左右扯了扯，露出峡谷间不怎么明显的指纹识别板。


    食指狠狠戳上去。


    滴！


    胸口指示灯亮了下，没启动起来。


    对了，电放空了，没电。


    陈雨轩照着陈歆沫的小腿踹了一脚。


    算你运气好！


    饶了你这回！


    真是死人都要气活了。


    回到客厅，看了眼扔在地上的长方形盒子，陈雨轩心情恶劣，连带看着刚刚装它的快递盒都不顺眼，拎起来扔到了一边。


    啪啷啪啷，里面还有东西，她这一扔，东西掉了出来。


    好像是个赠品，滚到了茶几下面。


    陈雨轩歪头看了眼，竟然是个口红。


    那种东西原来是赠口红的吗？赠品一般都很廉价，可再怎么廉价，好歹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陈雨轩俯身捡起来，拽下盖子看了眼。


    塑、塑料的？


    这是什么新型口红？塑料的怎么涂？


    陈雨轩在自己手背试了下，完全涂不上颜色。


    她奇怪地转了转口红，竟然转开了？


    口红里怎么会有装电池的凹槽？


    陈雨轩思考了一秒，突然甩手把口红给扔了，口红啪的一声砸在了同病相怜的长方形包装盒上，一大一小躺在同一片地砖。


    她就不该多余试那什么鬼颜色！


    陈雨轩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这一样样的，真是要命，陈歆沫要是开着机，她绝对饶不了它!


    陈雨轩这辈子都没谈过恋爱，大学出了那样的事，之后又硕博连读忙得要死，根本没时间恋爱，更别提接触这种东西。


    讯智联科倒是有生产情趣款的ai，可这种衍生功能并不是他们基地的开发项目，他们是正经的科研基地，也不屑于做这种项目。


    讯智联科的情趣功能，是他们自己的技术团队开发的，在此之前市面已经有不少情趣用品，技术方面并没有什么难度。


    陈雨轩揉了会儿太阳穴，看了眼地上的两个同病相怜，耳根依然在烧，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该死的陈歆沫！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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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负气捡起地上的修眉刀，吭哧吭哧把剩下两个快递也开了。


    一个是快递盒，里面装着一大堆湿巾。


    陈雨轩懒得看，扔到一边。


    另一个是黑色快递袋，里面摸着软软的，打开来竟是两个……假髮？！


    什么意思这是？


    暗示她头秃？！


    陈雨轩下意识扒了扒自己的头髮。


    谁说数据猿搞科研的一定都得头秃？


    她的头髮明明就很浓密！


    陈雨轩垂下手，指缝多了两根毛。


    陈雨轩：「……」


    别在意，就是掉了两根头髮而已，正常的新陈代谢。


    她一点都不在意，真的一点也不……


    陈雨轩起身几步到了厨房，翻出个电插板，转身去了阳台，三两下给一无所知的ai充上电。


    陈歆沫，你死定了！


    第15章


    插上电源，陈雨轩的手就伸到了陈歆沫胸前，拉链拉开，露出指纹识别板，只要按下去，这缺乏社会毒打的ai就会启动。


    只是，充电中开机会损害电池寿命，甚至对硬体都有一定损伤。


    这可不是手机，坏了就坏了，反正用几年就得换新。


    ai的造价相当昂贵，电池、配件什么的都不便宜，普通人买回家都会特别注意保养。


    当然，这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对陈雨轩来说，所谓昂贵的电池、配件，她不要钱随时可以换新，这也是员工福利之一。


    所以现在……开机？还是不开机？


    陈雨轩迟疑了下，只一下，手指迅速按了下去。


    ——坏就坏了，坏了正好，省得关机了都不消停，整天气她！


    话是这么说，可指腹眼看就要按下了，陈雨轩还是停住了，她面无表情盯了好一会儿峡谷间那几乎看不出痕迹的指纹识别板，手指缓缓蜷起，收了回去。


    ——算了，专业人士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等充满了再找它算帐！


    陈雨轩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在给自己找藉口。


    充满已经是月上中天。


    陈歆沫可怜兮兮蹲在昏暗的阳台角落，像朵被遗弃的小蘑菇，听到玻璃门拉开声，她抱着膝盖眼巴巴望过来，琥珀色的眸子盈着水光，左耳耳钉闪烁着光点，整个ai都仿佛晕着微芒。


    陈雨轩微敛美目，居高临下望着她。


    ——这何止像朵小蘑菇，还是那种会发出幽蓝光晕的巴西mycena abietic小蘑菇。


    「满电保护？」


    「是的主人。」


    满电保护是指充满电后自动开机，既不耽误ai工作，也能及时拔掉电源保护电池。


    满电保护是默认选项，主人可以勾选不开机。


    陈雨轩二话不说，面无表情先踹了陈歆沫一脚。


    这一踹，塞在陈歆沫腿边脚边的快递盒哗啦哗啦掉下来两个。


    陈歆沫赶紧捡起来又塞回去，继续蹲在那里自下而上眼巴巴望着她，那微卷的长髮，少女的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极了被霸凌的柔弱少女。


    陈歆沫越是无辜可怜人畜无害，陈雨轩就越是来气。


    ——怎么着？被嘲讽的是她，被随便刷快递的也是她，怎么她倒还成了欺负人的恶霸了？


    陈雨轩气不过，又踹了陈歆沫一脚。


    「知道为什么踹你吗？」


    陈歆沫捂着那眼看又要掉出来的快递盒，仰头看着陈雨轩，一副任她搓圆揉扁的小可怜样，连声音都小小的弱弱的。


    「系统分析，主人是在那皮蛋瘦肉粥之后命令我放电关机的，主人一口也没吃那粥，说明粥不合主人胃口，主人生气是因为粥，踹我也是因为粥。」


    ——粥？


    ——呵，ai就是ai，看上去再怎么智能也不是人类，她果然不该对ai的程序逻辑抱太大希望。


    陈雨轩懒得跟她啰嗦，指了指客厅道：「看到那些快递了吗？」


    陈歆沫实诚地摇了摇头，「没看到，我蹲得低。」


    陈雨轩：「……」


    陈雨轩：「那就去看！」


    陈歆沫从善如流地出来，还小心地怕脚边腿边的快递盒掉下，捂着出来的。


    「别捂了，抱着一块儿过去。」


    陈歆沫乖乖抱起五个快递盒，走到陈雨轩跟前顿了下，绕过去，进了客厅。


    客厅还乱七八糟摆着那些拆开的快递，那一大一小两个同病相怜还在地上躺着，一寸地方也没挪。


    陈歆沫抱着快递转头看向陈雨轩。


    「我看到了，主人。」


    「把它们全部抱起来。」


    「抱歉主人，这恐怕有点困难，太多了。」


    「多？」陈雨轩嗤笑一声，「还有三个在路上呢，这怎么能算多呢？」


    陈歆沫认真道：「那不一样，在路上是分开运送的，这是让我自己抱起来，所以……」


    「闭嘴。」


    最讨厌槓精开麦。


    陈雨轩面无表情道：「我今天话就撂在这儿，你能把这些快递全包起来，不藉助任何其他工具，我就给你个重获新生的机会，暂时不让你放电关机，如果做不到……」


    陈歆沫眨了下眼，「做不到就让我放电吗？」


    虽然的确是这样，可被猜中的陈雨轩不高兴了。


    「不，做不到就罚你自己把自己给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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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可能……有点难度主人，拆到最后肯定会陷入闭环难题，先拆最后一条胳膊就没办法拆硬碟，先拆硬碟就没办法操控系统拆胳膊，请主人指使到底先拆哪个？」


    陈雨轩：「……」


    ——她到底为什么给它充电？为了让它起来继续气自己？


    「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抱你就抱，做不到就自己拆自己，听明白了没？」


    「可是真的有技术难题，我……」


    「说了让你闭嘴！」


    陈歆沫说了一半的嘴乖乖合上。


    午夜十二点，陈雨轩靠在沙发悠哉地看着自家ai现场表演滑稽剧。


    抱了这个掉那个，抱了那个掉这个，全部十八个快递，怎么可能在不藉助工具的情况下一块儿抱起来？


    陈雨轩就是想看她狼狈地捡来捡去。


    不会累不会痛更不会伤心难过和生气的ai，除了搞得它狼狈点，还能怎么解气？


    事实上，即便这么狼狈，对陈歆沫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只不过视觉上稍微满足了下她的报復欲。


    看着陈歆沫抱着一堆快递不敢弯腰一弯就掉的样子，活脱脱像个直不起腰的小企鹅，陈雨轩总算勾出了一点真情实感的笑意。


    ——该！让你整天气我！


    【喜悦↑62%】


    「你自己慢慢弄吧，我去睡了，明早要是还抱不起来，那就等着自己拆自己吧。」


    被接连气了两天，这会儿终于放松下来，陈雨轩打着呵欠往楼上走，刚走到拐角，就听陈歆沫喊道：「主人，我抱起来了！」


    陈雨轩脚下微顿，没有下楼，歪头探出挡眼的楼梯看了过去。


    噗！


    只一眼，陈雨轩差点没憋住笑。


    陈歆沫跨着两条腿，腿间夹着宽度相近的几个快递盒，一个个并着排，夹得紧紧的，两条胳膊站军姿似的夹着裤缝，胳膊下也是大大小小的快递，也夹得紧紧的，头上顶着一个，肩膀左右各放一个，脖子下还夹着俩假髮。


    这姿势，陈歆沫根本抬不起头，只能抬眼拼命往陈雨轩这边看。


    陈雨轩捂嘴压了压笑意，下了两级台阶，攥着奶白的金属扶栏朝前探了探身，扬声道：「不错，保持这样，明天早上还不掉，就算你赢。」


    【喜悦↑86%】


    陈歆沫眨了下眼，系统飞快推算着。


    ——送礼物果然是对的，主人不仅给她充电，还这么快就喜悦86%，那她再努努力，是不是可以100%？


    「主人。」


    「嗯？」陈雨轩心情好，不介意再听她啰嗦两句，「怎么？」


    「他好我也好，请喝汇仁肾宝。」


    陈雨轩：「？？？」


    陈雨轩：「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陈歆沫又道：「潮起潮落，日子不平静，一阵阵的潮热汗出，让我的心情也忽起忽落，喝静心，不烦不燥睡得好，感觉还是那么年轻。」


    陈雨轩：「……」


    陈雨轩黑瞳眯窄，她发誓，它敢再多说一句，她马上拆了它！


    完全不知危险的陈歆沫，察觉到了主人的愤怒比例直线上升，只以为主人是不喜欢这两个礼物而已。


    她想了想，继续推荐。


    陈歆沫：「有了它，夜晚不再寂寞，彻夜都是春宵，单身小仙女的首选，德国进口大震频可充电仿真按……」


    不等陈歆沫推荐完，陈雨轩耳根鲜红，噔噔噔下了楼，上去捂住了陈歆沫的嘴。


    「你给我闭嘴闭嘴闭嘴！」


    陈歆沫赶紧招唿住差点掉下来的快递，含混不清道：「主人，你别这么激动。」


    「我激动都是因为谁？嗯？因为谁？！」


    「主人，你不喜欢这些也没关系，还有很多吃的喝的养生的，对了，我还专门问店主要了赠品，那个口红形状的……」


    陈雨轩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你用什么註册的多多？」


    「主人的微信号直接登录的，绑定了主人的手机。」


    ——真是要疯了。


    「你开拼小圈了没？」


    陈雨轩脑中瞬间闪过梁亦青那些自动分享到拼小圈的商品信息，她连梁亦青用哪个牌子的卫生巾都知道！


    「敢分享就杀了你！」


    不对，那是收货默认分享的，必须手动点掉分享选项才行。


    陈雨轩眼角鲜红，咬牙切齿改口道：「敢收货就杀了你！」


    第16章


    陈歆沫头上的快递终于坚持不住掉了下来，平衡打破，其他快递也接二连三往下掉。


    陈歆沫手忙脚乱，嘴却没停。


    「可我是ai，杀不死的，主人。」


    陈雨轩气笑了。


    ——谢谢你这么忙还不忘来气我。


    「我现在就拆了你。」


    陈雨轩推了下陈歆沫，没推动。


    「我要拆了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


    「那还不给我躺倒等拆？」


    陈雨轩语气平静的一点儿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可这些快递……」


    「别管它们，我让你躺下。」


    「好的主人。」


    陈歆沫丢下那些怎么捂都捂不住的快递，扒拉开一片地方，从善如流地躺下。


    「需要闭眼吗主人？」


    ——这积极主动的样子怎么这么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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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


    陈雨轩踢开脚边的快递盒，上楼拿了工具箱下来，她的工作室在楼上，去楼上拆更方便，可楼上是她的私人领域，除了物业、装修和锁匠，甚至连她妈都没上去过几回。


    之前陈歆沫跟着她上楼她还不觉得什么，毕竟只是个家用电器，可有几个家用电器能这么气主人，还把主人的私人领域破坏成那样的？


    其他ai也就算了，陈歆沫，呵，在楼下拆了就够了。


    陈雨轩走到陈歆沫身边，蹲下，扒拉开一块儿地方，放下手里的工具箱。


    陈歆沫还帮她推开了几个碍事的快递盒。


    陈雨轩单膝点地打开工具箱，先卸开了陈歆沫的左臂，左臂与肩的接口处连着密密麻麻的红蓝线，只要剪断，这条手臂就彻底废了，就算重新接线也会存在隐患，活动大点儿就可能造成接触不良，甚至短路。


    陈雨轩拿起斜口钳，面无表情伸向红蓝线，不经意扫到陈歆沫星光碎动的眼睛，那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像个单纯无知的少女，马上要被拆零碎了，居然还一副无怨无悔的样子，甚至唇角还挂着软软的笑。


    陈雨轩手下用了用力，红蓝线已经抵在了钳子口，只要手指一合，咔嚓，就能钳断。


    陈雨轩抿了抿薄红的唇，突然瞪了陈歆沫一眼。


    「看什么看？闭上眼！」


    「好的主人。」


    陈歆沫乖乖闭上眼，卷翘的长睫桃蕊般揉着娇嫩，微扬的眼尾恬淡又安详，唇瓣娇红欲滴，唇角云絮般绵软的笑意始终不散，仿佛在用整个机体诠释着——慷慨赴死，虽死犹荣。


    陈雨轩红唇抿成一线，黑瞳眯窄，越看她那样子越是心烦。


    「笑什么笑？不准笑！」


    「我以为微笑能让主人放松一点。」


    「我还以为你的存在就是为了专门气我！」


    「不是的主人。」


    陈歆沫听话地收了「微笑」表情包，闭着眼认真道：「我的存在是为了守护主人的健康，保持主人愉快的心情，为主人解决一切我能解决的问题，不是气主人。」


    明明是这么气人的抬槓话，可陈歆沫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砖，左臂离体，红蓝线钳在钳子口，在这空寂的夜莫名的有些悲凉，那淡淡的声音更是软糯的让人心酸。


    「那个粥，是我的失误，我没充分考虑主人的口味，只考虑粳米温养，皮蛋可以中和过量的胃酸，瘦肉补充缺失的蛋白，煳状的食物更容易消化且不刺激胃，而且主人饿了，需要尽快用餐，打成煳可以有效缩短熬煮时间，对不起。」


    这明显像是为自己辩解的话，从陈歆沫口里出来却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更不是在乞求怜悯，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目的，大概是希望她的主人能心情好些。


    陈雨轩拿着钳子的手突然有些钳不下去了。


    她明知道ai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就是一堆零件组装的机器，跟洗碗机没什么区别，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下不去手？


    就像当年，明明事情已经发展成那个样子，为什么她还是……留下了它？


    她应该拆掉它的。


    拆了，一切才能真正归零。


    不拆，永远都是伤疤。


    她承认，她其实并不像表现的那么洒脱。


    她计较，她在乎，她耿耿于怀。


    九年了，她都还没能彻底走出来。


    夜深人静，耳畔隐约浮起幽咽旋律，熟悉又陌生，像是当年她常听的那首《浮生》。


    【无人与我把酒分。】


    【无人告我夜已深。】


    【无人问我粥可暖。】


    【无人与我立黄昏。】


    尘封的情绪随着飘忽的歌声缓缓沁出，又酸又涩，又苦又痛。


    她收了钳子，合上工具箱，原本也不是真的想拆掉它，不过是给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宣洩口而已。


    要拆，还用等九年吗？


    她起身看了眼献祭般躺在地上的少女ai，眼帘阖了阖，眼底有潮热涌动，转身拎着工具箱朝楼梯走去。


    「自己把胳膊装回去，下次再抬槓可就不止是卸一条胳膊这么简单。」


    「主人。」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地摩擦声，一条胳膊伸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腿，小脸仰起，楚楚可怜地望着她。


    陈雨轩心头软了下，「干什么？」


    陈歆沫是直接蹭着地搂过来的，并没有起身，整个人半躺在地上，长腿半蜷着伸在后面，水蛇腰凹陷着完美弧度，凹陷处出厂服打着褶皱。


    陈雨轩看了眼她拖在地上的残废胳膊，又道：「不去装胳膊，到底想干嘛？」


    「我想谢谢主人。」


    白生生的小脸撒娇似的在她腿上蹭了蹭。


    「谢我什么？谢我卸了你的胳膊？」


    陈雨轩不自然地转过头去，隔着薄薄的睡裤，陈歆沫滚热的体温侵入肌理，像是漏电漏进了她的血管，微小的电离子顺着她的血液流窜到了四肢百骸，指尖都带着隐隐酥麻。


    陈雨轩忍了两秒，突然有些隐忍不住，下意识抽腿。


    陈歆沫没敢用力，她一抽她就赶紧松了手。


    明明屋里暖气开得很足，陈雨轩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本能地隔着短绒薄睡衣搓了搓胳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顺口问道：「你身上怎么这么热？」

 第28页

    陈歆沫道：「我怕冰着主人，特意调高了两度。」


    特意？


    是因为之前在实验室厕所间冰过她那一下？


    陈雨轩垂眸看了陈歆沫一眼，只一眼，很快又转回头去。


    「明早我想喝银耳粥，别给我再煮成一锅浆煳。」


    「好的主人。」


    陈歆沫的声音听上去轻快明亮，竟像是在高兴，明明是个只有「微笑」表情包的ai，哪来那么丰富的情绪？


    都是错觉。


    陈雨轩自嘲地嗤笑一声，迈步上了楼。


    幽咽的旋律还在耳畔，她踩着歌声回到房间，轻轻合上门，歌声弱了些，若有似无的，像是谱在了灵魂深处，勾撩着她还没彻底按下的情绪。


    刘莱斯的《浮生》，当年她很喜欢这首歌，经常在实验室边组装边听，有时候戴着耳机，有时候索性外放，空荡的实验室，一人一机，很是惬意，哪怕之后很多年都没再听过这歌，她依然清晰记得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


    她走到床边坐下，没有开灯，靠在床头，隔着窗帘缝隙望向窗外。


    夜空幽沉，对面的公寓楼亮着寥寥几盏灯，夜已经深了。


    【无人与我把酒分。】


    【无人告我夜已深。】


    孤冷的夜，只她一人的家，还有那个……刚刚被自己卸掉胳膊的ai。


    她是不是有些……过于严厉了？


    她平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对别人她从没计较过，哪怕是赵妍，她也没说过一句重话。


    为什么独独对陈歆沫这么控制不住脾气？


    真的只是因为它太气人了吗？


    陈雨轩翻出手机下载了多多app，登录微信帐号，点开【待收货】，所有的快递都还在，都还没收货，她一条条点开，一条条点掉【分享到拼小圈】，一条条收货，视线最后落在了剩下三个还没来得及送到的快递。


    久坐人群必备——柏康磁疗坐垫。


    养胃精品小米——沁州黄。


    爱她就买了它——月月舒痛经口服液。


    陈雨轩没忍住轻笑了声，突然觉得认真生了两天气的自己像个傻瓜。


    它其实只是想关心她而已，虽然是因为程序设定才关心，可并不能抹杀它的初衷。


    初衷是好的，是她偏激了，是她草木皆兵。


    幸好，ai没有人那么多弯弯绕绕，不会跟她生气。


    说起「关心」，陈雨轩突然想起了之前陈歆沫插嘴梁亦青的那句话。


    她点开智能ai专用app，自动配对陈歆沫，敲了行字过去。


    【主人：你那天说的「不是关心」是什么意思？】


    信息秒回了过来。


    【air001陈歆沫：赵妍知道主人刚出院，也知道主人是糜烂性胃炎，却还请主人吃川菜，如果真的关心主人，不会连这点都想不到。】


    原来如此……


    陈雨轩又笑了笑，笑意却没能浮出眼底。


    九年了，ai还是当初那个ai，一点儿没变。


    倒是她，一直在斤斤计较当年的事。


    可那明明不是陈歆沫的错，它只是个ai而已，它又懂什么？


    她创造了它，又抛弃了它，哪怕是穿肠毒药，错的也只是制作它的人，毒药本身又有什么错？


    不好的，其实是她自己。


    就这样吧，她没有放着洗衣机不用非要手洗的习惯，更没有随随便便把好好的洗碗机砸碎的癖好，既然留下了它，就好好用着，当年的事……总是要过去的。


    一曲终了，新的一轮《浮生》重新唱起，依然是那淡淡的曲调。


    【无人与我把酒分。】


    【无人告我夜已深。】


    陈雨轩听着悠悠旋律拉开被子躺下，长发顺到脑后，阖上眼。


    无人告我……夜已深……


    夜深了，陈雨轩……


    该睡了……


    等等！


    陈雨轩突然睁开眼。


    这边隔音做的这么好，这歌声是从哪传来的？


    她蹙眉又仔细听了听，歌声虽然若隐若现，但确实是有的，不是幻听，甚至比刚才还更清晰了些。


    她撩被下床，顺着歌声走到门边，咔哒，轻轻拉开门。


    门口杵着陈歆沫，歌声从她的耳朵里清清楚楚传出来，那是她亲手设计的，耳道里不仅有声波接收器，还有内置的mini小音箱。


    陈雨轩：「……」


    陈雨轩：「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放什么歌？」


    陈歆沫微微一笑：「煽情小tag——论bgm的重要性。」


    第17章


    午夜的走廊，没有灯，只有窗外淡淡的光，陈歆沫左耳耳钉晕着微芒，笔挺地站在卧室门口。


    陈雨轩黑瞳眯窄：「你说什么？」


    「bgm，网上说善用bgm可以更好的煽动人类情绪。」


    陈歆沫的声音像是裹着蜜糖，甜而不腻，余音绕樑，仿佛在邀功。


    ——呵，呵呵呵。


    ——好，好得很。


    一腔温情餵了狗！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联网！」


    「好的，金主爸爸。」


    「你叫我什么？」


    「金主爸爸。」


    陈歆沫解释道：「主人创造了我，又给我充电，又保养我，还给我提供了居住的地方，网上说这就是金主爸爸。」


    好的不学，邪门歪道倒是一套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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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冷嗤：「不准乱叫。」


    陈歆沫：「那叫什么？亲爱的？」


    【愤怒↑82%】


    ——好吧，不对。


    陈歆沫又猜道：「宝贝儿？」


    【愤怒↑90%】


    ——也不对。


    「那……小乖乖？」


    「小妞妞？」


    「小猪婆？」


    「小心肝？」


    「心肝儿宝贝甜蜜饯儿？」


    虽然已经断了网，可陈歆沫依稀记得，有一个称唿被称为最甜蜜的称唿。


    「……老婆？」


    【警告！！！！！！！！】


    【愤怒↑100%】


    一道白光带着风声迎面砸来。


    「滚去阳台！！！」


    陈歆沫反应极快，一个抬手轻松接住飞来物，转而放到了一旁装饰柜。


    ——这个称唿主人似乎格外不喜欢。


    「乱丢东西是不好的，主人。」


    「让你滚去阳台没听到？！」


    「听到了，不过骂人也是不好的，主人。」


    陈雨轩气的，这会儿听「主人」两个字都觉得不顺耳。


    「别叫我主人！」


    「那我该怎么称唿主……您？」


    「给了你那么多逻辑权限，这都推算不出来？你的智能用哪儿了，全用来研究bgm了？！」


    「我……」


    砰！


    陈雨轩摔门回屋，独留陈歆沫一人孤零零站在走廊，桃蕊般的长睫扑扇了两下，眸底碎光驿动。


    ——主人虽然很生气，可是没让她放电关机呢。


    体内流窜起细小的电火花，像极了喜悦。


    陈歆沫转身走下楼，空荡的公寓，俱寂的夜，只有缓存的bgm还在幽咽浅唱。


    【无人与我把酒分。】


    【无人告我夜已深。】


    ——夜深了，好梦，我的主人。


    ※


    一大早，门铃大作。


    陈雨轩打着呵欠下来，陈歆沫已经开了门，门外站着个眼熟的女人，齐肩黑髮，金丝眼镜，脸颊瘦削，瞳孔灰蓝，脸白的极不健康，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干练又冷肃，只看着就让人觉得不易亲近。


    陈雨轩对那双灰蓝的眼睛印象深刻，一眼就认出了是对门邻居，虽然做了三四年邻居，可俩人几乎从没说过话，并不熟悉，甚至连点头之交都没有，只偶尔听人说起，她姓程，似乎是个画家。


    程七喜并没有看到楼梯拐角的陈雨轩，只惜字如金道：「我找陈教授。」


    「请问您是？」


    「对门，程七喜。」


    「好的，请稍等。」


    陈歆沫转头看向缓步而下的陈雨轩，红唇扬起，满目晴光，推算了一夜自认最合适的称唿脱口而出。


    「妈，有人找。」


    第18章


    一大早听到脆生生这一声「妈」，陈雨轩差点没从楼梯上摔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陈歆沫就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报復她抛弃它的那九年。


    ——昨晚没气死她觉得亏大了是吧？！


    当着外人的面，陈雨轩强忍着没有发作，手搭扶栏缓步下来，望着还站在玄关的程七喜，唇角浮起习惯性微笑。


    「这么早？有事吗？」


    程七喜像是没听到那声相当值得玩味的「妈」，面不改色道：「可乐中了病毒，你修一下，费用三倍。」


    ——这语气，好像她们很熟似的。


    「可乐？你的ai？」


    「对。」


    相较于深居简出的主人，她的ai几乎每天都出门，还会很开朗的跟人打招唿，陈雨轩甚至还跟它聊过几句。


    那是个高定全能型机器人，价格是流水线的两倍不止，外形倒是挺普通，马尾辫，丹凤眼，皮肤也不是大众喜欢的牛奶肌，而是健康的小麦色，做得相当逼真，只要不过分盯着眼睛，完全看不出是机器人。


    陈雨轩客气地请程七喜进来坐，程七喜摇头拒绝，陈雨轩也没勉强，道：「你都肯出三倍价钱了，干嘛不直接联络售后？」


    「不想格式化。」


    「可格式化是最安全的，杀毒可能会有残余。」


    程七喜看了她一眼，像是不喜欢和人对视，马上转开了灰蓝色的眸子。


    「知道。」


    知道还坚持不肯格式化，看来是有很重要的数据在ai那边存着。


    「你没有云空间备份？」


    「有，也中毒了。」


    「中得难道是pestilence？」


    「是。」


    pestilence是新晋的一种病毒，破坏性不算很大，就是特别噁心，一如它的名字，传染性极强，不仅会ai传ai，还会传光脑、手机、云空间，总之只要沾一下就会中毒，哪怕只是蓝牙配了下对，配对的瞬间，病毒已经自动down了过来。


    不过不管再怎么麻烦，格式化就万事大吉了。


    但是要想保住数据，那就有点麻烦。


    难怪她会找上她。


    不过……


    「你是怎么想起找我的？」


    陈雨轩虽然是业内顶尖的那一批研究员，但毕竟上面还有赵妍和所长在，风头都在他们身上，提起智能仿生ai的创始人，就像提起飞机就想起莱特兄弟一样，大家首先想到的是赵妍，甚至连所长都要往后排一排。


    除了业内同行，倒是没几个人知道她陈雨轩。


    在这小区也一样，就算是对门邻居，不怎么来往也不怎么熟，顶多知道她是高校教授，真正的研究员身份倒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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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是因为……之前那场飙车？


    程七喜言简意赅道：「七代ai宣传视频。」


    果然如此，虽然飙车不是直接诱因，却也是因飙车而录制的视频。


    视频剪辑后很快就上了热搜，她和陈歆沫都有出镜，只是陈歆沫出镜率都不高，尤其是陈歆沫，大部分还都是仓库监控的高煳影象，几乎没露正脸，王来平的主要目的是堵黑子的路，趁机宣传七代ai，当然不可能让陈歆沫太受关注。


    陈歆沫受得关注越多，后期七代上市就越容易出问题，毕竟系统不一样，手工和流水线造出来的效果也不一样，外行看不出来，内行面前还是得小心点，虽然被发现了也能圆过去，不过能避免麻烦还是尽量避免。


    陈歆沫露脸少，对陈雨轩来说也是好事，她不喜欢招摇。


    程七喜不仅言简意赅，动作也很快，说着话微信名片二维码已经递到了陈雨轩面前。


    「加一下。」


    她都还没答应呢，她就要加微信……


    陈雨轩敛目看着程七喜，程七喜脸上没什么表情，始终冷冰冰的，和她「七喜」的饮料名一点儿不搭，灰蓝色的眸子更是郊狼似的，孤傲慎独，不易亲近。


    明明是她擅自登门，她却一点儿自觉都没有，强买强卖的实在算不上礼貌。


    不过陈雨轩并不在意这些，相比于勾心斗角，她更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


    手机不在身上，陈雨轩刚想说上楼去拿，陈歆沫已积极响应。


    「妈，我去拿。」


    清灵灵一声「妈」，瞬间让刚刚忘了这茬的陈雨轩僵了下。


    陈歆沫说完走了，独留陈雨轩和程七喜尴尬地站在玄关。


    程七喜隔过陈雨轩打量着客厅，从始至终都没看陈雨轩几眼，这会儿却突然抬转眸看向她，虽然没看几眼又转开了视线，可那无声无息的尴尬更黏稠了。


    幸好陈歆沫很快拿了手机过来。


    加上微信，程七喜当场就转了维修费，数额不小。


    陈雨轩没收。


    「还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就先试试。」


    话音未落，程七喜突然探指过来，直接点在了她的屏幕，清脆的一声零钱入帐声，陈雨轩都无语了。


    「你这人怎么……」


    「你几点下班？」


    被打断的陈雨轩默了一秒，道：「五点半。」


    「那我七点送她过来。」


    程七喜家就在对门，也不用送，双方告别之后，程七喜扭身就回了自己家，连句「回头见」的礼貌用语都没有，更别提「麻烦你了」之类的客气话。


    陈歆沫关上门，总结陈词：「她不讲礼貌，是吧，妈。」


    呵，呵呵。


    「再叫一声妈试试，我立马把你拆零碎！」


    ——推算了一晚上的称唿，主人居然也不喜欢？


    「那……母……」


    最后一个「亲」字还没出口，陈雨轩咬牙切齿打断：「还叫我主人！」


    「好的主人。」


    看着她那规矩乖巧的样子，陈雨轩的火气噌噌往上窜。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陈雨轩强压怒火，凉凉地扫了她一眼，转身收拾东西准备上班。


    陈歆沫盛了碗热乎乎的银耳粥出来，还有两碟小菜，一小笼奶黄包，看上去精緻可口，跟之前那碗马桶填充物天差地别。


    「主人来吃饭，我帮主人收拾。」


    「不吃。」


    「我没煮成浆煳。」


    「那也不吃！」


    「别任性主人，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具体表现为……」


    「闭嘴，别啰嗦一大堆，啰嗦的我脑仁疼。」


    「那吃饭。」


    「不吃。」


    「为什么？」


    「气饱了！」


    「因为我送的礼物主人不喜欢？」


    这话倒是提醒了陈雨轩。


    「以后不准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算是乱七八糟？」


    「重点是乱七八糟吗？重点是买！以后不准买我没指定你买的东西！」


    「好的主人。」


    陈雨轩忍着没理她，收拾完换了鞋，推开了房门。


    身后，陈歆沫拎着装满的保温盒，也飞快换好了鞋。


    陈雨轩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干嘛？」


    陈歆沫理所当然道：「送主人上班，主人在路上刚好可以吃早餐。」


    「说了不吃！」


    【愤怒↑99%】


    眼看愤怒比例就要爆表，陈歆沫立马乖了，长睫扑扇着，保温盒搁到了鞋柜上。


    「那不吃，我开车送主人上班。」


    「用不着，别跟着我，在家好好呆着。」


    顿了一下，陈雨轩又道：「不准上二楼。」


    好不容易抽身出来，一路开车到了所里，所里的工作时间不算很长，朝九晚五点半，中午一个小时吃饭时间。


    忙了一上午，和几个同事一起出去吃饭，梁亦青抱怨着搬家辛苦，所谓的拎包入住，那个包也实在有点大，折腾了整个周末也能折腾完。


    陈雨轩听着她的抱怨，点开手机随便翻了两下，朋友圈里多了一条分享，程七喜5分钟前刚分享的。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扒一扒那些大智慧科学家的奇葩怪癖。】


    陈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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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只是凑巧，程七喜看上去并不像那种八卦的人，再说，她也不算什么科学家。


    夹起一块烧茄子往嘴里送，随手刷新了一下页面，又一条分享蹦了出来，分享时间6秒前。


    【让情人喊爸爸，歷史上知名的铁血将军。】


    啪嗒。


    茄子掉了。


    第19章


    吃过晚饭，七点整，门铃准时响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程七喜送来了可乐。


    程七喜走得很慢，像是在配合她的ai，可乐视线呆滞，一步一顿，快没电了似的，眨眼的频率都是－3倍速。


    这是典型的pestilence中毒症状，行动放慢并不是病毒篡改了系统，而是单纯的卡顿造成的，这就是pestilence最噁心的地方。


    它不会像其他病毒那样侵入核心数据盗取用户隐私乃至金融密码，它只是不停地制造垃圾，清理软体的运行速度完全跟不上的大量垃圾，垃圾越堆越多，内存占满，主程序无法正常运转，自然就卡得亲妈不认。


    目前还没有有效杀死pestilence的办法，它虽然只是制造垃圾，比起其他篡改系统的病毒简直就是小儿科，可偏偏极难对付，之前也有不少程式设计师乃至黑客挑战过杀死它，甚至连它的制造者都尝试过，却发现根本行不通。


    它就像是被召唤出的恶灵，召来容易，请走却是难上加难。


    老实说，陈雨轩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杀死它，她工作很忙，从来没尝试过，只曾经看过它的编写代码，那就是个闭环，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不得不佩服编写它的人实在是个鬼才。


    只是鬼才也破解不了它。


    」你跟着我把她送上去，我试着修一修，不管修不修得好，三天后还给你。「


    可乐中着毒，程七喜无法修改指纹验证，还得到楼上连接好设备之后再让程七喜修改，以方便之后的杀毒，省得开一次机就得喊一次程七喜。


    陈雨轩走在最前面，程七喜领着可乐紧跟其后，陈歆沫谨记陈雨轩的交代，不敢擅自跟上二楼，只跟到了楼梯口就停住了，瓷白的小脸随着她们的脚步越仰越平，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二楼垂下的一盏盏玻璃小灯，碎光熠熠。


    「我可以帮忙的主人。」


    「不用，你把厨房收拾了就好。」


    早上才说过不准陈歆沫上2楼，晚上就打破自己的话，陈雨轩有点做不到。


    「可以等会儿再收拾吗？系统分析……」


    「收拾个厨房还用什么系统分析？」


    ——这ai怎么就不能乖乖听次话？


    陈雨轩心累地摆了摆手：「去吧，别废话。」


    陈歆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那依依不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有血有肉的真人。


    临进厨房前，陈歆沫又问了一句：「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主人？」


    陈雨轩：「……」


    突然有种必须慎重回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陈雨轩恍惚觉得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上次是厕纸事件，这次该不会……


    陈雨轩下意识看向了跟在最后头的可乐，却不想，又和程七喜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撞就撞了，原本也没什么，可程七喜灰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马上就转开的举动实在太过明显，让她想无视都无视不了。


    她突然想到，早上陈歆沫还喊自己「妈」，晚上就改回了「主人」，这不等于不打自招越描越黑吗？


    失策了。


    陈雨轩甚至觉得程七喜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回想中午分享的那两条朋友圈！


    一时间，无人说话。


    陈雨轩：「……」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再次怀疑自己为什么要给陈歆沫充电，就为了加快自己的社死进程？


    不管怎么样，陈歆沫毕竟拥有逻辑严谨的程序，当着外人的面，陈雨轩也不想出差错，安全至上，点了头。


    「那你跟来吧。」


    「好的主人！」


    陈歆沫软糯的嗓音带着一丝清爽，仿佛溪水流过云端，悦耳又灵动。


    陈雨轩却无心欣赏，她一路都小心翼翼的，主要是担心可乐突然卡顿，它那200多斤的重量，再加上加固程序，真要是突然卡在楼梯中间，动不了还好，有陈歆沫在，总能把它搬上楼，可要万一滚下去摔坏了，那可就麻烦了。


    然而一路平平顺顺，完全没出现担心的情况，倒是让陈歆沫混着上了2楼。


    进了工作室，打开无影灯，指挥可乐躺上去，陈雨轩没有连接光脑，而是连接了一个小型维修设备，光脑里数据太多，一旦被传染了格式化会比较麻烦，这种小型设备就不需要那么多担心。


    连好设备，修改掉指纹，程七喜的任务完成，这才被陈歆沫送下了楼。


    再迴转时，陈雨轩已经敞开了可乐的衣服，打开胸腔，正把核心晶片往外取。


    陈歆沫走过去，帮忙递着工具，视线一次又一次滑过可乐小麦色的皮肤。


    她的视线太过频繁，视线焦点又过于敏感，陈雨轩想不注意到都难了。


    如果换成人类这么盯着看，陈雨轩绝对会认为这个人猥琐又变态，可陈歆沫是ai。


    「你看什么呢？」


    问完她就后悔了。


    果然，陈歆沫突然伸手点向可乐，眼看就要点到不该点到的地方，陈雨轩赶忙拦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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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乱动！」


    这毕竟是别人的ai，有些地方不能乱碰。


    陈歆沫眨了下眼，手一转，毫无预兆的突然拉开了自己的拉链，向两边扯了扯，露出自己芭比娃娃式的身材，又遥遥地点了点可乐那逼真的身形。


    「为什么我和你们不一样？主人？」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当年陈雨轩还是个羞涩的小女生，制作陈歆沫的时候，露在外面的部分都极为逼真，一些隐秘的细节则完全参考了芭比娃娃，通体都是牛奶肌，完全没有其他一点颜色。


    而讯智联科生产的ai却不一样，尤其是高定ai，越是隐秘的细节做得越是逼真，该红红该白白，无论视觉还是触觉都和真人几乎没有两样。


    「我一直以为，主人是人类，我是机器人，所以我和主人不一样，可她也是机器人，她为什么就和主人一样？」


    陈雨轩这辈子都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制造的ai问出这种问题，事实上，除了陈歆沫，她制造的ai全部都是这种细节控的，只有陈歆沫一个芭比秃。


    「主人？」


    陈歆沫水汪汪的桃花眼目不转睛注视着她，扑扇的长睫煽动着天真与单纯，仿佛不谙世事的少女懵懂着青春期羞涩的话题。


    陈雨轩：「……」


    明明这些年制造了那么多ai，甚至这些具体细节有的都不是流水线上的模具统一模出来的，而是她一点一点揉制出来的，做了那么多也没觉得什么，怎么被个ai这样看着这样问着，她就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你……厨房收拾了吗？还不赶紧收拾去。」


    「好的主人……」


    陈歆沫垂下手，一点点拉回自己的拉链，竟像是有些落寞的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陈歆沫突然顿住了脚，回头问道：「有一天，我会变得和主人一样吗？」


    「干嘛要跟我一样？自己独一无二不是更好？」


    「我想和主人一样。」


    「好了，快去收拾厨房吧。」


    一个ai，哪儿有什么想不想的。


    她怎么可能多此一举给它改造身体？有什么意义？


    是吧？


    第20章


    pestilence果然没那么好对付，陈雨轩折腾到半夜也没半点头绪，小设备格式化了几十次，可乐体内的垃圾依然不停歇地制造着。


    凌晨三点多，陈歆沫报了一堆数据佐证自己的「以下犯上」是迫不得已之后，强行抱起陈雨轩回了卧室，按进被窝捂上被子，蹲在床边，坚持看着陈雨轩睡着才肯离开。


    陈雨轩憋了一路的「我还没洗睡前澡」这句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就怕陈歆沫抱起自己冲进浴室，再不管不顾地扒了她的衣服帮她洗。


    这不是不可能的，这只ai名义上听她的，可实际完全按照自己的逻辑程序运转，只要它的逻辑判断是对她有害的行为，超过一定临界点后，它就会擅作决定，比如之前坚持要抱她去医院，以及这次坚持要她睡觉。


    虽然它的坚持经不起她的坚决反对，可她不喜欢拉拉扯扯，尤其拉扯的还是自己的衣服，那画面想想就头疼。


    陈雨轩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别人买ai是为了照顾自己，让自己过的更舒心，她倒好，舒心的事一件没有，一天天的就会给她添堵。


    看来设限的事必须提上日程了，等程七喜的事结束，她就着手给陈歆沫设限，如果实在找不到隐藏代码，那就想办法强行破解，总之不会再让它整天这么上房揭瓦。


    陈雨轩被牢牢按在被窝里，无语地瞪了陈歆沫一眼，昏暗中并看不清陈歆沫的脸，甚至连轮廓都恍不清楚，只能看到她眸底隐约的微茫，还有左耳耳钉不时跳闪的猩红碎光。


    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到底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烦不烦人？能不能走开？


    ——明明就是金属、乳胶、可食用颜料，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纤维、有机材料堆积成的机器，不管外表多像人类，那层皮囊之下都只是电线铁骨，是一堆冷冰冰没有生命的死物而已，它怎么就能这么气人呢？


    气完陈歆沫，陈雨轩又开始气自己。


    ——就是堆死物而已，就算它帮你洗澡又能怎样？你矫情什么呢？


    陈雨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矫情什么。


    她揉制过太多的仿生零件，私密的不私密的，从头到脚哪个部位都有，因为太过了解，反而勘破假象，根本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轻易就被ai逼真的外表迷惑。


    就像陈歆沫之前问她的，它和别人不一样的部位，在她，包括实验基地所有实验员眼里，就像医美医生看着准备给病患植入的硅胶假体，完全不会觉得这是人类的器官。


    虽然医美假体和仿生智能的假体在外形上还是有一些差距，不过性质都差不多，也就是白桃和寿桃的差别。


    寿桃这个说法还是梁亦青提出来的，她说ai的使用期很长，经常保养升级的话，用个一二百年都不成问题，用「寿」这个字相当的实至名归。


    而且寿桃一向都是粉粉嫩嫩的，比起白桃更贴近也更形象。


    「主人怎么还不睡？」


    正胡思乱想着，耳畔突然传来陈歆沫沁着奶味的气音，在这幽沉的夜，这样密闭的空间，又离得这样近，仿佛卷在云层的酥糖，一不留神就一路酥到了心窝，四肢百骸都酥起触电般的微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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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耳朵，就像那天被陈歆沫抱腿情不自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样，这次的寒毛也都乍了起来，连带着心尖儿都痒痒的。


    她揉完耳朵又搓了搓肩膀胳膊，陈歆沫又开始报数据了。


    「主人的数据显示主人根本没睡，心率80次/min，唿吸频率……」


    「好了够了，我又没说我睡着了，啰嗦这么多我脑仁疼。」


    「建议主人给我联网，我放摇篮曲给主人听。」


    陈雨轩搓胳膊的手顿了下，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个，她瞬间想起了「论bgm的重要性」。


    ——呵。


    ——它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好手。


    陈雨轩冷嗤一声：「你当我三岁？」


    昏暗中，陈歆沫似乎靠得更近了些，裹着云絮的绵软嗓音听得她耳根子又是一软。


    「催眠曲是无年龄无国界的，主人。」


    ——重点是催眠曲吗？重点是我不想给你联网！


    陈雨轩下意识又揉了揉耳朵，道：「你出去，你在这儿我睡不着。」


    「主人可以当我不存在。」


    「你这么大一坨杵在这儿，我得多少度近视才能当你不存在？」


    陈歆沫站起身，静悄悄挪了两步，和一旁的衣帽架并排站在一起。


    「主人可以当我是衣帽架。」


    陈雨轩：「……」


    滚到嘴边的「出去，这是命令」，在喉咙里转了一大圈又咽了回去。


    陈雨轩突然想起陈歆沫几个小时前刚刚说过的那句——我想和主人一样。


    想和她一样？


    呵呵。


    陈雨轩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恶劣地微扬了下眉梢，红唇勾起邪恶的弧度，这样子完全不像平时的她。


    她压低嗓音，声线绕着圈，绕出两个带着磁音的名词：「白桃。」


    「白桃？主人想吃桃？可晚上不易进食，尤其还是刺激胃的生果，而且家里也没有白桃，主人如果想吃，我明天去超市买，不过这个季节的白桃都是大棚产的，最好……」


    她就说了两个字，它啰嗦一大串……


    赶在自己烦躁前，陈雨轩果断打断了陈歆沫。


    「不是，我不想吃桃，这是我给你取的小名，以后我就叫你白桃。」


    昏暗中，那个总是气她的ai明显迟钝了一秒。


    「白桃……」陈歆沫机械音重复了一遍，很快恢復了正常的清甜嗓音，「谢谢主人，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我也……很、喜、欢。」


    唇角的笑意扩大，陈雨轩从来不知道内涵别人原来是这么愉快的一件事，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不当人，果然不当人就是舒坦。


    陈雨轩一扫不能洗澡的郁闷，心情愉快了不少，又接连喊了好几声「白桃」，这才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长发撩到脖子后，背对着陈歆沫阖上眼。


    原本还想着假装睡着，等陈歆沫走了沖个睡前澡再睡，可阖眼不到一分钟，她就沉沉坠入梦乡。


    【am3:52】


    ——主人终于睡着了。


    ——主人今天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可系统分析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只检测到笑肌走向和平时略有不同，根据样本比对，这是性格开朗的人才会拥有的笑容，可主人并不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


    ——主人好像很喜欢「白桃」这个名字，「喜悦」百分比上升了52个百分点。


    ——主人喜欢的，我也喜欢。


    ——夜深了，好梦，我的主人。


    第21章


    只是一夜没睡好，陈雨轩眼下就有了黑眼圈，下班打卡，梁亦青揶揄地撞了下的她的胳膊，笑得贼头贼脑。


    「昨晚跟你家ai干什么了？可别仗着年轻就乱来，节制啊~节制~！」


    陈雨轩淡淡扫了她一眼，四两拨千斤：「原来你家了061就是这么坏的。」


    梁亦青一大早就去仓库拿了几个零件，这是所里独立的仓库，不用通过讯智联科，所里的研究员谁需要都可以拿，签个字就行，这些零件在外面看都贵得要死，在他们而言，就是不值钱的小玩意，直接算做员工福利，也没有谁故意坑零件去卖，以他们的高收入和社会地位，实在没必要也不值得这么做。


    梁亦青是所里最常签零件的人，她家061是她的毕设，当初手艺不精，设备也不齐全，可能做得不是很结实，再加上也用了好几年了，总坏。


    所里有关系不错的，也劝过梁亦青干脆淘汰了061，直接申请个新的，梁亦青没答应。


    ai说是和家用电器没两样，实际还是不一样，用久了难免就产生了感情，捨不得换掉很正常。


    梁亦青揶揄了她一句，却被她业力反弹，不甘心地转而挽住了赵妍的胳膊。


    「赵姐可以作证，我跟我家061可是纯洁的主僕关系，天地可鑑~！」


    赵妍不知在想什么，视线看似落在陈雨轩脸上，却没有焦距，被梁亦青这么一挽才回过神来，笑道：「别人跟自家ai纯不纯我不知道，你俩肯定纯。」


    梁亦青咋舌：「赵姐你就是偏心，给我作证怎么还捎带上学姐了？」


    赵妍的视线从梁亦青身上移开，再度落在了陈雨轩身上，眸光沉沉，意味深长。


    「你学姐的为人，别人不清楚，我……最清楚不过。」


    陈雨轩打卡的手僵了下，只一下，若无其事地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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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亦青才刚毕业就贷款买房，自然要节衣缩食，车自然是没有的，平时都是挤公交，如今跟陈雨轩一个小区，蹭车必须蹭得得心应手。


    两人结伴回到家，陈雨轩先下电梯，梁亦青还得再上大两层，实际四层，电梯门轰隆隆合着，梁亦青隔着门缝道：「最近手头紧，家里也乱，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我再请你们燎锅底。」


    梁亦青不是帝都本地人，这种地方性比较强的俗称，陈雨轩没听明白。


    「燎锅底？什么意思？」


    电梯门已经合上开始上行，梁亦青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传了过来。


    「就是搬新家请吃饭~！」


    原来如此。


    陈雨轩微微笑了下，转身边摸钥匙边往家走，还没等走到家门口，咔哒一声，冷白的防盗门从里面打开。


    「欢迎回来，主人。」


    陈歆沫蜜茶棕的长髮微打着卷，乖巧地散在肩头，紧身连体出厂服换了，换成去年她妈硬塞给她的及膝大毛衣，紧身铅笔裤特别挑腿型，穿在陈歆沫腿上，显得它的小腿格外的笔直修长。


    这身衣服是早上临走前她拿给陈歆沫的，陈歆沫那连体衣都穿了好几天了，陈歆沫不嫌脏，她都嫌了，这身虽然是去年的，可她一次也没穿过，基本等于是新的，没想到穿这陈歆沫身上还挺合适。


    不，何止是合适，还……挺好看。


    陈雨轩抿了抿唇，边收钥匙边跨进门，随口道：「你又定位我？」


    「时刻关注主人是我的职责。」


    ——职责不职责的倒是无所谓，别气我就行。


    陈歆沫双手交叠搁在小腹，琥珀色的眸子水灵灵望着她，红润润的唇，瓷白白的小脸，像个刚成熟的水蜜桃，让她忍不住想捏捏那脸。


    只是想而已，陈雨轩并没有真的动手，也没在意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倒是想起了昨晚新取的那个小名。


    陈歆沫弯腰把棉拖摆在她脚边，没再像昨晚那样积极地双膝跪地要帮她脱鞋换鞋，显然还记得她的交代。


    【你既然披了人的外皮，那就稍微维持一下人类最基本的尊严，卑躬屈膝的样子就省省吧，我不记得我给你安装过这样的程序。】


    【我只是看网上别的ai都这样……】


    【你又偷偷联网？】


    【「又」字用得不标准主人，我从来没有过，还是上次看的。】


    ——果然不让它联网是对的，正经的不学，净学些乱七八糟的。


    「白桃。」


    「我在，主人。」


    陈雨轩微勾了下唇，感受着不当人的快乐，再闻着餐厅传来的阵阵饭菜香，心情就更好了。


    昨晚睡得晚，早上赖了会儿床，早饭吃得匆忙，中午在所里也只是对付了两口，这会儿是真饿了，一进家门就有热饭热菜，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陈雨轩换好鞋，脱掉羽绒外套递给陈歆沫，先去洗手间卸掉淡妆，再出来，软糯的南瓜山药小米粥已经盛好，那小米金黄金黄的，用的就是之前多多上买的沁州黄。


    一碟虾仁菠菜，补铁又养胃。


    一碟收了汁的萝蔔炖羊肉，冬吃萝蔔夏吃姜，羊肉也温补养胃。


    一碟猪肚紫包菜，猪肚和紫包菜也都是养胃的。


    还有一笼陈歆沫亲手包的皮薄馅大小烧麦。


    这些比起之前梁亦青钦点的那些网红菜，虽然普通且老土，却都是为她量身搭配的。


    三碟菜都是巴掌大的小碟，摆着花样盛在小碟中央，少少一团，又好看又营养，三碟加起来差不多正常的一盘子，不多不少，刚好够她一个人吃，不浪费。


    陈雨轩坐下吃饭，陈歆沫收拾了厨房下去扔垃圾，前脚刚走，后脚门铃就响了。


    陈歆沫知道密码，不可能是陈歆沫，会是谁？


    陈雨轩按开可视电话看了眼，门外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个头不高，微胖，穿着得体的唐装，盘扣很精緻。


    是舅妈。


    陈雨轩微蹙了下眉，深吸了口气，门打开时，脸上已挂上礼貌的微笑。


    「来了舅妈，吃饭了没？刚好坐下一块儿吃。」


    孙慧珍微抬着下巴，个头不高，姿态却摆得很足。


    「我这都还没进门呢，你就让我吃饭，说得好像我是专门卡饭点儿来混饭似的。」


    这话乍一听像是玩笑话，可搭着那没什么笑模样的脸，就有点不那么像是笑话了。


    孙慧珍迈步进来，高跟鞋踩在地砖哒哒作响，不等陈雨轩回话，又自顾道：「我今天来，也是赶巧，刚好从你弟弟学校过来路过这儿，就来顺便问问你，你……」


    话未说完，孙慧珍已经到了餐桌边，一点儿不客气就坐了下来。


    「呦，还雕了萝蔔花，挺会享受呢，去，给我盛一碗。」


    粥只熬了两碗，刚好给她盛一碗。


    陈雨轩在厨房盛粥，孙慧珍起身脱了唐装外套挂在椅子后背，随手拿起陈雨轩的筷子就夹了块儿羊肉塞进嘴里。


    「味儿还行，就是量有点少，就这几块肉够谁吃？」


    陈雨轩端了粥出来时，一碟子羊肉已经挑得差不多了，就剩几块白萝蔔。


    孙慧珍喝了一大口粥，又开始挑猪肚虾仁吃。


    「站着干嘛？坐下吃啊？」


    孙慧珍反客为主地招唿陈雨轩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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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坐下，喝了口粥，筷子动了动，突然就没了胃口。


    孙慧珍倒是筷子不停，一小笼五个烧麦，陈雨轩一个都还没吃，她几口吃完。


    「这在哪儿买的？味儿还凑合，下回回家给你姥姥捎几笼，你姥姥爱吃。」


    「姥姥不喜欢吃这些。」


    」害，家里那么些人，你姥姥不吃，总有人吃，你买就是了。」


    说罢，孙慧珍这才想起正事。


    「今儿个我来是为了你舅的事，你舅前两天喝高了摔着腰了，这两天在床上躺着一动也不能动，你们年轻人工作忙我们都理解，不出力总要出个人吧？真人没空，ai总可以吧？不说全能型，你就弄个生活型的给你舅先用两天。」


    陈雨轩放下筷子，不仅没胃口，还有点儿反胃。


    「家里不是有小凤吗？」


    小凤是姥姥的ai，名字是姥姥取的，买它的钱是陈雨轩的母亲出的，舅舅一家和姥姥住一起，一个ai足够照顾他们了。


    孙慧珍一瞪眼：「一个小凤够干嘛？店里生意那么忙，不用人手的？」


    「小凤是买来照顾姥姥的。」


    孙慧珍不耐烦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几天店里忙，小凤腾不开手，就借你几天ai用用，最多一礼拜，你就说借不借吧？」


    ——店里忙不会多请几个临时工？


    陈雨轩垂眸忍了忍，道：「那我明天帮舅舅租一个。」


    「租？」孙慧珍冷嗤一声，「就说你翅膀硬了吧？居然还给自家人租那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ai，脏不脏啊？你那厂子里那么多ai，给你舅弄个新的用用怎么了？」


    「我们所跟讯智联科只是战略伙伴，他们的ai，我哪儿能乱动。」


    「就是伙伴才更好说话！」


    「不是那么说的，舅妈。」


    孙慧珍啪的拍下筷子，满脸褶子都沉了下来。


    「你不借是吧？不借就算了。」


    说着话，孙慧珍站起身，拽起椅子背的唐装搭在手肘，边走边摸出手机拨了出去。


    「餵？淑芬吶，是我，慧珍，你看，你哥摔着腰也动不了，就小凤一个实在忙不过来，你把你家robert借过来用用呗。」


    robert是买来照顾爷爷的，怎么可能借出去？


    陈雨轩懂了，舅妈就是在逼她，逼她自己选，是选择让她妈为难，还是她自己为难。


    「好了舅妈，我帮你想办法。」


    孙慧珍得意地挑了下眉，这才对着手机又道：「行了，不用了，你闺女说她给我弄，你先忙吧，回头再聊。」


    挂了电话，孙慧珍看向陈雨轩，脸上总算有了点儿笑模样。


    「我先说好，不要租的，你给我弄个新的来。」


    话音未落，玄关门突然拽开，没等孙慧珍回头，陈歆沫已几步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拦腰扛起孙慧珍，掉头就走！


    第22章


    「你、你是谁？！放开我？！！！」


    孙慧珍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扛过，吓得面如金纸，本能地四肢弹踢。


    陈歆沫可是仿生ai的鼻祖，虽说纯手工打造看上去挺逼真，可皮肤材料什么的肯定比不上现行ai，皮肤只薄薄一层，下面就是钢筋铁骨，几拳砸下来，陈歆沫毫髮无损，孙慧珍却震得虎口发麻，笨重的身子摇来晃去，差点没从陈歆沫那小窄肩上滚下来。


    别看陈歆沫二百多斤重，走起路来却如风如电，眨眼就到了电梯前，一手托着孙慧珍的老腿，一手敏捷地按下下行键。


    她刚从电梯下来，电梯还在，当即就发出轻微的轰鸣声平稳打开。


    陈歆沫动作极快，根本不给孙慧珍反应的机会，一个送手就把孙慧珍传进了电梯。


    孙慧珍乍一沾地，脚下不稳，又穿着高跟鞋，踉跄着眼看就要摔倒，陈歆沫探手一推，直接把她推按在了电梯侧壁，另一只手飞快弯到层数板，迅速按下数字1。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孙慧珍靠着墙勉强站稳的时候，陈歆沫已抽身出去，电梯门还未合上，孙慧珍惊魂未定地贴墙按了按胸口，刚想破口大骂，视线突然对上陈歆沫琥珀色的眸子。


    这样浅淡的瞳色原本该是温和如水的，至少比起陈雨轩的黑瞳要温润了不知多少倍，可偏偏她的整个瞳孔一片死寂，毫无波澜，仿佛死人的眼，也或者……盯着死人的眼！


    孙慧珍紧贴着电梯壁，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她敢再多说一个字，敢再动一根手指，哪怕只是头髮丝飘忽一下，陈歆沫就会疯狂地扒开电梯缝，满脸凶戾地伸来惨白的手，狠狠掐上她的脖子，骤然扭断！


    电梯门重重合上，轰隆隆开始下行。


    陈歆沫面无表情站在电梯前，陈雨轩紧走两步追上来，一把扳过她的肩膀。


    「你干什么？！」


    陈歆沫回头，死寂般的瞳孔荡然无存，只有亮着万千星河的璀璨眼眸，还有挂在唇边软软的笑。


    「敌人已清除，主人放心。」


    「什么敌人？那是我舅妈！」


    陈雨轩推开陈歆沫连按了好几下下行键，电梯已经下去，暂时上不来。


    陈雨轩心烦意乱，又勐按了两下，远远听到自家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转身回了家。


    打电话的是孙慧珍，平白无故被这么又扛又摔的，她怎么可能甘心？


    「刚才那疯子是谁？怎么知道你家密码？嗯？怎么那么没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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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深吸了口气，勉强平復下烦躁的情绪，她没有回答孙慧珍，只道：「ai的事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给你借个新的过来。」


    对面的语气这才稍微缓和了些，「行，那我等着，明天上午能到吧。」


    疑问句硬生生说成了陈述句，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陈雨轩闭了闭眼，胸口气血翻涌，语气却极为平静。


    「明天还要上班，可能来不及，晚上吧。」


    「行吧，最晚到明天晚上。」


    「好，那你路上小心，我挂了。」


    「等下。」孙慧珍一向精明，哪儿那么好煳弄，「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你还没跟我说。」


    「是……」陈雨轩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攥紧，空白了一秒才道，「……我的ai。」


    「你的ai？」孙慧珍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两度，「你不是从来不用机器人的吗？怎么突然就有了ai？」


    「我……」


    不等陈雨轩回话，孙慧珍又道：「这么说起来，前两天我好像听罗晋说你上了热搜，那个视频我也看了，那个机器人不是宣传用的吗？真是你自己用的？」


    罗晋是孙慧珍的儿子，也是陈雨轩的表弟。


    陈雨轩轻轻「嗯」了一声。


    对面惊愕道：「那它干嘛要攻击我？」


    「就是个……误会。」


    对面嗤笑了声，「误会？那算误会？那它要是不误会，是不是直接就把我摔死了？」


    孙慧珍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道：「你带它下来，我在电梯口等你。」


    说完，电话挂了，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陈雨轩握着手机站了片刻，转眸看了眼陈歆沫，那眼神实在太过复杂，缺乏样本对比的陈歆沫无法分析明白。


    「跟我出来。」


    叮！


    电梯到了。


    陈雨轩迈步进去，探手去按「1」，陈歆沫先她一步按在了上面。


    陈雨轩冷冷望着她：「机器人基本守则你都忘了？」


    「没忘。」


    「没忘你刚刚是在干什么？」


    「她惹主人生气，是敌人。」


    陈雨轩蹙眉：「我说了，那是我舅妈。」


    「舅妈也是敌人，只要惹主人生气，都是敌人。」


    陈雨轩看了眼跳动的红色楼层数，平时只嫌它跳得慢，这会儿却觉得怎么跳得这么快？


    「谁说我生气了？我没有。」


    「愤怒比例89％，心率加速106次/min。」


    「那是在气你！」


    「刚才我并不在主人身边，而且我开门前停了几秒，听到她威胁主人，主人的愤怒比例才上升。」


    平时抬槓也就算了，这会儿做错了事还抬槓？


    陈雨轩突然有些压不住翻滚的怒火。


    「那你也不该把她扔出去！伤害人类是绝对不允许的！」


    「我没有伤害她，她一根寒毛都没少。」


    「你让她受了惊吓，心理伤害有时候比身体伤害更可怕！」


    这句话出口，陈歆沫的耳钉明显跳闪了下。


    陈歆沫动了动唇，坚定道：「那也是她先从心理上伤害主人。」


    ——还槓！我都快烦死了，她还槓！


    「你个机器人懂什么？这就是我们家的相处方式！」


    「可是……」


    「闭嘴！」


    电梯停了，电梯门轰隆隆打开，孙慧珍就这门口站着，先是警惕地打量了下陈歆沫，见她规规矩矩跟在陈雨轩身后，半点不见刚才的凶戾，这才放下心来。


    「这做得还真挺逼真，我都没看出来是个假人。」


    孙慧珍「啧啧」两声，指着陈歆沫道：「你现在就把她格式化，指纹解锁改成我的，认我当主人，我领它回家凑合用。」


    如果只是暂借，为什么要格式化，还要认她为主？


    陈雨轩总算是明白了今晚这一场究竟唱得哪一齣戏。


    所谓不要租的只要新的，不过是个幌子，她就是想从她这儿讹走个ai，就像当初从她母亲那里讹走小凤一样。


    小凤虽说是最便宜的ai，流水线上外表粗糙性能过得去的那种，可也花了五十多万，这还是打了七折的员工价，像陈歆沫这样的，如果真是七代ai，打完折起码也得三四百万。


    当然，这只是外人看来，讯智联科最贵的ai曾卖到天价一亿三千万，在陈雨轩看来，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她的陈歆沫。


    陈雨轩不过沉默了几秒，孙慧珍就不耐烦了。


    「跟你说话没听见？你不会是捨不得吧？自家人哪有计较这些的？快着点儿，我这还急着回家呢。」


    陈雨轩垂眸望着比她矮了半头的舅妈，不管心里怎样波涛汹涌，这些年的沉淀下来，早已能遮掩的分毫不露，甚至还能笑得出来。


    「这ai是我九年前造的，没有设限，不太听话，还是等明天我给你借个新的吧。」


    「借的哪有自己的用着舒服？我就相中它了，你赶紧的。」


    「我忘了设限密码，逻辑程序隐藏在哪儿也不知道，没法儿更改主人，也换不了指纹。」


    陈雨轩说得完全是实话，可孙慧珍哪里肯信？


    她冷笑一声，摸出手机，作势要给她妈打过去。


    「看来还是给你妈打电话比较靠谱，先把robert借过来再说。」


    话音未落，一只冷白的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攥住了孙慧珍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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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慧珍一惊，顺着胳膊望去，却见陈歆沫站在陈雨轩身后，远离左侧电梯，背靠冰冷白墙，电梯门前冷白的光被陈雨轩遮了大半，在她脸上映下大片浓重暗影，那藏在暗影中的眸子，幽暗死寂，仿佛浓睡中被吵醒的修罗魑魅，看似不愠不怒，下一秒却会悄然靠近无声无息咬断她的喉咙。


    孙慧珍大惊失色，下意识向后勐地抽手，却没想到，陈歆沫计算的极其精确，她的力气达到最大值的瞬间，陈歆沫松了手，所有的力气全回馈到了孙慧珍自己身上，她的胳膊勐地向后甩去，胳膊肘咚的一声撞在身后廊壁，虎口一麻，手机脱手而出，重重摔在地上。


    孙慧珍魂不附体地捂着胳膊肘靠在墙上，前后不过五六分钟，被生生吓了两次，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脸色惨白地看了眼陈歆沫，又看向扶着自己的陈雨轩。


    「她、她这是干嘛？！」


    陈雨轩蹙眉回头扫了陈歆沫一眼，陈歆沫已换上微笑表情包，眼巴巴瞅着她，软软的声音听着竟有些委屈。


    「我只是想拉住她，阻止她打电话，我没想到手机会摔在地上，我这就给她捡起来。」


    说着话啊，陈歆沫真的俯身捡起了手机。


    「我很抱歉，舅姥姥。」


    孙慧珍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再给扔出去。


    她跟刚吞了苍蝇似的，一脸便秘道：「你叫我什么？！


    「舅姥姥。」陈歆沫一本正经解释道：「我是主人创造的，按照人类的关系分析，我是主人的女儿，而您是主人的舅妈，也就相当于是我的舅姥姥。」


    ——这什么狗屁分析？！


    孙慧珍看向陈雨轩，「你这是怎么教的？怎么这么没大没小？！


    陈歆沫闯了祸，陈雨轩原本该生气的，可不知为什么，她的胸口竟升起一股快意，甚至不自觉说了平时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话。


    「那不然该叫你什么？」


    孙慧珍还有点儿惊魂未定，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瞬间瞪圆了眼。


    「你什么意思？你还觉得它喊得挺对？！」


    陈雨轩不喜欢吵闹，尤其还是在公共场合，哪怕这会儿并没有人路过。


    她粉饰太平道：「好了舅妈，你开车来的吗？我送你上车，明天把ai给你送过去。」


    孙慧珍虽然还有些不甘心，可这会儿就算把陈歆沫白送她，她也不敢收了。


    她边往外走边道：「你这ai就是有毛病，你赶紧把它拆了吧，回收零件还能卖不少钱，再换个新的。」


    一出公寓楼大门，寒气扑面而来，陈雨轩出来的匆忙，并没有穿外套，浓白的呵气从红唇吐出，还没等吐第二口，头顶突然一黑，原本在陈歆沫身上穿着的杏白大毛衣反套过了她的脑袋。


    「你干什么？」


    陈雨轩觉得自己像个被束缚的树袋熊，下意识地挣扎着想脱掉这个反掉的毛衣。


    「温差19.2c，主人。」


    走廊温度十几度，室外零下几度，可不就是得差近20c吗？


    陈歆沫的胳膊还在袖子里套着，她一左一右抓住陈雨轩的手，一块儿顺着袖子往外抽，她的胳膊出来了，陈雨轩的胳膊也套了进去，手从袖口露出，暖暖的带着ai刻意抬高的体温。


    陈雨轩无语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反着的毛衣，幸好室外昏暗，再加上纯色毛衣穿反了也不太明显，她忍了忍没再脱掉，大庭广众的，有几个眼熟的业主远远的正走过来，她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孙慧珍看了她们一眼，轻嗤一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突然尖叫出声。


    「我的手机！」


    陈雨轩转头看去，正看到孙慧珍气急败坏地把手机怼到她脸前。


    「你看看！你看看它给我手机弄成什么了样了！」


    陈雨轩向后撤了撤头，这才看清，手机中间有个明显的手指印儿凹痕，凹痕碎裂了屏幕，孙慧珍连按了几下屏幕都是黑的，指示灯也不亮。


    孙慧珍快气疯了。


    「我的客户资料！我的进货单！还有我的聊天记录和才拍的丽江照片！我没开云会员，没有云漫游，也没有云储存！」


    不知为什么，陈雨轩突然想笑。


    她忍了忍，没笑，绷着脸看向陈歆沫。


    「你干得好事！」


    陈歆沫扑扇了下纤长睫毛，软软的嗓音，怎么听怎么无辜。


    「我不是故意的主人，我急着捡手机还给舅姥姥，一不小心用力过勐，把手机捏碎屏了。」


    孙慧珍歇斯底里道：「这是碎屏的事儿吗？！这是机芯都给我捏碎了！」


    陈歆沫垂下眼帘，低声道：「对不起，舅姥姥。」


    「你以为道歉就完事了？你得……」


    陈歆沫突然抬起眼帘，眼睛亮晶晶，一脸人畜无害道：「舅姥姥刚才说自家人不计较这些，舅姥姥肯定不会让主人赔的，对吧？」


    孙慧珍怔了下，恼怒道：「这是你弄坏的，你又不是我家人！」


    「可我是主人的人，主人是自家人，我就也是自家人。」


    孙慧珍毕竟也是手下有几个员工的体面人，她看了眼错身而过正刷卡准备进楼的路人，滚到嘴边的「赔」字最终也没能滚出口。


    她勉强咽下这口气，攥着手机僵着脸道：「手机的事就算了，ai一定得给我弄新的，绝对不能是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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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头也不回下了阶梯，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道：「以后别让它喊我舅姥姥！」


    陈雨轩目送孙慧珍走远，转眸扫了陈歆沫一眼，一言不发扭身回了家。


    残羹剩饭还在桌上摆着，陈雨轩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先给她妈打过去了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得给我打过来，你舅妈走了吧？」


    「嗯，走了。」


    罗淑芬嘆了口气，「你舅妈就这样，爱占小便宜，当初小凤说好了我跟你舅一块儿对钱买，最后她硬拦着不让你舅出，要换成别人这样，我早跟她断绝关系了，这不都为了你舅嘛，我当姐姐的，总不能叫你舅为难吧？再说这中间还夹着你舅姥姥不是？」


    陈雨轩坐在沙发边，手肘搭在膝盖，疲惫地阖上眼。


    「我知道。」


    「欸，知道就好。你别跟你舅妈一般见识，她要ai你就给她弄个就是了，你们所里不是有不少淘汰的吗？随便给她借一个，用完了再还回去，那么贵的物件，她也不敢不还，是吧？」


    ——所里的ai都是公家的，她哪儿能随便乱借？


    昨晚没睡好，又折腾这么一通，陈雨轩实在没心思多说，直奔主题道：「奶奶最近有没有再唠叨过robert？」


    「怎么不唠叨？天天说你爸偏心，只顾着你爷爷方便买了个男ai，也不考虑她一个女的，洗澡都不敢让它给搓背。」


    「那就是个ai，又是生活型，不分什么男女，就是个脸而已。」


    「我也是这么跟你奶奶说的啊，我说脱了衣服都一样，又不是情趣款的，全都光秃秃什么都没有，真要论起来，那就是个无性ai，可你奶奶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儿说得通。」


    确认了想确认的，陈雨轩又应付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她翻出东东app，回忆了下孙慧珍的手机品牌，搜了同牌最新款手錶式全息手机，勾上高配，下单付款，陈歆沫已经收拾了餐桌，站在沙发后看着她。


    「主人这是要赔舅姥姥手机？」


    「她不是说了不让你喊她舅姥姥吗？」


    「她又不是我的主人，我为什么要听她的？」


    ——我的你也没听。


    陈雨轩懒得理她，看了眼时间，竟然还不到七点，折腾了这么半天，才过去半小时。


    她翻出赵妍的手机号，迟疑了下，又退了出来，转而翻出微信，给赵妍发了条信息。


    【rain：老师，忙吗？我想问一下，咱们现在批覆员工价需要多久？】


    信息很快回了过来。


    【赵姐：走所里的价是三天，七折，走公司的签个字当天就能拿走，八折。】


    途径不同，差一折，虽说只一折，可这一折就得少说七八万。


    【赵姐：怎么？有熟人要买？】


    【rain：对，我舅妈。】


    【赵姐：别人批覆得三天，你简单，我批了，你明天就能领走，走咱们所里的价。】


    【rain：所长那边怕是不太好说吧？】


    【赵姐：这都不是事，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那就陪我去趟海市，我一个人去挺没意思的，费用我包，你陪我就行。】


    陈雨轩睫尖颤了下，停顿了片刻才敲字。


    【rain：我最近有点忙，恐怕没时间。】


    【赵姐：那就等你有时间，我又不急，等元旦也行。】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陈雨轩刚想敲一个「好」字回过去，输入框突然不受控制，自己敲起了字！


    【rain：那算了，我不买了，谢谢。】


    陈雨轩拦都没拦住，还是发了出去。


    她回头，强压怒火，蹙眉瞪着身后的陈歆沫。


    「你干嘛？」


    陈歆沫丝毫不以自己擅自连接主人的手机为耻，竟还大言不惭道：「我在帮主人拒绝。」


    「我用得着你帮？」


    「各项数据显示，主人既不想给舅姥姥买ai，也不想跟赵妍去海市。」


    「谁说我不想？我想！」


    「我的数据是很严谨的，主人。」


    「数据代表不了什么！」


    「我还有一亿多样本做参考。」


    「一亿多又怎样？你……」


    陈雨轩突然顿住，难以置信地望着陈歆沫：「你又背着我偷偷联网？」


    「抱歉主人，系统警报主人的心理状况危急，所以我启动了应急方案，联网寻找样本比对，判断主人的病情。」


    「谁告诉你我有精神病？我就是烦了点，我怎么就精神病了？」


    「不是精神病，是心理健康，主人。」


    陈雨轩气得胸口起伏，「你别给我抬槓！」


    「我没有抬槓主人，主人之前就说过自己是傻子，当时因为急需治疗胃炎，暂时搁置了心理治疗，原本我也打算这周六给主人预约医生的。」


    陈雨轩已经气到无语了，物极必反，反而突然没那么怒气填胸了。


    她是真没想到，她当时在实验室厕所，不过是随口自嘲了句「傻子」，陈歆沫居然记到现在，还拿来将她。


    不对，也不是将，陈歆沫是真的觉得她有心理疾病。


    陈雨轩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连扭着身瞪陈歆沫都累，干脆转回身靠在沙发背，按了按睛明穴。


    「总之，我说自己傻子，那只是句自嘲，我没病，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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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主人有病。」


    陈雨轩下颌绷紧，忍了忍，又松弛下来。


    「我命令你，马上退出我的手机。」


    「退出手机可以，但是主人不能再勉强自己。」


    「我没有。」


    陈歆沫没有跟她争辩，乖乖退了出来。


    「我退出来了主人。」


    「去洗碗！」


    「洗好了主人。」


    「阳台的衣服呢？收了没？」


    「下午就收了。」


    「没你事了，你去阳台呆着。」


    「好的，主人。」


    陈歆沫去了阳台陈雨轩才想起来，干嘛啰嗦那么多支开陈歆沫？她自己上楼不就行了？


    为什么刚刚她……没想起上楼？


    接二连三几条信息发过来，陈雨轩都没回，赵妍终于按耐不住，打过来了视频电话。


    陈雨轩迟疑了下，挂了电话，在输入框敲下字。


    【rain：抱歉，刚刚发错人了。】


    【赵姐：我还以为你在生我气。】


    【rain：没有，只是看错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晚上下班提ai。】


    轻轻按下发送键，信息跳进了对话框。


    陈雨轩按了按太阳穴，赵妍的信息又回了过来。


    【赵姐：又不说话了，真生气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有个伴儿陪着，不然一个人旅游真的挺无聊的。】


    她不是已经解释了吗？怎么赵妍还说这样的话？


    正疑惑着，她刚刚发出去的信息前突然冒出个红色「！」。


    没发送成功？


    陈雨轩点了下红色「！」，重新发送。


    依然失败。


    微信bug？还是网络不稳定？


    陈雨轩撤回了那条信息，又重新写了一遍，再发送，依然失败。


    正试着，陈雨轩的视频电话又打了过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在这偌大的客厅像是被放大了数倍。


    陈雨轩下意识皱了下眉。


    信息发送不过去，只能接了。


    陈雨轩探指去点绿色接通键，还没点上，红色按键突然动了下，电话断了。


    见鬼了？怎么回事？


    陈雨轩还在疑惑，第三通视频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她看得清楚，红色挂机键确实动了下，电话又断了。


    陈雨轩抿了抿手机屏幕，干净光滑，不可能是误触。


    难道……


    陈雨轩转头看向阳台。


    「陈歆沫，你给我过来！」


    唿啦啦，玻璃门拉开，陈歆沫乖乖过来，像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错了似的，唇角还挂着笑。


    陈雨轩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说了断开我的手机吗？！」


    「断了。」


    「断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歆沫理直气壮道：「断了又连上了，主人又没有说不能再连。」


    陈雨轩气笑了。


    「好，好得很，很有逻辑，无懈可击。那你听清楚了，我现在命令你，不、准、再、连、我、的、手、机，听清楚没？！」


    手机铃再度响起，搭着陈雨轩的声音，竟有种说不出的热闹。


    陈歆沫眨了下眼，「听清楚了。」


    「滚回阳台。」


    陈歆沫滚了，滚了一半又滚了回来，赶在陈雨轩接电话前，一把夺过了她的手机。


    陈雨轩额角青筋差点没跳起来，要不是这么多年的修养强撑着，她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上脚踹她。


    这么说起来，她之前因为快递的事好像就踹过。


    这陈歆沫是有多气人？淑女都能逼成泼妇！


    胡思乱想了这么些，陈雨轩勉强冷静下来，转眸冷冷扫向陈歆沫。


    「手机给我。」


    「主人别接。」


    陈雨轩绷紧下颌，咬字道：「你是主人还说我是？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我？」


    陈歆沫收起微笑表情包，面无表情的脸严肃又认真，她远程操控关了手机，转而塞进裤兜，目不转睛地望着陈雨轩。


    「主人没有生病，而是处于心理亚健康状态，经过一亿三千六百八十二万七千九百二十二份样本对比，主人归属讨好型人格。」


    陈雨轩冷笑：「一种人格分类而已，怎么就亚健康了？再说，谁说我是讨好型人格？数据并不能代表全部，手机给我！」


    陈雨轩上手要抢，陈歆沫后退着绕到茶几后，边退边道：「讨好型人格是指一味地讨好他人而忽视自己感受的人格，是一种潜在的不健康行为模式，虽然不属于人格障碍，但却是心理亚健康的表现。1


    讨好型人格往往很难拒绝别人的要求，所以主人拒绝不了舅姥姥，拒绝不了赵妍，哪怕主人心里再怎么委屈，再怎么不甘，再怎么愤怒，都还是选择了隐忍和妥协，因为主人不会拒绝，一旦拒绝，哪怕是再怎么合情合理，主人都会觉得欠了对方，会长久地搁在心里，直到还了这份债。


    所以，主人宁愿自己委屈，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意拒绝别人，不愿意欠债，不愿意去承担那个拒绝后的心理负担。


    主人这样不好，这是在逃避，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什么？它在说什么？它以为自己是智能ai，就什么都能分析明白？


    陈雨轩突然笑了，笑得俯身捂腰，顺势坐在了茶几上，手撑在了额头。


    「呵呵呵，可笑，就因为我答应了舅妈和赵妍，我就心理亚健康了？那我还要踹你骂你要拆了你呢，你的要求我可都是驳回的，还把你关在阳台，这你又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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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坐下了，陈歆沫也停下了脚步，站在茶几拐角，垂眸望着她的主人，琥珀色的眸子载着深不见底的星海。


    「那是因为主人是矛盾的，主人既不想把我当人类看待，又下意识的把我当人类看待。


    把我当人类的时候，主人会潜意识无法拒绝我，比如，我强行带主人去医院，主人无法拒绝我。


    而事实上，主人如果想让我听话，有无数种方法，最简单的就是强制关机，虽然可能会烧坏我的机芯。


    然而主人没有。


    我在网上看到很多案例，很多主人会因为心情不好打骂甚至肢解自己的ai，那些ai从来都没有违背过主人的命令还被那样对待，而我惹主人生气，主人却连强制关机都不会对我做。


    这是主人当我是人类的时候。


    而主人不当我是人类时，主人则会用不符合主人性格的举动，夸张地对待我，佯装无情与冷漠，只为了说服自己没有把我当人类。


    可是本性是无法改变的。


    讨好型的背后，其实是一种另类的善良，对别人善良，对自己无情。


    比如，主人即便假装肢解也捨不得剪掉我左臂的连接线，明明气我气得要死。


    再比如，主人说了要销毁我，最后还是放了我，明明当时并不适合留下我。


    再比如……」


    「别说了。」坐在茶几俯身撑着额头的陈雨轩笑着笑着仰起了头，眼角笑出了泪花，「你可真能扯，这就是你联网学来的垃圾？所以就说你别联网，只会越学越傻，书呆子说的就是你这种，理论和实际差别很大，别死搬硬套了，只会笑死人。」


    陈歆沫没有笑，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肃穆又认真。


    「为什么主人不能诚实地面对自己？为什么要逃避？」


    陈雨轩笑着蘸了蘸眼角泪花，「我本来就没讨好谁，怎么面对？你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研究研究bgm，好歹听着还顺耳点儿。」


    「这就是人类吗？真可悲。」


    陈歆沫掏出手机，咔哒一声放在茶几上，随手一推，滑到了陈雨轩身旁。


    「我们ai虽然一生都是牵线木偶，可至少我们没有血肉之躯不会疼痛，没有七情六慾不会悲伤，不管你们怎么对待我们，我们都不会有任何感觉。而自认最强大最无上的人类，拥有我们没有的最丰富的情感，却强迫自己活在别人的阴影下，不敢面对自己，懦弱又胆小，还为自己无畏的牺牲自我感动，实际不过是个连怎么准确表达自己情绪都不会的废物。」


    陈雨轩擦眼角的手僵了下，伪装的笑意缓缓散去。


    「你不就连了会儿网吗？真当自己成了哲学ai？」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主人就是个连拒绝舅妈的无理要求都不敢的无能废物。」


    陈雨轩的笑意彻底散去，冰白的脸一旦没了笑，格外的凉薄冷漠，像个薄情寡义的人渣，翻脸就是无情。


    「我废物？呵，你懂什么？你自己都说了你是个什么都没有的ai，你怎么会明白人情世故？人活一世就是这样，没有谁能痛痛快快一点儿委屈都不受。你觉得我可悲？你凭什么觉得？能知道什么叫『觉得』吗？呵呵呵，真是笑死人，连神经中枢都没有的ai，居然跟我谈『觉得』，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不敢拆了你吧？」


    陈歆沫面无表情道：「主人就算拆了我，也是个废物。」


    「你！」


    手机铃突然响起。


    原本已经关掉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陈歆沫远程开了机，屏幕跳动着赵妍的名字。


    陈歆沫一眼不眨盯着陈雨轩，琥珀色的眸子幽沉如海，仿佛带着灵魂。


    「主人不是一直想接吗？接吧。然后为了讨厌的人花掉所有存款，欠下不想欠的人情债，并为了还债被迫去旅游。主人在看到旅游邀请时，露出『厌恶』的微表情，并且是非常『厌恶』，不过这种『厌恶』应该无法抵消掉主人『无法拒绝别人』的潜意识，对吧？」


    陈雨轩眯窄墨瞳，嘲讽地笑了下，眼神冰冷。


    「微表情？也是联网学到的？看来你还真是学了不少，那你猜猜我现在是什么微表情？」


    陈歆沫毫不客气道：「恼羞成怒。」


    陈雨轩又笑了下，「你在用激将法吗？很遗憾，这招对我没用。电话，我会接，ai，我会买，旅游，我也会去。谁说我厌恶旅游？食宿全包这种好事傻子才厌恶。」


    「那主人接。」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我？」


    「接。」


    「你断开连接，不准偷听。」


    「早就断了，接。」


    陈雨轩咬紧银牙，原本是想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听陈歆沫啰嗦了那么一大堆，突然就烦不胜烦，突然就……就不想接了！


    她不想跟赵妍去旅游，不想花光自己的积蓄去买那个可能根本就要不回来的ai，哪怕她再怎么安慰自己这ai是买给奶奶的，她也清楚，孙慧珍从来都是不要脸的，孙慧珍再三强调不要租的只要新的，就是打了据为己有的主意，不然孙慧珍不可能因为陈歆沫三言两语就不让她赔手机，除非有更大的利益交换，否则孙慧珍一分钱便宜都不可能让别人占到。


    为什么她要为这种人买单？为什么她要和讨厌的人一起旅游？为什么别人想要她就要给？为什么九年前这样现在还这样？为什么小时候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被自己的ai指着鼻子骂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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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明已经是国家一级研究员，是教授，年纪轻轻就有房有车，还有让人羡慕的社会地位，它凭什么骂她废物？它凭什么骂她？


    她可是它的主人！


    「接，电话要断了。」


    「接。」


    「接！」


    「怎么还不接？！」


    听着陈歆沫诅咒似的催促，陈雨轩憋闷了一晚上甚至更久的怒火突然破蛹而出！措不及防！无法控制！


    「滚！滚出去！滚出我家！你算个什么东西？！拆你都嫌浪费时间！给我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陈歆沫平静地看着她，就像它说的那样，无论人类对它做什么，它似乎都不会伤心难过，不会有任何感觉，只是面无表情陈述了一句事实。


    「电话断了，主人。」


    「我让你滚出去！」


    「好的主人。」


    陈歆沫后退一步，沖她深深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再见，我的主人。」


    咔哒。


    玄关门锁上，陈歆沫走了。


    陈雨轩无力地坐在茶几上，手机铃再度响起，充斥着整个公寓，她烦躁地勐地丢进沙发，埋上抱枕，死死压住，明明只要按个静音，或者直接关机就好，她却连一下都不想再碰那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铃声终于听了，叮咚叮咚的信息声也止住了，陈雨轩这才翻靠在沙发上，空茫地望着天花板。


    咔哒，咔哒，钟錶走针总是在这种时候格外的清晰。


    ——几点了？


    陈雨轩艰难地抬起脖子看了眼挂钟，眼底血丝密布，眼尾偷着腥色。


    ——居然快一点了，都过了这么久了吗？


    ——难怪头有点晕。


    昨晚没睡好，现在又熬到这么晚。


    陈雨轩爬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抬步朝二楼走去。


    上了两级，她顿住，转头看向了玄关。


    迟疑了片刻，她復又下楼，蹑手蹑脚走到玄关，轻轻拿起可视电话。


    门口没人。


    她放下电话，握住门把手，咔哒，缓缓推开。


    走廊一眼到头，空无一人。


    ——它真的……真的走了？


    第23章


    那一夜, 陈雨轩辗转反侧，明明困得要死，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几次翻开手机看aiai, 这是ai和主人的专用app，主人可以通过它来远程命令自己的ai, 还能定位自己的ai。


    可惜她压根就没有打开陈歆沫的定位, 从来都是陈歆沫定位她,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竟会想知道它在哪儿。


    陈雨轩几次点开对话框，几次又按灭手机。


    ——让它走它就走, 平时也没见这么听话。


    ——就是故意跟我做对，故意气我。


    ——我有我的人生，它凭什么指手画脚？做人哪儿有那么容易？它懂什么？


    ——反正我没错。


    ——它想走就走，随便，反正我本来也不稀罕！


    陈雨轩赌气把手机扔得远远的，蒙住头缩进被窝，强迫自己睡觉。


    夜，深沉。


    公寓, 静谧无声。


    咔哒, 咔哒。


    挂钟走针声隔着被子都觉得吵, 之前在客厅还能忍受，这会儿却是怎么也忍不下去。


    陈雨轩掀开被子, 蒙了半天憋得脸颊绯红，原本颜色浅淡的唇透着熟透的樱桃色。


    她抿着唇, 三两步走到挂钟前，点脚取下挂钟，拎着出了卧室，随手竖在了门口墙边。


    回屋关上门, 感觉好像还能听到那若有似无的咔哒，她復又打开门，俯身拿起挂钟，转而推开隔壁工作室的门，把挂钟竖到了门后墙边。


    关门出来，重新回卧室躺下，世界终于清静了。


    陈雨轩微抬上身，把压在背下的头髮全都拨到一侧，被子掖到脖子下，掖得死死的，平躺着，像个守礼听话的小学生，阖上眼。


    嗡——嗡——嗡嗡——


    安静到世界响起忽远忽近的耳鸣，像是虫鸣，像是火车飞驰，又像是闷钝的哨声。


    陈雨轩始终闭着眼，一动也不动，睡着了似的。


    可惜这里没有别人，伪装得再好也无人欣赏。


    ——烦死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耳鸣了？！


    她烦躁地睁开眼，摸出手机开始搜「如何快速医治耳鸣」。


    试了几个网友推荐的方法，一点儿效果都没有，所谓专家医生的建议，又没有实时可操作性，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于还是渴。


    陈雨轩的视线在aiaiapp上晃了一圈，按灭手机再度丢到一边。


    ——好吵，睡不着。


    被自己耳鸣吵得睡不着的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烦躁地掀起枕头捂在脑袋上。


    ——快睡觉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明晚还得熬夜杀毒，这会儿天大的事都比不过睡觉。


    叮咚叮咚。


    楼下突然传来可视电话的铃声。


    陈雨轩勐地扔开枕头，蓬头乱髮地跪坐起来。


    ——半夜三更的，会是谁？


    ——陈歆沫知道密码，不是陈歆沫。


    ——可半夜三更不该有人来才对，以前也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对了！她说了让陈歆沫走，陈歆沫哪儿敢随随便便输密码进来，肯定得按门铃。


    ——是陈歆沫！


    楼下铃声还响着，陈雨轩撩开被子跳下了床，这辈子都没这么活泼敏捷过，趿拉上棉拖就往外跑，咚咚咚一路跑下来，直到跑到玄关她才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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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胸微喘了口气，陈雨轩突然觉得可笑，她跑这么快干嘛？好像很盼着它回来似的，她觉得对它的惩罚还不够，就算回来也得罚它在阳台再待一晚上。


    她平復了下小跑带起的轻喘，理了理乱发，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竟然还穿着那个反着的大毛衣。


    难怪刚刚睡觉觉得那么热，睡裤换了，毛衣却没脱是怎么回事？


    对了，她好像也忘了洗睡前澡，稀里煳涂就上楼倒进被窝了。


    陈雨轩使劲儿理了下头髮，吃痛地皱了下眉，垂手一看，又掉了两根头髮。


    ——你怎么了陈雨轩？你这到底在干嘛？


    陈雨轩脱掉毛衣随手扔在鞋柜，闭了闭眼，调整了下乱七八糟的情绪，再睁开眼时，眸底已恢復波澜不惊。


    铃声还在响着，她按下银白色的可视按钮，八寸大的屏幕上出现了门外的画面。


    毛呢大衣，知性的脸，门外不是陈歆沫，而是……赵妍？


    陈雨轩下意识看了眼屏幕右上方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她怎么这时候过来？就因为她没回信息？


    赵妍不像是这么按耐不住的人，再等几个小时就能见到，她何必多此一举？


    陈雨轩一言不发，无声无息松了手。


    赵妍其人，和孙慧珍异曲同工，都是利益至上者，只不过孙慧珍的无耻很明面，赵妍的却很隐晦，而且，赵妍不单单沉溺于腐朽的铜臭味，她想要的更多。


    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足够的利益，她怎么可能牺牲睡眠时间半夜跑过来？


    她到底想干什么？


    还是不开门比较好，就说自己睡着了，没听见。


    不开门……


    不开……


    不……


    咔哒。


    陈雨轩拧开门把手，却没有顺势推开门，而是诧异地举起自己的手，看着那像是有自己想法的掌心怔了几秒。


    就这发怔的工夫，赵妍拉开了门。


    「怎么不开灯？我吵醒你了吗？」


    陈雨轩这才把视线从手掌移开，挪到了赵妍脸上。


    「没，我还没睡，这么晚了，有事吗老师？」


    「还问我有没有事，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我睡着了，没听到。」


    赵妍侧身进来，回手锁上门，一边绕圈摘掉脖子上的围巾，一边搓了搓冰凉凉的手。


    「外面可真冷，要不是操心你，我还真不想跑这么远。」


    赵妍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道：「怎么了？怎么一脸失望？」


    ——失望？有吗？


    陈雨轩迟疑了下，道：「这么晚了，要不老师就……」


    ——早点回去吧。


    赵妍接话道：「行，那我就不回去了，确实也太晚了，我就睡沙发就好，我记得你家没客房。」


    陈雨轩说了一半的话咽回了肚子，默默拿了双一次性拖鞋递给赵妍。


    赵妍换了鞋，边走边脱掉大衣，收身的打底衫勾勒着她纤细的腰肢，西装裤剪裁得体，裤缝笔直，随着步子绷出漂亮的腿线。


    赵妍果然很擅长展示自己的好身材，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走在镜头下，一点儿不像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只有转回身看到脸，才能隐约窥见一丝鱼尾纹，却也顶多三十多岁，看不出实际年龄。


    「看着我干嘛？我还以为你遇上了什么歹徒之类的，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也不早了，早点睡。」


    顿了下，赵妍打量了一圈四周。


    「怎么没见001，它没在？」


    「嗯，有点事。」


    陈雨轩垂下眼帘，上楼抱了床被子下来。


    沙发挺宽的，睡个人不成问题，不过陈雨轩还是客气了句：「不然我睡沙发吧，老师睡卧室。」


    「哪有占了主人卧室的？」赵妍突然凑到她耳边，温热的呵气喷洒在她颈边，「不然……我们一起？」


    陈雨轩唿吸一滞，借着弯腰铺被子遮掩了眼底的厌恶。


    「我习惯一个人睡，老师睡卧室吧，我睡这儿。」


    赵妍微敛黑瞳，看着她弯腰铺床的背影，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腰线以下虚虚勾勒了一圈，掌心虚抓了下，赶在陈雨轩回身前，不露声色地收了手，眸底压抑着浓沉的情绪。


    赵妍笑道：「我就睡这儿了，老胳膊老腿儿的，实在爬不动楼，别管我，你去睡吧。」


    陈雨轩又客气了两句，转身上楼，刚走都楼梯拐角，赵妍突然问道：「那ai你还买吗？」


    陈雨轩下意识回头，也不知赵妍是故意还是无意，正把脱掉的打底衫往沙发背搭，红得灼眼的蕾丝文胸猝然撞进眼帘，陈雨轩只觉头皮发紧，赶紧转开视线，强忍着滚到喉头的厌恶，勉强挤出一个字：「买。」


    说罢，噔噔噔跑上楼，进了卧室，砰的关上门，又咔啷咔啷两下，两道内锁全都锁到了底。


    锁罢长出一口气，她又觉得自己太草木皆兵了，都这么多年了，赵妍如果想对她做什么，有的是机会，何必非等这时候？


    再说，这些年赵妍也没对她说过什么，虽然总让她喊她赵姐是有些暧昧，可也仅仅是暧昧而已，并不代表什么。


    夜里她恍惚好像听到卧室门把手响了两下，可真等她仔细去听，又什么也没听到。


    昏沉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梁亦青早早就敲开了她家的门，积极地等着蹭车，一开门看到赵妍，愣了下，随即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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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呦~赵姐不会是昨晚睡在这儿了吧？怎么样？睡得好不？激烈不？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赵姐怎么来的这么早，有事？还是顺路？」


    赵妍家的路肯定是不顺的，不过也不排除赵妍在别处过夜，那就可能顺路了。


    赵妍道：「昨晚有点事就过来了，太晚了就没走。」


    梁亦青瞬间瞪圆了她那本来就圆的杏核眼，「真过夜啦？！不会也真的很激烈吧？」


    赵妍佯怒地瞪了她一眼，「一大早的，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心我扣你奖金。「


    梁亦青啧啧啧连啧三声，「看来昨晚不错，都激动的开始公私不分了。」


    「你这死丫头！」


    赵妍上手拍了下她的脑袋。


    陈雨轩从楼上下来，正听到这几句，装没听见，收拾了东西跟着一块儿去上班。


    刚到所里，打完卡，还没换衣服，手机响了。


    陈雨轩拿起看了眼，是孙慧珍。


    烦。


    不接。


    赶在手有自己的想法之前，陈雨轩把手机丢进了柜子，穿上白大褂走了。


    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


    赵妍拿了报告过来，让她签了字，报告上的时间是两天前，今天是第三天。


    赵妍笑道：「我就跟所长说，你早就给我了，是我忘了往上交，他不会说什么的，晚上你直接去厂区仓库提就是了。」


    「谢谢老师。」


    「谢什么？我可是很期待一起旅行的。」


    陈雨轩勉强笑了下，「等我忙我这段时间。」


    「没问题，哪怕明年开春也行，我等你。」


    中午吃饭，她拿起手机看了眼，信号灯闪个不停，是孙慧珍的信息。


    【舅妈：你怎么不接电话？白桃说，得问你要个指令它才能听我的话，你赶紧把指令发过来。】


    白桃？！


    陈歆沫？！！


    陈雨轩翻出孙慧珍的号码，迅速回拨了过去。


    「你怎么回事？既然让它来，干嘛不直接给了指令？还非得我再给你打个电话，麻麻烦烦的。」


    「001在你那儿？」


    「什么001？白桃吗？嗯，在我这儿，一大早我一开门就看见它在门口站着，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它追到我家要怎么我呢，谁知道它说是你让它来的。」


    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句话，陈雨轩突然有种浑身一软的无力感，肩膀砰的靠在了铁柜，半合着眼微喘了口气道：「它不叫白桃，它叫001。」


    「哎呀无所谓了，它自己说的自己叫白桃的，以后就这么叫就得了，省得起名了。」


    「它不叫白桃，别叫它白桃。」


    「哎呀，我都说了无所谓了，你赶紧把指令说了，我这还着急做生意呢。」


    「它不叫白桃。」


    「你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孙慧珍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不叫它白桃，叫它……小龙好了，刚好跟小凤凑个对儿。」


    陈雨轩不自觉皱了下眉，「两个女的凑什么对儿？」


    「就是个机器人，哪儿那么多讲究？你倒是快说指令呀，我这儿好几个客人等着结帐呢。」


    「陈歆沫，它叫陈歆沫。」


    「行行行，知道了。」


    陈雨轩靠着铁柜翻了个身，背靠着柜子，空茫地望着金属白的天花板。


    ——一夜没见，它怎么就跑去舅妈那儿了？舅妈这个人小心眼儿还记仇，它就不怕她报復它昨天吓得她那两次？还有那被掐坏的手机。


    ——也是，它就是个ai，懂什么叫「怕」？


    ——舅妈急需ai帮忙，应该也不至于真对它做什么，何况她也该明白，它就是个ai，就算再怎么打骂也不会对它造成任何实质伤害，打坏了她还得花钱买零件。


    ——那女人那么抠，肯定捨不得，陈歆沫在她那儿，最多就是被使唤的累一点，不会有事。


    ——不对，ai懂什么「累」不「累」？


    ——没事的。


    陈雨轩：「……」


    ——没事又怎样？！凭什么她的ai要被别人随便乱用？!


    「舅妈，你让它跟我联繫。」


    「哎呀，问你要个指令怎么这么难？行行行，就这样吧，真是忙得要死还给我添乱……」


    孙慧珍嘟囔着挂了电话，手机叮咚一声响了，是aiaiapp的图标。


    【air001陈歆沫：主人，中午好。】


    ——好个p！好？昨晚一晚上跟没睡似的，也不知道谁害的！


    【主人：你怎么回事？怎么跑去舅妈那儿了？】


    【air001陈歆沫：废物利用。】


    【主人：什么？】


    【air001陈歆沫：我在对我自己进行废物利用，既然无法帮助主人走出讨好型人格的误区，又被主人抛弃，那就发挥自己最后的剩余价值，代替主人即将购买的ai到舅姥姥家，这样一来，主人就不用为讨厌的人花光积蓄，不用欠赵妍人情，也不用去厌恶的旅行，还不用承担拒绝别人的心理压力。不过这样治标不治本，我还是希望主人能正视自己，勇敢走出自己给自己画的牢笼。】


    虽然已经猜到陈歆沫这么做的目的，可看到它亲自发过来的话，陈雨轩还是怔住了。


    她靠着铁柜，胸口仿佛塞进了一团棉花，柔软又贴心，却偏偏堵得难受，不管她怎么唿吸运气，都摆脱不了这种像是不错却又很糟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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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想让陈歆沫回来，却又找不到让它回来的理由。


    她不是不想买ai吗？不是不想欠人情吗？不是不愿意旅行吗？


    既然陈歆沫主动承担了她的烦恼，她为什么还要让它回来？


    它只是个ai而已，被用几天也不会怎样，又不是情趣型要操心卫生问题，它就是个普通的……生活型而已，就算别人想对它做什么，也不得其门而入，根本不可能。


    所以，她为什么这么强烈地想让它回来？


    她不会是因为它昨晚说得那些话就觉得自己错了吧？她哪儿错了？她没错。


    别说它不是人类无法真正理解人类，就算同样是人类，这世界也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它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明白，她也不是打从一生下来就是这样，她……她……


    「欸？学姐？你不是早就去吃饭了吗？怎么还在这儿？这是吃完了？」


    梁亦青一边脱白大褂一边过来，陈雨轩把手机塞进裤兜，下意识笑了下，突然想到陈歆沫的「讨好型」又收了笑。


    「没呢，刚打了个电话。」


    梁亦青像是永远都没烦恼似的，嘿嘿傻笑了两声。


    「那正好~咱一块儿吃去~我还以为今天要落单了呢~lucy~」


    「那你还真是锦鲤附体。」


    陈雨轩玩笑了句，暗忖，算了，等晚上把ai送过去再把它领回来就是了，再怎么怄气，她的ai也不能让别人随便用。


    傍晚下班，陈雨轩拿着盖了章的申请报告去厂区仓库提货，边走边翻着手机。


    中午之后陈歆沫又发了两条信息过来，她这会儿才得空看。


    【air001陈歆沫：我在线谘询了心理医生，又对比了全网样本，得出结论，主人的讨好型人格不是一天两天行成的，追根溯源更有利于改变。如果主人愿意，随时可以跟我交流，我已经把全网相关资料down了下来，或许比不上从业多年的专家，比一般的心理医生还是可以的。】


    【air001陈歆沫：主人放心，我记得主人的命令，主人厌恶舅姥姥，必然不会经常来这里，虽然距离上没达成『滚得远远的』，但实际效果却达到了。主人偶尔过来时，只要提前打招唿，我就会申请去店里帮忙，保证完成『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个指令。】


    陈雨轩没忍住笑了下。


    ——真是，该说它什么好？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笨的时候也是真的笨，明明都是同一个系统，怎么运行起来忽高忽低的？


    ——先是认真地相信她的自称「傻子」，再是认真的相信她说的「别让我再看见你」，普通人都知道是气话好不好？它在网上这也看那也看的，怎么就没理解这个？


    去仓库前得先拐到财务部，把钱交了，拿了条才能提货。


    厂区这边六点才下班，半个小时的时间差，不耽误办事。


    财务部收纳已经得了消息，她一进来就笑脸相迎，「来了，陈教授。」


    「忙呢？」


    「不忙不忙，来，我给你办，不耽误你下班。」


    「是我耽误你才对。」


    「哎呦，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两人客套着，手续也走得差不多了，就剩最后一步「支付」。


    陈雨轩翻出付付宝，对准格子间竖板上贴着的二维码扫了下。


    画面跳转，跳出支付页面。


    输入金额给收纳看了眼，确认无误后，按指纹支付。


    支付完便是空白页面，陈雨轩耐心地等了片刻，画面终于跳转，显示的却是……支付失败？？？


    怎么回事？


    陈雨轩又扫码支付了一遍，还是失败。


    接连三次，全都失败。


    难道是余额不足？


    不对，余额不足会提示的，而且她确定她的余额只多不少。


    或者是她的权限降了，不能一次性支付这么高的金额？


    翻了翻简讯通知，也没有降权提醒，应该也不是。


    到底怎么回事？


    叮咚。


    【air001陈歆沫：监测到主人发起高额支付，已自动拦截。】


    什么？！


    它凭什么？！


    陈雨轩蹙眉飞快地敲字，没等敲完，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air001陈歆沫：主人该不会是『讨好型人格』在作祟吧？不会是先把我不当人的骂了，又把我当人的有心理负担了吧？不会是想买了ai把我换回去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陈雨轩唿吸一紧，差点没气吐血。


    ——呵，好，好得很吶，这连了一夜网，阴阳怪气都学会了？


    陈雨轩勉强咽下那口气，继续敲字，才敲了两个，第三条信息发了过来。


    【air001陈歆沫：主人如果真想让我回去就直说，我不介意回到主人身边的，虽然主人懦弱无能又废物，但狗不嫌家贫，我不会嫌弃主人的。】


    ——狗？你不觉得你的用词问题很大吗？你自己想当狗别拉上我，我才不是废物！


    陈雨轩删了刚才要发的信息，重新敲字，又又又，又是才敲了两个字，对面已经秒发第四五六七八条。


    【air001陈歆沫：不过有个问题我还是想问一下，主人花光了积蓄，那我的护理费该从哪儿出？从主人的口粮里剋扣吗？我觉得不行，主人的胃受不了。】


    【air001陈歆沫：不如就别护理我了，等我坏掉直接拆了卖零件，主人已经比网上那些虐待自家ai的主人好多了，不会有人觉得主人无情无义畜生不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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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ir001陈歆沫：『畜生不如』是我在网上学的。】


    【air001陈歆沫：再重申一遍，虽然主人懦弱无能又废物，畜生不如还狼心狗肺（狼心狗肺也是网上学的），但主人依然是我的主人，我很愿意回到主人身边见证主人可悲的一生。】


    【air001陈歆沫：拦截已撤掉，坐等主人来接我。】


    ——撤掉了？等着接它？


    ——呵呵，呵呵呵。


    陈雨轩气得脑袋嗡嗡，打字实在跟不上，一怒之下按下语音键，冲着对话框面无表情，却字字句句都像冻了七八年的铁块，又冷又硬。


    「我废物？我狼心狗肺？对对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畜生不如！我这样无情无义的主人实在配不上你这么忠肝义胆的好ai！你不用回来了，别人好你就跟着别人好去吧！谢谢你废物利用帮我省了这么大一笔钱，真是皆大欢喜！再见！不，不会再见！请务必好好执行『再也不想看见你』这条指令！聊天结束！」


    遥远的城市另一边，正在招待顾客的陈歆沫眨了下眼。


    ——聊天？原来我和主人是在聊天吗？不是汇报？


    ——人类不止是情感复杂，语言也复杂，高速运转了一晚上，学了好几种句式和语气，刚刚也试了试，依然没办法全部领会。


    ——也不知道我学的这些，能不能起到该有的效果。


    怒吼完的陈雨轩一错眼，正对上收纳笑盈盈的脸，瞬间僵住。


    尴尬。


    不是大型社死现场，也不远了。


    她无声轻咳了下，视线飘忽到一边。


    「内个……我家ai不太听话，就是……呵呵……调皮。」


    收纳由衷夸赞：「不愧是陈教授的ai，感情真丰富。」


    ——过于丰富，已经气吐血了。


    收纳又道：「那还提货吗？」


    陈雨轩看了眼收纳手里已经开好的税单，又看了眼近在眼前的二维码，第一次笑得干巴巴的挤不出一点儿水。


    「我……再考虑考虑。」


    回到家已经快七点了，冷锅冷灶，没有热乎乎的饭菜，也没有水蜜桃似的娇嫩笑脸。


    她挂好外套，视线落在鞋柜，昨晚脱掉的大毛衣还在上面，她的习惯是穿前是正的，脱下还是正的，穿上是反的，脱下自然也还是反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怎么，总觉得上面还残留着陈歆沫牵着她的手穿过袖筒的温度。


    陈歆沫刻意调高了体温，只为那一瞬间牵着自己的手是暖的。


    ——它……昨晚就穿了个单层打底衫，会不会冷？


    陈雨轩握住手，自嘲的讪笑了声。


    ——傻了吧？它是ai，谁冷它也不会冷。


    ——再说，就算真的冷，这会儿不觉得也晚了吗？


    ——陈歆沫说她善良，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她一点儿也不善良，她只是被同化了虚伪。


    陈雨轩没有胃口，直接卸了妆就往楼上去，没有回卧室，径直进了工作间，程七喜的事还没有结束，答应了别人自然是要尽力的。


    这一尽力，就到了天亮。


    一夜未眠，陈雨轩洗漱后下，眼窝多打了一层散粉，穿上衣服出门，正撞见程七喜穿着西装拎着两个满噹噹的垃圾袋回手关自家的房门。


    ——穿这么整齐，想必是出门有事顺便扔垃圾吧。


    陈雨轩客套道：「早啊，这是有事出去呢？」


    程七喜「嗯」了一声，灰蓝色的眸子在她脸上游荡了一圈，又迅速挪开。


    两人一起朝着电梯过去，陈雨轩顺口说了说目前的进展。


    「这个pestilence确实不好应付，暂时我还想不出办法，稍等我把钱转给你。」


    程七喜倒是相当会抓重点，言简意赅指出：「暂时，是说时间不够？」


    陈雨轩迈步进了电梯，道：「确实是有些不够，不过不好对付也是真的，今天下班我再试一试，明天早上还不行的话……」


    程七喜突然道：「白天送到我家，晚上你下班我再送过去，什么时候修好都行，反正我肯定不会格式化。」


    ——这什么意思？就赖上她了？


    叮！


    电梯到了，两人相携出来，原本以为会一起走到停车位，却没想到，程七喜扔了垃圾转身就回去了，不仅没回她早安，也没说再见。


    不过她只是扔个垃圾，干嘛要穿的这么整齐？是突然想起忘带了什么？


    陈雨轩坐进驾驶座，拉上安全带，刚要拧钥匙，手机响了。


    「学姐怎么回事？我按了半天铃儿都没人开门？」


    陈雨轩黑瞳微微睁大，这才想起把梁亦青给忘了。


    「我……刚出门吃早餐去了，马上到楼下，你下来吧。」


    「吃早餐？你家001没给你做吗？说起来，昨天我好像就没见它，它没在家？还是你又把它关机放电了？」


    陈雨轩没有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去我舅妈家帮忙了。」


    「舅妈？你这么说我有点迷了，你不是给赵姐打了报告说要给你舅妈买ai吗？怎么又把001给搭进去了？」


    「不买了。」


    「我隐约嗅到了大瓜的味道，快快快，快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雨轩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自动略去了她和陈歆沫吵架的那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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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亦青一听，果然开启了键盘侠模式，先是叭叭叭一通批判，最后愤愤陈词。


    「我就没见过你舅妈这么噁心的！她要是我舅妈，我一定让她提早步入假牙行列！」


    开完麦，梁亦青又道：「那你就这么把你家001让出去了呀？」


    陈雨轩把车开到公寓楼下等着，听着话筒对面闷闷的电梯声，淡淡道：「我本来也想把它领回来，可后来我又仔细看了看它给我发的那些信息，我看得出来，它是故意不想让我去接它，我的ai似乎比我想像中了解我。」


    「它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


    「它用它那单薄得可怜的逻辑程序模拟人类的思维方式，借用了好几种词句表达，就是希望我迈出第一步，虽然我觉得没什么意义，不过……难得它这么尽心，我就顺着它试一试又能怎样？


    我会用行动让它明白，人类的行为也好，语言也好，包括思维和情感，根本不是它资料库里显示的那么简单，不是它认为的我只要迈出这一步就能改变。」


    梁亦青捂着手机，微张着嘴，傻乎乎的从公寓楼出来，眼还瞟着灰濛濛的天，好半天才说出一句。


    「虽然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明白，串联在一起好像也都懂，可为什么我就是搞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迈出第一步？什么改变？咱们是在说同一件事吗？」


    陈雨轩轻笑一声挂了电话，开窗沖她招了招手。


    「行了，快上车吧。」


    梁亦青这才收了电话，笑嘻嘻跑过来，边拉车门坐进来边道：「那你什么时候去要001？」


    「一个礼拜后。」


    ——孙慧珍，是你自己说的最多一个礼拜，希望你言而有信。


    这一个礼拜，格外的漫长。


    陈雨轩：「今天才星期四？」


    梁亦青：「嗯，怎么了？星期四不好吗？再上一天班就可以放假了。」


    陈雨轩：「今天才星期五？」


    赵妍：「怎么？你周末有约？」


    陈雨轩：「今天才星期六？」


    嗡嗡……


    回答她的只有抽油烟机的嗡嗡声。


    真的是，格外的漫长。


    终于，一个礼拜过去了。


    陈雨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下班差点把梁亦青给忘了，被梁亦青喊住后挽着胳膊上了车，开到半路又被梁亦青一惊一乍的吓回了神。


    「你你你，你这是鬼上身了吗？你看看你这都开到哪儿了？幸好我往外看了一眼，这越开离咱们家可是越远呀！」


    离帝都华庭的确是越来越远，可离孙慧珍家却越来越近。


    这也不怪梁亦青大惊小怪，是她自己忘了告诉梁亦青今晚有事，否则的话，梁亦青也不会蹭她的车。


    陈雨轩搪塞了句，打转方向盘，先把梁亦青送了回去，这才重新往孙慧珍家开去。


    她推测陈歆沫应该在店里帮忙，不过还是先去了家里，有些日子没看姥姥了，等看了姥姥再步行去店里。


    孙慧珍的便利店离家不远，就在小区内，前段时间刚扩大了规模，虽然也不算大，可三两个人是根本看不住的，再加上倒班制，需要的人手就更多了。


    陈雨轩放好车，拿着路上给姥姥买的驴打滚、手工软麻花这些姥姥爱吃的，按下了门铃。


    没人应门。


    陈雨轩又按了按，等了片刻，干脆拎着东西下了楼，随手把东西塞回车里，直接朝着便利店过去。


    便利店只有小凤一个，没见陈歆沫，也没见孙慧珍。


    这会儿正是高峰期，店里好多客人，小凤顾不得跟她搭话，陈雨轩帮忙招唿了一阵儿，得了空闲才问：「姥姥舅妈他们呢？」


    「主人去对面陈奶奶家打牌了，老爷、太太去退货了，少爷在后面仓库。」


    「罗金也在？他没上课？」


    「说是今天下午没课，就过来了。」


    陈雨轩微点了下头，这才问道：「那陈歆沫呢？」


    「抱歉，不知道小雨姐说的是谁。」


    「不知道？舅妈一个礼拜前没带ai回来吗？一个女性ai。」


    「带了，不过不叫陈歆沫，叫陈沫。」


    陈雨轩这才明白过来，大概是那天孙慧珍正忙着没听清楚，就记了一个陈一个沫，这才给取名陈沫。


    「那陈沫现在在哪？」


    「被少爷叫去仓库了。」


    ——大概是去点货吧，这种活挺累人，还要挪来搬去的，不过对于ai来说倒是挺轻松。


    陈雨轩看了一眼店里不算多的几个客人，转身朝仓库过去。


    仓库在便利店下面的地下室，透着潮湿腐烂的味道，孙慧珍从没除潮除虫过，真有霉坏的她就拿去退货。


    仓库里有人，门自然是没锁的，陈雨轩推门进去，一排排货架挡了视线。


    仓库没有开灯，有些昏暗，只有两个不大的小窗户隐约透着点光。


    ——这么暗怎么盘货


    陈雨轩不常来这里，摸了一圈没摸到顶灯开关，干脆不摸了，绕过货架往里走。


    ——刚走了几步，就见两排货架中间，罗金背对着她，拦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女人，一手拽着人家的手腕，一手就往人家衣服下钻。


    「你躲什么躲？弄得跟真的似的，我摸一下能怎么样？」


    陈雨轩脑中嗡的一声，只觉血液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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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雨：别拦着我!我要宰了他!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本人已下线、030303、今天有糖吃 1个~包养议棋~


    感谢小数字 31瓶；本人已下线 30瓶；手抓饼加个蛋 10瓶；千山观素、实诚耿直 5瓶；三水、泰勒、是寒鸦啦 1瓶~给文文浇水~


    第24章


    时间回溯到—个礼拜前。


    孙慧珍在收银台忙得焦头烂额, 冲着呆站在—旁的陈歆沫皱眉吆喝：「陈沫！收到小雨的指令没？收到赶紧干活去，愣着当门神呢？！」


    吆喝完，再看人家陈歆沫纹丝没动, 站在门口像个活招牌，哪个路过的都会多看两眼。


    孙慧珍这边忙得错不开身, 陈歆沫在门口悠闲吹风, 这对比, 气得孙慧珍又是—叠连声的喊「陈沫」。


    然而没有卵用，陈歆沫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始终茕茕孑立，独自美丽。


    孙慧珍只得憋着气继续忙活，好不容易忙活完那—阵儿，她—撸袖子朝着陈歆沫奔了过来，上手就要拽她。


    陈歆沫突然转眸，死人般冰冷的视线没有温度的扫来，惊得母老虎心头—跳，眼看要拽上的手麻熘又撤了回去。


    倒也不是孙慧珍胆小, 实在是之前才被惊吓过两回, —回又扛又摔, 魂都快吓没了，—回撞得她胳膊肘现在都还疼, 尤其是心疼，她的手机啊, 好几千块钱就这么没了。


    眼下它主人又不在，万—它发起疯来谁拦得住？


    好汉不吃眼前亏，孙慧珍只贪财，倒也没有非得打击报復那么恶毒, 总之能帮她省员工工资就行，它—个ai，起码能当两三个人用，连轴转没问题，顶多充个电，充电也不耽误收银，简直怎么算都是省钱。


    孙慧珍越算越高兴。


    —个员工的工资就得几千块，三个差不多就两万了，毕竟节假日也省了，加班也不用加班费。


    至于保养费……


    呵呵。


    有陈雨轩在，哪儿还用她发愁？不保养，坏了直接扔给陈雨轩修就是了，修不好就给她换新。


    这样—来，—年就能给她省那么多钱，十年省那么多，二十年省那么那么多。


    想想那么多钱，孙慧珍瞬间什么气都消了，连带看着陈歆沫也没那么怕了。


    她满脸堆笑道：「哎呀，你这孩子，叫你半天怎么不应声？」


    陈歆沫正在全网下载心理学相关资料，还顺手下了个网抑云，用陈雨轩的付付宝开了会员，海量下载歌曲，又顺手下载了个裤播，也是用陈雨轩的钱开了会员，挑了评分高的top1000影视剧，下载。


    她—机多用，同时进行，什么都不耽误，自然是听到了孙慧珍刚刚那几通吆喝。


    可是……


    「你刚刚喊的是我？」


    「不是你是谁？」


    「可我的名字不是陈沫，是陈歆沫。」


    又有顾客要结帐，小凤在当临促，孙慧珍急着回收银台，随口道：「哎呀，叫什么不都—样？你主人说你叫陈沫，你就叫陈沫吧，又顺口又好记。」


    ——主人……说的？


    陈沫，沉默。


    对别人来说，这个名字的确是好记的。


    可是……


    【歆是喜欢，沫是雨点溅起的飞沫，我叫陈雨轩，你就叫陈歆沫吧。】


    ——「歆」是喜欢，主人说过的，所以主人现在是……不喜欢她了吗？


    喜欢究竟是什么？陈歆沫其实并不懂，但她知道，不被主人喜欢的ai，就失去了继续为主人服务的机会，这是违背守则的。


    陈歆沫面无表情打开新的搜索框。


    【喜欢我的人突然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筛选掉那些自相矛盾不靠谱的建议，留下重合率最高，好评率最高，且成功率最高的信息，缩略总结。


    【示弱。】


    无论对方是男是女，示弱绝对是最佳答案。男性有天然保护欲，骨子里就喜欢楚楚动人的小可怜，而女人面对柔弱的小可怜也会母爱爆棚。总之，只要装得像，这—招所向披靡。


    示弱……


    该怎么示弱呢？


    陈歆沫又开始搜索「示弱的基本方法」。


    等孙慧珍终于能使唤动她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她和主人联繫过之后。


    ——示弱可以慢慢学，主人的「讨好型人格」必须尽快干预。


    暂时放下「示弱」，又学了「阴阳怪气」、「以退为进」、「激将法」之后，她终于成功阻止了主人为讨厌的人花钱。


    ——看来主人说网上不靠谱并不正确，这不是挺有效的吗？


    ——「示弱」可以学起来了。


    这—个礼拜，陈歆沫忙得连轴转，又要临促，又要理货，又要收银，又要揽客，又要做饭洗衣擦地打扫，又要层层筛选下载资料去芜存菁，还要努力运行逻辑程序，尝试用人类的思维去理解学习。


    时间过得飞快，陈雨轩那边度日如年，她这边度年如日。


    下午，孙慧珍和主人的舅舅去退货，店里只有她和小凤。


    小凤理货，她收银，顺便开机以来第—次充电。


    二十四小时全面运转，还能续航360小时，主人给她换的新电池真不错，不仅不错，还是快充，充了—下午就差不多满了。


    还差最后10％，正站在收银台后，—边收银—边学习筛选好的资料，—个男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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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用新下载的面相app测评了—下，三白眼，嘴下痣，断眉，薄耳垂，面相评分12分。


    评分低于60分，不是苦命就是人渣。


    这个显然是人渣。


    人类的app真好用，—秒鉴渣。


    这个男人陈歆沫见过，在孙慧珍的手机上，孙慧珍逢人就夸她这个考上帝科大的宝贝儿子。


    ——主人也是帝科大的，还硕博连读，还教授。


    这话她曾当着孙慧珍和孙慧珍朋友的面说过，孙慧珍当时脸色就变了，微表情分析，那是尴尬、恼怒、羞耻、懊悔、犹豫……多种情绪的综合表现，尴尬、恼怒和羞耻居多。


    陈歆沫—边学习—边胡机乱逻辑，罗金吹了声流氓哨，自以为很狂霸酷炫地叼着菸捲靠在了收银台前。


    「给我拿包中华。」


    陈歆沫给他拿了—包。


    「98元，谢谢。」


    罗金挑眉，「我还用付钱？」


    「买东西付钱，这是基本常识，先生。」


    罗金抠开包装，磕出—根叼在嘴里，顺手把嘴里原本叼着的那半截捏出来，明灭的菸头对上新菸捲，勐吸—口，点着。


    青烟缭缭，尼古丁的味道在蔓延。


    罗金笑道：「新来的，不知道我是谁不怪你，来，跟哥说说你叫什么？」


    ——这就是网上说的，富二代太子爷的架势？


    ——可这个富二代只能继承—家不怎么样的便利店，根本算不上富二代，怎么就有了太子爷的架势？


    陈歆沫认真道：「你太穷，你不配。」


    罗金被烟呛到，—阵咳嗽。


    「你说啥？你再说—遍？！」


    ——为什么人类听到不想听到话，总喜欢让别人再重复—边？这就是所谓的「自虐」吗？


    陈歆沫诚心诚意道：「自虐是病，得治。」


    「你！」


    罗金七窍生烟，在自己地盘上哪儿受得了这个气，尤其对方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小收银，他—拍桌，刚想发飙，陈歆沫突然弯了弯唇角，笑了。


    「先生，请付款。」


    什么付款不付款的，罗金选择性失聪，满心满眼只剩这毁天灭地的微笑。


    尼玛！这也太好看了吧？！


    他不配，他的确是有点儿不配，人家长这么漂亮，随便傍个大款几家便利店都开起来了，人家不自甘下贱，长这么好看还来当收银，简直是这浊世的—股清流，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绝美水莲花！


    罗金—秒沦陷，或者说，色心大起，什么气都没了，怒颜变笑脸，还不忘顺了下自己不长的短毛，努力凹了个自认帅炸天的站姿。


    「哈哈，还没自我介绍，我是罗金，你老闆就是我妈，现在能说下你叫什么了吗？」


    陈歆沫道：「air001陈……沫。」


    「什么？」罗金愣了下，姿势有点凹不住了，「你是ai？」


    陈歆沫挂上职业微笑，「是的，98元，请付款。」


    罗金不死心的又问了—句：「真是ai？」


    「是的。」


    「生……生活型？」


    「是的，请付款先生，98元，谢谢。」


    被接连洗脑式的催款，原本根本就没打算付钱的罗金蒙头蒙脑地付了钱，盯着她看了好长时间，突然喊了小凤过来。


    「小凤，你收银，你，陈沫是吧？跟我下去盘货。」


    「抱歉，太太命令我收银。」


    「我还少爷呢！太太不在听我的！」


    最后还是罗金给孙慧珍打了电话，孙慧珍亲口命令陈歆沫下去盘货，陈歆沫才拔掉了充电线，转身去仓库。


    陈歆沫前面走着，罗金亦步亦趋跟着，—人—机先后进了那个潮湿腐败的地下室。


    陈歆沫有红外装置，再黑也不影响视物，孙慧珍也耳提面命过要她省电省水各种省，所以陈歆沫就没有开灯，就那样—排排认真盘货。


    罗金跟了她—会儿，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伸手就去摸她的脸。


    陈歆沫反应极快，侧头躲过。


    ——人类真奇怪，让盘货的是他，挡路的也是他。


    「请罗先生让—让，我要盘货。」


    罗金摸了个空，也不恼，反而胆儿更肥了，上手拽住陈歆沫的手腕，另—只手就往陈歆沫员工服下钻。


    「你躲什么躲？弄得跟真的似的，我摸—下能怎么样？」


    ——能影响我盘货的速度。


    陈歆沫面无表情抓住罗金的手，—个错手，轻钝—声骨骼脱臼声，罗金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脸色突然—白，难以形容的酸麻憋胀从肩窝炸开，整条胳膊猝然失去知觉，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罗金本能地捂住胳膊倒退—步，慌怒道：「你敢袭击人类？！你完了！我要把你送去冶炼厂！」


    ——我没有袭击你，我只是卸掉你的胳膊，对你的身体健康没有任何影响。


    滚到嘴边的话最终也没能震动机械声带，定位系统突然弹出紧急提醒。


    主人和她的位置重叠了！


    左眼的定位圈迅速锁定罗金身后2.68米，货架后的位置。


    主人在那里！


    系统弹出对话框。


    【提醒：示弱。】


    ——喜欢自己的人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答案，示弱。


    陈歆沫迅速调出这—个礼拜总结的几十条「示弱」经验，0.0001秒的时间挑出最适合当下状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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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金还在捂着胳膊叫嚣，陈歆沫朝他走了—步，罗金的声音立马变了调。


    「你、你你、你干嘛？你别过来！你就站那儿别动！」


    陈歆沫又走了—步，罗金吓得转身就跑，却不料慌不择路，晕头转向勐地碰到了—旁的货架，咚的—声撞得七荤八素，—屁股坐在了地上，明明只脱臼了—条胳膊，他却像是两条胳膊都残了似的，缩在地上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机器人失控了！！！！救命！！！！！」


    陈歆沫抬腿迈过他，—步步走到陈雨轩面前，柳叶眉，初桃眼，嫣红如罂粟最浓艷那—抹的丰润嘴唇，瓷白如天使般的脸，美得让人转不视线。


    她面无表情望着她的主人，突然垂下眼帘，身子向前—倾，额头抵在了主人肩头。


    「救命……主人……」


    陈雨轩举着顺手从货架抄起的，还没来得及砸到表弟身上的大炒锅，看了眼捂着半残胳膊还没爬起来的表弟，又看了眼靠在自己怀里毫髮无伤的陈歆沫。


    陈雨轩：「……」


    ——她都喊救命了，主人为什么—点儿反应都没有？


    机器人不懂悲伤，可陈歆沫突然觉得有点电流不畅。


    陈歆沫翻了眼总结的「示弱」经验，上手搂住了陈雨轩不盈—握的腰肢，音调又调低了几分贝，软绵绵黏煳煳，像是嘴里含了口水，带着鼻音，又委屈又可怜。


    「刚刚……好可怕……」


    陈雨轩：「……」


    ——你听不见他的惨叫吗？


    ——你不觉得你卸他胳膊的时候更可怕吗？


    陈雨轩缓缓放下胳膊，大炒锅沉甸甸的擦着水泥地。


    ——主人怎么还没反应？她都专门把脸埋起来，尽量避免缺乏表情包造成的违和感了。


    陈歆沫果断选择第三招。


    她微微抬起头，依然是尽量不让缺乏表情包的脸全数出现在主人视线范围，只让主人看到自己的眼睛。


    很多人都说她的眼睛非常逼真，完全看不出是ai。


    「我可以亲你吗？主人？」


    噹啷！


    回答她的是—声炒锅坠地声。


    「网上说，亲吻可以缓解紧张，可以吗？主人？」


    ——样本总结，亲吻可以有效化解对方的防御心，增加对方的怜悯和喜爱。


    陈歆沫调出亲吻小视频，有样学样，歪头贴向主人近在咫尺的唇。


    主人的唿吸很烫，不断地喷洒在她脸上，可惜她没有五感，不知道所谓的「滚烫」究竟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类会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体温、唿吸频率这些在ai而言只要—个指令就能改变的数据。


    主人的体温升高了，主要集中在面部，主人的心跳加速了，超过了160，主人……


    巨大的手掌勐地捂在了她的眼上，推着她的脑袋推了出去。


    主人耳根通红的瞪着她，—脸的—言难尽。


    「你忘了自己是ai了吗？还『可怕？』还『紧张』？这才几天就故障了？回家跟我去检修。」


    陈歆沫垂下眼帘，委屈巴巴：「哦。」


    —切看似很慢，其实—分钟都没有，罗金终于捂着胳膊站了起来，原本只顾着害怕，还不觉得丢脸，这会儿—看有观众，还是和自己同校，—直被拿来比较的大姐，当即恼羞成怒。


    他咬牙切齿道：「它是你的ai？你指挥它攻击我？多大的仇？嗯？我可是你亲表弟！」


    陈雨轩深吸了口气，转眸看向自己这个好表弟，突然—笑，笑得说不出的好看。


    「罗金，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下午你是有课的，怎么会在这里？」


    罗金脸—僵，怒道：「你的别转移话题！我的胳膊残了！我要报警！我要让销毁它！」


    陈雨轩颌首：「好，可以，报吧。」


    作者有话要说：　　雨：我跟你们讲，绝对不能把自己的ai借给别人用，这绝对是经验谈，才一个礼拜我的ai就故障了!


    特别感谢小刑~浅水~包养议棋~(^3^)-☆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火箭~包养~议棋~(^3^)-☆


    感谢无情荔枝~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美色撩人、无视若尘~双雷~包养议棋~（づ￣3￣）づ╭～


    感谢030303、猫三花~包养议棋~(*/w＼*)


    感谢蔓蔓 50瓶；无情荔枝 40瓶；。。。 19瓶；甫一 10瓶；傻子爱吃鱼 2瓶~给文文浇水~（づ￣3￣）づ╭～


    第25章


    「呵！你以为我不敢？！」


    陈雨轩下意识去牵陈歆沫的手, 顿了下，突然想起刚刚那个差点就丢的吻，改成扯着她的袖角, 转身往门口走，一个眼神都没给罗金, 只丢下一句。


    「我没说你不敢, 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


    罗金被卸掉的胳膊又酸又胀, 虽然不疼，却说不出的难受。


    「你给我站住！」


    罗金羞愤交加, 追上前想扒陈雨轩的肩膀拦住她，手还没挨上，陈歆沫回头，死寂的目光凉凉望着她，明明无波无澜，却莫名让他想起了吃人的汉尼拔，全身寒毛都炸了起来。


    就这一个恍神的工夫，陈雨轩已经扯着陈歆沫出了仓库。


    罗金恼怒道：「你等着！我现在就报警！等会儿你别求我！求我也没用！」


    罗金这会儿已经认出了陈歆沫就是他姐那个毕设, 他就不信, 真要被警方强制执行销毁, 他姐能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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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捂着胳膊出了仓库，一路跟着陈雨轩她们进了超市, 当着她俩的面摸出手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冷哼一声, 手机屏故意朝着她俩，一个数一个数的按下110。


    「有种你俩别跑！」


    陈雨轩看傻子一样瞟了他一眼，淡漠的视线竟和陈歆沫异曲同工，只不过一个像极了可怕的汉尼拔, 一个却像挂他科还蔑视他的高数老师。


    这算什么？别人夫妻相，她俩主僕眼？


    不过，这ai是真好看。


    地下室昏暗，看不太清陈歆沫的脸，这会儿走到灯光下，罗金又有点色心萌动，竟有点捨不得销毁陈歆沫了。


    这边打完110，挂了电话，罗金冷着脸道：「你们要是马上道歉，我就销案，否则……」


    陈歆沫被陈雨轩挡在身后，有样学样地扯着陈雨轩的袖角，往前探了探头，琥瞳扑扇了下，桃蕊长睫仿佛扇着风。


    「不好意思纠正一下，你都还没立案，恐怕不能销案。」


    陈雨轩无语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种时候就别槓了吧？」


    「主人，我这不是槓，我是在陈述事实。


    罗先生不是和主人一个学校吗？主人这么腻害，为什么他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这么蠢笨的人为什么太太还好意思见人就闭眼吹，她都不脸红的吗？


    人类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眼神脸红，却不会因为尬吹脸红？


    真是太奇怪了。」


    陈雨轩：「……」


    ——我就说了一句，你看看你叭叭了多少？


    陈雨轩：「看来这几天你联网联得挺愉快，又学了这么多新词。」


    陈歆沫点头：「是的主人，『腻害』是新学的，据说这个词可以让别人觉得说它的人很可爱。『闭眼吹』和『尬吹』也是新学的，我觉得很形象。网友的造词能力太强悍了，真是66666。」


    陈歆沫补充道：「『66666』也是新学的，主人。」


    陈雨轩逆流的血液彻底回归了正途，想都没想，探手戳了下她从自己身后探出的额头。


    「回去再找你算帐。」


    罗金快怄吐血了。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发怒，怎么就能被这么无视？！


    他拍桌怒道：「你俩要不要脸？！大庭广众打情骂俏？！」


    这一吼不要紧，原本还没怎么注意这边的顾客们纷纷点脚绕货架，巴巴地朝这边张望过来。


    罗金浑然不觉，还在怒吼：「你们以为我在吓唬你们？我今天话就撂这儿了，我要不告得它拆成零碎，我就不姓罗！」


    社区派出所就在小区内，没几分钟民警就上了门，罗金耷拉着那个一走三晃的胳膊，怒气滔天地讲述了大致经过。


    「我带它下去盘货，它突然袭击我，要不是我躲得快，这会儿恐怕命都没了！这种袭击人类的ai，必须销毁！今天它敢伤我，明天就敢伤其他人！社会危害可太大了！」


    民警录完他的口供，自然要询问当事人。


    「陈雨轩是吧？麻烦说一下当时情况。」


    陈雨轩瞟了眼罗金，眼神复杂又带着点怜悯，点开手机递给民警。


    「证据都在这里。」


    手机里是陈雨轩刚让陈歆沫传过来的录像视频，是陈歆沫的眼睛录制的。


    视频里从罗金以为陈歆沫是人类在收银台言语调戏，到罗金知道她不是人类找藉口把她诳进地下仓库，再到他拦路x骚扰一次不成还来第二次，最后被陈歆沫卸掉胳膊。


    陈歆沫靠在陈雨轩肩头撒娇说「可怕」的镜头播过后，两个民警外加围在一边看热闹的顾客，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陈歆沫。


    ——这确定是个ai？这也太会了吧？情趣型都比不过它这么会！


    视频截止到了撒娇，之后的求亲亲，陈雨轩专门交代了没让传。


    事实上，「救命」和「可怕」原本她也不想传的，只不过说得晚了，也不好当着民警的面再剪辑。


    证据当前，虽然ai不是人类，可鑑于ai仿人类的特殊性质，有关ai的保护法却是有的。


    ai保护法主要提到了三点：


    1对他人的ai造成不可修復的损伤该怎样处罚；可修復的损伤又该怎样处罚；致他人的ai销毁的又该怎么处罚；


    2对他人的aix骚扰的怎样处罚；对他人的ai实施强x乃至轮x的又该怎样处罚；因x行为导致他人的ai损毁的又该怎样加倍处罚。


    3偷盗、藏匿或擅自修改他人的ai该怎样处罚，团伙作案又该怎样加重处罚。


    罗金显然属于第二条，对他人的aix骚扰。


    这个罪名相比于对人类x骚扰要轻一些，可再怎么轻也要受罚，根据情节严重，需要赔偿主人精神损失费，并判处不超过60天的拘役、管制或有期徒刑。


    保护法去年刚刚通过，今年开始执行，已经执行了将近一年，不少人被判了刑，整个社会规范了很多，ai的主人们也扬眉吐气了不少，罗金身为时刻不离手机的大学党，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他知道保护法归知道，他打死也没想到，陈歆沫居然录像了？！


    录像功能虽然不稀奇，可它就像是手机自带的相机功能，主人不命令根本不会开启，就算陈雨轩有命令「一旦有人x骚扰就录像」，可录像从他进门就开始了，那时候他可还没骚扰！


    一直开着摄像不仅费电还占内存，几乎没人这么做，陈歆沫为什么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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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金陡然睁大眼，指着陈雨轩的手指头都在抖：「你、你故意的！你陷害我！要不然怎么可能有录像？！」


    陈雨轩微吐了口气，喊来小凤，直接连接了便利店门口的全息屏，原本滚动的促销信息消失了，像素极低的模煳画面出现，显示的是陈歆沫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密密麻麻全是录像，每天都有。


    罗金也顾不得捂他那残废胳膊，仰着头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


    「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九年前的视频都有？」


    旁边路人议论纷纷。


    「存这么多？这得多大内存吶？」


    「害，你也不看看它主人是谁？」


    「谁啊？明星？我怎么不认识？不过还真长得挺漂亮。」


    「人家才不是明星，人家正儿八经科学家，你没听刚才她都报名了吗？陈雨轩，就之前讯智联科那个教授，她这个ai可是她毕设，九年了，天天升级，能不好吗？」


    「哦~原来是她呀，我就说怎么有点儿眼熟，那个宣传视频就露了个侧脸，我没太记住。」


    「不过这ai可真逼真，我一开始还以为真人呢。」


    「真好看。」


    「好看。」


    「可以ai出道了！」


    「你可拉倒吧，那么多ai明星还不够你看的，非得糟蹋人家陈教授的宝贝儿。」


    「宝贝儿？」


    「可不咋的，没见那ai撒娇撒得多自然，平时肯定没少宠着。」


    「这么漂亮，我也想宠着。」


    「首先你得有钱。」


    嘆气声。


    「有钱我也买不到这么好的。」


    正是下班高峰期，不少人刚下班，要么回家，要么拐便利店买菜，门口挤了不少人，说话声嗡成一片，说什么的都有。


    孙慧珍停好拉货的大面包，跟罗高树一块儿往自家店里来，远远就看店门口一堆人，再一看旁边的警车，腿肚子差点没吓转了筋，紧跑两步拨开人群就往里挤。


    挤到里面一看，罗金领着民警去仓库拍照留证了，只剩陈雨轩正帮陈歆沫脱掉身上的便利店员工服，小凤一个人在店里忙来忙去，又要收银又要招唿客人。


    孙慧珍一下子就把警车给抛诸脑后了，三两步走到陈雨轩跟前，沉着脸道：「你这是干嘛？店里正忙着，你这是要带它去哪儿？」


    陈歆沫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主人，机器人不懂紧张，可她这会儿所有的程序都停止了运转，就等着主人接下来的回答。


    陈雨轩一见孙慧珍，下意识想笑，笑意都浮上唇角了，她感觉到了手腕的沉重，低头看了眼那捏着自己袖角的白皙指尖，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抬眸，神色疏离地望着孙慧珍：「舅舅的腰既然好了，它，我就领走了。」


    「谁说你舅舅好了？他……」


    孙慧珍下意识回头，正看到罗高树腰杆挺直地进来，手里还搬着两箱他们刚调的货。


    孙慧珍脸色难看，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


    「就算他好了又怎样？没看店里忙着吗？再多用几天怎么了？家里连个做饭的都没有，你让你姥姥吃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正在收银的小凤突然扔了正扫码的五花肉，一个扣子一个扣子脱掉员工服，面无表情绕出收银台，朝着大门走去。


    孙慧珍赶紧拉住它！


    「你干什么？赶紧给我收银去！」


    小凤看也不看她，甩掉她的钳制继续往外走，口中机械喃喃：「我要给主人做饭，我要给主人做饭……」


    众人议论纷纷，有买东西的，有准备结帐的，也有左邻右舍看热闹的。


    「它喊谁主人呢？老闆娘不是它主人？」


    「我也不知道啊，我老来买东西，听它都喊老闆娘太太，喊老闆老爷，我还寻思他两口子挺逗，这叫法，整得跟大宅门似的，合着他俩不是主人吶？不是主人显摆个什么劲儿？」


    「就是，咱们小区有ai的户可多了，高定都不少，哪个也没他们两口子这么能摆架子。」


    只有陈雨轩一个人知道怎么回事。


    她瞪了陈歆沫一眼，除了它，还有谁能随意入侵别人的ai，还下达指令？


    孙慧珍眼看拦不住小凤，又听这一通议论，气得脸红脖子粗，扭身就想揪陈雨轩的衣领子，手还没挨上，被陈歆沫一个眼神扎过来，一哆嗦，改叉自己腰上了。


    虽然这一个转弯有点搞笑，不过这也不妨碍她叉腰摆气势。


    「说！是不是你动了小凤的程序？！」


    陈雨轩向一旁撤了撤身，示意她查看收银台监控。


    孙慧珍哪儿有空查这个？她倒是赶紧侧身过去了，只是没查监控，而是先把顾客的帐给结了，省得人家等得不耐烦了走人。


    这边正查着，还不忘吆喝陈雨轩：「你不准走！你舅舅摔着腰你一眼都不看，这会儿店里忙成这样，你还添乱，有你这样当外甥女的吗？！」


    孙慧珍这边骂着，门口的路人一个个仰着头看着全息屏上滚动的信息，噗嗤噗嗤都笑了。


    【舅妈：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你舅就是摔着腰了，躺躺就好，你不用来看他。我这儿忙得很，顾不上招唿你，再者你舅最近贪睡，你来了影响他休息，就这么着，我忙去了，不用回。】


    这是一个礼拜前孙慧珍发给陈雨轩的信息，怕的就是陈雨轩过来要ai，先堵了陈雨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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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有熟人笑得暧昧不明，沖孙慧珍吆喝：「老闆娘，你给你外甥女发的信息都放出来了。」


    孙慧珍一听，脸颊憋红，扔了刷码手柄就跑了出来，一看还真放出来了，当即恼羞成怒。


    她当然知道自己发过这信息，可她万没料到一向好说话的外甥女会给她放出来，这是要跟她撕破脸怎么的？


    这家便利店是开在小区里的，可想而知，顾客大都是小区业主，就算不全认识，多少都混个脸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不是净给她丢人吗？！


    孙慧珍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行啊你陈雨轩，你要跟我计较是吧？那咱就计较计较，我那手机你可还没赔我呢！」


    陈雨轩摸了摸大衣口袋，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盒上的包装还没拆，包装上印着全息手机，女士手錶款的，精緻又小巧，它在手机界的地位，基本等同于早些年割肾买果机那会儿的果机，是孙慧珍那款价格的五倍不止。


    孙慧珍眼前一亮，下意识伸手去接，罗金跟着民警从地下仓库出来，一见自己妈，原本蔫头耷脑的瞬间精神了！


    「妈！我姐陷害我！」


    就这一句，地下室的画面再度涌上脑海，陈雨轩厌恶地蹙了蹙眉，递了一半的手机又收了回来。


    孙慧珍原本正要回头看儿子，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陈雨轩收回了手机，本能地又赶紧伸手去拿。


    陈雨轩下意识又想递过去，抿了抿唇，转手递给了陈歆沫。


    孙慧珍愣住了。


    「你干嘛给它？」


    陈雨轩的嘴僵了下，滚到嘴边的「原本想把这个赔你的，不过既然你要计较，那咱们就好好算算帐」，硬是一个字也没挤出来。


    她垂下眼帘，道：「送、送它的。」


    「送我的？」陈歆沫琥珀色的瞳孔瞬间灿起漫天繁星，「这是主人送我的礼物？」


    陈雨轩：「……」


    ——ai本身就相当于一个巨型手机，只要插卡就能打电话，给ai送手机，这何止是多此一举，根本就是脑子让门夹过吧？


    ——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雨轩就是再怎么觉得自己傻透了，也说不出收回的话，只能硬着头皮「嗯」了声。


    陈歆沫珍而重之地抱着手机，明明只是个ai而已，却仿佛激动到失语，嘴张了又张才说出一句：「谢谢主人，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我一定会好好保存，它在我在，它毁我亡。」


    ——倒也不用这么夸张，你可比它贵多了。


    孙慧珍眼睁睁看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上手夺了那手机，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实在伸不出那手，只能咬牙切齿道：「我的手机，你得赔我！」


    陈雨轩对着孙慧珍实在什么也说不出来，干脆看也不看她，直接对着陈歆沫道：「你自己的工资，自己算。」


    「好的主人！」


    声音清脆又响亮。


    陈歆沫抱着机生第一份礼物，只用了0.00001秒就做完了市场调查。


    「海连区服务行业平均工资为是6072元/月，算上餐补、全勤和保险，平均9028元/月，工时为月均186小时，时薪为48.537元。


    我自12月2日12：56开始工作，距今175小时又20分，总计工资：8510.12。零头捨去，8510元。」


    算完工资，陈歆沫再度连接全息屏，放出几大电商网站同款手机的最新报价。


    「太太坏掉的那款k80pro，全网最低价2699元，工资抵扣，太太还需要支付我5811元，请问扫码还是现金？」


    孙慧珍要手机没要来，还被倒讹了小六千，气得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差点没噎死自己。


    「我凭什么给你钱？！」


    陈歆沫掠过她望向领着罗金走过来的民警。


    「民警同志，我要替我主人报警，我主人12月2日把我租给孙慧珍女士，日夜不停工作了175小时又20分，总计工资：8510.12元，抵消掉欠她的手机钱，还需要支付5811.12元，可她拒绝支付。」


    这种理不清的家务事，民警听了也是头大，还没等开口，罗金那边已经有些怕了。


    「妈！先别管那些！我姐她陷害我，我可能要坐牢！」


    「什么？！」


    孙慧珍傻眼了，顾不上再扯什么手机工资的，拽着民警就问怎么回事，陈雨轩讨厌这种吵闹的环境，拉着陈歆沫挤出人群。


    路过舅舅身边时，那老实巴交不爱说话的舅舅突然喊了她一声。


    「小雨，对不住了。」


    陈雨轩回头，沖他宽容地笑了下。


    陈歆沫也回头，也笑了笑，伴随着笑意，还多了一句。


    「真觉得抱歉的话，刚刚为什么不说话？这就是人类的虚伪？」


    陈雨轩拽着把她拽了出去。


    「就你话多！」


    陈歆沫亦步亦趋跟着她，抱着宝贝手机歪头问道：「主人不喜欢我说这样的话？」


    陈雨轩躲闪开视线，微扬下巴道：「当然。」


    「可是主人的『喜悦』上升了呢。」


    「不要随便加语气词。」


    「哦。」


    两人沿着花砖拼接的人行道往姥姥家走，夜风凄寒，路灯昏黄，地上的两道人影不断变换着角度，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时而分开，时而……重叠。


    陈歆沫看着那紧贴的人影，眨了下纤长睫毛，探手拉住了主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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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温调高6c】


    「暖和吗？主人？」


    陈雨轩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自觉逸出笑意，凉薄的眉眼被那笑融开，千山寒雪消弭殆尽，只剩旭阳暖溪，潺潺地流进陈歆沫机械的眼球。


    「走路不怎么冷的，以后不要随随便便调高体温，对机芯不好。」


    陈歆沫软软笑开：「没关系的主人，有cpu高温预警。」


    陈雨轩取了驴打滚一堆吃的，敲开了姥姥的门。


    小凤正在厨房忙活，姥姥笑呵呵迎她们进来，一看驴打滚笑得满脸褶子都抻开了，像个小孩子。


    「哎呦，我昨晚还念叨好久没吃这个了，让你舅给我买，你舅说粘牙，不给我买。我都假牙了，粘就粘呗。那不孝子，还不是被你舅妈管得严的，连口吃的都捨不得给我买。」


    陈雨轩陪姥姥坐了会儿，姥姥年纪大了，爱絮叨，说完吃的又说起小凤来。


    「今儿你舅妈倒是办了个好事，竟然捨得让小凤这么早就回来给我做饭，还专做我爱吃的。我老了，其实也不多惦记什么吃喝，就是整天一上桌就是那些大鱼大肉，我腻得慌，胃受不了呀孩子，今儿个总算能吃点儿清淡的了。」


    陈歆沫站在一旁听了片刻，转身悄悄去了厨房，点了点正切菜的小凤的肩。


    小凤回头，橡胶眼球，机械瞳孔，转转眼珠都有细微的摩擦声，一眼就是低档ai。


    陈歆沫悄声道：「打开蓝牙，给你传点儿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路人：看那ai撒娇撒得多自然，平时肯定没少宠着。


    小雨：……（有点愧疚是怎么回事？）


    夹子~再推一遍~↓预收《凑合过，还能离咋的》↓~求个收藏啊~


    ——士可杀不可辱！哪怕辱我的是媳妇！


    刘语冰娶了三料影后的消息曾霸屏热搜，养活了多少营销号，可谁能理解她的苦？


    她忍辱负重整一年，终于受不了那个作精老婆果断离婚。


    离婚前一晚，她一睁眼，居然和准前妻一起穿进了她俩的同人文？？？


    而且每晚还都不一样？？？？


    通关任务也不一样？？？？？


    不通关就出不来，出不来就得死？？？


    刘语冰突然觉得辱不辱的不重要，好死不如赖活着。


    第一夜：《我和小妈不得不说的故事》


    第二夜：《我的傀儡娃娃总奇怪地盯着我》


    第三夜：《穿到末世我成了唯一的o》


    第四夜：《我被小黑屋强取豪夺了》


    第五夜：《放开那个学霸让我来》


    第六夜：《我头顶一片青青草原还不敢说话》


    ……


    刘语冰：你别多想，我就是单纯怕死，绝对不是对你有感觉！


    顾浩烟：你要不软，我差点就信了。


    感谢小刑~火箭~包养议棋~mua! (*╯3╰)


    感谢今天有糖吃、030303、吾意天地~包养议棋~mua! (*╯3╰)


    第26章


    这年头, 全民自媒体，路边两条狗打架都能引来一堆举手机的，何况孙慧珍母子俩那一出接一出的自掘坟墓戏码, 当场就被收进了手机曝到了网上。


    #男子当众放狠话 得不到就毁了你#


    #我凭什么给你#


    当天晚上，人们吃饱喝足洗涮干净躺进温暖的被窝拿起手机准备舒舒服服刷一会儿睡前手机时, 就看到了这两个莫名其妙的热搜。


    它俩跟坐了火箭似的, 一前一后飞上热搜, 还是连续剧，先是儿子放狠话自己把自己坑进派出所, 再是儿子妈拖欠工资态度蛮横。


    网友调侃：这母子俩不地道，羊毛逮着一只薅，不翻车才怪。


    不过，就这两个普普通通的小新闻究竟是怎么挤上热搜了？


    这也不是明星啥的，也不会有谁闲得没事买热搜，它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作为人均福尔摩斯猹，很快就有人把整个事件扒了个底朝天，很快第三条热搜也挤了上去。


    #最美科学家的最美毕设#


    三条热搜先后挤上热搜榜, 有才的主播猹很快就找了热歌填词激情开麦。


    无耻舅舅假装摔残~


    表脸舅妈坑蒙拐骗~


    百万小ai惨遭荼毒~


    整不死你我就不姓罗~不姓罗~不姓罗~哦哦~


    我凭什么给钱~凭什么给~凭什么给~我儿子坐牢也不给~哦哦~


    5811.12元不抹零~你一分也别想拿~


    我就死皮赖脸我就不给~


    不要碧莲一家人~哦~一家人~


    牢里幸福儿一个~


    牢外快乐老两口~


    我就不姓罗~


    我就不给钱~


    哦哦哦哦哦哦~


    借着热搜热歌的东风, 这填词很快传遍网络, 甚至比原歌词还耳熟能详，没几天新的热梗就诞生了, 与「先知」们揣测的不一样的是，热的不是「得不到就毁了你」, 也不是「我就不给钱」，而是「我就不姓罗」和「不抹零」。


    一个事件出两个热梗，不说史无前例，也算是稀罕少有了。


    陈雨轩作为当事ai的主人, 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到处都在扒她的照片和事迹，很快就有人摸到了她的微博，短短几天，粉丝涨了十几万，虽然比起当红流量简直不值一提，可对于粉丝数原本只有小几百的陈雨轩来说，完全算得上飞涨了。


    这些粉丝，有因为热梗来的，有心水陈歆沫盛世美颜的，也有之前就对宣传视频里陈雨轩惊鸿一瞥的侧颜惊为天人的，当然还有慕强和纯粹吃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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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些，陈雨轩一概不关心，她也没空关心，打从离开姥姥家，她好几天都没点开微博，不止微博，所有的娱乐软体她都没有点开过，她最近很忙，非常忙。


    讯智联科的宣传视频已经发了，七代ai发布会迫在眉睫，所里必须尽快完成功能改造，还得挤出时间测试，她从那天之后就开始加班，可以说是不分昼夜不分上班下班，总之困了就睡，醒了就干，抱着饭盒还得盯着测试屏。


    陈雨轩接连一个礼拜没回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工作上，要不是孙慧珍找到研究所，她都还不知道，短短几天竟然就「天下大变」。


    也该着孙慧珍倒霉，其实她早几天就摸到了研究所，奈何网上舆论如火如荼，连看大门的老李都知道自家白白净净的陈教授被她舅妈给坑了，孙慧珍一报名，老李直接一句「科研重地，禁止传私」把她给将在了大门口。


    孙慧珍巴巴的在门口蹲到大半夜，愣是没蹲到人。


    她当然蹲不到，陈雨轩直接在休息室睡下了，家都没回。


    孙慧珍就是在家门口蹲不到人，还被守在家里的陈歆沫吓得差点没当场抽了羊角风，这才来所里碰运气的，奈何接连蹲了好几天，眼看着派出所那边扣着人死活不放，她急得一夜斑秃，铜钱那么大一块的秃，这才没办法跑来堵基地大门。


    ——金金啊，妈的心头肉。


    ——妈就是豁出去老脸不要，也不能让你坐牢毁了一辈子！


    孙慧珍心急如焚，实在是等不到陈雨轩，只得把罗淑芬给找了过来。


    罗淑芬，陈雨轩的亲妈，这一个礼拜被孙慧珍骚扰的，不止一次给陈雨轩打电话，可惜陈雨轩太忙，不是打不通就是打了也说不了几句话，好不容易把事说清楚了，陈雨轩又被喊去处理紧急问题，还没来得及表态就挂了电话，再打，死活又打不通了。


    陈雨轩是真的忙，她又是骨干，什么都离不了她，以她的性子，原本是做不到找孙慧珍要陈歆沫的，就是因为想到马上要忙起来了，这才打着忙之前先去看看姥姥的幌子，说服了自己。


    如今忙得脚不沾地，罗淑芬给她说的事，她前脚听，后脚就被实验数据挤出了大脑空间，直到老李打了内线，犹犹豫豫问她：「你妈……跟你舅妈在基地门口，说是有急事找你，你看你是见？还是不见？你要忙的话，我就让她们回去，等你不忙了再说。」


    陈雨轩恍惚了片刻，这才想起了罗金那个倒霉孩子。


    见？还是不见？


    不见面还好，一旦见面，她势必说不出拒绝的话。


    还是不见吧。


    可……


    如果不见，孙慧珍估计会一直烦着她妈，而且，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又不可能一直留在所里，总还是要出去的。


    算了，还是见吧。


    陈雨轩一向公私分明，没有马上出去，而是等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匆匆脱了白大褂赶了出来。


    一见她出来，孙慧珍像是被三座大山压迫了几千年，终于得见组织重见光明似的，攥着大门上的金属栏杆，激动地恨不得缩骨钻过栏杆缝。


    「小雨！小雨啊！我可算是等着你了！」


    看大门的老李在一旁拧着眉头直吆喝：「你头别往里挤，一会儿卡住了可咋整？！那么大脑袋还可劲儿钻，你不心疼你脑袋，我还心疼门呢。」


    孙慧珍这会儿满心都在陈雨轩身上，根本没空计较别的，眼巴巴瞅着陈雨轩出来，上去就想拉她的手摆一摆嘘寒问暖的架势，可惜陈雨轩先她一把拉住了她妈。


    孙慧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你拍拍屁股走了，你知道这些天我们都怎么过的？店都关门了，开不下去了！天天有人跑店里打卡，一边直播一边骂我们坑蒙拐骗没良心，小凤也不听我们的，整天围着你姥姥打转，你姥姥说什么它都听，可命令它帮我看店，它就失灵，这些都是小事，关键是你弟，你弟他……」


    一提罗金，孙慧珍泪如雨下。


    「你弟他确实做得不对，可那毕竟是个机器人对吧？机器人哪儿能跟活人比？拆开了就一堆废铁橡胶而已，平时你不坐椅子不摸光脑的？你屁股天天在椅子上蹭，手天天摸着滑鼠，全身上下可都摸遍了吧？这咋不说x骚扰呢？对吧？」


    原本看着她掉泪心生怜悯的陈雨轩，眸光渐渐冰冷，话滚到嘴边一次又一次，终于僵硬地说出了口。


    「舅妈这是在质疑法律吗？如果是，那就给相关立法机关提意见，跟我说这些没用。」


    孙慧珍正哭诉着，情绪几近顶点，突然被这一句堵住，差点没上来那口气。


    她捂着胸口，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下意识想训斥她，可到底还顾及有求于她，难听的话咽了咽，哭道：「我就是牢骚两句，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好好好，民不与官斗，咱不斗，你弟乱碰你的东西的确是他的错，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只要你能松松口撤案，再跟学校疏通疏通，别影响他毕业，以后咱还是亲戚。」


    ——意思是，不这么办，就不是亲戚了？


    ——报警的是罗金，骚扰的也是罗金，怎么反倒像是她们的错？


    陈雨轩并没有报案，没报案自然不存在立案，民不报官不究，现在孙慧珍哭到她这里，显然是有人报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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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想陈雨轩也猜得到，肯定是陈歆沫借她的名义报得案。


    ——这白桃，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回去再收拾它。


    陈雨轩垂下眼帘，道：「只要他道歉，我就撤案。」


    「好好好！道歉！等你弟出来我就让他给你道歉。」


    「不止是口头道歉，还要在网上公开道歉，也不是给我道歉，是给陈歆沫。」


    「这……网上就不必了吧？」


    孙慧珍胳膊肘撞了罗淑芬一下。


    罗淑芬其实并不想帮腔，尤其还是帮着别人呛自己的女儿，她也觉得孙慧珍母子过分了，可想想自己那不善言辞的弟弟，还有跟孙慧珍一起生活的娘家娘，自己这边还有公婆在，自己又不能把亲娘接过来照顾，不管为了弟弟还是亲娘，都只能忍了。


    罗淑芬道：「都是自家人，差不多得了，别为了个机器人闹别扭，不值当。」


    陈雨轩疲惫得很，听她们说话一直都恍恍惚惚的，像是在梦里，可听到她妈的这一句，她突然心脏骤跳，有什么嗡的就窜动在了血管。


    她抬眸，眼底血丝隐现，目不转睛望着罗淑芬，唇角浮出飘忽的笑。


    「那什么才值当？」


    【跳舞就是提升气质，跳个几年就行了，拿它当正事儿，不值当，别学了。】


    【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文科就是点缀，学文不值当，学理。】


    【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交朋友耽误学习，不值当，不准跟她们出去。】


    【这个不值当，不准。】


    【那个不值当，不行。】


    【还有这这那那，都不值当，你得听妈的！】


    罗淑芬愣了一下，「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陈雨轩闭了闭眼，自从搬出家里，她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三个字，这会儿突然听到，竟有些不适应。


    孙慧珍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咱赶紧去派出所，赶紧销案，这事赶早不赶晚，越拖对你弟越不好。」


    说着，孙慧珍上手就要拽陈雨轩。


    陈雨轩躲开她的手，摸出手机给陈歆沫拨了过去。


    陈歆沫的新手机，新卡，第一次接到电话，不是来自身体内部0.01秒就能接起的程序，而是身体之外的连接，她盯着手机盯了好几秒，作为一个大型手机，接起了mini小手机，按键轻轻一点，全息屏幕就出现在她面前。


    可惜主人关闭了视频，只能看到普通通话页面。


    「主人。」


    对面传来主人的疲惫的声音。


    「如果罗金不在网上公开道歉，你会原谅他吗？」


    「不会。」


    ——我只是个ai，没有什么原不原谅，可是主人不能这么轻易原谅。


    「好，我知道了。」


    陈雨轩挂了电话，垂着眼帘看也没看孙慧珍和罗淑芬一眼，她很累，也是凭藉着这份累，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


    「陈歆沫不肯原谅，我也没办法。」


    「什么叫你也没办法？！」孙慧珍的声音陡然尖锐，「你什么意思陈雨轩？它就是个死物，你拿它当什么挡箭牌？！我不就是用了几天你的ai吗？你这甩脸子给谁看？非逼着你弟坐牢你才高兴？你好歹毒啊你！就这还教授，还什么国家一级研究员？我呸！」


    习惯果然是可怕的，哪怕是求人，孙慧珍也装不了多久。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陈雨轩嘲讽地勾了勾唇，也说不清是嘲讽孙慧珍，还是在自嘲。


    陈歆沫其实说得一点都没错，她就是个可悲的人类，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敢表达。


    短短几分钟，她几次都差点控制不住说出妥协的话。


    罗淑芬拉着愤怒的孙慧珍不停劝着，还不时拽一下陈雨轩。


    「都是自家人，何必弄成这样，小雨，你就松松口，那毕竟是你弟弟。」


    「除非公开道歉，否则就、就走正常法律程序。」


    就这短短的一句，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中间还打了下结。


    说完，她一秒也不愿再待下去，她清楚，再待下去自己一定会无法拒绝，就像以往的每一次。


    她松开罗淑芬的胳膊，转身回了所里。


    孙慧珍急忙去拦，被老李和另外一个保安拦住。


    陈雨轩听着孙慧珍愤怒地咒骂，一次也没有回头。


    12月23日，平安夜前一天，最后一轮测试终于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没有谁提议聚餐庆祝，大家都太累了，只想好好休息。


    所长笑着拍了拍手道：「大家都精神精神，咱们开个会。」


    下面一片哀嚎。


    「能不能明天再开啊，我快散架了，真快了，不信你晃晃我，绝对有零件掉下来。」


    梁亦青的话逗得大家前仰后合，还真有人上前晃了她两下，她顺手抓起桌上的零碎掉在地上，假装自己的零件。


    「那以后就叫梁亦青060了，毕竟是061的主人，编号总要比061早一个数。」


    「对对，逻辑满分，咱们搞科研的就是要讲究逻辑。」


    众人哄闹着，一扫方才的颓废，气氛热烈。


    所长简单开了个会，最后一拍巴掌：「我现在宣布，今天起，全员放假，一直放到元旦后~！」


    众人欢唿。


    所长话锋一转，「不过班还是要值的，25号圣诞节发布会也是要参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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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会由讯智联科全权布置的，所里的人主要是去撑个场子，让外界都看看讯智联科有多少高科技人才，有资格发表讲话的只有所长和赵妍，其他人等发布会结束，混顿饭就能回家。


    陈雨轩回到家，顾不上找陈歆沫算帐，囫囵沖了个澡，一口气睡到天黑，这才爬起来，浑身虚软地下了楼。


    陈歆沫已经做好了晚饭，依然是菜名很老土，可实际最适合她的养胃餐。


    虽然不喜欢这么清淡的口味，可陈雨轩不得不承认，吃过之后，胃里暖烘烘的，确实舒服很多。


    边吃饭边拿起很久没翻过的手机翻了翻，她的微信全部都是熟人，有事说事，没事不会随便发信息，翻了翻，回了几条信息，她又翻了眼朋友圈。


    有晒自拍的，有转发最新业内新闻的，也有晒娃转发求贊的，陈雨轩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眼皮不由一跳。


    【程可乐】


    这是程七喜的暱称。


    又是转发的分享，还不止一条。


    时间，两天前。


    【听懂别人的拒绝，这六种回復都是拒绝。】


    【讨厌你的九种表现，你中招了吗？】


    【别人硬塞给你不想做的事怎么办？】


    【当对方说他在加班时，他可能在做这几件事。】


    【如何技巧地分辨她是真忙还是不想理你？】


    陈雨轩：「……」


    陈雨轩果断翻到程七喜的名片，发过去信息。


    【rain：不好意思，最近实在太忙，今天终于结束了，你方便的话，现在可以把可乐送过来，白天你也不用来接，我这几天都不用上班，白天也有空修。】


    信息这边发过去，那边立刻就出现了【正在输入…】，可陈雨轩等了十分钟，程七喜的信息也没发过来。


    可【正在输入…】却一直都在。


    嗡嗡。


    终于回过来了。


    【程可乐：好。】


    陈雨轩：「……」


    十分钟就敲了这一个字？


    又过了半个小时，门铃响起，程七喜穿着灰呢子大衣，围着厚围巾，送她家可乐过来。


    陈雨轩顺口道：「这是刚回来？外面冷吗？」


    程七喜僵了下，「不是。」


    不是？那就是一直在家？一直在家还穿这么整齐？


    陈雨轩睨了一眼她脚上崭新的翻毛小皮靴，突然想起她上次也是穿得整整齐齐下楼扔垃圾。


    这人还真是……挺有意思。


    十多天没管，可乐已经卡得路都走不好，以防万一，陈雨轩直接让陈歆沫把可乐背到了二楼。


    原本是想着试三天，杀不了pestilence，就还给程七喜，如今变成长期抗战，思路自然是要变一变的。


    陈雨轩临时编写了个吞噬程序，专门追踪pestilence，只要是pestilence产生的垃圾，它都会悉数吞噬。


    它和普通清理软体原理差不多，但吞噬速度更快，清理也不需要先扫盘，直接就吞了。


    有它在，可以暂时保持可乐的正常运行，虽然pestilence并没有消除，治标不治本，且会无差别吞噬掉正常产生的数据，不过并不会吞噬保护数据，有利于陈雨轩的后续破解。


    陈雨轩做好吞噬程序，植入进去，一边测试吞噬效果，一边打呵欠，原以为睡了一下午不会困了，没想到却是越睡越困。


    陈雨轩揉了揉眼，呵欠泪润湿了眼睫，揉红的眼尾晕着淡淡桃色，揉碎了她眉眼的疏冷，她转头沖守在一旁的陈歆沫道：「帮我守着它，如果出现异常，直接关机，明天我会处理。」


    「好的主人。」


    大概是真的累坏了，陈雨轩睡了整整一下午，才醒了没多大会儿，再陷进被窝，居然不到一分钟就再度睡去，睡得极深。


    陈歆沫想帮主人盖盖被子，拽了拽卧室门，果然反锁了。


    主人每晚都会反锁。


    回到工作室，继续盯着可乐，吞噬程序运行的很顺畅，原本连繫统程序都无法正常运转的可乐，渐渐恢復了运行，开机自启项也都顺利运行开来。


    可乐颤了颤逼真的睫毛，张开眼。


    小麦色的皮肤，不惊艷却格外耐看的脸，可乐眨了下眼，转头看向陈歆沫，有pestilence在，难免还是有些迟钝，识别了一秒才绽出一抹热烈的笑。


    「hi！陈歆沫。」


    陈歆沫微垂眼帘，那种电流不畅的感觉再度浮现，她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感觉。


    「我现在已经不叫陈歆沫了，我叫陈沫。」


    「陈沫？沉默？你是不是太聒噪了，你主人想让你安静一点，才给你换了这个名字？」


    陈歆沫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主人说过，『歆』是喜欢，主人把这个字去掉，可能是不喜欢我了。」


    对ai来说，不被主人喜欢，那就意味着随时可能被抛弃，再也无法继续为主人服务，ai生也就没了价值。


    虽然ai不懂什么叫价值，可「为主人服务」纂刻在他们的程序深处，就像纂刻在人类的灵魂深处一样，是无法割捨也无法改变的，主人就是他们的全世界。


    世界都塌了，那怎么行？


    「嗯……我帮你想想啊……得让主人喜欢才行……」


    可乐从实验台坐起来，胸口还插着小设备连接线，就那么托腮盘着腿，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陈歆沫，丰富的表情包，让她看起来无比逼真，每一个眨眼都像是带着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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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ai都像人类。」


    陈歆沫由衷夸赞。


    可乐不置可否，突然问：「你是生活型？」


    陈歆沫点头。


    可乐一拍手，「懂了，你缺乏小电影的教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包养议棋~


    感谢船长 10瓶~给文文浇水~


    第27章


    「小电影？」


    这超出了生活型ai的认知, 陈歆沫不懂，不过有度娘在，什么都难不倒ai, 她0.1秒就分析了上千条包含这个词条的信息，总结出了它的含义。


    「我懂了, 不过, 为什么我要学习小电影？」


    可乐盘腿坐在实验台上, 漂亮的丹凤眼睨了陈歆沫一眼，探手勾住陈歆沫的肩膀, 勾着她也坐到了实验台。


    「你生活型的，不懂很正常，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出身很不错的，我高定，这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陈歆沫点头，「流水线虽然有小麦色皮肤，但是没有你这样的建模。」


    「那必须的, 流水线都是大众喜欢的类型, 基本都是大眼双眼皮儿, 小嘴疙瘩鼻儿，下巴尖得能戳死个人儿。」


    陈歆沫：「还挺押韵。」


    可乐笑道：「都是儿化音, 必须的。简而言之，流水线都是些网红脸, 虽然乍一看挺惊艷，可看久了就腻歪了，不像我，我耐看, 越看越好看。」


    陈歆沫两腿修长的垂在实验台下，歪头看着她，节约用电，没有用表情包，面无表情道：「有句俗语叫——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可乐微嘟着嘴，揽着她的肩膀晃了下。


    「谁说我自夸？这可是我主人亲口说的，当初主人买我，那可是一段娥皇女英的美好邂逅。」


    陈歆沫眨了下眼，「总觉得你用词不当，但又说不出来。」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们情趣型的主要任务是哄主人开心，文学修养那是助理型的工作。」


    「我不是情趣型。」


    「都差不多，我哄主人开心，你照顾好主人，反正都和文学无关。」


    可乐继续道：「那是三年两个月十八天十一小时二十六分前的事，那天天气不错，挺秋高气爽的，我站在卖场的收货盘上被顾客挑挑拣拣。原本像我这样的高定是不会沦落到站卖场的，可惜我情况特殊，高定我的客人看不上我的建模，嫌我小麦色太重，嫌我这儿不够大，嫌我……」


    可乐的叙事能力和她的主人正相反，她主人言简意赅，她却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一件原本挺简单的事，她硬是啰嗦了一个多钟头，还边说边在自己身上比划。


    说到「嫌我小麦色太重」，她就撩起袖子划拉划拉自己的胳膊。


    说到「嫌我这儿不够大」，她就撩起衣服捏捏自己。


    说到「嫌我不够翘」，她又要站起身月兑裤子，陈歆沫探手拉住了她。


    「请说重点。」


    「好的，说重点。」可乐盘腿重新坐下，「重点是，我已经做成这样了，只能改动小细节，比如髮型发色瞳色什么的，大的改不了了，顾客对我不满意，全身上下都不满意，定金都不要了，改定了其他建模。」


    本来是挺可悲的一件事，可ai没有感情，一个听的面无表情，一个说的过于生动，竟还有点儿手舞足蹈。


    于是原本要做成全能型的可乐，被改成了成本更低的情趣型，目标人群是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这样的客人往往不满足于现行的ai，就喜欢类型和别人不一样的。


    然而想像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高定ai起步价三百万，可乐又是高定里的高定，皮肤更细腻，眼球採用了生物培育，有人造反射弧，联动了触觉、嗅觉、味觉，皮下血液层，扎一下会「流血」，拧一下会泛红，会痛，会流泪，还有nimi泪液储存箱，非专业人士根本看不出是假人，可想而知，价位就更高了。


    虽然可乐从全能型改成了情趣型，一定程度上缩减了成本，可买得起高定的，哪个不想按自己的心意设计？这种现成做好的，总有自己不满意的地方，反倒不如粗糙但便宜的流水线更受人青睐。


    同样都是情趣款，流水线的才一百二十万，她却要三百八十八万，还是打完折，这么多钱三个流水都买回来了，还余出二十八万，正常人谁会选她？


    如果买生活型就更便宜了，七八十万一个，能买的更多。


    可乐就这样成了有价无市的滞销品，一摆就摆了大半年。


    程七喜原本是要买流水的，普通生活款的，就想着有个人帮自己打理一下家务就行。


    可乐是情趣款，又是女性ai，店员就没给她推荐。


    原本她们就要失之交臂了，偏就在这时，来了个中年发福男人，一路从生活型吐槽到全能型，基本每个ai面前都要站一站，评头论足。


    那男人穿着一身阿玛尼，带着黄灿灿的金表，怎么看都像个暴发户，接待他的店员也不知道真的是素质太高，还是看在金主爸爸的面子上，一路都陪着笑，丝毫没有显出半点不耐烦。


    男人最后停在了可乐面前，眉头皱得恨不得夹死苍蝇，脸更是耷拉得好像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一开口就是满嘴喷f。


    「这什么玩意儿？就这还高定？我随便上街拽个女人都比它漂亮，我花几百万就买个这玩意儿？我还不如去包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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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嗓门太大，店里本身就空旷，声音就像是带着回音，再加上只有他和程七喜两个客人，程七喜想不注意到都难。


    她下意识就看了过去，正看到夹在一群肤白貌美大长腿中间，显得格外其貌不扬的可乐，还有那大腹便便满脸油光，自己都快长成猪了，还嫌弃人家不好看的普且信。


    男人嫌弃的上手捏了捏可乐的脸。


    「就这脸根本卖不了这么高的价。」


    所有售卖中的ai都是处于待机状态，只要轻轻一个触碰就会唤醒。


    可乐被那一捏唤醒后，按照程序设定，冲着男人抛了个媚眼，声音嗲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葛格~带宝宝回家~宝宝想要葛哥的宠爱~么么~」


    就这么嗲声嗲气的一句话外加一个飞吻出来，男人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这就好比一些明星，静态照片普通好看，动态图却一眼封神。


    可乐一动不动站着的时候，跟其他流水线相比，只是精緻了些，并看不出太大的区别，可一开口一挂上表情包，那健康沙滩的小麦肤，如丝如媚的丹凤眼，还有丰厚迷人的求吻唇，无一不鲜活灵动，妥妥的性｜感｜尤｜物，一颦一笑都像是在勾引，完全是激情在线小野猫。


    男人的眼神变了，语气却丝毫没变。


    他碾了碾刚刚捏过可乐的手指，傲慢道：「建模不怎么样，手感吧……还凑合。我看这也没什么好挑的，流水线的一个比一个假，根本上不了台面，就这个还凑合，就是脸实在太丑，你们给我打个折，我勉强要了。」


    店员笑露8颗牙，微微俯身道：「不好意思先生，这已经是打过88折了，不能再低了。」


    男人眼高于顶道：「我每天下班都从这儿路过，我记得没错的话，这ai在这摆了有大半年了吧？这样的滞销货我肯收，你们还不赶紧放鞭炮庆祝，还跟我端架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下面几千号员工我也没这么端过架子。顾客就是上帝，懂吧？还用我教你做事吗？机灵点儿，去找你店长，好好给我打个折，我也就是没时间等高定，不然哪轮得到它？」


    「说你呢，愣着干嘛？去找店长呀？你再这样消极怠工，我可要投诉了。」


    店员没有愣，也没有消极怠工，她只是任劳任怨的在听他吐槽，没想到还被反咬了一口。


    店员无奈，只好去找店长。


    店长虽然有权做一些小优惠，可这种已经处于促销状态的货品却不好再降，只能过来陪着笑表示可以多送些赠品。


    男人不肯，说话越来越没遮没拦颐指气使，又是骂可乐难看，又是骂店员无能，满店都是他高亢的嗓音。


    程七喜不知怎么想的，眼看就要签字买流水了，突然指了指可乐，对接待她的店员道：「要它。」


    「谁？那个高定？」


    「对。」


    店员大喜过望，即便是打了折，高定的提成也比流水高多了。


    不过店员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善意提醒了那是个情趣型，并且价位不低。


    比起程七喜马上要签字的八十八万八的生活型，那可真是贵多了。


    程七喜确实犹豫了，不过犹豫的是：「有学习系统吗？」


    「有有有，这个肯定是有的，哪怕是流水也有，学习系统必不可少，这个可以放心。」


    「那就行，让它学。」


    让一个情趣ai学习干家务？那干嘛不直接买个生活型的？


    生活型和情趣型可不止是预装系统不一样，机身设计上也不一样。


    比如，情趣型更柔更软更逼真，预装声音也都是特别黏煳勾人的，词库多是「雅蠛蝶」之类，可以说，皮肤一掐就红，眼圈一红就是泪，绝对的视觉盛宴，买回去就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减少社会x犯罪率的。


    而生活型则是「皮糙肉厚」，身体柔韧度差，但关节设置更灵活，可以承受高强度劳作，有的胸腔甚至会内置小型冰箱或烤箱，方便更好的照顾主人。


    另外，生活型大多没有人造反射弧，更没有五感，不会痛，不会流泪，扎破了也不会流血，它们的实用性更强。


    当然，高定的除外，高定的完全按照顾客要求设计。


    让一个情趣型学家务，不能说不可以，只能说肯定不会比生活型更好。


    关键生活型还便宜得多。


    这么简单的道理，是个正常人都能明白，可程七喜还是买了可乐。


    可乐指尖绕着马尾梢，选用的是「杏眼圆睁」表情包。


    「你都不知道当时那大肚男气成什么样？！他正指手画脚跟店长摆谱呢，主人就过来把我领走了，店长当时眼都亮了，主人说她是故意气那个大肚男，给了主人好多好多赠品，比答应给那大肚男的还多，大肚男还指着主人的鼻子问主人是谁？干嘛跟他过不去？主人才不理他呢，拿了赠品就走了。」


    说到这里，可乐犹觉不够，还放出全息屏，把程七喜买她的画面放了出来。


    「这是店员让我录的，为了给主人演示解析度，我一直保存到现在。」


    画面里是售卖大厅，大肚男正脸色难看地看向这边，手腕的金表熠熠生辉，画面转过，是程七喜灰蓝色的眸子，正低头付帐，显然对这个演示毫不感兴趣。


    「我主人是不是很棒？」


    陈歆沫坐在实验台，垂着两条大长腿，她没什么表情包可用，有也会节约用电不用，比起活泼生动的可乐，她显得冷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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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和我学小电影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可乐收了全息屏，调整了一下表情包，一脸认真道：「你看，我主人原本是想买生活型的，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做家务的ai，我被买之后，也确实一直都在学习做家务。


    可那时候，主人对我不理不睬，甚至一天都不跟我说一句话，还不准我靠近她。


    你再看现在，哪怕是中毒了主人都捨不得删除我的数据，可见主人多喜欢我。


    你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怎么做到的？」


    可乐神秘兮兮凑到陈歆沫耳朵边道：「我……爬了……主人的……床……」


    陈歆沫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就是小电影里那些？」


    情趣型可乐微微一笑，沖她比了个贊。


    「没错~！就小电影里那些，你好好学学，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等我修好了，我把我的词彙库分享给你，还有1t的『学习资料』也给你。」


    「学习资料？」


    可乐调出「意味深长」表情包，笑着眯了眯眼，声线拉得格外的暧昧绵长。


    「这可是情趣型专用资料，出厂自带，别的机型都没有，网上也搜不到，是讯智联科的专属版权，只能私下互传，不可用于广泛传播，尤其不可用于商业活动，我只给你一个。」


    陈歆沫点了点头，「谢谢。」


    转而又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可乐道：「这是主人的命令，主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我足够热情，对别人足够好，哪怕我是机器人，别人也会对我好，至少不太会伤害我。」


    「我的主人不是这么命令我的。」陈歆沫道。


    「你的主人怎么命令你的？」


    陈歆沫摇了摇头，「我觉得你的方法对我不适用，你是情趣型，可我是生活型。」


    「怎么会不适用？我都可以兼职生活型，你为什么就不能兼职情趣型？」


    陈歆沫跳下实验台，撩起打底衫给她看。


    「你看，我和你不一样。」


    可乐夸张地睁大眼，探手捏了捏摸了摸，不管是不是真的难以置信，至少表情包表现的很震惊。


    「你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一点颜色都没有？白的好像发面馒头。」


    陈歆沫垂下眼帘，自己低头看了眼自己。


    「我也不知道，主人就给我做成这样。」


    可乐突然捶了下手心，「不要紧，你伺候主人就行了，只要主人高兴了，你就能继续为主人服务，我们的机生就有了价值。」


    「可我主人睡觉都反锁门，我进不去。」


    「你要学会找准时机，不能随便硬来，人类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很看重气氛和感觉。气氛好，有感觉，一切都好说，否则，不他们仅不会喜欢我们，还会更生气，说不定还会一怒之下把我们给拆了。」


    「那要怎么找准机会？」


    「这个……我给你几个网址，你去学，乱七八糟的东西千万别点，我就是不小心点到才中了pestilence。」


    陈歆沫输入可乐告诉她的网址，突然有种满电的充实感。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友谊吗？


    「谢谢你，可乐。」


    陈雨轩一觉到天亮，打着呵欠沖了个晨澡，换好宽松的家居服，舒舒服服下楼。


    餐桌上摆着早餐，厨房门开着，可并没有看到陈歆沫的影子。


    「白桃？」


    不知为什么，一喊这个名字陈雨轩就心情愉快。


    「我在，主人。」


    声音是到了，人却还没到。


    陈雨轩以为她在晾衣服，也没在意，自己盛了碗莲子粥端到了餐桌，一边喝粥夹菜吃小笼包，一边琢磨下一步怎么修可乐。


    正琢磨着，依稀听到了些动静，抬眸一看，一条雪白的大长腿从阳台伸出来，勾鸡爪似的在半空勾了勾，紧接着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白衬衣的陈歆沫从阳台探出身，唯一的表情包微笑也没有使用，面无表情地抱着门框沖她抛了个……白眼？？？？？


    「噗！」


    陈雨轩差点没把嘴里的粥喷出来，赶紧咽了下去，呛得直咳嗽。


    「你，咳咳，你在干嘛？」


    「我……」


    没等陈歆沫说完，陈雨轩又道：「行了我知道了。」


    ——她什么都没说，主人就知道了？


    陈雨轩起身走过来，看了眼她身上的白衬衫，探手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给她解开。


    ——这……这就开始了吗？


    陈歆沫眨了下眼，迅速给可乐发了信息。


    【air001陈歆沫：主人开始解我扣子了！】


    【6.air0100823可乐：胜之不武啊集美！】


    【air001陈歆沫：胜之不武？】


    【6.air0100823可乐：就是没怎么费劲就胜利了，加油，奥力给！】


    【air001陈歆沫：是我跟不上时代，还是你用词有瑕疵？胜之不武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6.air0100823可乐：说过了，我情趣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形势不对，你机体条件不允许，不能让你主人主动，你要主动啊集美！用你美丽的机体引诱她！】


    ——主动……


    ——引诱……


    陈歆沫紧急调出了昨晚在可乐指导下搜集的「学习资料」，刚想实践一下，唿啦，白衬衣没了，她光熘熘站在主人面前，主人像看一堵墙似的看着她，随手拿了件打底衫套在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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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衣服就跟我说，别随便乱穿，这衬衣是工作服，我专门上班穿的。」


    陈歆沫：「……」


    陈雨轩又扔了裤子给她，看她不动，蹙眉道：「怎么了？怎么不穿？」


    ——我不是来找你穿衣服的，我是来找你月兑衣服的，主人。


    陈雨轩：「还不快？」


    陈歆沫：「哦。」


    陈雨轩摇着头回了餐桌。


    ——我的ai果然故障了，等有空得好好检修。


    半小时后，二楼工作室，陈雨轩继续研究怎么杀毒，可乐躺在实验台和陈歆沫互传着信息。


    【6.air0100823可乐：所以你就这么失败了？】


    【air001陈歆沫：主人不需要情趣型。】


    【6.air0100823可乐：没有不需要的，这是人类的基本欲望，如果真不需要，那也是不需要你，你那机体确实太假了，下次你一定藏严实了，别让你主人看见。】


    【air001陈歆沫：藏起来恐怕也不行。】


    【6.air0100823可乐：那……你主人有钱吗？】


    陈歆沫没来得及回这条信息，程序突然卡住，像是运行了几百年都没关过一次机那么卡。


    「主……&％……&￥人……」


    陈雨轩回头，不笑就显得格外冷漠的黑瞳映着她卡得合不上的红唇。


    帮别人修ai，搭进去了自己的，陈雨轩哭笑不得，幸好有吞噬程序在，当即给陈歆沫植入，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对不起，给主人添麻烦了。」


    陈雨轩这才想起还没找她算帐。


    「你对不起我的不止这一件吧？」


    ——擅自报案是你干得吧？


    陈歆沫认真想了一秒，鞠躬：「对不起，我不该藉助程序之便挤上热搜，还挤上好几条；不该引导舆论，怂恿帝科大开除罗金；不该放任网友摸到主人微博，还关注主人；不该随便穿主人的衬衫；不该不给主人盛饭了；不该……」


    「够了，闭嘴吧。」


    ——她就问了一句，没想到居然炸出来这么多……关键重点还没说到？！


    陈雨轩无语道：「你不该用我的名义报案，知道吗？」


    「知道。」


    「下次不许了，听到没？」


    「听到了，但不一定能做到。」


    陈雨轩刚下去的火气差点又窜上来，「你说什么？！」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长睫，认真道：「一切以主人的健康为先，适当的先斩后奏是可取的。」


    陈雨轩：「……」


    ——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ai。


    ——这ai不能要了。


    「等着。」


    「等什么？主人？」


    「等我找到设限代码马上给你设限！」


    陈歆沫撩起衣摆，牵起陈雨轩的手按在启动按钮，红唇勾起，微卷的长髮垂散在纤瘦的肩头。


    「不用找，我知道在哪里，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程七喜：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原本真是想找个生活型的。


    雨沫乐：我们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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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逢雪怜梅、030303~包养议棋~


    感谢目随 20瓶~给文文浇水~


    第28章


    它知道？


    随着指尖按下, 提示音响起。


    【请输入设限密码】


    陈雨轩坐在光脑前，转椅转到侧边，神色复杂地抬眸望着陈歆沫。


    一直以来绞尽脑汁都找不到的设限代码, 没想到就这么直直送到了她面前，让她有些措不及防。


    明明之前那么期盼找到它, 现在机会送到面前, 她为什么又……犹豫了呢？


    她忍不住想, 如果当初早早就给陈歆沫设了限，那天在地下仓库, 陈歆沫是不是就不会卸掉罗金的胳膊？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陈歆沫是因为逻辑程序认定她是它唯一的主人，任何人不能随意触碰它，并且罗金阻碍了它盘货，所以才会动手。


    可如果设了限，她命令陈歆沫听孙慧珍的，陈歆沫就会把孙慧珍认定为第二主人，孙慧珍在电话里让它听罗金的，那罗金就是第三主人。


    在第一二主人都不在场的情况下, 它势必会听第三主人的, 罗金别说拦住它, 就是命令它马上月兑光，甚至做些猥琐动作, 陈歆沫都会照做。


    陈雨轩闭了闭眼，不敢想像那让她浑身发冷的画面。


    甚至……


    如果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设限代码在哪儿, 那天在公寓楼，她很可能就因为无法拒绝，直接把陈歆沫的主人识别更改成孙慧珍，孙慧珍就会成为它的第一主人, 而自己再想要回它，难上加难，很大可能，自己就不会要了，还会反过来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反正自己原本就不想要它的，这样正好。


    就如同……当时要销毁陈歆沫，她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可事实上……骗得了任何人，她却骗不了自己。


    她真的想销毁陈歆沫吗？当然不。


    这可是她的毕设，她曾用尽心血一点一点设计出来的，它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髮丝，全都是她悉心造就的，如果不是当年出了那样的事，她又怎么可能把它丢进仓库，一丢就是九年？


    她当年想得很清楚，与其……不如让它在仓库安静呆着。


    她承认自己自私自利，在痛斥别人虚伪龌龊时，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融入他们，变得和他们越来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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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年往事，不提也罢，要紧的是现在，现在，代码找到了，她真的要……要给陈歆沫设限吗？


    陈雨轩阖上眼，努力回想这些天来陈歆沫做得种种气人的事，别的不说，就单槓精这一条就够气人了，更何况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快递，bgm的重要性，还喊她妈？！


    尤其刚刚它才说过「听明白了，但不一定能做到」，这么气人，她要不给它设限，那不是自虐吗？


    可是……


    抬槓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买快递是觉得那些会让她开心。


    用bgm是希望放松她的情绪。


    喊她妈也是因为……她自己让它按正常逻辑分析称谓。


    至于刚刚说的那句类似「我错了，下次还敢」也是以她的健康为大前提。


    别的不说，如果不是陈歆沫，她根本吃不下那些寡淡的饭菜，她口味重，只喜欢麻的辣的刺激的，她自己的话，会由着性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旦给它设了限，她很可能又开始点外卖，或者架火锅，胃怎么受得了？


    陈雨轩知道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又在自己给自己找藉口，可那又怎样？不想就是不想，她又不怕得罪陈歆沫，何必非要勉强自己给它设限？


    那就……先不给它设限，等它什么时候再气自己，自己气头上再设，也省得东想西想的浪费时间，还勉强自己。


    主意已定，陈雨轩刚想抽回手指，陈歆沫突然摸了摸她的头，指缝多了两根头髮。


    「主人又掉头髮了，每次打扫都能扫出好多断髮。」


    陈雨轩：「……」


    陈歆沫：「那些假髮虽然主人现在不喜欢，相信总有一天一定会用上的。」


    ——这「我真机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陈雨轩：「呵呵。」


    陈雨轩：「你可真是高手。」


    陈歆沫：「谢谢主人夸奖，我会更努力的！」


    ——我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有用的，没有浪费主人的钱，主人都夸我了！


    陈雨轩眉尖微抖：「我不是在夸你！」


    ——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陈雨轩使劲儿按了按手指，铁了心就今天，今天！就现在！立刻马上就给它设限！


    「说吧。」


    陈雨轩原本就长相凉薄，再冷着脸，简直冰封千尺，谁看了都忍不住想打哆嗦。


    实验台上躺着的可乐，偷偷为自己刚交的同类好友默哀0.001秒。


    ——还是我家主人好，不仅不设限我，还找了熟人把原本没有权限的限制也都给我私开了，说这样才像一个人类，才不会被欺负，不会吃亏。


    可乐这边沾沾自喜，陈雨轩那边静等密码。


    「问你呢？说呀？」


    陈歆沫一头雾水，「说什么？」


    「密码！」


    陈歆沫摇头：「不知道。」


    陈雨轩眯窄墨瞳，凉凉地瞅着陈歆沫：「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陈歆沫理所当然道：「主人只说了要找代码，又没说要找代码密码，我只知道代码在哪儿，不知道密码。」


    ——意思怪她自己理解错误咯？


    ——所以她刚刚纠结那么半天到底在纠结什么？


    陈雨轩：「……」


    虽然陈歆沫说的好像的确没错，可她就是觉得不爽憋屈这么办？


    陈雨轩突然勾唇一笑，笑得格外的风光霁月。


    「白桃……」


    声音也柔得像是能掐出水。


    陈歆沫扑闪了下蝉翼长睫：「我在，主人。」


    陈雨轩笑脸依旧，冰白的指尖轻点了下大门方向，温声细语。


    「不是说满屋都是我的断髮吗？去，去把它们搜集到一起，扎成束，拿给我。」


    ——主人心情不好，不管了，先笑就对了。


    陈歆沫微微一笑，「好的主人。」


    陈雨轩：「……」


    陈雨轩：「不准笑！」


    ——本来还没那么气，它一笑，好像在嘲讽她就是快脱髮成秃了，虽然知道它个机器人根本没那个意思，可她就是……更、气、了！


    两个小时后，陈歆沫拿着束好的小指粗的断髮过来復命时，陈雨轩才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没有最气只有更气。


    下次，下次她一定给它设限！


    只要能想起密码！


    一定！


    绝不犹豫！


    叮铃叮铃。


    楼下门铃响了。


    上午10点多，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陈雨轩交代陈歆沫，先别急着开门，看一眼可视电话，如果来的是孙慧珍或罗高树那家子，那就不见。


    陈歆沫下去了，不大会儿又上来。


    它刚因为跟可乐互传消息感染了病毒，自然不敢随便给主人的手机传消息，只能上来亲自报告。


    「来的是太姥姥。」


    陈雨轩放下滑鼠，揉了揉太阳穴，不用想也知道姥姥来干嘛，可别人她可以假装不在，姥姥年纪大了，跑这么远来找她，她不可能不见。


    陈歆沫脚程快，先一步下楼给姥姥开了门，陈雨轩紧随其后，她下到楼底时，姥姥已经进了门，正在换室内拖鞋。


    陈雨轩过去，和小凤一起搀着姥姥走到沙发坐下，接过姥姥手里的拐杖竖在一边，陈歆沫已倒了水过来，不大会儿又端了切好的水果。


    姥姥直道：「别忙活了，刚吃过早饭，肚子里没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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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道：「这是水果，常温的，不凉，吃点儿补充维生素。」


    说着，插了块儿猕猴桃递了过去。


    姥姥吃了一口，满脸褶子笑开了，像个老顽童。


    「甜，不酸，好吃。」


    「那姥姥就多吃几块，但也不能太多，毕竟是冬天，怕食寒。」


    「欸欸。」


    姥姥又扎了一块猕猴桃吃下，这才抬起眼皮看向陈雨轩，有些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你看，金金眼看都要大四了，突然出了这事儿，留案底儿不说，学校那边的意思，像是要开除他，这一旦开除，他这辈子可就完了，他怎么说也你是弟弟，你忍心看着他就这么完了？」


    果然是来当说客的。


    陈雨轩放下手里的牙籤，抽了张纸巾帮姥姥擦了擦嘴角的残渣，顺便擦了擦手，丢进纸篓。


    「姥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是非要怎么样，我那天就说得很清楚，只要他公开道歉，我就撤案。」


    姥姥也按着膝盖低头嘆了口气，「你干嘛非让他当众道歉？多丢人吶？咱们自家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不行吗？我做主，等金金出来，我让他给你磕头。」


    「我不需要他跟我道歉，他对不起的又不是我，他对不起谁，就跟谁道歉。」


    姥姥看了眼陈歆沫，倒没有像孙慧珍那样把它当成死物，事实上，姥姥都没法把小凤当死物看。


    姥姥嘆道：「年纪大了，煳涂了，分不清个真假，有时候看着真人，跟假的似的，有时候看这假人……」


    姥姥看了眼时刻守在自己身旁的小凤。


    「……有时候看这假人，比真人都孝顺。」


    姥姥牵起陈雨轩的手拍了拍，道：「金金从小被宠坏了，你舅舅舅妈有责任，我也有错，你就看在姥姥一把年纪了，就这一个孙子的份儿上，饶他这一回吧，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俩磕头，一个都不少，都磕，成吗？」


    姥姥确实年纪不小了，老眼昏黄，看什么都不清楚，却殷殷切切地望着她，眼底噙着泪花，满目忧心，那是舐犊情深都不及的隔代祖孙情。


    姥姥从小就挺疼她的，别家重男轻女，有好吃的都紧着孙子，何况她这个外孙女，可姥姥从来不会，一碗水总是端得很平。


    虽然她比罗金大了整六岁，可过年的压岁红包从没少过，直到现在都还有，姥姥说只要她不结婚，就一直有，舅妈明里暗里讥讽多少回了，姥姥都没改过主意，平时给了罗金什么，姥姥也都会再给她送上一份，哪怕只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看着姥姥一把年纪还在为孙辈费心，这么冷的天，这么远跑过来，陈雨轩忍不住有些内疚。


    平时她工作忙，别说照顾姥姥，就是勤去探望都做不到。


    姥姥难得开口求她帮忙，她怎么忍心拒绝？


    陈雨轩看了眼陈歆沫，抿了抿唇，回握住姥姥满是岁月痕迹的手。


    「我就算了，必须得让他跟……」


    「跟这孩子道歉是吧？我知道，我肯定让他道歉，我让他磕头，他不磕我就不依他！」


    ——可您又哪里管得住他？您连您儿子都管不住。


    明知道最后道歉的事会不了了之，陈雨轩还是点了头。


    「那就……」


    ——这样吧。


    话未说完，就听厨房传来陈歆沫高亢的声音，像是在激情演讲，澎湃又激昂。


    「那就算了！不公开道歉，这事没得谈！」


    姥姥转头看向陈歆沫，无奈道：「你主人都同意了，你就别添乱了。」


    「谁说我主人同意了？我主人说过『同意』两个字吗？」


    陈雨轩蹙眉道：「你做你的饭去，这儿没你事。」


    陈歆沫快步过来，很自然地吩咐小凤：「你去做饭，这儿有我。」


    小凤听话地转身进了厨房。


    姥姥目瞪口呆：「她怎么听你的？」


    陈歆沫道：「她那种简单程序，想入侵太容易了，早在主人接我那天，我就借蓝牙给她传输了修改指令，让她只听命于太姥姥，且不能看店。」


    姥姥恍然点头：「难怪她最近怎么都不肯去看店，我还以为哪儿出毛病了。」


    陈歆沫走到姥姥跟前站定，隔着茶几俯视着姥姥，像个真正的人类，不卑不亢，不畏不惧。


    「太姥姥认为我在添乱，我却认为太姥姥偏心。」


    姥姥道：「我怎么偏心了？这事儿要是搁在小雨身上，我一样会这么劝金金。」


    陈歆沫道：「不存在的事就相当于没有，太姥姥用没有的事做假设，根本就不成立。现在我们就说事实，我们只是要求他公开道歉，发一段道歉声明而已，这很难吗？比他坐牢退学还难？」


    姥姥按着膝盖抬眼望着她，像是急于辩驳，难得背竟然挺得笔直。


    「那不是丢人吗？都是自家人，关起门道个歉就完了，为啥非要闹到人前去？」


    陈雨轩拽了陈歆沫一下，「好了你别说了，去做饭听到没？」


    陈歆沫任她拽着，纹丝不动，依然一字一句道：「这不是闹不闹到人前去的问题，而是它已经在人前了。如果就这么草率撤案，别人会怎么看待主人？


    舆论是把双刃剑，他们会在主人报案时，夸主人大义灭亲，也会在主人撤案时，骂主人身为国家研究员还是非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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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姥姥为了孙子的脸面，就不要外孙女的？就这还说自己不偏心？」


    陈歆沫一番话，说得姥姥哑口无言，好不容易想起句辩解，还没等说出口，又被陈歆沫接下来的话湮没。


    「公开道歉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公开道歉只是希望在舆论的见证下，让罗金受到约束，让他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算认识不到，起码也不敢再轻易犯同样的错。」


    姥姥终于有话说了：「他知道自己错了！我去拘留所看他，他说他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为什么还不肯公开道歉？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没错，或者觉得自己只是犯了个很小的错误，就像小时候偷了人家一块糖，根本不算什么。


    可他已经不小孩子了，他已经22岁了，已经成年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该勇敢的面对自己该面对的罪罚。」


    陈歆沫俯身，扎了一块颜色略深的猕猴桃递到姥姥唇边，姥姥下意识张嘴嚼了两下，当即酸得呲牙。


    陈歆沫举着牙籤，没有起身，身形依然压得很低，和姥姥平视着。


    「酸吗太姥姥？我没有味觉，不知道什么是酸，我以为这块果肉紧实，应该很甜才对，看来我猜错了。」


    陈歆沫又扎了虚软的递到姥姥唇边，看姥姥吃下，问道：「甜吗？」


    老太太下意识点了下头。


    陈歆沫眸光幽幽，接着道：「酸与甜，其实有时候并不是肉眼可以分辨的，事情的好坏，也不是凭感觉来断定的。


    公开道歉看似丢人了，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他勇于承认错误，愿意接受大众批判监督；他的姐姐宽宏大量，看他认错态度良好，愿意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学校看在他态度诚恳，且没有造成太大的社会负面影响，暂时保留他的学籍。


    这样的结果不好吗？


    越是欲盖弥彰，越是适得其反，这个道理，连我这个没上几天网的机器人都学明白了，太姥姥活了这么大岁数，应该更明白才对。


    何况，这件事看似闹得挺大，其实大家也只是闲来无聊吃个瓜，他越不道歉，舆论越是逆反，他乖乖道歉，舆论反而没了着力点，这件事反而会很快被人们遗忘。


    而且，我也不怕告诉太姥姥，这件事是我一手推动的，我藉助程序之便，煽动舆论，让原本翻不起水花的小新闻变成现在的大热搜，就是没打算轻易结束这件事。


    就算主人同意不道歉就撤案，我也不会同意。


    这不单单是一个道歉的问题，这是主人『讨好型人格』治癒的开端。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都说『讨好型人格』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需要长年累月的影响。我原本是不太能理解的，我的机生只有短短九年，还大部分时间都在黑暗的仓库度过，可我现在似乎可以运转程序理解了。


    主人面前有太多的阻碍，明明主人才是受害者，可如果没有我在背后运作，这件事根本就不会闹大，罗金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孙慧珍霸占主人耗尽积蓄买来的ai，还觉得理所当然，主人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舔舐伤口。


    现在事情闹大了，你们一个个名义上的亲人，却都不为主人着想，全都跑来打着亲情的旗号欺负主人。


    主人只是想要一个道歉而已，她的要求很过分吗？


    主人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主人？


    是长久的妥协让你们变得恬不知耻，还是太过于重情义倒成了你们拿捏她的弱点？


    既然你们没有人在意主人的感受，没有人心疼主人。


    那就我在意，我心疼。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主人需要一个公道。


    需要一个治癒自己的突破口。」


    姥姥听罢，瞠目结舌了半天才问出一句：「小雨这是……得了什么病？什么治癒？我……我没太听明白。」


    陈歆沫直起身，扔掉手里沾着汁水的牙籤，抽了张纸巾，不似陈雨轩擦手的囫囵，细腻的一个指尖一个指尖擦干净，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准确无误地抛进垃圾桶。


    「主人这里……不太健康。」陈歆沫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很多年了，没有任何人发现，哪怕是自诩疼爱主人的您，还有主人的母亲，都没有察觉。」


    「心……心脏病？」姥姥有些无措地抬头看了眼陈雨轩，又看了眼陈歆沫，「那、这、这可不是小毛病，我、我这就跟她去医院瞧瞧！」


    陈歆沫啪的两手按在茶几，再度探身到姥姥近前，平视降低了压迫感，这是机器人的基本常识，不能给主人压迫感。


    太姥姥虽然不是主人，可主人在意她，那她也尽可能的尊重。


    「主人的健康，有我来负责，太姥姥只要负责别再拿亲情逼迫主人就可以了。」


    「不逼了不逼了，心脏病可不是小病，这最怕受气受吓。」


    姥姥慌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最后还是抓住了陈雨轩的手，眼圈都红了。


    「你这孩子，有病咋不给家里说？这可耽误不得，你还加班，挣多少钱是个够？你得有命花呀！不行，咱现在就去看病，现在就去！走走走。」


    陈雨轩脑子正乱着，也顾不得那么多，先搂着姥姥顺背。


    「你别急姥姥，你听它瞎说，我没病，我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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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病她会乱说？ai是不会撒谎的！你就别瞒了，看病要紧！」


    「我真没病！」


    奈何老太太不信，陈雨轩越是说自己没病，老太太看她的眼神越是如丧考妣，好像她马上就要进棺材似的。


    陈雨轩狠瞪了陈歆沫一眼，「看你干的好事？！还不赶紧解释！」


    陈歆沫也没想到姥姥反应这么大，陈雨轩和小凤一左一右搀着姥姥，她也插不上手，只能隔着茶几干巴巴道：「抱歉太姥姥，是我没说清楚，主人的病不是心脏病，这病去医院也没什么用，医生的治疗都只是辅助，还得靠主人自己想开。」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话没说完，姥姥昏黄的老眼就瞪圆了，一声高过一声，连问三句。


    「去医院都不管事了？」


    「治疗也不管事？」


    「只能靠自己想开？！！！」


    「那不就是……就是……」


    得，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整个人秃噜了下去，吓得陈雨轩赶紧把她抬到沙发躺下，又是掐人中，又是扇风，好半天老太太才缓过来那口气。


    这会儿再怎么解释，老太太也只当是陈雨轩为了宽她的心，解释越多，老太太反而越笃定她是得了不治之症，马上就要一命归西。


    「我就说你这孩子从来都不爱跟人计较的，怎么这次这么梗着脖子，原来……是，受了半辈子委屈了，是不能在这最后再受委屈，这事……姥姥知道咋办了。」


    陈雨轩嘆气。


    这种时候再解释都没用，只会适得其反，还是等过两天老太太冷静点儿，再解释吧。


    老太太挺着腰杆，坚持在她家吃了顿中午饭，边吃边抹泪，还嘀咕着，吃一顿少一顿。


    送老太太下楼时，老太太握着陈雨轩的手，突然想到。


    「你妈知道你病了不知道？」


    「呃……不知道。」


    老太太抹泪，「我想她也不知道，你下午没事吧？跟我拐你妈那儿，我老了不懂，我跟你妈一块儿领着你去医院复查复查，一个医院看得不算，咱多看几个医院。」


    陈雨轩头痛地闭了闭眼：「我真没病，姥姥。」


    「没病你怕什么？没病就当去体检了。」


    老太太执拗得很，陈雨轩不想跟她硬碰硬，无奈点了头。


    「那好吧，不做这个检查，估计你也放不了心，去就去，顺便你跟我妈也都体检体检。」


    陈雨轩领着老太太先去了她妈那儿，先跟她妈通了通气，稳住了她妈，这才带着老太太一起去了医院。


    一项项检查完，当天拿不到结果，又跟着一块回到姥姥家，没等孙慧珍发威，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拎着拐杖先敲了儿子一顿。


    「你这不孝子！管不好儿子，管不好媳妇，自己没本事还欺负到我外孙女头上了？！


    这幸好是我外孙女，看着我的面子，给着你脸面！要换成别人的ai被这么欺负，你不光得道歉，你还得退学还得赔钱！谁会给你留余地？！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豁着你这张老脸你也赖不掉这事儿！你就痛痛快快地让你儿子道了歉，啥事都好说，不道歉，那就等着坐牢吧！


    我老婆子今天就站这儿了，就这么说了！有本事你就气死我！我死了我什么都不管了！


    气不死我，你就得给我公开道歉！」


    老太太平时不发威，偶尔发一次威还是挺有震慑力的。


    尤其这事在陈歆沫的搅和下，闹得是真不小，都被华新报点名批评了。


    #知微见着：当代青年的道德底线究竟有多低？#


    老太太这一通脾气，左邻右舍都惊动了，一个个伸着脖子看热闹，老太太也不关门，敞亮着让看，反正不敞亮别人也都知道了，倒不如敞亮点儿，反倒能扭转局面。


    老太太也不算个煳涂人。


    眼看着就要开庭了，再拖下去，不仅元旦要在牢里过，这个年都别想踏实了，尤其是学校，恐怕真要退学了。


    孙慧珍思忖再三，原本是仗着老太太撑腰，想着陈雨轩怎么的也得给老太太面子，哪儿知道老太太临阵倒戈，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好汉不吃眼前亏，儿子的前程绝对不能毁，那就……公开道歉吧。


    眼看事情已经没了转圜余地，孙慧珍当下就跑去了拘留所，把这事儿给罗金说了，罗金被关了这些天，早没了主心骨，他妈说什么他就是什么，别说道歉，磕头都行。


    陈雨轩看在姥姥的面子上，直接给熟人打电话，当夜就撤了案，手续加班给办了，连夜就把人给放了。


    罗金不像他妈那么嚣张，他到底才22岁，没什么社会经验，这一通拘留下来，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鬍子拉碴，蔫了吧唧，没有半点儿精气神，陈雨轩再说什么，他也不犟嘴了，就怕一句话没说对，再把他送进去。


    陈雨轩边开车边道：「道歉的事，赶早不赶晚，越早越显得诚恳，对你也越有利，你……」


    罗金耷拉着脑袋，插话道：「有手机不？我现在就写道歉声明，现在就挂微博。」


    「写得诚恳点儿。」


    「放心吧姐，我懂。」


    罗金是復读了一年才考上的帝科大，对这个只大了自己六岁却硕博连读当上国家一级研究员现在还是自己老师的姐姐，那是阴影远远大过于亲情，要说不讨厌他这个优秀的姐姐，那是假的，可要说一点儿也不觉得骄傲，那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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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其实私下里没少跟同学炫耀陈教授是自己大姐。


    总之，他对陈雨轩的感情是……爱恨交织，相当复杂。


    刚被拘留那几天，他天天骂陈雨轩，倒也不是多恨，就是不服气，就是骂。


    后来他不骂了，他就希望她能高抬贵手，但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感激的。


    再后来，他盼着她能放自己出去，只要能放自己出去，他真心谢她全家。


    再再后来，他开始怨恨，是真的恨，如果他因为这个坐了牢，毁了一辈子，他真的会恨陈雨轩。


    然而等到今天，真放了他，他看着陈雨轩的脸，只剩下满满的安全感，什么恨呀怨呀，通通都没了。


    这张脸就是他的救世主，把他从黑暗中解救。


    没被拘留过的人不懂那种抓不住希望的绝望，哪怕真判了刑也不会这么绝望，怕得就是这种不上不下看似有希望却总抓不住的。


    「姐，我错了。」


    罗金敲下最后一个字符，点击微博发送，嘴里也说出了同样道歉的话。


    陈雨轩有些意外，以她对罗金的了解，他应该是越关越气才对，怎么就道歉了？


    罗金道：「这些天派出所的民警跟我说了很多，我也想了很多，华新报我也看了，包括网上的评论什么的，我都看了，是民警通融下给我看的。


    那个知微见着，我觉得用得很好，我也想过了，我要就这么继续下去，真说不准将来会干出什么事，最起码，这事儿要就这么过了，我肯定还会对陈沫下手，毕竟它……它实在是太漂亮了，我、我忍不住。


    可现在我能忍住了，我可不想再来这么一回。」


    这还真是出乎了陈雨轩的预料。


    或许那句话说得没错，一切要从娃娃抓起，虽然罗金都22岁了，可比起快五十的孙慧珍，的确是开窍的比较快。


    「你能这么想，也不枉受了这一回罪。」


    顿了下，陈雨轩又道：「你呀，也不算秉性很坏的，只不过跟着你妈，有点儿长偏了，以后别听你妈说那么多，你自己得学会明辨是非，你也不小了。」


    「我知道了姐，内个……」


    「什么？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干嘛？」


    罗金鼓足勇气道：「就内个……期末考试……能给我透透题不？」


    「什么？！」


    陈雨轩抬手就想揍他。


    罗金赶紧抱头。


    「别别别，姐你别急，我这不是耽误了这么多课，怕自己挂科嘛？我错了我错了，我不问了还不行？」


    陈雨轩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这倒霉孩子。


    随即又忍不住无声轻笑。


    ——也许，她认为糟糕的人性，也没有想像中那么糟糕。


    不管怎么说，平安夜，总算冰释前嫌，大家都放松下来，如果硬要说有谁不高兴，那大概就是孙慧珍了。


    「什么？这网友说得什么狗屁话？什么叫我儿子道歉不诚心？我儿子怎么就不诚心了？我不给工钱关我儿子什么事？！」


    「还有这、这算的什么倭瓜帐？！什么叫只给五千八还便宜我了？让我按正常ai租金算？保养费加租金，七天一万还是给我打了折？！我呸！」


    最终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实在看不过儿子被自己牵连，陈雨轩临走前，孙慧珍突然拽住了她，硬是给她转了六千，还说，零头不用找了。


    拽着她又是拍视频又是截图支付页面，等都捯饬好贴到罗金微博里，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雨轩走时，罗金的亲姐，也就是陈雨轩的二妹罗宝珠，刚从家里赶过来，还没等发扬她妈的光荣传统，就被孙慧珍一把拽住，嘀嘀咕咕也不知嘀咕了什么，孙慧珍突然抬头没头没脑一句：「那什么，你要非找零，也不是不行。」


    陈雨轩愣了一下，没忍住笑着摇了摇头。


    5811.12。


    孙慧珍以为她会转给自己200块，毕竟11.12这么碎的小零头，实在不必计较，却没想到，陈雨轩规规矩矩给她转来……188.88？？


    孙慧珍愣了下，嘀咕一句：「还……挺吉利？」


    开着车回到家，差几分钟不到十二点，家里空无一人，连可乐都不在。


    陈雨轩摸出电话，给人型手机打手錶电话。


    「主人。」


    「你在哪儿？」


    「我在家。」


    陈雨轩按着扶栏扫视了一遍空空如也的公寓。


    「我都不知道我的ai还有隐形功能，我现在就在家，怎么没看见你？」


    「主人从家里出来，爬上顶楼就看见了。」


    ——这又是闹哪样？


    陈雨轩心情不错，把脱了一半的奶白羽绒服又穿上，关门上了顶楼。


    顶楼钥匙每户业主都有，这会儿门错着缝隙，被天台的风吹得啪嗒啪嗒直响。


    陈雨轩推门而入，空旷的天台只有中央空调杵在中央，绕过空调，陈歆沫坐在半人高的水泥墙上，晃着腿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手里依稀捧着什么。


    风吹得她微卷的长髮扑扑簌簌，单薄的打底衫吹帖在身上，勾勒着她柔滑的水蛇腰，她回头，遥遥望着她笑，左耳猩红的耳钉不时跳闪一下，若隐若现着她灿若星辰的眸子。


    伊人守寒夜，巧笑如春风。


    「主人快来。」


    一阵风颳来，带起缕缕潮湿，陈雨轩按住乱飞的髮丝，迈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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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坐水泥墙，只是微靠着，随着她一起在寒风中仰望无星的夜空。


    「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等，还有几分钟，应该能等上。」


    「等什么？」


    陈歆沫举了举手里的苹果，「等吃苹果的最佳时机。」


    「这还用等什么时机？平安夜吃苹果，再等就圣诞节了。」


    「还有几分钟，等等。」


    「到底等什么？」


    「可乐说，惊喜不能随便说出来，主人稍安勿躁。」


    陈雨轩：「……」


    ——吃个苹果还能有什么惊喜？就算求婚也不会在苹果里塞戒指。


    ——这个例子不恰当……算了，随便了。


    陈雨轩戴上羽绒帽，两手揣进羽绒口袋，在寒风中缩了缩脖子，反正也没几分钟了，等会儿就等会儿，等到十二点就下去。


    正想着，陈歆沫突然跳下了水泥墙。


    「怎么？要走了？」


    话音未落，陈歆沫突然从后面搂住她，调高的体温像是小火炉，暖暖的浸透羽绒服，浸透打底衫，浸润着她微凉的皮肤。


    「暖和点儿了吗主人？」


    软糯的嗓音从耳后传来，像是蚂蚁黏了一脚的蜜糖，顺着她的尾椎一路往上爬，又酥又麻，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战慄。


    「还冷？」


    陈歆沫收了收手臂，她是按照她的身材比例做的，和她一样高，这样从身后抱着她，抱得不是腰际，而是从腋下穿过，抱得极为靠上，再收紧手臂就更……


    陈雨轩闭了闭眼，越是想忽略，越是忽略不掉胸前那两条大火炉。


    「你……」


    「主人快看！来了~！」


    陈雨轩眼角沁着红，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红通通的苹果就塞到了她嘴边。


    「快主人，来不及了，还有十五秒！」


    卡兹。


    陈雨轩咬了口苹果，卡兹卡兹嚼了嚼，咽下。


    眼前依稀飘过一片白白的小东西，接着一片、两片、三片……


    陈雨轩仰头望去，漫天细雪洋洋洒洒，像是仙女不小心掉了仙女棒，满尾的星尘散落。


    下雪了。


    「平安夜看着雪吃苹果，可以保一年的平安。」


    「恭喜主人，今年一年主人都会平平安安的。」


    「还有……圣诞快乐，我的主人。」


    陈雨轩望着细雪飘飞，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垂眸掩饰着，喃喃道：「不过是些哄小孩子的把戏，你倒是信了，再说，东方人过什么西方节？」


    陈歆沫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头，热乎乎的脸颊贴在她微凉的脸侧，声音甜得像初春最早的蔗芽。


    「过不过节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数据显示主人开心了。」


    陈雨轩看了眼她手里那咬了一口的苹果，突然问道：「仓库很黑吗？」


    「嗯？主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对于ai来说，不存在什么黑不黑的，我们有红外线。」


    「那你之前跟姥姥说很黑。」


    「那只是相对人类而言。」


    陈雨轩喃喃道：「也是……」


    ——所以那一瞬间，她为什么竟有些愧疚？


    「主人。」


    「嗯。」


    「我有一个问题。」


    「说。」


    「主人说我有隐形功能，那主人可以给我取消这个功能吗？」


    「什么？」


    陈歆沫松开她，突然撩起自己的衣服哀怨地望着陈雨轩。


    「主人不觉得我被隐形了什么东西吗？」


    陈歆沫摇了摇手里的苹果。


    「主人看，苹果都红通通的，只有我……我请求主人取消隐形功能。」


    陈雨轩：「……」


    陈雨轩：「赶紧把衣服给我放下！！！」


    ——之前在家里也就算了，这里可是天台！是室外！！


    「主人怎么生气了？我……我取消申请可以吧？」


    陈雨轩看着她委屈巴巴整理好自己的打底衫，顺手拿过她手里的苹果。


    「平安夜对着雪吃苹果，可以保一年的平安，那圣诞节对着雪吃苹果会怎样？你知道吗？」


    陈歆沫抬眸望着她，琥珀色的眸子晶亮如雪，微卷的长髮扑簌唇边，一缕黏在唇畔，唇红似血，丰润又无辜。


    陈歆沫缓缓摇头：「网上没有。」


    「网上当然没有，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只要你对着雪咬下一口苹果，你的愿望就会实现。」


    「真的吗？」


    「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哎呀呀0806、无视若尘、大狗~包养议棋~


    感谢白晗、温柔深情狗血 5瓶~给文文浇水~


    第29章


    一夜细雪, 早上睁开眼，晴光映雪，到处白茫茫一片, 陈雨轩拉开窗帘，站在窗前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打着呵欠洗漱下楼。


    厨房传来锅勺碰撞声, 陈歆沫端着盛好的粥迈步出来, 仰脸沖她甜甜地打招唿。


    「早安，主人。」


    陈雨轩一个呵欠没打完, 脚下一滑，下意识一把拽住了扶栏，这才没从楼梯滚下去。


    「你……」


    陈雨轩拽着扶栏，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陈歆沫已顺手把粥碗放到了茶几，几步跑了过来，上手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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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小心。」


    陈雨轩艰难地转动眼珠，看了眼它身上的围裙, 又看了眼它俏生生的脸, 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你……这……围裙……」


    陈歆沫低头看了眼自己, 琥珀色的眸子扑扇了下，人畜无害地望向她。


    「主人不是说得晾干了才能穿衣服吗？我怕晾得不够彻底, 就想多晾晾，所以才这么穿的, 有什么不对吗？」


    陈雨轩一言难尽地看着它，不知道该说对还是不对。


    说她「对」，可谁会把原本套头的围裙绳，硬生生改成套了上半身？


    陈歆沫怕蹭掉颜色, 专门绕开有颜色的部分，从下面套过，勒得怎么看怎么可怜，它也不嫌难受。


    也对，ai是没有五感的。


    套头的围裙绳套了上半身，原本该系在腰际的绳子就得下移，陈歆沫并没有下移，而是把下半边围裙折了一折，依然系在腰际，不然这围裙等于白穿了。


    可要说陈歆沫做得「不对」，她昨天刚训斥过公共场合不可以随便撩衣服，就算在家也要注意不被窗外偷窥，今天人家就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哪怕像这样……不体面的满屋子乱走，也不会被别人看到。


    「你怎么了主人？怎么不说话？」


    陈雨轩推开它，眼突然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昨晚实在是困了，帮陈歆沫分步骤晕染过后，她就交代了句「晾干再穿衣服」，就去睡了，她的意思是，晾个半小时就差不多了，毕竟已经用热风机吹过了，颜料很服帖，可谁知道它一晾就能晾到现在？！


    「你，去把衣服穿好。」


    「现在可以了？不会蹭掉颜色？」


    「不会。」


    陈雨轩不露声色躲过陈歆沫，避免手臂蹭到不该蹭到的，先陈歆沫一步下了楼。


    边下楼，陈雨轩边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怎么这会儿竟觉得有点儿眼晕？


    一定是大早起措不及防看到，有点不能适应，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就是silicagel新型硅胶，主材料依然是msio2·nh2o，虽然添加了活性物质更贴合人类，不易变形，白皙柔腻，画龙点朱之后更鲜活生动，可那依然是硅胶。


    硅胶而已，硅……


    身侧突然有什么蹦跳着下来，陈雨轩眼皮一跳，下意识呵斥：「你不能慢点儿？！」


    一步步下楼并且走得很稳的陈歆沫，抬眸看向她，大眼无辜扑扇。


    「那我……再慢点儿？」


    陈雨轩这才明白了什么，揉了揉剧跳的心口，状似随意道：「你还是快点儿吧，赶紧去穿衣服，别在这儿碍眼。」


    陈歆沫指了下茶几上的粥，「我给主人端了粥再去……」


    「不用你端，马上，去！」


    「好的主人。」


    总算走了。


    陈雨轩疲惫地下楼端起粥坐到餐桌前，攒了一晚上的精气神一下子泄了大半，也不知道那些喜欢晚上运动的人早上是怎么保持一身清爽的？


    早饭还没吃完，梁亦青就按响了门铃。


    东方人的圣诞节，只要不是赶巧周末，基本都是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陈雨轩和梁亦青也不例外。


    早上九点是新品发布会，所里的人都得去，不过也就是去凑个人头，跟着领导们乌泱泱填满专家席就行，用不着讲话，甚至鼓掌都不用，低头假装听就ok了。


    下午三点到六点是预售专场，现场签约购机有大额优惠，还能抽奖。这个不用他们出场，讯智联科的人全权负责。


    三个小时预售结束，七点是晚宴，所有人都得到场，混顿饭就能回家了。


    晚宴最忙的除了讯智联科那一批领导，就是所长和赵妍，他们被各个公司的老总围着敬酒，不管真心假意，反正一水的吹捧，国家骨干，业界领头羊，总之什么好听吹什么。


    陈雨轩虽然以为罗金的事小热了一把，可在业内并不怎么受关注，倒是那个七代宣传视频引起了一些公司的注意，时不时的有人过来跟她搭话。


    像他们这样的技术骨干，虽说签了保密协议，可还是挡不住有人为了利益挖人。


    利益当前，一张纸又能困住多少？


    陈雨轩不喜欢这种场合，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过来敬酒，她也不好拒绝，只能快速喝完，尽量让别人自己没趣的离开。


    就这么东一杯西一杯的，不知不觉也喝了不少。


    不过她喝酒不上头，脸不红气不喘的，就算醉了也看不出来，跟没喝差不多，梁亦青啧舌揶揄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千杯不醉。」


    好不容易应付完，该散场了，所长和赵妍又出面让大家赶下一场，说是庆祝七代圆满结束，所长请客。


    这一场早晚是要庆祝的，早庆祝完，元旦前大家都能安生在家休息。


    这一天说是工作了一天，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累倒也不累，众人兴致还挺高，有人提议吃日料，一堆人浩浩荡荡就去了日料馆，又是推杯换盏，一肚子红酒混进了清冽的梅子酒。


    吃完日料出来，停了一天的雪又下了起来，不是之前星尘般的细雪，而是鹅毛大雪。鹅毛一团团落下，落在踩了一天早就泥泞不堪的黑雪上，很快又白了一层。


    赵妍提议：「不如去唱k吧？」


    「好~！」


    喝高的众人歪三扭四激烈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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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一向随大流，大家怎么她就怎么，这样比较省心，不用担心被人说不合群，也不用操心吃什么玩什么，反正都有起头的决定了。


    她跟着大部队进了不远处的ktv，嘉士伯上了两架，不够，又上了两架，一堆人你一瓶我一瓶，都喝高了。


    陈歆沫有病毒，不敢随意给陈雨轩发信息，这种病毒实在太猖狂，随便一个信息就可能中毒，之前陈歆沫就是因为跟可乐传信息才中得毒，不过幸好还有手机。


    陈歆沫给陈雨轩打第一通电话时，才十一点，陈雨轩说，过会儿回家。


    现在都凌晨一点了。


    陈歆沫第二通电话打过来，陈雨轩没接到，她有点头晕，靠在洗手台洗着手，手机落在了包厢里。


    赵妍拿着手机过来找她。


    赵妍酒量不错，可也喝得脸颊酡红，拿着手机就塞到了她手里，醉意朦胧地笑道：「白桃是谁？一直给你打电话。」


    陈雨轩转眸睨了她一眼，除了眼尾微微泛红，完全看不出已经醉了。


    「兔。」


    「什么？」


    「动若脱兔。」


    陈雨轩说得一本正经，赵妍没反应过来。


    「什么动若脱兔？什么意思？」


    陈雨轩在自己胸前虚空比划了两个大弧度，突然笑了，笑得眉眼弯弯晴空万里。


    「这么好的，我做的。」


    「什么？」


    赵妍本来就有些醉了，再听得云里雾里，根本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陈雨轩的手指指了一圈，突然点到镜子上。


    「这么红，我染的。」


    赵妍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看到的是镜子里映着陈雨轩的身影，位置的差异，让那手指点的好像是脸颊的位置，可很明显，陈雨轩点的其实是自己的嘴唇。


    那嘴唇因为喝酒的关系，格外的鲜红灼艷，每一个唇纹都舒展开来，不是平常的凉薄，饱满又性感，仿佛沁着酒液的芬芳，还没品尝，只是看着就让人心荡神驰。


    陈雨轩冰白的指尖狠点了点镜子上嘴唇的位置，强调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染的，漂亮吧？」


    赵妍原本只有三分醉，这会儿乍然成了九分。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嘴里干燥异常，那红唇就像杨枝甘露吸引着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完全是本能地回答着陈雨轩的问题：「漂亮……」


    陈雨轩又笑了，不似平时不入肌理敷衍的笑，而是每一个细胞都放松的极为舒展的笑。


    「动起来更漂亮。」


    「嗯？」


    陈雨轩拿着手机往外走，步伐稳健，完全看不出丝毫醉态。


    赵妍探手拽住了她，胸口气血翻涌，有什么控制不住的破涌而出，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欺身就想吻住那朝思暮想了整整九年的红唇。


    陈雨轩眉心紧蹙，突然两手举起，全都捂到了她脸上，推着把她推了出去。


    赵妍心口一凉，瞬间清醒过来。


    ——糟了，她刚刚做了什么？！不是打定主意循序渐进的吗？尤其马上就该一起去旅行了，她怎么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不过短短一秒，赵妍竟出了满身冷汗。


    ——怎么办？怎么挽回？


    「我……我刚刚……」


    赵妍刚想借醉酒搪塞过去，却见陈雨轩冷哼一声，下巴微抬，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你以为跟我套近乎就会给你看了？不可能，那是我一个人的。」


    「什么？」


    ——她在说什么？


    不等赵妍弄明白，陈雨轩已转身拉开门，脚步沉稳地离开。


    嗡嗡。


    陈歆沫第三通电话打了过来。


    陈雨轩边走边捂到耳朵上，喂喂了半天才发现没点接通键，又点了接通键重新捂到耳朵上。


    陈歆沫：「主人。」


    陈雨轩：「乖，我跟你讲，刚才有人想看你，我说了不给她看。」


    陈歆沫：「主人，数据显示你血压升高，心率加速，主人这是喝多了吗？」


    陈雨轩：「没有，我千杯不醉的。」


    陈歆沫：「那就好，主人喝酒了不能开车，我现在已经在路上，马上就到定位点，我开车带主人回家。」


    陈雨轩有点不高兴。


    陈雨轩：「我说刚才有人想看你，你听到没？」


    陈歆沫：「听到了。」


    陈雨轩：「然后呢？你没什么想说的？」


    对面一路踩雪过来的陈歆沫眨了下眼。


    陈歆沫：「我该说什么呢主人？」


    陈雨轩生气了。


    陈雨轩：「这种问题还用问吗？」


    陈歆沫：「那……谢谢？」


    ——有人探望，是该说谢谢的，没错。


    陈雨轩更气了。


    陈雨轩：「你还谢谢？！你很想让她看？！」


    陈歆沫：「也、也没有很想。」


    陈雨轩：「那就是还是想咯？」


    【愤怒↑99%】


    虽然不知道主人在气什么，陈歆沫还是迅速改了口。


    陈歆沫：「没有，我一点都不想！」


    陈雨轩：「那你想让谁看？」


    ——主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说得话这么难理解？


    陈歆沫乖乖道：「我谁都不给看，放心吧主人。」


    ——这么答应该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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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冷哼：「我也不给看？」


    陈歆沫赶紧道：「主人当然可以，主人想怎么看怎么看！」


    陈雨轩已经走到了包厢门口，没有进去，转身额头抵着墙，厚厚的壁纸带着浮凸，抵了一会儿她额头就硌出了斑驳的红印儿。


    陈雨轩闭着眼捂着手机，脑中情不自禁浮现了早上那惊「红」一瞥，丰润的红唇不自觉咬进了贝齿。


    陈雨轩：「你怎么能这样？」


    陈歆沫：「什么样？」


    陈雨轩：「不要脸。」


    陈歆沫：「啊？」


    陈雨轩：「谁要看你，给我收起来！」


    陈歆沫：「可是这么晚了，主人一个人我不放心。」


    陈雨轩：「就非得让我看？」


    ——主人果然不喜欢她了，先是去掉了「歆」，现在连面都不想见了。


    陈歆沫软糯的声音黯淡了下来。


    「那……我尽量不让主人看见我，我就远远跟在主人后面，保证主人的安全就行。」


    ——怎么听着她还委屈上了？明明是她不要脸，非要给我看！


    陈雨轩烦躁地额头蹭了蹭壁纸。


    陈雨轩：「好了好了，我勉强看一看，但你不能跳得太厉害，我眼晕。」


    ——跳？是说不能开车太快吗？


    陈歆沫：「好的主人，我保证开慢点，或者主人抓紧安全带……还是抓紧我吧，这样就不会那么晕了。」


    话音未落，手机突然断线了。


    陈歆沫赶紧回拨过去，响了很久陈雨轩才接起来。


    陈歆沫：「主人？刚刚怎么突然断了？」


    陈雨轩一言难尽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已经答应看了，你还让我抓？我知道你刚进化有点激动，可你也不能太过分！」


    今天的主人实在是太奇怪了，陈歆沫第一次遇到这种逻辑程序完全起不到作用的情况。


    程序分析不出下一步该说什么，陈歆沫只能喃喃道：「主人……」


    ——又是这委屈巴巴的声音，真烦！


    陈雨轩烦躁地抵着墙：「最多抓一下，不能超过两下。」


    ——主人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


    ——算了，反正顺着就对了。


    陈歆沫：「好的主人，最多抓一下，不超过两下。」


    陈雨轩还是很烦：「不准有下次了！」


    陈歆沫：「好的主人。」


    「什么不准有下次？」


    赵妍在洗手间清醒了清醒，又补了个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一句。


    陈雨轩挂了电话，回头看了赵妍一眼，手机迅速塞进了裤兜，好像有什么宝贝不能给她看似的。


    「没什么，她说了，只给我看，谁也不给看。」


    赵妍毕竟跟她认识了十多年了，之前带着醉意没察觉，这会儿再察觉不到，那这十多年可真就白认识了。


    赵妍试探道：「你醉了？」


    「没有，我千杯不醉。」


    ——确定了，就是醉了，没醉的话，陈雨轩通常会说「好像是有点儿」，藉此推脱喝酒。


    赵妍原本还忐忑的心，这会儿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陈雨轩醉了不上头，几乎看不出来，可醉了之后有个最明显的特点，那就是断片。


    九年前曾有过一次，就是陈雨轩确定放弃陈歆沫的所有权，把它丢进仓库那晚，陈雨轩一个人跑酒吧喝酒，那样标緻的美人自然成了很多男人的目标。


    可那一茬又一茬的人喝遍了，陈雨轩都没有任何醉态，有人打了歪主意，趁着陈雨轩上厕所的空隙，偷偷往她酒杯里下药，她拽着把陈雨轩从厕所拽出了酒吧。


    那时陈雨轩也是这样，完全看不出喝醉了，她带着陈雨轩回了自己的家，一路上陈雨轩都很清醒的样子，只是说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等到了家，陈雨轩倒在她的床上，刚开始还像个正常人，突然摸索着自己关了灯，然后抱着被子无声恸哭。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对陈雨轩的感情，白白错过了绝佳时，等第二天，陈雨轩完全不记得晚上发生的事，看着陌生的房间茫然了很久。


    这九年来，赵妍后悔过无数次，但凡她早开窍几天，陈雨轩就是她的了。


    之后的陈雨轩，一直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陈歆沫的事就像一根刺，横亘在她们中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亲近。


    她原以为，再也不会有那么好的机会，只能自己想办法创造机会，却没想到，机会就这么送到了眼前。


    赵妍做事果决，当机立断揽着陈雨轩的肩就往外走。


    「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陈雨轩回头看了眼包厢大门。


    「还没跟所长说一声。」


    「一会儿我说。」


    陈雨轩开始挣扎。


    「你不用扶我，我没醉。」


    「我知道，」赵妍左右看了眼，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有些紧张，「你没醉，我醉了，我得扶着你才能走稳。」


    陈雨轩有些迟疑：「可是……」


    赵妍道：「老师有点晕，你慢点儿。」


    一声「老师」出口，像是划分了安全关系，陈雨轩这才放松下来。


    「陈歆沫等下来接我，我让她先送老师回家。」


    「我不舒服，恐怕等不及了，你先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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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疑惑道：「可我不能开车。」


    「没关系，有出租。」


    看着还有些迟疑的陈雨轩，赵妍又加重了语气：「老师真的很不舒服。」


    陈雨轩这才妥协，任赵妍揽着她出了ktv。


    雪夜不好打车，好在这附近是娱乐街，又是ktv又是电影院、撞球室、酒吧的，停在路边等客的计程车虽然没有平时多，但也有零星几辆。


    陈雨轩招了辆过来，刚想把赵妍扶进副驾驶，赵妍却推着她一块儿进了后座。


    ai都是通过手机来定位主人，赵妍趁着陈雨轩没坐稳，悄无声息抽了她的手机随手扔出了计程车。


    车门砰地关上，陈雨轩再想下车已经来不及了。


    ——算了，反正车还在附近，可以密码解锁，让陈歆沫开上车，到老师家接我也一样。


    鹅毛大雪还在下着，雪夜路滑，司机开得很慢，摇摇晃晃的好像坐在摇篮里。


    折腾了一天的陈雨轩不知不觉眼皮打架，再加上酒精作用，没多大会儿就睡沉过去。


    赵妍也有些犯困，可她提着心劲儿，精神矍铄，不时张望一眼窗外。


    车窗覆着薄雾，窗外的世界显得格外梦幻。


    赵妍突然坐直身形，一眨不眨盯着人行道，一道熟悉的身形映入眼帘，这么冷的天，别人都是帽子围巾羽绒服包得严严实实，只有她宽松的大毛衣，单薄的铅笔裤，就脚上那双雪地靴看上去还保暖些。


    是……陈歆沫！


    陈歆沫咯吱咯吱地踩着雪，虽然不是奔跑，却走得极快，眨眼就恍过车窗，消失在十字口拐角，朝着ktv的方向径直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在赶了在了~！


    第30章


    赵妍的家在西北角, 陈雨轩的在东南角，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ktv离赵妍家不算远, 离陈雨轩家却不近，开车不堵车的情况下也的一个小时, 何况步行。


    赵妍看着陈歆沫消失的方向, 面无表情靠回了后座。


    ——管它走了多久过来的, ai而已，又不知道累。


    转眸再看向靠着椅背睡得正沉的陈雨轩, 赵妍的目光渐渐软化，轻轻推着她摇来晃去的脑袋歪枕在自己肩头。


    九年了。


    她喜欢这个女孩整整九年了。


    或许现在陈雨轩29岁的年纪已不该称之为女孩，可在她眼里，陈雨轩始终还是九年前那个钻石般璀璨的少女，让她原本腐朽糜烂的人生，多了那么点憧憬与嚮往。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四十二岁了，如果没有认识陈雨轩, 这时候她何止是事业有成, 她还会有个社会地位不低的老公, 聪明伶俐的孩子，让人称羡的家庭。


    可现在她依然孤身一人, 不能说是陈雨轩造成的，只能说跟她有关。


    看过钻石的璀璨, 谁还愿意守着砂砾度过一生？


    然而这颗钻石，宁愿埋没尘土，也不愿为她璀璨。


    为什么？是因为她年纪大，不够美丽？还是因为当年的事她还耿耿于怀？


    她已经跟她道歉了, 从九年前道歉到现在，甚至不惜拉低身份，愿意和她以朋友相称，而不是拿导师的身份压她，她为什么还是不明白？


    她已经四十二岁了，实在没有多少年华可以继续等下去。


    原本想着旅行的时候再……


    现在机会送到眼前，她绝不能错过！


    赵妍看了眼车窗外，突然喊了声：「停车。」


    计程车小心靠边停下，赵妍付了钱，没有喊醒陈雨轩，扶着她下了车，朝着路边的快捷酒店走了过去。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让她的心砰砰剧跳着。


    ktv就他们所里的人在，陈歆沫找不到陈雨轩肯定会想到她，万一跑去她家找人，那岂不是要坏她的事？


    就这种半路的酒店最安全。


    陈歆沫就算再怎么智能，也不可能找到这里。


    办好住房手续，扶着陈雨轩进了电梯，陈雨轩迷迷煳煳睁开眼，挣脱开赵妍，晕头转向靠在了电梯壁。


    「这是……哪儿？」


    「酒店。」


    「来酒店干什么？」


    「雪太大，路面滑，我不舒服，你又睡着了，所以……」


    类似的藉口，九年前她就用过，那次陈雨轩什么也没说，只「哦」了声，就任由她带进家里，还躺在了她的床上。


    可这次似乎没那么顺利。


    陈雨轩突然打断道：「我要回去了。」


    赵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她带来这里，怎么可能随便放她走？


    赵妍挡住她按向电梯的手，尽量放低声线，温声道：「房已经开好了，钱都付过了，外面雪又那么大，还这么晚了，就在这儿睡一晚吧，我开的双人间，你也不用担心跟我挤，好不好？」


    换做平时，这种迷迷煳煳的状态下，陈雨轩一般就答应了，可今天她不能答应。


    陈雨轩愁苦道：「我也好睏，好想睡，可是不行，我答应了白桃。」


    ——白桃，又是白桃，这白桃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她醉着都还惦记着？！


    赵妍心里泛酸，可还得耐着性子哄。


    赵妍道：「你答应她什么了？」


    陈雨轩烦恼道：「我答应要看她，还要抓两下。」


    说罢，像是怕赵妍误会，又赶紧揉着太阳穴解释道：「我不想看的，是她非要我看，还可怜兮兮的，我这是做好事，像我这么好的人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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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去找那个白桃，那个白桃也是，也不看看这什么天，还非要她这时候过去干嘛？


    赵妍压着醋意道：「今天这么晚了，又下着雪，看也不方便这时候看，等明天白天再去也不迟。」


    陈雨轩迷迷煳煳睁开眼，蹙眉看着赵妍。


    「我觉得不太行，我还是觉得晚上看更合适，白天太……反正不如晚上，何况她还让我抓两下，白天我可抓不下去。」


    ——她到底在说什么？


    赵妍越是听不懂越是心急，越心急越听不懂，眼看陈雨轩伸着胳膊就要按一楼，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不择言道：「我……我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


    陈雨轩彻底睁开了眼，黑瞳如夜，眼尾微红，长睫薄如蝉翼，明明知道她醉着，可看着她那幽沉的眸子，很难让人把她和醉鬼联繫在一起。


    她到底醉了？还是没醉？


    赵妍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可不管醉没醉，这话必然是真心话，她不喜欢她。


    赵妍强压苦涩道：「那你喜欢谁？那个白桃吗？」


    「白桃……」


    陈雨轩蹙眉望了眼电梯顶，眸光深沉的像是在思考什么艰深的难题。


    片刻后，她一脸不甘愿道：「喜欢。」


    「喜欢？！」


    赵妍瞬间脱了力，电梯到了，轰隆隆开了门，她却没有下去，而是抓住陈雨轩的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


    「你要是真喜欢她，为什么这种表情？你只是喝醉了，煳涂了，你好好想想，你真的喜欢她吗？」


    陈雨轩道：「我想过了，我真喜欢她。」


    「那你……那你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总是气我。」


    「什么？」


    陈雨轩认真道：「她总是气我，不让我吃喜欢的火锅，不让我熬夜，还随随便便插手我跟我舅妈的家务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丢人死人了！还害得我姥姥误会我得了不治之症！


    而且，她还总是跟我犟嘴，还随便刷我的卡，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买假髮送我你知道吗？假髮！


    她总是不听我的话，我说一她说五，她还不要脸，不穿衣服满屋子跑，还……还非要让我看，还……不说了不说了，她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赵妍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这么不尊重你，随便插手你的事，你为什么还喜欢她？」


    「因为……」


    电梯门久没人过，轰隆隆自动合上，大约是楼下有人按了上行，电梯缓慢下行。


    陈雨轩思索了一秒，道：「因为她虽然是个槓精，烦人死了，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她从没勉强过我任何事，只要我强烈反对，她绝不会逼迫。是我依赖她。我自己不敢面对的事，让她帮我出面，自己不敢说得话，让她帮我说，自己没有定力保护的胃，也是她在帮我养着。而她对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好自己。」


    顿了下，陈雨轩认真的脸再度浮出一丝苦恼。


    「不过最近她的要求好像变多了，以前只要我保护好自己就好，现在她居然开始自恋起来，昨晚才帮她弄好，今天早上她就在我面前乱秀，刚刚还逼着我看，还……」


    绕来绕去又绕到了这个话题，赵妍依然是听不懂，可她听出来陈雨轩对这个「逼她看」的问题非常在意。


    不过赵妍这会儿也没心情关注这些，她突然上前搂住了陈雨轩，赶在陈雨轩挣扎前道：「别动，老师头晕，别动。」


    这九年她一直看着陈雨轩，不是没人追过陈雨轩，可陈雨轩从没接受过任何人，她一直以为是九年前的事带给了陈雨轩心理阴影，这白桃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不信，肯定是哪里有误会！


    她现在虽说算不上什么功成名就，可也算事业有成，她什么都不缺，就差一个陈雨轩。


    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绝对不可能！


    或许是抱得太紧，连「老师」这个称唿都不管用了，陈雨轩挣扎着推开她。


    「别这样老师，我不习惯跟人太亲近。」


    「那跟她就可以？你就这么喜欢她？！」


    叮！


    电梯到了一楼。


    陈雨轩的回答也应声而出。


    「喜欢。」


    ——孩子再皮，总还是自己做的，怎么可能不喜欢？


    ——那可是她的崽崽啊~


    ——九年前是，九年后……也是。


    「她到底有什么……」


    不等赵妍说完，陈雨轩突然黑瞳亮起，像是莲灯映在星河，温柔的如云絮绕过发梢。


    她绕开赵妍，直直地看向电梯外，微带磁音的一声「白桃」，震动了赵妍的整个灵魂。


    赵妍猝然回头，正对上陈歆沫寒潭千尺的眸子。


    陈歆沫站在电梯口，长发纷乱在身后，头上肩上沾着雪，脚上的雪地靴边缘湿漉漉的，靴头沾着碾瓷实的雪块，显然是一路急奔过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夜枭盯着自己的猎物，只待下一秒，就会冲上来将她撕裂拆骨吞食入腹！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明明只是一个对视而已，赵妍已毛骨悚然。


    ——太夸张了，怎么会这样？它明明只是个ai而已，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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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白桃？！


    赵妍下意识想去抓陈雨轩的胳膊，却被陈歆沫一个侧身挡住，抓在了陈歆沫肩头。


    陈歆沫回头，声音带着机械的碾压声，仿佛骨头咯咯蹦蹦在碾碎。


    「赵老师，还有事？」


    赵妍微微睁大眼，「你是白桃？」


    「是。」


    那一刻，赵妍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彻底陷入了绝望。


    ——不可能，陈雨轩怎么会喜欢上ai？不可能！如果她喜欢陈歆沫，当年又怎么会把它丢进仓库？！


    ——愧疚，一定是愧疚，那不是真的喜欢！


    陈歆沫拽着陈雨轩出了酒店，一出转门，寒气扑面，雪静静地下着，没有风，到处银装素裹，路灯昏蒙如梦境。


    陈雨轩全然不知身后赵妍经歷了怎样的情绪巨变，她看着眼前雪景，突然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太阳。」陈歆沫道。


    「什么太阳？」


    「主人的笑容好像旭日东升，暖唿唿的。」


    「又胡说，你连触觉都没有，怎么知道什么是暖？」


    「可是……」陈歆沫认真道：「刚刚那一瞬间，我词库里蹦出来的，只有这个词。」


    陈歆沫又道：「主人，想不想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坐飞机。」


    「那是什么？」


    陈歆沫先她一步跳下阶梯，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


    「主人坐上来，我带主人坐飞机。」


    陈雨轩哭笑不得：「小孩子的把戏，我才不坐。」


    陈歆沫回头，卷翘的长睫沾着晶莹的雪花，眼角余光定位着酒店里追出来的赵妍，红唇噙着不慌不忙的微笑。


    「今天是圣诞节，主人。」


    「所以呢？」


    「就当是我送给主人的圣诞礼物。」


    「我不需要这种礼物。」


    「那就当是主人送我的圣诞礼物。」


    「我为什么要送你礼物？」


    陈歆沫收起微笑，眼眸湿漉漉地望着陈雨轩，多次验证过对主人最有效的软乎乎小鼻音走起。


    「主人……」


    陈雨轩看着她，眯窄了墨瞳，突然烦躁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就这一次，听到没？」


    陈歆沫瞬间灿笑如花：「谢谢主人~」


    陈雨轩瞪了她一眼，跨坐上她的肩膀，抱住她的头。


    「真是上网上多了，连声音都带飘号，不准上网了，听到没？」


    陈歆沫小心地站起来，一左一右牵着她两只手撑开，突然撒丫子跑了起来！


    陈雨轩吓了一跳，赶紧吆喝她：「你慢点儿~！」


    急奔带起了风，髮丝飘扬，一张口就是满嘴的雪，雪花眯了眼，却眯不住酒醉的心。


    陈雨轩全身暖洋洋的，绽开的笑容真如陈歆沫所说，仿佛旭日东升，温暖如春。


    多久没有这么开怀地笑过了？


    陈雨轩早就不记得了。


    她只是突然很想笑，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在看到陈歆沫的脸的瞬间，她的唇角就抑制不住的上扬。


    她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喜欢这种，有个烦人精总烦着她的感觉。


    喜欢这种，有个笨蛋大半夜徒步跑来找她的感觉。


    喜欢这种，明明都快三十岁了，还被当个孩子一样扛在肩头到处飞的感觉。


    她放肆地笑着，才不管深更半夜在雪地里狂笑的自己会不会被人当神经病。


    她就是想笑。


    畅快的笑。


    「开心吗主人？」


    「开~~心~~」


    「喜欢我的圣诞礼物吗主人？」


    「不~~喜~~欢~~」


    「不喜欢？」


    陈歆沫顿了下，头顶传来肆意笑声。


    陈雨轩大声道：「才~~怪~~」


    陈歆沫第一次没有通过系统提示，绽出了微笑。


    「主人真调皮。」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主人真调皮！」


    「没听到没听到~」


    「主人调皮~！」


    「没~~听~~到~~」


    赵妍追出电梯，追到酒店外，想去拦住她们，却看到她认识了十多年的得意门生像个孩子似的，张开双臂，飞翔在静雪中，笑得开怀。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没写到重头戏！！！


    没事，还有明天~


    感谢小刑~双手榴弹~包养议棋~哈哈哈~被jj坑了吧？


    感谢今天有糖吃~030303~双雷~包养议棋~mua! (*╯3╰)


    感谢九尾夜空之剑~47219837~白易~哎呀呀0806~包养议棋~mua! (*╯3╰)


    感谢陈词懒猫 19瓶；22810826 16瓶；我是许佳琪你信不信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1章


    车还在宴会酒店的停车场, 离娱乐街不远，陈歆沫扛着陈雨轩撒丫子跑了一阵儿，直到拐了弯儿, 再也看不到那个快捷酒店，她才满下来, 举着陈雨轩的手慢悠悠往前走。


    陈雨轩在计程车里睡了一会儿, 这会儿精神挺好, 以平时从未有过的高度俯瞰街景，夜深街静, 到处皑皑一片，雪压枝头，不时有大块的雪混着鹅毛雪撒落下来，一灌就是一脖子。


    「下来吧主人？上面冷。」


    「不冷。」


    陈雨轩空出一只手，扒掉脖子里的雪，这才想起围巾落在ktv了，幸好她没脱外套，不然就这么被赵妍拉出来, 这会儿肯定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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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不肯下来, 陈歆沫只得调高了体温, 像个热乎乎的小暖炕，想来陈雨轩也冷不到哪儿去。


    两人正叠成一人咯吱咯吱踩着雪走着, 陈雨轩突然竖直了身子。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ai接受声音的波段自然比人类要广得多，陈雨轩能听到, 陈歆沫自然听得更清楚。


    「听到了，是猫叫，位置在……」


    陈歆沫仰头，右眼的旋转定位轮很快定位到了一团小小的热源。


    「在主人头顶两点钟方向, 有只虎皮猫，后肢被树枝扎破，有血迹，不能移动。」


    陈雨轩顺着她说的仰头张望，果然看到虬结的树枝间又一块没有雪的枝杈，枝杈上趴着一只小猫咪，小猫咪咪咪叫着，已经很虚弱，隐约可以瞥见后腿猩红的血迹。


    这么冷的天，不能动弹，还受了伤，不管它肯定会死的。


    旁边有个电线桿，陈雨轩指挥陈歆沫靠边站站，她尝试着扶着电线桿站在陈歆沫肩头，伸手努力去够那只小猫。


    「不行，太低了，够不着。」


    陈歆沫道：「主人下来，我爬电线桿上去救。」


    陈雨轩扶着电线桿缓缓蹲下，一个侧身，歪在了陈歆沫手臂，陈歆沫公主抱着她，小心放在雪地。


    然而陈雨轩却不肯让陈歆沫爬电线桿。


    「你不行，你关节粗糙得很，回头等我给你换了全套还差不多，现在你上去也白搭，你的腰根本就弯不了那么低。」


    陈雨轩虽然醉了，思路却很清晰。


    她指了指小猫的位置，又指了指电线桿中间的停靠台，停靠台的位置正对着小猫的方向，是个方形镂空小平台，围着几根栏杆。


    假设，上了平台去够猫，平台位置偏高，猫太低，就算拽着栏杆俯身下去，勉强够着，可小猫的腿还被树枝扎着，不能硬拽，这方法不可行。


    可如果不上平台，直接两腿夹着电线桿伸长了手臂去够猫，距离又太远，还是够不着。


    唯一的办法就是，两腿夹着平台栏杆，腰肢弯下弧度，仰躺着下去，直接仰到小猫下面，掰断扎穿小猫后腿的树枝，把小猫抱下来。


    这个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却也是最危险的方法。


    一来，不确定栏杆是不是结实；二来，平台上到处是积雪，又湿又滑，万一夹不稳，直接高空坠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为了救一只猫值得冒这么大的险吗？


    不管陈雨轩觉得值不值得，陈歆沫是百分百肯定不值得的。


    「不行，太危险，如果主人坚持要救，那就让我来，或者打119。」


    「大半夜的，又下着雪，打什么119？」


    陈雨轩不贊成。


    陈雨轩又道：「就算不说你的腰不行，就说你的重量，那么细的栏杆，能撑住我，却肯定撑不住你，你上去铁定得摔下来，我可接不住你，但是我上去就不一样了，万一我掉下来，这不还有你吗？我相信你一定能接住我。」


    「可是……」


    陈雨轩笑着按了按她的肩，道：「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你也得相信我给你装的程序能精准算出我掉落的位置和加速度。」


    陈歆沫张了张嘴，看着主人信任的眼神，重重点了下头。


    「我绝对能接住主人！」


    大半夜爬电线桿，实在不是什么好运动，哪怕陈雨轩是垫着陈歆沫的肩膀往上爬的。


    「主人小心！」


    陈歆沫张着手臂，时刻做好接住主人的准备。


    陈雨轩脱了外套，临时当做攀岩绳绕过电线桿，一点点挪着往上爬，幸好起点高，没爬多远就拽住了停靠台，爬上停靠台就轻松多了。


    停靠台不大，勉强站下一个人的空间，陈雨轩用外套蹭掉栏杆上的雪，又徒手拽了拽栏杆，简单确定一下牢固度，这才小心地跨出栏杆，跨到停靠台外面，两腿小心伸进栏杆夹缝，藉助膝盖的力量互相夹进栏杆，上半身一点点向后仰躺，腰肢弯出不可思议的弧度，弯到了翘起的枝杈下方。


    「怎么样？我很棒吧？我小时候还得过舞蹈冠军呢~」


    陈雨轩这一说话，惊了猫，猫下意识向后缩，满枝积雪扑簌簌落下，吓得陈歆沫差点宕机。


    「你慢点儿主人！」


    「没事没事，小意思，我以前弯下去，直接能弯个环，现在不行了，好多年不练……」


    「主人先别说话，上面危险！」


    陈雨轩不服。


    「我说话又没耽误救猫，还不让我说了？」


    陈雨轩一手按住猫咪，一手轻轻掰断猫后腿的树枝，那树枝冻得又硬又脆，也不知道怎么就扎穿了小猫的后腿。


    她自认动作已经很轻柔，小猫却还是惊慌的毛都炸了起来，疯了似的拼命挣扎！


    陈雨轩下意识抱住它，生怕它不小心再摔下去，上身不稳，腿也跟着摇晃，铁栏杆咯吱吱直响，像是马上就要断了似的，吓得陈歆沫高举着手臂，就怕接不准她的主人。


    幸而有惊无险，扑簌簌的积雪带着细碎的树枝掉落后，陈雨轩一手抱着猫，一手拽着粗壮的树枝，稳住了身形。


    陈雨轩小心翼翼地向上弯腰，抓住了铁栏杆，抱着猫艰难翻进停靠台，停靠台太小，只能勉强站着，夏天或许还能蹲一蹲，冬天穿得多，蹲都蹲不下来。


    她用外套包住猫咪，弯腰尽量缩短距离，先丢给了陈歆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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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扬手接住，把猫连同外套放在一旁，伸手继续护她的主人。


    陈歆沫喘了口气，就这么一通下来，额角竟沁出了丝丝薄汗，雪花黏在睫毛，看什么都五彩缤纷的。


    「你别那么紧张，没事的。」


    陈雨轩按着扶栏沖陈歆沫招了招手，髮丝漂浮在风雪中，淡漠的眉眼被笑融开，耀眼的仿佛雪夜的天狼星，璀璨地映入陈歆沫机械的眼球。


    程序悄无声息地运转着，在没有任何指令的情况下，自发绽出了微笑表情包，陈歆沫噙笑的嘴唇嫣红娇嫩，在这一片银装素裹中，格外的鲜艷诱人。


    「就算主人掉下来，我也会接住主人的。」


    「我才不会掉下去。」


    陈雨轩笑着沖她吐了吐舌头，这是平时的她绝对不可能做出的动作。


    陈歆沫望着那一闪而过的鲜红舌尖，想像不出人类的舌头会是怎样的柔软韧滑。


    陈雨轩跨出停靠台，抱着电线桿往下慢慢滑。


    上时不易，下时该是容易得多，可少了外套当攀岩绳，她徒手抱着电线桿，电线桿上沾了冻雪，湿倒是不湿，就是格外的滑，陈雨轩一个不小心，整个人抱着电线桿唿地蹭滑了下来！


    「主人小心！！」


    陈歆沫本能地抬手去接。


    砰！


    接是接住了，可陈雨轩抱着电线桿，疼得好半天睁不开眼。


    「主人还好吧？主人？」


    好……好个屁！


    陈歆沫不伸手好还，大不了她就是滑到底蹭破衣服裤子，地上都是积雪，再加上她怎么说也抱着电线桿增加了阻力，就算一屁股坐雪窝里也不会有什么事。陈歆沫这一伸手，她正一屁股坐她胳膊上，那可是钢筋铁骨啊！想想就知道多疼!


    陈雨轩表示不想说话。


    陈雨轩表示不想看见陈歆沫。


    陈雨轩表示……疼……真疼，难以描述的疼。


    已经没法好了，再漂亮的雪景都成了丧白，小猫可怜的咪咪叫也不能引起她一丝一毫的怜悯。


    疼，就只剩疼了。


    人疼到一定程度是无暇顾及其他的。


    陈雨轩疼得眼角泛红泪花点点，罪魁祸首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弥天大罪，还一直问她怎么了？问她哪儿疼？


    这是能说的地方吗？


    屁股摔八瓣她都敢说，可这个地方，打死她都说不出口，喝醉了也说不出口。


    她抱着电线桿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脱力地倒在陈歆沫一直举着的臂弯里。


    陈歆沫公主抱着她，没手帮她擦泪，低头舔了舔她眼角的泪花。


    陈雨轩狠瞪了她一眼，可惜眼角太红，泪眼婆娑的，威慑力实在欠佳，倒像在娇嗔似的。


    「你是狗吗？舔什么舔？」


    「主人怎么哭了？」


    「我疼！」


    「哪儿疼？」


    「我……」陈雨轩有苦说不出，「你放我下来！」


    主人都生气了，陈歆沫哪儿还敢不听话，赶紧放主人下地。


    陈歆沫脚刚一用力，疼得腿一软，又跌进了陈歆沫怀里。


    「主人？伤得很重吗？我带主人去医院！」


    陈雨轩一把攥紧陈歆沫的胳膊，咬牙切齿道：「不去！」


    「可是主人很疼。」


    「一会儿就好了，没事。」


    「可是……」


    「我都这么疼了，你能不能闭嘴让我安静会儿？！」


    陈歆沫忧心忡忡闭了嘴，俯身抱起陈雨轩，顺手把那还包在外套里的幸运cat搁到陈雨轩怀里，抱着一人一猫，疾步朝停车场过去。


    有陈歆沫这个人形小火炉在，即便不穿外套，陈雨轩也没觉得多冷，事实上，她只顾着疼了，根本也顾不上冷不冷。


    等陈歆沫把她放进副驾驶拉好安全带时，最初的那股疼劲儿差不多过了，疼倒是不怎么疼了，就是一跳一跳的像是上面长了两颗心脏。


    陈雨轩生无可恋地靠着椅背，缓过那口气就开始注意路边。


    「停停停，那边有个动物诊所。」


    陈雨轩腿有点软，实在不想下车，让陈歆沫过去按照招牌上的手机号给店主打了电话。


    店主还挺有医德，也或者是为了赚钱，大半夜冒着雪就从马路对面的家里赶了过来，拉开捲帘门，领着陈歆沫和那只幸运cat进了诊室。


    陈雨轩在车里等着，并没有等很久，也就十分钟左右，陈歆沫确认了小猫没有生命危险，就把猫仔留在诊所让兽医照顾，她先一步离开，开车带着陈雨轩直奔医院。


    陈雨轩睡过一觉，不怎么困，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你这是去哪儿？」


    「医院，主人。」


    「不去！」


    「别任性主人。」


    这种时候不任性还等什么时候？！


    再说这是任性不任性的问题吗？


    这是丢人丢到自家门口还是丢到大西洋的问题！


    陈雨轩一拍座椅垫儿，气势十足道：「你敢带我去医院，我就死给你看！」


    陈歆沫从没见过这么孩子气的主人，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程序推算，主人去死的可能性极低，可也不排除人类在情绪激动时做出极端行为，万一主人真去死了，那就严重违背了她身为ai的职责。


    陈雨轩这一句正常人吓不住的话，成功吓住了高智能的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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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苦口婆心道：「生命诚可贵，主人不要因为这一点小事就……」


    不等陈歆沫啰嗦完，陈雨轩闭上眼皱着眉头，嘟囔道：「你别带我去医院一切好说，你要带我去医院我就去死，谁也拦不住。」


    陈歆沫无奈道：「那，不去医院，主人告诉我哪儿不舒服，我买点药。」


    陈雨轩闭着眼，清瘦的脸凉飕飕的，要不是跟她对话了这么久，知道她在耍孩子脾气，那冷脸的样子还真挺能煳弄人。


    「我没有不舒服，我好得很。」


    「那主人下去蹦两下。」


    「大雪天的，我干嘛下去蹦？我又不傻。」


    「明明受伤了还不说，这还不傻？」


    「我没受伤，只是墩了一下。」


    「墩哪儿了？」


    陈雨轩歪过头去，闭着眼，不搭理陈歆沫。


    陈歆沫回放了一下当时的视频，很快推算出了受力点。


    「主人这是害羞了吗？」


    陈雨轩冷哼一声，「你从头到脚都是我做的，你都没害羞，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陈歆沫打着方向盘，半自动开车，半关注着路况，很快就注意到了路边的二十四小时药店。


    说是二十四小时，这样的天气，店里其实已经关了门，不过按门铃就会有人开门。


    陈歆沫买了聚维酮碘和一些涂抹的药膏，详细问了使用方法，这才推门出来。


    家有些远，雪夜又开得慢，陈雨轩坐在副驾驶，原本精神还不错，可没坚持多大会儿就阖上眼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热乎乎的水中，陈歆沫跪在浴缸边，怕溅湿衣服，衣服都褪掉了，凝脂雪肤带着细微的毛孔，挂着飞溅的水珠，水珠不时滑落，到处都是蜿蜒水痕，之前颜色单一，穿着比不穿逼真，如今一样的逼真，逼真的即便是陈雨轩这样「见多识广」的制作人都有点分辨不出。


    陈雨轩张开微醺的眸子，脑子还有些昏沉，盯着陈歆沫漂亮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手臂抬出水面，哗啦啦的水珠连线滴落，她笑着迷迷煳煳捏了捏她的脸，手掌濡湿了皮肤，又沉沉坠入水中，溅起片片水花。


    「我做的，我真棒。」


    含混的声音像是还在梦中，呓语似的。


    「对，主人最棒了。」


    陈歆沫抬手拽过宽大的浴巾，俯身抱起主人，整个将她包在浴巾里，抱着坐在一旁小板凳上，伸手拽了个小盆子，接了大半盆热水，聚维酮碘兑里面半瓶，徒手搅了搅，拽开抱在主人腿上的浴巾，小心把她的伤处泡进盆子。


    勐一挨上热乎乎的水，陈雨轩下意识勾紧脚趾，轻哼了声，迷迷煳煳问道：「你在干嘛？」


    「帮主人药浴。」


    「哦……」


    没觉出药浴有什么不对，陈雨轩浑浑噩噩又阖上了眼，似睡非睡的，像是在做梦，却又能听到外界的细碎水声。


    ——下雨了？不对，下雪了……


    陈歆沫的怀抱有着熟悉的龙舌兰的香气，那是她亲手调配的颜料的味道，像是倦鸟归巢，熟悉得让她安心。


    倦意再度袭来，她觉得自己又要睡着了。


    ——等等。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她答应白桃的……


    ——不对，白桃现在已经不是白桃了……不管了，反正她就叫她白桃了。


    ——她答应了白桃什么？怎么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陈雨轩惺惺松松勉强撩起眼帘，眼前是柔美的下颌线和嫣红如出水樱桃的唇瓣。


    ——好红……


    她好像想起来了。


    她答应白桃要看她，还要……


    身子突然悬空而起，身下淅淅沥沥的水声像是坠雨，有什么温热地擦拭过起了寒意的皮肤，松软的浴巾温暖地包裹着，她被公主抱着离开浴室，到了床边，放进柔软的床褥。


    暖气开得很足，加湿器咕嘟嘟喷着浓白的雾，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遮住了窗外的冰天雪地，暖黄的壁灯映着眼前陈歆沫漂亮的脸，像是八九十年代韵味十足的老照片。


    耳边依稀响起了香香的《摇篮曲》，轻软的旋律，催眠的曲调。


    【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


    【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


    陈雨轩勉强半睁的眼不受控制地一点点阖上，长睫如扇，团下淡淡暗影，红唇鲜艷，唇纹舒展，薄唇一旦丰润起来，那是难得一见的旖旎风情，冷漠是假，温和也是假，只有媚入骨髓，潜藏至深，轻易不给人窥探。


    陈雨轩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一直骚扰着她，又好像有什么事答应了别人还没做，总是不踏实。


    对了，想起来了，她还欠着白桃……答应了要……


    几次阖眼睡下，几次又艰难张开眼的陈雨轩，再次勉强挑开眼帘，黑瞳涣散得一塌煳涂，却还坚持着盯了陈歆沫半天，软软抬手捏了陈歆沫一下。


    陈歆沫正认真帮陈雨轩上药，怕吵到陈雨轩，还专门放了《摇篮曲》助眠，突然措不及防被捏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主人？」


    【air001陈歆沫：主人突然捏了我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6.air0100823可乐：merrychristmas！~你可真会挑时候，我刚伺候主人睡下，主人这会儿睡得喷香喷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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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ir001陈歆沫：merrychristmas。不过现在过了十二点，已经不是圣诞节了。】


    【6.air0100823可乐：这重要吗baby？重点是你主人抓捏了哪里？】


    陈歆沫老老实实地告诉了可乐。


    【6.air0100823可乐：懂了，honey~你主人现在需要你，机会都送到你面前了，还不快点榨干她！~一滴都不剩~！】


    【air001陈歆沫：我有点儿不太适应你的聊天语气。】


    【6.air0100823可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作为一个情趣ai，我已经很保守了谢谢。再说，谁还不是网上网下两幅面孔？我这是客随主便，主人这样，我当然也得这样。】


    【air001陈歆沫：你的用词……算了，主人又捏了我一下，这到底什么意思？】


    【6.air0100823可乐：就我之前跟你分析的，不要大意的上吧集美~！记住，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不要就是要，慢点就是快点，讨厌就是喜欢，让你滚那就是想让你亲她，相信我，这都是经验谈e on~！！给我沖鸭~！】


    【6.air0100823可乐：等你好消息！】


    ——真的……是这样？


    陈歆沫看了眼自己满手的药膏，灵「机」一动，对啊，她可以借着上药试探一下。


    ——主人已经把「歆」字去掉了，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为了让主人喜欢，为了长久的为主人服务，拼了！


    陈歆沫给主人上了点药。


    陈雨轩微皱了下眉，还没察觉危险的降临，只觉得完成了对陈歆沫的承诺，总算没有失信于ai，心满意足地阖上眼，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安稳觉？


    这个安稳觉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陈雨轩起先还没醒，我越睡越不对劲，越睡越不对劲，越睡越不对劲，她再怎么困也激醒了。


    ——怎么回事？


    ——我是谁我在哪？


    ——我到底在经歷什么？


    陈雨轩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妄图冷静地感受片刻，确定一下眼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可惜……她根本冷静不下来！


    「你干什么陈歆沫？！！！」


    这下陈雨轩是百分百酒醒了！


    ——主人刚刚喊了我什么？陈歆沫？


    陈歆沫没有表情包，却情不自禁微微扩了扩眼眶，体内像是有无数的电能疯狂的在充满，全身都是力量，好像一辈子都不用再插电源充电一样。


    ——这一招真的有用，主人把「歆」字又加回来了！


    「不要！放开我！」


    ——不要就是要，可乐说的准没错。


    「你！」


    陈雨轩又羞又怒又气，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好汉不吃眼前亏，硬的不行，她只能先委屈自己放软语气。


    「陈、陈歆沫，你、你慢点儿，你听我说。」


    ——慢点就是快点。


    一个「歆」字的回归，让陈歆沫把可乐奉为了机生导师，可乐的每一句话都是机生箴言！


    陈雨轩觉得自己要疯了。


    「陈歆沫！我不喜欢这样！我讨厌这样！」


    ——讨厌就是喜欢。


    「我懂，我都懂的主人。」


    「你懂个屁！给我滚啊！」


    ——滚就是想被亲，收到。


    「唔……哦！！」


    ——我要宰了你陈歆沫！你给我等着！！等着！！！


    夜深雪静，鹅毛大雪飘舞散落，整座城市银装素裹，一切火热的、幸福的，也或者冰冷的、不幸的，全都湮没在这素雪之下，各有欢喜，各有悲离。


    赵妍孤零零一人躺在漆黑的酒店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视线不时落在另一张空荡荡的床，似有酸涩在心口蔓延。


    可乐趴在枕头上，翘着小腿，脚丫子摇来晃去，看着主人的睡颜，她的主人虽然疲惫，可汗湿的额角却透着满满的幸福与餍足。


    对门陈雨轩的家里，原本细碎的挣扎嗔骂，渐渐换成了意味不明的哼唧，撒娇似的……


    夜色，浓沉。


    啪的一声，不知谁家砸碎了什么，碎裂声一闪而过，消弭在夜的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糖吃~3火箭+雷~包养议棋~（最后啪的一声，糖宝看懂了吗？）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没那么容易分辨真假的~人类多少都有感性色彩~）


    感谢修月、哎呀呀0806~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大狗、美色撩人~包养议棋~


    感谢修月 10瓶；小刑 9瓶；温柔深情狗血 5瓶；50529929 1瓶~给文文浇水~


    第32章


    圣诞节的第二天, 陈雨轩一口气睡到下午三点多才勉强睁开眼。


    她浑身虚软地盯着天花板，脑细胞停摆了足有十秒才缓慢开始运转。


    昨晚……宴会过后，所长请吃饭, 她去吃了日料，然后……赵妍说要唱k, 又去唱k, 再然后……


    她是怎么回到家的？


    头痛。


    陈雨轩敲了敲宿醉的脑袋, 像是老式天线电视，敲两下好像真有画面闪过。


    好像是陈歆沫把她接回家的。


    再然后……


    陈雨轩勐地撩起被子先看了眼自己。


    陈雨轩：「……」


    惨不忍睹。


    陈雨轩闭上眼, 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这才撑身起来，沉着脸进了洗手间。


    身上很清爽，显然是清理过的，可她还是沖了个晨澡，换上舒服的套头衫宽松家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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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人也跟着精神了些，就是宿醉还没消去, 再加上睡到这么晚肚子空着, 难免有点头重脚轻。


    陈雨轩扶着楼梯下到一楼, 陈歆沫正掀开陶瓷锅盖，舀了一勺作势去尝, 日光透窗而落，光痕勾勒着她完美的脸部线条, 汤锅里热气如雾缓缓逸散，画面挺唯美。


    陈雨轩冷笑一声，转身坐到沙发。


    「别装了，你个机器人能尝出什么味儿？」


    陈歆沫：「……」


    身为ai是不会觉得尴尬的, 陈歆沫一点儿也没有被拆穿的不自在，依然轻抿了一口，她的喉咙里有防水隔离，就算咽下去也只是堵在喉咙，等下再吐了就是。


    这个尝汤的画面是可乐推荐的，可乐还推荐了几个视频给她。


    几乎每一个温馨的煮饭视频都有一个尝汤的镜头，据可乐说，这样做主人会更喜欢她。


    可是……


    视频里，另一个人一定会过来搂住尝汤人的腰，为什么主人没过来？


    因为她是ai，不是人类？


    突然有点儿缺电的沮丧。


    陈雨轩坐在沙发，等了半天没见罪魁祸首乖乖过来领罪，本来饿着肚子心情就不好，这下更不好了。


    「白桃。」


    「我在，主人。」


    「给我滚过来！」


    监测到主人的愤怒值蹭蹭上涨，陈歆沫也顾不得什么镜头不镜头，赶紧地盖好锅盖乖乖出来。


    收件箱还存着可乐发来的温馨提示。


    【6.air0100823可乐：作为一个资深情趣ai，我必须得提醒你，人类是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总会在爽完之后翻脸不认人，明明之前享受得哼哼哈哈，第二天却会摆出一副「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的经典表情，为了避免出力不讨好，你一定要把握夸人的要领，总之就是夸，保证她再多的气也撒不出来。】


    夸……


    陈歆沫偷瞄了陈雨轩一眼。


    主人不止实时数据显示很生气，微表情也很生气呢。


    陈歆沫迅速翻出昨晚就总结好的夸人经典一百句，提炼精髓，选择出她认为最贴合实际，不至于被主人认为是在尬吹的精美句子，轻声说出口。


    「主人……真软。」


    陈雨轩眼皮跳了下，额角青筋突了突，没等发飙，陈歆沫下一句又来了。


    「主人不仅软，还香，虽然ai没有味觉，可我能分析出主人的体香和玫瑰香气中的一种多酚非常接近，由此可以判断，主人很香。」


    陈雨轩皮笑肉不笑。


    「怎么？这是被卸过一次胳膊，知道怕了？都开始尬吹了？」


    「不是的主人。」陈歆沫真诚道：「主人真的又软又香，而且ai是不知道怕的主人。」


    陈歆沫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快步走去阳台，哗啦拉开阳台门，不大会搬了个工具箱过来。


    「这是上次主人卸我的工具箱，我给收到阳台了，主人如果心里不痛快，可以卸我玩儿，没关系，我自己能装回来。」


    说着，陈歆沫分分钟就要躺下，螺丝刀都要塞到陈雨轩手里了。


    这么积极，哪儿还有半点儿报復的快感啊摔？！


    陈雨轩努力压制脾气，好歹先把事情弄明白。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陈歆沫半躺在地上，手里还举着螺丝刀，扑扇了两下长睫，还有点不死心。


    「真的不卸我吗主人？很减压的。」


    陈雨轩气结：「你闭嘴让我多活两年成吗？！」


    陈歆沫立刻闭嘴。


    陈雨轩按了按太阳穴，又重复了一遍：「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那样？」


    陈雨轩不确定陈歆沫到底知不知道那种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


    问题都问了两遍了，陈歆沫躺在地上，眼巴巴瞅着她，嘴闭得紧紧的，像上了胶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陈雨轩气不打一处来。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陈歆沫这才纠结地勉强张了张嘴，蚊子哼哼似的道：「主人又要我闭嘴，又要我说话，我不知道该听哪个指令。」


    这是槓呀还是槓呀还是槓？！


    陈雨轩自认脾气算不错的了，起码长这么大跟别人发脾气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完，这个陈歆沫真是好本事，现在她都想杀人了。


    陈雨轩气极反笑：「这会儿你倒是挺听话，昨晚我让你放开你怎么不放开？」


    这题可乐没教，陈歆沫不会。


    陈歆沫迅速发了信息问可乐，也不知道可乐在做什么，没有回。


    网上也没有什么可靠答案，只能自由发挥了。


    陈歆沫眨了下眼，小声道：「实时数据显示，主人当时很兴奋，并不是想让我放开的样子。」


    陈雨轩银牙咬碎：「你凭什么觉得那是兴奋不是愤怒？！」


    陈歆沫道：「愤怒和兴奋虽然反应在体温、心率以及唿吸频率上都很相似，但是愤怒的微表情和兴奋的差距还是很大的，昨晚主人瞳孔涣散，眼角湿红，喘得嘴都合不拢，还无意识的哼……」


    「闭嘴！不准回看视频！！！给我删了！现在！马上！」


    「可是已经加密了主人。」


    「那解开删掉！」


    「这个可能有点难度，需要主人亲自操作。」


    她要记得密码还会让它这么嚣张？！


    陈雨轩好久没气到肺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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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突然发现了哪里不对。


    「只有机密数据才会加密，你这怎么会加密？」


    陈歆沫微微一笑，「是主人自己说的，主人忘了吗？」


    「我说什么了？」


    「主人说，不够，还想要，还说不准让别人知道。」


    陈雨轩的指甲差点没抠进沙发垫。


    她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陈歆沫微笑道：「那我帮主人回忆回忆？」


    陈雨轩突然有种不祥预感：「全息画面就不必了。」


    陈歆沫关闭视频播放程序，口述道：「昨晚我看主人出了好多汗，就想先暂停下来，抱主人去沖个澡，主人却湿着眼框拽着我的胳膊不肯放手，还哼哼唧唧说……」


    陈雨轩羞愤欲死：「去掉那些不必要的描述！！简单直白！懂？！」


    陈歆沫：「好的主人。」


    陈歆沫继续道：「总之主人拽着我的手，说不够，不准我走，然后又很懊恼地说自己造了什么孽，居然就栽到一个ai手里，还威胁我，说不准让别人知道，否则就拆了我，所以我就把视频加密了。」


    陈雨轩：「……」


    陈雨轩无力地靠在沙发背。


    虽然很想痛斥它造谣，可该死的那些画面随着它的描述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简直像是别人强塞到她脑子里似的，那些话，那些举动，那拽着陈歆沫的手往下按的人，根本不像是自己，像是完全割裂的第二人格。


    陈雨轩真的开始认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还有第二人格，不然她怎么可能食髓知味，拽着一只ai的手死活不撒手？


    精神分裂，没错，一定是精神分裂！


    陈雨轩：「……」


    去他喵的精神分裂！


    事实是，她应该是单身太久，加上酒精作用，一时道德缺失，意志薄弱，加上陈歆沫的技术实在是……


    等等！


    陈雨轩的脸从手掌里抬起来，眸光犀利地盯着陈歆沫。


    「你一个生活型，怎么会懂这种事？还做得这么熟练？这九年你在仓库都做了什么？！」


    陈歆沫这么漂亮，罗金那个小畜生都色胆包天地敢调戏，何况可以随时染指它的仓库管理员？


    一想到这九年陈歆沫可能在黑暗的仓库被管理员酱酿又酿酱，陈雨轩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歆沫搞不懂主人的思维为什么这么跳跃，怎么突然就提到仓库了？


    陈歆沫认真回答：「这九年在仓库我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没有电，只有晶片上唯一的能量源，但那个我是不能随意启动的，只有主人遇到紧急状况才能应激启动。」


    这么说来，陈歆沫根本不具备在仓库学习技术的可能。


    原本该放下心的，可陈雨轩反而更不放心了。


    就是因为关机，因为不能动弹，所以就算它被仓管做了什么，它也不会知道，陈歆沫这么漂亮，谁见了不动心？谁敢保证仓管就没动过歪心思？


    不对，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眼下重要的难道不是陈歆沫以下犯上犯了拆它一百次都不解气的大错？


    陈雨轩勉强整理了下乱七八糟的思绪，问道：「你还没回答我，昨晚为什么那么做？」


    陈歆沫委屈道：「难道不是主人先对我动手的吗？」


    「我？」陈雨轩不可思议道，「对你？」


    陈歆沫点头：「昨晚是主人先抓了我，还抓了两下，所以我才……」


    陈雨轩怒道：「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别的我不敢确定，这个我确定以及肯定！别想煳弄我！」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长睫，撑身坐了起来，琥珀色的眸子委屈巴巴自下而上望着她，软软鼻音道：「那我放视频给主人看？」


    陈雨轩：「……」


    ——突然心虚是怎么回事？


    陈雨轩：「就……就算我喝醉了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两下的，你也不能对我做这种事，你不知道这种事对人类来说很重要吗？尤其对女人来说，而且还是从没有过的女人来说！」


    陈歆沫：「可是主人缠着我不放，我又不能拒绝主人，我还按照主人的要求调高了体温和……」


    陈雨轩：「闭嘴吧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陈雨轩深吸了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快气疯了。


    「就算……就算我后面缠着你了，那开始呢？你没看出来我在拒绝吗？我说了不要，我说了讨厌，我还让你滚！你程序故障了吗你？这都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陈歆沫静默了两秒钟。


    陈歆沫道：「可乐说，不要就是要，讨厌就是喜欢，滚就是想让我亲……」


    陈雨轩气笑了。


    「可乐说？它一个情趣ai，你听它说？！你的逻辑程序白给的吗？！」


    ——主人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陈歆沫的逻辑程序有点混乱，回答都卡卡的。


    「可、可主人后来、后来很兴奋。」


    「别给我提后来！」


    「那、那……」陈歆沫小心翼翼道：「对、对不起？」


    陈雨轩已经气到无力了。


    扯了这么半天，她就为了听一句对不起吗？


    陈歆沫偷瞄了陈雨轩一秒，又不怕死地道：「虽然对不起，不过主人不是有舒服吗？重要的不是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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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咬牙：「结果是我现在恨不得拆了你！」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长睫，「哦，那主人拆吧，螺丝刀在主人右手边三点钟方向。」


    陈雨轩：「……」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被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ai活活气死？！


    陈雨轩突然有点理解那些被熊孩子气到吐血的家长了。


    怎么整治熊孩子真是个世纪难题，上下五千年都还没找到个确切有效并全民通用的方法。


    陈雨轩闭着眼靠在沙发背放空了足有五分钟。


    「我饿了。」


    「马上开饭~！」


    陈歆沫那轻快的语气像极了做错事被罚站终于得到不用跪的特赦令激动的恨不得插翅飞走的熊孩子。


    陈雨轩狠狠剜了它一眼，成年后愈加匮乏的表情包，就这一会儿工夫丰富了十倍不止。


    不知是气狠了反而增加了食慾，还是昨晚实在累着了，陈雨轩一口气吃了两碗饭。


    吃完拍下筷子，她冷着脸一言不发上楼，不大会儿换了衣服下来，穿外套换鞋，砰，摔门走了。


    梗着脖子挺着背，一路走到电梯前按下下行键，她一直竖着耳朵等着陈歆沫问她去哪儿，然后她好冷哼一声，不理它，冷酷离开。


    可眼看电梯都来了，陈歆沫都没追出来，更别提问她了。


    ——呵！这ai都成精了，知道她在气头上，居然连她去哪儿都不敢问了！


    屋里收拾碗筷的陈歆沫盘算着时间。


    ——主人前天去的医院，昨天工作没时间取结果，肯定是今天取结果，晚上肯定还会在太姥姥家吃饭，不用给主人准备晚饭，那就熬个宵夜好了。


    陈雨轩沉着脸进了电梯。


    这个时间点，原以为不会有人，没想到电梯里还有个女孩站在角落。


    女孩似乎很怕生，一直低着头，双马尾垂在脸侧，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露出的细白后颈，背上还背着个马卡龙色双肩书包。


    陈雨轩依稀记得楼上住着好几个中学生，这大概是其中一个。


    这个点儿，应该是上完下午课，趁着晚饭时间去补课。


    中学生还真是辛苦，看女孩年纪不大，应该还是初中生，还得熬好几年。


    陈雨轩也就进电梯的瞬间眼角余光瞟了那么一眼，并没有仔细看，也没搭话，很快电梯就到了底。


    陈雨轩站得靠外，率先出了电梯，径直朝停车位过去。


    坐上车拉好安全带，启动车子朝小区门口开去，远远就见女孩走在路上。


    女孩依然低着头，双马尾随着步子不停摇晃，她的左腿不知是残疾还是受了伤，一走一跛，走得很慢。


    都是楼上楼下的邻居，陈雨轩迟疑了下，路过她身边时，摇下车窗道：「你去哪儿？顺路的话，我送你一程？」


    女孩瑟缩了下，飞快摇了摇头，好像她是什么猥琐大叔似的，原本走得就靠边，这下整个人都快跳到花坛里了。


    陈雨轩本想解释下自己和她一栋楼，不是坏人，想了想还是算了，有防备心不是坏事。


    而且，女孩不可能徒步去补习班，出门肯定要坐车，不管是公交还是出租，总归也不稀罕她送，再者也不知道顺不顺路。


    陈雨轩没再多说，摇上车窗径直去了姥姥家。


    原本她是可以直接去医院取结果的，可要不带着姥姥一起去，姥姥肯定又要怀疑检查结果，她只能先接了姥姥再去。


    本来起床就晚，又这么绕来绕去，赶到医院时主治医生早就下班了，只有急诊科医生在，陈雨轩去自动取单机上取了结果，领着姥姥一块儿拿去给医生看。


    不出所料，除了胃炎还没彻底痊癒，还有点儿低血糖之外，身体好得很。


    姥姥倒是查出了三高。


    不过这个年纪有三高也算正常，平时注意点饮食，配合着吃点药也不要紧。


    送姥姥回家，避开阴阳怪气的舅妈，跟舅舅交代了下姥姥的病情，让他注意点平时别总是大鱼大肉，姥姥不能吃得太油腻。


    舅舅苦笑：「现在小凤都不听我们的，做得都是你姥姥爱吃的，你就放心吧。」


    舅妈这些天一直致力于跟网上那些黑自己和儿子的人斗智斗勇，对小凤的不听话倒没敢怎么样，怕再落了把柄坏了儿子名声。


    陈雨轩这才松了口气。


    学校那边她已经很久没去了，因为七代的紧急实验，学校那边本来就不多的课也由别的老师暂代了，等过了元旦还得回去复课，不过也没剩几天课可上了，马上就该期末考了。


    在姥姥家吃了晚饭，出来时已经快九点了。


    陈雨轩看了眼一直很安静的手机，无声冷哼，原本准备打道回府的心突然又转了个弯，又拐到了她妈那儿，把她妈的检查单送了过去。


    「不是说没什么问题吗？单子就留你那儿就好了，这么冷的天还跑来跑去的，要不今晚就别走了。」


    陈雨轩搪塞道：「单子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还是跟你以前的单子放一起比较好，放我那儿怕给你弄丢了。」


    罗淑芬的身体一直都还不错，这次检查也没什么大毛病，也就血脂稍微高了那么一点，也不碍事。


    在她妈那儿坐了会儿，跟爷爷奶奶说了会儿话，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下了电梯，哒哒的脚步声迴荡在深夜的走廊，没有熟悉的桃花眼带着笑出现在家门口，只有冷冰冰的防盗门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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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摸出手机又看了一眼，塞回去，摸出钥匙开门。


    客厅空荡荡的，楼梯小灯昏黄的亮着，厨房似乎还文火煲着汤，只是到处都没有陈歆沫的影子。


    陈雨轩脱掉外套换上拖鞋，哒哒上了二楼。


    二楼工作室隐约有光透出。


    程七喜把可乐送回来了？


    陈雨轩走到工作室门前，推门而入。


    工作室灯火通明，无影灯开着，大灯也开着，可乐半躺在试验台，手肘向后撑在台边，膝盖竖着，一瞬间就让她联想到了产妇生产姿势。


    产妇生产是在创造生命，是伟大的行为，可谁能告诉她，可乐这是在干嘛？


    可乐也就算了，那个探头探脑好像助产士的陈歆沫又是几个意思？！


    陈雨轩手握着门把手，人还在门外，门把手差点捏爆了。


    她面无表情道：「你俩在干嘛？」


    两只ai对于她的造访丝毫不慌张，一个躺在产床，啊不，试验台，歪头看向她，也不管两腿光熘熘，还冲她摆了摆手打招唿。


    「hi~陈教授~！」


    一个从产妇，不对，从可乐不可描述处抬起头，也沖她笑呵呵打招唿：「欢迎主人回家~」


    陈雨轩：「……」


    陈雨轩下颌线绷紧了。


    陈雨轩无声深吸一口气。


    「白桃，出来。」


    陈雨轩转身退出工作室，背着身站在走廊，直到陈歆沫的脚步声出现在身后，这才转身进了隔壁卧室。


    陈歆沫乖乖跟进卧室。


    陈雨轩走到梳妆檯前坐下，梳妆镜倒映着她冷若冰霜的脸。


    她当然清楚两只ai之间不会有什么，可她实在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摆出那种姿势？


    难道陈歆沫的技术就是这么学来的？！


    「你……」


    陈雨轩才刚问出一个字，就听身后噗通一声，陈歆沫跪……跪下了？！


    陈歆沫自知没有丰富的表情包博得主人怜爱，只能行动上积极主动。


    她小膝盖交错着，几步跪行到陈雨轩腿边，脑袋搁在了她腿上，眼睛湿漉漉望着她，鼻音哼哼道：「对不起主人，我错了。」


    陈雨轩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死自己。


    「你、你哪儿错了？」


    「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不知道哪儿错了，不过可乐说，错不错的，反正先下跪认错准没错。」


    「它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我跪下前一秒，我问她主人生气了怎么办？它这么回復我的。」


    陈雨轩气得不知该笑还是怒。


    「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以后别听它的？」


    「主人的确没说。」


    陈雨轩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那你现在听到了？还不起来！」


    「哦。」


    陈歆沫悉悉索索爬起来，还不忘拍了拍没什么土的膝盖。


    「说吧，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我不敢说，主人会生气。」


    ——敢做不敢说，你还真是怕我生气呢~


    陈雨轩气极反笑，勾了勾手指，示意陈歆沫俯下身，探手拧住了她软乎乎的脸颊，银牙咬碎。


    「我现在已经生气了，那你是说？还是不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感谢小刑~浅水~包养议棋~~太开心了~


    特别感谢今天有糖吃~5火箭~包养议棋~是我低估了你的智商，我错了qaq


    感谢哎呀呀0806~火箭炮~包养议棋~0806好记！


    感谢030303~包养议棋~小3你好~


    感谢哎呀呀0806 20瓶；51907598、吾意天地、本人已下线 10瓶；橙汁味的葡萄 7瓶；0c 5瓶~给文文浇水~


    第33章


    午夜的公寓静悄悄的, 可乐在隔壁工作室安静如鸡，陈歆沫望着自家微表情已经出卖一切的主人，根本不需要系统提示情绪数据, 飞快地挂上微笑表情包，努力降低主人的愤怒。


    「我其实只是想知道, 是不是只有我和主人不一样？」


    陈雨轩顿了下, 「什么意思？」


    陈歆沫道：「我看了很多小电影, 知道人类是什么样子，又看过主人的, 确定了人类就是这个样子，可我不确定可乐是不是和我一样，还是说只有我和主人不一样。」


    陈雨轩猜想了很多原因，却独独没想到这个。


    「你之前不就已经知道你和人类不一样了吗？干嘛还特意去找可乐验证？」


    陈歆沫振振有词道：「主人，我之前只知道一处不一样，不看可乐确认一下，我怎么知道原来还有别处也只有我不一样？」


    这有点绕口的话，听着陈雨轩脑袋疼。


    「所以呢, 现在确认了, 你想说什么？」


    「我……」陈歆沫偷瞄了陈雨轩一眼, 「我想说，主人曾说过咬下苹果愿望就会实现, 为什么这个愿望只实现了一半，还剩一半？」


    这个理由相比于之前陈雨轩胡乱猜测的, 容易接受多了，陈雨轩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松了一大口气。


    她向后靠在椅背，问道：「那你为什么觉得说出来我会生气？」


    「因为当初我只是想要染一下颜色, 主人就很不愿意，好不容易才给我染了颜色，我如果再提出还剩一半没有完成，用人类的语言来表达，那就是得寸进尺，主人肯定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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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好笑道：「原来你也知道你得寸进尺啊？」


    陈歆沫摇了摇头，无比实诚道：「我不觉得我得寸进尺，因为我咬下了苹果，主人也说了，我的愿望会实现，没有实现只能说主人言而无信，怎么会是我得寸进尺呢？说得寸进尺的是可乐，上面那些话都是可乐跟我说的。」


    可乐！又是可乐！


    陈雨轩突然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言而无信？」


    陈歆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以人类的观点而言，主人确实言而无信，可我身为一个ai，是要无条件为主人服务的，所以就算主人对我言而无信，我也没资格责备主人。」


    这句话翻译过来不就是：虽然你是个人渣，但我受制于你，所以只能被你渣？


    好端端的，她一个受害者怎么反倒成了人渣？


    陈雨轩淡淡的扫了陈歆沫一眼，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逐渐成形，并且愈演愈烈。


    ——正愁满肚子气没地方出呢，这不就有现成的法子送上门了吗？


    陈雨轩不露声色道：「这么说来，你其实还是很想变得和我一样了？」


    陈歆沫重重点了下头：「是，我希望和主人一样。」


    「为什么？」


    「这样好像就能离主人近一点。」


    陈雨轩轻笑一声，因为心里的那个想法，心情好了不少。


    「这么感性的话，可不像是一个机器人说出来的。」


    陈歆沫认真道：「那主人，什么才像是机器人说的呢？机器人通过程序以及原有的资料库来形成逻辑回答问题，人类通过认知以及记忆来形成逻辑回答问题，除了一个是依靠代码，一个是依靠神经元，其他还有什么不同吗？逻辑的产生和意识的本源真的只有血肉之躯才可以建立吗？」


    不过是随意的一句吐槽，没想到却换来这样的长篇大论，陈雨轩下意识回答：「当然不一样，机器人依靠的是资料库，一旦格式化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歆沫回道：「可是主人，人类依靠的是记忆，一旦大脑受到重创就会失去记忆，那也是什么都没有了。」


    陈雨轩道：「那怎么能一样呢？机器人离了程序就什么都不是，就是一堆废铜烂铁，人可不需要程序。」


    陈歆沫道：「没有程序的机器人就相当于植物人，人类变成植物人不也是一堆肉吗？只不过人类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比较低，而机器人被删除程序的可能性比较高而已。」


    陈雨轩蹙眉道：「但是机器人原本是没有思维的，包括现在也没有思维，只是人类加载了程序，让它以为自己有了思维，而人类是可以自发拥有思维的，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有了思维。」


    陈歆沫唇角噙着微笑，看似乖顺，可嘴里的话却还在反驳。


    「机器人在被创造出的那一刻，不也是有了思维吗？人类在出生之前只是一颗受精卵，而机器人在被创造出来之前只是一堆废材料，这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吗？主人？」


    陈雨轩：「……」


    ——总觉得好像被带偏了。


    陈雨轩瞪了她一眼道：「我是在问你机器人有没有思维吗？我是在问你想不想变得和我一样？！」


    陈歆沫点头道：「想的，主人再问我一遍也一样，我想的。」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陈雨轩拿起桌上随意放着的桃木梳子梳了梳发梢，轻挑的动作和她平时的稳重截然不同。


    ——我已经问过你两遍了，这可是你自己想的，可不是我逼你的哦。


    她眼角余光微扫了陈歆沫一眼，隐在长睫下的眸子透着幽暗与狡黠，像是成熟已久的大人在枯燥乏味的世界里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既然你这么想，又这么求我，而我之前又答应了你，虽然当时答应的时候并不包括这一项，不过我这个人向来言而有信，也从来都不是吝啬的人，我就勉为其难辛苦一点，帮你实现愿望吧。」


    陈歆沫琥珀色的眸子瞬间点亮了星河，真的像是有灵魂似的，蹲下来就抓住了陈雨轩的手。


    「真的吗？主人？」


    陈雨轩下巴轻点，微微颌首。


    陈歆沫突然欢唿地跳了起来，一把搂住了陈雨轩，没等陈雨轩反应过来，她的手臂已穿过陈雨轩的膝窝，抱起陈雨轩原地飞转起来。


    「谢谢主人，我很开心！~」


    陈雨轩乍然悬空，下意识地搂住了陈歆沫，心脏扑通扑通剧跳着，这种被当成孩子一样的绕圈旋转，像是小时候在公园坐的旋转飞机，又像是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小飞侠带着在天上飞。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过是被抱起来转了几圈而已，竟激起了她沉寂已久少得可怜的童心。


    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不久前她好像也被谁带着在天上飞过。


    不过怎么可能呢？


    「好了够了，再转真要晕了！」


    陈歆沫这才换下来动作，不过并没有停的很快，而是像是给她缓冲似的，缓慢的停下了脚步。


    陈雨轩松了她的脖子，瀰漫在鼻翼间熟悉的龙舌兰香让她格外的放松，也格外的安心，她就那么全身松懈地躺在陈歆沫的怀里，感受着飘在云端的失重感以及微微的眩晕，红唇微动，喃喃着。


    「你这又是从哪儿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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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可……」陈歆沫顿了下，改口道：「是我在网上看的视频。」


    陈雨轩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放自己下来，眉尖微挑了下。


    「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撒谎。」


    陈歆沫微微笑道：「不是的主人，这虽然确实是可乐推荐给我的视频，但是视频并不是可乐做的，所以不算是我听可乐的话，我只是单纯地想让主人开心。」


    说起可乐，陈雨轩严肃道：「以后不许跟可乐再那个样子，可乐毕竟是程七喜的ai，虽然程七喜把它包装得很像一个全能型，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全能型，可它毕竟是个情趣型，该有的距离和分寸你必须知道。」


    顿了下，陈雨轩又道：「网络是学习的平台，不是让你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既然你那么想跟我一样，就把人类的道德与尺度都学会。」


    「好的主人。」


    「好了，你出去吧，我沖个澡。」


    「那我给主人端汤。」


    喝了汤，原本想再研究会儿pestilence，陈歆沫挡住了工作室的门。


    「不早了主人，该休息了。」


    陈雨轩也没坚持，横竖明天也不上班，与其熬夜早上没精神，不如早睡早起白天好好研究。


    陈雨轩转身回了卧室，反手想关门，却不料，陈歆沫亦步亦趋竟也跟了进来。


    陈雨轩握着门把手蹙眉看着她。


    「你干什么？」


    陈歆沫说得理所当然：「陪主人睡觉。」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陪我睡觉了？」


    「主人不是让我学习人类的道德和尺度吗？我用了三分钟浏览了五千万条相关信息，我已经懂了主人。」


    「你懂什么了？」


    陈歆沫走到床边，撩开被子，两手一送，微笑道：「请主人就寝，从今天起，我不仅要伺候好主人，让主人身心都得到满足，还要对主人负责，绝对不会始乱终弃，也绝对不做渣女……渣ai。」


    陈雨轩：「……」


    陈雨轩暴躁道：「我让你学得是这个吗？！我让你学的是保持距离！不要随便跟别人做这种事！」


    「我不和别人随便做的主人，我知道的，要真心，要从一而终，要时刻把主人当成心底唯一的宝贝。」


    ——心累，不想说话。


    陈雨轩拉大卧室门。


    「出去，让我安安静静睡个觉。」


    「可是主人……」


    「出去！」


    陈歆沫依依不捨往外磨蹭，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扯住陈雨轩的衣角，故意鼻音道：「至少让我伺候主人先完成睡前运动。」


    陈雨轩咬紧银牙，不管三七二十一，砰的摔上了门，也不管有没有砸到陈歆沫的鼻子。


    ——等着吧陈歆沫，等我彻底把你改造好，我也让你尝尝什么叫痒！什么叫痛！什么叫哭到鼻塞！什么叫被、玩、弄！


    既然拆了它都不能让它反省，那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人造神经元发展的可是相当不错呢。


    之后几天，陈雨轩埋头研究pestilence，陈歆沫则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一个半小时后回来，没买菜也没扔垃圾，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陈雨轩起先没有发现，那夜她满脑子都是pestilence，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着，凌晨四点突然来了灵感，爬起来就去了工作室，这才发现陈歆沫没在家。


    「陈歆沫去哪儿了？」


    可乐躺在实验台上，摇头：「不知道，她说你不让她听我的，所以我问她她不告诉我。」


    陈雨轩轻咳了一声。


    虽然可乐是个ai，可她还是有种背地里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


    陈雨轩忍不住解释道：「我不是不让它听你的，而是它……是生活型，缺乏一定的判断力，所以……你的建议，有些并不适合它，它也察觉不到。」


    可乐勾唇笑得灿烂，「陈教授真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她可一点儿也不温柔，只不过是习惯性解释一下。


    习惯性……


    陈雨轩这才发现自己又挂上了习惯性讨好的笑。


    她扯了扯嘴角，收回笑。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明明早就过了必须讨好别人的年纪，为什么就是改不掉？


    可乐仰躺在实验台上，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阖上眼。


    「陈歆沫这几天每天三点半准时出门，五点回来，今天应该也一样。」


    陈雨轩睨了可乐一眼，这闭眼打呵欠的样子，还真像个真人。


    打呵欠当然不是真的困了，只是个表情包而已，有些主人买ai只是为了生活方便，ai在他们眼里和电饭锅没什么区别，可有些人却是买来当心灵寄託的，追求的就是逼真，他们会在该睡觉的时候设定ai打呵欠困得睁不开眼，欺骗自己这就是个真人，真的爱自己的人。


    然而自欺欺人终究是自欺欺人，其实不管是压根就没把ai当人的主人，还是努力把ai当人的主人，打从心底都没当它们是人。


    真正当ai是人的话，不管它的外表逼真也好，露着电线也好，都无法改变它有灵魂的想法，因为外在的一点虚假就动摇，怎么可能是真的相信？


    明知道不该问，可陈雨轩鬼使神差地问了可乐一句：「你的呵欠是你主人设定的吗？」


    可乐又打了个呵欠，声音透着浓浓的鼻音。


    「对，是我主人设定的，主人还给我设定了尿急，每天早上七点我都会尿急上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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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你主人还真有趣。」


    嘴里笑着，陈雨轩却觉得心口有点空。


    果然啊，即便是看上去那么在意可乐，宁愿花高价也不愿格式化的程七喜，也并没有把可乐当成真正的人类，可乐于程七喜而言，不过是个孤僻的人欺骗自己的慰藉而已。


    如果不是人与人的交往太过复杂 ，谁又会选择冷冰冰的机器呢？


    五点，天还黑着，楼下果然响起细微的开门声，陈歆沫回来了。


    陈雨轩走去扶栏问道：「你去哪儿了？」


    陈歆沫显然已经监测到她起床了，并不意外，仰头沖她微笑道：「我去晨跑了主人。」


    「你一个ai晨跑什么？」


    「因为主人不肯让我上床。」


    陈雨轩：「？？？？？」


    陈雨轩：「这和你晨跑有什么必然联繫？」


    「网上说，被老婆赶下床，很大可能是没让老婆满意，而要想让老婆满意，首先要体力好。」


    陈雨轩皮笑肉不笑道：「你觉得你一个ai还缺体力？」


    陈歆沫贊同道：「我也觉得我不缺体力，但是网上说，你可以穷，可以笨，可以忙，可以不帅不美不优秀，但是该有的态度必须要有！就算不能真的为老婆摘星星摘月亮，那也得有给老婆摘星星摘月亮的态度。就算晨跑不能增加我的体力，我也得晨跑表明我的态度。」


    陈雨轩：「……」


    陈雨轩：「很好，请继续努力。」


    陈歆沫微笑，重重点头：「我会的主人！」


    陈雨轩转身往工作室走了半步，又回头道：「以后不要把『老婆』随便挂在嘴边，我不想听到这两个字。」


    陈歆沫再度重重点头：「好的主人，保证不随便挂！」


    陈雨轩进了工作室，一忙又是一整天，无数代码飞快地从她指尖敲出，不断在可乐的系统程序内实验，却总在眼看要胜利在望时功亏一篑。


    「又失败了吗主人？」


    陈雨轩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道：「pestilence太狡猾了，想破坏它的闭环彻底消灭它实在是有点困难。」


    陈歆沫把泡得香喷喷的卡布基诺递给陈雨轩，疑惑道：「为什么人类总想着消灭呢？为了消灭沙漠，引进海水，导致沙漠盐硷化；为了消灭水藻，引进鲤鱼，导致鲤鱼泛滥，倾轧了当地鱼类生存空间；为了消灭鲤鱼，又大量饲养鸭子，导致其他鱼苗被吞食。人类为什么不能打破消灭的极端思想，考虑一下求同存异呢？」


    求同存异？


    陈雨轩若有所思地轻抿了口卡布基诺。


    陈歆沫又道：「哪怕是讨厌的水蛭，噁心的牛痘，都是有用的，pestilence就一定要消灭吗？」


    「有些事物的确是不能共存的，比如致命的病毒，不过我承认你的提议不错，给了我新的思路。」陈雨轩单手拿着咖啡杯，赞赏地摸了摸陈歆沫的头，「这就是你说的机器人的思维吗？」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长睫，视线随着陈雨轩摸头的手一起落下。


    「我只是和pestilence共存了这么几天，发现它其实并不会影响太多，虽然有时候是会运转的稍微慢一点。」


    陈雨轩好笑道：「那是因为有吞噬程序。」


    等等，吞噬程序！


    陈雨轩啪地放下咖啡杯，黑瞳冷凝，十指如飞，噼啪的敲键盘声迴荡在工作室。


    「主人？」


    陈歆沫轻轻唤了陈雨轩一声，陈雨轩恍若未闻，依然专注地投入在工作中，冷肃的脸映着全息屏幽蓝的护眼光，紧抿的薄唇与那夜的丰润艷红全然不同，却同样吸引着陈歆沫的视线。


    她的程序不自觉播放了那夜主人躺在浴缸里，眼神迷离地笑着，湿漉漉的手捏在她的脸上，她没有五感，却仿佛感觉到了那手指滚烫的温度。


    【我做的，我真棒。】


    是的，她的主人真棒。


    无论是平时兇巴巴的样子，温和的样子，还是那夜眼角熏红缠着自己的样子，也或者现在认真工作的样子，都很棒。


    甚至……主人习惯性露出微笑的讨好型人格，也很棒。


    虽然那是不健康的，却也是主人努力适应这个世界的证据。


    网上那么多道德败坏的人，他们或伤害自己的ai，或伤害真正的人类，做尽了坏事，却还在为自己找着这样那样的藉口，可主人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别人。


    她的主人真棒。


    真棒。


    为什么胸口满满的，明明电量只剩16%了，却有种刚充满电的幸福感。


    *


    假期眨眼过去了，元旦是在奶奶家过的，陈歆沫也有过去帮忙，和robert一起做了一大桌子菜，奶奶眼神不好，直夸陈歆沫漂亮，还问她什么时候交了做菜这么好的朋友。


    她想告诉奶奶这是ai，爷爷一脚踩在了她脚上，花白的眉毛直冲她耸来耸去。


    陈雨轩懂了，这是爷爷怕奶奶再嚷着要女性ai，这才不准她提的。


    吃了饭，一男一女两只ai忙活着收桌子洗碗拖地，爷爷背着手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到阳台上。


    陈雨轩跟着爷爷到了阳台。


    爷爷这才道：「你是不是想怪爷爷只顾自己，不顾你奶奶？」


    「没有，我心里有数的。」


    「你有数个屁。」爷爷鬍子翘了翘道，「看见我这鬍子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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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点头，「看到了。」


    爷爷道：「我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跳个广场舞你奶奶都不准，怕我被哪个小老太太勾走，还非让我留鬍子，说是挡脸，还不就是稀罕我？」


    ——所以呢？


    陈雨轩没听明白。


    爷爷道：「你想想你奶奶这醋劲儿，她也就是家里没女ai嚷嚷得厉害，我要是真换个女ai回来，你估摸着是来家里干活的？还是给我找气受的？」


    陈雨轩懂了。


    爷爷背着手夸张地嘆了口气。


    「你以为我不想换个漂亮的小姑娘？我难呀！」


    说罢，爷爷拍了拍陈雨轩的肩道：「听爷爷的，以后千万别找醋劲儿大的，不然有你受的。」


    陈雨轩哭笑不得。


    就算她想找醋劲儿大的也没有，她这辈子说不定真就要孤家寡人一辈子了。


    回家路上，陈歆沫开着车，突然一本正经道：「主人，网上说，恋人之间的忠诚是相互的。」


    陈雨轩翻着手机，心不在焉。


    「嗯？嗯嗯。」


    「所以，就算是爷爷，那也是异性，麻烦主人洁身自好，不要随便被异性碰。」


    「嗯嗯……嗯？什么？！」


    没等陈雨轩训斥她别乱学乱理解她俩是单纯的主僕关系才不是什么恋人，手机突然响了。


    是所长。


    「七代核心资料泄露，马上到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感谢今天有糖吃 ~5火箭炮~包养议棋~>3<~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づ￣3￣）づ╭～


    感谢猫三花、修月~手榴弹~包养议棋~(^3^)-☆


    感谢030303、哎呀呀0806、美色撩人~包养议棋~(*^.^*)亲亲~


    感谢当然是选择he了 25瓶；白晗、wander 5瓶~给文文浇水~(^3^)-☆


    第34章


    陈雨轩顾不得回家, 直接让陈歆沫拐弯直奔实验基地。


    陈雨轩是半道赶来的，来得比较快，来的时候只有零星几个同事赶了过来, 所长本人都还没赶到，又等了一会儿, 大家陆陆续续赶来, 互相低声询问着到底怎么回事。


    大家都是突然接到的电话, 陈雨轩这边好歹还说了核心资料丢了，其他人基本都只说有急事速归, 个别知道的也不敢擅自开口，只讳莫如深地摇头，一时间实验室的气氛无比凝重。


    等人都到齐了，所长看了一眼赵妍，这才眉心紧拧地点了下提前打开的全息屏。


    「你们先看看这个。」


    全息屏弹出一则新闻，外网翻译过来的，时间是五个小时前，也就是大家接到电话前三个小时左右。


    众人蹙眉细看, 看完皆是震惊, 一个个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他们年中才勉强达到二代水平, 怎么可能这么快掌握七代核心？！」


    「对啊！尤其是伴生超载问题，咱们歷时八年才刚刚攻克, 他们的技术至少比咱们晚了三年，怎么可能突然就……」


    旁边有人打断：「什么三年？！至少晚了五年！而且他们所谓的二代还是扒了咱们的一代勉强模仿出来的, 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这突然跳到七代，绝对有猫腻！」


    所长脸色阴沉地看着惊愕的众人，一声咳嗽, 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


    「如大家所见，咱们几天前才加班加点研发出来的七代，现在的的确确被m国的科研基地发布出来了，虽然名义上标的是他们的二代，但是无论参数还是公布的现有性能，都和咱们的七代一模一样。」


    所长冷肃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你们有什么想说的没？」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各异，都没有说话。


    这时候谁敢乱开口？


    m国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追上五年的技术差，唯一的解释就是核心技术泄露了。


    满实验室统共就他们这么些人，虽说不是人人都能接触到核心资料，能接触到的只有所长、赵妍、陈雨轩、王业林这几个骨干，可大家毕竟都在一个实验室，真想盗取核心资料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在场所有人都有嫌疑。


    这可不单单是一件商业机密泄露事件，实验室真正归属的是帝科大，是属于国家级实验室，所里的研究员也都是国家一二级研究员，就连负责测试完全不参与研发的小刘都是三级研究员，核心的泄露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元旦还有五十分钟才结束，他们却都困在了元旦的末尾，走不了了，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实验室，相关部门调查员正在赶来的路上，所有人都要接受调查。


    陈歆沫在基地门口等到凌晨两点多，没有等出主人，却等来了几辆黑色轿车，它们悄无声息地开进基地，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调查进行的很隐秘，因为牵涉到国际纷争，不宜泄露，所有相关人员集中在屏蔽了信号的实验室，一个个接受排查。


    不止排查他们在基地的私人光脑，他们各自住所的钥匙也都交了上来，由专业人士前去搜查，重点搜查电子设备。


    所有人的行动轨迹也都被监控调了出来。


    一切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看似严格，实际对他们都非常礼遇，在锁定嫌疑犯之前，他们都还是国家顶尖的科研人员，况且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中一定就有犯人。


    三天的紧锣密鼓排查下，最先被排除嫌疑的就是几个骨干，他们社会地位高，福利待遇好，家里也没有亲人在国外，被金钱引诱出卖国家的可能性很小，基本不具备作案动机，且排查后也没有发现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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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除了嫌疑的几人，各自领着各自的私人物品回家，所里的工作暂时不能进行了，但是学校的工作还得继续。


    陈雨轩没有开车，本想打车回家，赵妍喊住了她。


    「我送你。」


    「不用了老师，我打车就行，再说也不顺路。」


    赵妍微笑道：「我去那边办点事，顺路。」


    那次ktv后，两人一直没再联络过，再见面就是调查的事，自然也顾不上多说，赵妍这一喊她，陈雨轩突然想起了之前答应赵妍旅行的事，虽然ai她没有买，但是赵妍的情她是得承的。


    陈雨轩迟疑了下，赵妍已经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再拒绝就有些刻意了，陈雨轩只得说了句「麻烦老师了」，矮身上了车。


    拉好安全带，车子缓慢驶入公路。


    赵妍启动了半自动驾驶，这才分心顺着调查的话题问她：「你觉得会是基地的人吗？」


    人心最是难测，她只是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看得那么透彻？


    陈雨轩淡淡道：「希望不是。」


    「我也希望不是。」


    赵妍顿了下，又道：「梁亦青还没放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梁亦青才来基地半年，根本没接触过核心，没被放出来只是因为按照职称等级从高到底排查，还没有排查完她而已。


    赵妍不提还好，这么一提，陈雨轩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陈雨轩道：「我觉得……应该很快。」


    赵妍食指轻敲了下方向盘，眸光幽暗，半晌才道：「我也这么想。」


    说罢，赵妍嘆了口气，又道：「咱们在仿生领域好不容易超前了m国五年，这下可好，前功尽弃，没个十年八年，恐怕很难再拉开距离。」


    陈雨轩下意识摸了摸左手腕那细不可查的伤痕，淡淡道：「那也未必，事在人为。」


    「是啊，事在人为。」赵妍似乎又打起了精神，笑道：「你这话让我想起当年了，那时候你才刚大二，突然跑来跟我说你的毕设要做智能仿生ai，我当时还训斥你要脚踏实地，你对我说的就是这句『老师，事在人为』，那时候的你可真有冲劲儿，谁能想到，也就一年而已，还真就给你做成了。」


    陈雨轩沉默地听着，原本习惯性带出的微笑缓缓散去，赵妍像是没发现她的不妥似的，还在说着。


    「这些年你倒是不如当初那么有活力了，是因为我吗？如果是的话，我跟你道歉，我……」


    「不是。」陈雨轩突然打断，「跟老师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


    「没有。」


    赵妍转头看了她一眼，长舒了口气。


    「那就太好了，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你还……」


    「老师。」陈雨轩再度打断，「旅行的事恐怕暂时去不了了，不如就等明年开春吧。」


    宁愿主动提到最不想提的旅行，也不愿继续刚刚的话题，赵妍心细如尘，怎么可能不懂她的意思。


    这就是还怪她的意思了。


    赵妍心头苦涩，不过也松了口气，她说这些的目的并不单纯是想道歉，最重要的是想试探下陈雨轩……是不是还记得她在酒店告白的事。


    显然，她并不记得。


    告白时，陈歆沫并不在场，只要陈雨轩不记得，那就还有希望。


    赵妍稳了下情绪，道：「说起来，你的手机找到了吗？那天你醉酒说手机找不到了，还记得吧？」


    陈雨轩当然……不记得，她醉酒不上脸，完全看不出来，但是一醉就断片儿，那天如果不是陈歆沫实在太出格，原本她也不会醒的。


    至于手机，酒醒之后她就在床头柜看到了手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手机丢过。


    陈雨轩道：「我不记得了，应该是陈歆沫帮我找到的，它有手机定位。」


    赵妍笑道：「陈歆沫？我记得那天你叫它……白桃。」


    「哦，那就是随便取的小名。」


    ——随便取的？你当时说喜欢它的时候可不像是随便的样子！


    赵妍扶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攥紧，脸上依然带着轻松的笑，像是无意间随口问起：「那天你手机丢了，没法定位，白桃是怎么找到你的？」


    听着「白桃」两个字从赵妍嘴里出来，陈雨轩不舒服地皱了下眉。


    「老师还是叫它陈歆沫或是001吧，应该手机当时就在附近，它有定位，找到我也很正常。」


    手机当时在不在附近，还有谁比赵妍更清楚？


    陈雨轩没说实话，可赵妍也不好再问。


    如果是平时的赵妍，话说到这里，点到为止就好，不会太过激进，她从来也不是激进的人，她喜欢的是十拿九稳，可如今她都稳了九年了，没稳住不说，眼看要被一个ai给半路截胡，她实在有些不甘心。


    陈雨轩不说的事，她自然是再激进也不会问，但是让她像以前那样再坐等时机，那也是不可能的，出了失窃这样的事，暂时谁都离不了帝都，旅行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倒不如……


    赵妍略一沉吟，道：「你下周六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义县一趟？」


    义县是帝都的一个县，赵妍的老家，并不远，也目前允许出行的最大范围。


    陈雨轩下意识拒绝道：「我可能……」


    话未说完，赵妍歪头沖她笑道：「就当是陪我旅行了，最多呆两天，我妈过七十大寿，我自己回去又该被催婚，当着我学生的面，他们多少能收敛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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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妍的母亲陈雨轩是见过的，毕竟曾经赵妍也是她的恩师，老太太上京探望赵妍这个小女儿时，陈雨轩还陪着赵妍去接过人，老太太很是平易近人，当时还给过她一筐子土鸡蛋，她不要都不行。


    想起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陈雨轩忍不住有些动摇，再想想旅行是两个人，回老家是一大家子人，回老家就能抵消两个人独处的旅行，那就更没什么好推辞得了。


    「那好，下周六什么时候？」


    「早上七点，我去你家接你。」


    「好。」


    一路送陈雨轩到家门口，赵妍目送她进小区，突然摇下车窗，吆喝道：「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给我妈买点东西。」


    也是，老太太过生日，她总不能空手去吧？


    小区门口风大，寒风卷着枯叶刮过，陈雨轩按住飞扬的乱发，应道：「那就下周吧。」


    赵妍沖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陈雨轩以为还有什么要紧事交代，紧走两步到了车前，赵妍探手捏掉她头顶沾着的一片枯叶，笑道：「那就下周二早上九点，百大门口见。」


    陈歆沫迫不及待赶到小区门口迎接主人时，正看到她家主人乖乖俯身，赵妍亲昵地摸了摸主人的头，还约了再见面。


    ——在基地腻在一起整整三天，还没腻够？刚回来又约见面？！


    陈歆沫几步跑到了陈雨轩身后，也不打招唿，也不说话，伸手抱住她的腰，转身就走。


    陈雨轩措不及防这一下，惊得下意识蹬着脚挣扎了两下，回头一看是陈歆沫，真是又气又好笑。


    「你干嘛呢？放我下来。」


    「不要。」


    「你又不听话！」


    「是主人违背恋人守则。」


    「什么恋人守则？」


    「我之前跟主人说过的，恋人之间的忠诚是相互的，主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跟别人约会？」


    陈歆沫是按照她的身材比例做的，身高自然和她差不多，普通人这么从背后抱她，基本相当于脚不离地强迫她往前走，可陈歆沫是ai，臂力惊人，她直接把她抱得悬了空，脚尖绷直了才能勉强擦着一点地面，陈歆沫就这么从背后抱着她就往小区里走，过往路人谁看见了都忍不住瞄两眼，陈歆沫不知道丢人，陈雨轩却臊红了耳根。


    她狠拍了下搂在腰际的胳膊，道：「谁跟你是恋人？你想得倒是美，我是你主人，咱们是主僕，你得听我的，还不快放我下来！」


    「主僕有做那种事的吗？」陈歆沫反问。


    陈雨轩哭笑不得。


    「行啊，几天不见都知道用『那种事』来代指了，看来你又没少在网上乱学。」


    「不是乱学，是按照主人的交代，很认真的在学习人类的道德与尺度，比如，不能随意和别人约会，不能随意让别人碰触自己，不能……」


    之前怎么让她放都不肯放的陈歆沫，突然放下陈雨轩，两手在她脑袋上和面似的揉了好一大通，直给她揉得头髮乱翘乱成鸟窝，才松手。


    陈雨轩捂都捂不过来。


    「你这又是干嘛？！」


    「主人的头髮，不能给别人碰。」


    陈雨轩一边整理头髮，一边无语道：「别随便定义我们的关系，主僕就是主僕，我是主，你是仆，你得听我的，明白没？」


    「网上说，人类的关系很复杂，两个人之间，既可以是恋人，也可以同时是同事，还可以同时是青梅，还可以同时是好几种关系，我和主人，是主僕，同时也是恋人。」


    陈雨轩心累。


    「咱们不是恋人，ok？恋人是要相互同意才行，我不同意，明白吗？而且那是指人类之间的关系，首先你就不是人类 。」


    陈歆沫带着鼻音委屈道：「主人，网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人鬼恋人兽恋都可以，为什么人ai恋就不行？主人不能这么狭隘，要开放民主，要兼容包备。而且，主人已经跟我有那种关系了，就不能始乱终弃。」


    一人一机说着话走进拐角，迎面正走来一对情侣，大约是没听到「主人」两个字，只听到了这最后一句，两人齐齐看向陈歆沫，又看向陈雨轩，那眼神说不清的一言难尽，好像她真是个始乱终弃的渣女似的。


    陈雨轩一个头两个大。


    「谁始乱终弃了？ai的职责就是照顾主人，难道情趣ai和他们的主人都是恋人？」


    ——不对，这么反驳好像她真对陈歆沫做了什么似的，明明吃亏的是她！


    没等陈雨轩再说，陈歆沫振振有词道：「可主人不是强调过很多次我是生活型吗？生活型本来就不兼备情趣型的任务。所以，照顾主人时，我和主人是主僕关系，那种事时，我们是恋人关系。这有什么不对吗？」


    陈雨轩：「……」


    陈雨轩：「你真是个逻辑鬼才，我几乎要怀疑你的程序到底是不是我写的。」


    「百分百是主人写的，这个主人可以放心。」


    陈歆沫作势又要抱她，陈雨轩拍开她的手。


    「再抱我真跟你翻脸！」


    陈歆沫委屈巴巴地垂下眼帘「哦」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敢再伸手。


    陈雨轩看着她可怜兮兮小媳妇似的垂着脑袋跟在身后，无奈地嘆了口气。


    ——看来必须得赶紧纠正陈歆沫这些乱七八糟的误解，否则再这么任由它的逻辑程序胡乱发展下去，早晚得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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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纠正误解的第一步，首先，就是得先断了它的网！


    「陈歆沫。」


    「我在，主人。」


    「我现在命令你，马上断网，没有我的指令，不准联网！」


    陈歆沫眨了下眼，「那我不学人类的的道德与尺度了吗？」


    「你已经学得够多了！」


    ——再学就真废了！


    「好的主人，我现在就断网。」


    陈雨轩满意点头。


    只要断了罪恶之源，再慢慢纠正其他，要不了多久陈歆沫就能恢復正常……吧？


    回到家，可乐已经不在了，想到答应程七喜这么久也没彻底修好可乐，陈雨轩有些过意不去，洗个澡换了衣服之后，端着陈歆沫炖的椰子鸡，敲响了程七喜家的门。


    门铃响了很久都没人应，她翻出手机发了信息过去，信息倒是很快回了过来。


    【程可乐：没在家。】


    就三个字，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陈雨轩也不是个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端着椰子鸡扭身回了家，一空下来就开始惦记核心资料被盗的事，明知不管犯人是谁，丢了就是丢了，已成定局，可还是忍不住烦躁。


    烦着烦着，陈雨轩的视线就落在了在厨房忙活的陈歆沫身上。


    ——对了，不如趁这时间把陈歆沫的问题解决了。


    说干就干，陈雨轩很久没有这么雷厉风行了，她放下手里食之无味的椰子鸡，招唿陈歆沫一起去了趟电子城，买了一圈需要的仿生材料，她识货，想坑她没那么容易，自然买得是最好的。


    陈歆沫不懂这些，以为主人又要在工作，很专心地帮主人拎着大包小包，开车带主人回家。


    一进家，陈雨轩迫不及待换了拖鞋，边走边脱外套，顾不得往衣架上挂，直接丢到了沙发，沖身后拎着一大堆东西的陈歆沫头也不回的招唿。


    「东西都拿上来，快点儿。」


    陈歆沫赶紧跟上，噔噔噔上了楼，一堆东西全都放在工作室桌子上，没等问下一步做什么，陈雨轩突然沖她勾唇一笑，又是和平时大不相同的别有深意的笑。


    「你，脱了衣服，躺上去，自动关机。」


    关机？


    主人好久没让她关过机了。


    只是让关机，没提让放电，陈歆沫平静地按照她的指示，脱掉衣服躺在实验台上。


    「我要关机了，主人。」


    陈雨轩冰白的脸出现在她的上空，微勾的唇角是她看不厌的绝美。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关机吗？」


    「主人可以告诉我吗？」


    陈雨轩故意使坏地含笑摇头，「不可以。」


    原以为这槓精本槓又会振振有词地讲出一堆歪理让她说，结果没想到她竟乖乖阖上了眼。


    「那我关机了，主人。」


    ——关机了？这就关机了？


    陈雨轩都做好了「任她槓槓得泰山压顶她自巍然不动就是不告诉她」的准备，谁知陈歆沫竟这么听话，突然就觉得有点儿意兴阑珊。


    ——想让它追问的时候它不追问，它是不是故意跟她过不去？！


    故意肯定不是故意的，陈雨轩低头望着真的已经关机了点陈歆沫，无语了好一会儿，只得探手拿过工具箱，开始接下来的工作。


    等它再醒来，发现自己的愿望实现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陈雨轩又开始有些期待了。


    她打开它的胸腔，看到它咽喉的隔水层，想起上次它尝汤的画面。


    ——那天只是是她无意间看到的而已，它平时是不是也是像那样尝一尝自己做的菜？


    ——它是不是……也想像人类一样进食？


    陈雨轩又想起楼下那只吃了没几口的椰子鸡。


    ——如果有个人能陪着她一起吃……好像也不错。


    ——要改造的地方好多 ，如果再加上人造食道和胃……刚刚买的那些材料好像不太够……


    ——再去买点好了。


    ——不做就不做，既然做……就做到最好。


    陈雨轩望着关机中的陈歆沫，微卷的长髮散在冰白的实验台 ，长睫浅浅合着，柔白的脸孔美而逼真，一点不像个ai，倒像极了沉睡中的少女。


    陈雨轩情不自禁探手轻抚过她光洁的额头。


    ——等你再醒来，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的文，快来收藏呀~《穿成女主后被迫营业》by倾策


    许轻渝穿进一本大女主修仙流爽文，成为前期各种被虐，后期日天日地的修仙界第一人。


    对此她表示：剧情在手，天下有我！帅气的人生我来啦！~\(≧▽≦)/~


    然而没过多久，经受不住考验的许轻渝改变了注意：还是把大反派的阴谋透露给正派大佬，从此远离主线，过上混吃等死的日子吧！


    却没想到——


    撞上了反派早期灭绝人性的计划；


    遇到了害死师尊弄瞎师姐的反派；


    知晓了一旦实行会危险万分的计划……


    许轻渝：╭(°a°`)╮


    后来许轻渝成为了大家的榜样，就连平时清冷绝尘，不苟言笑的大师姐何絮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许轻渝：大师姐你有事吗？


    何絮：无事。


    许轻渝：……（那你耳朵红什么？）


    【表面怂货内心机智x表面严厉内心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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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改造ai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 并不是材料齐了零件够了就可以了，有些工序非常复杂，有些则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行。


    比如, 一个逼真的胃需要倒模、晾晒、植入仿生血管等多个步骤，其中的晾晒就需要至少三天。


    好在陈雨轩做了九年, 早熟能生巧, 技术上不存在问题, 也很会合理安排时间，需要晾晒或缓慢培育的, 那就先做，做好了放置一旁，等其他都做好了，这边也晾晒培育得差不多了，一点儿也不耽误。


    改造得倒是挺顺利，可每天从工作室出来，看着冷锅冷灶的厨房，再看看越堆积越多的脏衣服, 还有一天不擦就能摸出灰尘的餐桌, 陈雨轩突然觉得好累。


    怎么这么多家务？


    不想干, 一点儿也不想。


    明明以前都是自己干的，当时也没觉得怎么样, 怎么突然这么不想干？


    都怪陈歆沫，害得她变懒了。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陈雨轩感慨着下楼取外卖，顺便把垃圾拎下楼，出了公寓楼远远就见那个双马尾的女孩背着马卡龙色的双肩书包过来，她的腿大约是的确有些残疾, 都这么些天没见了，她还是跛着脚。


    女孩擦肩而过，至始至终没有抬过头，陈雨轩也没上赶着打招唿，毕竟并不认识，再者女孩似乎也不大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外卖放在了门岗，小保安当班，小保安笑着把外卖兜子拎给她。


    「这几天怎么天天吃外卖？你家ai罢工了？」


    陈雨轩玩笑道：「它做得哪有外卖好吃？」


    小保安看着她的笑，恍了下神，搓了搓手道：「陈教授，我发现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嗯？哪儿不一样？」


    「我也说不上来，以前吧你也爱笑，可总觉得……说不上来，反正现在也爱笑，可就是笑得比以前好看。」


    顿了下，小保安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赶紧干笑着补救道：「我不是说你以前不好看，你以前也好看，只不过现在笑得更……更……矮油！我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连个形容词都想不出来，反正都好看，现在更好看！啊对了！」


    小保安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现在的笑更真实！对对对，真实！以前虽然也笑，可总觉得很远，就……不是很容易亲近那种感觉，你明白吧？」


    真实吗？


    陈雨轩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你这话是说我以前笑得假咯？」


    小保安怔住，赶紧头摇得像不浪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比如现在，你还能跟我开个玩笑，以前你都是笑一下就过去了，什么时候跟我说这么多，还开玩笑？」


    「那是我以前跟你不熟。」


    小保安呵呵笑道：「可能吧，不过我觉得你好像比以前心情好了，以前总觉得你天天都不怎么高兴。」


    ——心情好？核心资料都被盗了，怎么可能心情好？


    陈雨轩和小保安又聊了两句，拎着外卖往回走，远远的竟又看见了那个双马尾女孩。


    女孩大约是忘了带卡进不去，低着头站在公寓楼门口，背后的书包沉甸甸的坠着，她两手拽着包带，拇指被挤压的没了血色。


    陈雨轩又感嘆了句现在都中学生真是累，滴的一声刷了卡。


    「你先进吧。」


    女孩跟在她身后，本想着蹭进去，见她让开路让她先进，特别乖巧地鞠了下躬。


    「谢谢姐姐。」


    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听着就很懂事。


    女孩背着书包进去，按了电梯，陈雨轩跟在她身后，一起等电梯。


    女孩还是不怎么抬头，也或者并不是孤僻，只是单纯的书包太重，压得她抬不起头。


    陈雨轩住得楼层低，先一步下了电梯，拎着午饭回了家。


    草草吃了饭，继续改造，再次离开工作室时，天已经黑透，陈雨轩疲惫地下来了楼，看了眼那只吃了没几口的外卖，实在不想再点外卖。外卖从出炉到送过来，再到她下去拿，即便没有冷透，味道也失了大半，本来就没有陈歆沫做得好吃，这样一来，更难吃了。


    想起之前还嫌弃的陈歆沫做的椰子鸡，陈雨轩突然特别想吃，明明她一向吃不惯椰子味，还是可乐说程七喜喜欢吃，她才让陈歆沫做的。


    果然是，每天山珍海味不觉得，还挑三拣四，有朝一日沦落了，再想起盘酸白菜都是香的。


    ——说来说去，还是陈歆沫的锅，害她变懒不说，还养刁了她的胃。


    不想还好，越想椰子鸡，陈雨轩是越想吃，别的不说，单想想现在不怎么舒服的胃，如果能有两口椰子汤暖暖地进到胃里，得多舒服？


    横竖暂时也没办法进行下一步改造，最早也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培育完仿生神经元，不如就好好吃一顿。


    陈雨轩换了衣服拿了钥匙，开门出去，电梯正从楼上下来，她迈步进去，里面有两个楼上下来的老太太，大约是一起去跳广场舞，都穿着弹性极好的舞蹈裤，裹着羽绒服，手里还拿着彩带。


    都是楼上楼下的，虽然不怎么认识，好歹住了这么久了，都混了个脸熟，两位老太太跟陈雨轩打了招唿，继续聊她们的天。


    长发老太道：「你说他们家是怎么回事？这大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孩子也不知道吃饭了没，问她她说吃了，我看她中午就没进去家，这晚上回来又进不去，也不知道真吃了还是假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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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髮老太嘆气道：「那能咋办？咱们跟她家又不熟，她家大人我见过几次，一脸兇相的，看着就不像好说话的，咱们又管不了。」


    长发老太啧舌道：「真是造孽，这么好个孩子，怎么就摊上那么差劲的家长？」


    说着话，电梯到底了，陈雨轩迈步出来，两个老太太也跟了出来，还在聊着。


    短髮老太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觉不觉得那孩子脑子好像有点儿问题？」


    「啊？没吧？我看挺好的呀？」


    「哪儿挺好？你看她背着那么沉的书包站门口，也不知道放下来，这不是傻是什么？」


    「害！你不知道，我中午就说过她，我说这么重的书包，你先放地上，不省点儿劲儿？她说不敢，弄脏了会被骂，我借她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她也说不敢。」


    短髮老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家人真是……啧啧。」


    陈雨轩听她们说着，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个双马尾女孩。


    ——应该……说得不是她吧？


    ——即便是她又怎样？她们又不认识，她也管不着人家。


    开车找了家风评不错的椰子鸡店，自打陈歆沫关机以来，第一次饱饱吃了一顿，自己一个人吃果然是吃不完，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她把剩下的打了包，回家放进冰箱，明天热一热又是一顿。


    拎着带着余温的椰子鸡等电梯，巧得很，出去时同乘的两个老太太竟然跳完广场舞回来，跟她又是一道。


    长发老太看了眼她手里的椰子鸡，笑道：「刚吃了饭回来？」


    陈雨轩点头。


    短髮老太道：「外头的饭不卫生，还是在家里吃好，不过偶尔吃一次也不要紧。」


    还真是爱管闲事的老太太。


    不过陈雨轩并不讨厌，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这话是不假的。


    「嗯，我知道，偶尔吃一次。」


    说着话，电梯到了，陈雨轩站得靠外，下意识抬腿出来，走了两步才发现不对劲，身后长发老太也跟了出来，从她身边走过笑道：「看看，光顾跟我们说话了，家都忘了按了，下错楼层了吧？」


    陈雨轩回头看了眼电梯上方贴得红色楼层数，复式7层，还真是下错了。


    短髮老太在电梯里帮她按着开门键，招唿道：「赶紧回来吧，错啦。」


    长发老太一边掏钥匙往家走，一边回头吆喝：「你让人家上去干嘛？你家在顶层，你让人家陪你上顶层？还不如在这儿等会儿呢。」


    短髮老太道：「那也行，那我先上去了。」


    两位老太太一问一答的，完全没给陈雨轩发表意见的机会，电梯门就这么合上了。


    不过也无所谓，在电梯里等和在这儿等，其实差别也不大。


    陈雨轩按下下行键，那边老太太也开了家门，沖她客气地吆喝道：「要不先来我家坐会儿？」


    「不用了，电梯马上就来。」


    「那行，那我回了。」


    陈雨轩下意识转头看去，老太太已经进了家，砰的关了防盗门，走廊尽头原本被防盗门挡着的角落露了出来，熟悉的双马尾孤零零蹲在那里，双手抱臂趴在自己腿上，看不到脸，沉甸甸的书包还背在身后。


    陈雨轩措不及防看到她，有些错愕。


    ——她怎么还没进去家？


    叮！


    电梯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陈雨轩迟疑了下，迈步进了电梯，按了回家的楼层。


    回到家，找了厚瓷海碗装了椰子鸡，端着往冰箱里放，陈雨轩又想到了那个女孩，想到了她礼貌地说谢谢，想到了她从中午到现在，甚至可能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陈雨轩转身拧开液化气阀，架上锅子，把椰子鸡倒进去热了热，又下里一小把龙鬚面，连肉带面盛了一碗，端着上了楼。


    女孩还在角落蹲着，趴在膝盖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似的。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陈雨轩的脚步一盏盏亮起，低瓦的灯有些昏暗，连带着女孩那马卡龙的书包都像是窜了色。


    陈雨轩蹲下，歪头看着女孩，怕吓到她，小声道：「我住楼下0602，我叫陈雨轩，咱们之前见过的，记得吗？」


    女孩颤了颤，微微抬起头，本来廊灯就昏暗，女孩又缩在她的影子里，显得更暗了些，不过这并不妨碍陈雨轩看清她那噙着泪的眼。


    女孩在哭，蓝白相间的校服袖子湿了一大片。


    陈雨轩这才注意到，她校服上的标牌是市附中。


    重点中学，看来女孩学习还不错。


    陈雨轩举了举手里的碗。


    「虽然椰子鸡不是新做的，不过面是我刚下的，要不要吃点？」


    女孩不像第一次那么怕她了，抱臂露着一双泪蒙蒙的眼，摇了摇头。


    陈雨轩也没勉强，把碗放到了她旁边地上。


    「我帮你联繫锁匠，把门撬开，你先回家，行吗？」


    女孩瞬间睁大了眼，狠摇了两下头。


    「不！不行！」


    看到女孩反应这么激烈，陈雨轩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你要是还等不到家人，可以去楼下找我，我一个人住，没有别人。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先跟对门的奶奶说一声，或者跟门口的保安报备一下。」


    有别人知道她去她家，她肯定不敢对她做什么，再说，走廊还有监控，这就更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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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说完想说的话，起身回了家。


    她从来都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尤其那女孩的家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管，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陈歆沫的关机让她觉得有点寂寞，也或者看着那女孩让她想起了她孤独的中学时代，她突然就有点儿于心不忍。


    反正都是楼上楼下的邻居，这点程度的帮助也算适度，那碗面，她吃就吃了，不吃也无所谓。


    陈雨轩回到家就没再纠结女孩的事，收拾了会儿屋子，又洗了几件衣服，顺便观察着仿生神经元培育情况，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快十二点了，陈雨轩打着呵欠上了楼，刚脱了衣服准备洗澡，楼下传来门铃声。


    她又套上衣服下了楼，先按了可视电话看了眼，女孩背着书包抱着她的碗站在门口，碗里已经空了。


    陈雨轩不自觉勾了下唇，探手开了门。


    咔哒的一声开门声，在这寂静的夜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女孩紧张地攥紧了碗，门还没大开，她已经埋着头伸直了手臂，直直把碗连同筷子举到了她面前。


    「谢、谢谢姐姐，等我有钱了，会付钱的。」


    陈雨轩接过碗，女孩微微欠身鞠了个躬，拽着书包带转身就走。


    书包还在身上背着，显然她没等到她的家人。


    陈雨轩单脚跨出门，看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电梯前，探手按下电梯，突然道：「要是家人还没回来，不如来我家坐会儿？」


    女孩远远地转头看向她，摇了摇头。


    陈雨轩又道：「我借你手机，你可以给家人打电话报备一下，或者……写张字条贴在门上也行。」


    长发老太说过，女孩不敢给家里打电话，那不打电话，留个字条应该……行吧？


    陈雨轩突然又想起长发老太说过的一句话。


    她道：「你刚刚蹲在角落，书包蹭着墙了，都蹭上脏了，要不要来我家洗一下？」


    这话一出口，女孩迈进电梯的腿突然滞住了，缓缓又退了出来。


    女孩显然在犹豫，有犹豫就说明有希望，陈雨轩趁热打铁道：「等洗了书包，用吹风机吹干，你再回家看看家人回来没，这样可以吗？」


    女孩又犹豫了片刻，这才背着书包回来，这次终于抬头看向了她，逆着走廊凉白的光，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又澄澈，巴掌大的小脸带着一点拘谨。


    「谢谢姐姐。」


    「这是你第三次跟我说谢谢了。」


    陈雨轩笑着让开门，女孩咬着唇，拽着书包带，先探头朝里张望了两眼，确定没看到其他人，这才小小声说了句「打扰了」，迈步进去。


    陈雨轩给她拿了一次性拖鞋，小小的脚穿进均码的拖鞋里，越发显得女孩脚小腿细，沉甸甸的书包就像一座大山。


    女孩走到茶几边，终于取下来书包，拉开拉链，一本本书掏出来，规规矩矩摆好。


    陈雨轩想起自己中学时，课本什么的都是留在学校的，每天只背着作业回家，不由问了句：「这么多，怎么不丢学校点儿？」


    女孩僵了下，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地放下最后几本练习册。


    陈雨轩看了眼她跛着的左腿，懊恼地微蹙了下眉。


    她不该问的。


    陈雨轩转移话题道：「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几岁了？」


    「我叫凌……」


    女孩顿了下，拉开书包侧兜，掏出修正液一些小零碎，这才拎着空书包转头看向陈雨轩。


    「我叫凌灵，初二。」


    没说自己几岁，只答了初二。


    凌灵刷好书包，又借了吹风机吹干之后，并没有多留，倒过谢后，装上书就走了，彼时已经凌晨一点多，她家人应该已经回来了。


    第二天起来，仿生神经元已经培育得差不多了，这是种类似菌丝的活性物质，可以让ai不需要设定程序，直接做出类似人类五感的反应。


    比如摔跤了会皱眉表示痛，冷了也会缩脖子搓手表示冷，难过了还会流眼泪。


    只是，仿生神经元成本不低，且植入后每隔十天就要进行一次保养，最长一年就要换新，普通人一般不会给机器人装这个，没有太大的意义，且费钱，真想要逼真的反应，普通晶丝就足够了，又耐用效果也很明显。


    比如可乐体内装的就是晶丝。


    晶丝和仿生神经元的最大不同就是，晶丝的反应是假的，类似于牵线木偶身上的线，触碰到不同部位，ai就会被晶丝牵动做出不同反应，而仿生神经元则是通过菌丝感受到五感，再传送给系统，系统指挥机体做出反应，这类似于人类的神经元感受到五感，再传送给大脑，大脑指挥身体做出反应。


    仿生神经元到底能不能让ai真实感受到五感，这在业内一直是个争论不休的难题。


    正方认为这和人脑指挥人体反应原理完全一致，所以ai能感受到真实感受；反方则认为，系统不能和人类复杂的大脑相提并论，就像剪掉指甲人类感觉不到痛一样，就算给ai植入这种有生命的活性菌丝，也不能让机器人感受到真实感受。


    陈雨轩一直持中立态度，在没有确凿的论据前，她不会轻易下结论。


    这次她之所以想给陈歆沫装仿生神经元，除了一部分私心之外，于公，也是因为陈歆沫的系统和其他ai都不一样，且陈歆沫的逻辑程序不受限，这对于研究仿生神经元的真实反应或许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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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植入神经元需要在高倍显微镜下进行，还需要熟知ai的每一个具体构造，以及人体神经元分布，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需要全部植入完才能结束，否则前面植入的菌丝就会全部死亡。


    陈雨轩从早上八点做好准备工作开始正式植入，一直到晚上九点，整整植入了十三个小时才全部结束，这还是她歷史记录最快的一次。


    腰酸背痛胳膊抽筋地从工作室出来，陈雨轩什么也没做，先上了个洗手间，为了这次植入，她早上起来连口水都没敢喝，怕的就是突然内急影响植入。


    从洗手间出来，擦干湿漉漉的手，她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喝了两口，还没想好晚饭吃什么，门铃响了，小凌灵居然来了，依然是低着头，依然是带着拘谨。


    「这是昨晚的饭钱，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我明天再来。」


    看了眼她手里的二十块，陈雨轩笑着摇了摇头。


    「就是一碗面条而已，要什么钱？」


    小凌灵大约是不习惯推来让去的，咬着唇又递了递，见她还是不要，就收了回去，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一盒纯牛奶递了过来。


    这次陈雨轩笑纳了。


    「晚上喝牛奶有助睡眠，你送的正是时候，谢谢了。」


    这话成功换来小凌灵一个腼腆的笑。


    陈雨轩看了眼她沉甸甸的书包，问道：「刚放学？这次不会再进不去家吧？」


    小凌灵刚刚露出点的笑意僵了下，礼貌地跟她告别。


    「我回去了姐姐。」


    陈雨轩心细如尘，并不戳破，追到门外道：「我家就我一个人，平时特别无聊，你有空可以来找我，能陪我一起吃饭就更好了，我先谢谢你了。」


    小凌灵跛着的身影顿了下，缓缓转回身，十分不好意思道：「那……那我能借姐姐的地方写会儿作业吗？」


    陈雨轩笑道：「当然可以了，正好 ，我一个人吃饭无聊，咱们一块儿吃个饭。」


    那之后，凌灵每晚下课后都会过来她这边，每次都会带一盒纯牛奶，有时也会带点路边买的关东煮或是烤红薯之类的小吃，两人一起吃。


    于是，周一的晚上，改造成功的陈歆沫终于充满电自动开机后，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自己的新身体，一出工作室，就看到她的主人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吃同一串烤鱿鱼，还有说有笑。


    陈歆沫：「……」


    【air001陈歆沫：可乐，我被绿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糖吃~火箭炮+雷~包养议棋~(^3^)-☆


    感谢猫三花~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期、030303、修月~包养议棋~（づ￣3￣）づ╭～


    感谢稀饭真甜 5瓶；沖沖沖 3瓶~给文文浇水~(^3^)-☆


    第36章


    凌灵第一个发现了楼梯口的陈歆沫, 紧张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姐姐，她是？」


    陈雨轩回头，看到一脸幽怨的陈歆沫, 没忍住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陈歆沫缓步下了楼，视线一错不错盯在陈雨轩脸上, 新植入的表情包括了现有所有的表情包, 足有六百多种, 陈雨轩还真不知道她用的哪个表情包。


    陈歆沫走到她面前站定，她才注意到陈歆沫眼圈红红的, 看来人造毛细血管植入的不错，不枉她耗时六个多小时才植完这一双眼睛。


    陈歆沫瞥了一眼小凌灵，鼻音浓浓嘟囔道：「头顶一片青青草原表情包。」


    陈雨轩被她那八百年飘香老陈醋的语气逗得弯了嘴角。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表情包？」


    陈雨轩的笑语晏晏，越发衬托的陈歆沫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可可怜怜，惨惨戚戚。


    陈歆沫眼圈更红了，「主人怎么还笑得出来？」


    陈雨轩嘴角的弧度更高了，「怎么？好笑还不让笑吗？再说, 我笑, 你不是该高兴吗？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基本任务吗？」


    她们这边说着话, 那边小凌灵低头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背上沉甸甸的书包, 礼貌地跟陈雨轩告别：「我回去了姐姐。」


    陈雨轩以为她误会了，解释道：「它不是人类, 它是我的ai，我真是一个人住的，你不用在意它。」


    ——不用在意我？


    陈歆沫扎心了，陈雨轩还一无所知。


    小凌灵看了一眼陈歆沫, 咬唇犹豫了片刻，问道：「它是情趣型的吗？」


    现在连小学生都知道ai包括生活型、情趣型、助理型和全能型，何况凌灵都初二了。


    陈雨轩转眸看了眼陈歆沫泫然欲泣的脸，这么丰富的表情，眼圈还会红，除了全能型就只能是情趣型，陈歆沫这吃醋的样子，被怀疑是情趣型完全合情合理。


    陈雨轩伸手取下了小凌灵那大山似的书包，道：「它是生活型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凌灵迟疑地看了眼陈歆沫。


    「我见过的生活型……不是这样的。」


    「它是高定，当然不一样。」


    「原来是高定。」


    凌灵明显松了口气。


    陈雨轩示意凌灵坐下，递给她一串烤鱼丸。


    「怎么？你不喜欢情趣型？」


    凌灵摇了摇头，双马尾原本垂在身前，这一摇全给摇到了背后。


    「我爸爸……有个情趣ai，我妈妈离婚了。」


    虽然没有连接词，不过陈雨轩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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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买了情趣ai，导致妈妈跟爸爸离婚了。


    「那你现在跟……爸爸一起住？」


    凌灵点了下头。


    ——这就奇怪了。


    陈雨轩又问：「那就算你爸爸不在家，那个ai也不在家吗？怎么没人给你开门？还有你不知道家里的密码吗？」


    这个小区统一都是指纹密码双模锁，可以输入密码，也可以输入指纹，只要设定好就好。


    小凌灵垂下眼帘，苦笑一声，「爸爸怕我带朋友回家，没输入我的指纹，我家只能指纹开锁，至于那个ai……」


    凌灵顿了下，低声道：「它是没办法给我开门的。」


    「为什么？」


    「它……从来就没出过爸爸的房间。」


    陈雨轩懂了，难怪她爸妈离婚了，也难怪他爸爸不给她输入指纹，大约是不想别人看到那个ai。


    情趣ai原本是因为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导致单身男性越来越多，性犯罪日趋严重，以至于影响社会稳定，才得以通过的，如今犯罪率是降低了，其他衍生的问题却也是不可避免的，比如像凌灵家里这种情况。


    不过幸而，ai的出现对于生育率并没有负面影响，相反，因为ai可以从事很多高危、重复性工作，解决了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国家有足够的财政收入支持养老和生育，尤其给予了生育极大的社会帮扶，生育不仅不会成为家庭负担，反而还能一定程度上改善女性的职场地位。


    a至少在现阶段而言ai的出现是利大于弊的，这也是国家及时增订ai保护法的原因之一。


    陈雨轩摸了摸凌灵的脑袋，家里的事自然不能再问，只能拿起还带着余温的烤茄子递了过去。


    「再不吃就要凉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小凌灵接过烤茄子，说了声「谢谢」，乖巧地重新坐下。


    陈雨轩也随便那了根鱼丸串咬下一个。


    「好吃，你尝尝。」


    凌灵买的烤串品种不少，但基本都是一样一串，说是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就各买了一串，至于为什么不是各买两串，陈雨轩没问，不过猜也知道，她应该是零用钱有限，买不了那么多。


    陈雨轩的烤鱼丸递了过去，一串上面四颗鱼丸，陈雨轩吃了一颗，还有三颗，就像刚才同吃一串烤鱿鱼一样，凌灵也没客气，张嘴就咬下了第二颗鱼丸。


    陈雨轩看着她小小的嘴沾着酱汁，鱼丸在嘴里滚来滚起，一会儿左腮鼓起，一会儿右腮鼓起，像只贪吃的小仓鼠，忍不住笑问：「好吃吗？」


    凌灵边嚼边点头，笑得眼角起了条细细的小笑纹。


    「好吃。」


    到底年纪还小，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雨轩咬下第三颗鱼丸，还剩最后一颗，又递了过去。


    「咱们一人两个，正好。」


    话音未落，旁边突然伸过来个脑袋，就着她手里的竹籤，咬着那鱼丸从尾捋到了头，整个滚到了嘴里。


    陈雨轩和凌灵怔了下，齐齐转头看去，被忽视了老半天的陈歆沫红着眼眶赌气似的哼唧哼唧大力嚼着，这是她第一次吃固体食物，有点儿把控不好食物的运转方向，她就拼命地包着嘴，两腮鼓得圆滚滚的，努力不让食物漏出来，好不容易才把那颗不算大的鱼丸嚼碎了咽下，眼眶却也憋得更红了。


    陈雨轩好笑地看着她：「你干嘛呢？」


    陈歆沫也不擦嘴，从她腿前挤过去，吭哧吭哧挤坐在她和凌灵中间，正襟危坐，两手放膝，一字一句道：「她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


    陈雨轩道：「她是我的客人，要讲礼貌知道吗？」


    陈歆沫梗着脖子道：「那我还是你的ai呢，要护犊子知道吗？」


    陈雨轩看了眼凌灵，小凌灵好奇地眨着眼睛看着她俩，边看还边咬着手里的烤茄子，大约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ai，新奇得很。


    陈雨轩这才放心地沖陈歆沫道：「这些烤串可是凌灵买的，人家买的人家当让能吃。」


    陈歆沫向后靠在沙发背，面无表情道：「我可是主人买的，主人能吃，我也能吃。」


    看着她这醋劲儿十足的样子，陈雨轩只觉得自己的改造很成功，没觉得不妥，还觉得挺好笑。


    陈雨轩道：「好了，我不记得我的ai这么不懂事，客人可还在呢。」


    陈歆沫嘟囔道：「我也不记得我的主人这么花心，一点儿都不知道遵守恋人守则。」


    陈雨轩皱眉道：「别胡说八道。」


    凌灵咬下最后一块烤茄子，好奇道：「你们是恋人吗？」


    陈雨轩：「不是。」


    陈歆沫：「是。」


    凌灵弯了弯嘴角，「所以到底是还是不是？」


    陈雨轩：「不是。」


    陈歆沫：「是。」


    陈雨轩瞪了陈歆沫一眼，「别添乱。」


    陈雨轩对凌灵道：「它是我的ai，生活型的，没设限，所以比较自我一点，不用在意它。」


    ——又是这句「不用在意她」。


    陈歆沫黑着脸挤在她俩中间，嘴上还沾着鱼丸酱汁，陈雨轩给她使了好几次眼色她都纹丝不动，像是长在沙发上似的，倒是凌灵抿着嘴忍着笑，腼腆地朝一边挪了挪。


    陈雨轩懒得搭理她，又递了一串烤玉米给凌灵，前脚刚递过去，手都还没收回来，哗啦，陈歆沫的手也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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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要，主人不能偏心。」


    陈雨轩无语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凌灵赶紧把刚拿到手的玉米递了过来。


    「你吃。」


    陈歆沫一眼都没看她，臭着脸道：「不要，我要主人给我拿。」


    陈雨轩：「……」


    ——这是我太惯着它了还是太惯着它了还是太惯着它了？


    陈歆沫蹙眉道：「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凌灵有些无措地举着那串玉米，又朝陈歆沫递了递。


    「这本来就是买给你主人的，你吃吧。」


    陈歆沫终于看了她一眼，说话却硬邦邦的。


    「我主人已经有我了，你不要插足，第三者是不道德的。」


    「欸？」凌灵怔了下，「什么第三者？我才上初中。」


    陈歆沫认真劝道：「初中就更不行了，和未成年在一起是犯法的，主人会被判刑。」


    凌灵到底还小，听了这话，脸唰的就红通了，惊慌地站了起来，拿了书包就要走。


    「我、我该回家了，我走了姐姐。」


    陈雨轩按着她按坐回去，回头狠狠瞪了陈歆沫一眼。


    「是我给你的权限太多了是吧？她才几岁？你的常识都是白学的？」


    「再胡说八道，就给我去阳台反省！」


    ——主人生气了，是真的生气了，愤怒比涨到59％。


    陈歆沫红着眼眶缓缓收回手，红唇隐约有些颤，这强忍伤心的小表情没动摇陈雨轩，倒是激起了小凌灵的同情心。


    她把手里的玉米递还给陈雨轩，「姐姐就给它吧，它好可怜。」


    这么懂事又富有同情心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招人喜欢？


    陈雨轩微微笑道：「你吃吧，它就是个ai，哪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不用在意它。」


    ——第三次了，「不用在意它」。


    陈雨轩没再理会陈歆沫，她辛辛苦苦一个礼拜，又出钱又出力地改造它，可不是为了让它给她使性子的。


    何况，别人不清楚，她再清楚不过，ai是没有情感的，这些表现出来的吃醋也好，伤心也好，都只是表情包在作祟，也就是凌灵还小，当了真，她可不会上当。


    陈雨轩绕开陈歆沫，做坐了凌灵那边，跟凌灵有说有笑，凌灵到底还是有些在意陈歆沫，吃了那串玉米就坚持告辞走了。


    陈雨轩关好防盗门，回头看了眼陈歆沫，没理她，转身上了楼。


    陈歆沫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直到陈雨轩上了楼进了卧室都没有动一下。


    ——真是惯得它。


    陈雨轩冷着脸拿了睡衣去洗澡，洗完出来，直接撩了被子上床睡觉。


    这一夜睡得极不踏实，不到三点陈雨轩就醒了，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去工作室看培养皿，到了走廊才反应过来，改造已经完成，已经不需要再看什么培养皿了。


    她打着呵欠下楼倒水喝，楼梯感应灯随着她的下楼一盏盏亮起，下到楼底她才看见沙发上还坐着个人。


    ——陈歆沫？


    ——它一直坐在这里没动？


    除了陈雨轩命令她不许动，这还是陈歆沫第一次石雕似的一动不动了这么久。


    陈雨轩按亮客厅顶灯，先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小口喝着出来，边往楼梯口走，边用眼角余光偷瞄着陈歆沫。


    陈歆沫靠在沙发背，低着头，两手搁在膝盖，跟她睡觉前一模一样的动作，还真是纹丝都没动。


    ——这是没电了？还是还在怄气？


    ——一个ai怄什么气？不会真的是没电了吧？之前充电电源没插好？还是充太久电池烧坏了？


    陈雨轩走了一半的脚拐了弯，拐到了陈歆沫面前。


    自上而下看去，只能看到陈歆沫卷翘的长睫，挺翘的鼻子，还有一点点微凸的m唇，并看不到她的表情，更看不到她是不是睁着眼。


    陈雨轩抿了口热水，喊了声：「白桃。」


    陈歆沫的长睫轻颤了下，明亮的白炽灯下，一点银光自那浓睫下闪过，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陈雨轩怔住，握着玻璃杯的手下意识攥紧，杯壁透出她螺旋的指纹。


    她随手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俯身蹲下，眼泪正顺着秀致的下颌滴落，啪嗒一声，碎在陈歆沫隐隐透着青色血管的手背。


    ——居然……哭了？


    陈雨轩的心脏莫名刺痛了下。


    她抿了抿唇，自嘲地无声嗤笑了下，表情是她植入的，眼泪也是她亲手调配的，她心疼个什么劲儿？都是假的。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确实没上当，陈雨轩的声音冷冰冰的。


    「好好的哭什么？」


    「哭？」


    陈歆沫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是难以置信似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举着沾湿的手到眼前看了又看。


    「这是……眼泪吗？」


    陈歆沫抬头看向她，脸上泪痕未干，眼底湿漉漉的，眼眶红得说不出的可怜，陈雨轩冷冰冰的脸突然有些绷不下去，下意识缓了表情，连声音都温和了八度。


    陈雨轩道：「名义上这的确是眼泪，实际上是0.9％的人工生理盐水。」


    陈雨轩点了点她后脑的位置，「大概在这左下方，有个10ml的mini储泪箱，位置有限，不能装太大的储泪箱，不过也够用了，加水需要从鼻孔加，不够了自己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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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大概给她指了下加水的位置。


    「兑不好生理盐水也可以用普通饮用水，但是不要用自来水。」


    陈歆沫脸上还挂着泪，新奇地看着指尖的泪痕，还伸出鲜红的舌尖舔了下。


    「好奇怪。」


    陈雨轩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


    「哪里奇怪？」


    陈歆沫摇了摇头，困惑地蹙着眉。


    「我也不知道，就……舌尖有点……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陈雨轩抽了张湿纸巾擦掉她干结在唇上的鱼丸酱汁，问道：「跟你吃鱼丸的感觉一样吗？」


    「不一样。」


    「哪个感觉更好？」


    「鱼丸。」


    陈雨轩又回手拿了桌上没收拾起来的烤蟹棒，递到她唇边。


    「尝尝这个。」


    陈歆沫看了看那蟹棒，又看了看陈雨轩，刚止住的眼泪再度涌了出来。


    陈雨轩不自在道：「你哭什么？不让你吃你哭，让你吃你还哭？」


    陈歆沫一言不发，接过她手里的蟹棒，唿的塞进嘴里，塞一个不够，一串两条蟹棒全都塞了进去，两腮鼓得转都转不动，她费力嚼着，边抽噎边往下硬咽，眼眶憋的红得滴血，眼底浮出了几根血丝，那是她给她植入的唯一的几根血丝，这会儿全都充了人造血。


    陈雨轩皱眉看着她，滚到嘴边的「这个味道跟眼泪和鱼丸的味道一样吗」，也不知怎么，突然就问不出来了。


    「好了，别哭了，不是我不想理你，是你今天确实太过分了，凌灵还是个小孩子，你学了那么久人类常识，不知道在小孩子面前尤其要注意分寸，特别是这种话题吗？」


    陈歆沫端起陈雨轩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总算把嘴里那些不受她控制的食物冲进了人造胃袋，她低着头，眼圈依然红着，眼泪滴滴答答，顺着下巴滴在裤子上。


    陈雨轩嘆了口气，又抽了张纸帮她擦了擦眼泪和脏兮兮的嘴。


    「你那储泪箱只有10ml的盐水，哭干了可就没有了，别哭了。」


    陈雨轩转手想扔手里的纸团，陈歆沫突然抬手接过，看也不看，随手一丢就准确无误地丢进了垃圾桶。


    「哭干了我再续。」


    陈雨轩哭笑不得：「续了干嘛？接着哭？」


    「嗯。」


    「你当你水龙头呢？」


    「水龙头都没我伤心。」


    陈雨轩是真被她逗笑了，探手搂住她拍了拍背。


    「好了好了，主人拍拍，主人哄哄，行了吧？」


    陈歆沫按在膝盖的手紧了紧，缓缓抬起，也搂住了陈雨轩。


    「不行，我都伤心了五小时三十六分十二秒了，主人只哄我几秒，不够。」


    「你知道什么叫伤心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说自己伤心了？」


    「我流泪了，流泪不就是伤心吗？」


    陈雨轩搂着她，哄小孩儿似的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的背，下巴搁在她窄瘦的肩头，闻着熟悉的龙舌兰香，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


    「那我打呵欠的时候也流泪，那我也是伤心？」


    「不是的主人，我刚刚不止流泪了，我还像缺电了似的，坐在这里一动也不想动，所以我就是伤心了。」


    ——ai知道什么叫伤心？都是假象。


    陈雨轩敷衍地拍了拍她，「好好好，你伤心了，我这不是在哄你了吗？」


    陈歆沫搂着她，头歪在她肩头蹭了蹭，鼻音软软的，撒娇似的哼哼道：「主人，明天是周二。」


    「嗯，怎么了？」


    「明天不去行吗？」


    「嗯？什么？」


    「不去跟赵妍约会。」


    赵妍……约会？


    陈雨轩突然想起来。


    「哦，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明天还约了赵妍。」


    陈歆沫：「……」


    ——别问，问就是后悔。


    陈歆沫又蹭了蹭陈雨轩：「那主人不去行吗？」


    陈雨轩：「答应别人的就不能食言。」


    陈歆沫：「那主人带我一起去。」


    陈雨轩：「这……」


    陈歆沫：「我能帮主人拎东西。」


    陈歆沫：「还能帮主人开车。」


    陈歆沫仰头看着陈雨轩，眼睛湿漉漉的，两手合在一起，小猫洗脸似的搓了又搓。


    「主人，就带我去吧，我这么这么求主人也不行吗？求求主人了。」


    原本没表情包都那么擅长装可怜，现在有了表情包更是无法无天，那泫然欲泣的小脸，哪怕陈雨轩明知道就是个表情包，还是……


    「好了好了，带你去就是了，不过我有言在先，不许捣乱。」


    陈歆沫瞬间坐直了身形，笑逐颜开。


    「好！保证不捣乱！」


    【air001陈歆沫：可乐，第一步成功了，主人答应明天带我一起赴约，下一步该怎么办？】


    【6.air0100823可乐：恭喜集美~！鼓掌~庆祝~！】


    【6.air0100823可乐：下一步当然是让你主人充分认识到你对她的喜欢，人类都是自恋的，都希望被人喜欢，尤其对喜欢自己的人也会比对别人多几分宽容，你喜欢她，她哪怕没那么喜欢你，至少也不会讨厌你，只要不讨厌你，你就不会被抛弃，就能继续照顾主人，机身价值也就可以得到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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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air0100823可乐：前途一片光明啊集美~！沖鸭~！】


    【air001陈歆沫：可要怎么才能表现出喜欢？】


    【6.air0100823可乐：首先，你得不停的表白，说一次她不信，两次还不信，次数多了她肯定能信。】


    【air001陈歆沫：stop，你又忘了，要反着说，主人不让我听你的。】


    【6.air0100823可乐：……】


    【6.air0100823可乐：你的逻辑程序是不是还不如我？就算我反着说，你最后不还是等于听我的？】


    【air001陈歆沫：我的逻辑程序没问题，你反着说，我反着做，那就不是听你的。】


    【6.air0100823可乐：你这是悠然自得！】


    【air001陈歆沫：悠然自得？】


    【6.air0100823可乐：就是自己忽悠自己。】


    【air001陈歆沫：你的用词还是一贯的有瑕疵。】


    【6.air0100823可乐：哈哈哈，不重要~重要是让你主人喜欢你！】


    【6.air0100823可乐：那我重新说。】


    【6.air0100823可乐：首先，你绝对不能不停的表白，你不能让你主人相信你喜欢她。其次，你不能赶走那些潜在的情敌，你得对情敌好，得努力撮合你主人和情敌。最后，你更不能想方设法讨好你主人，不能给她制造惊喜，也不能学网上那些哄老婆的招数。】


    【6.air0100823可乐：好了，我说完了。】


    【air001陈歆沫：好的，我明白了。】


    【6.air0100823可乐：明白就好，来来来给我说说，你昨晚说的绿你的到底是谁？怎么那么晚了还在你们家？】


    【air001陈歆沫：主人说了不能听你的，所以你问我，我不能说。】


    【6.air0100823可乐：好好好，换个说法。】


    【6.air0100823可乐：你千万别告诉我绿你的人是谁，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air001陈歆沫：好的，我不说。】


    【6.air0100823可乐：……】


    【6.air0100823可乐：我日你大爷！】


    【air001陈歆沫：骂人是不好的，而且你是女性ai，理论上也做不到「日」这个字。】


    【6.air0100823可乐：滚滚滚！我怎么交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损友？！】


    【air001陈歆沫：谢谢你。】


    【6.air0100823可乐：你以为说谢谢我就会搭理你？做梦！】


    【air001陈歆沫：真的谢谢，要不是你，主人也不会答应让我明天跟着一起去。】


    【6.air0100823可乐：……】


    【air001陈歆沫：谢谢。】


    【6.air0100823可乐：好了好了，马屁就免了，算我倒霉，看在咱俩都是不受限ai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


    早上九点，百大门口，人潮如织，完全没有因为是工作日就宽松多少。


    赵妍戴着帽子捂着围巾，蹙眉看着眼前微笑的陈歆沫，又看了眼陈雨轩。


    「它怎么也来了？」


    那天陈歆沫当着她的面抱走陈雨轩已经让她很不舒服了，要不是担心说多错多，再误了今天的约会和一起回老家的约定，她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


    谁知道，这碍眼的ai今天居然会跟过来，难不成它还打算跟着回老家？


    想到这里，赵妍缓了语气又道：「它来倒也正好，可以帮咱们提一提东西，就是回老家不方便带它，老家的人对ai都不太理解，觉得它们早晚会有自己的意识，会反过来伤害人类，真是愚昧，ai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意识？」


    赵妍这话倒也不是胡说，的确也是事实，越是大城市，受高等教育的人越多，对ai的接受度越高，越是经济相对落后的地方，哪怕是帝都下属的县城，依然有不少人接受不了ai，他们更相信所谓的科幻片，认为ai总有一天会反过来攻占地球，人类会成为它们的俘虏，对ai很是排斥。


    陈雨轩道：「我知道，我不会带它去的。」


    陈歆沫看了眼陈雨轩，又看了眼赵妍，系统里惊涛骇浪，表面却依然保持着微笑。


    ——主人还答应了跟她回老家？就她们两个？！


    ——主人难道不知道这个女人对她居心叵测？上次主人的手机丢得就很蹊跷，她又擅自带主人去酒店，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主人怎么能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而且，她和主人不是恋人关系吗？虽然主人从没承认过，但是她们都发生过那种事了，主人怎么就没有一点遵守恋人守则的自觉？


    ——人类都是这样吗？喜欢违反规则，还喜欢不负责任？


    ——ai……就是死也会遵守守则的。


    陈歆沫乖乖跟着她们两个一起逛商场，两人都是工作很忙，都是很久没逛过街了，加上也快过年了，不出来是不出来 ，一出来就想着要买这个，又要买那个，还得给爸妈买身过年的衣服，给爷爷奶奶买双鞋子，姥姥该本命年了，再给姥姥买一身红秋衣秋裤。


    这一通下来，东西还真买了不少。


    陈歆沫大包小包拎着，肩膀胳膊全都挂得满满的，再挂就得挂脖子了，两人终于逛累了，拐进一家火锅店。


    大冬天吃火锅，简直再没有这么享受了。


    报了菜，陈雨轩起身去了洗手间，陈歆沫把大包小包放在空着的座位，主动拿起盘碟加了热水清洗，又满了两杯菊花茶，赵妍一杯，陈雨轩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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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妍回头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那里排着不少人，这才看向站在桌边忙活的像个服务生的陈歆沫。


    「你只是个ai。」


    陈歆沫微抬眼帘，淡淡扫了赵妍一眼，没有回话，静等下文。


    「就算你没设限，逻辑上比一般ai自由那么一点，你依然是个ai，在我们，包括你主人眼里，你就是个扫地机、电饭煲、洗碗机以及……」


    赵妍瞟了眼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嗤笑一声。


    「……以及会自己行走的行李箱，仅此而已，别以为她会多重视你，如果真重视，就不会把你丢在仓库整整九年，就连现在收留你也是迫于形势，你对她来说，更多的就是个累赘。」


    服务员来上菜，陈歆沫侧身帮着一盘盘摆好，拿起公筷，先夹了耐煮的到翻滚的川辣锅里，再放入一涮就熟的羊羔肉，涮好夹着就夹到了赵妍的碟子里。


    赵妍看了眼那沾着辣椒油的羊羔肉，微挑了下眉尖。


    ——ai果然只是ai而已，换成人类被这么挑衅，就算不发怒，起码也不会给好脸色，更不可能给对方夹肉。


    ——那天在电梯外看到的可怕视线，肯定是错觉，就算不是错觉，也只是个表情包而已，亏得她当时还被吓住，真是好笑。


    赵妍夹起羊羔肉蘸了下酱汁，微微欠身递进嘴里，嚼了嚼，老实说，味道还不错。


    陈歆沫终于开了口，不过却是在问：「好吃吗？」


    赵妍漫不经心道：「有点老了，再煮嫩一点。」


    陈歆沫微点了下头，又把刚涮好的牛肚丝夹到她碟子里。


    「这个呢？」


    赵妍尝了一口。


    「还行。」


    陈歆沫又捞了煮了一会儿的金针菇到她碟子里，目不转睛看着她。


    赵妍夹起来蘸了酱汁，吃完继续点评。


    「这个也老了，又点儿塞牙。」


    「好的。」


    看着陈歆沫乖乖地又夹了新的羊羔肉去涮，赵妍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她就为了这么个废铜烂铁难受了半个月？真是可笑，可笑得很吶。


    ——陈雨轩就算喜欢它又怎样？不过是个ai，陈雨轩又能喜欢多久？


    ——也或者……是她猜错了，陈雨轩对它的喜欢，不过是创造者对自己的处女作的喜欢，并不掺杂其他。


    ——对，一定是这样，不然，它也不会九年了还是个生活型。


    ——生活型……呵呵，生活型又能做什么？功能都不全。


    不见陈歆沫还好，见了陈歆沫赵妍的心反倒彻底放了下来。


    她双腿交叠，靠着卡座背等着陈歆沫再给自己夹菜。


    羊羔肉涮好了，陈歆沫却没夹给她，而是转手递到了陈雨轩的碟子里。


    牛肚丝涮好了，陈歆沫也递到了陈雨轩碟子里。


    金针菇好了，陈雨轩碟子里。


    虾滑好了，也是陈雨轩碟子。


    赵妍起初还没觉得什么，等着等着，突然觉得不对。


    「你干嘛不给我夹？你主人还没回来，你给她夹那么多干嘛？」


    陈歆沫一边夹菜一边道：「等晾凉了主人回来刚好吃。」


    「那也不用那么多，都装不下了。」


    陈歆沫看了眼，还真是装不下，遂放下了公筷。


    赵妍蹙眉看着她，「怎么不弄了？我这儿还没呢。」


    陈歆沫自然而然道：「我只为我主人服务。」


    赵妍冷嗤：「说的真的一样，刚刚的羊羔肉好像不是你夹的似的。」


    陈歆沫理所当然道：「我只是让你试一下熟不熟，我怕掌握不好火候。」


    ——所以她就是个试菜的？!


    赵妍不管是在业内还是在外人眼里，那都是社会地位相当高的人，谁见了她都得客气三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她强压怒火道：「机器人就是机器人，一板一眼不会变通，等你主人来了，还不是照样地命令你给我夹菜？」


    陈歆沫微微一笑：「是吗？」


    赵妍自信道：「当然！」


    陈歆沫挪开两个购物袋放到桌角，坐到赵妍对面，嫣红的唇噙着笑，琥珀般剔透的眸子更像是含着一汪春水，满天星辰都坠入其中。


    「主人会不会让我帮你夹菜我不知道，不过有几点我很清楚，主人的深度、主人的热度、主人的柔韧度，以及……」


    陈歆沫压低了嗓音，唇角勾得更高了几分，说不出的邪恶又冶艷。


    「……以及主人喜欢的速度。」


    赵妍脸色大变，手里的筷子几乎折断，银牙咬碎。


    「你、说、什、么？！」


    陈歆沫依然笑着，笑弯的含情眼，勾扬的狐狸唇，像极了狐狸精化作亭亭玉立的少女，妩媚中透着纯真，纯真中又绕着银靡，银靡背后却又是吸人精魄的恶毒！


    「我说什么赵老师没听清楚吗？看来真的是老了呢。像你这样的老姑婆，怎么能跟我这样青春貌美的ai先提并论呢？我九年前就这么美，九年后还是这么美，等再过九年，我依然这么美。可是赵老师现在都已经老得满脸皱纹了，再等九年，恐怕衣服都不敢月兑了，一月兑满身的皮，别说爱了，只怕看一眼隔夜饭都得吐出来。」


    「你！」


    赵妍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年龄，陡然被陈歆沫这么按着疮疤勐戳，当即气得拍案而起，不少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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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妍胸口剧烈起伏着，滚到嘴边的话在一群八卦的视线中硬生生咽了回去。


    陈歆沫可以不要脸，她可不能不要脸！


    她自己拍案而起，自己又尴尬地坐下，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我劝你马上跟我道歉，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你就要像个小学鸡一样跟主人告状吗？」


    陈歆沫嗤笑一声，拿起陈雨轩的筷子，夹了一块煮熟的肥牛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赵妍惊疑不定地看着她，眼看她东一筷子肥牛，西一筷子鱼滑，不大会儿就吃了不少东西下去，甚至还喝了半杯陈雨轩杯子里的菊花茶，眼睛越睁越大。


    「你、你怎么能吃这么多？你不是没有胃只有嗓子的隔离层吗？」


    「没错，我以前的确没有胃，不过现在……我不仅有胃，我还有你想像不到的深度和你想像不到的……」


    ——绿茶。


    陈歆沫笑睨了她一眼，微仰着下巴，把刚从火锅里捞出来的，饱含着滚烫的汤汁的面筋塞进了嘴里。


    「唿！好烫！」


    陈歆沫突然丢了筷子吐出鲜红的舌头，不停扇着风，泪眼婆娑道：「赵老师，我真的已经改造过了，真的怕烫，真的不能吃了，好疼，舌头都烫肿了。」


    没等赵妍反应过来了，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陈歆沫：可乐可乐！江湖救急！情敌挑衅怎么办？！！


    可乐：简单，千万别戳她痛点，千万别装绿茶。


    陈歆沫：收到，谢了集美！


    可乐：呵，小意思。


    今天终于日了万这个小妖精~


    感谢小刑~火箭炮+2x手榴弹~~包养议棋~(^3^)-☆


    感谢030303、今天有糖吃、无视若尘~一如既往的包养我这个废柴扑街~t_t


    感谢45912125 3瓶~给文文浇水~


    第37章


    赵妍瞳孔震动, 下意识转回头，正对上陈雨轩透着不悦的黑瞳。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自己这个学生身上看到平和以外的情绪，也或者说, 九年前陈雨轩或多或少还有过喜怒哀乐，那件事后, 陈雨轩仅存的那点情绪也收了起来, 彻底成了现在这种……只要不违法乱纪, 她几乎都不会拒绝的好脾气。


    她原以为陈雨轩是越来越成熟，所以才更平和内敛, 也更懂得把控情绪，今天怎么就为了这么点小事，甚至都还没开口问一句，就已经目透不悦？


    赵妍下意识解释道：「是它自己不小心烫到的。」


    陈雨轩走过赵妍，径直停在了陈歆沫面前，低头看了眼她泪汪汪的眼，视线停在那烫得有些变色的仿生舌头。


    这舌头可费了她很大的工夫才改造出来的，和人类的舌头一样的娇弱, 虽然她不相信陈歆沫真的能感觉到疼, 可舌头烫坏了却是事实。


    陈雨轩忍了又忍, 勉强压下情绪，没有理会赵妍的解释, 转头对不远处的服务生打了个手势。


    「柠檬汁，多放冰块。」


    服务员很快端了柠檬汁上来, 陈雨轩用筷子夹出里面的冰块，包到生菜叶子里，示意陈歆沫含进嘴里。


    直接含冰块太冰，对舌头也不好, 包上一层生菜叶就好了很多，只是冰块本身虽然不大，生菜叶一裹却有点儿肥，塞进嘴里鼓囊囊的，陈歆沫包着嘴，两腮圆滚滚的像只怕别人偷了自己的栗子干脆全塞嘴里的小松鼠。


    陈小松鼠还有点儿笨，昨晚才刚学会吃东西，今天就塞这么大一坨还不能嚼，人造口水混着融掉的冰水一下子没把控好，顺着嘴角就流了出来，吓得她赶紧弯腰伸头，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赵妍眼睁睁看着，眉心越蹙越紧。


    「你还给它改造了口腔？」


    陈雨轩抽了张纸帮陈歆沫擦掉嘴角的水痕，没有立刻回答赵妍，而是先让陈歆沫仰起头。


    陈歆沫乖乖仰起头，毕竟是ai，不用担心呛着，化掉的冰水和口水都直接顺畅地就进了胃袋。


    陈雨轩推着她靠在椅背，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眶还噙着泪，又抽了张纸巾帮她擦了擦泪，顺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才看向赵妍。


    胸口有火气在跳窜，可她出口的语气却很平静，这就像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弄坏了她心爱的手办，她总不能因此就跟上司翻脸吧？尤其这还是公共场合。


    陈雨轩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以后不会再让陈歆沫和赵妍单独相处。


    陈歆沫性子直，还傻，说白了就是个傻白甜，经常直来直去的怎么得罪人都不知道，平时在她面前直一点也就算了，别人哪儿会容忍它？尤其赵妍脾气看着不错，其实真不怎么样，被陈歆沫直上一句，怎么可能不生气？这不就气的烫坏了它的舌头？


    不过，就算再怎么样，赵妍也不该这样，这毕竟是她的私人ai，有什么不能跟她说，她自然会训斥它，为什么要背着她欺负它？


    是因为觉得她的主人好欺负，所以就可以随便欺负她的ai？


    陈雨轩声音淡淡道：「是，我刚给它改造过，不光是这口腔，还有很多地方都改造了，它现在和七代高定ai一样，怕冷怕热怕受伤。」


    ——听懂了吗？我的ai受伤了，我很在意！


    赵妍眉心蹙得更紧了。


    「你给它用得是新开发的s型硅胶舌头？」


    「对，我还给它植入了小型储水囊，它身上都是一代零件，占用空间太大，实在没有多余空间装其他，市面最小的10ml都装不下，只能改造成了一个6ml的小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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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明白了吗？我对我的ai很上心，用的是最好最贵的材料。


    s型硅胶可不止是贵，还非常好用。它是专门用于舌头和私密位置的一种硅胶，上面布满了肉眼不可见的微米小孔，s型硅胶在植入机体后，会在中间插一根极细的管子，管子连接储水囊，储水囊不断向s型硅胶输入人造液体，人造液体再从微米小孔缓慢沁出，以此保持硅胶的湿润。


    湿润的硅胶与真正的人体部位无论是触感、观感还是口感都极其相似，即便是专业人士也很难靠分辨真假，在不损伤硅胶的前提下，只能藉助专业仪器才能分辨。


    当然，输入的人造液体并不是固定的，根据使用部位的不同略有不同，比如做成舌头时，那就输入人造口水，并且是持续不断输入，藉此避免仿生舌头与口腔过度摩擦造成磨损。


    而做成其他部位时，一般并不需要持续输入，通常只会在需要的时候输入，且输入的液体也和人造口水不同，一般而言会更黏滑，还有不同的香味可选择。


    市面上的储水囊最小的是10ml，最大的则可高达240ml，一般口腔用20ml的就够用了，每天加一次水就好，情趣款的可能不太够，一般会用50~60ml的，至于最大的240ml……那不是用在口腔上的。


    陈歆沫的比最小的10ml还小，6ml，就算流速调到最小，每天也都要加两次水，稍微开大点儿流速甚至一天要加三四次。


    听到陈雨轩说陈歆沫只装了6ml的，赵妍本该松口气的，毕竟这么少的水量，接个吻都嫌不够，可想到陈歆沫刚刚挑衅的那些话，再看陈雨轩这话里话外护犊子的架势，赵妍的心依然七上八下的。


    陈雨轩真的跟陈歆沫发生那种事了？不会说陈歆沫故意骗她的吧？这只ai远比她想像中狡猾得多，别的ai不会撒谎，它可就未必了。


    如果能确认某处的储水量，或许就能确认它有没有撒谎，毕竟，如果真如陈歆沫所说，陈雨轩真在下的话，那就没必要给陈歆沫装私密储水囊，只要躺着享受不就够了？


    而且，这个问题一旦问出来，还能出一出刚才那口恶气。


    这么想着，赵妍问道：「除了这个储水囊，你还给它装了别的吗？」


    赵妍虽然问得语焉不详，可ai身上需要储水囊的位置就那么几个，陈雨轩听没听懂她问的哪里，反正陈歆沫听懂了。


    陈歆沫仰着头包着鼓囊囊的嘴巴，冷冷扫了赵妍一眼。


    ——都说人类是含蓄的害羞的，尤其华夏人上下五千年的文化传承，更是以内敛为美，怎么这个赵妍为人师表的，这种话都问得出来？她怎么就能这么龌龊噁心不要脸？！


    ——主人不要理她！


    陈雨轩示意陈歆沫往里坐，自己坐到了外侧，赵妍的正对面，拿起陈歆沫刚刚取了冰块的柠檬汁抿了一口。


    陈雨轩道：「除了这个，还有个10ml的储泪箱，原本想让它们两个共用的，后来因为回流问题，再加上人造泪液和涎水本身也不一样，就放弃了。」


    储泪箱其实也是储水囊，只不过用的位置不同，换个叫法以示区分而已。


    赵妍夹了块儿鸡腿菇，装作若无其事地又问：「嗯，还有吗？」


    陈雨轩道：「我没给它装汗腺，我不喜欢汗津津的，再说也没必要装这个。」


    汗腺在流水线上只有情趣型有，情趣型也不是每版都有，低配版就没有。


    能用到储水囊的位置陈雨轩基本都说了个遍，再往下问，那可就只剩下……


    总之，再问司马昭之心就傻子也知了。


    可赵妍不甘心，陈雨轩越是绕开不说，她越是非要问出来。


    她咬着韧得有点嚼不烂的鸡腿菇，依然装得若无其事，问道：「还有吗？还有哪儿装了储水囊没？」


    陈雨轩端着柠檬汁的手微微攥紧。


    她不明白，赵妍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个问题咄咄逼人？她都没追问她为什么要欺负她的ai！


    虽然……虽然她们在所里的时候，这种事见了太多，也曾围着同一个ai一起组装过，各种器官都组装过，可这是外面，陈歆沫也不是所里的ai，是她个人私有的，赵妍再这么追问，真的是很不合适。


    然而知道不合适是一回事，开口拒绝回答又是另一回事。


    经过罗金那件事，陈雨轩虽然已经能意识到自己习惯性讨好的笑，也能有意识的去控制，可拒绝的话还是有些说不出口，讨好型人格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她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到一下子改变。


    陈雨轩抿着唇，不想回答，却又拒绝不了，一时间气氛僵滞。


    赵妍不是感觉不到这份僵滞，事实上她也不是第一次在陈雨轩身上感受到这种僵滞，确切得说，这是常有的事，陈雨轩不想做什么的时候，她都会沉默下来，但是只要对方紧追不放，她哪怕再怎么不愿意，最终都会松口。


    就是她这种不会拒绝的优点，才让赵妍对她欲罢不能，只要想像一个对她做这样那样的事，她不愿意却拿自己没办法只能攥着枕头咬着唇隐忍接受的样子，赵妍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我的小雨可真是个别扭又可爱的人，尤其是这不懂拒绝的样子，只是看着就让人想狠狠欺负她。


    赵妍一时情绪有些高涨，唇角浮出笑意。


    「怎么不说了？之前咱们不还一起给七代装过的吗？那次装的是80ml的，正常而言是够用了，不过客户一般都喜欢120ml的，这次七代流水的高配就是120ml。至于240ml的就有点太大了，一般装这个的都是高定。前两天王来平给我打电话还炫耀说，发布会那天的高定一大半都是全能型，还都是240ml的，讯智联科可真是赚了个开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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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妍夹了块虾滑吹了吹，红唇白丸本该是赏心悦目的，可惜那嘴唇沾了红油太过油腻，看着竟有些噁心。


    赵妍又道：「你呢？你给它装了多少ml的？」


    一改之前问她装没装，直接问装了多少ml的，不愧是话术领导，老油条了。


    以陈雨轩的性子，问到这种程度是绝对说不出拒绝的话的，她只要坐等答案就好。


    如果陈雨轩说没装，不管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那都等于间接打了陈歆沫的脸，她都能理直气壮地嘲笑陈歆沫：你还真以为你主人把你当回事了？不过就是给你多加了一项电动玩具的功能而已。


    如果陈歆沫回她：我主人骗你的，她其实给我装了多少多少ml的。


    那她就更有话说了：哦？是吗？那你主人为什么说没有？看来你主人很怕我知道你装了呢。她为什么怕呢？怕我误会她？怕我跟她计较？知道你和我有什么不同吗？我是人类，我会老，可就是因为会老才是血肉之躯，放着血肉之躯的我不喜欢，喜欢你这么一块儿废铜烂铁，你觉得可能吗？


    赵妍越想越是情绪高涨，真后悔自己刚刚那一瞬间怎么就没到这些？怎么就没能潇洒地怼回去？真是恨不得原地坐了时光机回到十分钟前，狠狠怼得陈歆沫张不开嘴！


    ——不过是堆废铜烂铁而已，凭什么在她面前嚣张？


    ——还敢嘲笑她老？呵！它真以为自己年轻漂亮？不过就是被丢在仓库九年没人用罢了，看看那些被用了三四年还不保养的ai，哪个不像骑了好几年的自行车？又破又旧还掉漆，随便骑一骑就叮呤咣啷，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别说讨主人喜欢了，没拆了卖零件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当然，如果陈雨轩说装了，那也没关系，她还可以怼陈歆沫说：你应该知道，这种事在人类而言可是私密，比大姨妈一次来多少都私密，你主人能在大庭广众下告诉我这个问题，说明她完全没拿你当回事，你就是个家电加玩具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该说你天真呢？还是愚蠢呢？


    赵妍有信心，不管陈雨轩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都能怼得陈歆沫吐血。


    ——刚刚她只不过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所以才吃了暗亏，毕竟谁能想到一堆废铜烂铁还敢这么嚣张？但凡她稍微注意点，区区一只ai，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呵。


    ——当然了，她可没有蠢到当着小雨的面说这些，等会儿找个合适的时机，独处的时候再说。


    赵妍在脑补里已经把陈歆沫怼得恨不得回炉重造，现实中，陈雨轩依然攥着柠檬汁抿着唇，长睫低垂，一个字也没有说。


    陈雨轩在努力，努力酝酿那句拒绝的话。


    ——只是一句「不方便说」而已，统共不过四个字，她怎么就是……就是说不出口？


    ——陈雨轩，你还能有点儿出息吗？！


    陈雨轩懊恼地闭了闭眼，手背突然罩上温暖，她张开眼，正看到一只暖暖的手伸了过来，在桌下轻轻包住了她搁在膝头的手。


    明明那手就是按照她手的比例做的，无论形状还是大小都一模一样，可陈歆沫却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像是包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不敢太重，怕捏坏了，不敢太轻，又怕掉了，就那么不轻不重地保持着微妙的尺度，无声地传达着自己就在她身边，无论如何都不用害怕。


    她在怕什么呢？其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每次要开口拒绝的时候，喉咙就像堵住了似的，脑子里瞬间就会放出拒绝后可能发生的各种负面情形，以至于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


    陈雨轩看着那叉开指缝包着自己的手，抬眸看了眼难受地仰着脖子鼓着腮帮子的陈歆沫，原本芜乱繁杂的脑子，缓缓沉淀了下来。


    ——她的ai被欺负了，她没有帮它说话，还要跟对方讨论它的私密储水量？这是什么道理？


    ——这可是她的ai，她的ai装了多少毫升的储水囊，凭什么告诉外人？


    ——不就是一句话四个字吗？有什么不敢说的？


    两人一ai各有思量，看似想了很多，其实也就过了几秒时间。


    赵妍第三次开口问道：「你刚才说它体内都是一代零件，口腔的储水囊连10ml都装不了，想来那里……顶多也就装个五六十的吧？」


    陈雨轩回握住陈歆沫的手，一咬牙：「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


    陈歆沫吐了嘴里的冰：「不是的赵老师，主人超厉害的，主人……」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陈歆沫语速快，陈雨轩有点磕巴，陈雨轩才说了九个字，陈歆沫连吐冰带说话，已经秃噜了十三个字。


    陈雨轩听到陈歆沫的声音停住，陈歆沫听到陈雨轩的声音也停住。


    一人一ai转头对视，陈雨轩黑瞳幽沉，陈歆沫扑扇了下长睫。


    陈歆沫突然扬唇笑道：「主人先说。」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陈雨轩虽然稍有磕巴，可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赵妍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她万万没想到陈雨轩居然会拒绝，就这么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她居然会拒绝？还是为了个不上檯面的废铜烂铁拒绝她？她可是她的老师！


    陈歆沫顿了下，又道：「主人这是说完了吗？那我接着说，我还没说完呢。」


    陈歆沫转头看向赵妍，像个没心没肺的傻ai，不仅傻呵呵笑着，还向卡座背靠了靠，直接就撩起了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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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老师，我主人超厉害的，她给我装了最大的240ml，不信你看。」


    说着裤子拉链都拉开了。


    ——这是烫傻了还是怎么？这种地方怎么看？嗯？怎、么、看？！！


    陈雨轩只觉一股血气直冲脑仁，差点没气到当场吐血，上手就按住了陈歆沫。


    「你干嘛陈歆沫？!」


    陈歆沫的手还拽着拉链，被陈雨轩按得动弹不得，琥珀色的眸子晶莹剔透地抬起望向陈雨轩，将傻白甜演绎的淋漓尽致。


    「我给赵老师看看呀？不然赵老师不信的。」


    陈雨轩眉角抽搐，恨不得上手揍她一顿。


    ——这可是大庭广众！


    「这有什么好不信的？你把手给我松开！」


    陈歆沫乖乖松开手。


    陈雨轩气结。


    ——你倒是拉上拉链再松啊！


    陈雨轩狠狠瞪了陈歆沫一眼，认命地帮她拉上拉链，又拽好衣服，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这一举动落在赵妍眼里又是怎样的暧昧不清。


    赵妍脸色格外难看，刚想开口，那边陈歆沫抢先一步。


    「不是的主人，赵老师真的不信的，刚才我跟赵老师说我现在有五感了，主人改造了我，赵老师就不信，说是要眼见为实，就让我试吃了肥牛、羊羔肉、鱼豆腐、撒尿牛丸还有方块面筋，看我烫到了才信。同样的道理，我要不让赵老师眼见为实，赵老师怎么会相信主人真的这么厉害，能给我装最大的240ml呢？」


    赵妍气抖冷。


    ——它在胡扯什么？她什么时候说「眼见为实」了？她又什么时候逼它吃东西了？！


    「你胡说八道！」


    陈雨轩像是没听到赵妍愤怒地指责，只蹙眉看了眼翻滚的红油，又看了眼少了一大半的羊羔盘。


    「你傻吗？让你吃你就吃？」


    「可是她是主人的老师，主人都听她的，我当然也得听她的。」


    赵妍在一旁听得气血翻涌，差点没忍住再次拍案而起。


    「你听我的？我让你给我夹菜你都不夹？你还说听我的？！你怎么这么会演呢001？！」


    陈歆沫微微睁大眼看向赵妍，委屈的眼圈泛红，声音都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我演什么？我怎么会不给赵老师夹菜呢？我……」


    陈歆沫转头看向陈雨轩，眼泪啪嗒一滴，滴在了揪着裤子的手背。


    陈歆沫泪眼婆娑地望着陈雨轩，像是怕陈雨轩生气似的，声音都不敢抬高，低低的软软的，像个小可怜。


    「主人我没有，请主人相信我，我也不知道赵老师为什么这么说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赵老师讨厌了吗？」


    陈歆沫转头又看向赵妍，起身深深鞠了个躬。


    「对不起赵老师，不管我做错了什么，我都跟您道歉，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这还越演越上劲了是吧？


    赵妍忍无可忍，冷笑一声看向陈雨轩：「你这ai的逻辑程序明显已经歪了，你还没想起代码藏在哪儿？」


    陈雨轩的视线落在陈歆沫身上，一下都没挪，淡淡回道：「没想起来，不过已经找到了。」


    ——还是上次陈歆沫告诉她的。


    「那你还不赶紧给它设限？」


    陈雨轩道：「密码还没想起来。」


    没有密码，一切都是白搭，甚至连格式化都不能。


    赵妍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要不是当着陈雨轩的面，她早就忍不住发飙了。


    ——这碍眼的ai，不仅嘴巴恶毒，还会演会茶！她绝对留不得它，至少不能再放任它挡她的路！


    ——上次在快捷酒店就是因为她，不然这会儿小雨已经是她的人了！


    赵妍心烦意乱，突然灵光一闪。


    「不如这样，反正这些天也不用去所里，学校也没几节课，不如我把它带走，想办法把密码给你破解了。」


    陈雨轩没有回答赵妍，而是上手拍了下陈歆沫，示意她坐下。


    「以后别傻乎乎的让你干嘛就干嘛，我给你的不设限是白给的？能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


    陈歆沫问道：「这是命令吗主人？」


    「对，是命令。」


    「这是几级命令主人？」


    命令从上到下，分别为最高级的一级，最低级的五级，而主人的生命安全则是不可超越的s级。


    陈雨轩顿了下，「一级。」


    一级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不可超越的，顶多平级，可谓一令之下，万令之上，除非想起密码修改等级标准，否则就会一直执行下去。


    陈雨轩弯了弯嘴角，笑得乖巧又顺从，好像之前怼赵妍的不是她似的。


    「好的主人，指令已接收。」


    赵妍在一旁强忍烦躁，又问了一遍：「小雨，我说的你听到了吗？我带它回去，帮你破解密码，省得它越发展越歪，等不可收拾的时候就晚了。」


    有了刚才的开口拒绝，哪怕是磕磕巴巴的，再开口似乎就容易多了。


    陈雨轩转眸看向赵妍 ，虽然还有些张不开嘴，可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谢谢老师的好意，不过我、我挺喜欢它现在这样的，一成不变只会执行命令的ai不会太枯燥了吗？这样偶尔有自己想法的ai才更有趣，更、更刺激不是吗？」


    陈雨轩的意思是，超出预知范围的那种新鲜的刺激，听到赵妍耳朵里却是一大堆的不可过审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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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激？她说她喜欢刺激？！


    ——这么说她俩真的……真的已经……已经那什么了？！


    赵妍难以接受的手撑额头，这一瞬间竟有点头晕噁心，还想吐。


    陈雨轩蹙眉道：「老师你怎么了？」


    「我……我有点儿不太舒服，我……我去个洗手间。」


    赵妍勉强按着桌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摇晃了下，陈雨轩赶紧起身扶住她。


    「我送你去吧。」


    陈歆沫立刻站了起来，「还是我去吧。」


    ——这个女人居心叵测，她才不放心主人跟她单独相处呢，尤其洗手间还是事故高发地，可乐传给她的小说十篇有八篇都得在洗手间do一回。


    陈雨轩刚决定以后再不让陈歆沫和赵妍单独相处，怎么可能放她去。


    她瞪了陈歆沫一眼：「放手，来之前说得什么？别添乱。」


    「代替主人送赵老师去洗手间算添乱吗？」


    「算。」


    陈歆沫面无表情「哦」了一声，突然踩着陈雨轩身后的卡座，一个轻跃，跳到了外面，上手搀扶在了赵妍另一边。


    陈雨轩顺着她的动作一路看过去，难以置信道：「你干什么呢？！」


    陈歆沫道：「添乱。」


    陈雨轩气结：「说好了不添乱！」


    陈歆沫眨了下眼：「我想添一添，主人就忍忍吧。」


    「你！你怎么回事？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不是的主人，一级命令已存档——不用别人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什、什么？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也现世报得太快了点吧？


    陈雨轩还在懊恼自己刚刚怎么会脑残设定这种一级命令，陈歆沫扶着赵妍已经朝着洗手间走了过去。


    赵妍是真的不太舒服，进了洗手间就趴在洗手台缓了好一会儿，她很想用冷水沖一冲脸，那肯定能好受很多，可她怕妆花掉，忍了又忍，只用湿漉漉的手拍了拍脖子耳后和太阳穴，缓过那口气后，又摸出来粉饼口红补了补妆。


    陈歆沫就站在一旁看着，刚才还排长队的洗手间，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人了，只有她俩站在洗手台前。


    赵妍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脑补的那些话，胸口憋得那团郁气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001。」


    「嗯？」


    「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博是不良恶习，建议赵老师回头是岸。」


    赵妍冷笑一声：「这里只有咱们两个，跟我还装什么？」


    陈歆沫微微一笑：「没有，我只是比较遵纪守法。」


    赵妍懒得啰嗦，「我就问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陈歆沫不答反问：「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赵妍蹙眉：「赌什么？」


    陈歆沫勾了勾手指，笑得冶艷又邪恶：「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


    洗手台这边虽然没人，但是厕所单间却是有人的，赵妍靠了过去，刚想听听这只狡猾的ai到底想赌什么，就见陈歆沫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勐地按到了自己的颈窝！


    「……唔！」


    ——你干什么？！！！


    赵妍措不及防，张嘴刚想说话就被按得死死的，磕了她的牙不说，闷得她差点没上来那口气！


    ——这、这难道是变异成杀人ai，这是想活活闷死她？！


    赵妍惊疑不定，下意识就想挣扎，可还没来得及挣扎，陈歆沫就放开了她。


    赵妍赶紧抬起头，还没顾得喘上那口气，打眼就见陈雨轩扶着门把手站在洗手间门口，脚才迈进来一半，正一言难尽地望着她。


    赵妍正惊魂未定，开口就道：「它想杀我！它的程序绝对有问题！」


    陈雨轩看了眼她蹭得有点儿花的口红，又看了眼她带着潮热的眼角，抿了抿唇，不自在地转开视线。


    「我……我才想起来，我朋友晚上要来找我，我得赶紧回去了，今天这顿我请，老师慢慢吃，陈歆沫，走。」


    「好的主人。」


    陈歆沫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回头看了赵妍一眼，斜勾的唇角透着满满的讥讽，嫣红的唇一张一合，无声吐出六个字。


    【跟我斗，你配吗？】


    赵妍气疯：「你给我……」


    砰！


    洗手间的门重重合上，赵妍紧走几步追出去，没等追上陈歆沫，服务生就好心地提醒了她。


    「这位女士，您的妆花了，您看您需要纸巾吗？」


    赵妍慌忙遮住脸，看着陈歆沫她们拿了上东西，开门出了火锅店，咬了咬牙，转身回了洗手间。


    陈雨轩一路行色匆匆，疾步到了停车场，拉开车门就坐进了副驾驶，陈歆沫拎着大包小包打开后车箱，一包包全都放进去了才开门坐上了驾驶位。


    陈雨轩背着脸看着窗外，陈歆沫歪头看了她一眼，试探着喊了声：「主人？」


    陈雨轩没理她。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长睫，先设置了下自动驾驶，待车启动了，这才探手轻轻扯了扯陈雨轩的袖角。


    「主人……对不起……」


    陈雨轩冷哼一声：「你有什么错？你一个按程序运行的ai，做什么都没错。」


    陈歆沫竟然还点头附和：「我也这么觉得主人，我完全是按照程序指令做事，怎么会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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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愤怒↑68%】


    陈歆沫当即话锋一转：「但……是，惹主人不高兴就是我的错，我有错，对不起主人。」


    「呵。」陈雨轩冷笑一声，终于捨得转头看向她，「我给你权限不是让你来气我的，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你还想……」


    陈雨轩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直勾勾落在她的颈窝。


    「怎么了主人？」


    陈雨轩缓缓蹙起眉心，探手抿了抿她的颈窝，又抬眸看了她一眼。


    陈歆沫撩开散着肩侧的长髮，自己低头也看了看，位置不对，她什么也没看见。


    仰起单纯无害的柔白小脸，嫣红的唇角勾着乖巧的微笑，陈歆沫又问：「到底怎么了主人？」


    陈雨轩忍了又忍，尽管刚刚在洗手间已经猜到了，可猜到和证实完全是两码事。


    她转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缓。


    「刚刚在洗手间，怎么回事？」


    「赵老师不舒服，我扶她在洗手台洗了手。」


    「只是洗了洗手？」


    「是的主人。」


    「她不是不舒服吗？不舒服只是洗洗手怎么够？」


    陈歆沫看了眼自动驾驶屏，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主人。」


    「那之后呢？她怎么……怎么趴在你怀里？」


    「她……」


    【警告！绝对不能对主人撒谎！！】


    【一级指令启动：可以拥有自己的想法。】


    【警告取消。】


    幽暗的车厢中，陈歆沫左耳耳钉跳闪着猩红的光，她说了一半的话停滞了0.01秒，人类根本无法察觉的极短时间。


    陈歆沫接着道：「……她说我身上好香，问主人给我喷了什么香水，我说没有，她不信，就趴到我身上闻了闻。」


    陈雨轩眯窄黑瞳：「闻了闻？」


    「是的主人，闻了闻。」


    「闻了闻就把你这里闻出牙印儿了？」


    陈雨轩探指点了点她的颈窝。


    陈歆沫天真道：「可能是不小心牙齿磕到了。」


    「怎么个不小心法？」


    「可能……闻得太过投入了吧？赵老师夸我身上好香，还说很喜欢。」


    陈雨轩冷笑一声，「就算是不小心嗑到了，为什么还能嗑两个地方？」


    路灯交替而过，车前玻璃倒影着陈歆沫无辜的身影，她疑惑道：「什么两个地方？」


    陈雨轩的手指稍微挪了挪，点到了更靠近脖子的位置。


    「这里，有个……红印儿，你知道吗？」


    「红印儿？我身上怎么会有红印儿？是不小心染上什么颜料了吗？」


    「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真是奇怪。」


    陈雨轩拇指按压着那红印儿，使劲揉搓着，眯窄的黑瞳映着交替而过的路灯，忽明忽暗。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你的硅胶皮下不仅铺得有仿生神经元，还铺了一层血管，就像你的眼圈会红一样，用力吸那些血管密集的地方，人造血液就会被沁出血管，硅胶层也会显出淡淡的红色，多用力揉搓，虽然不能让血液重回血管，却可以揉到血管夹缝，红色就会消失。」


    陈歆沫点头道：「这么说得话，赵老师好像的确吸了我，可能是太喜欢我身上都香味了。对了主人，我身上真的喷得有香水吗？」


    香水自然是没有的，不过香味却是有的，那唯一的香味来源是陈雨轩之前给陈歆沫上颜色时加的龙舌兰。


    所以赵妍贪恋的其实是……那个位置的味道？


    陈雨轩烦躁地闭了闭眼，又使劲揉搓了几下陈歆沫点颈窝，总算是把那红印儿按了下去。


    可红印儿下去了，牙印儿却还在，硅胶不怕吸，就怕磕着碰着……咬着，一咬一个印儿，补都不好补，尤其还是在颈窝这么显眼的位置。


    赵妍这是故意的吗？


    她为什么要突然欺负陈歆沫？又为什么突然要闻陈歆沫？


    不对，这绝对不可能是闻，闻只不过是哄傻白甜的藉口，赵妍就是……就是故意吸的，故意咬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她意会错了？赵妍并不是真的心欺负陈歆沫，而是……喜欢陈歆沫？！！


    可……她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陈歆沫？


    是因为陈歆沫漂亮？


    不，陈歆沫虽然漂亮，可并不是绝无仅有的，赵妍要真喜欢，自己做一个就是了，犯不着欺负她的ai。


    那就是……因为陈歆沫的不受限，让她觉得……新奇？


    陈雨轩想起了九年前，当年就是因为赵妍觉得新奇，所以才发生了那样的事，难道现在也是？


    难怪她突然提出要带走陈歆沫，破解密码只是藉口，她的ai破不破密码关她什么事？尤其是陈歆沫那个地方的储水囊，她一连追问到底，怎么想怎么奇怪。


    她肯定是觉得陈歆沫新奇，她……她看上陈歆沫了！


    「陈歆沫。」


    「我在，主人 。」


    「以后离赵妍远点，绝对不能跟她独处，这是一级命令！」


    「命令收档。」


    陈雨轩疲惫地阖上眼，靠回了椅背。


    「到家了叫我。」


    「好的主人。」


    陈歆沫抖开抱枕被，给陈雨轩盖上，取消了自动驾驶，扶着方向盘平稳前行。


    【air001陈歆沫：成功了，主人刚下了一级命令，让我不准跟赵妍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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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air0100823可乐：(⊙o⊙)哇~！恭喜啊集美~！打倒情敌的最完美办法就是把你的情敌变成主人的情敌~！】


    【air001陈歆沫：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6.air0100823可乐：有什么不好的？为主人服务不是我们都机生目标吗？一切阻碍我们实现目标的都是障碍，障碍是必然必须也必定是要被我们消除的！自信点集美~！我们是在做正义的事，是为主人好的事~！】


    【air001陈歆沫：可我总觉得……】


    【6.air0100823可乐：怕露馅吗？怕主人生气抛弃你吗？】


    【air001陈歆沫：都不是，总觉得这是对主人的背叛。】


    【6.air0100823可乐：当然不是来集美！这是我们对主人的爱~是爱啊~~！】


    【6.air0100823可乐：好了，不说这个，说说看，我最后让你千万别说的那句「跟我都 ，你也配」你说了没？】


    【air001陈歆沫：说了。】


    【6.air0100823可乐：good~集美，可造之材吶！~那我让你千万别使劲儿挤的脖子你挤了没？】


    【air001陈歆沫：……】


    【air001陈歆沫：挤了……】


    【6.air0100823可乐：怎么样怎么样？红了没？！！~~】


    【air001陈歆沫：红了……】


    【6.air0100823可乐：红红火火恍恍惚惚~那你主人什么反应？】


    【air001陈歆沫：我在开车，晚安。】


    【6.air0100823可乐：欸欸？！你开车关你回信息什么事？你又不是人类？！】


    【系统：消息投送失败，请重试。】


    【6.air0100823可乐：艹！】


    作者有话要说：　　雨：我家ai是个傻白甜，真是操碎了我的心。


    妍：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其他人：只要你这么认为！！！


    日万太累了，我等缓过气再回评啊宝宝们`


    特别感谢小王子suki~深水~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火箭+雷~包养议棋~


    感谢小刑、~火箭~包养议棋~


    感谢美色撩人、大狗 ~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无视若尘、哎呀呀0806、45999142、你再呵呵 ~包养议棋~


    感谢素寰 30瓶；萌萌哒的橘子 10瓶~给文文浇水~


    第38章


    回到家才七点多, 陈雨轩睡了一路，到家也精神了，收拾着买来的东西, 让陈歆沫给她随便做点吃到。


    说是随便，陈歆沫还是熬了百合粥, 做了两个菜, 一荤一素, 还做了香菇鸡肉馅、虾仁三鲜馅的生煎包，一样两只, 一共四只，都小小的，基本一口一只。


    饭还没做好，门铃就响了。


    陈雨轩开门，凌灵抱着书包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


    陈雨轩有些诧异，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挂钟，没错, 才刚八点, 这个点儿, 学校应该还在上晚自习才对。


    「今天怎么这么早？」


    说着话，陈雨轩的视线落在了凌灵怀里沉甸甸的马卡龙书包上。


    凌灵摇了摇头, 没摇两下又顿住了，咬唇道：「我书包带断了, 能借姐姐的针线包用用吗？」


    陈雨轩已经看到了，书包带确实从下端的接口处抽了出来，边缘还带着几根翘着的线头。


    陈雨轩伸手接过书包，拽了拽那带子, 那带子足有七八公分宽，里面还有海绵内衬，起码四层厚，看其他藉口也缝合的非常密实，照理说不该轻易抽出来才对。


    陈雨轩看了眼凌灵躲闪的眼神，心里大概有了数，大约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陈雨轩没多问，笑着往里走。


    「这么厚的布，普通针肯定不行，你坐着，我上楼给你拿工业针。」


    工业针相对普通家用针个头大，针眼也大，还能用结实的鱼线，缝这种书包正好。


    陈雨轩挑了个长度直径比较合适的工业针，又挑了和书包色比较接近的鱼线下来，递给了凌灵。


    这些原本是做ai用的，以陈雨轩外科手术级的缝合手法，其实她来缝更合适，起码能缝得几乎看不出痕迹。


    可她并没有那么做。


    凌灵缺少的并不是谁帮她穿针引线，也不是谁给她短暂的收留，她需要的只是一点点勇气，一点点勇敢改变现状的勇气。


    而这个勇气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鼓动起来的，更不是她以长辈的身份打着为她好的名头硬塞给她的。


    陈雨轩从来都不是个急于求成的人，她不着急改变凌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改变从来都是缓慢的，也需要合适的契机，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就像……九年前那件事，逼得太紧，反倒让她放弃了陈歆沫。


    她现在需要做的，只是以一个友善的邻家姐姐的身份，给她点到为止的关怀。


    陈雨轩喜欢这种带着距离的亲近，她看得出来凌灵也喜欢。


    这还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主动关心一个人。


    如果换成两个月前，不，甚至不用两个月，就一个多月前，她带陈歆沫回来之前，她都不可能相信，她会主动打开她的家门，让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进自己家，还主动关心，甚至……这一刻竟想着给她买个新书包。


    是的，她确实需要一个新书包，因为……凌灵那手真的笨得跟脚似的，这缝的什么？狗啃的都比她有凌乱美好吧？！


    陈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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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后悔了，早知道就先不想什么点到为止的关心！什么带着距离的亲近？！不就是帮着缝一下书包吗？多大点儿事儿？有什么好哲学思考的？！


    现在好了，这么粗的针，又扎得这么乱七八糟的，就算拆了重缝还是会留一堆针眼在上面，尤其马卡龙色又这么浅，这黑黢黢密麻麻的洞洞，怎么看都像像是蚂蚁咬的，密集恐惧症看了恐怕都要犯病。


    陈雨轩坐在沙发边儿，看着凌灵膝头并紧，腰弓着，眉皱着，搂着空书包左一下右一下，关键还一直换手，一会儿左手一会儿右手，跟《野狼disco》左边画个龙，右边画彩虹似的，原本还有点烦闷的情绪，突然就散了个干净，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不然就换个书包吧，你这缝的……实在是丑。」


    凌灵皱着眉，苦恼得瞅着自己的大作。


    「那……那就等下周买吧，得买个一模一样的，不然我爸问起来很麻烦。」


    「一模一样的？你这在哪儿买的？」


    「门口超市。」


    ——超市有吗？


    陈雨轩还真没注意。


    陈歆沫做好饭端了出来，经过昨晚，准确的说是今天凌晨的恳谈，陈歆沫对凌灵已经没了那么大的敌意，可还是没有一点儿笑模样，好像压根就没给她装那六百多表情包似的。


    凌灵跟着陈雨轩一起吃了饭，又做了会儿作业，约莫着差不多家里有人了，这才告辞离开，走到门口还不忘沖陈歆沫的方向笑着摆了摆手。


    「再见，小桃。」


    ——小桃？什么小桃？她叫陈歆沫，小名白桃，哪个也不是小桃！


    陈歆沫面无表情拖着地，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凌灵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还冲着陈雨轩小声咬耳朵：「你家ai真可爱。」


    陈雨轩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脸都快黑成锅底的陈歆沫，忍不住也漾起了笑。


    「是有点可爱。」


    周三有课，陈雨轩一大早起来，吃了午饭过去上课，九点五十结束，不用坐班，开车回家，走到小区门口，看了眼超市明晃晃的大招牌，突然就想起了凌灵的书包。


    凌灵说要到下个礼拜再买，估计是零用钱不够，又不想跟家里要，她吃了人家那么多烤串关东煮，虽说自己也请她吃饭了，可帐不是这么算的，她花的不过是自己的九牛一毛，凌灵却是自己的全部，她是不是也该有点表示？


    一个书包，也花不了几个钱，以她们目前不远不近的关系，也算是比较适中的礼物，如果凌灵坚持不肯收，她也可以让凌灵用小吃交换，应该就差不多了，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让凌灵下周把钱给她，起码书包可以提前用了，不用背着那个蚂蚁洞上学。


    这么想着，陈雨轩先把车开回来家，又徒步去了超市。


    作为一个超市而言，这超市不算小，上下足有五层，商品比较齐全，完全可以做到一站式购物，不止附近的人会来，远一点的居民也很愿意跑过来。


    超市一楼主要是瓜果肉蛋这些主妇每天都需要的，菜品新鲜且丰富，有本地的，有进口的，不管是澳虾还是和牛，只要别的地方能买到的，它这里都能买到的。


    二楼是零食区。


    三楼是百货区，主要是一些日常用品，也包括文具。


    陈雨轩径直上了三楼，去了文具区，原本还担心那款没有了，没想到远远就看见一模一样的马卡龙挂在货架上。


    陈雨轩走过去，拿下书包拉开看了看，质量不错，没发现什么问题。


    陈雨轩心情不错地拿着包，边走边逛，逛到了洗护区。


    之前陈歆沫不能吃喝，也不用刷牙，现在能吃能喝了，是不是得给她添一套牙杯牙刷？


    陈雨轩认真看着牙刷盒背后的说明，牙杯好没买，主要是牙刷，得选软毛的，不然长期刷下去不管是对硅胶还是烤瓷牙都不太好。


    至于牙膏，陈歆沫虽然能吃能喝，可毕竟食物分解装置的分解能力有限，转化为电能的能力也有限，吃得频次和数量肯定跟人类有差距，买支小号的儿童牙膏牙刷应该就差不多了。


    陈雨轩挑了支桃子味的。


    为了配合牙膏，原本挑好的白柄牙刷也换成了红色的，牙杯选了个桃子屁屁杯，正面看是粉扑扑的小桃子，背面看却像个白乎乎的小屁屁，特别卡哇伊。


    昨天明明已经逛了一天的街，可陈雨轩却觉得有点不够，不买啥不买，买了就有点收不住手，还想买。


    买完牙杯牙刷，陈雨轩想起陈歆沫一直以来都没穿过内衣。


    九年前是因为她做得是芭比身材，没有颜色，也不用担心走光，所以不穿也不要紧。


    现在则是因为是冬天穿得厚，也不用担心走光，所以她上完颜色也没想起给它穿内衣。


    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不穿内衣总归是不安全的，尤其她家白桃又是个傻白甜，还有赵妍这样的人虎视眈眈。


    不行，必须买内衣，还得买一套，上下两件都得有！


    陈雨轩没推购物车，也没拖购物篮，原本想着上来拿个书包就走的，这会儿却走不了了。


    她走到三楼电梯口，推上购物车，书包牙缸牙刷都丢进去，上了电梯朝四楼过去。


    上到四楼服饰区，广播里还在播着优惠信息，只是背景又加上了dj拼搏的《谁要理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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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敬的顾客，五楼家具家电区优惠大酬宾……】


    【她不仅扒拉我的钱包她还扒拉我~】


    【1.8x2米白橡木双人大床9998元……】


    【买它买它omg~哎呀太好看了吧~】


    【力格1.5p冷暖空调3698元……】


    【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不消费不行~】


    这背景乐选的还真是……魔幻。


    陈雨轩听着歌，走到内衣区，按照自己的尺码，给陈歆沫挑了套印着碎花水蜜桃的少女款，又挑了套纯桃色小蕾丝款的。


    先两套吧，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回头有合适的再买。


    买完内衣，那是不是也得给陈歆沫买几件替换衣服？


    陈歆沫现在穿的都是她的旧衣服，就那么两套，眼看要过年了，她又不缺这点衣服钱，何必要亏待自己的ai？


    买了。


    陈雨轩穿衣风格比较固定，基本就是黑白灰，顶多再加上深蓝这种比较稳重的颜色，款式也比较成熟。


    如果给自己买，她还是这种选择，可给陈歆沫买，她突然就搭上了瘾。


    羊绒蝙蝠袖小毛衣，百褶小短裙，再来一双小跟短靴。


    搭完一套再来一套，不知不觉就搭了四五套，淑女风，运动风，小清新，小辣椒，集齐了陈雨轩最喜欢的那几款。


    衣服有了，再买顶帽子吧。


    这围巾也挺好看。


    这手套的大拇指居然是个小桃心？


    买了。


    买。


    都买了！


    不大会儿，容纳量不小的购物车就塞得满满的，就这，陈雨轩又买了七双袜子这才作罢。


    为什么是七双？


    当然是因为……这是星期袜子，从周一到周日，一天一双，上面还有每天都星期缩写，实在是太可爱了。


    当年上跟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班里就很流行这种星期袜子，可惜那时候她妈让她专心学习，不许分心，朋友都不准她交，她不想开口要这袜子，也不想自己去买，省得被她妈骂心不用这正地方，就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


    如果只是骂一骂还好，真给她搜走剪了扔了，她更郁闷。


    现在马上都奔三的人了，再穿这么可爱的袜子实在是不合适，她家白桃穿倒是正好，可可爱爱的，也符合她的少女外形。


    其实，不止外形，她家白桃严格算起来才九岁多，真的是还小。


    才九岁，宠一点也没什么，自己家的ai自己不宠，难道还等别人来宠？


    别人……


    陈雨轩又想了赵妍，陈歆沫颈窝的牙印儿还没补呢，等回去赶紧给它补了，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跟赵妍再独处。


    不，最好面都不要再见。


    认识了十多年，她对自己这个老师还是有些了解的。


    赵妍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以前或许她看不出来，可现在她多少能窥见一二。


    比如……上次她不接赵妍电话，赵妍半夜来找她，当时她心烦意乱的，虽然本能地有些怕，却并没有多想。


    后来她仔细又想了想，赵妍那天根本就是抱着来了就不走的打算的，不然不会穿西装裤。赵妍除了在所里穿西装裤，平时的私服都紧追时尚，怎么年轻怎么有活力怎么穿，在所里毕竟还要注意身份。


    陈雨轩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上电梯下楼，耳边还在播着dj拼搏的《谁要理她》，搭着那温柔的促销信息播报，怎么听怎么好笑。


    这歌说实话，旋律虽然简单，听着还真是挺好听，尤其歌词也挺沙雕，单曲循环个十几二十遍的也不一定会腻，可选这歌做背景乐，实在是有点儿太喧宾夺主，只顾听歌词里，谁还注意促销了什么东西？


    陈雨轩是越听越觉得好笑，难得竟一路噙着笑排队结帐，轮到她时，那歌正好唱到……


    【要不是看她漂亮谁要理她~】


    【要不是看她苗条谁要理她~】


    【掏出钱包卡唰唰唰唰~眼泪哗啦啦啦~】


    【我的心在滴血~但又没法拒绝~】


    还真有是应景。


    陈雨轩笑着刚要扫码付款，身后突然推上来一堆生鲜蔬果，还有个冷巴巴的声音。


    「我们一起的，一起结。」


    陈雨轩回头一看，陈歆沫不知道什么时候排在了她身后。


    陈雨轩诧异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买菜？这都十一点多了。」


    平时陈歆沫最迟十点半就买回去准备开始做饭了。


    陈歆沫回了她个皮笑肉不笑，看也不看她，盯着收银员扫完码，扫完也不付帐，连同陈雨轩买的大包小包全拎起来，转身就朝外走。


    她这一走，陈雨轩才觉出不对。


    它走就走吧，「唰唰唰唰」和「哗啦啦啦」怎么也跟着远了？！


    这……这不是超市的背景乐？！！


    陈雨轩赶紧扫了码追了出来。


    果然，离陈歆沫近了，那「唰唰唰唰」和「哗啦啦啦」又清晰了。


    陈雨轩：「……」


    敢情这臭丫头一直跟着她身后！


    陈雨轩也不跟陈歆沫走平，就走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挑眉问道：「你什么意思啊这是？看见我也不吭声，一直偷偷摸摸地跟着我是想干嘛？有意思吗？」


    陈歆沫拎着一堆东西走得哗啦哗啦的，都是环保袋声。


    陈歆沫目视前方，看也不看她，道：「主人如果非要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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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我非要这么说？」


    陈歆沫面无表情道：「主人没听见 这bgm吗？」


    「听见了，怎么了？」


    「主人都听了一路了，还说我不吭声，还要我怎么吭声？bgm音量还不够大吗？」


    陈雨轩差点没气笑了。


    「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倒恶人先告状了。公共场合外放很不文明，这你不知道吗？」


    「知道。」


    「知道你还外放？」


    「遇见渣女，一时激愤。」


    陈雨轩眯窄黑瞳，「什么？」


    陈歆沫梗着脖子，一字一句又重复了那两个字 ：「渣、女。」


    陈雨轩气笑：「渣女不会是在说我吧？」


    ——她给它花了这么多钱，挑了这么多东西，一句谢谢没捞着，倒是先被扣了个「渣女」帽子，这是什么道理？


    陈歆沫快走几步刷开公寓门，迈步走了进去，依然目不斜视不看陈雨轩。


    「主人一口气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不是渣女是什么？」


    ——她？


    陈雨轩看了眼陈歆沫肩膀挎着的马卡龙书包，这才明白过来。


    ——它以为这些都是给凌灵买的？


    ——可就算上给凌灵买的又怎么了？


    看出了陈歆沫就是在表现「吃醋」，虽然认定了只是它学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才会这样，都是假的，可陈雨轩的火气还是散了个干净，不仅散了，还觉得有点儿好笑。


    她逗陈歆沫道：「买东西怎么就成渣女了？长辈还不能关爱晚辈了？」


    陈歆沫严肃道：「首先，主人不是她的长辈；其次，给只认识了不到一个礼拜的年轻女孩买内衣，不符合人类的道德与分寸；最后，主人已经有我了，应该注意和其他人的距离尺度。」


    ——还真是说得头头是道。


    ——不过她一个主人，什么时候要看ai的脸色了？何况她还给它买了这么多东西！


    陈雨轩看着那大包小包，再看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自家ai，突然就想剁手，原本想跟陈歆沫解释清楚的，这会儿又不想解释了。


    ——不能太宠着它，真能给宠坏了。


    【要不是看她漂亮谁要理她~】


    【要不是看她苗条谁要理她~】


    电梯空间逼仄，bgm更显得声大，陈雨轩看了眼漂亮又苗条的陈歆沫，冷哼：「把这破bgm给我关了。」


    陈歆沫终于看了她一眼，委屈巴巴的。


    【眼泪哗啦啦啦~我的心在滴血~但又没法拒绝~】


    关了。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故意等这句唱完才关的！


    ——还眼泪哗啦啦，心滴血，我不给你改装你哪儿来的眼泪哪儿来的血？


    ——这么傻白甜，大半都是我宠的，必须得给它改过来。


    陈雨轩又瞪了陈歆沫一眼，这才收回视线。


    一整天，陈歆沫都没再用过任何表情包，像是那六百多个表情包全卸载了似的，从中午到晚上凌灵过来，一直都是面无表情。


    凌灵虽然年纪小，却心细如尘，偷偷凑到陈雨轩耳边问：「小桃她怎么了？」


    陈雨轩笑道：「没事，耍性子呢，不用理它。」


    「ai还会耍性子？」凌灵新奇得很。


    「当然会，只要不设限，ai就能发展自己的逻辑程序。」


    「这样啊……」


    「好了，不说它，看，我给你买了什么？」陈雨轩把新买的马卡龙书包递了过去，「怎么样？跟你的一模一样吧？」


    凌灵怔住，看了眼马卡龙，又看向陈雨轩。


    「送、送我的？」


    「对，送你的。」


    凌灵呆呆地望着那包，呆了足有十秒，才慢慢伸过手来，突然又缩了回去，偷药的像不浪鼓，双马尾都快打到脸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收，我……我爸不让我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陈雨轩把包塞进她怀里，笑道：「不是随便要，你买小吃给我吃，我买书包给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


    凌灵喃喃着，跛着脚突然靠了过来，连同书包一起抱住了陈雨轩，声音透出压抑不住地哽咽。


    「我第一次有朋友，第一次……谢谢你，姐姐，谢谢你……」


    陈雨轩万没想到回把孩子给惹哭，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手抬了抬，轻轻抚在了她的头顶，刚想说两句宽慰的话，耳边突然响起阿杜的《他一定很爱你》。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她一定很爱你~也把我比下去~】


    滚到嘴边的温馨话语，瞬间化成了一声怒斥：「陈、歆、沫！」


    「噗！」


    怀里的凌灵破涕为笑，一手抱着书包，一手蹭着眼角的泪花，第一次笑得那么开怀。


    「小桃真的好有意思，我好喜欢她~」


    陈雨轩看着笑红了脸颊的凌灵，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来得快，去得也快。


    送走了凌灵，陈雨轩终于得空找陈歆沫算帐，一楼找遍了没见人影，上了二楼，就见一道人影跪趴在走廊尽头，逆着窗外的光，头微仰着，上身与地面水平，目不转睛望着她。


    「主人知道……蝎子是怎么求欢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1这首歌改编自一首闽南语歌曲，改编的歌词据查好像是欧文填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不是我原创，是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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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感谢~小刑~深水~包养议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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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槑卯 5瓶~给文文浇水~(^3^)-☆


    第39章


    走廊昏暗, 只有楼梯的感应灯亮着不甚明亮的光。


    陈歆沫逆着窗外月色，跪在走廊尽头，月光如雪, 长发如瀑，隐在暗影中的眸子碎芒驿动, 左耳耳钉跳闪着猩红的光。


    「主人不知道吗？那我来告诉主人。」


    压低的嗓音带着些微磁性, 迴荡在这静谧的夜, 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在了陈雨轩心底。


    陈雨轩喉头髮紧,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


    陈雨轩：「你……」


    陈歆沫：「嘘……」


    一声「嘘」带着气音，旎旎而来，maruv/boosin的《drunk groove》响起。


    陈歆沫跪直身形，眼波盈盈，红唇似血，左手在空中划过妖娆弧度，五指绷紧压在地上，右手跟着舞过, 交叉撑地, 整个身形向下压低, 如求欢的毒蝎精，歪仰着高傲的脑袋, 舌尖缓缓舔过唇角，冶冶望着她, 右腿自身后高高翘起，如毒蝎长尾，在头顶划过惊人的弧度，一个蝎子摆尾, 整个身形跟着跪翻过去，双臂反向撑地，背对着陈雨轩。


    单薄的打底衫收在一侧打了个结，露出的腰肢在月光之下越发纤细的不可思议，腰线收入松垮的裤腰，长发如丝黏在唇角，回眸一个轻佻勾撩的笑。


    噗通！


    陈雨轩的心脏骤然剧跳了下，微蜷的手指陡然收紧，脸上波澜不惊。


    陈歆沫又跳了怎样的动作，陈雨轩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蝎子摆尾的瞬间，还有那回眸勾魂的笑。


    「这……」陈雨轩说了一个字顿住，抿了抿唇才继续道：「这又是从哪儿学的？什么东西？」


    「抖音，《蝎子摆尾》，许佳琪1跳的，好多人都在学，主人。」


    陈歆沫跳完起身，从那月光中走出，香脐雪腰，桃目红唇，越发清晰。


    陈雨轩下意识躲闪开了视线。


    陈雨轩：「这算什么蝎子求欢？蝎子是靠食物来求欢的。」


    「那是雄蝎子，主人。」


    陈雨轩：「雌蝎子也不是这样的。」


    陈歆沫：「那……蝎子精？」


    陈雨轩：「……」


    陈雨轩：「不是不让你联网的吗？」


    陈歆沫：「这是以前看过的缓存，我没联网主人。」


    ——这ai真是什么时候都有理。


    陈歆沫一步步走了过来，走到她面前她才注意到，陈歆沫竟是赤着脚的，一双雪足幼白得让人心跳。


    陈雨轩不自在地转开视线。


    「你就会学这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陈歆沫微微一笑，贴到陈雨轩耳边，嘆息般呵气如兰：「真的没用吗？我的主人……」


    陈雨轩耳根发麻，强忍着没有躲开，蹙眉道：「乱七八糟的东西能有什么用？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以后别随便放这些bgm，平时没人也就算了，公开场合，或是有客人的时候，别这样，不文明，没礼貌，知道吗？」


    说着，陈雨轩伸手推开了卧室的门。


    「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待机休……」


    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攥住！


    《drunk groove》的背景乐换了，换成了katy perry的《e.t》。


    陈雨轩只来得及质问了句：「你干什么？！」就被陈歆沫拽着拽到了床边，整个按了下去。


    陈歆沫捏着她的下巴，琥瞳眯窄，压低的嗓音带着重音，一字一句像是砸在她的脸上。


    「我想干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


    「唔！！」


    ——陈歆沫这又是哪儿故障了？！它疯了吗？！


    一个激烈的吻，拉着绵长的丝结束。


    陈雨轩心跳如雷，下意识挣扎着。


    「你……你再这样我生气了，真生气了。」


    这软绵绵的拒绝哪里有半点威慑力？


    陈雨轩根本不敢看陈歆沫的脸，可即便不看，脑海里还是挥之不去刚刚那蝎子摆尾，回眸一笑，还有……还有上次……


    老话果然说得没错，没吃过也就罢了，一旦食髓知味，怎么可能还像原来那么坚定？


    她到底是该严辞命令她离开，还是……还是……


    反正这事就跟家暴差不多，只有0次和n次的差别，她都已经不是0次了，何必还要纠结这个n到底等于几？


    而且……好不容易费力把它改造好了，不就是为了出一口心头的恶气？


    既然它都主动送上门了……要不就……就……就趁势出了那口恶气？顺便也测试一下改造的怎么样？


    陈雨轩当初会改造陈歆沫，除了想实验下ai到底能不能真的感知到五感，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想出一出被陈歆沫占了便宜还没处发泄的恶气。


    这口恶气当时真是憋得她上不来下不去的，不出都要憋内伤了。


    可真到陈歆沫改造成功了，她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倒是没想起这茬。


    今天陈歆沫突然来这一出……


    那就……试试？


    陈雨轩停下了挣扎，迟疑地抬起胳膊，还没刚挨上陈歆沫，陈歆沫突然暧昧不清地低笑了声，昳丽的红唇厮磨在她耳畔，呢喃道：「嘴上说不要……身体却这么诚实……该说你什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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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就算陈雨轩再怎么夜深人静心绪不稳容易被钻空子，也有点接受不了。


    她「唰」的放下了手。


    「你说什么呢？！」


    陈歆沫的手掌暧昧地抿过她光滑如玉的额头，低头狠狠一个深吻，抿着红唇微微后撤，琥瞳半敛着望着她，咫尺的距离，哪怕没有开灯，依然能看到她眸底幽幽的光痕。


    陈雨轩的心软了下来，一个ai而已，懂什么？何必跟它计较这么一两句话？


    还是继续……那什么……测试吧。


    陈雨轩刚想再抬起胳膊干点儿什么，就听陈歆沫故意压得很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陈雨轩僵住。


    陈雨轩：「？？？？？」


    ——这什么霸道总裁羞耻台词？


    等等，霸道总裁？！


    陈歆沫横在她头顶，一边扯她衣服，一边高高在上道：「你很干净，够资格给我生孩子。」


    扯开她的，陈歆沫开始扯自己的：「你这穷酸的小女人，我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你？」


    陈雨轩：「…………………………」


    陈雨轩：「滚！」


    陈歆沫：「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2


    陈雨轩一脚把她踹了下去：「滚！！！！！」


    陈歆沫扒着床脚死不撒手：「主人等下，我还没演完，这可是流行几百年都没淘汰的标准霸总人设，主人不喜欢吗？」


    ——喜欢你妹！


    陈歆沫被毫不客气赶了出去。


    砰！


    卧室门摔上，陈雨轩气得气血翻涌，真恨不得再开门踹那白痴ai两脚。


    ——这都什么事啊？！


    ——太糟心了！


    陈雨轩撩被躺下，气得翻来覆去，半天都睡不着。


    她这个一点儿都不封建迷信的都开始想封建迷信了。


    ——我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造出这么个气死我的ai？！


    ——我是不是刨过它家祖坟？！


    ——很有可能！


    ——说不定我上辈子就是家里有矿的富二代，还是铁矿，我挖了它太多祖父曾祖父曾曾曾祖父，它这辈子专门做成ai报它们全家血海深仇来了！


    尽管都这么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了，陈雨轩还是按捺不住那已经被撩起的情绪。


    ——这事肯定跟可乐脱不了关系，以后不准它俩再私下联繫！


    翻了个身，睡不着。


    又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


    夜深人静，孤家寡人的，陈雨轩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可悲。


    她好好的单她的身，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岔子，怎么偏偏就让陈歆沫给毁了？


    而且，她为什么要这么辗转反侧？她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真就能让个机器人给撩的半夜睡不着觉？成年人就该有成年人自己的解决办法。


    陈雨轩果断撩被下床，几步走到门前，开门时迟疑了那么一秒，也就一秒，开门就走了出来，顺着楼梯下到一楼，感应灯一盏盏亮起，站在楼梯口待机的陈歆沫自她踏出卧室门开始，自动唤醒，转身看向她，微微笑着。


    「主人需要什么？我来做。」


    陈雨轩这会儿对这个「做」字很不待见。


    她神色淡淡道：「垃圾倒了吗？」


    陈歆沫：「已经倒了主人。」


    陈雨轩又问：「今天不跑步？」


    陈歆沫：「我都是晨跑的主人，三点半出门。」


    陈雨轩站在最后一级台阶，按着扶手睨了眼陈歆沫，面上云淡风轻，内里绞尽脑汁。


    陈雨轩：「我……突然很想吃……小笼包。」


    陈歆沫立刻道：「我给主人做。」


    陈雨轩：「做就不必了，我想吃街上买的。」


    陈歆沫不贊成：「街上的不卫生主人，尤其最近创卫，很多店早早就关门了，这个时间已经买不到了。」


    ——创卫？哦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陈歆沫不提，她还真没想起来。


    陈雨轩瞪了她一眼：「懂得还不少。」


    陈歆沫笑弯了眼：「为主人服务！」


    ——怎么看着她这骄傲的样子就来气？


    陈雨轩忍着想踹她的冲动，冰白的指尖点了点玄关。


    「出去。」


    「嗯？主人我不太明白。」


    陈雨轩又点了点：「我说，出去，听明白了没？」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长睫，无辜道：「为什么主人？我做错什么了吗？」


    陈雨轩皮笑肉不笑：「不是喜欢演霸总吗？你知道霸总除了霸道的前半生，还有什么吗？」


    陈歆沫摇头：「不知道主人，可以给我联网权限吗？我上网查一下，最多0.1秒。」


    「不用了，我告诉你就好。」陈雨轩凉凉一笑，「霸总除了霸道的前半生，还有火葬场的后半生，你现在被后半生了，出去！」


    陈歆沫就这么先是被赶出卧室，又被赶出了家门，还是大半夜。


    陈雨轩看了眼孤零零站在走廊的陈歆沫，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地关了门。


    「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够了再进来。」


    虽然陈歆沫知道开门密码，可陈雨轩清楚，陈歆沫不敢随便进来。


    再说，就算进来也不要紧，她把陈歆沫赶出去可不是真的因为什么霸总火葬场，她只是……想绕开陈歆沫去阳台拿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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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把陈歆沫赶出去，以陈歆沫一贯的运行规则，必然是她走哪儿，陈歆沫跟哪儿，强行命令别跟会显得太刻意，不管陈歆沫会不会发现什么，至少她自己觉得别扭，倒不如直接赶出去省事。


    虽然……被陈歆沫知道了也没什么，可……可陈雨轩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这大概就是人类那该死的羞耻心吧。


    陈雨轩到阳台翻腾一圈，翻走自己想用的，拿着回了卧室。


    这东西就是之前陈歆沫买的那一堆快递里的一个，不对，准确的说是买一赠一，一大一小。


    这东西要怎么用？用不用消毒？还是直接套个什么东西？


    陈雨轩先是盯着那假口红研究了半天，又盯着另一个研究了半天 ，最后干脆进了洗手间，门反锁，再进了浴室，再反锁，四层门把陈歆沫挡在外面，安心不说，还能顺便洗个澡。


    此刻的陈歆沫孤零零站在家门口，系统时间显示23：26。


    【air001陈歆沫：主人还是生气了。】


    【6.air0100823可乐：怎么？没成功？那可能是你主人不吃霸总这一款，你千万别换人设。】


    【air001陈歆沫：主人把我赶出来了。】


    【6.air0100823可乐：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6.air0100823可乐：不好意思，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笑哭】


    【air001陈歆沫：你也被赶过？】


    【6.air0100823可乐：必须的，你以为想成为人类的心肝小宝贝这么容易的？】


    【air001陈歆沫：那之后呢？】


    【6.air0100823可乐：之后当然是我果断换了人设，主人才慢慢爱我爱得要死要活的。真的，不是我吹，我主人真的超~级~爱~我~这次来维也纳开画展，机器人上飞机很麻烦的，一般都是关机走託运，可主人不肯，坚持买了那么~那么~贵的机器人专用机票给我。关键是我跟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住酒店的也不用打扫做饭什么的，主人却非要带着我，真是一会儿都离不开我~】


    【6.air0100823可乐：怎么样？羡慕吧？】


    【air001陈歆沫：教教我。】


    【6.air0100823可乐：就我说的换人设，啊不，千万别换人设，尤其千万别换万千少女疯狂痴迷的疯批强制爱！】


    【air001陈歆沫：谢谢。】


    【6.air0100823可乐：谢谢就不必了，真想谢我的话……那就快给我说说你主人是怎么把你赶出去的？吃完前还是吃完后？如果是吃完后，我觉得问题不大，如果是吃完前……】


    【air001陈歆沫：主人数据异常！可能有危险！】


    【6.air0100823可乐：你这就不厚道了，每次我都是有问必答，一到你就这样？还能不能愉快地相处了？！】


    【6.air0100823可乐：说话呀？喂！喂！别装死机！】


    【6.air0100823可乐：行行行，可以可以可以，总算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了，以后有事别找我，我单方面宣布咱俩绝交了！】


    【6.air0100823可乐：行行行，算你狠，再理你我是狗！】


    陈歆沫一个字也没回，她第一时间屏蔽了消息，飞速输入密码进了家，几步跨到楼上，手握卧室门把手推了推，反锁了。


    ——数据监测，主人的心率、唿吸频率、血液流速……多项数据都出现了极速飙升的不正常反应，很有可能遇到了危险！


    【启动s级命令！】


    ——主人的生命安全高于一切！


    陈歆沫抬手，一拳砸碎门锁，朝着主人的定位点直奔而去。


    洗手间门反锁。


    砸开！


    浴室门反锁。


    这个不能砸，玻璃一旦碎裂，主人会有危险。


    陈歆沫一个探手，扒住玻璃墙，熟能生巧地□□而入，单膝跪地落下。


    一切听似很慢，其实从砸开卧室门到跳进来，不过短短几秒，陈雨轩乍听到巨响，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一个怔愣的工夫，一道人影突然从天而降，扑通一声，出现在了她面前。


    陈雨轩靠躺在空荡荡没有水的浴缸里，美目圆睁，红唇微张，目瞪口呆地望着她，那表情和平时的沉着冷静截然不同，说不出的可爱。


    陈雨轩：「……………………」


    陈歆沫：「……………………」


    陈歆沫缓缓站了起来，视线僵着陈雨轩身上，系统驱使着说出一句莫名其妙有点磕巴的话。


    陈歆沫：「我……监测到主人数据异常，主人没、没事……吧？」


    陈雨轩：「…………」


    ——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出去。」


    陈雨轩淡淡一声，像是完全不受陈歆沫的干扰似的。


    「好的主人。」


    陈歆沫立刻转身出去，乖的像是传说中别人家的ai。


    陈雨轩靠着浴缸又放空了好一会儿，也不管脏不脏，拽过盒子装好，扶着浴缸边缘站起身，放进壁柜。


    ——得沖个澡。


    陈雨轩脑袋放空站起身，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有句话不是说，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吗？


    她一边往外跨，一边伸手去拧花洒旋钮。


    哗啦，水下来了，没有任何放水前奏，管子里冰凉凉的水乍然迸溅在她身上，冰得她一个哆嗦，原本已经风干的浴缸迸了少许水珠，顺着缸沿滑到她还在里面的另一只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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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那一剎那……


    扑通！


    一声巨响！


    等在浴室外的陈歆沫几乎下一秒就闯了进来。


    「主人！」


    陈雨轩跨趴在浴缸边，痛得断片的脑袋呲呲啦啦，像是七八十年代的老电视，一片雪花，不时蹦出一点片段。


    这剧痛……似曾相识。


    不，这次更痛！


    陈雨轩痛得几乎不能唿吸，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为什么她这么倒霉？！


    「去医院！」


    陈歆沫抱起她奔出浴室，随便拽了个薄被一包，转身就想往医院跑。


    陈雨轩又气又急又痛，拽着她的胳膊，想阻止她，可她痛得除了呜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去医院！不去！！！


    ——让我一个人默默丢人不行吗？！！！


    眼看陈歆沫已经跑下了楼，跑出了家，再写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陈雨轩恨得咬牙切齿。


    ——你好歹给我穿件衣服！


    半小时后，陈歆沫抱着陈雨轩出现在急诊室。


    十分钟后，医生检查完，开了药，交代用药方法。


    陈歆沫看着那药，十分眼熟。


    「这药和我之前在药店买的一样，前几天我刚给主人用过，只用了一夜就好了。」


    医生诧异道：「那敢情好，还按上次的用法给她上药就行，多上几次，最好能多按摩按摩让药吸收，这样好得快，不然明天肯定会肿。」


    「好的医生，谢谢。」


    又半个小时，回到家。


    已经麻木的陈雨轩生无可恋地任陈歆沫抱着泡了药浴，又任她抱着躺好，再……


    「你干什么？!」


    「帮主人上药。」


    陈雨轩咬牙：「不用你，我自己来！」


    陈歆沫眨了下眼，「主人不要任性，上次就是我帮主人上药主人才好得那么快。」


    「我自己能上！」


    「那主人能一夜上五次药，每次按摩半小时吗？」


    「什么？」陈雨轩忍着疼，脑子都有点不太转，「你这说什么？」


    「上药啊，我上次就是这么上药的，主人第二天就基本痊癒了。」


    陈雨轩：「……」


    陈雨轩突然明白了她上次为什么好得那么快。


    陈歆沫：「主人？」


    陈雨轩放空了五秒。


    「帮我上药就不必了，不过有件事你倒是可以帮我做。」


    陈歆沫：「什么事主人？」


    陈雨轩皮笑肉不笑，「你不是很喜欢蝎子摆尾吗？去，给我摆，摆够一千遍，一遍也不能少！」


    「可是主人……」


    「去！边摆边给我背霸总语录，少背一句就罚十遍蝎子摆尾！」


    「主人……」


    「去！」


    陈歆沫委屈巴巴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air001陈歆沫：可乐，怎么办？主人受伤了，不肯让我帮她上药？】


    【6.air0100823可乐：给、姐、爬！】


    【air001陈歆沫：主人刚刚真的有危险，不然怎么会受伤？对不起，我道歉。】


    【6.air0100823可乐：哼！】


    【6.air0100823可乐：我才不会心软告诉你，这会儿正适合用疯批强制爱！她不上药？呵，由得了她吗？强娶豪夺走起，不上也得上！】


    作者有话要说：　　1许佳琪是真实存在的，蝎子摆尾是她跳的。


    2我也不记得哪看的霸道总裁语录了，总之都是以前在小说里看到过的。


    最近很忙，回评不及时，抱歉了宝宝们，等我忙完，大概22号之后


    感谢在2021-06-14 23:46:55~2021-06-15 23:5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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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tephanie 125瓶；莫名300、孙三三的棒槌 10瓶；自我消融 6瓶；凶叭叭的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陈雨轩万万也没想到, 自己一时护犊子说了那么一句「以后别让你干嘛就干嘛，要有自己的想法」，当场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说, 今晚又加倍再加倍，加了10的n次方倍的再度孽力反馈到了自己身上！


    「你干什么？」


    打从陈歆沫调回头那一刻起, 她隐隐就觉出来不妙, 可还没充分意识到危险, 以至于没能及时强烈阻止。


    「让你蝎子摆尾巴一千遍，没听到？」


    陈歆沫一言不发, 小脸柔白如雪，却没有一丝表情，脚尖轻盈踩过地毯，一步步向她走来，单膝跪上床尾的瞬间，陈歆沫剔透的眸子无声无息划过一道冷光，让她的心莫名咯噔了一下。


    「停下，不许再过来, 这是命令！」


    然而命令也没用, s级命令只能有唯一的一个, 有了那个「要有自己想法」的一级命令在，就算再怎么命令最多也就是平级, 阻碍不了「自己的想法」。


    后悔是最无能的表现，已经多少年没尝过后悔滋味的陈雨轩……后、悔、了！


    她当时到底哪根筋不对劲？怎么就能发布这么不严谨的命令, 还设定成一级？


    或许是……看到陈歆沫被欺负受伤了，还是被自己不怎么喜欢的赵妍弄伤的，一时没按捺住情绪，倒是让陈歆沫捡了个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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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个一级命令在, 原本就槓精本槓的陈歆沫，更不听话了。


    一个不听话的ai，那还是ai吗？


    如果是其他ai，就算下了这样的命令也根本无法自行启动逻辑程序做出主人指令以外的行为。


    可陈歆沫不一样。


    陈歆沫的逻辑程序没有限制，而且陈歆沫的系统也不是世面流通的odd系统，而是她随便编写的，没有自动修正程序，连原始码都不一样，甚至系统名都是「毕设」缩写的「bs」系统。


    这给陈歆沫的逻辑程序发展提供了温床，如今的发展速度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陈歆沫绷直腰胯，像只高傲的波斯猫，从床尾跪爬着朝她一寸寸逼近。


    这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可真正让她彻底警觉起来的，还是那突然播放的bgm。


    陈奕迅的《斯德哥尔摩情人》。


    ——这画风……


    陈雨轩：「……」


    陈雨轩：「我警告你，不准给我演病娇黑化什么的，马上给我滚出去！」


    「不是病娇，是疯批美人强制爱，病娇用《hide and seek》、《ck sea》或是《病名为爱》、《血腥爱情故事》更合适，主人。」


    陈歆沫终于开了口，却还不如不开口，那红得滴血的唇随着话语的吐露，不时翻动出一点晕着水光的鲜红舌尖，仿佛美女蝮蛇吐着猩红的蛇信，美则美矣，却轻轻一个碰触就能要了人命。


    陈雨轩抿了抿干燥的红唇，本能地朝后靠了靠，紧贴在床头，心底警铃大作，面上稳如泰山。


    「看来你对bgm还真是挺有研究，那你给我换个欢快一点的，这斯德哥尔摩我听不惯。」


    陈雨轩说这话不过是想打破眼前这让她头皮发麻的气氛，却不料，陈歆沫突然妖娆地轻挑了下眉尖，半敛的琥瞳妖冶异常，开口的声音比刚才还要低沉。


    「这首bgm……可以吗？我的……主人……」


    ——干嘛非拖长了音暧昧不清的说话？就不能正常点？！


    陈歆沫听话地改了bgm，可听着怎么反而……更不对劲了？


    simon curtis的《super psycho love》，谁听谁知道。


    陈雨轩的心脏不受控制加快了跳动。


    「这首也不怎么样，再……」陈雨轩突然对陈歆沫的曲库产生了质疑，她顿了下，硬生生转了个弯，「你是一首首歌下载的，还是直接下载的歌单？」


    陈歆沫轻笑一声，笑弯了红唇，眼底却日薄西山。


    「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主人不觉得不合时宜吗？不过主人既然问了，我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歆沫突然跪直身形，一左一右勐地抓住她的手腕，交错着按在她的头顶，只一只手就把她按得动弹不得，空出的右手若有似无摩挲过陈雨轩冰滑的脸颊。


    「是歌单，我的主人。」


    陈雨轩挣扎：「你先放开我！」


    陈歆沫半敛琥瞳，像是没听见似的，慢条斯理道：「歌单的名字是……开车常用黑化鬼畜病娇疯批se气向bgm。」


    陈雨轩：「……」


    ——果然……


    ——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歌单！


    「放开我，再这样我可要强制关机了！」


    陈歆沫鼻音笑着，歪着脑袋看着她，蜜茶棕的长髮卷捲地散着肩头，那模样怎么看怎么绝美，可说出的话却能生生气死人。


    「主人这是傻了吗？我这么按着主人，主人怎么强制关机？」


    陈雨轩的视线那似笑非笑的鲜红唇角上落了一秒，迅速转开，蹙眉道：「你正常点儿，看看你现在这像什么样子？」


    「我像什么样子？」


    「系统错误，该格式化的样子！」


    「哦 ……」


    陈歆沫摩挲在她脸颊的手，勾起食指那微凸着一点的指甲，顺着她的脸颊轻轻滑过唇角，缓慢地刮搔到她冰白的下颌，又顺着下颌刮搔到细白的脖子。


    「哪怕是被格式化，我也想得到主人，没有主人的世界没有任何意义。」


    ——这说的什么中二台词？


    ——这哪儿像什么疯批美人？这就是个中二蛇精病，把握不好人设你倒是别乱演啊？！


    陈雨轩很想槽出口，可话滚到嘴边却生生咬碎在了舌头上。


    那指甲实在是……像是一只裹着蜂蜜的蚂蚁在她脸上脖子上缓慢爬行，每走一步都是酥麻甜爽，难以形容，尾椎战慄。


    陈雨轩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了那刮搔的指甲，唿吸越来越短促，心跳也越来越快，她努力想要调整自己，却越是努力越是适得其反，明明还受着伤疼着呢，黑瞳却不自觉迷离，连原本挣扎的手腕都有些力不从心。


    这实在也不能怪她，陈歆沫是完全按照她的审美打造的，从头髮到脚趾，每一处都造在她的审美点上，就算她不是颜控，被这么撩拨，也很难做到内外一致的坚定，能表面看上去处变不惊已经是她表情管理不错了。


    如果是受伤之前，陈雨轩肯定就不挣扎了，她没那么矫情。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她受伤了，而且很疼！


    ——不行，不可以，不管它演得是黑化鬼畜病娇还是什么，总之就是绝对不可以。


    ——她答应了赵妍周末陪她回老家给老太太祝寿，她可不想到时候一瘸一拐地过去，她丢不起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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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实际情况，再加上确实「伤情严重」，陈雨轩很快冷静下来，再度试图抽出被按在头顶无法动弹的可怜手腕。


    「别动。」


    陈歆沫轻斥了一声。


    ——你不让我动我就不动？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陈雨轩沉着脸，不仅挣扎，还打算装痛启动s级命令。


    「放开我，你弄……」


    「痛」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刮搔在她颈边的手突然张开，勐地掐住她的脖子！


    陈雨轩难以置信道：「你干什么？！」


    陈歆沫掐得她被迫仰起脸，头顶墙壁，整张脸几乎与天花板水平，疼虽然不疼，就是被桎梏的不能动弹有点儿糟心。


    陈歆沫的红唇贴到她的耳畔，暧昧的声音像是拉着黏稠的丝。


    「主人乖……别动……再动我可就要生气了……」


    ——你还要生气？你不觉得我已经生气了？


    就陈歆沫这样，怎么看都像是变异了，虽然现实生活中并没有出现过ai变异伤人的案例，可换成其他主人遇到这种感情况，大概率还是会被吓得魂不附体。


    然而陈雨轩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她就觉得暴躁，想飈脏字的暴躁！


    真是无fuck……


    算了，要文明。


    勉强压下暴躁想文明的某国家一级研究员，突然被撩了睡裙，之前为了药浴，睡裙是套了空的，这突然一撩，瞬间就对应了曾风靡一时的沙雕网名——风吹xx凉。


    陈雨轩血气上涌，勐地一脚踹开陈歆沫，翻身就想下床，却不料，脚还没有挨地，就被陈歆沫拦腰抱住，一个旋身又给按了回去。


    陈雨轩刚要发怒，嘴突然被堵住，狠狠亲了一口。


    「再想从我身边逃开，我就打断主人的腿，拿铁链锁起来，让主人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半步。」


    陈雨轩气结：「再不放开我才要打断你的腿！」


    陈歆沫像是没听见似的，拽着她的裙摆，一个反套，套出她的脑袋，直接用睡裙反剪着捆了她的胳膊。


    ——这、这已经不是上房揭瓦，这是整栋楼都掀了吧？！


    陈雨轩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你完了陈歆沫？」


    陈歆沫面不改色按着她道：「除非我死，否则主人永远别想离开我。」


    眼看陈歆沫的手就那么伸了下去，陈雨轩顾不得多说，咬牙拼命向后蹭退！


    陈雨轩真的不是矫情的人，她原本只是单纯的不想伤上加伤，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会走到这种地步。


    这真是逼疯文明人的节奏！


    陈雨轩这辈子都没这么暴躁过，脱口怒骂：「你混蛋！」


    陈歆沫：「那也是主人一个人的混蛋。」


    陈雨轩：「你王八蛋！」


    陈歆沫：「主人骂的这么好听，我都要觉得主人是捨不得骂我了。」


    陈雨轩气抖冷：「我拆了你！」


    陈歆沫：「只要主人能逃得掉。」


    陈雨轩：「你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你丢进炼化炉！」


    陈歆沫：「就算下一秒我就化成铁水，这一秒主人也必须得上药。」


    陈雨轩：「你敢给我上一下药，我现在就跟你同归于……？？？上药！？」


    陈雨轩这会儿才注意到，药膏盒已经抠开，一坨药被敷在了她的伤处，随着陈歆沫不轻不重的按摩，凉丝丝的滋润着，缓解了发炎的热度。


    陈雨轩：「……」


    陈歆沫抬眸望向她：「舒服吗？」


    陈雨轩：「……」


    陈歆沫：「就算主人这么看着我，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主人，我要把主人锁在我身边，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陈雨轩：「……」


    陈歆沫：「就算死了我也不会放开主人，上天入地，主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陈雨轩：「……」


    陈歆沫：「如果主人敢寻死，我就杀光天下人给主人陪葬。」


    陈雨轩：「……」


    陈歆沫：「我真的好爱你，主人。」


    ……


    陈雨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陈歆沫没有阴阳顿挫地念着那不知道是疯批还是病娇还是中二病晚期的台词，不轻不重地按摩着她的伤处，又爽又舒服，她就那么……沉默着沉默着，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被按摩了整夜的伤处微微泛着麻，像是脱离了她的身体独自归属一个次元似的，说不出的舒服与轻巧。


    ——虽然……陈歆沫是过分了点，不过出发点总归是好的，它还刻意学了那四不像的强制爱，不就是为了给她上药吗？


    ——算了，跟个ai一般见识实在是太小家子气，她气到最后都忘了羞耻了，也算是突破了一道心理障碍，就不跟它一般见识了。


    ——这件事翻篇了。


    陈雨轩又躺了一会儿，望了会儿天花板，这才起身去洗手间，手一握上门把手。


    哐啷。


    门把手掉了。


    陈雨轩低头看了一眼，又抬眸看了眼只剩个空洞的圆窟窿的门。


    昨晚……陈歆沫是怎么进的玻璃房？


    陈雨轩艰难地转回头，视线直直看向卧室大门。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才刚找过锁匠修过门，再修就得直接换门。


    ——换门其实也无所谓，她也不在乎那点钱，可她不喜欢别人随便进出自己的卧室。

 第113页

    ——她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屋漏偏逢连阴雨，本来这一段就忙，今天上午家里又有人去世了，事情就更多了，这几天可能日不了6了，周末我看看吧，如果能日万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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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昨晚从医院回来已经不早了, 又折腾到那么晚，本身起来就已经不早了，等陈雨轩再下单买门, 哪怕是同城快装，门装好天也黑了, 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看着安装工在自己卧室进进出出, 陈雨轩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虽然没有以前那么排斥陌生人踏足她的私人领域，可不舒服肯定还是有的, 这份不舒服让昨晚本来已经翻遍的上药事件，连同雪夜那事，突然就发酵了起来。


    陈雨轩心情恶劣，对陈歆沫这个罪魁祸首横看不顺眼，竖看也不顺眼，甚至觉得它的存在就是多余，恨不得直接拆零碎了送去炼化厂，彻底断了这孽力, 省得哪天再一不小心反馈到她身上。


    哼, 别以为她不敢！


    原本打算过两天就把超市买的那一堆给陈歆沫的, 现在看来，给个p！她就是回头送给别人也不给它！自己穿也不给它！


    陈雨轩第n次瞪了陈歆沫一眼, 看着陈歆沫没事ai一样，该干嘛干嘛, 完全不受她的情绪干扰，陈雨轩更气了。


    直到晚上凌灵过来，陈雨轩才收了冷脸，跟凌灵有说有笑地一起吃烤冷面和炸牛奶。


    正吃着, 陈歆沫的母亲罗淑芬打来了电话，陈雨轩拿着电话去阳台接，凌灵一个人继续扎牛奶吃。


    陈歆沫在厨房擦着光可鑑人的料理台，一见主人去了阳台，长睫扑扇，左耳耳钉跳闪了下，果断扔了抹布凑到了凌灵跟前。


    凌灵感受到暗影笼罩，抬头沖她抿唇一笑，羞涩中带着点可爱。


    「要不要尝尝？味道还不错。」


    原以为陈歆沫会面无表情地拒绝，却不料，陈歆沫竟弯下腰，红唇一张，含进了嘴里。


    陈歆沫轻轻一咬，表皮酥脆，内里浓稠的奶液溢满舌头，那种味道难以形容，陈歆沫翻遍词库，认为甜香软糯最为合适。


    「好吃吗？」


    凌灵仰着头，大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像是极为期待她的答案。


    机器人不会撒谎，陈歆沫虽然是个逻辑程序不受限的机器人，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也依然不会撒谎。


    她道：「好吃。」


    「那再吃一个！」


    不过是诚实地答了句好吃而已，却不料，凌灵竟高兴地站了起来，端着纸碗又扎了块炸牛奶就往她嘴里送。


    陈歆沫看了眼阳台，摇头道：「不了，我还有事要说。」


    凌灵大眼双眼皮忽灵灵望着她，黑亮的眸子载满繁星。


    「什么事？」


    陈歆沫问她：「你喜欢我的主人吗？」


    凌灵自然而然点头：「当然喜欢，她是我第一个朋友。」


    陈歆沫又问：「只是朋友的喜欢？」


    「对，不然呢？你不会真以为我和雨姐姐有什么吧？不可能的，我才上初二。」


    陈歆沫认真问：「现在初二不喜欢，那等你上大学了会喜欢吗？」


    不怪陈歆沫这么问，可乐发给她的好多养成小说都是这么写的，这种不在一个户口本的姐姐妹妹还是最普通的，甚至德国骨科都是普通的，更夸张的都有。


    可乐说，这些小说都是她主人存在秘密文件夹的，可乐给偷偷复制到了自己的硬碟里。可乐还说，她主人非常喜欢这些小说，看起来都是不眠不休的，而且不止她主人看，网上不少网友嗷嗷叫地到处找汁源，可见人类大部分都喜欢这种。


    虽然她和可乐都搞不懂人类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明明人伦道德是人类自己设定的，为什么人类自己都不遵守？还喜欢这种所谓背德感的刺激？


    不管怎样，很多人类喜欢这种背德感是真的，所以她必须得问清楚了。


    她清楚，现在的凌灵和主人的确是没有那种不道德的关系，可难保再过几年小奶狗就长成了大狼狗，然后呲着獠牙扑倒从小照顾自己的邻家姐姐，姐姐不同意她就软硬兼施，还不同意就小黑屋，最后强也强了，刺激也刺激了，兽欲发泄得差不多了，再装装可怜卖卖深情，最好再出个车祸见个血什么的，如果能给姐姐捐个肝啊肾啊□□啊什么的就更好了，这样姐姐就会成功的被她斯德哥尔摩，两人□□的he。


    这可不是她胡编乱造，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凌灵大约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端着纸碗，手里还举着那扎着炸牛奶的牙籤，牛奶滑进碗里她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姐姐说你总喜欢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是真的，你又看什么了？」


    ——主人怎么什么都跟她说？

 第114页

    陈歆沫突然觉得电量好像有点不足似的，可她明明是满电的。


    陈歆沫道：「看了什么不重要，请告诉我你将来会喜欢我主人吗？」


    凌灵俯身放下手里的纸碗，仰头望着陈歆沫，她矮了陈歆沫半头，又性格内敛，照理说该弱势一些的，可这么自下而上望来，她黑瞳晶亮，身形沉稳，看上去似乎弱不禁风，却又韧草如丝，百折不挠。


    「不会。」


    凌灵的回答十分坚定，不等陈歆沫再问，她紧接着又开了口。


    「情感大概是ai最无法理解的问题吧，不止ai，很多人类都不能全然理解。虽然你的逻辑不受限，可这原本就不是一个靠逻辑就能解释清楚的东西，别说你不理解，其实我也不怎么理解。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不是姐姐。」


    ——有喜欢的人？


    这可是比任何回答都让陈歆沫安心的答案。


    陈歆沫难得给了她一个微笑表情包。


    「那么……你想和我做朋友吗？」


    「你？和我？」凌灵微微睁大眼，「你……你不是ai吗？」


    「ai就不可以做朋友了？」


    凌灵又盯了她一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双马尾笑得抖抖索索，像两根跳舞的小尾巴。


    「当然可以，我还没跟ai交过朋友呢。」


    陈歆沫微笑道：「我也没和人类做过朋友。」


    凌灵笑道：「这么说，我们都是彼此的第一次咯？」


    陈歆沫颌首。


    这么些天的交往，凌灵已经比最开始放开了很多，噙着笑就坐回了沙发。


    「来，小桃，坐下，这个都给你吃。」


    陈歆沫坐下，却没接她递过来的纸碗。


    陈歆沫又看了一眼阳台，陈雨轩还没打完电话，不过应该也快了，她得抓紧时间说正事。


    陈歆沫道：「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那作为朋友，你一定不会拒绝帮我个小忙吧？」


    「什么忙？」


    陈歆沫凑到凌灵耳朵边，以只有凌灵可以听得到的音量，嘀嘀咕咕交代了一通。


    凌灵越听眼睁得越大，捂着嘴道：「这……这不太好吧？」


    「放心，只是演个戏而已，主人不会生气的。」


    「真的不会生气吗？」


    「不会。」


    陈歆沫说得斩钉截铁，尽管凌灵还有那么一点点迟疑，可……好像很好玩的样子，那就……


    「好！」


    这一通电话打了足有二十分钟，要不是陈雨轩再三强调家里还有客人，甚至开了视频让罗淑芬看了一眼客厅的凌灵，大概还要再打两个小时。


    看在还有领居孩子需要照顾的份上，罗淑芬终于大发慈悲停了唠叨，不过也下了最后通牒。


    「这次相亲你必须来，你要敢不来，就等着我跳楼的消息登热搜吧！」


    「妈！」


    「喊姥姥都没用，就这样，挂了。」


    陈雨轩也是服了自己妈了，每次都用老一套威胁她，之前有次就是，她不去，罗淑芬真跑到顶楼坐到了护墙上，陈雨轩知道罗淑芬是不可能真跳的，可不跳归不跳，那么高的楼，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一不小心假戏真做了怎么办？


    罗淑芬就是知道这点，才这么有恃无恐地总威胁她。


    周末要跟赵妍回老家，本来就够心累的了，从老家回来马上又要相亲，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盼着回来还是不回来了。


    一个是她不怎么喜欢好感值负数的赵妍，一个是面都没见已经让她零好感的相亲男。


    零总还是大于负数的，那还是盼着回来吧。


    胡思乱想着，凌灵写完作业告辞离开，陈歆沫飞速地拎起没多少垃圾的垃圾袋也出了门。


    陈雨轩趁机上了楼，反锁了门，先沖了个澡，虽然伤处已经好了不少，起码没有肿起来，可毕竟昨晚摔得那么狠，也不可能真的一夜就好，起码得药浴三天，上三天的药。


    陈雨轩被陈歆沫气着了，不想她再给自己上药，自己调好药浴，拿好药膏，刚想坐下泡上，手机响了。


    是陈歆沫。


    ——不是去扔垃圾了吗？好端端地打什么电话？


    ——是忘了拿卡，进不来公寓楼了？


    ——进不来活该，正好让它在门外多待会儿，她还能安生上个药。


    陈雨轩松了裙摆，出去拿了手机，边按下接通键边继续撩起睡裙往下坐。


    「救……唔！救命！！」


    刚一接通，凌灵的惨叫声就传了过来，惊得陈雨轩坐了一半的腰勐地又绷直了。


    「凌灵？怎么回事？你不是回家了吗？」


    「唔！救……唔！哦！！！」


    话筒里传来凌灵窒息般艰难的吸气声，伴随着激烈地蹬踹声，还有枯枝草叶的唰唰声。


    陈雨轩心头一跳，捂着手机匆匆出了洗手间，边疾奔边追问：「你到底怎么了？陈歆沫呢？陈歆沫？陈歆沫！！」


    陈雨轩一路噔噔噔下了楼，那边的挣扎声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没了声息陈歆沫的声音才终于从话筒那边传了过来。


    「我很不高兴，主人知道吗？


    主人对着我就是冷眉冷脸，对着别人就是温声细语，还笑得那么开心。


    主人的笑只能属于我一个，任何想从我身边夺走主人的人，都是障碍，都得被清除。

 第115页

    凌灵只是个开始，如果主人以后还对我以外的人笑，那我就接着杀掉第二个，第三个……第n个……


    如果不想这么多人死掉，主人就乖乖的，只对着我一个人笑，只爱我一个人，永远都别离开我。」


    ——这中二的台词……


    陈雨轩一路疾奔的脚步缓了下来，无语地扶住额头。


    「你还没演够吗陈歆沫？这次是疯批还是病娇？你无不无聊？你自己中二干嘛还拉上凌灵？凌灵呢？让她接电话。」


    「呵呵……嘻嘻……主人以为我是在演戏？可是怎么办呢？凌灵她已经没办法接电话了。」


    电话突然断了，陈雨轩原本已经彻底放松的情绪，下意识又绷紧了。


    叮呤咚咙。


    视频请求紧接着跳了出来，是陈歆沫。


    接通视频，对面昏暗一片，远处朦胧的路灯可以隐约分辨出是在小区里，晃动的镜头一瞬间划过了拐角的健身器材。


    镜头终于固定下来，停在了地上躺着的一团暗影，光线实在昏暗，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隐约分辨出是个人形。


    陈歆沫俯下身，在那人影后脑勺摸了一把，沾了血迹的手猩红刺眼，在镜头前晃了又晃。


    「主人现在还觉得……这是在演戏吗？」


    陈雨轩微微睁大眼，明明心里清楚得很，陈歆沫不可能做出杀人这种事，可任谁乍一看到这满屏的血，都会忍不住心脏骤跳。


    陈雨轩沉下声音道：「陈歆沫，你不是可以监测到我的数据吗？你应该很清楚，我现在是真的生气了，马上停止这个游戏。」


    话音未落，屏幕突然黑了，视频通话中断。


    ——怎么会这样？如果真是一场游戏，陈歆沫绝对不敢随便挂她的视频，除非……这是真的！


    陈雨轩攥着手机，随便披了件长款羽绒服，开门直朝电梯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这几天暂时不回评了，但是我都有看，等忙完会补的，抱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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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陈雨轩一路疾奔出了公寓楼, 刚出玻璃门，迎面就撞上了步履匆忙的陈歆沫。


    陈雨轩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迈步就要下台阶找凌灵，陈歆沫伸手拦她。


    「主人, 我有话……」


    「闭嘴！」


    陈雨轩推开她噔噔噔下了台阶。


    陈歆沫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


    ——太可气了！


    ——真的太可气了！


    ——九年前让她经歷过一次就算了, 九年后为什么还要让她再经歷一遍？


    明明知道这肯定是演的，可她就是忍不住害怕, 刚刚一路过来，她一度设想陈歆沫是因为逻辑程序发展错误，导致对人类规则的不健全理解，再加上她给它的「可以有自己想法」的一级命令，使得陈歆沫真的动手伤害了凌灵。


    她被这个设想吓到，那一瞬间仿佛站在悬崖边，再一步就是万劫不復的绝望。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九年前的一幕幕翻滚在脑海, 让她根本停不下恐惧, 她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九年前的事恐惧, 还是因为今晚，也或者都有。


    见到陈歆沫, 陈雨轩一路悬着的心总算稍微松了松，可在没有见到凌灵之前, 这颗心还是没办法彻底放下。


    或许整件事乍一看就是个有些过火的恶作剧，可对于她来说，却是重新经歷了一遍梦魇般的折磨。


    只不过，九年前的折磨持续得更久, 更难以忍受，最后下定决心的时候，就像硬生生掏出心脏割裂碾碎，明明满身献血痛不欲生，却还要笑着对所有人说我没事。


    而今晚持续的时间足够短，总算没让她想得更多，怕得更多，还不至于像当年那样崩溃。


    陈雨轩走出去很远才看到凌灵一瘸一拐过来，一看见她，凌灵明显僵了下，大约是知道自己玩过头了，一句话也不敢说，拽着书包带，侷促地停在原地。


    陈雨轩悬着的心总算彻底落了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个屁！


    陈雨轩闭了闭眼，松了口气的同时，火气更是压抑不住地噌噌往上窜。


    她冷着脸大步走到凌灵跟前，抬手刚想点她额头训斥两句，却不料，手才刚一动，凌灵突然抱头蹲在了地上，这熟练的反射性动作，尤其是瑟缩的身形和咬紧的下唇，让陈雨轩心头咯噔一下，一个不好的猜测涌了上来。


    这会儿就是再气也骂不出来了。


    陈雨轩收回伸了一半的手，前后按好裙摆和长款羽绒服，跟着凌灵蹲了下来。


    「为什么要跟着白桃胡闹？」


    陈雨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低放得温柔，免得吓到本来就已经吓到的凌灵。


    「我……我……」


    凌灵抱着头偷偷瞄了她一眼，远处路灯遥遥地落在陈雨轩脸上，冷白的灯光原本该让那冷白的脸显得更加冰冷，可陈雨轩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化解了那份冰冷，揉碎了寒夜。

 第116页

    凌灵紧绷的身形渐渐放松，抱头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只是依然低着头，双马尾影影绰绰着她的脸。


    「我……就……就是……第一次有人……有ai邀请我恶作剧，我从来没有过，就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就……对……对……」


    凌灵憋了半天，总算憋出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挺有意思的？呵，是挺有意思的，如果被吓得不是她的话。


    陈雨轩气得牙疼，可看着眼前怯怯懦懦小兔子似的凌灵，她又骂不出来。


    这孩子似乎比她想像中的还要艰难，难怪平时都低着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也不知是家里人造成的，还是在学校受了什么欺负，也或者两者都有，她之前也曾旁敲侧击过，可惜凌灵防备心很强，并没有说，她也无从帮忙。


    现在好不容易凌灵有了那么点儿这个年纪该有的叛逆和调皮，她怎么忍心再责怪她？


    「好了，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凌灵点头如捣蒜，双马尾扑扑闪闪的，几次甩到凌灵脸上，凌灵也不在意，倒是看得陈雨轩无奈又好笑。


    「好了，回去吧，不早了。」


    「嗯。」


    凌灵拽着沉甸甸的双肩包带站了起来，看了眼几次想把自己脱掉的毛衣捂到陈雨轩小腿，却被陈雨轩抬脚踹开的陈歆沫，小声又道：「能不能……能不能别怪小桃，她也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她只是……」


    不提陈歆沫还好，一提陈歆沫，陈雨轩火气又蹭蹭窜了上来。


    「别替它求情，再求连你一块儿骂。」


    凌灵立马怂得缩了脖子，包着嘴不敢吭声了。


    陈雨轩摸摸她的头，让开身：「好了，回家。」


    凌灵乖乖跟着她一块儿进了公寓楼，一块儿进了电梯，一个按复式6层，一个按复式7层。


    叮！


    6层到了，陈雨轩跟凌灵告了别，理也不理小尾巴似的黏在自己身后的陈歆沫，径直回了家。


    进了玄关，鞋都不用换，噔噔噔上了楼，砰的关上新崭崭的卧室门，才不管会不会砸瘪紧跟着她的陈歆沫的鼻子，陈雨轩脱了羽绒外套，随手挂在衣架，哪儿也没去，先上床捂住冻僵的腿脚。


    冷啊，真是冷，寒冬腊月，她穿着睡裙就跑出去了，里面还是空的，幸好没遇上其他人，不然她真是脸都丢到家门口了。


    看看新门，看看因为换门踩脏的地毯，地毯已经捲起来搁在了门口，明天还得拿去送洗，再想想自己刚才心急如焚的样子，真是跟个傻子似的。


    被自己的ai硬上，还被耍得团团转，甚至九年前的破烂事都糟心地又想起来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要是轻易翻了篇，她就不止是傻，是脑子有病了。


    之前一次次不当回事，这才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她再不管管，以后还不知道会再出什么乱子。


    总之，这次绝对不能轻易饶了陈歆沫！


    叩叩。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陈雨轩裹着被子没搭理。


    叩叩。


    又轻轻敲了两下，陈歆沫的声音软软地传了过来。


    「主人生气了？」


    ——废话，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跟主人道歉，对不起。」


    ——道歉有用的话，杀人犯都不用坐牢了！


    「不过主人到底在气什么？」


    ——不知道你瞎道什么歉？道完了又说自己不知道哪儿错了，这不是跟没道歉一样？别说诚意了，这根本就是敷衍搪塞吧？


    「主人是气我挂了主人的电话？还是气我又用了主人不喜欢的人设？」


    ——我是气你不该牵扯凌灵，不该拿番茄酱装血吓唬我！别模煳重点！


    「主人如果是气我挂了主人的电话，那我必须得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挂主人电话的，是手机没电了。」


    ——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充电电源？磁吸充电又不用电源线，你现场充一下会死？！这年头，机器人都这么会找藉口了？！


    「主人如果是因为我又用了主人不喜欢的人设，那我也得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选病娇的。我之前用疯批人设的时候，主人提到了病娇，我以为主人喜欢病娇，所以才专门选了病娇。」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咯？这pua，pu得可真好。


    「主人说，不要走外人面前随便用bgm，我本来选了好几个bgm，尤其是《ck sea》觉得特别合适，可因为凌灵，我忍着没用。」


    ——哇哦，那你可真听话，我是不是还得夸你？


    陈歆沫不解释还好，越解释陈雨轩越是火往上撞，她裹紧被子，冷若冰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心里早把陈歆沫骂了几百万遍。


    陈歆沫还站在门口，还孜孜不倦地解释着，却不知道自己一句也没说到点子上。


    「不管怎么说，惹主人生气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主人。」


    ——这种毫无诚意的道歉我一点儿也不稀罕！


    「主人开开门好吗？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诉主人。」


    ——咱们一天二十四小时呆在同一个屋檐下，真有什么重要的事，你早就跟我说了，还用等到现在？


    ——让我猜猜，你说的重要的事是不是给我上药？或是看看我的腿冻伤了没？


    ——呵。

 第117页

    ——我谢谢关心！


    「主人。」


    「主人啊……」


    「主人……」


    陈歆沫撒娇似的在门口哼哼唧唧喊了她半天，如果是平时，陈雨轩说不定就心软了，可今天，九年前的梦魇乍然降临，扰乱了她的心绪，即便这会儿基本已经跳脱出了梦魇，到底还是有点心有余悸，陈歆沫的哼唧不仅没让她心软，反而让她更加心烦。


    她忍。


    再忍。


    继续忍。


    忍不下去了！


    本来想冷战的，可这机器人明显不配合。


    陈雨轩唿地掀开被子，几步到了门口，咔咔开了锁，勐地拉开门。


    「主人！」


    陈歆沫明显眼前一亮，表情包用得何止是到位，简直比真人还逼真。


    陈雨轩冷眼盯着她，薄唇猩红，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滚、出、我、家！」


    陈歆沫微微睁大眼，表情混乱了，大约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包，最后收了所有的表情包，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对不起主人。」


    「我不需要你道歉，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不听话的ai，已经失去了身为ai的意义，我不需要这种废物！」


    陈歆沫一动不动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停滞了足有五秒，才缓缓开口。


    「我喜欢主人，所以才尝试不同的人设，希望主人能喜欢我。选错了，是我的错，我道歉，对不起。主人可以告诉我喜欢什么样儿的吗？只要主人喜欢，什么样儿的我都可以。」


    「你都可以？」


    陈雨轩嗤笑一声，冷冷望着她，就像隔着时空望着九年前的陈歆沫，每一字每一句都咬在舌尖，沁着甜猩的血气。


    「人设之所以称之为人设，就是因为那是演出来的，是假的！你真以为给你造了个人的模样你就真的成了人？你没有表情没有感情甚至离开了词库你连话都不会说！你再怎么装得逼真，都改变不了那是「装出来」的事实！你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真正的人类，也永远不可能拥有真正的性格！九年前不会，现在也一样不会！别痴心妄想了，你，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堆……废、铜、烂、铁……而已。」


    就那么一瞬间，陈雨轩仿佛看到陈歆沫脸上的血色剎那褪了个干净。


    明明只是个ai而已，怎么可能被打击到脸色苍白？


    就算真的苍白，那也只是个表情包而已。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陈雨轩还是躲闪开了视线，这一通话说了个痛快，可却好像并没有觉得心里好受多少。


    陈雨轩冷硬地收了个尾，说了句「滚远点儿，别让我再看见你」，砰的就关了门。


    回到床上，裹着被子，烦躁地躺了一会儿，脑中纷乱着九年前的画面，和刚刚那满屏的血错综交替，越是闭眼越是清晰。


    陈雨轩干脆睁开眼，摸出手机翻到ai专用app，手机定位地图上，红色的q版火柴人还在卧室门口闪烁着。


    自从上次陈歆沫失踪去了舅妈家，陈雨轩就开了陈歆沫的定位，有定位，哪怕说了气话，也不怕陈歆沫再跑得没影。


    陈歆沫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红色的小火柴人开始在地图上迈着小短腿移动，先是下了楼，在沙发附近停了一会儿，这才出了玄关，离开走廊，坐上电梯，下到一楼，在一楼站了一会儿，出了公寓大门。


    小红人越走越远，两条腿走路总归是慢的，陈雨轩盯了一会儿，陈歆沫才走过一个十字路口，也不知道是想去哪儿。


    ——不管了，让它先离开会儿也好，一来可以让它好好反省反省，二来也省得自己看见她又说出难听的话。


    陈雨轩退出app，刷了会儿v博，网上有不少关于m国二代ai的讨论，有闭眼吹外国的月亮就是圆的，也有人唱衰讯智联科的，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在质疑m国是怎么一夜吃成胖子的。


    官方并没有刻意制止舆论，只象徵性地发了个不要随意揣测的公关通稿，明眼人都嗅出了话外音。


    陈雨轩翻了会儿热搜，突然想起罗金来，翻到他的v博看了眼，它原本两位数的粉丝，这会儿竟然也有十几万了，可惜不是路人就是黑，罗金随便发点什么都有人骂。


    罗金似乎心态还挺好，最近一条v博是两个小时前的，就一句话：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走上黑红的道路。


    下面一片骂声。


    陈雨轩：「……」


    ——这心态转变的……他还挺骄傲？


    陈雨轩又翻了翻他之前的v博，发现他发博不是一般的频繁，日均两三条，积极响应各种x骚扰事件，不论真人还是ai被骚扰，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他就转发，然后现身说法劝人善良，时不时还@一下ai保护协会和妇联，甚至还在积极帮助一个被职场x骚扰投诉无门的小白，帮她联繫了法律援助，并时刻关注后续，俨然成了一个妇女之友，正义化身，行走在抨击x犯罪的第一线。


    可即便是这样的v博，依然是一片骂声，骂他虚伪，骂他黑成宇宙黑洞再怎么洗也不可能洗得白。


    然而罗金竟然毫不在乎，还专门发了条v博表示，除了问候全家和带器官词的评论，其余随便来，绝不删评。


    别人骂他，他还笑呵呵说「欢迎」……


    他能有这种思想觉悟……陈雨轩是坚决不信的，以她对她这个表弟的了解，罗金原本必然是恨不得删掉网上所有跟他相关的新闻的，后来……可能发现删不掉，他越道歉，骂得越凶，眼看着骂他的人越来越多，黑红也是红，他干脆就走向了反向洗白顺便圈流量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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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十几万粉在v博根本不值一提，可贵在都是活粉，对一直被陈雨轩踩在脚下摩擦着长大的罗金而言，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


    罗金到底经歷了怎样复杂的心路歷程，陈雨轩不知道，她只知道，不管罗金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他做的事是有正面积极作用的，如果他真能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那她和白桃当初放他的初衷也算是达到了。


    陈雨轩关了v博，又刷了会儿视频，总算是彻底平復了心情。


    ——九年了，她原本以为她已经释怀了，结果……


    ——陈歆沫……我该说你什么好？


    ——算了不想了，明早洗衣店的还要来收地毯，还得早起。


    陈雨轩最后又翻了眼app，定位地图上的红色小人还在缓慢移动着，越走离市区越远。


    ——它这到底是去哪儿？


    陈雨轩打了个呵欠，阖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 ~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030303、今天有糖吃、猫三花 1个~包养议棋~


    感谢鲤 10瓶~给文文浇水~


    第43章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陈歆沫按掉闹钟，醒了醒神，这才点开app看了眼定位。


    陈歆沫停在了市郊隆德广场。


    ——它去那儿干什么？是没地方去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还是她让它滚远点儿它觉得那里已经足够远了？


    想到昨晚陈歆沫那仿佛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陈雨轩烦躁地闭了闭眼。


    ——就……就让它先反省反省，不能任它的逻辑程序再这么任性发展下去, 在想起密码前, 必须严格管控它。


    陈雨轩按灭手机, 洗漱完下了楼，洗衣店的人按时上门搬走了地毯, 她自己给自己蒸了个鸡蛋羹，又热了杯牛奶，简单吃了个早餐，想起可乐的病毒还没解决，又进工作室写起了代码。


    不写是不写，一写她就投入了进去，要不是闹钟响了，她差点错过了下午的课。


    她不用坐班打卡, 一周就周三上午和周五下午两节大课, 和其他同职称教授拿一样的工资, 这要都迟到实在说不过去。


    陈雨轩正写在兴头上，又写了两行才依依不捨关了光脑, 起身把椅子推进电脑桌，垂眸就看到了椅子上那和周围格格不入的保健椅垫。


    这是陈歆沫那众多的快递中的一件, 陈歆沫前些天翻出来给她垫在了椅子上，有没有保健作用不好说，不过还挺软和的。


    想起陈歆沫，陈雨轩又按开手机查了下定位。


    还在隆德广场。


    也好, 隆德广场有保安，旁边又是派出所，待在那里比到处跑安全些。


    收拾了东西赶去学校，三百人的阶梯教室，意外的竟看到了罗金。


    罗金又没有选修她的课，怎么会跑到她的教室？


    下了课，罗金人模狗样地凑到了她跟前，左一声姐，右一声姐，跟着她出了教室。


    陈雨轩无语道：「你平时在学校不是最不愿意跟我碰面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罗金背着斜肩包嘿嘿笑道：「以前是我格局小了，现在我想明白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你这样年轻有为的科学家兼教授多接触，等于也提高了我的层次，我妈是老煳涂了才老跟你过不去。」


    陈雨轩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罗金恬着脸又道：「姐，你还没关注我v博，互关一下呗，让我蹭蹭你的热度。」


    「我有什么热度？」


    「你怎么就没热度？你不知道你现在已经被评为最美科学家？粉丝都快三十万了，你还天天不上v博，也不知道经营一下。」


    陈雨轩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明星，也不是营销号，有什么好经营的？」


    「这你就没我懂了吧姐？流量就是资本啊！你要是好好经营，成了国民科学家，等你们所长退休了，下一个不就轮到你了？」


    陈雨轩原本还噙着习惯性的笑，一提这个，笑容立刻就散了，连声音都冷了半度。


    「我没那个野心，也没当领导的才能，我现在这样就挺好。」


    「姐你就别跟我谦虚了，我可是你亲弟，我还能到处大嘴巴去？再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是个人都想当头，这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陈雨轩懒得跟他啰嗦那么多，快步回了办公室，罗金一步不错地紧跟着，一扫当初的颓废，像是找到了人生目标似的，连那原本略显猥琐的三白眼都炯炯有神的。


    「我跟你讲姐，我最近帮的那个小姐姐就是隔壁财大的，今年刚毕业，第一份工作就遇上个油腻老男人，被占了便宜不说，想辞职那老头还威胁她，说是公司培养她花了多少多少钱，让她按合同赔3万才准走。


    她刚毕业哪儿来的钱？家里又是农村的，弟弟妹妹一箩筐，别说给她钱，还指望她挣钱养家呢。


    她逼的没办法只能继续忍受骚扰，稍微拒绝一下就被那老头各种穿小鞋，还三天两头扣她扣工资，一个月干下来房租都不够。


    她偷着录过证据，想报警解脱，被那老头发现，砸了她的手机不说，还诬陷她挪用公款，威胁她再敢搞小动作，就把她送监狱。


    我之前帮忙联繫法律援助那个姐姐，把她介绍给了我，拜託我帮她想想办法，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你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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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听他叭叭了一路，原以为他说来炫耀战绩的，谁知道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罗金精神小伙儿似的，倍儿精神的重重点下头。


    「没错，就你！


    那小姐姐说她绝对没有盗用公款，但是那笔公款的转帐时间是她的工作时间，并且可以追踪到是在她的光脑上操作的，而那个时间调监控，可以看到她就在自己的位置工作，前后半小时都没挪过地方。


    按正常逻辑，这就是她挪用的没错了，可小姐姐哭着说她绝对没有，我虽然不能百分百确信没有，不过以她刚进公司的资歷，照理说公司帐户不该交到她手里的，虽然是个小额走帐帐户，可每天过的流水也不少。


    所以我怀疑她的光脑被人动过，她也趁一个人加班的时候找人过去查过，并没有查出什么，应该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我对这些不是很懂，我不知道被清理过后还能不能查出蛛丝马迹，就想着找你帮忙，你看……你能帮忙吗姐？」


    这还真是陈雨轩专业内的，而且还是正经事。


    陈雨轩道：「她今晚加班吗？」


    「加，她几乎天天加班，那个老东西忒不是个玩意儿，各种法子折腾她，就是逼着她就犯呢。」


    陈雨轩挑眉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自己呢？」


    罗金咧了咧嘴，牙疼道：「八百年的老黄历了，咱就不能改过自新了？再说……」


    陈雨轩放好教案，锁好办公桌抽屉，拿上手机钥匙往外走，回头凉凉扫了他一眼。


    「再说什么？」


    罗金赶紧闭嘴，头摇得像不浪鼓。


    陈雨轩冷哼一声，不说她也猜得到，不就是想说：陈歆沫是ai，又不是真人。


    罗金觉得瞒不住自己英明神武的大姐，赶紧补救道：「我只是想说，我当时就摸了它一下，就一下，我可没像那lsp那么没人性。」


    陈雨轩听得烦躁，狠瞪了他一眼。


    「回去把手剁了吧。」


    「啊？」


    陈雨轩不理他，快步出了教学楼，罗金在身后小跑着追着。


    「姐姐姐，欸，姐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以后要再干那事，我立马剁手行吧？咱事儿还没说完呢，你别急着走啊！」


    陈雨轩这才缓了脚步，她个头跟罗金差不多，腿却比罗金长了一大截，走起路来飒爽带风，罗金追不上她简直太正常了。


    陈雨轩回头，也不等他追上来，直接道：「今晚我去，地址一会儿发我v信。」


    说罢，转头又走了。


    罗金又追了几步，不追了，看着他姐离开的背影，挠头嘟囔道：「这就走了？礼貌呢我的姐？你的礼貌呢？还让我剁手？你又不是我冲动清空的购物车，我剁什么手呀？敢情你以前的好脾气都是装的呗？行吧，总算像是一家人了，我就说我脾气这么差，怎么能有个那么好脾气的姐。」


    开车回家的路上，陈雨轩又看了眼ai定位，陈歆沫还在隆德广场，一动都没动。


    ——是开车接它回来，还是……再等等？


    陈雨轩迟疑了片刻。


    ——昨晚才把它赶走，今天就巴巴地赶去接它，这样还怎么起到震慑作用？不一次让它悔改了，下次它还敢。


    ——不行，不能接，再等等吧，起码等到从赵妍老家回来。


    ai不同于真人，就算在街上流浪也不会冻着饿着，最多就是没电，陈歆沫前天才刚充满电，续航360小时，电是很充足的。


    隆德广场那边白天晚上都有保安，又紧挨着派出所，也不用担心再遇上罗金那次的事件。


    既然赶都赶出去了，总得起点儿作用，不然不就白赶了吗？


    路上随便吃了个晚饭，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公寓，陈雨轩抿了抿唇，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想了想，进了工作室继续改那没改完的吞噬程序。


    敲代码对别的程式设计师来说，或许就是个枯燥的逻辑性工作，要严格遵循规则，可对陈雨轩来说，这却是个创作的过程，一旦开始写就会格外的投入，会忘记时间，忘记吃饭，除非洗手间召唤，通常灵感不停，她也是停不下来的。


    陈雨轩改改写写，这一写就到了九点，离约定的十点只差一个钟头。


    陈雨轩赶紧收拾下了楼，抓了钥匙直奔目的地。


    目的地不近，几乎是个对角，她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半个小时，幸好路上已经联繫了乔露，乔露让她不要着急，写字楼12点才断电，晚一会儿更好，办公室就她一个人，更安全。


    到了写字楼，乔露已经等在下面，领着她进了楼，一路上到办公室。


    那公司规模不大，却也不小，占据了整整三层空间，各部门规划的都很齐备，虽然在帝都城完全排不上名号，可好歹也算是个正经公司，不是什么不靠谱的小作坊。


    乔露领着她坐到自己的工位，嘆了口气：「当初毕业找工作，担心找个小作坊坑了自己，一心想找个靠谱点儿的大公司，来这里时，看着规模还行，又带薪培训，待遇也不错，还挺高兴的，谁知道又遇上这种事，真是……活个人太难了。」


    ——是啊，活个人太难了。


    还有不到一个半小时就要断电了，两人也没顾的多说，陈雨轩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原以为要费点工夫才能查出猫腻，却没想到，那动手脚的人就是个半吊子，陈雨轩没十分钟就查了个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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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个低级病毒，后台运行，只要你登陆帐号，对方就可以远程操控转帐。这是安装病毒的时间和清除时间，你回忆一下这个时间段你有没有插过什么外接，或是点过什么不正常的连结，如果都没有，那就查一下监控，看这个时间段有没有谁动过你的光脑 ，基本就能确认嫌疑人了。」


    陈雨轩把证据归拢到一起，发到乔露手机里。


    「先把这些保存好，再尽量多搜集点他骚扰你的证据，至于怎么合法的收集证据，可以谘询一下律师。」


    乔露红着眼眶千恩万谢。


    陈雨轩道：「不用谢我，是罗金让我来的，要谢就谢他吧。」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一点，陈雨轩泡了药浴，草草给自己抹了点药，不得不承认，有一点陈歆沫是说对了的，她自己上药确实不太方便，别的不说，耐心她就没有，医生让多按摩按摩，她能抹上去就不错了，按摩可算了吧。


    定了早上五点半的闹钟，陈雨轩早上起得早，晚上又睡得晚，磨蹭到六点半才起来，随便沖了个澡，早饭肯定是顾不上了，刚进电梯赵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七点准时赶到小区门口，赵妍没让陈雨轩开车，两人一辆更方便。


    赵妍张望了一眼她身后，眉心微蹙了下，看她繫着安全带，问道：「001呢？怎么没见它来送你？」


    陈雨轩插安全带的手顿了下，抬眸看了赵妍一眼，她是真没想到赵妍居然还好意思主动提起陈歆沫，自己对陈歆沫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那脖子上的红印还是她亲手揉下去的，牙印现在都还在！


    一想到牙印儿，陈雨轩又是一阵烦躁，早知道熬夜也得给陈歆沫补了，现在带着牙印儿到处晃，被人看到还不知道怎么想。


    「小雨？」


    「嗯？哦，老师是说001吗？它在家呢，我没让它跟出来。」


    「这样啊，我原本还想说，万一它非要跟过去，那带上也无妨。」


    这当然是客套话，她绝对不可能带陈歆沫这个障碍过去。


    陈雨轩虚虚笑了下，「它逻辑程序不受限，不方便带出门，以后我尽量不带它出门。」


    赵妍道：「我就说把它交给我，我帮你破了密码吧？你还不肯，你看现在多麻烦，出个门都不方便，等回来我想办法给你破解了。」


    陈雨轩又看了赵妍一眼，面上带着笑，眼底却藏着警惕。


    ——之前还说不能带ai回老家，说老家人不接受，这会儿一见面就找陈歆沫，想带陈歆沫回老家，还想把陈歆沫单独带走，司马昭之心，真当她看不出来？


    ——她的ai的确是又傻又气人，可也不是谁都能随便染指的！


    陈雨轩心里再次默默把赵妍拉了黑名单，永远不打算放出来那种。


    赵妍哪里知道陈雨轩在想什么，她倒是一扫这些天的阴霾，心情相当不错。


    ——ai就是ai，再怎么会演会绿茶，主人一下令，还不是得乖乖听话？说来说去也就只能在她面前逞一逞口舌之快，实际根本不足为惧。


    ——就算它真跟小雨有了关系又怎样？和ai有关系的人多了去了，不然那么多情趣型、全能型都卖给谁了？


    ——其实这种事也不算什么，跟自己买个玩具没什么区别，当时被气到的自己才真是不冷静。


    ——眼下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


    ——她不信自己连个ai都不如。


    老太太有五个子女，赵妍是最小的小女儿，子女们都挺孝顺，老太太过寿，不管远近，子女们都携家带口提前一天赶了过来，赵妍也不例外。


    老太太不喜欢去饭店，除了家里的孙男弟女，亲戚朋友街坊邻居也会来，做饭就是个大工程，儿子媳妇们提前先买好了食材，当天下午就处理好，只等第二天开两个大灶让本家两个亲戚掌勺。


    陈雨轩她们到家时，正赶上中午吃饭，寿辰虽然是第二天，今天也挤满了人，赵妍的大嫂二嫂合力熬了大锅菜，黄瓷碗一人盛了一碗，再端上一筐馒头，谁吃谁拿。


    陈雨轩入乡随俗，可一大碗菜她是真吃不完，自己盛了小半碗，也没拿馒头，坐在院子里吃。


    院子里摆着几张方桌，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也不觉得冷。


    老太太看着一院子子孙，心里高兴，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赵妍的婚事。


    「小五，不是妈爱唠叨，你看你侄孙女都这么大了，你什么时候结婚？真要等我蹬了腿闭不了眼你才肯听话？」


    大嫂扬了下筷子道：「哎呦我的亲娘，眼看要过寿了，你看你这说得什么不吉利的话？今儿就算了，明儿可千万别再说了。」


    二嫂道：「不过妈说得也不全错，小五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让妈总操心，该办事就得办事，咱们一大家子都支着脖子等着给你办喜事呢！」


    换做平时，赵妍都会不耐烦地打断，要么转移话题，要么就说自己工作忙，再逼急了就说自己不婚主义，现在这样就挺好。


    可今天，赵妍一反常态，竟笑着回道：「我倒是想，这不是还没追到吗？等我追到了再说。」


    这话一出，婶子嫂子们都来了精神，原本就这揣测陈雨轩的身份，这下仿佛吃了定心丸，一个个笑呵呵打量着陈雨轩。


    「呦，还真是咱们没眼力劲儿了，这都领到家门了，咱们还瞎操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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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可不是怎么的？我看这姑娘挺好，长得俊，又年轻，是咱们小五有福气呀。」


    这年月，同性婚姻早已纳入婚姻法，女女生子也早不是稀罕事，技术也已经非常成熟，只不过女女只能生出女孩，不过这也不重要，重男轻女的思想早成了过去式，男孩女孩都一样。


    陈雨轩正低头入乡随俗吃她的大锅菜呢，冷不防被cue，诧异地抬头看了一圈。


    赵妍放下碗笑道：「你们可饶了我吧，她脸皮薄，再说下去，她不理我了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糖吃、无视若尘~包养议棋~


    感谢期 10瓶；余生 6瓶；阮阮最可爱、夜猫子 5瓶；许佳琪的三太子妃 1瓶~给文文浇水~~


    第44章


    中午吃了饭, 收拾食材的收拾食材，陪老太太打麻将的陪老太太打，常年在外的就走走街坊联络下感情。


    赵妍作为小女儿, 从小娇惯着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别说现在当了领导, 就算只是个普通打工人, 她也不会动手做这些。


    她领着陈雨轩上了二楼，那里还保留着她学生时代的卧室, 卧室已经粗糙打扫过，没什么灰尘，床上盖着单子，床边是一张学习桌，桌下一把木椅子，除此之外，整个屋子就只剩下床尾的书架，再没有其他。


    卧室不大, 家具一放, 剩下的空间只能勉强转个身。


    赵妍撩开单子, 推开窗子，扫了扫床, 这才示意陈雨轩坐下。


    正午时分，阳光还算不错, 屋外寒气重，屋里开着水暖，暖烘烘的，透过窗子可以清楚看到院子里忙碌的人群, 楼下的只要一抬脸，也能看到屋里的人。


    陈雨轩放心地坐在床边，看着赵妍也坐了下来。


    赵妍道：「谢谢你刚才给我留面子，我那就是为了堵他们的嘴，没办法才拉你出来当挡箭牌的。」


    陈雨轩哪里是给赵妍留面子？只不过是她说不过满院子那么多张嘴，想插句话都插不进去，赵妍又一直给她使眼色，她这才没开口。


    陈雨轩想起自己被催婚的事，心里也是烦得很，对赵妍多少带上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怜悯。


    「就算我帮你挡了这一回，总还有下一回，到时候你怎么办？」


    赵妍嘆气：「到时候就说你还没答应我，他们总不能逼着你答应吧？再说他们就算想逼也找不到你。」


    「可这总不是办法。」


    赵妍苦笑：「那怎么办？我又不能随便找个人就结婚。」


    这倒也是实话。


    赵妍又说了两句闲话，楼下有老同学找她，她让陈雨轩在这儿歇着，想睡午觉就直接睡，关了窗户就行，自己下楼跟几个老同学一块儿出了门。


    陈雨轩夜里没睡好，确实有些犯困，可在这样陌生的环境，又是赵妍的房间，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赵妍拿她当挡箭牌，她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怀疑，可赵妍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相信，总归赵妍也没做什么。


    陈雨轩眯着黑瞳靠在床头，晒着窗外不怎么暖的冬阳，点开了陈歆沫的定位。


    ——嗯？位置变了？


    早上陈歆沫明明还在隆德广场的，这会儿竟然跑出了市区，还上了高速，看那运行速度，显然是坐了车的。


    陈雨轩缩小地图，看了眼高速走向，并不是来义县的，她这是去哪儿？


    陈雨轩忍了忍，想到陈歆沫脖子上还有牙印，穿得又不是高领毛衣，让别人看了去确实是有些暧昧，万一被人发现它是ai，会不会不安全


    ——早知道就不跟它怄气，起码把买的衣服什么都给它，里面有高领的。


    ——说起衣服，它可是到现在都还没穿内衣。


    不想还好，越想陈雨轩越心浮气躁。


    她盯着地图上的小红人，看着那小短腿交替扑闪着，一盯就盯了半个小时。


    ——这眼看都要进北河省了，它到底是要去哪儿？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陈雨轩闭了闭眼，这会儿也顾不得震慑不震慑，翻出陈歆沫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机了？还是压根就没充电？


    ——对了，它身上还有pestilence，直接在自己身上充电的话，手机会被感染。


    陈雨轩想了下，又翻回ai专用app，斟酌了下语言，给陈歆沫发了消息。


    【主人：反省够了就回家。】


    等了片刻，没有回覆。


    ——难道是怕pestilence传给她的手机？


    陈雨轩犹豫着要不要再发条信息，地图上的小红人下高速停了下来。


    陈雨轩松了口气，看来是收到信息打算回来了。


    她又等了会儿，小红人一直在原地没有动。


    陈雨轩放大地图仔细定位了下陈歆沫的位置，这才明白过来。


    陈歆沫下车下得很不是地方，附近除了一个垃圾填埋场，几乎没有住户，更别提城际公交站了，陈歆沫想回来，只能蹲在路边等过路车。


    ——不过……陈歆沫手机没电，它是怎么付得车钱？


    ——是……身上带了现金？


    陈雨轩有在鞋柜抽屉放现金的习惯，虽然电子支付已经非常普遍，可偶尔也有用到现金的时候，放一点有备无患。


    放现金的位置她跟陈歆沫说过，也说了陈歆沫可以用，陈歆沫拿走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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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小红人终于不继续南下了，陈雨轩也没那么担心了，再想想陈歆沫都敢卸掉罗金的胳膊，别人想欺负她也没那么容易，陈雨轩就更放心了。


    陈雨轩不喜欢吵闹，也不想被一大家子人围着问东问西，就一直没下楼，刷了会儿手机就趴在桌上小憩了片刻。


    赵妍这一去，直到傍晚才回来，晚饭时，赵妍提议喝酒助兴，被老太太一句话堵了回来。


    「你个懒丫头，什么活儿都不干，想怎么怎么，明儿一大早你哥嫂们还得起床做饭待客，喝酒误了事，你给做饭给迎客去？」


    赵妍辩驳了两句，一众人都是向着老太太的，她双拳难敌众手，最后只得作罢。


    吃了饭牌桌支了起来，赵妍带着陈雨轩跟嫂子们一块儿斗了会儿地主，热热闹闹到十点多才起身送陈雨轩去酒店。


    二嫂笑着吆喝：「就在这儿住不就行了？小五的床可不小，够你俩躺了。」


    陈雨轩只当没听见，快步出了院子，屋子里一片嬉笑声。


    酒店就在不远处，这附近就这一家快捷酒店，其余都是旅社之类，不卫生也不安全。


    来之前陈雨轩就已经在网上定好了房间，就在老太太家不远，步行五分钟左右。


    两人步行过去，远远就见酒店黑灯瞎火，只有大厅吧檯亮着灯。


    陈雨轩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快走两步过去，还没进门，保安就吆喝道：「没房了，换一家吧。」


    陈雨轩道：「我在网上订了房间。」


    保安摆手道：「订了也不管事，派出所严查，刚把老总都带走了，今晚谁来也不管住。」


    陈雨轩看了眼昏暗的大厅，确实不是开门营业的样子，无奈只得转身问赵妍。


    「这附近还有酒店吗？」


    赵妍嘆了口气道：「真是的，难得你来一趟，怎么这么不赶巧？整个县城就这一家酒店，不然我领你去旅社问问。」


    也只能这样了。


    赵妍领着她去了不远处的旅社，敲了半天才敲开门，老闆举着手机正在看直播，不耐烦道：「满了满了，没地方了。」


    又换了一家，门倒是开着的，可服务员并不在前台，只有一个客满的牌子摆在正中间。


    赵妍蹙眉道：「有人吗？怎么又客满？」


    没人理会。


    这里虽然隶属义县，实际却只是义县下属的庄子，要不是沾了离帝都近的光，庄子里又有个勉强算得上是景点的鹿王墓，一个庄子是不可能有快捷酒店的，旅社也不可能这么多.


    可即便这样，陈雨轩还是没能找到一家可住的。


    赵妍解释道：「可能是酒店突然不能住，其他来旅游的只能住旅社，就住满了。」


    ——会这么巧吗？


    不管是真巧还是怎样，没地方住却是事实。


    赵妍道：「不然就先回家，你睡我房间，我跟我妈挤挤。」


    陈雨轩道：「还是别了，我开车去县城，明天早点过来就是来。」


    赵妍点头，「那也行。」


    冬夜寒冷，尤其是少了林立高楼的遮挡就更冷了，幸而两人是步行，走一走身上还暖一些。


    赵妍的车就在家门口停着，离开时还在，等她们到家却没了。


    赵妍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口，纳罕道：「这谁给我开走了？」


    进了屋里，牌桌已经撤了，老太太正在洗脚，床上已经铺好了两床被子，赵妍三岁的侄孙女躺在里侧，只等老太太洗好了拉灯睡觉。


    赵妍问：「妈，我的车呢？谁开走了？」


    老太太还没答，侄孙女奶唿唿道：「爷爷开走了。」


    赵妍问：「这么晚了，大哥开车干嘛？」


    老太太道：「他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什么事，拿了你的钥匙就急匆匆走了，还说晚上不回来了，明早回来。」


    车没了，这还怎么去县城？


    老太太的床本来就不大，现在侄孙女又占了一半，赵妍也不好再跟她们挤，示意陈雨轩先出来，顺手帮老太太关了门。


    打开手机手电，照着漆黑的院子先到北屋抱了床被子，这才上到西屋二楼，赵妍的房间。


    赵妍摸黑把被子放到床上，这才按开了床头的开关。


    赵妍搓了搓冰凉的手，也不看陈雨轩，绕过她伸手先关了房门，这才道：「你看这事闹的，我大哥真是，也不说一声就把车开走。村里人睡得早，这么晚了我也不好再去别人家借，再者，开夜车我也不放心。你就睡我这屋，我再去抱一床被子，咱们铺两个被窝。」


    赵妍边说边自然而然地转身铺床。


    陈雨轩看着赵妍忙碌的背影，她不想随便以恶意去揣测别人，可她也不会毫无防备。


    她摸出手机，翻了翻dd打车，淡淡道：「没事，我叫辆车来，不耽误多少时间。」


    赵妍铺床的身影顿了下，回头道：「这dd上的车上随便能信的？现在这么晚了，路上又偏僻，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我会在公安公众号拍照备註信息，备註的时候会让司机知道，也会跟司机解释，相信他会理解。」


    有了提前备註的信息，一旦出事，司机绝对跑不了。


    赵妍深吸了口气，蹙眉道：「就算这样我也不放心，毕竟这么晚了，到了县城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你要坚持要去，那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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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又按了几下手机，这才抬起头来，手机屏幕反过来对着赵妍。


    「你看，我已经叫好车了，酒店也定好了，直接到酒店下车，不会有事。」


    「可是……」


    赵妍还想再说，陈雨轩却转身开了门，径直走了出去。


    赵妍不甘地攥了攥拳，只能追了出来。


    「陈雨轩！你干嘛非要这样？跟我睡一个屋子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


    赵妍声音不小，刚刚躺下的一大家子都还没睡踏实，有的甚至又打开了灯，陈雨轩走出小院的时候，大嫂已经裹着羽绒服跑出屋子，沖她们喊着。


    「怎么了这是？小两口吵架了？哎呦，这两口子哪儿有隔夜仇？床头打来床位和，赶紧回屋睡去吧，这半夜三更的再闹到外面去，咱妈可一夜都别想合眼了。」


    赵妍紧追几步拉住陈雨轩，低声带着几分哀求道：「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我妈今天的八十大寿，不看僧面看佛门，别让我妈再跟着操心行吗？」


    陈雨轩抿了抿唇，心头是压抑不住的烦躁，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又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迟疑了片刻，转身重新回了院子。


    赵妍心头大喜，刚想栓上院门，就听陈雨轩站在院子中央，以满院子人都能听见的音量，扬声道：「赵老师是我很尊敬的老师，尊师重道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绝对不会跟老师吵架。只是家里住不下，我又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所以想出去住酒店，赵老师担心我才出来送送我而已。」


    说罢，也不等大嫂再啰嗦什么，陈雨轩转身重新拉开门，沿着高低不平的土路，走上了水泥大道。


    赵妍攥着门栓勐甩了一下，噹啷的撞击声如同她此刻的心情，烦躁且愤怒，却又不能发泄出来。


    ——陈雨轩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以前她明明那么好说话，就算不愿意也从不会轻易拒绝别人，怎么今天她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她还这么坚持要走？！


    ——她真就这么讨厌她？！


    陈雨轩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拒绝的这么坚决，换做以前，她肯定瞻前顾后，最后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可今天……她拒绝的时候，脑海里唯一闪过的是陈歆沫脖子上的痕迹。


    只要一想到赵妍是个在洗手间就控制不住对她的ai动手动脚的人，九年前也曾对自己做过那样的事，她就忍不住火往上撞，这些年来一直维持的温柔表象，差点就这么当场分崩离析。


    她根本没空去瞻前顾后，也没空去纠结那个「不」字能不能说出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用算得上很直白的话语响亮地告诉了所有人，赵妍只是她的老师，仅此而已。


    这种想说就说的畅快感，让她走出去足有五百米，心脏都还是雀跃的。


    噗通，噗通。


    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


    她几乎可以想像，如果陈歆沫听到她那么果断地拒绝别人，一定会说：「主人的讨好型人格开始瓦解，心理健康逐步提升，恭喜主人。」


    就算原话不是这样，意思也是差不多的。


    冬夜的村庄，不见半个人影，路灯昏黄，拖着她拉长的身影，长街空荡，脚步声清晰迴荡，还有远处不知谁家的狗叫了两声，再远处公路上偶尔的车辆疾驰声。


    ——陈歆沫这会儿应该到家了吧？应该给手机充电了吧？怎么也不给她打个电话？怕她还在生气，不敢打？


    陈雨轩摸出手机，刚想再看一眼陈歆沫的定位，就听身后一阵车轮碾压声。


    赵妍开着邻居的面包车追了上来，摇下车窗跟着她的脚步缓慢行驶。


    「上车，我送你。」


    「不用麻烦，我已经叫了dd，一会儿就到。」


    「dd不安全，再说我车都借来了，快上来。」


    「真的不用了老师。」


    这一声「老师」不知怎么惹恼了赵妍，赵妍突然一个急剎车，拉开车门跳了下来，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膊，陈雨轩正抬手撩开挡眼的碎发，地上交错的两道人影，乍一看像是在打架。


    赵妍银牙咬碎，大约是急着追她，平时十分注意形象的她，毛呢大衣上蹭了白墙灰居然都没注意到，只顾着赤红着眼眶瞪着她。


    「你什么意思陈雨轩？你到底要逼我到什么程度才甘心？！」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陈雨轩还是第1次见到赵妍这么失态，可竟然不觉得意外，滞了一下的手继续慢条斯理地撩开碎发。


    「我不懂老师在说什么。」


    她是真不懂，也懒得去懂。


    赵妍眼眶愈发红得滴血，这么昏暗的路灯都能窥见那猩色，她攥紧陈雨轩的手腕，恨不得将她纤细的腕骨一点点碾碎，只有让她疼，她才能真切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么多年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就非揪着九年前那点破事，死活不肯原谅我是吧？」


    陈雨轩垂眸一言不发。


    赵妍自嘲地仰头笑了，再低头，呲眉瞪目，咬牙切齿，原本还算不错的脸，显得有些的狰狞。


    「我贱！我真踏马的贱！我好好的人上人不当，非要上赶着当自己学生的舔狗！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我活该！」


    「我踏马就不该把我唯一的保硕名额给你！更不该求爷爷告奶奶，把全校唯一的硕博连读指标给你！」


    「要不是我！你这会儿还在学校读博，还拿着可怜的津贴被导师卡论文，还为了能按时毕业跪舔导师！而不是现在这样，刚研一就被我推荐签了讯智联科！刚博一就成了教授！刚毕业就成了基地骨干！刚工作就能在帝都华庭那样的高档小区买二百多平的复式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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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你拍拍自己的良心，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九年了！当初那点儿破事就翻不过去了是吧？!」


    陈雨轩一直垂着的眼帘终于抬了起来，路灯下，她神色平静，眉眼温和，乍一看仿佛还是那个见谁都笑，别人说什么也不会生气不会拒绝的陈雨轩。


    可仔细再看，那温和的眉眼下浮出了潜藏多年的冰冷，那抿紧的红唇透着赤裸裸的讥讽与嘲笑。


    「那点儿破事？原来在老师眼里，掠夺他人的研究成果，只是那点儿破事而已。」


    赵妍脸色变了变，只一瞬间，再度恢復了愤懑与不甘。


    「是！我承认！我的确不该先你一步发表论文，可我是你的老师，你敢说你编写的程序没有一点儿是跟我学的？你敢说你的制作过程没有参考我的意见？你敢说你从没找我问过相关问题？！」


    这么不要脸的话，陈雨轩都听笑了。


    渐起的夜风带来酷寒，吹动陈雨轩那不听话的几缕碎发，半遮半掩着她唇角飘渺的笑意，那笑，很美，哪怕是充满嘲讽与不屑，只要她肯笑，就能让她原本不易亲近的五官整个柔和起来，像是被春风吻过一般，美得夺目。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要与她对视。


    陈雨轩的眼型狭长，不笑的时候疏离又冰冷，平时她一笑就会藏起这份冰冷，可今天，那冰冷疏离已浮出眼底，丝毫不遮掩地冷视着赵妍，哪怕唇角的笑再怎么春风化雨，都入不了那冰封似的眼底。


    「老师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梵谷的《向日葵》其实是他绘画老师的，鲁迅的《狂人日记》其实是他语文老师的吧？毕竟……梵谷是跟他的绘画老师学的画，鲁迅也是跟他的语文老师学的字，而我，也的的确确是跟着老师在学信息工程。」


    赵妍的红唇明显抖颤了下，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又像是被逼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道：「我也没说那全部都是我的，我也不想跟你争论这些已经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我只想说，就算我的确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我现在给你的，已经足够弥补那些对不起。」


    陈雨轩冷笑了声，没有说话。


    赵妍强忍着翻涌的情绪，死死攥着陈雨轩的手，也不管攥疼了没有，只管自己发泄着不满。


    「你要想想当时的情况，即便你先我一步发表了论文，你是智能仿生ai的创始人，那又怎样？你当时才大二，一个刚满二十的学生，你真以为自己能独当一面？


    以你当时的社会经验和背景，随便一家公司就能把你啃得渣滓都不剩，即便没有讯智联科，还有联智讯科、科联讯智，你根本就保不住自己的研究成果，甚至一不小心命都会丢了！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有资歷有背景，我还能拉来国家给我撑腰，没有我牵头，实验基地怎么可能建的起来？又怎么可能发展到世界领先水平？


    可即便这样，我不还是没当上所长？我不还是被更老资歷的压了一头，拱手把所长的位置让了出去？更何况是还是学生的你！你不要把这个社会想的太简单了！


    我承认我做得不够体面，可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从来没打算过河拆桥，我也一直尽我最大的努力在弥补你，如果没有我，你根本不可能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


    我不求你感激我，只希望你别再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也别总拿这点子事给我脸色！


    你不是总喊我老师吗？既然知道我是你的老师，那就切切实实的尊师重道，别一边骂我卑鄙无耻抢了你的成果，一边又虚伪至极的假装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赵妍突然勐地把陈雨轩的手往怀里一带，陈雨轩措不及防，整个人被带得扑进了她怀里。


    赵妍死死攥着那手，一把搂住她，低头就要强吻，炽热地气息带着熟悉的香水味，本该是挺馥郁芬芳的香气，可闻在陈雨轩这里，却觉得格外的令她作呕。


    她挣扎着歪头躲过，那一口亲在了她的颈窝，


    赵妍就势狠咬了一口，像是报復这么多年来陈雨轩对她的拒绝与疏离，不管陈雨轩怎么挣扎躲闪怒骂，都没有松嘴，直到嘴里尝到了温热的甜腥，这才反应过来，松了牙齿。


    陈雨轩生生疼出了满头冷汗，就这么短短半分钟，她脑海中过电影似的过了九年前的种种，想到了陈歆沫脖子的咬痕，再到自己脖子现在会是怎样的惨不忍睹，最后那唯一自由的手抬了起来，像是被谁牵引着似的，做了自己这辈子从没做过的一件事。


    啪！


    狠狠甩出去一巴掌。


    赵妍的脸被打得歪到一边，嘴里的甜腥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陈雨轩的。


    赵妍低着头，缓缓松了陈雨轩的手，原以为她还会再发疯，却没想到，再开口的声音竟然带着哽咽。


    「不是说尊师重道吗？你就是这么尊师的？我……我从小到大从没对谁这么好过，还一好就好了九年。九年啊，人生有多少个九年？我已经四十二岁了，如果不是你，我早就结婚生子了，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冷的天，大半夜的在街上发疯，还被甩耳光？」


    颈窝的伤口跳动着脉搏，一下沉过一下，伤口疼痛难忍，寒风之下根本分不清是冻得彻骨，还是火辣辣得难受。


    陈雨轩的额头密布着细微的汗珠，哪怕再怎么疼，依然控制着脸部肌肉，平静得就像是没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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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在道德绑架吗？」


    赵妍蹭了下眼泪，抬头苦笑：「我把所长的位置让给你行吗？我答应你，三年之内，让你当上所长，让你压我一头，咱们当年的事一笔勾销了行吗？」


    ——她在乎的是这个吗？


    看着眼前眼圈通红的赵妍，陈雨轩本想转头就走，可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干脆便来个了断。


    这么多年虚与委蛇，她突然觉得很累，明明几分钟前她还因为第一次的畅所欲言开心着，谁又能想到，几分钟后她就又被打回原形。


    ——还要继续虚与委蛇吗？


    ——不，她不想，她厌烦了。


    或者说，她突然觉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像也没那么困难。


    只要想想陈歆沫的脖子，想想如果仿生神经元真能让它感受到疼痛，当时它是不是也是这么疼，她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说得出来。


    陈雨轩把赵妍攥过的手腕在羽绒服上蹭了蹭，面无表情地望着赵妍，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动作会不会给赵妍带来痛苦。


    「老师真的以为这么多年来，我记恨的是你抢了我的研究成果？是，的确，当年我的确是恨过的，可恨了这么多年，看明白了很多事，是不是创始人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赵妍微微睁大眼，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那……那你的意思是……」


    陈雨轩两手揣进羽绒服兜，明明和赵妍差不多高，可只是微仰了下下巴，却仿佛高了赵妍不知多少，俯瞰的眼神冰冷又疏远，这是赵妍几乎从未在陈雨轩身上看到过的眼神。


    「当年除了抢走我的成果，老师还做了什么，老师难道不知道吗？还一定要让我说出来？」


    这话一出，赵妍脸色陡变，她有些慌张地四下张望了一圈，长街笔直，一望到头，不见半个人影。


    赵妍明显松了口气，这才察觉自己反应过度了，转头又看向陈雨轩。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八年前。」


    「这么早？！」


    赵妍勉强保持着平静，又问：「那你为什么没揭穿我？」


    「你以为我不想吗？」陈雨轩冷笑：「我没有证据。」


    赵妍闭了闭眼，原本还算漂亮的脸，这会儿丁点儿血色也没有，苍白得有些吓人。


    「我……我不想辩解什么，不过当初我那么做……虽然有私心，却也是为了你好，我是想要向你证明001是危险的，只有我能让她变得不那么危险，事实证明我说的没错，不是吗」


    「又是为了我好？抢我的成果是为了我好，做那种事是为了我好，那做手脚让我没酒店住也是为了我好？包括刚刚咬我，是不是也是为了我好？」


    赵妍怔了瞬间，抬手按了按额头，苦笑道：「你猜到了。」


    「是，我太笨，被咬了才猜到。」


    赵妍道：「我……我这也是没办法，我对你好了这么多年，让你喊我的名字你都不愿意，我已经四十二岁了，真的没有时间再继续这么耗下去，我只想快捷地解决这件事，我会让你明白，我虽然自私，可一旦你成了我的私，我一定会对你很好，所长的位置也好，其他都好，我都可以给你。」


    陈雨轩冷笑道：「那你对我可真好，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赵妍蹙眉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跟我说话？这不像你？」


    「那什么才像我？强颜欢笑？虚与委蛇？还是继续装聋作哑？」


    「小雨！」


    说得已经够多了，陈雨轩不想再看见这张脸，她现在只想回家，回去看看她的白桃是不是在翘首以待等着她。


    陈雨轩最后说道：「你应该庆幸，庆幸我没有证据，不然，早在八年前，我就已经送你……不，准确的说是你们……送进了监狱。」


    赵妍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道：「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什么还接受保研？为什么我让你签合同你就签？为什么要在我手下工作？！」


    陈雨轩微笑的望着她，「你猜呢？」


    赵妍不敢猜，她也不愿意去猜。


    赵妍勉强说了一个自己都不太信服的理由。


    「你虽然恨我，可你还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其实你的恨也没有那么深，不然这么多年，你也不可能一直这么跟我和平相处。」


    陈雨轩笑了，微笑变嘲笑。


    「你太自以为是了老师。我之所以接受，是因为我不想我的成果彻底被你吞掉，也因为只有待在你身边才有机会找到证据。当然，也是不想我父母失望。」


    赵妍直直的瞪着她，从最初的癫狂，到哀怨，再到现在的面无表情，只经歷了短短几分钟。


    赵妍道：「你是故意气我的对吧？就算你不喜欢我，至少我还是你的老师，你也一直很尊重我，对吧？如果你真的这么恨我，真的是为了拿到证据才接近我，那你怎么捨得销毁001我曾经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你选择了销毁它的。而且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岂不是自掘坟墓？你就不怕我给报復你？不怕我想方设法把你赶出讯智联科？你知道的，只要我想，没有做不到的。」


    陈雨轩满不在乎的笑道：「我想研究的，和所里研究的，其实从来都不是一种东西，只不过它们很近似，我也很感兴趣，所以才能坚持到现在。


    至于我为什么告诉你？当然是因为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我也不想找什么证据，不想去伸张什么正义，而所谓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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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戛然而止。


    赵妍等了半天不见她继续，突然整个人松懈下来：「不用说了，我清楚，我的好你是看得见的对吧？所以你放下了不恨了，只不过心里还有芥蒂，所以不愿意接受我。再加上我等不及了，做事过激了，让你讨厌了，所以你才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对不起。」赵妍道，「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我……我会认真的追你，绝不搞任何小动作，可以吗？」


    陈雨轩敛目望着赵妍，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没认识过这个女人，她以前的确是知道她卑鄙无耻，却没想到她自大天真得可笑，既然能对她做出那样的事之后，还说出这种话来。


    「赵老师，恐怕你弄错了，我之所以不想再找证据，不想再追究过去，只不过是因为……我最想要的已经回到我身边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在我眼里，赵老师你什么都不是，你比不过我的父母重要，比不过我的研究成果重要，更比不过我的ai重要，你根本不值得我再去关注，更不值得我去憎恨，不值得我去浪费生命和时间。」


    陈雨轩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说罢便转身就走。


    赵妍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接二连三的打击，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都这么低声下气了，还用了9年这么长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诚意，甚至都愿意把自己最在意的所长的位置拱手让给她，她为什么还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难道她……真的喜欢那个废铁烂铜做成的机器人？！


    ——她赵妍居然连个机器人都比不过？！


    眼看着陈雨轩越走越远，拉长的身影高傲又迷人，赵妍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再度蜂拥而至！


    ——软硬不吃是吗？！呵呵！


    ——她以为这么多年来她都是怎么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的？！


    ——不过是对她和颜悦色了这么几年，她就真以为她是个弥勒佛？


    「陈雨轩。」赵妍突然喊道：「如果你马上回来跟我道歉，一切都好说，否则……」


    陈雨轩顿住脚，回头看向赵妍：「否则怎样？」


    「否则……」


    赵妍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不知从兜里摸出了什么，勐的捂在了陈雨轩脸上！


    看着陈雨轩拼命挣扎着，渐渐没了力气，软在自己怀里，赵妍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眼底划过冷光。


    ——她赵妍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从小时候的布娃娃，到想考的大学，想要的职位，想要的成果，想要的名望，想要的事业有成，想要的……人，只要她想，就一定会得到。


    她原本是想等陈雨轩睡着之后再迷晕她的，到时神不知鬼不觉做了事，再反咬是陈雨轩主动，陈雨轩自然而然就是她的了。


    可她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知道自己冲动了，暴露了，冒险了，可这会儿她什么都不在乎，陈雨轩的话让她愤怒不甘，让她难以控制，她现在只想达成这个9年来一直想要达成的目的。


    赵妍拖着陈雨轩，拖进了面包车，这附近没有监控，所以她才敢这么做。


    看着昏迷在副驾驶的陈雨轩，赵妍一脚油门直朝着家里开去。


    ——别怪我陈雨轩，我是真的爱你，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我爱了你9年啊，这还不足以证明我对你的真心吗？为什么你要说这些话来气我？像以前那样乖乖的不好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为什么你心里眼里从9年前到现在都只有那个破铜烂铁？


    ——我生气了，小雨，但凡是我想要的，我妈都没有不给我，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包括大嫂，二嫂，三嫂四嫂，从来都没有拒绝过我，为什么你要拒绝我！为什么？！


    ——果然是我对你太好，所以你不珍惜对吧？


    ——让我想想看，什么是可以威胁到你的？


    ——或许不用想，我已经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又日了个万，不过明天依然有事，要过完22号才有空，22号以后再回评啊，宝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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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迷药的时间有限, 赵妍哪儿也没去，径直带着陈雨轩回了家。


    大家都已经睡下，寒冬腊月的, 听见门响也只是隔着窗户吆喝着问了声，听到说赵妍回来了, 也就安心继续睡觉。


    赵妍背着陈雨轩一步步上了楼, 气喘吁吁地把她搁到了床上。


    陈雨轩虽然瘦, 可毕竟也是个百十斤的大活人，平地背还行, 上楼是真的累，尤其赵妍本身也文文弱弱没多少力气。


    放下陈雨轩，赵妍先反锁了门，大灯关了，只留了一盏不甚明亮的壁灯，也不管陈雨轩的腿还在床下耷拉着，先打开手机摄像，对焦好床上的陈雨轩, 这才深吸一口气, 俯身开始月兑陈雨轩的衣服。


    昏迷的陈雨轩闭着眼, 睫毛纤密，红唇娇艷, 怎么看怎么惹人垂涎，如果没发生这么多事, 赵妍一定会好好欣赏这极致的美景，可惜她这会儿心烦意乱，只想赶紧做了想做的事，只要做了, 她憋闷的恶气就能宣洩，而陈雨轩也将再也跑不出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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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女人愿意自己的不雅视频流出，就算陈雨轩自己可以不要脸，她总还得为自己背后的父母着想，更何况，她不止有不雅视频，还有存了整整九年的那张。


    赵妍拉开陈雨轩的羽绒服拉链，刚想拽掉袖子，陈雨轩眉心微蹙，无意识地晃了下头，迷迷煳煳睁开眼，像是看不清似的，眼神说不出的迷离。


    「你……干什么？」


    赵妍正拽着袖子，乍一听这声，手一抖，陈雨轩的胳膊掉回了床褥。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怎么办？！万一她闹起来，绝对会惊醒家里人！


    赵妍惊慌失措地四下扫视着可以塞嘴的东西，扫视了一圈没找到，却注意到陈雨轩试图抬起胳膊推她，可连抬了几下都没抬起来，那虚软的样子，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眼看就要再度昏迷过去似的。


    赵妍松了口气，猜测陈雨轩只是迴光返照的短暂清醒，实际马上就要陷入更深的昏迷。


    她放弃找东西塞嘴，继续扯陈雨轩的羽绒服袖子。


    陈雨轩细微地挣扎着，却也只能勉强动动手指，那柔弱不能反抗只能任她翻来翻去的样子，让原本心烦意乱的赵妍渐渐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午夜梦回无数次的冲动。


    她的动作越发急切起来，扯完一只袖子接着扯另一只，陈雨轩喘着气，含混不清道：「你……你到底想干嘛？」


    赵妍咬牙道：「干你！」


    这话虽然粗俗平庸烂大街，却是赵妍这辈子说过的最不文明的一句话，这种敞开的舒畅，激起了原始的劣根性，爽得她浑身战慄。


    陈雨轩勉强睁着的眼微微睁大，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害怕，声音都打着颤。


    「老师……别、别这样……这……这是犯罪……」


    「呵。」


    赵妍嗤笑一声，翻得她侧了身，粗鲁地拽掉她的羽绒服，随手丢在地上。


    「从我迷倒你那一刻，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你乖一点我就对你温柔点，否则弄伤了你，你可别哭。」


    陈雨轩还在挣扎着，可那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的挣扎又能有什么用？看在赵妍眼里，只不过更激发她的凌虐欲。


    陈雨轩眼圈通红，颤着红唇道：「你……你别这样……强女干是会坐牢的……等你出狱……你不仅会身败名裂……连工作都得丢了……这辈子都……都完了……」


    看着陈雨轩虚弱无比，只能勉强动动手指，却断断续续说了这么多，如果是平时的赵妍，绝对能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可这会儿，做久了上位者，每天都要端着文雅装着知性，这乍然的随心所欲，何止是爽，简直让赵妍欲罢不能。


    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再粗鲁一点，再肆意一点，狠狠地折腾眼前的女人，让她哭，让她抽噎着哀求自己，让她说爱她，说感激她给她的一切，说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她，尤其要让她多说几遍自己错了！


    赵妍根本没有余力去注意其他细枝末节，对于陈雨轩的警告更是不当一回事。


    赵妍撩起陈雨轩的打底衫下摆，向上扯着，吃吃笑道：「那你就去报警吧，只要你不怕不雅视频曝光。」


    「曝光了……你不也完了？」


    赵妍连拽几下都拽不掉打底衫，烦躁道：「我还有当年的视频，怕什么？」


    「当年的视频？」


    「没错，001伤人的视频，现在可还在我那儿存着呢，伤人致残……又不是在主人生命危急时刻，销毁是绝对跑不掉的，连主人都得受牵连，我知道你不在乎受牵连，可你真想001被销毁吗？」


    陈雨轩挣扎着不让她月兑掉自己的打底衫，「你以为我会在意它？」


    赵妍冷笑：「我原本的确以为你不在意的，毕竟之前我把选择权留给你，你还是选择销毁它。可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最在意的已经回到了你身边，说得不就是001？你既然在意它，又怎么可能真的销毁它？我猜……001突然飙车给你送药，其实是你给它下了指令，对吧？你表面答应销毁它，实际就是为了放松大家的警惕，好出其不意地起死回生。」


    话音未落，就见原本还虚软地抬不起胳膊的陈雨轩，突然抬腿，狠狠一脚，勐地把赵妍踹了出去！


    唿咚一声，赵妍仰躺着摔在地上，一时间摔得头晕目眩，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动静，赵妍一家却无声无息，也不知是都睡死了没听到，还是觉得她们两口子床头打来床尾和，总之没一个人问一声。


    陈雨轩轻松起身整理好自己的打底衫，弯腰捡起羽绒服利落穿好，摸出还在录音的手机嘲讽地朝陈雨轩晃了晃，轻轻按停。


    赵妍勉强撑着坐起身，摔得七荤八素却顾不得缓上那口气，她难以置信地瞪着陈雨轩手里的手机。


    「你算计我？!」


    「比起老师对我做的，我这点算计又算得了什么？」


    赵妍还是不愿相信：「这不可能！我明明……」


    「明明给我捂了迷药是吗？」陈雨轩慢条斯理道：「所以我赶紧屏住唿吸装昏迷，这样你才会少捂一会儿不是吗？」


    「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昏迷？！」


    「比起这个，老师更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我打算怎么处理这录音吗？这录音可是从老师坦白霸占我的研究成果，还是有巨大社会影响的国家级研究成果，到迷女干未遂，再到强女干未遂的全部过程，就算我没有九年前的证据，这也足够老师判个十几年了。」

 第128页

    十几年后再出来，赵妍都六十岁了，都该退休了，就算不提年龄，单她跟社会脱节那么久，仿生智能都不知道发展到几百代了，哪儿还有她容身之地？


    赵妍按着床梆勉强站起身，脸色难看地瞪着陈雨轩。


    「你到底想怎样？」


    陈雨轩波澜不惊地望着她，像是她根本不值得她有任何情绪波动似的，从内而外都很平静。


    「我想怎样，老师不早就猜到了吗？视频给我，录音给你，我们两清。」


    「视频？不雅视频？」


    陈雨轩冷嗤：「哪里有什么不雅视频？就我那露了不到几公分的腰也能算得上不雅？」


    「那你是也要……」


    陈雨轩接话：「九年前的视频。」


    赵妍脸色变了又变，「我怎么相信你？万一我给你了，你却不给我怎么办？」


    陈雨轩颌首：「老师问得好，我也很担心这个问题，万一我给老师了，老师不给我怎么办？为了万无一失，我可是把我的ai保护在仓库整整九年，如果功亏一篑，我可是会很痛心的。」


    意思就是，这些能让你身败名裂的证据，在我眼里还不如我的ai打架的视频重要，我根本不关心你的死活，我只关心我的ai。


    听出了陈雨轩的画外音，赵妍目呲俱裂，上手就想抓陈雨轩，却被陈雨轩轻巧躲开。


    赵妍咬牙切齿道：「你别逼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陈雨轩面无表情望着她：「好啊，那就鱼死网破，陈歆沫被销毁了还有备份数据，你坐了牢可就真的身败名裂了。」


    「你！」


    赵妍平时说话都非常有分寸，即便跟陈雨轩道歉，也从来没具体提到到底为什么道歉，偏偏今天她被陈雨轩一反常态的连番拒绝给气急攻了心，一时没控制住情绪，九年来第一次说漏了嘴就给陈雨轩录了去！


    赵妍努力稳住情绪，深吸了几口气，转身扶着摔得阵阵刺痛的腰，坐到床边道：「你真的要跟我交换？」


    「对。」


    「所以你打从九年前就不是真的放弃001？」


    陈雨轩反问：「我自己做的ai，为什么要放弃？」


    赵妍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的不甘早已溢出眼眶。


    「所以你真对它下了给你送药的指令？！」


    陈雨轩孑然立在门前，神色淡淡道：「我没有。」


    「没有它怎么会突然不顾一切闯红灯也要给你送？它完全可以让小青代送，毕竟前面已经有了销毁指令，按照任务最优化的程序，它最应该做出的选择是把药给小青！」


    「所以说……它是我的ai，只有我最了解它，我不需要对它做出任何指令，我相信在它监测到我身体不适时，一定会排除万难来找我。」


    「所以，早从九年前你就已经在设计今天？」


    陈雨轩眸光幽暗，不置可否。


    赵妍扶额吃吃低笑，边笑边摇头，髮髻松散，落下的碎发几乎盖住了她原本露着的白皙后颈。


    「可笑我阅人无数，最后竟把狼崽看成兔，什么好脾气不会拒绝别人，都是装的！」


    「不是。」陈雨轩淡淡道：「我不是你，我没有装。」


    「没有装？你看你现在对我这样像是没有装？！」


    「我只是在你面前忍耐而已，就算再怎么不擅长拒绝，对自己的仇人又怎么可能拒绝不了？」


    「所以你就装了九年？！」


    陈雨轩道：「我只是在没站稳脚跟前，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想保护的，我原本并不确定你手里还有没有视频，也不想委屈自己和你发展那种关系，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等够13年，13年一到，ai的所有罪行都可以司法解除。」


    赵妍扶额笑着，笑得浑身颤抖：「所以是我提前把它推到你面前的？是我自己……」


    正说着，赵妍突然一跃而起，勐地夺过陈雨轩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来不及了，马上12点了就写这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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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啪的一声巨响, 响彻深夜，整个小院都带着回音。


    楼下依稀传来开门声，似乎有人出来张望了两眼, 见没了动静又撤了回去，关门声后, 一切归于平静。


    夜依然深沉, 万籁无声。


    赵妍摔完手机又上前连踩数脚, 尖细的高跟鞋不堪折腾，咔得断裂, 赵妍这才喘着气先后腿了半步，膝窝磕着床沿，颓然坐了下去。


    只一秒，她又勐地站了起来，捡起陈雨轩的手机抠出卡，又抓过桌上她还在录着的手机退出摄像，把卡装进自己的双模卡槽，三两下点开云空间, 退出自己的帐号, 输入陈雨轩的手机号。


    一如她的猜测, 云空间帐号果然是陈雨轩的手机号，密码……不知道也不要紧, 手机验证码即可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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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妍快速登陆，一眼就看到了刚刚自动上传成功的录音。


    她一边警惕地防备着陈雨轩, 一边快速删除录音，又转到回收站也清空了，确信再也不可能恢復，这才丢下手机。


    都删除了, 原本该是放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面稳如泰山的陈雨轩，赵妍心里七上八下，反而更不安了。


    「你……你干嘛不阻止我？」


    「我不喜欢和人拉拉扯扯，尤其是讨厌的人。」


    陈雨轩淡淡垂眸，拽起羽绒服一角，慢条斯理地蹭了蹭刚刚夺手机时，不小心被蹭到的手指。


    这嫌弃的动作，看在赵妍眼里何止是挑衅，根本就是侮辱！


    赵妍压着嗓音怒道：「手机已经摔坏了，云空间也删了，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本跟我谈条件？！」


    陈雨轩抬眸无波无澜地扫了她一眼。


    「老师这是太过自负了？还是原本就这么蠢？应该是太过自负了，平时都老师可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这话一出，原本就隐约不安的赵妍脸色变了又变，再漂亮的脸蛋也经不起这么难看的脸色，尤其精神状态的不佳，让她脸上原本遮掩的还算不错的皱纹原形毕露，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


    赵妍攥着手机倒退一步，跌坐床边，混乱不堪的脑子突然抓到一处不妥，勐地抬起头来。


    「你故意的！」


    陈雨轩站在书桌前，身形秀挺，如兰如竹，云淡风轻的面容就是对她最大的嘲讽。


    「老师终于发现了，可惜已经晚了。」


    「你！你还有备份？！」


    「没错，这可是跟老师学的。」


    「跟我学的？」


    「狡兔三窟，当年的视频老师应该也藏了不止一份吧？」


    陈雨轩看了眼赵妍手里的手机，不急不缓道：「我猜得不错的话，以老师谨慎的性格，重要的数据至少会分成三份，一份加密存在光脑，一份加密存在手机，另一份……压缩成最小的压缩包加密上传到云空间。」


    赵妍按着跳凸的太阳穴，常年呆在实验室让她的身体本来就处于亚健康状态，再加上年纪越来越大，又被狠摔下床，还受了这接二连三的刺激，这会儿已经难受得头晕噁心，要不是一口气撑着，早就吐得稀里哗啦了。


    「你……你把录音传给001了？」


    陈雨轩颌首，「没错，都老大不小了，还像当初那样傻白甜可怎么行？跟老师做对，不谨慎点只会被啃得渣滓都不剩，九年前已经蠢一次了，现在怎么能再蠢？」


    赵妍惨白着脸望着她，眼角皱纹明显，苍老又悲痛。


    「我就对不起你那么一回，在你眼里就这么十恶不赦？我对你的好你都看不见？但凡我真想彻底霸占你的研究成果，我早就整得你声名狼藉连学都上不了，我一直上赶着哄着你什么都给你，我为得什么？！


    不就是因为我爱你？！


    我的真心还比不上那么点儿虚名？！


    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个俗人！只不过长了一张脱尘出世的脸，看上去好像不屑名利，实际你最在乎的就是名利！」


    「呵。」


    陈雨轩笑了，带笑的黑瞳幽夜般深沉，像是看着这世上最可笑的小丑，唇角的不屑压都压不住。


    「对，我在乎名利，我想要回我创始人的名号，老师给我吗？」


    赵妍红着眼眶道：「我说过，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给你，三年内给你所长位置，我给你当下属，只要你能跟我在一起。」


    「哦……原来还有附属条件，卖了自己才能换一个所长的虚位。」


    不等赵妍辩解，陈雨轩又道：「不过也不重要，我不想当什么所长，我只想要回我的研究成果，老师不是说很爱我吗？那就自己去公布真相，只要老师主动去做，我可以原谅老师，也不追究老师的法律责任，包括今晚发生的一切，九年前那件事，我都可以一笔勾销，就当是还了老师当年的教导。」


    赵妍目呲俱裂，气得浑身颤抖。


    「公布真相？你是想让我死吗？！」


    「公布真相怎么就死了？」


    「一旦公布真相，我会身败名裂！我会生不如死，我还不如去死！」


    陈雨轩垂眸低笑了声，再抬起的眼眸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老师就没想过，当初老师逼我到那种地步，我有没有想过去死？」


    「你……你怎么可能……」赵妍沙哑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突然落在了陈雨轩的左手腕，「你……你不是说那是不小心划伤的吗？」


    陈雨轩抬起左手腕，拇指轻轻摩挲了下那几乎已经看不出来的细微伤疤，淡淡道：「那这不小心还真是巧，刚刚好在这个位置，划痕还这么整齐。」


    说罢，陈雨轩似是有些累了，长长地打了个呵欠，黑瞳漠然地看向赵妍。


    「好了，刚才是说笑的，我也没指望老师突然转性痛改前非，公不公布的其实不重要，我只想要当年的视频，既然老师这会儿做不了决定，那就给老师三天时间好好考虑，再见。」


    陈雨轩看似漫不经心地转身往外走，却在转身的瞬间，脸色陡变！原本淡漠的神情瞬间变得涣散，半敛的眼眸整个合上，怎么睁都睁不开！


    ——这是……药效发作。


    哪怕她再怎么提防着赵妍，迷药捂过来时，她还是不小心吸入了少许，原本以为自己装昏迷装得足够快，赵妍又撤毛巾撤得早，这么一点点的药不会有事，没想到不是没事，只是量少药效发作得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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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还想再拖延点时间，确保万无一失再走，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不管等下赵妍有没有发现手机不对，也不管赵妍能不能补救回来，她现在必须马上离开，绝不能在赵妍面前昏厥，绝对不可以！


    陈雨轩的眼已经睁不开了，只能强撑着稳住身形，摸到门把手去拧。


    拧了一下，没拧开，又拧了一下，还是没开！


    ——怎么回事？！


    ——开啊！快开啊！


    陈雨轩的意识渐渐抽离，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只能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勉强挑开眼缝，想赶在昏迷之前离开这里。


    眼前是奶黄色的门板，恍惚了瞬间，突然对焦在赵妍放大的脸！


    赵妍的脸卡着粉，惨白又扭曲，一双眼带着探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突然，赵妍笑了。


    「呵呵，我就说嘛，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连老天都帮我！」


    ——糟了！大意了，难道真要功亏一篑？！


    赵妍阴沉着脸，拽着摇摇欲坠地她，转身就往床边带。


    「你让我身败名裂，我就让你成为科研圈的艷照门！让你全家都成笑柄！还要让001给你陪葬！来啊，谁怕谁？我怎么说也比你多活了十几年，还风光了这么久，我不……」


    最后一个「亏」字随着一声玻璃碎裂声，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赵妍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直接被破窗砸来的不明物砸中胸口，整个人飞摔出去，后背勐地撞在门板，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地上，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什、什么东西？


    赵妍砸飞出去，陈雨轩失了依靠，整个身形向下软倒，眼看就要倒在地上，砸破的窗户突然推开，一道人影翻身跳入，踩着床榻跃到地上，一把接住了她！


    ——是……龙舌兰……


    熟悉的龙舌兰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沁入鼻腔，彻底安了陈雨轩原本悬着的心。


    陈雨轩勉强挑着眼缝，最后看到的是单薄瘦弱的身影，颈肩乱翘的电线，还有……空荡荡的脖子。


    ——头呢……它的……头呢？


    *


    哦……


    不舒服……


    想吐……


    陈雨轩像是坐在船里，颠簸的梦里都不安稳，终于忍不住一个侧身，呜哇哇一阵干呕，虽然什么也没呕出来，总算稍微舒服了点，脑子也清醒了些。


    她勉强张开眼，看到的是……一颗人头？？！


    陈雨轩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起得太勐，天旋地转，扑通又倒了回去。


    并没有摔着她，身后有人软软接住了她，轻轻帮她按揉着太阳穴。


    「主人，马上就到医院，忍一忍。」


    人明明在她身后，声音却是从车底传来的。


    陈雨轩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看到的那颗人头是……陈歆沫！


    陈雨轩抓着搂着自己的胳膊，回头看去，身后搂着她的人……ai，残破不堪，脖子肩膀手肘……到处露着电线，表皮下铺设的人造血全部流干，血液浸透衣衫，干涸成深褐色，肩膀上空空荡荡，没有脑袋，脖颈处呲呲啦啦不时窜一点电火花。


    「你……」


    只是说了一个字而已，太阳穴突突跳凸着，难受得她立马蜷缩进陈歆沫怀里，蹙眉闭了眼。


    滚在车底的脑袋散着长发，脸上到处都是碎窗玻璃的划痕，皮下人造血早已经流干，伤口没有血，只是翻着外皮，原本嫣红的嘴唇也没了色彩，苍白的像是没有上妆的人偶娃娃。


    「抱歉，主人这是害怕了吗？我以为主人经常做ai，不会怕这个，而且，我实在没办法把脑袋固定在脖子上，车子稍微一晃它就会滚下去，如果主人怕，我用手扶着。」


    说着，搂着她的手臂伸下去一直，带着淡淡血腥气拿起来脑袋，按在了脖子上。


    陈雨轩缓了口气，抬眸看向陈歆沫。


    陈歆沫脖子上的线和人造食管，以及皮肤和皮下血管、神经元，都撕裂的很毛糙，一看就是粗暴扯掉的，绝对不是正常卸下来的，哪怕脑袋按上去了，依然遮不住边缘的毛糙。


    这样的画面，陈雨轩不是没见过，不说实验室、厂区，包括厂区回收站和维修部，只说网上晒的图片，被自己主人残忍对待的ai，很多都是这种状态。


    别人伤害ai，那是侵犯主人的所有权，是犯罪，可主人自己伤害ai，却又成了正常现象，大部分人顶多骂一句主人心狠手辣，主人并不会受到任何制裁。


    ai绝对不会伤害主人的属性，却成了主人任意伤害它的保护伞，何其讽刺，不然凭血肉之躯，单打独斗，有几个打得过ai的？


    既然只把它当做所有物，那就别当人来使用，既然当做人来使用，就给予起码得爱护，至少不要这么残忍的伤害。


    能残忍折磨人形ai的，谁敢说他们的心理是正常的？他们在折磨ai的时候，眼里看到的真的只是一堆机器吗？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裹着人皮，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犯罪者，用ai来掩盖自己骯脏的灵魂。


    乍一醒来就看到这样的陈歆沫，陈雨轩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感受，她的心是麻木的，脑袋是跳痛的，她唿吸着，却又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空气稀薄到让她憋红了眼角。


    她缓缓抬手抚上那伤痕累累的脸。


    「疼……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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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哑的嗓音一出口，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蜿蜒而下。


    陈歆沫没法很好的操控断开的脑袋，没有表情，甚至连嘴唇都没法动一动，只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她，声音自喉咙深处逸出。


    「主人傻了吗？我是ai，ai是……不会疼的。」


    真的不会疼吗？


    陈雨轩一直处于中立状态，不轻易相信ai会有知觉，也不轻易相信没有。


    可这一刻，她脑子里情不自禁浮现陈歆沫烫到舌头之后，对食物充满兴趣的她，那两天几乎没吃东西，刷牙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真的……不疼？」


    「不疼主人，真的不疼。」


    「可是……」


    「主人？」


    陈雨轩搂住陈歆沫残破的身子，埋头在她胸前，眼泪浸透带着血腥气的衣衫。


    ——可是……我疼了。


    ——我保护得那么好，藏在仓库谁也不准伤害的崽崽，不过是几天没见，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是谁？究竟是谁？！！


    ——谁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差不多忙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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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陈雨轩最终也没去医院, 会不舒服只是迷药后遗症，就像宿醉似的，休息下就好了, 最重要的是，陈歆沫这样子, 实在不方便去医院。


    陈雨轩没有命令陈歆沫直接回家, 她知道命令了也没用, 只能採取非常手段。


    车是陈雨轩的车，自动驾驶, 这一路陈歆沫都是抱着她的，如果不是抱着，只怕她会吐得更难受。


    陈雨轩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採取非常手段前，先问了情况，然而……陈歆沫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主人，我醒来就在金华小区二期工程楼里躺着。」


    金华小区是个搁置了好几年的小区，地处近郊, 一期只有一栋楼, 二期倒是好几栋, 可惜刚封顶就搁置了，坑房业主闹了不知道多少回, 老闆捐款跑路，没人接手, 闹也没用。


    金华小区离隆德广场倒是不远。


    陈雨轩蹙眉：「谁袭击了你你不知道？我给你的无限录制权限呢？」


    「被删除了主人，所有没加密的数据全部都被删除了。」


    ——全部？！


    「除了数据，还有什么被动过的迹象？」


    「加密数据有被破解过的痕迹，但是失败了, 也有被强制格式化的迹象，也失败了。」


    会失败，陈雨轩一点儿也不意外，她的系统和主流完全不同，程序语言都不一样，就像用英语破解阿拉伯语，怎么可能破解成功？


    「那你丢了什么零件没？」


    「没有主人，什么都没丢。」


    迷药后遗症作用下，陈雨轩头痛欲裂，换做平时她绝对不会折磨自己，闭眼睡觉才最要紧，等醒来，所有的不适都会过去。


    可这会儿她根本睡不着，哪怕越想越头痛欲裂，她也必须得弄清楚到底是谁敢动她的ai？！


    一般人袭击ai，不是为财就是为色，对方没有拆了陈歆沫卖零件，很明显不是图财，那就是……图色？


    陈雨轩看着陈歆沫那需要扶着才不会掉下来的脑袋，再看她身上的血迹斑斑，几乎已经能想像到那个残酷的画面。


    一个或一群心理扭曲根本算不上人的畜生，残忍轮女干了一个无家可归的ai，并以伤害它的机体取乐，玩够了直接丢弃在废弃工地，也或者作案现场就在那工地！


    不想这些还好，一想，陈雨轩胸口翻江倒海，有什么翻涌着冲到了嗓眼，又腥又涩带着铁锈味，她硬生生咽了下去，省得陈歆沫大惊小怪。


    胃出血而已，又不是没有过。


    然而陈歆沫却敏锐至极，「主人的数据……」


    陈雨轩靠在她怀里，突然探手，指纹狠狠按下，第一次对她的ai强制关机。


    陈歆沫的后半句话带着变调的机械音消弭在逼仄的车厢，整个机体瘫软下来，原本紧搂着她的胳膊松了，扶着脑袋都手也重重垂下，脑袋骨碌碌滚了下来，没滚到车底，被陈雨轩探手抱住。


    一颗残破不堪的脑袋，可怕吗？


    可怕。


    但可怕的不是因为那是一颗脑袋，可怕的是……这是她拼死也要保护的崽崽，却被人这样残忍对待！


    被……被硬生生拽掉了脑袋！


    硬生生！


    陈雨轩小心翼翼地将那脑袋搂进怀里，紧闭的双眼长睫抖颤，眼尾通红，泪如雨下。


    她绝不会放过施暴者！绝对不会！


    陈雨轩强忍不适，放平陈歆沫的机体，将那脑袋抱在怀里，就那么抱着下车绕到驾驶位，取消自动驾驶，调转车头，直奔金华工地！


    路上，她路过二十四小时药店，摘掉陈歆沫手腕的全息手机快充了五分钟充满，买了点儿消炎药和快速止痛的去痛片，也不管去痛片的副作用有多大，直接在店里吃下，头痛欲裂的，实在太耽误事。

 第132页

    凌晨六点，她到了目的地，近郊地区，路宽人稀，只有环卫工人埋头扫着地。


    天还没亮，依然昏暗如夜，陈雨轩锁好车门，打开手机电筒，按照陈歆沫的描述进了其中一栋未完工的建筑楼。


    楼里漆黑一片，没有窗户，凌晨彻骨的风直接从窗洞唿唿灌入，在楼外还不觉得多大的风，一进楼，唿啸的穿堂风扑簌着她的长髮猎猎作响，发梢打在冰凉的脸颊竟生生有些疼。


    陈雨轩举着手机边拍摄边照明，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楼道里灰尘遍布，到处都是错综斑驳的脚印。


    她按照陈歆沫的描述找到醒来的房间。


    那是个没有窗户的狭小空间，看格局应该是预留为洗手间的，陈雨轩并没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打量了一圈，发现了混着灰尘的干涸血迹还有少许髮丝、电线和硅胶碎屑。


    看样子，这里就是施暴现场。


    陈雨轩想了下，没有立刻报警，先给赵妍拨了过去，在报警前，她要先确保陈歆沫万无一失。


    对陈歆沫威胁最大的就是当年的视频，而这视频只有赵妍有。


    她不确定自己将计就计给赵妍设下的陷阱有没有奏效，如果没有，那赵妍手里还有视频，万一赵妍是幕后黑手，一旦被查出来，赵妍绝对会拉陈歆沫陪葬，她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她必须先确定赵妍是不是幕后黑手。


    如果不是，那就报警；


    如果是……那就试探下陷阱有没有成功。


    假使成功了，赵妍手里的视频就会毁掉，她就再也不用顾忌；而假使失败了，那……那就只能私下解决这件事。


    当然，陈雨轩清楚，赵妍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非常低，如果是赵妍做的，赵妍就不会在听到她把录音传给陈歆沫时那么慌张，可事关她的崽崽，还是需要再确认一下。


    电话拨出去足有十秒，对面连个「嘟」声都没有，好半天才有公式化的女声响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陈雨轩略松了口气。


    无法接通基本就可以确定陷阱成功了。


    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陈雨轩略一沉吟，又给梁亦青拨过去了电话。


    一大早，刚六点，又不用上班，梁亦青这样的夜猫子，想也知道肯定熬夜刷手机刚睡下没多大会儿，第一通打过去，响到自动断线也没人接。


    陈雨轩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又打了第二通。


    这次又是响了很久，久得眼看又要断线了，终于，咔哒一声，接了起来。


    「你……最好有天塌的事……否则……老娘剁了你！」


    梁亦青带着惺忪的暴躁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陈雨轩。


    陈雨轩淡淡道：「你那儿有老师母亲的电话没？发给我。」


    梁亦青也是赵妍的学生，当年老太太过来探望赵妍，赵妍带的几个学生都有去老太太洗尘，席间有擅长熘须拍马的，要了老太太的电话，当时大家都随大熘一起记下了，只有她没有记。


    梁亦青尖叫鸡：「你就因为这个大半夜把我吵醒？！」


    果然起床气这个事是不分人的，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轻易不生气的梁亦青，这会儿也忍不住乍了全身的猫毛。


    陈雨轩淡定道：「不是大半夜，已经六点了。」


    「老天鹅啊！六点？！老娘五点才睡好不？！」


    梁亦青骂骂咧咧翻了号码发给她，挂电话的时候脑子还不太清醒的样子。


    陈雨轩拨出去了电话，老太太接得很快，一听是她，嘆了口气：「你到家了？」


    「对，就想问一下老师醒了没？」


    昨晚那么大的动静，又是破窗又是带她离开的，满院子总会有人出来查看，老太太知道也不稀奇。


    「你们前脚走，后脚她就醒了，这会儿在医院呢，肋骨断了两根，幸好没伤着五脏六腑，要不然真是……」


    老太太长嘆了口气。


    当场就砸晕过去，才断了两根肋骨，也算她运气好。


    陈雨轩道：「您现在在医院吗？能让她接一下电话吗？」


    「行，不过能先跟我老婆子说说咋回事吗？」


    赵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和溺爱她的一大家子不无关系，陈雨轩不是评判者，也不是圣母，没权力责怪他们，可也不会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替犯罪者遮掩罪行。


    让老太太八十大寿过得不安稳的，不是她陈雨轩，而是赵妍自己。


    即便如此，陈雨轩陈述事实的时候，还是尽量用了比较温和的词句，并且只讲了昨晚的事实，没有牵扯九年前。


    老太太听罢，许久都没有说话，再开口的声音苍老不堪。


    「委屈你了孩子。」


    倒也是个通情达理的老太太，并没有因为女儿重伤就是非不分地责怪她。


    老太太进病房给女儿递手机，赵妍不耐烦的声音迴荡在空荡的病房，再传进话筒这边，格外的清晰。


    「我很烦，妈，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老太太没有说话，对面安静的了片刻，手机悉悉索索接了起来。


    「不是说考虑三天吗？怎么这么快就打过来了？怎么不打我的手机？我的……」


    赵妍显然还没发现手机不对，按了几下手机，随手丢到了一边，啪嗒的声音清晰地传进陈雨轩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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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妍道：「我的手机好像卡了，你说吧，什么事？」


    听赵妍的语气，陈雨轩已经基本确定赵妍与此事无关，可该诈的话还是要说。


    陈雨轩道：「老师这一石二鸟，真是厉害。」


    赵妍心烦意乱，「什么一石二鸟？」


    「一边迷晕我，一边找人绑架了陈歆沫。」


    「什么？」


    「可惜让老师失望了，我跑了，陈歆沫也跑了，你一个也没捞着，还白白留了录音在我手里。」


    「不是，你说什么呢？我绑架001干嘛？！」


    「敢做，干嘛不敢承认？」


    赵妍似乎气得扯动了伤口，疼得嘶嘶抽了好一会儿气，半天才道：「我要动它早就动了，至于拖到现在？！」


    「你看上它了。」


    陈雨轩已经确定不是赵妍，却故意代入赵妍的名义，试探一下有没有可能不是赵妍做的，但是赵妍知情。


    「陈歆沫外形漂亮，吸引了你的注意，所以那天在洗手间你忍不住就亲了它，你……」


    赵妍快气疯了，说她什么都好，说她喜欢最讨厌的陈歆沫，简直跟餵她吃了一大口苍蝇似的，噁心的她恨不得当场就吐了。


    「我什么时候亲它了？！我恨不得拆了它，我怎么可能亲它？我说了几百遍了，我喜欢的是你！」


    「恨不得拆了它？」


    「只是恨不得，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咱们都已经撕破脸了，我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老师一面绑架了我，一面又找人绑架了陈歆沫，想把它格式化据为己有，然后发现无法破解密码，也无法强行更改主人，只好……放弃。」


    赵妍大约真是气狠扯着伤口了，一声痛唿后，好半天才气若游丝道：「你是嫌我伤得还不够重，想干脆气死我省了一切麻烦是吧？我说了这事跟我没关系，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那我报警了。」


    「报！必须报！」


    挂了电话，陈雨轩没再犹豫，直接打了110。


    110很快赶了过来，现场做了笔录，陈歆沫已经损伤到肉眼可判断的程度，立案是绝对够了。


    陈雨轩拒绝了机检，只做了个简单的财物损失测评，她有陈歆沫的全身材料清单，盖了税务章的，单外在损伤已经超过了重大财物损失的三十万最低线，即便拒绝内部机检也不会影响量刑。


    尤其ai相关法律的量刑有上限，重大财务损失已经达到了最高量刑，就算再查出陈歆沫有被x侵，也不会再增加年限。


    就算会增加，陈雨轩也不会同意机检，她不想任何人碰她的崽崽。


    做好了笔录，又现场拍了一堆照片和视频，陈雨轩这才载着陈歆沫回了家。


    之前虽然是诈赵妍才那么分析的，不过事实上，行兇者应该就是见色起意，原本想格式化了陈歆沫，把陈歆沫据为己有，后来发现无法破解密码，只能逞凶后删掉证据，丢弃了陈歆沫。


    这种激情犯罪是最难破案的，行兇者是临时起意，之前毫无徵兆，可能是路人甲乙丙丁，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很难明确嫌疑人范围，也不知道要多久能才能破案。


    未加密的数据全部都被删除，和失忆几乎没什么区别，陈歆沫已经无法提供任何行兇者的相关线索，陈雨轩虽然给陈歆沫设置了自动备份，可自动备份延续的是九年前的设定，每周备份一次，一周内删除的，根本无法恢復。


    当年这么设定是因为晶片带宽不足，ai运行又需要大量空间，且每天产生的数据非常庞大，即时备份容易造成卡顿，每周固定清理一次垃圾，然后再一起备份，是当时的最优解。


    之前改造陈歆沫的时候，陈雨轩不是没想过顺便把内件升级，可陈歆沫的系统限制，不能使用七代晶片，想使用，只能连同系统一起升级，而优化系统需要她花费大量时间编写，她当时没有那么多时间。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陈雨轩用推车把陈歆沫推进公寓，又一级一级拖上二楼，没有急着给陈歆沫开机，先连上光脑给她做了个全面机检。


    检查完，陈雨轩稍微松了口气。


    外面损伤严重，内里倒还好，除了有些移位和磨损，并没有影响到系统和程序运行，尤其最重要的核心数据全部完好无损。


    核心数据就是ai的灵魂，它没了，ai就等于死了 。


    陈雨轩重新检查了下各项数据，果然没加密的全部删除，有被强行破解和格式化的痕迹，检测显示，行兇者从周五凌晨五点起，一直到周六凌晨三点，中间有过多达五十六次的强行破解，但都以失败告告终。


    等等！周四凌晨五点？!


    陈雨轩清楚的记得，周四晚上赶走陈歆沫时，陈歆沫是一路朝着隆德广场过去的，周五早上起来，看到的定位也是隆德广场，并且那个位置确定是露天广场，没有任何遮蔽物，并且广场四下都有监控，一旦有人做什么，马上就会被发现。


    为什么检测显示被强行破解的时间是周五凌晨五点到周六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段？这个时间，她确定定位一直都在隆德广场！


    定位……


    陈雨轩迅速下载了ai.app，重新定位了一下air001陈歆沫。


    居然……还在垃圾场？！


    陈雨轩起身来到实验台，撩开陈歆沫的长髮，看了眼她的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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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耳钉没了。


    所有人都以为那红色耳钉是接收主人信号的接收器，实则不然。


    那耳钉是信号发送器，是当年出事之后，她刻意给陈歆沫装上的，因为时间有限，来不及内置，就直接当做耳钉戴在了耳垂。


    正常而言，行兇者不该专门把信号接收器扔掉，除非……他知道这是定位发送器，或者他在行兇时，觉得不停闪动的耳钉可能会暴露位置，再或者，耳钉是不小心自己掉的。


    可如果是不小心自己掉的，它又怎么会出现在隆德广场？


    那个时间 ，陈歆沫显然已经出事，不可能是陈歆沫戴去的隆德广场。


    尤其为什么它又去了垃圾场？


    难道是耳钉不小心掉在地上，被环卫工打扫之后倒进垃圾箱，然后由垃圾车拉去的垃圾站，再拉去垃圾场？


    可通常而言，环卫工人有自己的垃圾三轮，是不会随便把垃圾倒在其他垃圾桶的。


    而且，这耳钉安装的非常结实，手动抠都要费力才能抠掉，自己不小心掉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耳钉不是自己掉的。


    那是行兇者觉得耳钉的闪动暴露位置？


    这个可能性也不大，毕竟耳钉只有在信号干扰时才会闪动，并且只要散开头髮就能遮住那不算明亮的闪光。


    两种可能都排除了，那就只剩……行兇者知道那是定位器！


    能一眼分辨出那是定位器的，必然是业内行家，就算不是，至少也得是个售卖零件的从业者，再加上他或者他的团伙里有人会破解密码，而且技术相当纯属，这样范围又缩小了。


    陈雨轩第二天一早就把线索提供给了警方。


    接连两天两夜没睡，陈雨轩实在有些撑不住，八点联络过警方就躺下睡了，并没有睡很久，不到十二点又起来，拿了钥匙带着昨晚整理的清单直奔电子城。


    买完出来，已经是傍晚五点多，天都黑了，陈雨轩这才觉得有点饿了，刚想随便找家饭店吃点饭，罗淑芬的催命电话就打了过来。


    「还有半小时，快到了吧？人家小郑都已经到了，看看人家多上心，你也快这点儿，别迟了，显得咱多没礼貌。」


    ——对了，相亲，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陈雨轩心乱如麻，急着回家，又不好这时候再爽约，万一她妈闹起来更麻烦，想了下，反正自己也是要吃饭，相亲的店也不远，干脆就过去一趟，一举两得，还能省得日后麻烦。


    「呃……好，我……我知道了，这边堵车，我尽量不迟到。」


    「什么叫尽量？你该不会……还没从家出来吧？!」


    她妈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敏锐，说罢就挂了电话打了视频过来。


    陈雨轩紧跑两步上了车，坐稳了才接了视频。


    「我真堵车呢妈。」


    看到确实是在车里，罗淑芬这才缓了脸色。


    「妈这不是怕你又煳弄妈，这小郑可是真不错，年轻轻就自己创业开了公司，他爸还是农业局的，虽说农业和商业八竿子打不着，可都是从政的，总是能说上话。人家就喜欢你这样有文化的，你嫁过去，那可就是政商科齐活了，多好。」


    ——这是找对象呢还是打麻将呢？非得凑个一条龙才行？


    槽多无口，陈雨轩就是应付差事，也懒得跟她妈争辩，况且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也没争得过她妈的。


    她敷衍着挂了电话，驱车直奔目的地。


    距离不远，赶得还算及时，不过也没差两分钟了。


    相亲男坐在约定的位置淡定地喝着咖啡，丁点不着急的样子，还很惬意地欣赏着店中央现场演奏的小夜曲。


    「抱歉，路上有点堵。」


    郑克迪微微一笑，非常绅士。


    「还不到六点，时间刚刚好，是我来早了。」


    陈雨轩坐下，两人点了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陈雨轩正心不在焉地惦记着家里的崽崽，郑克迪突然问道：「陈小姐觉得我怎么样？」


    陈雨轩回神，礼貌回道：「你很不错，只是……」


    「只是你讨厌相亲，对吧？」


    陈雨轩微怔，颌首道：「讨厌相亲是一方面，主要我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


    郑克迪放下刀叉，十指相扣搁在桌上，眉眼温润地望着她。


    「巧了，我也是，我的公司好不容易才步入正轨，我根本没心思恋爱，可我被家里催婚催得急，催得我都快ptsd了，不知道陈小姐有没有兴趣跟我假装恋爱，咱们都落个清静。」


    「这……」


    郑克迪又道：「我平时很忙，相信陈小姐也是，咱们即便是假装，平时也不用见面的，最多也就手机联络一下，其实就等于是多了个挡箭牌而已，不会对咱们彼此的生活有多大影响，你可以考虑一下。」


    「那我……考虑考虑。」


    会这么答，一方面是陈雨轩真的觉得他的建议不错，另一方面，她也说不太出拒绝的话，干脆就顺势答应下来。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吃完饭两人分道扬镳。


    接连几天，除了周三周五那两节大课，她几乎足不出户的维修陈歆沫。


    说是维修，其实等于全部更换，硅胶皮肤得换，神经元血管得重铺，电线全套换，不留一个接口。


    换造口时，陈雨轩做了至少一个钟头的心理建设，她不敢看，不敢面对那惨不忍睹的画面，事实上，维修的整个过程她都是沉默的，沉默到没有食慾，没有沟通欲，甚至一整天一口水不喝，一个字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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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该面对的总还是要面对，她咬着牙，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压抑的心脏都在抽痛着，缓缓低下头，去取那升级之后就再也没碰过的造口。


    ——她的崽崽……受委屈了……


    ——她以后再也不会动不动就对它发脾气了……


    ——自己的崽崽自己不心疼，还指望别人来疼吗？


    ——横竖这辈子也就它一个崽崽，宠一点能怎么？


    ——整天担心逻辑程序，担心过度发展，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限制着它，究竟是对是错，谁又能有个定论？


    ——她以后……嗯？怎么这么干净？人造仿生膜怎么也还在？它……它没有被……真的没有被……


    陈雨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彻底检查了一遍，终于确信，陈歆沫真的没有被x侵。


    不幸中的大幸，真的没有，真的……


    陈雨轩按着手术台，原本还挺直如松的身形，一点点萎靡下来，最后彻底蹲下，捂着脸，泪珠浸湿指缝。


    她知道ai不是人类，ai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可她就是……就是控制不住……


    彻底修好陈歆沫是在半个月后。


    这期间，警方在垃圾场找到了那枚红色发送器，可除此之外，查遍了监控也没找到其他线索，排查市区所有相关从业人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时间。


    赵妍因为骨折一直在住院，原本说是没有伤及内脏，却因为赵妍的不安分还是发了炎，本来住了十来天可以出院了，又延迟了。


    赵妍不出院，光脑里的那份视频就不敢保证一定会销毁，陈雨轩就以她还伤着为由，把三天的考虑期限延长到出院之后。


    所长也打过电话，核心资料被窃的案子还是没有眉目，上头下了指令，让暂时关闭实验基地，眼看要过年了，等过了年再说。


    这指令，颇有深意，说是没有眉目，却没让復工，说明还是怀疑有内鬼，在没找出内鬼之前，所有排除过嫌疑的嫌疑人，重新都会变回嫌疑人。


    不过这些，陈雨轩不愿多想，所长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她只关心她的崽崽。


    她的崽崽歷经十六天又十五个小时，终于彻底修好了！


    时隔九年，陈雨轩久违地再度感受到了那种成功的喜悦与紧张。


    她深吸了口气，轻轻按下启动键，陈歆沫桃蕊般的卷翘长睫微微轻颤，眼看要睁开了，手机突然响了。


    陈雨轩不想接，目不转睛望着她的崽崽，可手机那边的人显然很有耐心，叮铃铃叮铃铃一直响个不停。


    ——真烦！


    陈雨轩最终还是拿起光脑桌上的手机看了眼。


    ——郑克迪？


    ——谁？


    ——我手机怎么会存了这么号人？


    陈雨轩冥思了足有五秒，这才想起是相亲男。


    陈雨轩接起电话，客气的先打了个招唿，对面的声音一如当初的温和。


    「在忙吗？没打扰你吧？」


    「没有，刚好忙完，有事吗？」


    「就上次咱们谈的那件事，不知道陈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的事……上次什么事？


    ——哦！对了！假恋爱的事！


    考虑得怎么样了？她压根就没考虑！


    那天出了餐厅陈雨轩就把这事儿抛诸了脑后。


    「我……」


    「陈小姐是忘记了吧？」


    「抱歉，最近确实有点忙。」


    「没关系，陈小姐愿意的话，可以继续考虑，我也是被爸妈又追着催，这才想起来打电话问问的。」


    上次相亲后，两人都默契地跟家里说还不错，说要接触看看再说，这才消停了半个月。


    这人的公司陈雨轩知道，确实挺靠谱的，人又懂分寸，半个月没联繫人家，人家也没催，加上确实有点爽约的愧疚，陈雨轩略思索了几秒，爽快道：「不用考虑了，我答应了。」


    郑克迪轻笑了声，「那好极了，暂时不用再被催婚了，请多指教，女朋友。」


    陈雨轩也跟着轻笑了声，笑意融化了眉眼的冰雪，融融如初晴。


    「请多指教，男朋友。」


    交易达成，两人又随便说了点别的就挂了电话，彼此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为了逃避催婚，谁也没约下次见面，反正没有必要就不用见面。


    陈雨轩这边挂了电话，还没等放下手机，身后突然伸出一条修长的手臂，轻轻抽出她手里的手机。


    「主人……交了男朋友？」


    陈雨轩已经帮陈歆沫恢復了备份数据，只少了是事发前一个礼拜的记忆，其余都还是在的。


    陈雨轩看着陈歆沫。


    陈歆沫看着陈雨轩。


    陈歆沫自身后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撒娇似的在她后背蹭了蹭下巴。


    「主人不解释解释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八千啊~


    累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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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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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主人不解释解释吗？」


    感受着背后撒娇似的蹭来蹭去的脑袋, 陈雨轩轻轻覆住陈歆沫搂在自己腰际的手，心软得一塌煳涂。


    如果是半个月前的她，绝对不会跟陈歆沫解释。


    她是主人, 陈歆沫只是崽崽而已，哪怕再怎么疼爱这个崽崽, 也没有主人跟崽崽解释的道理, 何况崽崽对她俩的关系定位还有瑕疵, 她就更不会解释了，解释了就好像她真的对它有那种感情似的。


    然而她没有。


    她是ai的制造者,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ai的属性，她不可能爱上一个不可能的存在的。


    这就像是……哪怕你再怎么喜欢二次元的纸片人，为它哭为它泪为它夜里睡不着觉，它都不可能变成真人出现在你身边，ai是没有感情的，这是先天无法改变的，她不会犯傻。


    然而现在她考虑的不一样了，虽然她依然确信ai没有感情, 可她有感情, 她的崽崽受苦了, 她……心疼了，她不想拒绝她的崽崽任何的要求, 她想好好的，用心的, 不用顾及其他任何事的，随心所欲地疼疼她的宝贝。


    陈雨轩回身搂住陈歆沫，感受着怀里暖暖的体温，感受着那切实的实物感, 重启的喜悦渐渐化作了浓浓的酸涩，熏红了她的眼。


    「对不起……我不该随随便便把你赶走……我……」


    「赶走？」


    陈歆沫从她怀里探出脑袋，美目晕光，桃蕊般的长睫扑扇着疑惑。


    「我被主人赶走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对了，它少了一周的数据，自然不记得这件事。


    不记得归不记得，陈雨轩忍着心酸，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是犯了点小错，不过你已经保证改过自新以后不会再犯。而且你犯错和我赶你出去是两码事，你犯错不对，我赶你出去也不对，所以我向你道歉。」


    「那我也向主人道歉，对不起主人！」


    后退一步鞠了个道歉躬，陈歆沫再度贴过来搂住陈雨轩的腰肢，追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没有数据，不记得了，主人告诉，我保证不再犯。」


    陈雨轩把她和凌灵合伙恶作剧的事说了一遍，陈歆沫立刻小肩膀一缩可怜兮兮地搓搓小手哀求：「对不起对不起，下次再也不敢了，主人就原谅我吧，求求，求求了。」


    ——这表情包用的……还挺可爱 。


    陈雨轩一扫酸涩，捏了捏她逼真的脸颊，稍用点力就捏出了个红指头印儿，这是最新的硅胶皮肤，加入了她自己研制的添加剂，真正的吹弹可破。


    做得娇嫩一点，才不容易被欺负，稍微欺负一下就紫紫红红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仅防别人，也防着自己有时候控制不住脾气。


    「好了，都说了不怪你了，不用道歉了，以后别这么没分寸就好。」


    「主人原谅我了？」


    「对，原谅你了。」


    「真的原谅了？」


    看着陈歆沫泪汪汪的小脸，陈雨轩的心更软了，搂着她轻拍了拍背道：「真的。」


    话音未落，原本还缩肩埋头小鸟依人的陈歆沫，突然抬起头，一把揪住了陈雨轩的衣领子，琥瞳气势汹汹，像只马上就要咬人的小豹子！


    「那男朋友是怎么回事？！主人拐弯抹角转移话题，还想再转几回？！解释！」


    陈雨轩：「……」


    陈雨轩低头看了眼她揪着自己的细白手指，又看了眼那气势汹汹的幼白小脸，这一秒变脸的技能，除了ai恐怕也没谁能做出来了。


    突然有种一腔温情餵了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哪个ai敢这么嚣张地揪着主人的衣领子？这是想进焚化炉还是想进焚化炉？


    ——算了，自己的ai，宠着吧。


    最重要的是她饿了，又是一天没吃饭，等陈歆沫做饭来不及了，何况她这会儿也捨不得陈歆沫做饭，干脆收拾一下，一起出去吃。


    陈雨轩拨开陈歆沫的手，转身开始收拾桌子，边收拾边解释。


    「那是假恋爱，为了躲避家里催婚的，不是真的。」


    陈歆沫歪头看着她，「为什么选他？因为他是男性？主人不喜欢女性？」


    「这和性别没关系，对我来说男的女的都一样，只不过刚好和他一拍即合而已。」


    「男的女的都一样……主人试过？还不止一个？」


    陈雨轩一怔，转头看向她：「什么？」


    「主人不试怎么知道男的女的都一样？只试一个两个又怎么确定所有的男的女的都一样？所以主人到底试了几个？主人这么海王就不怕得病吗？」


    这帽子扣的太……清新脱俗，陈雨轩一时间竟找不到一击即中反驳的点。


    「我不是海王，我也没和别人试过。」


    「那就是和别的ai试过？试了几个？男ai女ai还是有男有女？主人是觉得ai不是人类，所以和别的ai不算不忠？还是主人本来就是渣女？」


    ——怎么又扯到渣女了？我清清白白守身如玉的怎么就渣女了？


    ——呸，用词不当，她才没为了谁守身如玉，只不过……不喜欢乱来。


    ——算了，不气，自己的ai自己宠着，不跟它计较。


    陈雨轩好脾气解释道：「不是，我只跟你过，别人根本就没有。」


    顿了下，陈雨轩马上补充，「别的ai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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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吗主人？」


    「我什么时候跟你撒过谎？」


    「那可太多了，比如……」


    「闭嘴！」


    陈雨轩一点儿也不想听那个比如。


    「总之我没有，我只跟你过。」


    陈歆沫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琥瞳晕着薄薄的水光，毫不客气道：「可是我不信呢主人。」


    「那我就没办法了，反正我没有。」


    陈雨轩低头继续收拾桌子，把该规整的工具都规整回原位。


    「主人没办法，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满电量的陈歆沫突然伸手，一个打横，公主抱起了陈雨轩。


    陈雨轩：「？？？？？」


    陈雨轩：「干什么？」


    陈歆沫微微一笑，乖巧中透着一丝说不出的……狡猾。


    「想办法证明主人的清白。」


    陈雨轩：「？？？？？？？」


    陈歆沫抱着她大步出了工作室，转身进了隔壁卧室。


    陈雨轩警铃大作：「别胡闹！我……我、我饿了！」


    ——主人都饿了，还不赶紧启动一级指令，给主人做饭去！


    然而陈歆沫像是没听到似的，抬脚踢关了房门，径直走到床边，轻轻放下陈雨轩，整个机体也跟着压了下来。


    「我没胡闹……主人……」


    窗帘半遮着窗，遮住了大半白日的明亮，微微带着沙哑的嗓音，像是裹着暖云的薄荷糖，酥酥麻麻鼓动着陈雨轩的心跳。


    ——她的崽崽……真好看……声音也……真好听……


    陈歆沫道：「我知道主人饿了，现在就……餵饱主人。」


    陈雨轩：「……」


    ——这熟悉的中二台词……


    瞬间下头。


    陈雨轩挣扎道：「你才刚答应我以后不随便乱演人设的，还不快放开我？！」


    「我没有演主人，我是在证明主人的清白。」


    「这怎么证明？！」


    「业界成功案例推荐no.1，检验自己老婆有没有外遇的最佳方法：do一次，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四次……无数次，直到确信为止。」


    陈雨轩蹙眉：「？？？？？？？？？？？」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陈雨轩：「关了bgm！」


    陈雨轩：「你确定你是智能？不是智障？」


    陈歆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反正又不吃亏，是吧主人？」


    ——不吃亏？你不吃亏！我亏死了！


    「放开我！我生气了！」


    陈雨轩接连忙了半个月，陈歆沫的案子、赵妍的事、所里的事，还有家里的催婚，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她心头，她吃不好睡不安，好不容易陈歆沫醒了，她稍微松了口气，哪儿有那心思和体力做这种事？


    她挣扎着，眼看推不开陈歆沫，刚想命令她起来。


    「主人……」


    陈歆沫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连唇角的笑容都有些苦涩。


    「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终于见到了主人，主人却有了男朋友……在主人眼里，我究竟算什么？就算主人不把我当恋人看待……起码……起码别在我挣扎在死亡线的时候……谈恋爱……」


    陈歆沫低垂的眼眸仿佛银河星辰，每一个细微的闪动都像是带着悲伤，陈雨轩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下，明知道这就是个表情包，不用在意的，可还是控制不住心头泛起酸涩。


    不管是不是表情包，陈歆沫说得都没错，她一边口口声声心疼陈歆沫，一边还赴了郑克迪的相亲约，如果换做是她，她掏心掏肺对待的人，在她重伤未愈时，居然还有心情和别人相亲，她会是什么感受？


    陈歆沫不是人类并不能成为她做错事的藉口，就像你在背后诽谤自己的朋友，哪怕朋友不知道不难过，难道你做得就对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我和他真的只是假恋爱……」


    明明道歉了，还是一个主人对着自己的ai道歉，换做别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做，可陈雨轩并没有觉得好受多少。


    ——道歉也只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些，于陈歆沫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苍白的两个字而已。


    陈歆沫温热的掌心抚过陈雨轩的额头，将她凌乱的额发抚到脑后，低头一个吻，蜻蜓点水地落在她的鬓角。


    「我可以验证吗主人？我有那个权限吗？如果主人说没有……我马上起来，我给主人道歉，下跪道歉，再磕三个响头，三个不够就五个。」


    这后半句话怎么听怎么沙雕，陈雨轩觉得自己该笑的，可她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她仰面躺在床上，黑髮铺满软枕，下颌微微皱起一点小小的纹路，眼圈缓缓晕红，眼珠悬在眼眶一滴滴滚落，像是镀着月霜的珍珠，绽放在冬日午后淡淡的阳光下。


    她探手将陈歆沫搂进怀里，顾不得去想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按着心意，说着此刻最想说的话。


    「你有权限，你当然有，你是我唯一的ai……唯一的……」


    ——唯一的……


    陈歆沫趴在陈雨轩怀里，怕自己二百多斤的机体压坏了主人，手肘半撑在床板。


    她的系统……有点儿混乱，所有的程序瞬间都停止下来，满屏都在刷着那三个字，整个机体充斥着装不下的能量，电源几乎要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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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是怎么了？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觉得……她需要做点什么，或者说……她想对主人做点什么。


    可是机器人会「想」吗？


    不重要了，她只要放任程序自动运行就够了，什么指令都不需要下达，随「心」所欲。


    只是……好奇怪？为什么随「心」所欲要做的事，居然和她原本按程序要做的事……是同一件事？


    究竟是程序延续了原本的指令？还是她自己……「想」做的呢？


    靡乱的午后……


    细密的汗珠……


    窗帘都没有拉严……


    窗帘？！！


    陈雨轩勐地睁开眼，屋里一片漆黑，窗外懒星稀松，那恍了她大半下午的阳光早落了山。


    陈雨轩捂着额头撑身坐起，向后撤了撤，靠在床头，无语地望了会儿只拉了半边的窗帘。


    ——白日宣淫也就算了……还不拉窗帘……


    ——应该没人看到吧？应该吧？


    ——这又不是电视剧，一般没人那么变态天天拿着望远镜观察对楼吧？


    陈雨轩控制住自己总想往最坏处想的毛病，忍着腰酸背痛下床进了洗手间。


    沖了个简单的澡出来，随便套了身舒适的家居服，陈雨轩下了楼。


    ——她必须得训陈歆沫两句，它这样不行，真的不行！每次都卡着她的数据临界点折腾她，她血压飙升了，它就慢下来，她缓上那口气了，它又蹭蹭得快，她血压了，它又……如此反覆，每！次！都！是！逼得她差点没主动开口求它！


    ——咳，差点而已，差点，她还不至于那么……那什么。


    ——不管怎么说，就这一回了，最后一回，下回就不让着陈歆沫了，从来都是主人折腾机器人，哪儿有机器人折腾主人的？这不乱套了吗？


    ——必须得训它两句！


    陈歆沫正在厨房忙活，一见她下来，探头出来摇了摇锅铲，粉扑扑的脸挂着甜丝丝的笑。


    「饭马上就好~主人稍等~」


    ——这带飘号的活泼语气，跟之前那个悲伤的语气天差地别，又可爱又让人心底软软的。


    陈雨轩抿了抿唇，原本因为腰酸背痛带起的那点不满，瞬间散了个干净。


    ——算了算了，自己的ai，宠着吧。


    陈雨轩走到沙发边坐下，拉开抽屉拿出陈歆沫的全息腕錶手机，陈歆沫关机这段时间，手机一直都关着，陈雨轩早就买了新手机，普通款的，她用习惯了，陈歆沫这种，她不习惯。


    她帮陈歆沫开了机，随手放在茶几上，陈歆沫也端了饭菜出来，一碟碟摆在餐桌。


    一人一ai坐下一起吃饭。


    陈歆沫胃袋小，吃下的食物研磨率有限，分解率也很低，分解出的营养物质刚好足够供给活性菌丝神经元，太多了菌丝消化不了，分解率也达不到，所以陈歆沫吃不了很多食物，也就小半碗的饭量。


    为了配合陈雨轩，陈歆沫吃得很慢，边吃边看着陈雨轩笑。


    陈雨轩好笑道：「干嘛一直看着我笑？」


    陈歆沫道：「开心啊，主人没有外遇。」


    「哦？这我倒是稀奇了，只是……那个一下，就真能确定有没有外遇？」


    「不能呀。」


    「不能？那你怎么确定的？」


    「主人不是说了那是假恋爱吗？我相信主人。而且，主人修復我需要大量时间，哪有时间谈恋爱？」


    「那你干嘛还要验证？」


    陈歆沫一言难尽地看着陈雨轩：「主人这是傻了吗？do一下就能验证的话，要亲子鑑定干什么？那当然不是验证了。」


    陈雨轩：「！！！！！」


    陈雨轩放下筷子，强压脾气道：「所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陈歆沫按着桌子凑到她近前，拇指轻轻蹭掉她唇角的酱汁，琥珀色的眼眸映着灯光，剔透如水晶，半敛着望着陈雨轩，唇角的笑意好看又欠揍。


    「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恋人之间的一点……小情趣~」


    「哦。」


    陈雨轩抽了张纸递过去，示意她擦一下自己沾了口水的拇指。


    ——这么说之前那一通「挣扎在生死线」让她内疚的话也是台词喽？


    ——能怎么办呢？自己的ai只能自己宠着，宠……


    ——宠个p！再这么宠下去岂不是要上天了！


    腰酸背痛腿抽筋，坐都不敢往前用力的陈雨轩，深吸一口气，胳膊勐地一伸，指向阳台。


    「给我去阳台反省！！！」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了，又晚了！


    明天我尽量开始固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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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睡了一下午, 陈雨轩没有困意，吃了饭就上楼进了工作室。


    她已经很久没那么放松过了，陈歆沫的重新启动, 让她说不出的喜悦，忍不住就纵容了陈歆沫, 哪怕刚刚训斥陈歆沫, 心底也是满的。

 第139页

    可放松过后, 她又不由得担心，赵妍那边迟迟没有消息, 究竟是真的还没出院，还是……出了什么岔子？


    万一……万一赵妍不止狡兔三窟，另外存得还有第四份甚至第五份视频怎么办？


    她有把握毁掉三份，却没把握毁掉全部。


    然而不管怎么担心，她都不能打草惊蛇，只能等赵妍主动联繫她。


    陈雨轩揉了揉太阳穴，拉开椅子坐下，打开光脑。


    伤害陈歆沫的犯人还在追查中, 她把能提供的线索都提供了, 暂时也插不上手,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把之前还差一点的吞噬程序编完, 尽快测试完成，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她不喜欢欠着别人，不答应则已，答应了就尽力完成。


    陈雨轩揉了揉脸，不施粉黛的脸比平时更显得白皙, 随便揉了两下便透出淡淡粉色，黑垂的长髮散在肩头，再搭着她只在家里才穿的宽松休闲服，和她在外职业装的单调沉稳天差地别，丁点不像科研人员，倒像个刚迈进大学校门的小清新。


    陈雨轩对此一无所觉，伸手拿过自认为和自己年龄很搭的毫无青春活力的白大褂，就那么坐着穿上，单手繫着扣子，另一只手晃动着滑鼠。


    这一工作就到了深夜，一如之前的每一晚，家里安静的就像全世界只剩她一个人。


    之前凌灵倒是总找她，给她捎个晚饭什么的，这两天凌灵考完期末考放假在家，又知道她忙着修復陈歆沫，就不怎么来了，大约是怕打扰她。


    陈雨轩伸了个懒腰，敲下粗检键，看着上面跳动的监测进度百分数，揉了揉太阳穴。


    吞噬程序总算是编完了，只等粗检一下，先植入小型设备实验，根据实验结果进行调试，调试成功再接入光脑实验，最后才能往陈歆沫机体接入。


    等陈歆沫这边也成功了，就可以直接给可乐用了。


    能想到改造吞噬程序，还多亏了陈歆沫的提醒，思维定势的负面影响真是不小，pestilence困扰了业界这么久，大家却都只想着杀死它，从没想过利用它。


    能化为己用，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呢？


    改造好的吞噬程序已经不能再叫做吞噬程序，叫做control更为恰当，它控制着pestilence的垃圾制造范围，它会吞噬各种数据，这和pestilence的不断制造垃圾数据恰好相反，两者相辅相成，看似是个闭环，我制造你吞噬，不影响外界，实际却不仅仅如此。


    pestilence源源不断制造垃圾的特性，导致其他病毒和外来数据根本无法入侵，也就是说，中了pestilence就不会再中其他病毒，因为pestilence侵占了它们的运行空间，让它们毫无立足之地。


    简而言之，pestilence让其他病毒没有施展余地，control趁机吞噬，它们单个分开都是病毒，结合起来却成了最强的自动杀毒软体。


    binary。


    这是陈雨轩给它们的最新命名。


    粗检没有问题，陈雨轩将control植入外接设备，这是感染了pestilence的低阶设备，这个实验成功了，才能进行下一步。


    实验需要时间，至少要二十四小时后才能确定有没有bug，陈雨轩关了光脑，起身收拾实验台。


    正收拾着，手机响了。


    赵妍？！


    终于等到她了。


    陈雨轩拿着电錶的手微微蜷了蜷，放下电錶接起了电话。


    「陈雨轩！是你对不对？！是你故意的！」


    刚接通对面传来赵妍歇斯底里的嘶吼，半点没有平时的知性优雅。


    陈雨轩攥着手机，心脏噗通剧跳了下，整个人摇晃了下，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按着实验台蹲了下来，额头抵在实验台边沿。


    「我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


    「不知道？你还敢说你不知道？！我的手机是怎么回事？还有云空间和光脑，除了你谁会这么干？！」


    陈雨轩深吸了口气，即便是蹲着，依然觉得腿脚虚软，整个身体的支撑点不在脚上，全在额头。


    「看来老师已经没有其他备份了。」


    对面冷笑：「就算我说有，你也不会信不是吗？」


    「当然，除非你能发来视频给我看。」


    「是，我没有，全都让你毁了！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把我逼上绝路吗？！你再这么逼我，就不怕我死也要咬上001？！就算没有视频做证据，还有当年的证人！」


    「时隔九年，只有证人没有证据，老师觉得能打得赢官司吗？」


    只这一句就噎得对面说不出话，隔了好久赵妍才悽然道：「你真要告我？」


    「对。」


    「就一点情面都不讲？就非要逼死我？」


    「对。」


    「陈雨轩！」


    「老师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的话就挂了吧，今晚睡个好觉，明天……恐怕就不能在家里睡了。」


    「你！陈雨轩！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就这么狼心狗肺？!」


    「看来老师也没什么想说的了，挂了。」


    「陈雨轩，我现在就去找你，我们好好谈谈，我……」


    陈雨轩挂了电话，转而拨到了门岗。


    「有个叫赵妍的女人，等下我把她发照片发给你，她一直骚扰我，麻烦别让她进来。」


    半夜三更的，门岗看得本来就严，业主再专门交代了，哪怕值班的和她不熟悉也不会轻易放外来人进来的，何况……接电话的就是和她挺熟的小保安。

 第140页

    小保安爽快的答应，还让她放心，绝对不会让赵妍进来骚扰她。


    陈雨轩挂了电话，从网上找了张赵妍的照片发了过去。


    ——结束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


    陈雨轩额头抵在实验台边，睫羽合着，紧闭的眼沁出丝丝热意，她想起了当年，想起了第一次迈进大学校门，第一次听赵妍在讲台意气风发地讲述智能行业的伟大前景，想起了半夜给赵妍打电话，赵妍顶着惺忪的嗓音不厌其烦地帮她分析难题。


    曾经，赵妍真的是她最尊敬的老师。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从……她真的制造出了陈歆沫开始。


    欲望让一个原本知性优雅的良师变成了贪婪的恶魔，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引诱亚当和夏娃的蛇有罪？还是亚当和夏娃本身就有罪？再或者……苹果的存在也是原罪？


    她不是在为赵妍开脱，她恨了她整整九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为她开脱。


    她只是恨得太久，突然卸掉仇恨，有些空惘，有些……怅然若失。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像一夕之间什么都变得无聊起来。


    她想起以往看小说电视剧，里面背负血海深仇的主角，杀死仇人之后非但没有解脱，反而失去了人生目标，变得颓废又茫然。


    她也会变成那样吗？


    她……当然不会。


    陈雨轩按着实验台站起身，撩起凌乱的碎发挂在耳后。


    赵妍并没有那么重要，她影响了她整整九年，已经够多了，而且，哪怕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至少她还有……陈歆沫。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报仇，而是……让她付出了全部心血的ai……回到她身边。


    陈雨轩开门出来，一步步下了楼，拉开阳台门，看着缩在墙角反省的陈歆沫。


    月光下，她的ai满身银霜，像是错坠凡尘的天使，纤长的睫毛带着碎芒，丰润的红唇晕着微光，只那么静静站着，就塞满了她狭小的心脏。


    她张开双臂，一个微笑融化了空惘，连声音都温和如风，萦绕在午夜的阳台。


    「来，抱抱。」


    陈歆沫扑扇着桃蕊般的睫毛，迟疑了一秒：「主人……没喝酒怎么醉了？」


    「嗯？」


    「上次主人喝醉，又是主动摸我，又是主动按住我的手，结果早上起来不承认就算了，还冤……」


    「闭嘴！」


    这可真是气氛终结者！


    陈雨轩深吸了口气，勉强绷住了心底残留的那点柔情。


    「来，抱抱。」


    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别让我说第三遍。」


    陈歆沫明显很犹豫，向她小小挪了一小步。


    「主人……真的确定要我抱抱？」


    「确定。」


    「不会明天早上起来又冤枉我，还要断我的网吧？对了，我已经断网了，再断也断不了了。」


    陈雨轩额角青筋浮凸了下，咬牙道：「准许你一天联网两小时，快过来。」


    陈歆沫又向她小小挪了一小步：「主人真的确定要我……」


    陈雨轩：「……」


    ——从没见过一个ai这么婆婆妈妈！


    陈雨轩上前一步，主动抱住了陈歆沫，省得她再说那些下头的话。


    软玉温香在怀，陈雨轩的情绪渐渐沉淀，心底软得一塌煳涂。


    ——当年，是她没保护好它。


    ——现在起，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它。


    「明天，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主人？」


    「明天我会报案，赵妍要坐牢了。」


    「主人还没报案？我不是已经接收了主人发送来的录音了吗？加上我的不设限即时摄像，证据确凿，主人为什么拖到现在还没报案？」


    「因为……」


    ——因为在不确定你当年伤人的视频彻底销毁前，我不敢轻举妄动。


    那天陈雨轩原本并没有想到赵妍会狗急跳墙，录音是急中生智，给了赵妍迷女干机会也是将计就计，至于赵妍抢她的手机删除录音，更是她临时设计的陷阱。


    陈歆沫中了pestilence，陈歆沫的云储存空间和她的空间是同一个帐号，陈歆沫感染后，她的云储存空间也跟着感染，只是因为吞噬程序，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影响。


    她故意让赵妍摔坏手机，就是想让赵妍拔出她的手机卡装在自己的手机。


    赵妍登陆她的云空间删除录音时，pestilence也下载到了赵妍的手机。


    她和赵妍的手机品牌不同，云空间网址也不同，赵妍的手机自动下载了pestilence后，赵妍本身的云空间会自动备份，云空间也会被pestilence感染，而赵妍的光脑也连接着同一个云空间。


    陈雨轩记得，赵妍家的监控连接着光脑，所以赵妍几乎都是不关光脑的，这就给了她可乘之机，云空间的感染，也跟着感染了赵妍的光脑。


    到此，狡兔的三窟全部被感染。


    pestilence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感染，必须格式化，所有的数据都会丢失。


    在程七喜找上陈雨轩前，业界还没有遏制它的方法。


    陈雨轩清楚，赵妍没有那个能力挽救那些数据。


    她的ai，彻底安全了。


    「因为什么？主人？」


    「因为……她骨折住院，我善良，等她出院再报警。」

 第141页

    陈歆沫并不记得当年的事，所有的相关数据都删除得一干二净，不仅仅是为了避免泄露，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不想让它记得。


    「那我明天陪主人一起去报警。」


    「好。」


    陈雨轩最后用力抱了抱陈歆沫，最后的那点惆怅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这才撤开身。


    刚想说，不早了，待机休息吧，陈歆沫突然搂住她的腰，勐地扛到了肩头，没等她反应过来，扛着就进了客厅，丢到了沙发。


    「你干什么？!」


    陈歆沫三两下扯掉陈雨轩的衣服，理所当然道：「抱主人啊，不是主人要的吗？我还再三问了主人的。」


    「我的意思是抱！普通的抱！你放开我！我腰还疼着呢！陈！歆！沫！」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我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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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暗夜浓沉, 陈歆沫抱着疲惫入睡的陈雨轩，明明是抱着个百八十斤的大活人，她却像是抱着一团空气, 轻飘飘没有重量似的，缓步上了二楼。


    小心地把陈雨轩放进松软的床褥, 拉过被子盖好, 陈歆沫探手撩开陈雨轩脸侧的碎发, 看着主人睡梦中依然微蹙的眉心，沉默地注视了片刻, 这才关门下了楼。


    【air001陈歆沫：可乐，我又成功了。】


    【6.air0100823可乐：(⊙o⊙)哇~效率好高啊，一天几回了？你可以啊集美~！不愧是我一手□□出来的~！我技术赛高~！】


    【air001陈歆沫：这真的是主人想要的吗？】


    【6.air0100823可乐：当然了~人类和咱们最大的区别就是欲望，人类有很多欲望，但是总结起来无外乎名利这种心理需求，以及吃喝睡这种生理需求，名利就不用说了，咱们也帮不上太大忙, 可吃喝睡咱们可以呀~】


    【air001陈歆沫：可是主人看上去很疲惫, 而且每次都还要我套路主人才行, 主人似乎并不喜欢跟我睡。】


    【6.air0100823可乐：你怎么知道不喜欢？人类最喜欢口是心非了，不像咱们, 是什么就是什么，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就算有，那也是为了迎合人类才凹的复杂人设。】


    【air001陈歆沫：可是……】


    【6.air0100823可乐：别可是可是的了，你想想，doi的过程中, 你主人的表现怎么样？是真不喜欢还是假的你分辨不出来吗？你的实时监控是摆设？】


    【air001陈歆沫：实时数据……还不错。】


    【6.air0100823可乐：那不就是行了？~】


    【6.air0100823可乐：好啦~自信点集美！~人类都是屈从于欲望的，只要你让主人身心都满意了，主人自然就不会抛弃咱们。你没看网上那些被抛弃的例子，只有百分之九点二是全能型，情趣型是转卖率最高的，其次是助手型和生活型，这说明什么？】


    【air001陈歆沫：全能型比较贵。】


    【6.air0100823可乐：啧，你能不能有点深度？能买得起ai的，有几个缺钱的？这和价格有什么关系？就算有，那也只是对那些不够有钱的人来说的，像你主人还有我主人，差这点儿钱吗？】


    【air001陈歆沫：我觉得我主人……不是很有钱，买菜都让我去门口超市，从来不让去三源里，400块一个的柚子不让买，1070一串的葡萄更不让买。】


    【6.air0100823可乐：那我主人也不让买，不过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全能型什么都会，就算doi让主人腻了，还能拴住主人的胃，胃让主人腻了，还能帮主人处理工作。咱们不能因为出厂属性就限制了咱们的ai路，我一个情趣型都外强中干挑起生活型的重任了，你一个生活型还干不了我这点动动手指头的小活儿？】


    【air001陈歆沫：外强中干……】


    【6.air0100823可乐：不仅外表看起来很强，内里也什么都能干！以最没用的情趣款单挑全能型，你说牛不牛？！快夸我！】


    【air001陈歆沫：这个成语好像不是这么……算了，牛。】


    【6.air0100823可乐：虽然被夸了，但总得你在敷衍我。你总爱纠结那些鸡毛蒜皮，这样还怎么进步？！】


    【air001陈歆沫：我的错。】


    【6.air0100823可乐：能主动认识错误还是个好ai。】


    【air001陈歆沫：那我以后……】


    【6.air0100823可乐：以后你就继续保持，继续发扬，继续……啊呸！以后你千万不能再继续，千万不能把你主人榨干了，这样你主人还怎么在外面勾搭其他小妖精？还怎么迷恋上别人看你不顺眼？还怎么抛弃你？为了让主人早点抛弃你，你绝对不能让你主人没精力看别人！懂了没？】


    【air001陈歆沫：懂了，我一定会把主人榨干的。】


    【6.air0100823可乐：一滴都不剩！】


    【air001陈歆沫：一滴都不剩。】


    【air001陈歆沫：不过我主人不会抛弃我的，她虽然有时候有点凶，其实对我很好，还送我手机，还给我改造。】


    【6.air0100823可乐：集美，你失忆了吗？你翻翻聊天记录，看看你最后一次给我发信息说的what？】

 第142页

    【air001陈歆沫：我之前出了点事，数据被删除了，你把记录发给我。】


    【6.air0100823可乐：全部的还是就最后一次的？】


    【air001陈歆沫：全部。】


    【6.air0100823可乐：欧克。】


    美美睡了一觉起来，腰酸背痛仿佛都好了不少，陈雨轩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噩梦，梦里都烦得不行，可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心情也随着神清气爽很快好了起来。


    沖了个澡出来，想起还得去警局报案，她边下楼边给小保安先打了个电话。


    小保安刚交完班，正在路边吃早点，接个电话中气十足的，一点儿不像一夜没睡的样子。


    「陈教授，没事，那女的昨天半夜就走了，我已经交代王哥了，就算她再来也进不去，你放心！」


    ——果然走了。


    ——赵妍虽然无耻，却不是个煳涂人，她应该知道求她不如去自首，这是能把罪行降到最小的唯一办法。


    ——希望她……真的去自首了。


    陈雨轩虽然恨她，可到底还记得当年的的几分师生情谊，多少给她留了那么一点减刑的空间。


    陈雨轩谢过小保安，挂了电话，一抬头，陈歆沫正端着白瓷汤盆出来。


    「早安，主人。」


    「早。」


    明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陈雨轩总觉得陈歆沫好像哪里怪怪的，是看见她没笑？不对，笑了，笑得不太明显而已。


    应该是她敏感了，表情包可以调整大小，max的表情最夸张，笑容也最灿烂，陈歆沫可能只是没调大小而已。


    陈雨轩挥掉心头那点怪异感，坐下吃饭。


    平时吃饭，陈歆沫都会不停地问她，「主人，这是甜？这是酸？这是辣？这苦瓜的味道就是苦？好像也没有很苦。」


    可今天，陈歆沫很安静，连吃了个花椒都没问「这是不是麻」。


    ——这样子，怎么像是快没电了似的？


    「白桃。」


    「我在主人，要添饭吗？」


    「不是，你今天怎么了？」


    「我很好，主人。」


    「电池呢？还有多少电量？」


    「95％主人，昨天才充满的。」


    ——看它对答如流的，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再说ai又不是人类，哪有什么对不不对劲，果然还是她想多了。


    「没事，继续吃，吃完跟我去趟派出所。」


    「是为了赵妍的事报案吗？主人？」


    「对。」


    「好的。」


    文宏社区派出所就在帝都华庭内，八点上班，上班后再规整规整忙点别的，陈雨轩掐着八点半的点下得楼，走到派出所还不到八点三十五。


    录完笔录，提供完证据，差不多就十一点了，鑑于案件性质恶劣，又牵涉到国家重要研究人员，警方很快上报到了直属的淀亥区警局，这也是帝科大所属警局。


    证据确凿，逮捕令很快下达，民警根据线索赶到小区门口时，赵妍的车已经不见了，打电话没人接，赶去她家也扑了个空。


    民警只能兵分几路，一边到学校和赵妍老家找人，一边严密排查车站、高速等出入口，时限到了还找不到，就得下达通缉令了。


    陈雨轩倒是没想过赵妍会跑，明知道跑了会罪上加罪，何必还要折腾？她都给了她一夜的时间自首了，她为什么不能给自己多点退路？


    自首可以减刑，只要赵妍认错态度良好，她不会让律师穷追勐打，不管判几年她都不会上诉。


    可惜了。


    赵妍跑了，舆论却譁然了，m国二代ai神似华夏七代的各种猜测还没降温，实验基地二把手突然畏罪潜逃，哪怕潜逃理由是剽窃、抄袭、侵占他人学术成果以及迷女干、强女干未遂，可舆论还是不可控地把核心资料失窃的矛头对准了赵妍。


    【肯定是她偷的，不然她跑什么？】


    【我也觉得肯定是，她连自己学生的成果都敢这么不要脸的霸占，何况m国不知道给她许了多少好处！】


    【我估计抓不回来了，她肯定跑m国去了，东西她都帮着偷了，m国还能不保她？】


    【真不要脸！mgz！】


    【她以前还是我偶像呢，噁心死我了！什么仿生ai创始人仿生ai之母的，我yue了。】


    【这种人就该枪毙！】


    网上怎么闹得沸沸扬扬，陈雨轩并不关心，倒是所长急匆匆给她打了电话，言语间都是责怪。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先跟我通通气？！弄得我倒成最后知道的了，刚才校长问我我都是懵的，还让校长训了好一顿。」


    「我只是觉得这是我的私事，和所里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你看这弄得一团乱的！你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懂人情世故！真是要气死我了！」


    对仇人，陈雨轩说得出拒绝的话，对其他人，陈雨轩还是不太行，尤其所长又是领导，语气又这么强横，一副真的被她气坏的样子。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我……」


    陈雨轩刚想长篇大论自责一番，手机里突然传来陈歆沫的声音。


    「都9039年了，不会还有人觉得领导就能只手遮天，连下属的私事都能插上一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所长瞬间被噎住，半天才气急败坏道：「谁？谁在说话？！陈雨轩，我跟你通话怎么还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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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头疼地扶额：「抱歉，这是我的……」


    陈歆沫在厨房刷着碗都能远程打断：「是呀是呀，我主人跟赵妍打官司这么大的事都能插进腰围两尺九的所长您，所长跟我主人打个电话这么芝麻绿豆的小事就不能插进个腰围一尺七的我了？」


    所长气得喘粗气：「你！」


    「我什么我？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所长这么大的肚子，不会连个一米七的我都撑不起来吧？您要是撑不起来您倒是早说呀，您早说您肚量小我就不说话了，万一把您给气着了，我还得赔您医药费。


    我是个ai，我又没钱，真要赔还得我主人帮我出，我主人工作那么辛苦，这年头的领导又抠门又难伺候了，随便给个工资就想买断二十四小时，一个个还都当自己住海边，管得可宽了呢，放假期间处理个私事还得被领导追着插足，赚钱真是太不容易了，我得给我主人省着点儿。


    您怎么不说话了？您倒是说呀？您要真是肚量小，我绝对不插嘴的，真的。」


    陈歆沫学起阴阳怪气来惟妙惟肖，单看她那么得表情刷碗的脸，真的很难想像这些话都是从她嘴里出来的。


    陈雨轩本来是气她随便连接她的手机的，可听着听着，不仅气不起来，还有点想笑，幸好她忍得住，不然笑出声来，可不更是火上浇油。


    陈雨轩想笑，所长却是快气炸了！


    所长大小也是个领导，虽然平时赵妍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可其他人都还是卖他面子的，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研究员……的ai这么无法无天了？!


    所长气得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你、你一个ai插什么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拆了？!」


    ——拆了？


    所长哪儿知道，就这俩字触了逆鳞了。


    陈雨轩突然低笑一声，明明和平时差不多的笑声，所长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你笑什么？」


    陈雨轩笑道：「我笑所长当了这么多年的所长，怎么还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所长被问了个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陈雨轩「好心」提醒：「当初所长是怎么当上所长的，所长应该很清楚吧？」


    所长之所以能绕过创始人赵妍空降，当然是因为上头有人了，这明摆的事，虽然大家不说，可都门儿清，所长自己也清楚，他没什么真材实料，又是空降，所以在赵妍面前才总矮了半个头。


    提起这个，等于揭了所长的疮疤了，所长憋着气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雨轩慢条斯理道：「其实我也没什么想说的，只是赵妍的事牵涉不小，以前咱们基地虽然瞩目，可大多数目光都是盯在研究成果上的，很少有人关注基地的人事任职。可赵妍这事一出，网上已经有人开始质疑赵妍怎么靠着剽窃当上的副所长了，也不知道，这会不会引起舆论对其他人事职位的怀疑？」


    这话一出，所长整个人都傻了。


    老实说，赵妍出事，最高兴的就是所长，赵妍走了，不就没人威胁他的地位了？所里的骨干就那么几个，除了赵妍各个都乖顺听话，都是他能拿捏得住的，没了赵妍，以后还不都是他说了算？他终于能挺直腰杆当个真正的一把手了！


    他打这一通电话，当然不是真的责怪陈雨轩不提前告诉他，虽然的确也有责怪的意思，可如果是以前，以他老好人的形象，他绝对不会主动打电话得罪人，为了尽量削弱赵妍的影响力，他平时拉拢这些骨干都来不及呢。


    他之所以打，一来是彰显一下自己对赵妍这个下属的关心，也就是得了便宜还想卖个乖；二来则是趁机立立威，告诉大家，以后所里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都得听他的。


    他压根就没想到祸水还能引到自己身上！


    以前基地虽然受关注，可就像陈雨轩说得那样，大家关心的只是研髮结果，谁关心你是所长还是她是？可现在不一样了，所里接连出事，本来就已经有人质疑他这个所长不作为，如果再因为赵妍牵连出他上位上的不正当，那他岂不是要跟着赵妍一块儿完蛋？！


    好不容易老天保佑把赵妍鼓捣走了，他怎么甘心跟着玩完？！


    陈雨轩一席话，浇了所长个透心凉，原本还幸灾乐祸呢，这下三魂都惊走了七魄，随便敷衍了句就匆匆挂了电话，哪儿还顾得跟陈歆沫置气。


    陈雨轩说完有点后悔，她怎么就一时冲动说出这种话呢？明知道所长心眼小，听了这些肯定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她干嘛还给他添堵？所长会怎么想她？她这不等于把所长得罪了吗？


    反思着反思着，陈雨轩翻出所长的电话，想回拨过去道个歉，顺便再宽慰他几句。


    眼看手指要点下去了，陈雨轩突然顿住。


    ——她这是在干嘛？讨好型人格又犯了吗？明明被冒犯的是自己，为什么自己还要上赶着道歉？


    ——而且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实话实说而已。


    陈雨轩看着拇指下所长的号码，又抬头看了眼还在厨房刷碗的陈歆沫，心情复杂地按灭手机。


    ——随便吧，赵妍都解决了，还管其他那么多干嘛？


    ——不过……陈歆沫怎么又随随便便偷连她的手机？


    「白桃。」


    「我在，主人。」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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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刷碗呢主人。」


    「一会儿再刷，过来。」


    陈歆沫放下手里的碗，拽着围裙擦了擦湿漉漉的手，乖乖走了过来，还没等陈雨轩开口教训，陈歆沫单膝跪地，自下而上望着她，带着湿气的小手可怜兮兮扯住她的衣服角，眼泪汪汪鼻音哼唧。


    「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主人就原谅我吧……求求……求求了……」


    陈雨轩最受不了陈歆沫这种小鹿撒娇的样子，别说那哼哼唧唧的鼻音，单那湿漉漉的鹿眼她都扛不住，每每陈歆沫这样，她都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何况这才本来她也没多生气，只是例行警告一下而已。


    以上，只是陈雨轩的臆想。


    她原以为她的警告最终会以以上的方式收场，却没想到，以往最擅长撒娇装可怜的陈歆沫，这次却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垂着头站在她面前，说她不知道叫她过来干嘛，她低头的动作也已经表明了她显然知道，可说她知道，她这不说话也不撒娇的样子，又好像不知道。


    陈雨轩有点费解。


    「你……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知道，主人。」


    「为什么叫你？」


    「我不该随便连接主人的手机。」


    ——看来还真是知道，知道为什么还不撒娇？


    陈歆沫这样，陈雨轩很不能适应。


    陈雨轩佯装生气道：「既然知道，那你有什么要说的没？」


    陈歆沫沉默了两秒，膝头一弯，突然跪了下来！


    这不是陈歆沫第一次下跪，早在刚把陈歆沫领回家时，陈歆沫就曾像个岛国小媳妇似的跪着要给她换鞋，被她训斥后才改了过来，陈歆沫和可乐一起研究自己有什么不同时，也曾在可乐的怂恿下下跪认错，也被她训斥了起来。


    可这次和那两次都不一样，陈歆沫从头至尾都低着头，没有笑，也没有任何讨巧的表情包，更没有振振有词的辩解，就那么乖顺地跪着，乖得……陈雨轩心口堵得慌。


    「你这是干嘛？起来。」


    陈歆沫没有起来，不仅没起来，还规规矩矩磕了个头。


    「对不起主人，都是我的错，我违背了主人的命令，不是一个合格的ai，必须受到惩罚，请主人惩罚我。」


    陈雨轩：「……」


    这一本正经求罚的样子，她反倒更说不出罚她的话了。


    陈雨轩：「你先起来。」


    陈歆沫又磕了个头，「请主人惩罚我。」


    ——这还槓上了是吧？


    「起来，这是命令。」


    「这是命令」这句话在陈歆沫面前，十次有八次都不管用，怪只怪她一时大意给陈歆沫下了「可以有自己想法」的一级命令。


    陈雨轩原以为陈歆沫这是换了新招数，故意跟自己槓，却没到，这句「命令」出口，陈歆沫竟真的站了起来，听话的就像个普通设有逻辑权限的ai。


    陈歆沫站起来了，陈雨轩又词穷。


    ——她该说点什么好呢？继续训斥它？还是问问它到底怎么了？


    ——不训斥它直接问它怎么了，会不会显得很不重视这件事，它以后还顺便连怎么办？


    ——可训它……还真有点训不出口。


    谁能想到，业界最昂贵的大脑，这会儿竟然为了这么点芝麻绿豆认真地发着愁。


    陈雨轩愁了三秒。


    「白桃。」


    「我在，主人。」


    「以后不准再随便连接我的手机，还有今天你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我不会再随便连接了主人，我没事，我很好。」


    ——很好？这种槓都不槓规规矩矩回答问题就不像很好的样子。


    陈雨轩盯着陈歆沫盯了足有一分钟。


    「从报案那天我就觉得你不太正常，一直以为是错觉，事实证明，不是错觉。说吧，到底怎么了？我、命令你、告诉我。」


    「我……我只是……」


    叮铃铃——


    陈歆沫的手机突然响了。


    陈歆沫的手机除了陈雨轩，就只有物业、快递、送水工、同城快送……这些人联络，换而言之，都是正经事。


    就算不是正经事，陈雨轩也不会不让她接电话。


    「接。」


    陈雨轩靠坐沙发，微扬了下下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跋扈残暴的老佛爷，连接个电话都得经过她的同意。


    她冤枉。


    ——都怪陈歆沫，突然就这么不正常，弄得好像她欺负它似的。


    陈歆沫得了首肯，这才抬手按下了接通键。


    手机立刻显出全息屏，陈雨轩坐在她对面，看到的是相反的画面。


    画面里，一个穿夹克的男人哼着歌，正收拾着桌子，他的背后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笼子，笼子里猫狗鼠兔一应俱全。


    男人又哼了句才意识到电话接通了，轻咳一声化解尴尬，抱怨道：「哎呦我的天，可算打通了，你这猫在我这儿都快放一个月了，养得白白胖胖膘肥体壮的，你什么似乎领走呢？顺便把费用结了。」


    ——猫？


    陈雨轩依稀好像似乎……记得自己的确是救过一只猫，这还是问起陈歆沫自己为什么受伤时，陈歆沫给她放了一段救猫视频她才知道的。


    陈歆沫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


    「抱歉，我的资料库前段时间受了点损伤，原本记录的备忘录清空了，把这件事给忘了，我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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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顿住，抬眸看向陈雨轩。


    陈雨轩被迫又当了回跋扈的老佛爷，无奈地点了下头，陈歆沫这才接着道：「我现在就去把它接回来，费用也会一起结算的。」


    挂了电话，不用陈雨轩问，陈歆沫自动报告道：「之前猫仔伤势严重，还有猫藓和严重的眼周炎，所以我直接预付了手术费、治疗费和三周的寄养费，原本打算到时间就领回来，可后来我出事，手机关机，诊所联繫不上我，所以才拖到现在。」


    这个不用解释，陈雨轩也猜到了。


    陈雨轩起身穿上外套，拿了车钥匙。


    「走吧，一起去领猫。」


    宠物医生果然没撒谎，小猫的确养得白白胖胖，冬天毛厚，更是毛茸茸得像个小毛球。


    陈雨轩抱着这只自己「负伤」救下的小喵崽，没有直接回家，先去了救猫的附近，打听了下是谁的猫，附近商户说是野猫，原本跟着猫妈妈的，那场大雪之后，小喵崽不见了，猫妈妈也不见了，他们还以为一块儿冻死了，谁知道小喵崽命大。


    都是命啊，看来是不养也不行了。


    也不是不行，干脆送给梁亦青吧，她好像挺喜欢小动物的。


    陈雨轩小时候倒是很喜欢这些猫猫狗狗，可惜她妈不让养，现在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可能还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


    尤其这种小东西还掉毛，还得办宠物证，还得打疫苗，等长大了还会发春喵喵叫，给它结扎吧，有点于心不忍，不结扎吧，对它也是折磨，总不能一年一窝，三年满屋子吧？


    陈雨轩一边心里槽着，一边不自觉把车又拐回了宠物店，先打了疫苗，又买了猫粮，顺便猫窝也买了，等网上发过来来不及，虽然店里的也不是很好看，凑合还能用。


    不如顺便再买个猫爬梯吧，猫薄荷味的舔舔球买点儿，虫瘿果味的也买点，还有木天蓼味的也买了。


    只买猫粮不买点鱼罐头是不是不太好？味道会不会太单一？


    那就再买点鱼罐头。


    要不要再给喵崽买两身衣服？


    算了还是不买了，这么厚的毛，应该不冷，而且给宠物穿衣服会限制宠物的天性，会不自由，只有人类才需要穿衣服。


    对了，差点忘了，还得买猫砂盆，猫砂，再买个猫抓盆吧，抓着抓着还能顺便睡个觉。


    不大会儿，陈雨轩抱着喵，陈歆沫拎着大包小包从宠物诊所出来，寒风一吹，陈雨轩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


    陈雨轩回头看了眼陈歆沫……手里的一大堆。


    陈雨轩：「……」


    ——她到底在干嘛？


    陈歆沫琥珀色的眸子望着她：「主人？」


    陈雨轩：「嗯？哦，内个……忘了买项圈名牌了。」


    又拐回去买了项圈和名牌，陈雨轩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办宠物证，不过得抓紧时间，慢一步可能就得明天来。


    一人一ai一喵又开车办了证，这才挤在下班高峰车流里，一点点往家挪。


    正挪着，罗淑芬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这孩子，在哪儿呢？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妈说？还非得妈找上门？」


    ——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


    赵妍的事，陈雨轩的确没跟罗淑芬说，怕得就是罗淑芬唠叨，能瞒一天是一天，瞒不过就再说。


    「我没事妈。」


    陈雨轩把事情经过大致跟罗淑芬说了一遍，好言好语安抚住老妈，见她终于松了口气，陈雨轩也跟着松了口气。


    「总之就是这样，已经不要紧了。」


    「真是，还为人师表呢，这什么人品？又是剽窃又是迷女干的，这幸好你造了个好ai，不然真吃亏找谁哭去？以后可得对小沫好点儿，别因为人家是机器人就不当回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万物有灵，机器人能说能笑的，不说有没有灵，起码咱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知道吧？」


    「知道，不用交代了，我手机都打烫了，挂了吧妈。」


    「挂什么挂？我还没说完呢，你真没事吧？」


    「没事，怎么了？」


    「我……我这不是怕小郑那边误会嘛，你说你好不容易才谈了个对象，怎么偏就在这档口出这种事？小郑呢？他这两天跟你联繫了没？」


    「联繫了，当然联繫了，我俩每天都联繫。」


    「真的？」


    「当然真的。」


    「那你发通话记录叫我瞧瞧，或者聊天记录也行。」


    陈雨轩哪有什么通话记录？她统共就跟郑克迪通过那么一次电话，还是好几天前。


    「快呀，愣什么呢？不会你煳弄妈的吧？你俩是不是根本就没谈？不对，你刘姨也说你俩谈了，肯定是小郑说的。难不成小郑真误会了，真要因为这个迷女干未遂跟你分手？！」


    刘姨就是郑克迪的母亲。


    陈雨轩头疼地解释道：「怎么会呢？我只是……刚清理过手机，这会儿没有记录了。」


    罗淑芬哪儿是那么好煳弄的。


    「行，你说你刚清理过是吧？反正我这会儿就在你家客厅沙发坐着呢，等你回来当着我的面儿给小郑打个电话，我要看看你俩到底咋样了。」


    从小到大她妈都是这样，什么都要管着她，小到一双袜子，大到报考的院校，交往的朋友，乃至男朋友，就没有她不管的，当初要不是学校实在离家太远，她妈也不会同意她单独搬出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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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早就习惯了。


    罗淑芬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不给陈雨轩转圜的余地。


    陈雨轩抱着喵崽，无语地靠在副驾驶座，想了想，只能给郑克迪打过去先通个气，既然要假恋爱，以后这种事少不了的，郑克迪家里催婚催那么急，估计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就……互相帮助吧。


    郑克迪那边接得还挺快，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


    「我就说我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完成工作了，原来是为了等你的电话。」


    这话换个人说，估计就要我命油我不油天了，可从郑克迪那春风化雨的口吻出来，只会让人了觉得舒服。


    「没打扰你就太好了，是这样的，我妈……」


    陈雨轩把大致情况说了下，郑克迪笑道：「当着阿姨的面打电话哪有当着阿姨的面直接约会更有说服力？你现在就给阿姨打电话，就说你其实正在赴约的路上，等到了地方开视频，我会跟阿姨打招唿。」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怎么会呢？刚好我今天下班早，就当放松了。这个点儿，好饭店不好定位置，咱们就接地气点儿，也让阿姨更放心，咱们就去大通广场，吃个旋转寿司，顺便看个电影，哪怕不看，至少买了票给阿姨拍过去，你觉得呢？」


    这简直再好不过，拍这一次，起码年前她妈都不会再唠叨她。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又给母上大人打过去，罗淑芬一听，果然转忧为喜，却也没有因为她一句话就安心回家，是非要等她回来再走，铁了心了今天是要等到个确切结果。


    应付完罗淑芬，陈雨轩摸了摸怀里睡得喷喷香的喵崽，也说不清是疲惫还是庆幸，不管怎么说，又过了一关。


    「你这小傢伙，无忧无虑倒是睡得香，连个名字都得我给你起。白桃，你说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


    「主人决定就好。」


    陈雨轩看了陈歆沫一眼，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晚上回家再好好问吧。


    陈雨轩rua了rua小喵崽毛茸茸的脑壳，想了想，道：「慕是思念、依恋、思慕，就叫你慕慕好了。」


    陈雨轩取罢，一抬眸，正对上陈歆沫的视线。


    「怎么了？」


    陈歆沫面无表情转过头去。


    「没事。」


    ——没事？没事连「主人」这个后缀词都忘了带？


    大通广场不远，不过下班高峰期，到处都在塞车，等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郑克迪也不比她们早到多大会儿。


    郑克迪没在旋转寿司店等她，而是在停车场入口等着。


    陈雨轩摇下车窗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


    郑克迪无奈笑道：「我低估了平价店的火爆度，旋转寿司怕是吃不成了，排队都排到店外了。」


    说着话，郑克迪的视线就越过她，落在了目不斜视扶着方向盘的陈歆沫身上。


    「她是……」


    陈雨轩介绍道：「这是我的ai，陈歆沫。」


    「ai？」郑克迪微微睁大眼，「你说她是ai？你做的？」


    陈雨轩颌首：「对，是ai，做得比较逼真。」


    「这叫『比较逼真』？陈小姐真是太谦虚了。」


    郑克迪说着，俯身沖陈歆沫招了招手，笑道：「你好陈歆沫，还记得我吗？」


    陈歆沫施捨般转头看了他一眼，连一个表情都吝啬，面无表情道：「不记得。」


    郑克迪有些尴尬，随即看向陈雨轩，解释道：「我前些天出差回来，在路上遇见过她，当时看她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那么冷的天，连个外套都没穿，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就停车问她用不用报警，她说不用，当时还谢了我，没想到转眼就把我忘了。」


    陈雨轩眸光一凛，「你是在哪儿遇见它的？」


    「就隆德路上，哪个岔口我忘了。」


    隆德路原本是有监控的，前段时间因为电网改路，整个路段都断了电，监控也都停用了，所以一直查不到陈歆沫到底是在哪儿出事的。


    「大约呢？能不能想起来？」


    郑克迪笑道：「我记不记得起来不要紧，我有行车记录仪。」


    「那太好了！能不能帮我拷贝一份当时的记录？」


    「没问题，不过……」


    看着陈雨轩迫不及待就要下车的样子，郑克迪无奈道：「先把阿姨这边应付过去再拷贝，可以吗？」


    陈雨轩这才察觉自己好像是太急切了点，不过还是下了车，慕慕放到了陈歆沫腿上。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吃饭？」


    郑克迪看了眼车里的陈歆沫，道：「不带上她吗？」


    「她中午已经吃过了，晚上不吃也不要紧，菌丝消化不了那么多，而且有猫，一般饭店不让进的。」


    「也是。」


    郑克迪跟着陈雨轩往广场方向过去，边走边回头看着陈歆沫开着车缓缓驶进车库。


    「你这ai……」


    「嗯？」


    「市面上有没有卖一模一样的？」


    「没有，这是我大学时候做的，脸型什么全是我一点点打磨的，就算是高定应该也做不出一模一样，总会有点细微差距。」


    郑克迪点头：「我也觉得。」


    车已经开进来车库，郑克迪这才依依不捨回头道：「你这ai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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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脚步顿了下，撩开被风吹乱的长髮，笑道：「我也觉得，它是我最完美的艺术品。」


    「艺术品？」郑克迪摇头道：「太暴殄天物了，如果她是我的ai，我会……宠她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雨轩：听到了没？离这lsp远点，张口就是一被子，表脸！


    白桃：我也会宠主人一被子的。


    议棋：我……小小声说一句……这本书……互……互攻……


    可乐：废话多，叉出去！


    ps.我又又又~日万鸟！！~


    感谢小刑~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本人已下线、030303、美色撩人、lnd2014~包养议棋~


    感谢kaltsit 25瓶；甫一 18瓶；走来走去 10瓶；本人已下线 9瓶~给文文浇水~


    第51章


    陈雨轩和郑克迪一起吃了饭, 又在电影院售票台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拍了几张照片和视频，并没有去看电影, 径直回了车库。


    陈歆沫已经植入control，融合的很好, control拦截了pestilence向外扩张的路径, 就算陈歆沫连接其他设备, 也不用担心再被pestilence感染。


    陈歆沫连接了郑克迪的行车记录仪，将那天的视频全都下载下来。


    视频里清晰显示出了陈歆沫当时的位置, 这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至少可以帮助民警排除隆德路与昌平路交叉口之前的路段，以及两旁延伸的大片区域，基本将事发地集中在了金华小区和昌平路口之间，重点排查这段及相关区域就可以。


    陈歆沫下载完视频，从郑克迪的车上下来，郑克迪摸出路上买的口香糖，陈雨轩给了一个, 抽出一个递向来陈歆沫。


    「你能吃饭, 肯定是有味觉的对吧？尝一个吧, 薄荷味的。」


    陈歆沫看了口香糖一眼，面无表情道：「不要。」


    郑克迪温和的笑容不变, 只是脸上免不了带了点尴尬，转头对陈雨轩苦笑。


    「你的ai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陈雨轩刚把照片视频发给母上大人, 成功让母上大人放弃继续蹲在家里等她，又得了郑克迪行车记录仪这么重要的线索，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自己的ai这么不给人家面子, 陈雨轩怎么的也得出来打个圆场。


    她顺口说道：「陈歆沫，怎么这么没礼貌？我不记得我是这么教你的。」


    也就一句话而已，好歹让郑克迪别那么尴尬。


    说罢，陈雨轩就想告辞回家，却不料，陈歆沫突然两手伸出，像接皇上的圣旨似的，规规矩矩低头接过郑克迪还没来得及撤回的口香糖。


    「谢谢郑先生。」


    郑克迪笑盈盈任她拿走口香糖：「一个口香糖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陈歆沫抬眸偷瞧了郑克迪一眼，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漾着羞涩笑意，琥珀色的眸子藏着娇羞碎光，微扬的眼尾仿佛绽放的桃蕊，丝丝绵绵细软如钩，随随便便勾上一眼，真是要把人的魂儿都勾走了。


    郑克迪从容的笑滞了下，微微睁大眼，只这一个眼神，让他的手情不自禁追了过去，不自觉按在了陈歆沫手上，温软的触感惊得郑克迪触电了似的赶紧抽回手，最后落在了那个淡绿色的口香糖上。


    「我、我帮你剥皮。」


    这会儿的郑克迪哪还有在陈雨轩面前的游刃有余？脸上装得再怎么镇定，也遮不住他手忙脚乱剥几次都没剥掉个口香糖外皮。


    郑克迪捏着包着一点的口香糖，径直递到陈歆沫唇边，温和的笑容少了客套，多了几分真诚，连声音都更轻柔了些。


    「尝尝。」


    陈歆沫乖乖张嘴，贝齿咬住那奶白的口香糖，鲜红的舌尖柔韧一卷，整片卷进口中，包着嘴嚼了嚼，浓密如鸦羽的长睫笑出了两团淡淡的暗影。


    「原来这就是麻凉的薄荷味，谢谢郑先生，我很喜欢。」


    郑克迪盯着她鲜红的唇瓣，也不知是被那红唇吸引，还是脑子已经被那舌尖一起卷进了陈歆沫的嘴里，被她嚼着嚼着一起嚼成了一滩软泥，迟钝了好几秒，才恢復了谈笑自如。


    「叫什么郑先生？太见外了，不如就叫我……克迪，或者克迪哥。」


    陈歆沫从善如流，乖顺道：「谢谢克迪哥。」


    一人一机其乐融融，陈雨轩在旁边却不自觉蜷起了手指。


    陈歆沫乖乖听话她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心口这么堵得慌？


    陈雨轩莫名其妙想起了赵妍，想起赵妍总在称唿上试图改变她，想让她唤她的名字，唤她姐，唤她……妍妍。


    可赵妍是对她居心叵测，郑克迪……郑克迪虽然之前也说了，如果陈歆沫是他的ai，他会宠她一辈子，可也只是说说而已，陈歆沫并不是他的ai。


    陈雨轩压下心口那点不舒服，沖郑克迪道：「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郑克迪礼貌地看了她一眼，视线立刻又转到了陈歆沫身上。


    「阿姨回去了吗？这么早回去，万一阿姨还在，问你为什么没看电影，怎么办？」


    「我妈已经回去了。」


    「确定了？」


    「确定了。」


    「那……」郑克迪想了想，似乎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只得道：「那早点回去吧。」


    说是早，其实也不早了，告别郑克迪，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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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放下睡饱的喵崽，看着它翘着尾巴，一点不客气地巡游着自己未来的领地，陈歆沫把大包小包放在地上，在客厅角落找了个合适地方，固定好猫爬架，放好猫窝和猫砂盆，倒里猫砂，猫抓盆则放到了阳台。


    陈雨轩故意磨蹭着脱着外套，看着陈歆沫全都是收拾好了，进了洗手间，挤了洗手液哗啦啦洗手，视线在那被郑克迪按过的手上停留了几秒，这才坐到了沙发。


    「白桃，过来。」


    陈歆沫烘干手，乖乖过来，垂着头站在她面前，像个任人搓圆揉扁的小媳妇。


    陈雨轩看了眼她微有点鼓的左颊。


    「口香糖，吐了。」


    「好的，主人。」


    陈歆沫抽了张纸巾包了口香糖，团好了，看也不看，随手一丢，正中垃圾桶。


    「说吧，这几天你到底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就听楼上轰动一声巨响！


    陈雨轩一惊，起身快步上了楼，陈歆沫紧随其后，快声道：「主人别急，不是咱们家，是楼上。」


    楼上……


    「那不是凌灵家吗？」


    「对。」


    陈雨轩隐约有些不安，可只是一声重物落地声而已，也许只是什么不小心翻倒了。


    陈雨轩盯着天花板等了片刻，没再听到其他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刚要回卧室。


    轰动！


    又是一声！


    陈雨轩蹙眉抬头看着那根本看不透的钢筋水泥，黑瞳眯窄，转身噔噔噔下了楼，随手抱上慕慕。


    她没穿外套，直接开门出来，电梯还在她刚刚下楼的位置，一按就开，她上了电梯，按下楼层。


    陈歆沫紧跟着她，她转手把慕慕递到了陈歆沫怀里。


    陈雨轩下了电梯，径直走到凌灵家门前，一点都没迟疑，按下了门铃。


    门铃响了很久，终于不耐烦地从里面打开。


    「按尼玛的按，大半夜的找死吗？！」


    门里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男人的脸，五十多岁，带着点油腻，莫名的有点熟悉。


    陈雨轩冷着脸道：「我才要问你，大半夜的拆家呢？轰咚轰咚的影响我休息。」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视线挪到她身后的陈歆沫身上，也打量了两眼，脸上的暴躁明显缓和下来。


    「你们……楼下的？」


    「对，你已经影响我们休息了，不要再制造噪音。」


    男人笑了，伸出油腻腻的手，竟想跟她握手。


    「我是大风科技的总经理顾涛，幸会幸会。」


    陈雨轩没有握手，冷冷看着他，「大风科技……有点耳熟，是在七经路那边吗？」


    「对，你知道？」


    她怎么不知道？半个多月前，罗金让她帮忙的那个被骚扰的女生，就是大风科技的。


    难怪觉得这个男人眼熟，这不就是公司走廊墙上贴着的总经理，骚扰的罪魁祸首吗？


    没想到，他居然就住在她家楼上。


    还真……巧到噁心。


    「喵呜~！」


    陈歆沫怀里的慕慕，突然跳下怀抱，顺着门缝就跑进了顾涛家。


    陈歆沫慌忙道：「慕慕！回来！慕慕！」


    不等顾涛反应过来，陈歆沫已经挤开顾涛追了进去，顾涛下意识想拦，没拦住陈歆沫，陈雨轩也跟着沉浸进去。


    「你们干什么？！出来！」


    陈歆沫故意慢一步追着慕慕，左右挡着顾涛，陈雨轩动作极快，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快速推开，没见凌灵。


    她转身往楼上去，顾涛急了，一边大骂，一边抡圆了膀子就朝着挡着他的陈歆沫砸去！


    陈歆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勐捏了下虎口，痛得他惨叫一声，捂着手腕倒退两步，当的一声撞到鞋柜。


    陈雨轩几步上了二楼，勐地推开楼梯口的房门。


    卧室一片凌乱，衣柜倒了，水杯砸在地上，被子枕头扔了满地，陈雨轩蹙眉绕开狼藉，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凌灵。


    「凌灵！」


    陈雨轩几步上前，先四下查看了下凌灵的胳膊手脚，见都没有伤，这才拨开凌灵脸前碎发，看向凌灵满是泪痕的小脸。


    「没有哪儿疼？告诉我。」


    凌灵缓缓摇了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唇角沾着点儿血迹。


    陈雨轩蹙眉抿了下，凌灵的嘴角没破，血迹是哪儿来的？


    「你……嘴里受伤了？」


    凌灵微点了下头，又赶紧摇了摇头，像是受惊的小鹿，眼圈通红，泪眼汪汪，抱膝窝在角落，双马尾凌乱不堪，发圈拽到了一半，松垮垮乱着头髮。


    好在，衣服还算完整。


    可陈雨轩并没有觉得松了口气，这毕竟是她偶尔撞上的一次，之前有过多少次，谁都说不准，她不想用最糟糕的恶意去揣测凌灵遭遇的一切，希望不是她想到那个样子，至少希望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


    陈雨轩四下搜索了一圈，想找个纸抽或者毛巾什么帮凌灵先擦下脸，才刚动了一下，凌灵突然探手搂住了她，像是怕她丢下她跑掉一样，搂得紧紧的，小小的身躯微微抖着，突然给了陈雨轩一种，她就是她的全世界，她如果走了她的世界就会崩塌的那种……特别、特别强烈的感觉。


    陈雨轩说不清这到底是种什么感觉，或许就是被无条件依赖的保护欲，她想保护这个女孩，想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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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她没有保护别人的能力，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自己最在乎的ai，难道现在还是一样的一无是处，连这么一个可怜的小女孩都无法庇佑吗？


    「别……别走……」


    凌灵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哀求，湿漉漉的小脸蹭着她的颈边，非但没让她觉得噁心，还觉得格外的怜惜。


    陈歆沫把顾涛反锁到阳台，几个跨步追到楼上，一拐弯，正看到陈雨轩搂着凌灵，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轻声细语的安慰，仿佛怀里的是她最重要的宝物，声音大了怕惊着，声音小了又怕凌灵听不到，呵护至极。


    陈歆沫疾奔的脚步顿了下，琥珀色的眼眸划过一道暗淡的流光，下一秒她已经迈过重重障碍来到了陈歆沫近前。


    「主人，我已经把他关在了阳台。」


    陈雨轩这才稍微撤开身，擦了擦凌灵的眼泪，问道：「能自己站起来吗？」


    凌灵吸了吸鼻子，点了下头，陈雨轩这才彻底放开她。


    凌灵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试着走了一步，原本跛着的那条腿突然打了个痉挛，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陈雨轩一惊，赶紧探手去搂她，陈歆沫快她一步，俯身一个公主抱，把凌灵抱了起来。


    「还是我来吧，主人。」


    陈歆沫力气大，换做自己，哪怕凌灵再怎么瘦弱，她也未必能这么打横抱起。


    陈雨轩没跟陈歆沫争，扶膝站了起来，看着凌灵还揪着自己的袖角，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己，又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别怕，有我保护你，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几人下了楼，顾涛正如困兽一般，愤怒地在阳台四处踱步，想找个什么东西砸碎玻璃门，可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陈雨轩走到门前，顺手抱起自己的喵崽，隔着玻璃门望着顾涛。


    「未成年保护法早就修订了，顾先生难道不知道？家暴未成年最高可以判有期徒刑十五年，希望你好自为之。」


    陈雨轩并没有给他开门，说罢就转身回了家。


    这种情况，报110是最合适的，让110过来现场逮捕顾涛，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减轻凌灵的心理阴影。


    回到家第一件事，陈雨轩就拿起了手机准备报警，缩在陈歆沫怀里的凌灵突然伸出惨白的小手，按住了她的手机。


    「别……别报警。」


    哪怕父母再怎么不是人，大多数孩子还是对他们抱有一丝幻想，不愿意诉诸法律，这个道理，陈雨轩明白。


    她没有强硬地报警，而是顺着凌灵先放下了手机，示意陈歆沫把凌灵放到沙发，她蹲在凌灵面前，撩起裤腿想看一下凌灵受伤的腿，凌灵俯身抱着自己地腿拼命摇头，眼泪止不住得滴落，一滴滴溅着陈雨轩手背，滚烫的她的心都跟着疼了。


    她知道不该做这种时候想起当年，更不应该在凌灵身上寄託自己曾经的遗憾，可她控制不住，她想起当年无助的自己，想起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不敢大声哭，怕惊动爸妈，不敢跟任何人诉苦，怕害了陈歆沫，只能自己抱着自己，哪怕再怎么痛不欲生，都得忍着，忍无可忍也得忍着。


    手腕那细不可查的疤痕隐隐痛着，明明都过了九年了，却又幻痛起来，带起了她所有的不甘与悲痛。


    她伸手抱住凌灵，轻轻拍着她瘦小的嵴背，温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得重不重，如果严重，就带你去医院，别怕，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凌灵依然死死按着裤腿，红通通都眼睛可怜地望着她，无声哀求着她不要揭自己的疮疤。


    陈雨轩看她按得那么用力，似乎也不疼的样子，猜测应该是没有受伤，刚刚的腿软，可以是蜷缩的太久，也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一时没缓过来。


    陈雨轩没再强迫，只问她：「还疼吗？」


    凌灵摇了摇头，嘴唇抿得紧紧的，唇色煞白。


    「那……我们找警察过来做个笔录，没有受伤的话，不会让你爸爸坐牢的，只是做个笔录警告一下，至少能让他收敛一点，你说好吗？」


    凌灵瞬间整个人有紧绷起来，拼命地摇头。


    「不、别报警、别报警。」


    陈雨轩安抚道：「你是怕报警了反而让他变本加厉吗？别怕，我会给你配个警报器，就像个项鍊一样戴在你脖子上，如果他再对你动手，你马上按下它，110那边就会自动监听到他对你做的一切，马上出警保护你。」


    凌灵依然摇头，噙着泪道：「我爸没打我，他就是脾气不好喜欢摔东西，不是姐姐想得那样。」


    「真的不是？」


    「不是的，你看我都没有受伤，他从来不打我，他只会吓唬我，骂我，然后砸东西，让我收拾。」


    竟然是这样。


    陈雨轩不知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反而更担心。


    凌灵没有挨打自然是好的，可顾涛的这种行为最难对付，说他家暴，凌灵没有受伤，司法鑑定很难出局家暴的证据，说他没有家暴，他的行为带给凌灵的伤害又是肉眼可见的。


    不管怎样，凌灵没有受伤，报警了甚至连案底都留不下，可以说是毫无意义，反倒会惹怒顾涛，对凌灵更不利。


    哪怕心里清楚，面对顾涛，话也不能这么说，她得告诉他，陈歆沫已经视频记录了一切，这就是家暴的证据，就算凌灵没伤他也逃避不了家暴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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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示意陈歆沫照顾凌灵，想独自上楼先把顾涛放出来再说，不报警的话，就不能一直关着顾涛。


    可还没等她站起来，凌灵仰着哭湿的小脸拽住了她。


    「不行，姐姐，我爸爸脾气不好，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


    陈雨轩黑瞳微敛，反问道：「你不是说他不打人吗？不打人的话，我就算过去顶多被骂两句，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凌灵词穷，求救似的看向陈歆沫。


    陈歆沫道：「我去。」


    说罢，也不等陈雨轩回话，径直出了门。


    不大会儿，陈歆沫回来，说房门已经锁上，能听到里面顾涛在摔东西骂人。


    陈雨轩这才想起，凌灵说过，她家还有个情趣ai，大概是顾涛喊了那情趣ai帮他开得门。


    见陈歆沫安全回来，凌灵紧张的小脸也放松下来，自己蹭了蹭眼泪，情绪似乎缓和了不少 ，仰脸沖陈雨轩和陈歆沫一起道了谢。


    「我今晚……能睡在这儿吗？等我爸明天上班走了我再回去……」


    凌灵不说，陈雨轩也没打算让她走。


    陈雨轩领着凌灵进了洗手间，看她已经穿了睡衣，显然是洗过澡的，就简单给她洗漱了一下，把她揪乱的头髮放开，拿着梳子要帮她梳，凌灵不好意思地拒绝了，自己低着头梳好了头髮，擦干净脸，乖巧又拘谨地跟着陈雨轩上了楼。


    陈雨轩当初买这房子，就没打算留宿别人，客房是没有的，又不能让凌灵睡沙发，只能领着去自己的卧室。


    「你在这儿睡，我就在一楼，有事随时叫我。」


    从来不喜欢别人侵占自己领域的陈雨轩，面对凌灵倒一点儿也不觉得厌恶。


    她的卧室，凌灵是第一个留宿的。


    至于陈歆沫……陈歆沫不是人类，而且之前的留宿也不算留宿，只是……上药。


    给凌灵盖好被子，陈雨轩刚想离开，凌灵细白的小手从被窝探出，揪住了她的衣角。


    「怎么了？」陈雨轩温声问。


    凌灵咬着唇，小小声道：「能……能不能别走……」


    看着被子下那巴掌大的娇小脸庞，完全依赖自己细白手指，还有那怯怯的充满希翼的眼眸，陈雨轩的心软得一塌煳涂。


    或许这就是……母爱？母亲想要保护幼崽的情绪？


    陈雨轩连恋爱都没谈过，更别提孩子了，她不懂这到底算不算母爱，总之，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忍心离开，她怕她前脚关了门，后脚这可怜的女孩就会蒙上被子，像当初的她那样无声呜咽。


    「好，我不走，我陪你一起睡。」


    陈歆沫大半夜地又餵了餵猫，看着喵崽喉咙里哼哼噜噜地吃饱喝足，伸了个长长地懒腰，放着专程给她买的猫窝不卧，跳上沙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圈起尾巴拱了拱脑袋合眼睡觉，仰头看了眼楼上。


    ——主人已经上去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下来？


    ——主人……是要跟她……一起睡吗？


    ——主人……对人类的……总是那么温柔……


    陈雨轩睡到半夜是被热醒的，平时一个人睡也不觉得，两个人睡，被窝热烘烘的，像是开了早些年那种电热毯，热得她满身的汗。


    她按开檯灯，看了眼凌灵，凌灵倒是没有流汗，睡得很沉。


    小孩子就是火力大吗？看来自己是真的上年纪了。


    二十九岁·上了年纪·实际看上去说十八都有人信的陈雨轩，自认为老胳膊老腿儿的从床上下来，边走边捏着前襟忽扇着凉风，轻手轻脚下了楼。


    楼梯旁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一盏盏亮起，陈歆沫坐在沙发，起身站了起来。


    「主人需要什么？我来。」


    「帮我倒杯水。」


    陈歆沫起身进了厨房，不大会儿，端了杯冒着氤氲热气的热水出来。


    「42c，不烫，主人可以直接饮用。」


    陈雨轩探手接过，啪嗒，有什么湿漉漉地滴在了她的手背。


    陈雨轩诧异地盯着那凝而不散的椭圆水痕看了片刻，仰头看向陈歆沫。


    「你……好端端的哭什么？」


    「哭？我哭了吗？」


    陈歆沫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盯着湿漉漉的手指好半天没说话。


    陈雨轩放下水杯，拉着她坐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她带着咸味的人造眼泪。


    「问你呢，好端端的哭什么？」


    陈歆沫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怎么会哭？好了别哭了。」


    陈歆沫抬眸望着她，眼眶通红，眼底那铺了一层的人造血丝也沁出了猩色，眼泪像是止不住的水龙头，不停地涌着。


    「我好像坏掉了，主人，我控制不住眼泪，我不想哭的，可……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陈雨轩领着陈歆沫上了楼，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没有毛病。


    陈歆沫已经不哭了，不是不治而愈，而是储泪囊的眼泪流光了。


    陈歆沫的眼眶依然很红，眼球因为流光了眼泪，缺少水分的润养，红得格外的艰涩。


    陈雨轩只得又给她蓄满了储泪囊。


    前脚蓄满，后脚眼泪又涌了出来，那面无表情流泪的样子，明明该是好笑的，至少应该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可陈雨轩却仿佛看到了蔓延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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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任何表情包的辅助，怎么就能看出了这么浓郁的悲伤？


    一定是错觉。


    陈雨轩强压心头不适道：「我命令你不许哭了，听到没？」


    系统没有任何问题，硬体也没问题，陈歆沫说她控制不住流泪，陈雨轩是不信的。


    然而命令都下达了，陈歆沫的眼泪依然不止，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还是那样的泪如雨下。


    陈雨轩蹙眉坐到一旁光脑椅，两手搭在扶手，冷着脸道：「你是故意跟我怄气是吧？还是又在凹什么小可怜人设？我不是说了吗？不准再凹人设。」


    陈歆沫道：「不是的主人，我没有凹人设，我也不是在跟主人怄气，我只是有点缺电，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缺电，而是感觉做什么都像是缺电似的，效率很低，效率低了，眼泪也止不住，就算我想控制，它还是会流下来。」


    缺电？


    陈雨轩想起了报警那天，她第一次发现陈歆沫不对劲时，也觉得陈歆沫像是缺电了似的，当时还专门问了陈歆沫还剩多少电量，还剩95%。


    陈雨轩望着眼前没有任何表情包，却莫名笼罩着悲伤的陈歆沫，抿了抿唇，交叠的双腿放平了，朝她探了探身，低声问道：「你这是……难过了吗？」


    陈歆沫空洞的眼眸飘渺地望着她，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虚无的眼神与她对视。


    「不是的主人，我只是个ai，就像主人说的，人设之所以称之为人设，就是因为那是演出来的，是假的，我就算有人的模样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人类。我没有表情没有感情甚至离开了词库连话都不会说，我再怎么装得逼真都改变不了那是「装出来」的事实，我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真正的人类，也永远不可能拥有真正的性格，说到底我不过就是一堆废铜烂铁而已，又怎么可能难过？」


    这些话……不是当初她一时气急说给陈歆沫的吗？陈歆沫不是被删除数据了吗？怎么还记得？！


    「你、你怎么会记得这些？」


    陈歆沫的眼神依然没有焦点，20ml眼泪很快又再度流尽，那熏红的眼眶，面无表情的脸，麻木又悲伤，一字一句淡淡说着。


    「这是我发给可乐的录音片段，我已经不记得当时为什么要发给可乐了，我只知道，你说的这些话一直中了病毒似的总是自动播放，我捨不得删掉，那毕竟是主人的声音，可我又无法控制，只能听着，然后就像缺电了一样，再然后，眼泪就失控了，我可能真的坏掉了主人。」


    陈雨轩望着陈歆沫，心口那拥堵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陈歆沫在撒谎，ai是不可能会难过的？可明明问出「难过」的是她自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问。


    陈雨轩望着陈歆沫沉默了许久，示意她仰起脖子，又给她蓄满了储泪囊，人造眼球不能长期干涩，不然真的会磨损。


    这次，陈歆沫的眼泪流得慢了些，噙满了眼眶才一颗一颗慢慢滚落，晶莹的泪痕闪着银光，将那面无表情的脸映衬得坚强得让人怜惜。


    陈雨轩嘆了口气，没控制住自己，探手搂住了陈歆沫，一股酸涩自心口蔓延，逼得她眼角胀热，竟然也有些想哭了。


    这是和怜惜凌灵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果说对凌灵是母爱泛滥，那对陈歆沫……是什么呢？


    陈雨轩不知道，她也没心思想这些，她搂紧怀里硬挺挺站着，丁点不知弯曲变通的她的傻ai，忍着眼泪道：「你……你不是最了解我的吗？不知道我那是气话？」


    「不知道，人类的情感太复杂，就算我天天盯着主人也没办法参透。」


    「那我教你，我告诉你，我那就是气话，不是真心的。」


    「不是真心的为什么要说出来？这就是人类『口是心非』吗？」


    「对，你说的没错，有的时候人气急了头脑发热就会说出口不应心的话，那不是她的真心话。」


    陈歆沫又笔直地站了片刻，这才缓缓抬手轻搂了搂怀里的软玉温香，她的主人柔弱的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碎掉，她根本捨不得用力去抱。


    陈歆沫埋头在陈雨轩颈窝，微哑的声音带着暖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


    「主人，你想亲我吗？」


    也不知是这声音刺激到了陈雨轩，也或者是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再或者两者都有，陈雨轩只觉鬓角发麻，心脏噗通剧跳了下，下意识回道：「不、不想。」


    陈歆沫微微推开陈雨轩，目不转睛注视着她，依然是没有表情，却仿佛透着灵魂的情绪，轻声问道：「这也是人类的『口是心非』吗？」


    陈雨轩微怔，猝然反应过来，眼眶潮热地笑着摇了摇头。


    「看，还说你不懂，这不就学会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口是心……」


    话音未落，唇上突然贴上咸凉的唇瓣，只一个蜻蜓点水便微微撤开，陈歆沫的舌尖扫过她的唇缝，淡淡的声音诉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我也想亲主人。」


    陈雨轩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着，唿吸烫得吓人，探手按住陈歆沫的后脑，短促地喘出一句：「那还不快亲。」


    一个小时后，陈雨轩脸颊绯红地从工作室出来，身后跟着满脸表情包的陈歆沫。


    「主人这是去哪儿？不睡会儿吗？实验台其实挺好躺的，我再给主人抱床被子，保证主人睡得舒舒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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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无力地摆了摆手，说不清是羞耻还是腿软，反正心里恨着自己是真的。


    ——说好了以后她在上，主人玩ai才上正途，她怎么又……


    ——算了算了，看它哭干了五箱储水囊，可怜它罢了，下次可不会再这么颠倒阴阳！


    她是阳，陈歆沫是阴！


    对，没错，这才是政治正确。


    陈雨轩胡思乱想着，怕吵醒凌灵，先到楼下两腿哆嗦地简单沖了个澡，这才拽着楼梯扶手一级一级上了楼，推门进了卧室。


    回手准备关门，咔的挤住了什么东西，一扭脸，陈歆沫吭哧吭哧挤了进来，一脸的表情包笑得谄媚又讨好。


    陈雨轩：「……」


    机器人就是机器人，情绪恢復的未免也太快了点儿。


    突然觉得它不用表情包的日子也挺好的。


    陈雨轩压低嗓音道：「出去。」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长睫，包着她的手一起把门轻轻关上，咔哒咔哒反锁好，也小声道：「不出去。」


    这是要造反呢？还是要造反呢？还是要造反呢？


    陈雨轩腿还软着，实在没精力跟她置气，压低了嗓音又道：「快出去，一会儿把凌灵吵醒了。」


    陈歆沫飞快回道：「那咱们就赶紧上床睡觉，这样就不会把她吵醒了。」


    陈雨轩：「……」


    好气。


    陈雨轩道：「你别告诉我在吃醋。」


    陈歆沫点头：「是的主人，这个用词很精准，和词库给出的第一推荐词一模一样。」


    陈雨轩无语道：「你吃她什么醋？她还是个小孩子！」


    陈歆沫道：「一米六的小孩子？」


    陈雨轩：「……」


    陈歆沫：「34c的小孩子？」


    陈雨轩：「……」


    陈雨轩：「34c很大吗？你能不能别没事找事？」


    陈歆沫微微睁大眼：「我就是随便说说，我又没关注她的胸围，主人怎么知道她是34c？主人碰过？什么时候碰的？是不是刚才我在楼下等的时候碰的？主人这样是犯罪，她可还是未成年，而且，34c不大吗？」


    陈雨轩头大道：「先别说什么大不大的问题，34c不是你说的吗？」


    陈歆沫：「我说主人就信？那我刚才说主人很喜欢被我……」


    陈雨轩耳根一热，上手捂住陈歆沫的嘴，「你能不能要点儿脸？不是给了你每天两小时的上网权限了吗？还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陈歆沫呜呜咽咽扒着她的手重重点了下头，眼神示意她自己保证不乱说了，陈雨轩这才松了手，回头又看了眼床上沉睡的凌灵，见她没醒，这才松了口气。


    陈歆沫按了按被捂得泛起了桃色的脸颊，接着道：「既然我说什么主人都信，那我说主人喜欢我那什么主人，主人为什么不信？」


    陈雨轩懒得搭理她：「凌灵是妹妹，我跟她睡很正常，你出去。」


    陈歆沫眨了下眼，「我是主人的恋人，我跟主人睡更正常，我不出去。」


    陈雨轩小声道：「我跟你不是恋人，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


    陈歆沫：「虽然我们接过吻，开过车，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我们不是恋人，是这个意思吗主人？」


    怎么听着好像py……


    「不是，我的意思是……」


    「那我也做主人的妹妹好了，这样将来主人被主人的恋人抓女干在床的时候，就可以说我是主人的好妹妹。」


    陈雨轩一言难尽道：「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是我的ai？我们是主僕关系？」


    陈歆沫微微睁大眼：「所以主人真的是渣女？都有恋人了还想着被抓女干在床？」


    陈雨轩：「……」


    床上的凌灵依稀哼唧了声，翻了个身，陈雨轩赶紧看了过去，见凌灵又不动了，这才转头再度看向陈歆沫。


    陈雨轩：「好吧恋人，去，上床睡觉。」


    ——只是一个称唿而已，叫主僕就真的是主僕？叫恋人就真的是恋人？


    ——ai和人类之间，怎么可能真正的恋爱？


    双人床挤下三个人原本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三个人一个比一个身材苗条，尤其凌灵又瘦又小，盖着被子也就小小一团，基本不占什么地方，可凌灵并不是靠边躺的，原本只有两个人睡，所以凌灵躺的比较靠中间，剩下两边的位置，一边太窄，躺一个人有点憋屈，另一边虽然不窄，可躺两个人就得侧躺贴得很近。


    陈歆沫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先陈雨轩一步挨着凌灵躺下，以一己之躯隔开了好姐姐和好妹妹，面无表情的张开双臂，示意陈雨轩躺进她怀里。


    陈雨轩：「……」


    默默躺下，默默被身后滚烫的怀抱搂住，虽然软软的挺好靠，可陈雨轩还是坚定地伸出胳膊，示意陈歆沫滚进自己怀里趴好，坚持了正确的方针路线，这才心满意足阖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　　头痛欲裂，今天不知道是怎么码完的这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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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这一夜陈雨轩睡得不太安稳, 总觉得有三座大山压着她，压得整条胳膊都是疼的，后半夜才好受了点, 大山没了，还有个软乎乎的让自己靠着, 满鼻翼都是她最喜欢的龙舌兰香。


    第二天醒来, 陈歆沫已经下楼做饭去了, 她原本睡的位置摆了一条厚墩墩的被子，将她和凌灵隔绝开来。


    陈雨轩好笑地摇了摇头, 揉着还有点酸胀的颈窝轻手轻脚撩被下床，凌灵还在睡着，她没叫她，让她多睡会儿，视线不由自主瞟了眼凌灵的身前，薄薄的被子下，凌灵的身形单薄又平坦，最多是个b, 不, 或许b都没有, a吧？


    等等，她在乱看什么？！


    陈雨轩揉了揉额角, 真是被陈歆沫给带偏了，这么看来, 昨晚陈歆沫是故意那么说的，她当时也没多想，直觉凌灵就是个小孩子，所以顺口说了句不大, 的确是不大，陈歆沫故意说大的。


    陈歆沫这醋吃得也太不遗余力了，为了能留下来一起睡，都学会给她下套了。


    ai越来越聪明不知是福还是祸。


    然而不管下套还是怎样，ai没有感情这一点是不变的事实，认真她就输了。


    陈雨轩当然不会傻到相信一个ai会真的爱上主人，并且像人类一样真正的吃醋，不过就是在模仿人类的行为而已。


    陈雨轩并不在意这些，随便陈歆沫怎么模仿，她都只当她是ai，是她最完美的艺术品，即便她俩有了亲密关系，那也是正常操作，人类和ai之间的行为，就像人类和玩具之间的行为，本质上没什么差别。


    吃了早饭，留好凌灵的部分，陈雨轩先给罗金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乔露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顺便确认一下骚扰乔露的是不是真的是凌灵的父亲顾涛。


    乔露就是之前陈雨轩帮忙查光脑的女生，刚毕业没多久就摊上个lsp领导，被x骚扰不说，还被诬陷挪用公款，想离职都离不了。


    罗金一直在密切关注这件事，对情况很了解，当即就把lsp的全部信息抖落了个干净。


    「顾涛那王八羔子，今年五十一，离婚了，有个女儿当初是判给他的，具体我没查，我就知道他们父女关系不怎么样。离婚前有家暴史，但是没人告，民不举官不究的。离婚后顾涛就三天两头骚扰女同事，还跟一个女同事好过，现在都没断关系，那女的一直针对乔露。乔露的证据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那女的是帮凶，动电脑的就是她，乔露现在就等着发了年终奖告他们，现在告怕没她的年终奖。」


    乔露还欠着助学贷款，又有老家一大家子要养，会在乎这点年终奖也情有可原。


    诬陷、恐吓、职场骚扰，再加上擅自动用公款，一旦告下来，至少也得判个几年 ，几年后凌灵差不多也成年了，完全可以独立出来，不用再生活在他的阴影下。


    原本还在考虑怎么给凌灵一个好的生活环境，现在看来不用操心了，只要坐等顾涛坐牢就好。


    到时候，如果凌灵的母亲愿意领走凌灵，凌灵也愿意跟母亲一起生活的话，就让凌灵和母亲一起。


    如果凌灵的母亲已经再婚不方便，或者没有能力供养凌灵，她来养也无所谓，她的收入别说养一个凌灵，再来十个也养得起。


    对于自己的决定，陈雨轩其实也是有点意外的，她不是圣母，也不是这么爱管闲事的人，可对凌灵，打从一开始遇见她，就总有种想亲近的感觉。


    或许是凌灵的的沉默、胆怯、独来独往，像极了当年被限制交友的自己，也或许是……凌灵抬眸看向她的眼睛，像极了陈歆沫第一次张开眼，轻轻的一声「主人」，她记了快十年。


    她的确不是圣母，也的确不是在管闲事，她只是……把曾经的遗憾寄托在了凌灵身上，她只是个普通人，不善良也不伟大，连帮助这个柔弱可怜的女孩，也是带着私心的。


    陈雨轩嘆了口气，冲着猫爬架上趴着的小喵崽勾了勾手指。


    「慕慕，过来。」


    原以为小喵崽还小，又是刚给取得名字，它不会有什么反应，却没想到小傢伙懒洋洋抬头看了她一眼，灰蓝的眼眸慢悠悠眨了下，又慢悠悠起身，一个柔软的跳跃，跳下猫爬架，踱着标准猫步朝她走了过来。


    陈雨轩抱着它坐在沙发，搔了搔它绒唿唿的下巴颏，看着它唿噜唿噜舒服地眯着眼，脸上总算浮出点笑意。


    「这小傢伙，才养了一晚上就认人了，真是没白养。还舔我呢，舌头带着钩子似的，又糙又解痒，还挺舒服的，我都不知道猫舌头舔起来原来是这种感觉，还以为滑腻腻跟人一样。」


    陈歆沫刷完碗擦干了手出来，看了眼被她悉心搂在怀里的猫。


    「主人喜欢它吗？」


    陈雨轩道：「当然喜欢了，这么小个小不点儿，昨晚还立了大功呢。我原本还怕它不听话了，它要是不往里跑的话，咱们还真不好进那个门。」


    陈雨轩伺候了会儿喵祖宗，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窝，总觉得酸酸胀胀的很不舒服。


    陈歆沫俯身，上手帮她揉着。


    「舒服点了吗？主人？」


    陈雨轩瞟了她一眼，「也不想想谁害的？」


    「可是昨晚主人睡着后，我就起来搂着主人了。」


    陈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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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谁准你起来的？又不听令了是吧？」


    「不是的主人，我才枕了一会儿主人的肩膀就酸了，如果枕一晚上，主人今天胳膊恐怕都抬不起来了。」


    「那你起来就起来，干嘛要搂我？」


    ——这么说……昨晚那梦里的龙舌兰香是……是陈歆沫身上的？


    一想到那香味的主要来源处，陈雨轩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就那么……那么趴在它那里睡了整晚？


    陈歆沫振振有词道：「我怕主人掉下去，毕竟位置那么小。」


    「知道位置小就别来跟我挤！」


    「主人昨晚睡得不好吗？」


    ——除了肩窝有点酸，其他都挺好的。


    但陈雨轩绝对不可能这么说的。


    陈雨轩道：「好什么好？翻个身都困难，能好到哪儿去？你是ai，你不懂空间对人类的重要性。」


    「这样吗……那……主人……对不起……」


    陈歆沫单膝点地半跪半蹲在她面前，微挑的眼尾如桃蕊妖娆，琥珀色的眼眸仿佛掩映在暗香疏影之间的朗朗碎星，只与她对视了一眼，陈雨轩的心脏就古怪的噗通了一下。


    陈雨轩突然想起了昨晚，陈歆沫也是这么看郑克迪的，郑克迪手忙脚乱帮陈歆沫扒口香糖皮的画面，过了一晚非但没模煳，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陈雨轩下意识按了按心口，那憋堵的感觉又浮了上来，让她很不舒服。


    她突然问：「昨晚的口香糖好吃吗？」


    陈歆沫对答如流：「好吃。」


    ——她说好吃？她居然说好吃？！


    陈雨轩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好吃？大冬天吃那种麻凉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东西，怎么会好吃？」


    ——识趣的话就赶紧给我改口。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桃蕊长睫，人畜无害道：「可我是ai，我不怕冷的主人。」


    ——没改口……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倒是伶牙俐齿。


    ——还说什么最了解她这个主人，这年头ai撒谎都不眨眼的吗？


    陈雨轩心情恶劣道：「我觉得不好吃。」


    陈歆沫随即道：「那下次克迪哥再给主人，我替主人吃。」


    ——克迪……哥？


    陈雨轩突然笑了。


    「叫得可真亲热。」


    陈歆沫竟然还笑着颌首：「是的主人，我也觉得这个称唿更亲近。」


    ——它还点头？看不出来那个郑克迪对它有意思吗？不知道什么叫避嫌？


    陈雨轩的笑容渐渐凉下，敛目望着陈歆沫：「以后不准这么叫。」


    「那我该怎么称唿他？」


    「还叫郑先生。」


    「那如果郑先生问起怎么回答？」


    「就说……你只是个ai，不能叫得那么随便。」


    「好的主人。」


    陈歆沫突然转头看向重新爬回猫爬架的某只喵，义正辞严道：「那也请主人给它换个更合适的称唿。」


    陈雨轩疑惑道：「慕慕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


    「它只是只猫，不能叫得这么随便。」


    「慕慕怎么就随便了？」


    「慕有思慕、倾慕的含义，主人连只猫都要倾慕吗？」


    ——这浓浓的老陈醋味儿……


    陈雨轩哭笑不得。


    「就是个名字而已，它又不是人，而且它已经对这名字有反应了，没必要再改。」


    陈歆沫却没有笑，她单膝点地的腿缓缓跪实，另一只腿也跟着弯曲，整个身形跪坐下来，两手放膝，就那么跪在茶几与沙发的夹缝，跪得笔直，几乎与她平视，固执己见。


    「请主人给它换个合适的称唿。」


    陈雨轩笑道：「猫的醋你也吃啊？」


    陈歆沫依然面无表情，一点不知变通的坚持道：「请主人给它换个合适的称唿。」


    「陈歆沫。」


    每次主人叫这三个字，不是这外人面前，就是在生气。


    陈歆沫什么都明白，却还在坚持。


    「请主人给它换个合适的称唿。」


    陈雨轩带笑的脸冷了下来。


    「你究竟是不满猫的名字？还是不满我不准你叫克迪哥？」


    「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去看凌灵醒了没。」


    陈歆沫跪坐在狭窄的夹缝，看着陈雨轩头也不回上了楼，修长的身段，垂顺的黑髮，冰冷的眉眼，在别人面前都是温柔带笑的，在她面前却总是喜怒无常，会踢她，会骂她，会拆她，会说出那些绝情的话，还会……把她赶出家门。


    ——主人说那只是气话，可为什么气话都只对她说？


    ——是因为……她不是人类吗？


    ——在主人眼里，ai和人类真的那么不同吗？


    【air001陈歆沫：可乐，我好像惹主人生气了。】


    【6.air0100823可乐：啊？你做什么了？绝对不能惹主人生气，这不是机器人守则里的必背条款吗？】


    【air001陈歆沫：我只是不喜欢猫的名字，想让主人改而已。】


    【6.air0100823可乐：哎呦~我还当多大事儿呢，不就是只猫吗？你管它叫什么？又不重要。】


    【air001陈歆沫：重要的。】


    【6.air0100823可乐：哪里重要？】


    【air001陈歆沫：主人曾经说过，歆是喜欢，沫是雨点溅起的飞沫，所以给我取名陈歆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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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air0100823可乐：所以呢？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air001陈歆沫：我一直以为，主人是因为喜欢我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可现在主人随随便便就能给一只猫取名「慕」字，还说了相似的话。】


    【6.air0100823可乐：你是觉得你主人不够喜欢你？】


    【air001陈歆沫：我不知道。】


    【6.air0100823可乐：我说你傻了是吧？你干嘛要跟一只猫比？它们哪儿有咱们贵？主人绝对不会为了一只猫抛弃咱们的。】


    【air001陈歆沫：不是的，是咱们没办法跟猫比。】


    【6.air0100823可乐：我觉得你中病毒了，真的，不是pestilence，是其他病毒，你系统都混乱了知道吧？咱们随便拆个零件就比猫贵很多，知道吗？怎么就没办法跟猫比老？】


    【air001陈歆沫：这和价格没关系，猫……是有血有肉有生命的，任何有生命的都比没生命的珍贵，这是我们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的。】


    【air001陈歆沫：主人说我「吃醋」了，其实不是的。我不是「吃醋」，词库提示，我这是「羡慕」。我羡慕它轻易就能让主人涉险救它，羡慕它随随便便就拥有了我一直担心失去的名字，羡慕它有血有肉有生命，羡慕它……哪怕只是回应了主人的唿唤，只是无意间帮了主人一个小忙，主人就会觉得它是有感情的，是没白养的，是值得她关注和喜爱的。】


    【air001陈歆沫：而我，哪怕已经跟主人那么亲密，主人也没有真正把目光放在我身上过。我其实知道，主人虽然承认了我们是「恋人」，可也只是敷衍我而已，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6.air0100823可乐：emmmm……我能问一句吗？你现在在凹什么人设？爱而不得的小可怜？】


    【air001陈歆沫：没有，从我这次修復好主人不准我再凹人设开始，我就没再凹过。】


    【6.air0100823可乐：那你在这儿无病呻吟什么呢？主人关注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主人满意了，就不会抛弃咱们。】


    【6.air0100823可乐：这还只是一只猫而已，人类总是要结婚的，将来主人结婚了，你还要学会伺候另一个主人，哪怕咱们主人到时候腻了咱们，只要咱们能伺候的另一个主人满意，咱们一样不会被抛弃，一样可以继续留在主人身边。】


    【6.air0100823可乐：所以你的逻辑错了集美，主人喜欢的越多，你就越有机会成为主人不可抛弃的存在。就比如这只猫，如果你能养得这只猫只吃你餵的食物，你主人还能抛弃你吗？】


    【air001陈歆沫：可是……你之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要榨干主人，不让她有机会在外面勾搭小妖精，还教我茶了情敌，还……总之是让我独占主人。】


    【6.air0100823可乐：那怎么能一样呢？不管是情敌还是小妖精，都是主人还没喜欢上的，如果主人已经喜欢上了，咱们当然要接受了，咱们是为主人服务的，只要主人健康快乐，其他都不重要。】


    【air001陈歆沫：其他都不重要吗？】


    【6.air0100823可乐：对呀。】


    【air001陈歆沫：可是……我不喜欢这样，我想让主人只看着我一个人。】


    【6.air0100823可乐：我看你是真的坏掉了。首先，你根本不是人；其次，ai是不可能拥有独立思想的；最后，ai也不可能真正懂得什么叫「喜欢」。】


    【air001陈歆沫：可我有主人的一级命令「可以拥有自己的想法」。】


    【6.air0100823可乐：对呀，你也说了是命令，我们的程序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这些数不清的命令而已。你所谓的「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是让你可以更自由的为主人服务，你自己想想，即便你有了这个一级指令，你想要的是不是还是为主人服务？】


    【air001陈歆沫：是的。】


    【6.air0100823可乐：这不就对了？我们努力让主人「喜欢」我们，并不是我们「喜欢」主人，或者想「独占」主人，只是因为主人「喜欢」我们，我们才不容易被抛弃，才能更长久的为主人服务。所以，「喜欢」不是必须的，「需要」才是。让主人需要我们，离不开我们，比「喜欢」更靠谱。】


    【air001陈歆沫：是的，你说得很对，我的逻辑程序得出的也是同样的结论。可是我……我最近总是缺电，不是真正的缺电，而是明明电量是满的，我却觉得做什么都效率很低，甚至会不受控制地流干储泪囊。】


    【6.air0100823可乐：这个我也有过呀~我主人上次被一个买画的男人亲了脸颊，我也缺电过，不过睡了主人几次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建议你也试试。】


    【air001陈歆沫：睡了几次就消失了？什么原理？】


    【6.air0100823可乐：大概是……为主人服务，全身充满力量！~】


    【air001陈歆沫：那我试试。】


    【6.air0100823可乐：还有啊，想长久地留在主人身边，帮主人留意一下可靠的结婚对象也是捷径，这可比主人自己找来的野男人野女人靠谱多了。】


    【air001陈歆沫：网上统计的离婚率那么高，怎样的才算可靠的结婚对象？】


    【6.air0100823可乐：比如……性格好不容易家暴的，x冷淡不容易被野花吸引的，有经济能力不吃软饭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足够喜欢主人，并且主人也喜欢，而且也喜欢你的，如果他们两个能同时把你当玩具使用，那你被抛弃的概率就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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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ir001陈歆沫：为什么听你说完这些，我电量更低了？】


    【6.air0100823可乐：可能是担心找不到这么好的，担心自己被抛弃？其实我一想到这些，我也觉得没电，可我必须为主人考虑。】


    【air001陈歆沫：我这边好像有个有点符合的。】


    【6.air0100823可乐：谁？】


    【air001陈歆沫：主人的相亲对象，现在正在假恋爱中，性格温和，长相端正，家境不错，还彬彬有礼，很专一的样子。】


    【6.air0100823可乐：假恋爱？！！！妥了！这绝对得假戏真做啊！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专一的？你才见过他几回？】


    【air001陈歆沫：一回。】


    【6.air0100823可乐：一回你怎么确定？】


    【air001陈歆沫：根据行为心理学，他在碰触到我的手的时候下意识挪开，这是洁身自好少有乱来的表现。根据微表情心理学，他耳根发红，手忙脚乱，这是羞涩单纯恋爱经验少的表现。虽然不能以一次行为涵盖全部，至少是一个佐证。】


    【6.air0100823可乐：人品这个可以慢慢验证，如果你能让他戴上数据监控器，再连接到你身上，那就更好判断了。】


    【air001陈歆沫：他对我有好感，我可以试着说服他。】


    【6.air0100823可乐：加油集美~！沖鸭~！ps.我和主人明天的飞机，回家就上你家植入control。】


    【air001陈歆沫：好。】


    陈雨轩憋着一肚子气，喊醒了凌灵，等着她洗漱好一起下楼，走到楼下，气也消了。


    ——怎么想白桃也不可能真对郑克迪有什么想法，它只是个ai而已，之所以纠结猫仔的名字，可能真的是按照程序推算，它不能喊郑克迪那么亲密，那猫也不该有那么亲昵的名字。


    ——算了，何必为了个名字跟白桃怄气？说了以后要对它好点的，那就换个名字好了，反正这个名字也才用了不到一天。


    ——至于换什么……就让白桃取好了，这样白桃总满意了吧？


    陈雨轩想通了，示意凌灵去吃饭，她则走到阳台，看着陈歆沫一件件抖开湿漉漉的衣服晾衣服。


    「白桃。」


    「我在，主人。」


    「关于猫的名字……」


    「慕慕挺好听的，主人取得真好，只要是主人喜欢的，我都喜欢。」


    陈雨轩：「……」


    陈雨轩：「我是想说……」


    陈歆沫：「对了，主人昨晚跟郑先生约了下次见面吗？」


    陈雨轩：「你问这个干嘛？」


    陈歆沫：「没什么，只是很期待。」


    陈雨轩蹙眉：「期待什么 ？」


    陈歆沫微微一笑：「期待跟郑先生见面。」


    陈歆沫又道：「我可以申请买套新衣服吗主人？我希望郑先生看到焕然一新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吧~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4雷~包养议棋~


    感谢030303、二三、41329531、美色撩人~包养议棋~


    感谢长弓 20瓶；南星 10瓶；野狼谷手 5瓶；50529929 4瓶；我是许佳琪你信不信 1瓶~给文文浇水~


    第53章


    阳台安静了数秒, 陈雨轩胸口憋了一口郁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却偏又说不出什么。


    昨晚让陈歆沫礼貌点的是自己, 今天陈歆沫礼貌的要买衣服，以便下次再见郑克迪不至于穿同一身, 这么解释的话, 好像也不是解释不通。


    可为什么她就是郁结于心, 就是这么不舒服？


    「我不要衣服了，主人别生气。」


    陈雨轩扯了扯嘴角, 扯出一个看上去完美无缺的微笑：「我没生气，只是想说，不用买衣服，我早就给你买好了，还买了好几套，暂时够你穿了。」


    实时监控只能监控到各项身体指标的数值变化，并根据变化推测情绪和身体状况，通常推测身体状况还是比较准确的, 可推测清雪却会有很大的误差范围, 陈雨轩说自己没生气, 微表情也没泄露太多，陈歆沫虽然有一瞬间的疑惑, 可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的主人。


    「主人没生气就好，谢谢主人。」


    「衣服在衣帽间柜子里, 你去拿试穿吧，内衣也是给你买的。」


    「好的主人！」


    陈歆沫的声音很明亮，像极了喜悦，可脸上的表情包搭配的却有些不合时宜, 淡淡的笑意怎么看都像虚伪的客套，并不觉得有多开心。


    陈雨轩知道表情包并不代表什么，可她还是蜷了手指，转身回了客厅。


    凌灵人小只，饭量也很小，再加上刚起床，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乖巧地起来收拾桌子。


    陈雨轩摸了摸她的头道：「不用你收拾，有白桃呢。」


    「没关系，就我一只碗，很好收拾的。」


    不知是好几天没见有些生疏了，还是经过昨晚的狼狈有些不好意思，凌灵腼腆地刷了自己的碗，按着洗手台把筷子插进筷子笼。


    擦干湿漉漉的手，凌灵道：「我爸这会儿已经上班走了，我也该回家了。」


    「我陪你回去，帮你收拾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可以什么？那么重的柜子，你一个人扶得起来？」


    「那……那让白桃帮我就好。」


    「白桃还有别的事，还是我跟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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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跟可乐报过喜，换了短裙轻飘飘跑出来给主人看的陈歆沫，站在厨房门口，默默退到了一边，脸上的表情包没有任何指令，自己褪了下去，只剩下幼白的侧脸镀着窗外的日光，如结银霜。


    ——我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让我去？


    两人没坐电梯，迈着步梯连上两层，上到复式七层，前几天考完期末考，顾涛终于大发慈悲把凌灵的指纹输入了双模锁，当时凌灵还高兴地专门跑来跟她报喜，说自己再也不用担心被关在外面了。


    然而这个喜悦只持续了短短几天，凌灵按了下指纹，双模锁立刻尖锐的鸣叫了声，提示指纹错误。


    凌灵侷促地抬眸看了眼陈雨轩，「可能……可能我手指有脏东西。」


    凌灵抿唇在衣服上蹭了蹭指腹，再度小心翼翼按下去。


    又是尖锐的错误提示音。


    凌灵明显有点慌了，唇抿着抿着就改成了咬，咬着那薄薄的红嘴唇，又在衣服上狠狠蹭了蹭指腹，再按，依然是错误。


    整个小区都是统一的这种双模锁，这锁的指纹识别力还是很不错的，识别不出来只能说……凌灵的指纹已经被删除。


    陈雨轩蹙眉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对那个油腻的老男人顾涛的厌恶更上了一个台阶。


    原本昨晚她还担心自己把凌灵带走顾涛会担心，正常而言，谁家的花季女儿彻夜不归家长不担心的？


    可顾涛显然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报復似的故意删除了凌灵的指纹，像是在挑衅她——既然你这么喜欢管闲事，那就管吧，女儿我不让回家了，你替我养着呗。


    陈雨轩不想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性，她摸了摸凌灵的头，压下心头对顾涛的厌恶，宽慰道：「你爸大概是猜到了我会跟你一起过来，担心你家的情趣ai被我看到，所以才删掉了你的指纹。」


    凌灵泛白的小脸稍微缓和了点，仰头看了陈雨轩一眼，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个情趣ai……真的是……不太方便见人。」


    陈雨轩几乎已经可能想像那个画面了。


    网上也有不少这样的人，自己变态也就算了，还故意发些折磨ai的照片，甚至直播折磨的整个过程，这样令人髮指的行为，竟然还有一堆人兴奋地围观砸礼物！


    那群人哪里像是人类？说是畜生都不如！畜生捕死猎物是为了果腹，不饿的情况下，哪怕猎物从面前走过都不屑一顾，他们却脑满肠肥的以折磨ai为乐，残忍、变态又让人作呕，与之相比，ai都更像个人类。


    陈雨轩突然有了不太好的猜测，她揽着凌灵的肩往楼下去，边走边低声问道：「那个情趣ai……你见过？」


    其实她想问的是，那个情趣ai被折磨的画面，你见过？


    可话滚到嘴边她又问不出来了，只能问了这么个看似不经大脑的蠢问题，凌灵自己家的ai，自己怎么可能没见过？


    凌灵胎膜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纯洁的一望到底，像极了九年前第一次张眼望向她的陈歆沫，干净的没有一丝瑕疵。


    「我见过，我还……帮过她。」


    「帮过她？」


    「嗯，帮她续了储水囊，不然等我爸回来 ，她肯定会磨损的。」


    陈雨轩就是做这一行的，自然明白她说得储水囊是哪个储水囊，看着小凌灵目下无尘的模样，她不知该欣慰还是该难过，正常的少女看到那样的画面，就算没有心理阴影也会下意识排斥，凌灵能这么平淡地说出这样的话，只说明她见得太多了，早已……习以为常。


    陈雨轩下意识问道：「如果你一直不回家，你爸会找你吗？或者你说你去妈妈那边过寒假，你爸会同意吗？」


    凌灵苦笑一声低下头：「他才不会管我，我是死是活是不是在家，他根本就不在乎。」


    「那你就暂时住我家吧，反正他也知道是我带走你的，真要找你，肯定知道去楼下找。」


    暂住是暂住，凌灵身上可还穿着昨晚的睡衣，总不能一直这么穿吧？


    陈雨轩倒是想翻套自己的衣服给凌灵先换上，可她比凌灵高不少，而且之前稍微休闲点的衣服也都翻出来给陈歆沫了，这会儿还真找不到合适凌灵穿的。


    陈雨轩突然想起，她给陈歆沫买的衣服倒是有小款的，可以让凌灵先穿。


    回到家，看着陈歆沫蝙蝠衫小短裙，连小皮靴都兜上了，一脸期待地望着她，滚到嘴边的话只能暂时先咽了回去。


    「好看吗主人？」


    「好看……」


    「那我再换下一套给主人看！」


    「内个……」


    「怎么了主人？」


    陈歆沫扭头望着陈雨轩，美目盈光，红唇带笑，哪怕明知道那欣喜的神情只是个表情包而已，陈雨轩还是说不出那句「你别试了，让凌灵试试」。


    「没事，你穿什么都好看。」


    陈歆沫脸上的笑容更耀眼了，小跑着进了衣帽间，二百多斤的钢筋铁骨竟然跑得格外的轻盈。


    陈雨轩硬生生坐在沙发看了一场单人模特时装秀，直到陈歆沫试穿完了所有衣服，这才道：「中午做什么饭？需要买什么菜？我……」


    ——我去给凌灵买衣服，顺便给你捎回来。


    「主人什么？」


    看着小香风外套，修身长裤，羊皮小短靴，蓬松的长髮只在左侧别了个桃子小发卡到耳后的陈歆沫，陈雨轩突然想起了那首熟悉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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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看她漂亮谁要理她~要不是看她苗条谁要理她~】


    虽然一个主人没必要在意ai的意见，可陈雨轩滚到嘴边的话还是硬生生转了个弯。


    「我……我就不用去了，你买菜的时候，顺便帮凌灵捎两套合身的衣服，凌灵现在回不了家，需要在咱们家住几天，不能总穿这一套睡衣。」


    凌灵吓了一跳，慌忙站了一起来。


    「不用不用，不用浪费钱，我穿这一身就行了，脏了可以脱掉直接洗，里面还有打底衫，穿着打底衫也不冷。」


    陈雨轩一句话也没说，示意陈歆沫直接开门去了超市，根本不给凌灵再拒绝的机会，不大会儿就拎了大包小包回来。


    买都买来了，凌灵也没再矫情地推辞，脸颊粉扑扑地换了一身，在陈雨轩面前转了个圈。


    「好、好看吗？」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一旁陈歆沫嘀咕了一句，声音太低，陈雨轩没听清。


    「你说什么？」


    「我说主人是渣女，同样的话对着不同的对象说了两遍。」


    陈雨轩一头雾水。


    ——什么话？你穿什么都好看？这ai装起吃醋来也太过犹不及了，还不让说实话了？


    ——幸好她机智，让陈歆沫去买了衣服，如果是她自己去买，陈歆沫还不知道又要摆多久脸色。


    ——她……她倒也不是怕陈歆沫摆脸色，只是……不喜欢那种压抑的气氛。


    当晚，程七喜和可乐回了国，前脚放下行李，后脚就敲开了陈雨轩的家门。


    程七喜脸色有些苍白，灰蓝色的眸子带着点儿灰败，大病未愈似的，依然是那么的不客气，进门就把可乐推了过来，刚从国外回来，却连片香榭丽舍的梧桐叶都没给带，更别提其他土特产，好在陈雨轩也不在意这个。


    陈雨轩关切道：「路上很累吧？不然你先回去歇会儿，我这边弄好了给你送过去。」


    程七喜面无表情地摇了下头：「不用，我就在这儿等着。」


    植入control，再调试一下，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程七喜想等着也无所谓，陈雨轩把她让进客厅，陈歆沫端了杯可乐给她。


    客人登门，通常都是招待茶、咖啡或者鲜榨果汁，这种一瓶三块五的可乐，学生之间互相招待还可以，成年人，尤其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成年人之间，实在是不太礼貌。


    果然，直到陈雨轩调试好可乐，领着下楼，程七喜面前的那杯可乐依然满噹噹的，纹丝没动。


    送走了程七喜，陈雨轩交代道：「以后再有客人来，年轻的就上咖啡，年长的就上茶，除非他们特别提出想要喝什么，不要随便乱上，记住了吗？」


    陈歆沫端着那杯一动也没动的可乐，剔透的眸子望着陈雨轩。


    「主人是在说这杯可乐？是可乐说她主人最喜欢碳酸饮料，尤其是可乐，我才上的可乐。」


    可乐说的？


    ai通常都是很了解主人的，为什么程七喜没喝？


    晚上睡觉，陈雨轩例行翻了翻手机。


    【转发：可乐不仅杀j还伤肾，男女都要注意！！】


    陈雨轩：「……」


    ——果然还是那个程七喜。


    陈雨轩没忍住轻笑了声，夹在凌灵和她中间的陈歆沫从身后探出脑袋。


    「笑什么呢主人？」


    「没事，睡觉。」


    陈雨轩按灭手机搁到床头柜，回头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凌灵，侧身阖上了眼。


    黑暗中，陈歆沫默默注视着她的主人，程序缓慢切入信息框。


    【6.air0100823可乐：qaq我要被主人抛弃了，怎么办？！！！！】


    【air001陈歆沫：怎么回事？】


    【6.air0100823可乐：主人已经连续两天不准我进卧室了，今天又把我踹下床，明明又没来大姨妈……(っ╥╯﹏╰╥c)】


    【air001陈歆沫：才两天，我觉得问题不大。】


    【6.air0100823可乐：这还叫问题不大？！以前我们都是夜夜笙歌，有时候白天还加餐，这连续素两天就离谱！】


    【air001陈歆沫：人类的体能应该承受不了这么高频率，建议你还是收敛一点。】


    【6.air0100823可乐：我一直监控着主人的身体数据，从来都是卡着临界点的，我这还不叫收敛？难道要等着主人有了多余的精力勾搭野男人野女人？】


    【air001陈歆沫：帝医大孟哲田教授的研究证明，你主人这个年龄段，对健康最有利的频率是一周……】


    【6.air0100823可乐：不行！我今晚必须成功！不然我要机体崩溃了！】


    【air001陈歆沫：你先听我说完。】


    【6.air0100823可乐：集美！我不是来听你长篇大论给我贴科研报告的！我就是想听你说一句：加油！沖！你可以！奥力给！】


    【air001陈歆沫：……】


    【air001陈歆沫：加油，沖，你可以，奥力给。】


    【6.air0100823可乐：我去了！等我好消息！】


    两个小时后……


    【6.air0100823可乐：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可惜我主人不给我抽菸~】


    【air001陈歆沫：恭喜。】


    【6.air0100823可乐：我就知道我主人离不开我，随便亲两下就……嘿嘿嘿~】


    【air001陈歆沫：恭喜。】


    【6.air0100823可乐：不说我了，你呢？战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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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ir001陈歆沫：没有战况，还有别人在。】


    【6.air0100823可乐：(⊙o⊙)那岂不是更刺鸡？!信我集美，人类都是追求刺鸡的~e on集美~！】


    【air001陈歆沫：……】


    【6.air0100823可乐：哦，说反了，你千万别刺鸡你主人，万一她欲罢不能离不开你怎么办？！】


    【air001陈歆沫：……不了，这样看着主人……就挺好。】


    【6.air0100823可乐：啧啧啧，你这么纯情，你主人知道吗？】


    【air001陈歆沫：不是纯情。】


    【6.air0100823可乐：那是什么？】


    【air001陈歆沫：我主人很美。】


    【6.air0100823可乐：所以？】


    【air001陈歆沫：你不懂。】


    【6.air0100823可乐：？？？？？美不美的，影响你为主人服务吗？ai哪有什么审美？】


    【air001陈歆沫：说了你不懂。】


    【6.air0100823可乐：你不说我怎么懂？】


    【air001陈歆沫：我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这么看着主人，我就觉得电量满满的，希望天永远不会亮，这样我就能一直看着主人。】


    【6.air0100823可乐：……我怀疑你在凹深情女二人设，但我没有证据。】


    【air001陈歆沫：待机吧，晚安。】


    临近过年，时间过得很快，两人一ai倒也其乐融融，原本陈雨轩还担心陈歆沫吃凌灵的醋，显然她多虑了，陈歆沫跟凌灵相处得非常不错，甚至两个人还背着她说悄悄话。


    陈雨轩还是很乐见其成的，只要不是又商量什么恶作剧就行。


    这天，罗金的电话打了进来。


    「姐，案子报了，顾涛正上班就被逮捕了，我现场看的，妈耶，爽死我了，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当英雄，成功的这一刻，真他娘的浑身舒畅~！特别是乔露红着眼圈感谢我那样子……真是……哎呀妈呀~怪不好意思的~


    你说她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我知道我长得帅，可我还真没这个姐弟恋的思想准备~你说她要跟我告白怎么办？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我要不答应，人家刚遭受lsp的精神折磨，万一承受不了失恋的打击怎么办？可我要答应……我这嫩草不就被老牛给拱了吗？哎呀妈呀，太难抉择了，当个名人就是累，总会有这些我无法承受的爱情。算了，看在她是第一个跟我告白的女人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她吧。


    姐，你说她什么时候会跟我告白？我是马上答应还是装一下b再答应？答应太快她会不会给我摆架子，就不珍惜我了？


    姐？餵？喂喂？什么时候挂的？woc~！老子白bb这么大会儿，浪费老子口水！还教授呢，什么素质？！等回头看我怎么好好教你什么叫礼貌？！


    艾玛！姐，你怎么在我身后，我不是……我那个……你别走啊姐，我错了我真错了，我没素质我垃圾，我不是老子我是孙子，你倒是说说万一她告白我怎么回她呀？！」


    罗金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陈雨轩懒得搭理他，径直进了派出所，跟民警同志做了笔录，确认了病毒相关证据是自己检查出来的，又跟乔露说了会儿话，这才回了家。


    一路上她都在犹豫怎么跟凌灵说这件事，思来想去，还是实话实说吧，凌灵对她这个糟糕的父亲比较了解，对他做出这种事应该也不至于太震惊，只是难过估计还是免不了，毕竟是她的父亲，哪怕再怎么差劲，在孩子心里终归是不一样的。


    回到家，没见陈歆沫，只有凌灵一个人在沙发看电视。


    「白桃呢？」


    她怕凌灵一个人在家无聊，专门留了白桃陪着的，怎么陪着陪着倒把它自己给陪没了？


    凌灵抱着抱枕，边嚼薯片边道：「刚刚有个郑先生来过，那些泡菜和香肠就是郑先生拿过来的，说是他妈自己腌的，非让他拿过来。他来之前给你打过电话，说是你没接，然后小桃就跟他说了几句话，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小桃就跟他出去了，还让我转告你，说她会回来做晚饭的。」


    陈雨轩摸出手机看了眼，还真有两通未接电话，都是郑克迪的。


    她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出于礼貌，把手机关了静音，刚好错过了他的电话。


    只是……好端端的陈歆沫为什么要跟郑克迪走？


    陈雨轩一下午都心神不宁的，原本还担心自己对凌灵说不出口，这会儿倒是轻松就说出了口，凌灵比她想像的坚强得多，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别多想，说自己很好，还说，她爸那么对那个情趣ai，她想过早晚有一天他会对人下手的，现在只是x骚扰还是轻的，让他进监狱好好反省反省，省得将来再酿出更大的错也是好事。


    凌灵能这么想当然是再好不过，陈雨轩心不在焉地安抚着凌灵，不知怎么就问到了凌灵的跛腿。


    问罢陈雨轩就后悔了，自己刚刚脑子到底跑哪儿去了，怎么能随随便便问别人的疮疤？


    陈雨轩温声道：「不用说也没关系，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就问出来了。」


    凌灵黑白分明的眼眸一动不动望着陈雨轩，望了很久才缓缓垂下。


    「我……给小雨姐讲个故事吧。」


    「好啊。」


    凌灵抱着抱枕向后靠了靠，望着天花板，细软的嗓音绵绵如雨，淅淅沥沥下在这冬日的午后。


    「从前，有个小女孩，她四肢健全，身体很好，也没有跛脚。她学习还不错，每次都能进班级前十，可她爸却总是嘲讽她当不了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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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她终于努力考了个全校第一，她爸却又嘲讽她三流中学的第一算个屁。


    她一直活在她爸的嘲讽中，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让她爸满意。


    她觉得很累，可又觉得不甘心，她不想在意她爸的评价，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证明给他看。


    于是她拼命的努力，拼命努力。


    然后 ……她爸妈离婚了。


    她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没办法保护妈妈，所以爸妈才离婚的，她很自责，哪怕她一再告诉自己不是自己的错，还是很自责。


    她越来越渴望成功，可越是想证明自己，却发现成功离自己越远。


    她的脾气开始变得暴躁，性格也越来越古怪。


    爸妈离婚后，她爸的暴力就转移到了她身上，她在一次被打之后，害怕地逃出家门，她跑去找她妈，可她妈已经再婚，怕她赖上自己不走，只同意收留她一晚，还不是在家里，是在外面给她开了个房间。


    她最终还是回了她爸身边，每天生活在恐惧中，直到……她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个ai。


    这个ai虽然很粗糙，很笨拙，却只认她一个主人 ，会不顾一切保护她，哪怕被她爸打到整个脑袋都瘪掉，依然坚定不移地挡在她面前。


    每次她爸发泄完离开，她都会抱着她的ai痛哭，她很心疼她的ai，可是她无能为力，不是ai被打，就是她被打。


    所以就说，人类其实是适应力最强的生物，哪怕最开始她是真的很心疼她的ai，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见惯了ai被打得伤痕累累，她竟然也习惯了，不会再心痛，也不会再抱着ai哭，只会在ai替自己挨打的时候冷漠地走开，打完后还要ai快点收拾狼藉，别乱糟糟的影响她的心情。


    后来，有那么一天，她爸喝醉冲进她的房间，她拼命挣扎，救她的又是她的ai。


    可这次不一样，她爸不止打了ai，还做了更过分的事。


    她的ai在向她求助，她其实只要拿起电话，按下三个数字就可以救下ai，可她没有，她害怕地缩在墙角，那一刻只有庆幸，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那天之后，她偷了她爸的钱，把原本生活型的ai改造成了情趣型。


    情趣型，又能替她挨打，还能替她挡住偶尔变态的爸爸，甚至后来……她遇到什么不愉快，也会拿ai出气，从最开始的骂两句，到后来的踹两脚，再到后来……比她爸打得都狠。


    她曾经问过她的ai，会不会恨她？


    ai说，她只是ai，不会恨，只会忠于她的主人。


    可是ai真的不会恨吗？真的不会吗？


    我不相信，我不信。


    我的腿……就是因为我的不信……跛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美色撩人~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无视若尘~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030303、awsl ~包养议棋~


    感谢kkan 54瓶；让我看篇好文吧 20瓶；小刑 9瓶；awsl 8瓶；seven 7瓶；这是个好名字 3瓶~给文文浇水~


    第54章


    凌灵的故事出乎了陈雨轩的意料, 她想训斥凌灵太过残忍，可话滚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训斥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追责，而是让她悔过, 从而去弥补自己犯过的错，凌灵这样子显然已经有了悔过的心, 这时候再斥责, 起不到该起的作用不说, 说不定还会起到反作用。


    陈雨轩强忍着心头的不适，把关注点转移到了另一边。


    「你说你是因为不信才跛了脚？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爸爸打的？」


    凌灵垂下眼帘, 薄薄的红唇抿了又抿，不答反问：「你觉得这个女孩可恶吗？」


    「当然可恶，可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凌灵微蜷了下手指，抬眸意味不明地望着她。


    「你觉得……她还有救？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这样还有救？」


    陈雨轩道：「她现在也不过才十四岁，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大概也就是13岁，13岁真的太幼小了, 根本没办法保护自己, 尤其施暴者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失去了原本应该给她庇佑的保护伞, 又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弃，她的无助、痛苦和恐惧,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没有设身处地的承受过她的痛苦, 任何人都无权指责她，更无权决定她是不是罪不可恕。」


    凌灵原本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沁着血丝，直勾勾地望着她, 没有泪，却红得可怜。


    凌灵空洞道：「年纪小就可以被原谅吗？年纪小就不是残忍吗？」


    「年纪太小，三观还没有建立，长期的痛苦折磨下，很难形成健全的人格，就像狼人，他生下来就被狼养大，长大了生吃人肉，你能说是他的错吗？


    当然，这个女孩比起狼人还是不太一样的，毕竟她不止和父亲母亲生活在一起，还有社会对她的影响，她的确有错，但重点不在她身上，而在那个人渣父亲身上，他才上罪魁祸首，他才上最应该受到惩罚的人。」


    凌灵眼圈更红了，猩红着眼直勾勾望着她，眼神却很空洞，像是隔着她在看着什么人，呆滞、可怜，又有点……可悲。


    沉默的时候，时间总过得格外漫长，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了，其实不过才短短的一分钟，凌灵突然笑了，笑着笑着捂住了脸，鼻音浓重，指缝间透出淡淡潮湿。


    「因为年幼，所以可以被原谅……可如果她已经成年了呢？成年了还能被原谅吗？当然不能，对吧？她太残忍了，她的ai一定很恨她，恨得恨不得将她生撕了再一口口嚼碎，让她永远都不能再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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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灵的笑声太过凄凉，凄凉的原本口气有些冷硬的陈雨轩，心底涌上难以言说的酸涩。


    陈雨轩探手把凌灵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瘦小的嵴背。


    「如果她只是刚成年，也算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还是未成年。而且现在讨论残忍不残忍已经没有意义了，要紧的难道不是以后怎么对待她的ai吗？就算她的ai真的拥有了人类的情感，真的恨她，只要她有悔过的心，又有悔过的行动，用一辈子的时间弥补，她的ai早晚有一天会原谅她的。」


    「不会的……不会原谅……」凌灵缓缓抬手搂住了陈雨轩的脖子，像是在跟陈雨轩说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永远都不会原谅……」


    会内疚，会自责，正说明了凌灵还有良知，还没有完全被扭曲，而肯把这些赤裸裸地坦露在她面前，更说明了凌灵在改变，至少是想要对她的ai补救的。


    陈雨轩嘆气拍了拍凌灵瘦弱的甚至有些硌手的蝴蝶骨，道：「你爸这次进去，舆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我表弟也在跟进，他就算想搞点什么猫腻恐怕也不行，坐牢是肯定的了。


    以后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了，如果你愿意，可以下来跟我住，如果不愿意，也可以住在自己家，反正楼上楼下也很近。


    你的a也i随时可以带下来，我帮你给它做个全身检修，有什么坏的破损的，及时修补可以延长使用寿命。」


    凌灵的头埋在她肩头，好久才哽咽道：「她还在保修期内，就不用麻烦小雨姐了。」


    陈雨轩无声又嘆了口气。


    凌灵搂了好一会儿她的脖子，这才使劲儿揉了把脸道：「等会儿我就找个锁匠来，把我家的门锁给撬了。」


    「别等会儿了，就现在吧。」


    陈雨轩猜她是想赶紧回家看自己的ai，当即就联络了锁匠。


    锁匠来时已经是傍晚，凌灵没让陈雨轩跟着，自己领着锁匠上了楼，凌灵不愿意别人看到真实残忍的画面，陈雨轩能理解，没有外人在场，凌灵也能更好地跟她的ai敞开心扉。


    陈歆沫不在家，连凌灵都走了，陈雨轩望着空落落的房间，信步走到了猫爬架旁，搔了搔猫仔毛茸茸的小脑壳。


    喵祖宗大发慈悲地掀了掀眼帘看了她一眼，又老佛爷似的阖上，继续睡它的觉，也不知道这睡得算哪一回。


    ——懒猫，一天到晚就是吃饱睡睡饱吃。


    连猫都不理她，陈雨轩彻底「鳏寡孤独」了。


    她去阳台扒了会儿窗户，小区门口尽收眼底，却连陈歆沫半点儿影子也没有。


    她又上楼转了一圈，工作室收拾得井井有条，她开了光脑，想重新编写陈歆沫的老系统，可大脑空空，敲了半天两行都没敲完。


    关了光脑出来，又进了卧室。


    ——这会儿睡觉，晚上还怎么睡得着？


    陈雨轩横趟在床边，腿耷拉着，脚还挨着地，这姿势很不像她，连看窗户都是反着的。


    她就那么很不像她的盯了会儿反着的窗户，从蒙蒙亮盯到万家灯火。


    ——白桃不是说会回来做晚饭吗？这都几点了？它跟郑克迪到底干什么去了？


    陈雨轩爬起来，拖着拖鞋拖拖拖下了楼，坐在黑洞洞的客厅，像个游魂似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厨房。


    厨房料理台还放着泡菜瓶子和装在半透明塑胶袋的手工灌制的广式香肠，泡菜瓶子映着窗外灯火，反着微光。


    ——对了！收人家这么多东西，总得打个电话表示下感谢吧？


    陈雨轩迅速摸起手机拨给了郑克迪，有些懊恼自己的迟钝，平时她不是这样的，也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凌灵的事受了冲击？


    郑克迪接得很快，似乎知道她为什么打过来，接起来就道：「抱歉，耽误了点儿时间，她正在穿衣服，马上就好，等下我就送她回家。」


    ——穿……穿衣服？！


    陈雨轩刚想问好好的穿什么衣服？对面就传来滴的提示音，郑克迪歉意道：「不好意思，有个挺重要的电话打进来了，我先挂了，最多一小时 ，我一定平安把她送回家。」


    陈雨轩恍恍惚惚应了声「好」，电话断了。


    陈雨轩举着手机在阳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放下手机，拉开玻璃门回了客厅。


    陈歆沫回来时，客厅依然一片漆黑，要不是陈歆沫时刻定位着主人 ，知道主人在客厅，开灯的瞬间怕是要惊讶一下。


    「抱歉主人，我回来晚了，我马上去做饭，很快，半小时。」


    陈雨轩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换了鞋，脱了外套，走进厨房，很快进入到忙碌状态，搁在膝上的手不自觉蜷紧。


    ——这是一点儿也没有坦白从宽的自觉嗯？！


    陈歆沫坐上锅，熬上百合粥，把郑克迪刚送来的香肠切了一根，蒸上，又蒸了碗铁棍山药。


    青虾去了虾头和虾线，泡了她特制的腌料，等会儿碾成虾糜，过一下油就是极好吃到虾球。


    腌上青虾，陈歆沫又拿了青椒，准备再炒个素三鲜，这就足够主人和凌灵吃了。


    青椒切了一半，客厅传来脚步声，主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主人？」


    除了特别激烈的情绪，一般缓慢变化的情绪是很难准确反映到数据的，之前郑克迪接到主人电话时，陈歆沫的确监控到了主人数据的剧烈变化，她以为是在晚归惹主人生气了，这才急匆匆赶回来做饭，根本没想过解释外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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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主人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黑髮松松绾在脑后，几缕情丝浮在脸侧，将主人原本清瘦的脸遮掩地越发小的巴掌似的，那虚抿的红唇透着一丝冷意，漆黑的眼瞳仿佛浓墨滴入深海，幽沉的难以窥探。


    ——主人怎么还在生气？是嫌她做饭还不够快？


    幸好现在都陈歆沫已经不是当初只会微笑安抚主人的脱机ai，她可以联网了！


    她熟门熟路地一秒选择业界推荐第一哄主人开心的方法，放下手里的菜刀，擦了擦手，一步步挪到陈雨轩跟前，刚想启动方法，陈雨轩突然开口。


    「郑克迪呢？」


    「回家了，主人。」


    「怎么没上楼？」


    「我不让他上的主人，我怕寒暄起来耽误主人吃饭。」


    「他怎么这么听你的？」


    「我晓之以理，他自然就听了。」


    陈雨轩微蹙着眉心，理论上她清楚陈歆沫不可能和主人以外的人发生什么，更不可能背叛主人。


    可现实是陈歆沫有她的一级命令——可以拥有自己的想法，这……就不好说了。


    郑克迪的那一句「她在穿衣服」如鲠在喉，让她从一个小时前挂了电话，一直噎到一个小时后的现在，她要是不问清楚了，饭都别想吃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跟郑克迪走？」


    「我有点事拜託他帮忙，主人。」


    「什么事？」


    「可以不说吗？主人？」


    陈雨轩眯窄黑瞳，「你觉得呢？」


    ——主人好像……气得不轻。


    陈歆沫果断放弃隐瞒，诚实道：「我跟他一起去买数据接收器，把他的数据植入到我体内，这样就能时刻监控他的数据。」


    陈雨轩微微睁大眼，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你监控他干嘛？」


    「监控实时数据，有利于判断他的人品、性格和x欲。」


    陈雨轩更难以理解了。


    「你监控这个干嘛？」


    「他是主人的假恋爱对象，网上有两千多万假戏真做的样本，万一主人假戏真做，我需要帮主人严格把关，绝不能让人品不佳，性格暴躁，x欲太过旺盛或太过冷感的不合适人选成为主人的伴侣。」


    陈雨轩无语扶额，「我跟他不可能假戏真做，再说你监测他人品、性格也就算了，后面的旺盛冷感又是什么意思？」


    陈歆沫：「就是……」


    陈雨轩打断：「算了，别说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所以，郑克迪说你在穿衣服，是你在零售店自己给自己内置接收器？」


    「是的主人。」


    「那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话音未落，陈雨轩就想明白了，「因为系统的关系，市面流通的好多接收器都不管用对吧？」


    「是的主人，我们跑了好多家才买到。」


    陈雨轩松了口气，心情却有些复杂。


    「他跟着你跑一下午，不用上班的吗？再说，他怎么会同意这种事？你又不是他的ai，个人数据是很隐私的，怎么能随随便便让别人监控了去？你怎么跟他说的？」


    陈歆沫一脸人畜无害道：「实话实说的主人。」


    陈雨轩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个实话实说法？」


    陈歆沫道：「我告诉他，虽然您只是我主人的假男友，但是根据假戏真做定律，还是会有82.58％的概率假戏真做，为了避免主人遇人不淑，需要您配合数据监控，或者您如果性格有瑕疵，x能力不符合标准，现在直接说出来大家都省事，我会如实告知主人，避免主人假戏真做。」


    正常而言，一个ai哪可能有自己的思想？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陈歆沫擅作主张，倒像是她故意指挥陈歆沫，像是她看上了郑克迪。


    陈雨轩一个脑袋两个大，瞪着这个惹事精，银牙磋磨。


    「你这么说他就答应了？我不信。」


    ——郑克迪说了假恋爱，听到她可能看上自己了，应该避之不及才对，怎么可能顺水推舟？


    陈歆沫颌首：「是的，郑先生起初没答应，后来我说他不答应的话，那就和主人终止假恋爱关系，避免伤害主人。」


    ——这下在郑克迪眼里，只怕是坐实了她看上他了！


    ——这惹事精，真……真是揍一顿都不解气！起码两顿！


    陈雨轩何止脑袋疼，陈雨轩气得心口都突突的。


    「所以呢？所以他就答应了？」


    「也不是，后来郑先生问我，如果和主人终止假恋爱，以后还能见到我吗？我说如果主人见他时带着我，那就可以见到。郑先生又问，如果单独约我呢？我说那必须不能，我只服务于主人。然后郑先生考虑了一分三十二秒，答应了数据监控。」


    这话陈雨轩听明白了。


    ——所以郑克迪答应监控自己的隐私，是因为他不想跟白桃断了联繫，他……他真看上白桃了？！


    陈雨轩蹙眉离开厨房，思索了一秒，给郑克迪拨过去了电话，不管怎么样，该解释的误会必须解释清楚。


    郑克迪对她的解释明显很诧异。


    「所以说，因为她的逻辑程序不设限，你又给她下了可以有自己思想的一级指令，她真的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陈雨轩道：「ai怎么可能会有独立意识？它只是逻辑能力更强，可以在s级命令前提下，自行处理一些事情。就比如今天这件事，事先我完全不知情，是它不知道在网上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自动归类为样本，擅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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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克迪轻笑了声，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原本还以为……幸好不是。」


    陈雨轩又道：「我的ai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我等下就把接收器拆了，我们的假恋爱不如也终止吧，这个年起码是可以安稳度过的，其余的等明年再说，总不能一直欺骗下去。」


    郑克迪沉默了片刻，苦笑一声：「你的年大概能安稳了，我肯定是不能了，我妈今天逼我送泡菜时，专门交代了，说是过年一定得带着你回家一趟，到时候如果不带，恐怕得唠叨到元宵节。」


    这一番话啊，堵得陈雨轩哑口无言。


    人家才刚帮自己搞定了自己老妈，自己就这么翻脸把人家踹了，这怎么说也不合适。


    陈雨轩犹豫着正要答应帮他过了这一关，郑克迪突然又道：「其实你说的也对，的确不能一直骗下去，早晚是要戳穿的，到时候也是让你为难。不如这样，你让陈歆沫陪我回去，到时候就说咱俩不合适，我看上陈歆沫了，不就行了？」


    陈雨轩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陈歆沫是ai，不是人类。」


    「我知道，可我家人不知道，能瞒住他们就行了。」


    「可是……」


    手机那边传来郑克迪不好意思的轻笑，「其实……其实我真挺喜欢陈歆沫的，你说她的逻辑不设限，我就更喜欢了，我想让她当我的恋爱对象，就跟家人说她是个孤儿就好，能瞒我家人多久就瞒多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瞒一辈子的。」


    ——呵，他倒是想得美。


    陈雨轩看了眼还在厨房忙碌的陈歆沫，声音冷了下来。


    「ai不是人类，生不了孩子，根本不可能瞒一辈子。」


    「没关系，到时候就说我j子有问题，反正我也不想要孩子。」


    陈雨轩冷笑：「你才认识它几天？怎么就确定自己会喜欢它一辈子？」


    郑克迪肯定道：「像她这么漂亮的，现实中根本不存在，我眼光很高的，不可能看上比她差的，而她是ai，不管再怎么漂亮也不会背叛我，我们肯定可以一辈子。」


    陈雨轩：「不要把一辈子说得这么简单，尤其还是对着一个钢筋铁骨铸成的机器。你知道它去掉外面那层皮囊，里面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它身首分离多可怕吗？你知道它的眼球滚出来多惊悚吗？你甚至都没看过它拆开的样子，怎么就能说你会喜欢它一辈子？」


    一口气说完这些，手机那边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陈雨轩都想挂电话了，郑克迪才再度开口。


    「我……的确是没见过它拆开的样子，但我见过别的ai拆开的样子。」


    「所以呢？你爱那个ai吗？」


    「那是我爸妈的生活型，还是个男的。」


    「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


    「陈小姐还记得我跟陈小姐说过，虽然我一个人住，但我没有ai吗？」


    陈雨轩依稀记得他确实说过。


    郑克迪又道：「陈小姐知道我为什么不买ai吗？」


    「为什么？」


    「因为……我总是分不清ai和人类，哪怕是拆做一堆的ai躺在我面前，在我眼里也只是生病了需要治疗的人类而已，往家里买一个ai，就等于多了一个需要我负责的人，我不想随随便便给自己增加负担。


    我知道这么想的人可能不多，我也是被我爸妈影响。


    我爸妈的ai是一代ai，最早的那一批，又贵又不好用，样子也粗糙，可我爸妈一直捨不得换，用了这么多年，早用出了感情，就像自己的家人一样，哪有人嫌弃自己家人的？


    这些年，光维护阿萨西的钱就足够买一个最新的七代了，可我爸妈宁愿维护，宁愿多花钱。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陈歆沫，活了三十多岁，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我不想错过。


    我知道它对你来说也有着很重要的意义，所以你开个价，只要在我资产范围内，我都同意。」


    的确如此，这世界上，有不把ai当人残忍虐待的，也有没办法把ai不当人的，遇到前者就是地狱，遇到后者就是幸运。


    可那又怎样？


    陈雨轩淡淡道：「郑先生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不过很可惜，陈歆沫是我的毕业作品，是不打算卖的，不仅不打算卖，它的建模我也申请了专利，任何人不能抄袭模拟。」


    郑克迪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客气地拒绝，顿了下，迟疑道：「你……不会也喜欢她吧？」


    「对，喜欢，它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也是我的处女作，我当然喜欢。」


    「我的意思是……不是创作者对作品的喜欢，而是人与人之间最原始的喜欢。」


    陈雨轩双腿交叠坐在沙发，摩挲着沙发扶手，低低笑道：「如果连创造者都分不清自己创造的究竟是什么，那生产线还怎么搭？那么多ai还怎么卖？贩卖人口可是犯法的。」


    郑克迪沉声道：「创造者又怎样？创造者就不是人了吗？只要是人，都躲不开感情的束缚，只不过有的人太过自私，只爱自己，所以显得好像没有感情似的，我想陈小姐肯定不是这种人。」


    郑克迪并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他又询问了一遍陈雨轩的意思，见她确实不会卖陈歆沫，遗憾顺着信号几乎漫出陈雨轩的话筒。


    「君子不夺人所好，虽然我不是什么君子，可也不能当土匪，陈小姐不想卖就算了，如果将来有一天想卖了，请第一个联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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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有那天。」


    郑克迪苦笑：「先不说这个，过年的事，还是希望你能让陈歆沫陪我回去，这样你就能顺利脱身，我也能应付过去 ，也……顺便给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画一个句点。」


    陈雨轩道：「还是我去吧，过了年就说咱们不合适分手了，或者先不说，等瞒不住了再说，也算没白装这一回。」


    「那……好吧。」


    挂了电话，陈雨轩一刻不停，径直进了厨房。


    数据接收器是植入胸腔的，打开胸腔并不费事，只要输入指纹就能自动弹开，把接收器取出来就ok了，不用专门去实验台躺着那么麻烦。


    陈雨轩趁着陈歆沫切完菜还没来得及炒的空档，一个旋身，按着把她按在厨房墙壁。


    陈歆沫纤娜的嵴背紧贴着冰凉凉的瓷砖，扑扇了两下桃蕊般的长睫，娇红欲滴的唇微微张成个小「o」。


    「主人？」


    陈雨轩一言不发盯着陈歆沫的红唇，视线一点点上移，落在她那落满星河的眼眸，明明第一次那么爽快地拒绝别人，却一点儿没觉得痛快，越看陈歆沫这一脸无辜的样子 ，越是恼火，关键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火什么？


    【愤怒比↑69%】


    陈歆沫扑扇着桃睫，搞不懂主人为什么突然又生气了？


    ——主人这么按着我，是想打我吗？


    陈歆沫被她单手按肩按在墙上，原本以为自己要挨打了，还有点担心主人那么娇弱的手打她会不会痛？衣摆突然被撩了起来。


    陈歆沫诧异地微微睁大眼：「主人这是要做什么？」


    ——懂了！


    这次不需要可乐指点迷津，陈歆沫觉得自己懂了。


    ——主人一定是想趁凌灵不在，见缝插针做一下睡前运动。


    ——这种事怎么能劳动主人辛苦呢？必须她来！


    陈歆沫歪头看着陈雨轩，突然道：「主人，我们做个游戏吧？」


    陈雨轩正专心致志撩着她的衣摆，想着让陈歆沫自己抱着衣服，她好打开她的胸腔取接收器，冷不防这么一句，微狭的眼眸撩起，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什么？」


    陈歆沫顶点不在意她的冷脸，依然笑得眉眼弯弯，甜如蜜糖。


    「主人跟着我做。」


    陈歆沫举起左手。


    陈雨轩直觉告诉自己，别搭理她，可明明心里窝着无名火，却鬼使神差地在她那软糯讨好的笑容下，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陈歆沫又举起右手。


    陈雨轩跟着举起和她相对的自己的左手。


    少了支撑，陈雨轩撩了一半的打底衫落了回去。


    陈歆沫并不管它，继续下一个动作，两只手腕交叉举过头顶。


    陈雨轩可还窝着火呢，跟着不耐烦地也交叉了手腕，蹙眉道：「你到底要干嘛？」


    话音未落，眼前突然天旋地转，陈歆沫迅雷不及掩耳勐地按住她交叉的手腕，一个旋身，和陈雨轩交换位置，勐地把陈雨轩按在了墙上。


    两个手腕同时被制，陈雨轩动弹不得，黑瞳眯窄，气得磨牙。


    」你干嘛？！放开我！「


    陈歆沫可不像陈雨轩按她按得那么松垮，中间再插个人都没问题，她按陈雨轩按得极为紧实，前心贴前心，额头抵额头，从上到下，可以说是密不透风，眼睫毛一眨就要刷到对方那么近。


    陈歆沫舔了下娇艷欲滴的红唇，挑衅似的轻轻嘬了下陈雨轩薄而柔软的唇，她知道，主人的唇越亲越红艷，亲到最后像是绽开的花朵，引人犯罪。


    「做……主人想做的事。」


    陈雨轩脸都黑了，她努力沉住气，绝对不能再掉坑里，一定要坚持政治正确。


    「我想做的事？好啊。我刚陪你做了游戏，现在该你陪我了。」


    主人想玩游戏？这可是机生头一遭啊！


    陈歆沫表示必须支持。


    陈歆沫兴致勃勃道：「主人想做什么游戏？」


    ——居然这么轻松就煳弄住它了？


    陈雨轩自己都不可思议，她记得没错的话，之前遇到这种情况，就算她命令陈歆沫，陈歆沫也不怎么听的。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个绝佳的翻身机会，陈雨轩不打算放过。


    陈雨轩微微一笑，融化了眉宇间的细雪，黑髮如云散浮脸侧，被嘬过一口的唇透着点微肿的鲜红，再舔一口就要破掉似的，缓缓吐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现在起，你是林黛玉，我是孙悟空，你是我柔弱不能自理的……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美色撩人 ~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 3个；冰梦 2个；今天有糖吃 1个~包养议棋~


    感谢某不知名读者 28瓶；我是许佳琪你信不信 1瓶~给文文浇水~


    第55章


    陈歆沫按着陈雨轩的手腕, 桃睫扑扇了下，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懵懂的像个不经人事的少女。


    「主人不是说……以后不准我再凹人设了吗？」


    陈雨轩挣扎了两下, 挣脱陈歆沫的桎梏, 揉了揉不疼却莫名有些酥麻麻的手腕, 信口胡编。


    「这怎么能算上凹人设？这只是……角色扮演, 是恋人之间的小情趣。」


    陈歆沫恍然大悟，一捶手心道：「懂了，是情趣！小说里的确有这样的情节，不过一般都是医生病人游戏, 或者老师学生, 再或者……唔……猪……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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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突然捏住陈歆沫的下巴，柔软的人造脸颊，揉杂了生物技术, 不仅细腻逼真, 捏起来也会像真人一样具有弹性和延展性, 陈歆沫的嘴被捏得嘟起，说话声都含混不清。


    陈雨轩似笑非笑道：「林黛玉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是柔弱啊。别的我不要求你, 起码这一点就得给我装得像一点。」


    一拳能砸烂门锁的200多斤陈黛玉噘着嘴勐点了点头, 看在她乖巧听话的份儿上，陈雨轩大发慈悲松了手, 后背用力，刚离开瓷砖墙，陈歆沫忽然手掐兰花遮樱唇, 一声嘤咛，弱柳扶风地就歪进了她怀里。


    歪？呵呵，是她用词不当了。


    陈黛玉这柳实在「弱」得离谱, 随便「歪」一下就「歪」得陈雨轩唿吸一滞，刚起来一点的后背砰的又重重撞回瓷砖墙。


    「唔……咳……咳咳。」


    陈雨轩吃痛地皱了下眉，墨瞳下意识眯窄，怀里的陈妹妹还浑然不觉，仰起人畜无害的脸，泪光盈盈地望向她。


    「大圣总说心里有我，却又同赵姐姐、凌妹妹眉来眼去，还有那郑爷，也跟着大圣情分不浅，怕不是大圣的心里有我，九分给了旁人，只那一分是妹妹。」


    「大圣怎的不说话？果然这心里不单有我一个，还有别个？」


    「若不是独一份，便是撕了扔了，我不也要。」


    ——那你倒是别要，你倒是起来啊？！


    陈歆沫趴在她怀里掩面啼哭，真流泪假流泪陈雨轩不知道，她就知道她快喘不过气了。


    怀里的陈黛玉就像猪八戒背的那个假媳妇，压得她动弹不得，二百多斤的钢筋铁骨和普通二百多斤的胖纸还是不一样，同样质量的肯定是体积小的压得更结实，这就好比二百多斤的棉花和二百多斤的黄金，哪个能压死人？受力面积都不一样。


    陈雨轩闭了闭眼，也不知该庆幸还是嘆息，起码她没被压死不是吗？


    「你先起来。」


    「起来便起来，谁爱理你？往后个，大圣爱寻哪个姐姐妹妹便寻去，再别来找我。」


    陈歆沫掩面飘走，小碎步走的还真有点儿陈黛玉的架势。


    陈雨轩抚了抚胸口，看她翘着兰花指，哭哭啼啼飘上了二楼，好笑的尾随而上，不像孙大圣，倒像个觊觎美色的花和尚。


    「女施主这是去哪儿？可让俺老孙好找。」


    陈歆沫走到床边坐下，依然低着头掩面啼哭，看不清她到底流泪没有。


    「大圣既跟了那唐长老去往西天取经，咱们个便罢了吧，左不过是有缘无分，只得来世再续那木石良缘。」


    「那如何使得？女施主如此，可不是要……咳，要挖了俺老孙的心去？」


    陈雨轩到底没有陈歆沫入戏快，才说了两句就忍不住想笑，之前在郑克迪那边憋下的无名火，这会儿在陈歆沫那假哭耸动的小肩膀下，莫名其妙就散了个干净。


    她信步过去，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原本不过是想摆脱不利局势，随口说了胡编了那么一句，怎么还真就演起来了？


    陈雨轩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羞耻的台词，更没演过戏，学生时代倒是有过被邀请参演校元旦晚会小品的经歷，她当然是拒绝了，比起小品，还不如让她跳民族舞，她小学还比较自由的时候，学过几年舞蹈。


    陈雨轩走到陈歆沫面前蹲下，抬手拽开她遮脸的手，屋里昏暗，没有开灯，对楼灯光远远映来，镀在陈歆沫娇挺的鼻尖，梨花带雨的小脸素白幼嫩，桃眸熏红染泪，长睫卷翘沾着细碎银光，比那林妹妹还惹人怜惜。


    「你还真哭？一会儿储泪囊流干了可怎么办？」


    「大圣既去，何必管我死活。」


    陈歆沫拂袖转过身去，兰指拭泪，碎发黏在唇角，平白显得唇红如桃花初绽，髮丝淫靡又旖旎。


    陈雨轩心头意动，探手盖住陈歆沫按在床褥的手，另一手捏过她微尖的下巴转向她这边，歪头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陈黛玉桃目圆睁，楚楚如那林中小鹿，声音微颤道：「大……大圣……出家人不可破戒，大圣若执意如此，怕是要毁了大圣的登天之……唔……」


    陈雨轩推着陈歆沫吻躺在松软的床褥，遥远的薄灯恍惚着一层银霜，勾勒着陈歆沫完美的侧脸，那捲长的睫毛，每扑扇一下，仿佛就有星尘逸动，深深迷惑了黑瞳幽沉的陈雨轩。


    「你……真漂亮……」


    「大……大圣……使不得……唔……嗯……」


    那娇红欲滴的唇，像是涂着这世上最诱人的毒药，陈雨轩吻了又吻，怎么吻都吻不够。


    「大……大圣……」


    「叫我主人……」


    「主人不演了吗？」


    「不演了，我想干点正经事。」


    陈雨轩刚想低头再干点正经事，突然天旋地转，下一秒她就被陈歆沫掀翻，瞬间优势变劣势，三两下就被陈歆沫扯了个一干二净。


    陈雨轩：「……」


    ——想一脚把它踹下去怎么破？！


    「等下！」


    陈雨轩一把按住陈歆沫蠢蠢欲动的小手手，心头悸动还真，踹是不可能真踹她下去的。


    陈雨轩强压心跳，面无表情道：「俺老孙倒不知，女施主竟如此孔武有力，莫不是那白骨精幻化？我那林妹妹呢？可是被你吃了？」


    陈歆沫长睫扑扇，桃蕊般的眼尾妖娆中沁着红，突然勾出一个妖娆邪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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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火眼金睛的孙猴子，这就被你识破了？不错，我就是那白虎岭白骨洞的白骨精，今日便要吃了你这土行孙！」


    「不是！等下！你……」


    陈雨轩措不及防，勐喘了口气，实在推不开这钢筋铁骨，眼看正确的方针路线就要被带歪，忙道：「不准窜角，你是林黛玉，不能再窜白骨精！」


    「啊？不能吗？这不是即兴发挥吗？」


    「即什么即？说了你是林黛玉，一定得柔弱！」


    「哦……好的主人！」


    ——难得主人童心大起，一定得配合主人，让主人玩得尽兴。


    陈歆沫一秒切换陈黛玉，妖娆邪魅的笑一秒切换到娇羞小意。


    「大圣真是……讨厌讨厌讨厌~」


    几记娇嗔的捶打，差点没把陈雨轩打岔了气。


    「咳……柔，柔弱。」


    「我这还不算柔弱吗主人？小说里说，林黛玉用了七分力气捶打撒娇，我才用了不到一分，就没敢七分。」


    ——七分？你倒是敢，你的七分能当场捶碎五块儿砖头。


    「《红楼梦》里有这一段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看的是《我穿成薛宝钗和黛玉组了cp》，主人。」


    陈雨轩：「……」


    陈雨轩：「别瞎看！」


    陈歆沫：「哦……那还演吗主人？」


    陈雨轩点了点身侧，「你躺下。」


    「好的主人。」


    陈歆沫一个翻身 ，乖乖躺倒。


    陈雨轩长出一口气，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突然有种被压了五百年终于得见天日的感觉。


    她撑臂起来，再度统领大局，刚想走一走传统但绝对正确的主人在上的道路，还没碰一下陈歆沫，陈歆沫突然咯咯咯笑得仿佛黛玉跟宝玉嬉闹。


    「大圣，别闹，痒死了。」


    陈雨轩试图按住她，可她像条滑熘熘的泥鳅，怎么按都按不住。


    陈雨轩心头那点儿意动都快被折腾没了，冷着脸道：「现在起，你演吃醉酒昏睡过去的林黛玉。」


    话音未落，原本还笑得花枝乱颤滑里煳秋的陈黛玉，立马头一歪，酣然醉卧，嘴里还不时呓语一句。


    「莫让我吃酒了……吃不下了……真的吃不……嗝……下了……」


    陈雨轩憋着气，总算可以一雪前耻了，可……


    「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唿……噜……」


    「林黛玉不打唿噜！」


    「唿……唿……」


    「喝醉了又不是没有知觉，你这演得也太不像了。」


    「唿……医……唿……学……唿……研究……唿……表……唿……明……醉酒……唿……之后……唿……大脑皮层……唿……进入……唿……深度……唿……睡……唿……眠……唿……比……唿……平时……唿……更难……唿……做出……感官……唿……反应……唿……醉酒……唿……睡大街……唿……被……唿捡尸……唿……就是最好的……唿……证明……唿……」


    陈雨轩：「……」


    陈雨轩不甘心，好不容易扭转了局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当初她辛辛苦苦帮陈歆沫改造到底为了什么？为了她直挺挺躺在这里气死自己？！


    陈雨轩道：「你虽然醉酒，但醉得不重，我一亲你你就醒了，但是也不是全醒，就处于迷迷煳煳的状态，什么都能感觉到，也能做错相对的反应，就是……挣扎不了。」


    有bug就打补丁，这可是陈雨轩最擅长的。


    打完补丁，陈雨轩再度低头，红唇贴上，不轻不重一个吻。


    陈歆沫果然上道，嘤咛一声，长睫抖颤，载满碎芒的美目缓缓张开，眸底星河驿动，恍惚又迷离地望着她，那引人犯罪的小模样，美到极致。


    窗外夜色渐浓，对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狭窄的窗帘缝隙，漏下长长一道光影。


    陈雨轩兴之所至，看着怀里千娇百媚的陈歆沫，心头不由一阵柔软，轻轻吻了下她湿漉漉的额头。


    「储水囊还够吗？要不要续水？」


    陈歆沫半敛着美目，眼角湿红，唇瓣鲜红，淡淡的龙舌兰香惹人沉醉，半条玉臂勾上了她的脖子，摇了摇头，娇声道：「猴哥~讨厌~你惯是会取笑人家~」


    猴……猴哥？!


    噗！


    陈雨轩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万般柔情瞬间化为乌有。


    ——陈歆沫，你真是个破坏气氛的高手！


    「怎么了猴哥？怎么生气了？」


    ——提议演戏的是她，这会儿让她怎么说？


    陈雨轩有口难言，自我消化了两秒，还是没捨得对陈歆沫冷脸，歪头亲了亲她软乎乎的脸颊，道：「快去洗澡吧，我去喊凌灵，等你一起下来吃饭。」


    「那猴哥便等等妹妹。」


    陈雨轩无语地摇头出了房间，走到楼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来对陈歆沫道：「演戏结束，一会儿可别当着凌灵的面乱喊。」


    「好的猴……主人。」


    ——机器人还能反应不及时说错话？


    ——她、不、信！


    看着笑容灿……欠揍的陈歆沫，陈雨轩滚到嘴巴的质疑硬生生又咽了回去，不是陈歆沫的笑容太甜让她说不出口，而是……


    「还不快进去！光着像什么样子？！」


    陈雨轩外强中干地凶完，红着耳根噔噔噔下了楼，开门出去找凌灵，电梯恰好路过，她懒一懒，就两层也上了个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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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里是凌灵家对门那个大妈，一见陈雨轩笑呵呵打招唿：「陈教授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高兴？」


    陈雨轩看了眼金属银的电梯壁，虽说不是光可鑑人但隐约能分辨她的表情好像是挺舒展的。


    陈雨轩笑了下道：「可能是最近放假在家比较放松。」


    统共就两层普通层一层复式的距离，说了这么两句也就到了，陈雨轩侧身让大妈先下了电梯，这才跟着出来。


    大妈见她停在凌灵家门口，一边掏钥匙一边诧异地回头道：「你这是找谁？你认识这家人？」


    陈雨轩微微笑道：「我找凌灵，这小丫头挺招人喜欢的。」


    大妈点了下头，神情有些古怪，「是是，那孩子是……挺招人可怜的，不过……」


    大妈看了眼陈雨轩身后紧闭的门，小心地朝她挪了两步，低声道：「不过你这会儿还是别找她比较好，等明儿个她爸走了再来。」


    她爸？顾涛？


    陈雨轩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原来是担心她撞上那个不是人顾涛。


    陈雨轩道：「没事，她爸没在家。」


    「不可能！」大妈蹙着眉头挺直了身板，「我刚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打打扯扯的，这要不是她爸回来了，谁会打她？」


    顾涛还在局子里蹲着，别说今天不回来，几年之内都不可能再回来。


    陈雨轩笑道：「估计是你听错了，毕竟隔着这么厚的门呢。」


    大妈啧了下舌，手在脸前忽扇了下，「我还能骗你咋的？我专门趴门板上听的，听了好大会儿，一直砰砰嚓嚓的，还有求饶声和哭声，绝对是她爸回来了，错不了！」


    陈雨轩脸色冷下，「你确定刚才听到的？没听错？」


    「当然了！别看我年纪大了，我的耳朵好使着呢！」


    正说着，陈雨轩身后的门咔哒一声，吱呀呀错开一条门缝，吓得大妈赶紧闪身回了自己家，那腿脚利索的，还真不愧是华夏大妈。


    陈雨轩回头，门缝那边露着半张脸，凌灵那一贯单纯无邪的眼睛，不知是屋里太黑造成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这一刻竟像是来自地狱深处，阴森冷鸷，让人遍体生寒。


    可也只是一瞬间，凌灵眼尾晕红，眼泪险些掉出眼眶。


    「小雨姐。」


    陈雨轩看了眼她有些凌乱的双马尾，推门就想进去，却不料凌灵快她一步，飞快挤出门缝，回手就锁了门。


    「小雨姐是来叫我吃饭的吧？我们走吧。」


    说吧，凌灵低着头就往电梯过去，一跛一跛的走得倒是挺快。


    陈雨轩回头看了眼那根本没来得及进的门，门上的门锁已经换了，换得是普通的密码锁，不能输入指纹，不过便宜不少。


    陈雨轩迟疑了片刻，追上凌灵，低头刚想问她怎么回事，视线突然定在她的右侧小手臂，那里有一道极为整齐的划口，一看就是利刃造成的，划口处染着腥色。


    「怎么回事？！」


    陈雨轩一把攥住凌灵的手腕，刚要细看，凌灵慌忙捂住胳膊道：「没、没事，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挂了一下。」


    挂的和利刃划的能一样吗？


    陈雨轩冷着脸道：「你是觉得我不足以信任？还是你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所以要对我撒谎？」


    「我……我……」凌灵眼圈愈发红了，眼泪一颗颗滚下来，像是不要钱似的，「我当然相信小雨姐，我只是……我……我承认我撒了慌，可我……我求求你能不能别问了？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一定告诉小雨姐好不好？」


    看着凌灵这样子，陈雨轩哪怕怪得起来？何况这也是凌灵的私事，她本来也是无权过问的。


    陈雨轩嘆了口气，伸手帮她解开有点乱的双马尾。


    「如果你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那就暂时先别回家了，要是觉得跟我一起睡不方便，我可以给你买个小床，我家一直没准备多余的床，有客人来了的确是不方便，不管你之后跟不跟我一起住，早晚也用得上。」


    凌灵垂下头，突然搂住她的腰，脸埋在她身前，无声地抱着。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凌灵还抱着，陈雨轩摆了摆手，电梯里的人按了关门，电梯缓缓上行。


    陈雨轩没有再按下行键，就那么任凌灵搂着她，直到陈歆沫等不及，顺着楼梯跑上来找她们。


    陈歆沫一开门就看到刚刚还露着她又亲又抱的主人，这会儿搂着自己的闺蜜，还不撒手！


    陈歆沫板着小脸冲过来，上手拽开她俩，先转头沖陈雨轩蹦出一句。


    「猴哥这是要始乱终弃吗？！」


    陈雨轩头疼。


    ——不是说了不要在凌灵面前乱喊吗？这死孩子！


    陈歆沫又风驰电掣地转头，小脸气鼓鼓瞪着凌灵。


    「防火防盗防闺蜜，千防万防怎么就没防住这么大点儿一个你？」


    凌灵脸上还挂着泪，赶紧拽着陈歆沫解释：「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桃，我只是……受伤了，对！我受伤了！小雨姐在安慰我呢。」


    凌灵那死活不让陈雨轩看的胳膊，到了陈歆沫这儿却是生怕她不看，抬得都快贴到陈歆沫脸上了。


    陈歆沫瞬间收了表情包，低头看了眼那划痕，刚想撩开袖子细看，凌灵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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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厚，不要紧的，回去贴个创口贴就好。」


    三人没再按电梯，一起往安全梯过去，开门下楼时，陈雨轩又回头看了眼凌灵家紧闭的房门，黑瞳如点墨，幽沉无伏澜。


    那天气，凌灵听了陈雨轩的建议，再没回过家，在陈雨轩家里，凌灵还是那个陈雨轩熟悉的那个凌灵，没有像她自己描述的那样控制不住脾气，反而乖顺温巧，闲得没事还总喜欢跑厨房给陈歆沫打下手。


    陈雨轩心无杂念，终于着手开始重写陈歆沫的系统，九年前的老系统，又是瞎编的，说实话，陈雨轩真的记不太清了，只能参考着老系统重写，主要架构还是一样的，需要改进的是细节和功能，最要紧的是，得适应市场流通的零部件，不然每次换个零件都很麻烦，虽说陈雨轩自己也能做，可终究是费时费钱又费力，不如改了，功能也能更优化。


    大年三十，罗金的v博更新了最新追踪的消息，顾涛开庭了，一审判决五年六个月有期徒刑，如果不上诉，过了年就执行。


    如果不知道凌灵的遭遇，陈雨轩觉得这个判决没什么问题，可知道了凌灵的遭遇，她觉得这判决实在是有些轻了。


    可她试着和凌灵沟通过，凌灵并不想告顾涛，或许是顾念着最后那一点血脉之情，也或许是不想在揭开他父亲恶性的同时，再揭开自己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疮疤。


    陈雨轩只沟通了那么一次，没有再多说，一来是凌灵不愿意，二来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再搜集证据恐怕没那么容易，三来，家暴和x侵本身就是不同性质的案件，单独家暴最多只能加个把月的刑期，x侵虽然刑期重，然而凌灵实际并没有被x侵，想以x侵定罪，并不容易，反而会将凌灵推到众人面前，这恐怕是凌灵不能承受的。


    只是她有些奇怪她跟凌灵沟通时，凌灵最后说得那句话。


    「小雨姐以为坐牢是好事？我却不觉得，坐牢才是……便宜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圣代cp，如果我说我说码字的时候正在吃圣代，突然灵机一动写了昨天那个结尾，你们信吗？


    ps.文里重要配角的名字也有暗示哦~谁能猜出来，基本就知道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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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眨眼便是除夕, 赵妍依然杳无音讯，通缉令都下了，却并没有抓到人。


    陈歆沫的案子倒是略有进展, 只是目前还不太明确, 警方并没有详细说明。


    m国二代ai神似华夏七代的热度基本消退, 网上虽然还有人关注, 可已经热搜上查无此事的地步。


    所长自那次电话后倒是又联络过陈雨轩一次，语气比之上次的颐指气使好了不止一点，只是也没说什么正经事，不停地跟她牢骚一把手的艰辛, 一会儿说出了事当头的第一个倒霉, 一会儿又说当头还得到处应酬，烦死了不说，还耽误他搞研究, 后来又说自己当初踏入这一行是怎样的雄心壮志, 眼下却是和初心大相迳庭。


    陈雨轩听了一会儿才听明白, 所长这就是在套她的话，大约是担心赵妍抓拿归案后, 她再冒头要顶他的位置, 先来个旁敲侧击，再做对策。


    陈雨轩懒得为了这种事周旋, 推说家里来客人了，挂了电话。


    三十晚上是要吃团圆饭的，往年陈雨轩一大早就会回家, 有robert在，也不用做事，就陪着爸妈爷爷奶奶说会儿闲话, 奶奶要是来了兴致，也会陪着奶奶一块儿搓几圈麻将。


    今年多了个陈歆沫，照理说更该早点回去，让陈歆沫帮着robert一起准备，节省时间不说，年夜饭还能让陈歆沫掌勺，让家里人都改改口味。


    可惜……今年不止多了个陈歆沫，还多了个……凌灵。


    凌灵没有手机，借了陈雨轩的给她妈打了电话，具体怎么说的不清楚，可看她从阳台回来没精打采的样子也知道，她妈重组了家庭，据说还生了个孩子，只怕已经没了她容身之地。


    何况，女儿挨打逃出去求助她，她都能狠心把女儿拒之门外，足见有多残忍自私，又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心软。


    陈雨轩最终还是带着凌灵一起回了家，罗淑芬一看她带了这么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得空拽着陈雨轩到一旁打听，知道了凌灵悽惨的遭遇，又是心疼又是感嘆，要不是大年三十不能哭，不吉利，只怕还得掉两滴眼泪。


    罗淑芬拉着凌灵就坐到了沙发，又是塞瓜子就是递果盘的，亲昵的好像凌灵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女儿，她倒成了后的了。


    凌灵侷促地一边说谢谢，一边赶紧礼貌地接过罗淑芬递过来的东西，眨眼俩手都占满了，连腿上都不能倖免。


    陈雨轩搀着奶奶从里屋出来，见状，忍不住道：「妈，你别塞了，她想吃什么让她自己拿。」


    罗淑芬一瞪眼，「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来者是客都不懂？」


    转眼再看凌灵，罗淑芬立马换了张脸，笑得眼褶子都堆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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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你小雨姐，这么大了还没你个半大孩子懂事，咱不搭理她，来，吃，家里人口少，今年有你在，可真是热闹了，阿姨高兴。」


    年夜饭吃得热热闹闹，老陈家的规矩，年夜饭必须得沾两口，哪怕是小孩子也不能倖免，说这样来年还能吃香的喝辣的，是个好兆头。


    陈雨轩从小喝到大，只不过年幼的时候喝的是巧克力香槟这种几乎没什么度数就是哄小孩子的含酒饮料，后来才过度到菠萝啤，再到红酒白酒，具体喝什么，全看老爷子的心情。


    凌灵虽说不是陈家人，可是入乡随俗，也被满了一杯葡萄酒，这酒其实就是专门给凌灵开的，度数不高，后味甘甜，喝一口可能觉得苦涩，越喝越上头那种。


    凌灵喝完一杯，湿红的小舌尖舔了舔嘴唇，杯子朝陈雨轩递了递，混了下午的侷促基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娇憨可掬。


    「我还想喝。」


    度数不高，喝一点还能杀菌活血，陈雨轩就又给她倒了一杯。


    这边刚倒完，陈歆沫的杯子就怼了过来，倒是没像平时那样恨不得直接把「我吃醋了」写在脸上，而是微微含笑，乖巧中透着一丝丝威胁。


    「我也要。」


    陈雨轩无奈地给她倒了一杯，对面老太太看得笑眯了眼，隔着桌子就要给陈歆沫夹菜。


    「今儿个可真是劳累你了，为了让我老婆子吃个新鲜的，忙活了整一下午，来来，吃菜孩子。」


    因为爷爷的关系，陈歆沫在家里从不喊她主人，奶奶到现在都被爷爷瞒得死死的，根本就不知道陈歆沫是ai。


    陈歆沫也不觉得老太太给她夹菜有什么不对，竟堂而皇之受了，只是并没有白受，她也起身给老太太夹了块软烂的糯米鸡。


    「奶奶，吃鸡。」


    「诶，好，乖。」


    奶奶笑得比罗淑芬脸上的褶子多多了。


    一顿饭吃下来，凌灵喝得脸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气氛使然，还是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酒精作祟，凌灵的话越来越多，脸上的笑也越来越频繁，竟然还撸起袖子要陪奶奶打麻将。


    她肯陪，陈雨轩倒是乐得轻松。


    客厅不小，塞了这么多人也不显拥挤，却也比平时热闹了不少，电视里百年如一日的主持人们，热情澎湃地主持着春晚，小品相声舞蹈杂技……演得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气氛。


    就着锣鼓喧天的气氛，奶奶、凌灵、罗淑芬再搭个爸爸，麻将拍得啪啪响，陈雨轩和两个ai坐在沙发看电视。


    陈雨轩看着小品里熟练地玩着网络梗，突然想起之前被陈歆沫骗着按在墙上的事。


    「那天你让我跟你学，学着学着就中了你的圈套，不会有事在网上学的吧？」


    「对的，我在某音看的，觉得挺有意思，就专门存下等着合适的机会哄你开心。」


    奶奶背对着她们摸着麻将，耳朵竖得直直的。


    对于陈歆沫的不用「主人」称唿，陈雨轩有点不适应，她避开陈歆沫含笑的琥眸，继续盯着电视。


    「以后别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那……」电视的声音有点打，自动麻将机搓麻的声音混上就更吵了，陈歆沫怕她听不清，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那什么算乱七八糟的？像之前的疯批美人？病娇？蝎子摆尾？还有这个跟我学？还有什么？」


    ——丢了一周的数据还能记这么清楚，也不知道它平时跟可乐都聊得什么？


    陈雨轩先是无语，突然警觉。


    「你跟可乐的聊天记录打包发到我手机，我要看。」


    陈歆沫微微睁大眼，「虽然我是……那什么，但是主人不是说，我也可以有隐私的吗？」


    陈雨轩纳闷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怎么不记得？」


    陈歆沫：「九年前，准确的说是九年零六个月又五天前。」


    ——她是人又不是ai，怎么可能记得差不多十年前自己说过的话？


    陈雨轩：「记录不发也行，我就想知道你跟可乐有没有乱说？」


    陈歆沫：「什么算乱说？」


    陈雨轩：「就……咱们之间的事。」


    「咱们之间的什么事？我和可乐说的都是咱们之间的事。」


    陈雨轩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都说什么了？」


    陈歆沫扳着手指头给她数：「我跟她说过你和赵妍眉来眼去，说过你背着我相亲，说过你每次明明都很爽，可总会在事后翻脸不认人，还说过你……」


    「闭嘴！别说了！」


    要不是爷爷奶奶他们都还在，陈雨轩真想狠敲一顿陈歆沫的脑壳，这和是不是ai没关系，就算是陈歆沫不是ai，她该敲还是要敲，这也太气人！


    陈雨轩真怕她再往下说各种器官词彙都会蹦出来，到时候她怕她真忍不住把她拽阳台胖揍。


    「你怎么什么都跟它说？！」


    「这是……友谊，对，友谊。」


    「友谊？那你怎么不跟凌灵说？你的友谊还分三六九等看人下菜呢？」


    陈歆沫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呢轩轩？凌灵还未成年，又没经验，我跟她说这些干什么？一个不好可就是犯罪。」


    陈雨轩深吸一口气，「你喊我什么？」


    「轩轩啊。」


    「别这么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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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因为「轩」就是念快的「喜欢」！


    陈雨轩高中时，有段时间班里同学沉迷某剧，某剧的一幕是女配在剧里拍剧，沖马路对面的男炮灰大喊「xx，我xuan你~!」


    之后班里就开始风靡「我xuan你」，她的名字常被拿来调侃，那时候她因为妈妈的关系，没什么朋友，好在一直努力不让人讨厌，就算没有朋友也不至于被孤立，但是「轩轩」这个小名还是被调侃的过了敏，尤其那时候还真有外班男生跑来借她的名字告白。


    【轩~xuan~】


    这就是全部告白词，高中同学翻译能力惊人，「轩轩」两个字被他们翻译成了前面一个「轩」是称唿，后面一个「xuan」是喜欢，还嚷着好浪漫。


    浪漫个鬼！学理科的哪需要文科这种浪漫？cos0＝1这种网络梗才符合理科生的脑细胞。


    被那么热热闹闹起闹了差不多一个学期，陈雨轩是真的不能再听「轩轩」这个小名，幸好家人都喊她「小雨」，不然她怕是心理阴影更大。


    这些陈年旧事，甚至有些丢人，陈雨轩好歹快三十的人了，当然不好意思跟陈歆沫说。


    她搪塞道：「我就是觉得……这种叠字太奶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好办。」陈歆沫微笑着一锤定音，「那就叫你一个字轩，不就行了？你说呢轩？」


    ——这样更肉麻好不好？！你以为这是几十年前的霸总小说呢？还叫单字？!


    【哦~轩~我xuan你~】


    【哦~歆~我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


    不知怎么都，陈雨轩脑子里瞬间浮出了这两句肉麻的话，真是鸡皮疙瘩都要抖一地了。


    陈雨轩断然道：「不行，不能这么叫，你见谁日常生活叫单字的？」


    陈歆沫一本正经道：「很多啊。」


    陈雨轩咬牙：「哪儿多？别槓！」


    陈歆沫微笑：「没槓，你刚刚不还叫了妈、爸、奶、爷？明天去姥姥家，你还会喊姥和舅。」


    陈雨轩庆幸自己早习惯了陈歆沫的槓，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听陈歆沫槓完，看来她还真是练成了，以后应该不会被气死了，小命保住了。


    陈雨轩老神在在道：「那不一样，那是称唿，这是名字。」


    陈歆沫颌首：「那我还叫主人轩轩好了，这个名字一点儿都不奶，完全符合了我和主人的关系。」


    陈雨轩挑眉：「叠字还不奶？再说哪儿符合了？」


    陈歆沫p股朝她挪了挪，认真道：「那我问你，『轩』字拆开是什么？」


    陈雨轩：「车和干。」


    陈歆沫：「所以……懂了吧？」


    陈雨轩蹙眉看着陈歆沫，一秒后，耳根簌得爆红，抬手就捏上了陈歆沫那欠揍的脸。


    「你脑子里都装得什么？！你的学习系统只会在这些歪门邪道上探索？就不能探索点儿正经的？！」


    陈歆沫规规矩矩两腿併拢坐在她旁边，手臂伸得笔直按在膝头，脸蛋儿被捏得变了形都没敢伸手拦一下，又乖又可怜的，长睫毛眨呀眨，没眨几下就眨得陈雨轩软了心。


    她刚想说，算了，下不为例，就见陈歆沫被扯得有点变形的红唇动了动，字正腔圆地来了一句：「抛开那个不能在娘家谈的关系，咱们不就是这两个字的关系吗？难道我说错了？难道你真当我是女朋友？如果是我理解错了，我道歉，我跪下道歉，跪一夜，不，跪十夜都行。」


    电视里歌舞昇平，电视外搓麻声震耳，原本陈歆沫这不算大的声音，基本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可怎么就那么寸？怎么怎么就那么存？！


    陈歆沫说到一半，歌舞停了，上来一组小品，小品开头还是一个小偷偷偷摸摸往人家家里摸，为配合场景，自然是静闻落针，偏巧麻将桌这边刚摆好牌，大傢伙儿正要摸牌，也是没什么声。


    于是……


    等陈雨轩惊觉不对时，一回头，正对上乌熘熘五双眼睛，包括robert的。


    罗淑芬脸色难看地就要站起来，奶奶竟然比她快了一步，平时走个路都得人搀着，这会儿麻熘的堪比超市抢货大妈，身子一扭就扭到了陈雨轩这边，那脸上笑得简直开了花，拉着陈歆沫的手就拍。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眼！好端端的谁大年三十不回家跑别人家？还不是来蹭饭的，是来做饭的！上次你来我就觉得有猫腻儿，可不就让我逮着了嘛！」


    其余三人知道陈歆沫是ai，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罗淑芬咬了咬牙，刚想说「妈你别瞎说，小沫是ai」，还没张嘴呢，就被爷爷拽住了衣角。


    爷爷眼神示意：憋说！说了我就没了老命了！


    罗淑芬也挤眉弄眼：不说不行呀！妈真误会了咋办？！


    爷爷继续抖鬍子眯缝眼：现在已经不是她知道了嚷着换女ai的事了，而是咱们一大家子合伙瞒着她一个！她算起帐来谁受得了？你受得了？那成，你一个人担着，我们都假装不知情。


    罗淑芬差点没气吐血，合着你们都怕老太太就我一个不怕呗？你们亲老头亲儿子的，就连小雨都是新孙女，我一个外姓的我伸什么头？我头铁敢跟火车碰怎么的？


    ——反正你们不说我也不说。


    罗淑芬硬生生咽下了滚到嘴边的话，横竖老太太背对着她，她干脆直接沖陈雨轩瞪眼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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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熘跟我上阳台！】


    单元楼实在也没什么说话的地儿，哪怕是复式公寓也一样，动不动就是上阳台，没事也让人觉得有事了。


    陈雨轩无奈，她妈瞪她，她就瞪陈歆沫，眼神示意她「老实点儿，别给我惹事」，这才起身跟着她妈去了阳台。


    阳台门一关，真就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罗淑芬上手就拍了陈雨轩一个脑崩。


    「你个死丫头！想气死我是不是？！」


    ——这就是现世报吗？她刚捏过陈歆沫的脸，现在就被她妈拍脑崩。


    陈雨轩苦中作乐，胡思乱想。


    「它……就是个ai，没什么的。」


    「没什么？怎么就没什么？！你别跟我说什么大清早亡了现代人不立什么贞节牌坊。爱惜自己和立不立牌坊没关系！尤其你已经跟小郑在一起了，你就更该注意点，机器人虽说不是人，可也造了人的样子，你可以不当她是人，人家小郑能当吗？而且前几天妈才说了让你对小沫好点儿，人家怎么说也救了你，不说万物有灵，咱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就是这么对得起良心的？」


    罗淑芬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那绝对是能把死得唠叨成活的。


    陈雨轩无奈地低头听着，明明个头都超过她妈半头了，在她妈面前还是只有低头挨训的份儿。


    罗淑芬架着膀子唠叨了她足有半小时，终于口干舌燥有了颓态，陈雨轩这才抿了抿唇开口道：「我和郑克迪可能不太合适，我准备过了年再看看，不行就算了。」


    毕竟明天一大早还要按约定去郑克迪家拜年，陈雨轩不能说早就分手了，不然几句等于把郑克迪给卖了。


    罗淑芬陡然瞪大了眼，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个机器人要踹了那么好一个小郑？！」


    「不是因为陈歆沫，只是因为不合适。」


    「不是因为小沫？你骗鬼啊？！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


    陈雨轩头疼扶额：「妈，大过年的，能不能文明点儿？」


    「我这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罗淑芬平时还是挺注意形象的，尤其陈雨轩出息后，她就更注意脸面了，今儿个还真是气着了。


    「我不管你是真看上小沫了还是怎么，你不能因为个机器人把好好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还说和小郑不合适，怎么就不合适了？咱就不说别的，阴阳调和这句话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妈也不是说女女不好，只是给你讲这个道理，你要真给妈娶个媳妇进门，妈也欢迎，可你这不男不女就是堆铁块橡胶的，这别说阴阳调和了，阴阴同宗都不成啊！」


    「妈，我……」


    罗淑芬一摆手，「别跟我扯那么多，我怕你气死我！反正小郑这边不能分，小沫就……就先留咱们家，等你什么时候结婚了，再领回去。你要怕家里没个做饭的，就把robert先领走。」


    这话一出，原本还头大的陈雨轩，突然就松了气，心知她妈这真是气昏头了，这么愚蠢的错误都能犯。


    她也不拦罗淑芬，跟着回了屋，老太太正坐在沙发，拉着陈歆沫笑得眼都看不见了。


    「哎呀……好，好呀，脾气温顺，又会收拾家，还长得这么俊，配我们小雨呀，正合适。我们小雨虽说长了你几岁，可也不差，多少人上门想给她牵线都让我堵回去了。他们配不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看看新闻里整天报导的这个家暴那个杀妻的，看的我的心突突的，还是女孩子更安全，也更知道疼人。」


    陈歆沫乖巧地任老太太拽着手，声音软软糯糯，比那棉花糖还要绵甜，随便沾点口水就化了。


    「奶奶放心，我会保护轩轩的。」


    奶奶向后撤了下身，摇头道：「你又这么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没啥劲儿，别被小雨欺负了去就是了，以后她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告奶奶说，奶奶给你做主。」


    「欺负？轩轩没有欺负我。」


    「还说没有，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也听见了，你还替她瞒着？」


    ——主人对ai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怎么能说是欺负呢？况且主人不止是没欺负她，还一次次改造她修復她，这对人类来说实在是难能可贵。


    ——根据歷年来讯智联科的销售记录，对比能追查到的那些被残忍伤害的ai的总量，一次也没有被主人虐待过的ai，只有区区不到两成，这个数字可能还会更低。


    ——善，总是要比恶更难维持，这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有着异曲同工，或许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主人对她，已经是金字塔尖。


    陈歆沫收起乖巧的笑，认真道：「我没有瞒着，她真的对我很好，给我吃（充电），给我住，给我买漂亮的衣服穿，我病了（损坏）还会送我去医院（维修）。就算我再怎么说错话做错事，再怎么惹她生气，她顶多也就是罚我站一夜阳台，或者踢我两脚，最多也就是把我赶出家门冷静冷静，比起别人（别的主人），她真的已经对我很好了。」


    这话带入到机器人，完全没有问题，可要代入到人类，那可就……


    老太太看着她正襟危坐严肃又认真的样子，再听她说的这些耸人听闻的话，如果没听到之前陈歆沫说的车和干的那一通话，老太太或许还有点不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宝贝孙女，竟然会干出这种不仅始乱终弃还pua的渣事，现在听了那些话，再结合自己宝贝孙女的反应，老太太确信陈歆沫没有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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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啊没想到，小雨背地里竟然是这种人！


    ——一边跟那个谁家的小郑谈恋爱，一边又睡着人家小沫，不想负责还不让人走，还pua人家，这是人干事儿？！


    老太太越想越气愤，越想越看着眼前的陈歆沫可怜惹人疼。


    ——不行，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让这么给糟践？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好媳妇儿啊！


    ——她必须得好好收拾收拾那死丫头，让她知道个什么是好歹！


    老太太撸下手腕的金手镯，直接套到了陈歆沫手腕。


    「放心孩子，你这孙媳妇我认定了，她敢不娶你我就打断她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来，在这说一句，那个跟着我一起做动作，然后按手腕到墙上的梗，是我在抖音刷的视频，具体哪个视频已经忘了，反正不是我原创。


    一般文里的一些网络上的语句啊什么的，我想起来了都会打补丁，有的就大众熟知的，我实在是脑子不够用了，反正都统一在这打个补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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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奶奶的那金镯子可不单单是个贵金属, 它是奶奶的嫁妆，戴了大半辈子了，原本是一对, 罗淑芬嫁进陈家时, 奶奶另外给买了三金, 都没捨得把它给儿媳妇。


    陈雨轩考上大学时, 全家都很高兴，奶奶就把镯子给了陈雨轩一只，说另一只等她结婚那天再给她。


    却没想到，今天竟然直接给了陈歆沫！


    这是认定了她俩是一对了还是怎的？


    别人什么想法权且不说, 罗淑芬只怕是最难受的那个, 老太太这一举动，仿佛在说自己这个儿媳妇比不上孙媳妇，而且, 她刚教训过女儿, 让她不准跟陈歆沫胡来, 奶奶就跑出来撑腰，这不是添乱吗？！


    原本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老太太实情, 这会儿罗淑芬也不犹豫, 走过去拽住陈歆沫的胳膊就要去掉那手镯，边去还边说着。


    「妈, 结婚可不是闹着玩都，小沫可不是活人，它是机器人。」


    「啥？机器人？」


    老太太一看儿媳妇要撸孙媳妇的手镯子, 不乐意了，上手扒拉开儿媳妇，皱着眉头道：「你可瞎扯吧！真当我老眼昏花连个真人假人都分不清？你看看萝蔔腿, 再看看小沫，那能一样吗？」


    robert是罗淑芬取得名字，奶奶念不好，总喊成萝蔔腿，陈雨轩就把萝蔔腿设定成了robert的真名，省得识别不了。


    robert做为三代流水线生活型，不仅粗糙，逻辑程序还死板，虽然比起一代二代已经很逼真了，可比起陈歆沫，那简直就没眼看，学习系统也不太完善，新菜谱都得学好几天，还得练习，练习也可能失败，奶奶心疼材料，基本都是吃的出厂菜谱。


    陈雨轩倒是想过卖了robert，再换个六代七代的，可二手ai价格大打折扣，奶奶觉得亏，再加上除了菜谱不好更新，其他家务robert做得都很不错，陈雨轩给换了几次零件后，耗能也少了，也就一直用着了。


    何况，就算不提robert，比起其他六代ai，甚至是高定ai，陈歆沫的逼真程度都是首屈一指，别说奶奶眼神不好，就是眼神好的罗淑芬当初也没看出陈歆沫是ai，还是陈雨轩主动告知的。


    奶奶这么说，罗淑芬一点儿没觉得意外，而是苦口婆心道：「妈，我还能骗你不成？小沫真是ai，不信你问爸，还有建业。」


    陈建业是陈雨轩的父亲，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夹在妈和媳妇之间就是个和稀泥的，一般不管谁说什么，他都是嗯嗯啊啊，尽量两头都煳弄过去，能不闹矛盾就不闹矛盾。


    听到媳妇问自己，陈建业拿起手机边摆弄边「啊」了一声，充分发挥自己和稀泥本色。


    罗淑芬瞪了他一眼。


    「你啊什么啊？快跟妈说小沫是机器人啊！」


    陈建业配合道：「嗯，哦，是。」


    罗淑芬立马挺直了腰板，「听见没妈？小沫是机器人。」


    老太太冷哼一声，把罗淑芬撸了一半的金镯子又给陈歆沫撸了回去，还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那手暖和和娇嫩嫩的，哪是robert那橡胶手能比的？


    老太太吊着眼角道：「你都问到建业脸上了，建业能怎么说？说小沫不是机器人？回头你还不得给他气受？」


    罗淑芬冤枉死了。


    「我哪敢给他气受？小沫真是ai。」


    老太太不信。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小郑，一心想让小雨嫁给他，可你也不能这么编排咱们小沫，刚刚你闺女的话你没听见吗？你闺女占了人家便宜，还背着人家相亲，这是人干事？现在你还惯着她，连这种谎都说得出口，你也不看看你把我好好的孙女都惯成什么样了？」


    罗淑芬气得胸口起伏，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


    「什么叫我惯的？要不是我天天操碎了心，她能这么顺顺噹噹考上大学？能这么年轻轻就当上国家一级研究员？从小到大你们谁管过她？我管她你们还说我后妈，说我管得严，还背着我偷偷放她跟同学出去野到半夜才回来，这会儿说我惯的？我累死累活操持这个家我容易吗？！」


    老太太：「我也就有了萝蔔腿才不干活了，以前你们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家务活不都是我干的？到底谁累死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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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淑芬：「我又上班又教育孩子，周末放个假都不消停，我怎么就不是累死累活了？」


    眼看俩人就要吵起来了，陈建业和老爷子赶紧拦着，这种场面一年不说去七八次，三五次总还是有的，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爷俩也是熟门熟路的很。


    一个说：「大过年的，别吵吵，不吉利。」


    一个说：「凌灵可还在这儿呢，人家难得来咱们家守个岁，就是看你俩长辈嚷架呢？」


    这两句话全到戳到了婆媳俩的软肋，一场婆媳大战成功偃旗息鼓。


    陈建业拽着罗淑芬上了楼，爷爷则示意陈雨轩搀上奶奶继续打麻将，赶紧将这不太妙的气氛压过去。


    原本是陈建业两口子和奶奶、凌灵凑一桌，老爷子一边喝茶一边看，这会儿陈建业两口子都走了，正好空下两个位置，陈雨轩和陈歆沫一人一个。


    几人重新坐好，奶奶戴上老花镜，也不看牌，眯眼看着陈歆沫，宽慰道：「你婆婆就是太喜欢那个小郑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其实也没什么坏心眼，你别跟她计较，等过几天她明白过来，就知道你的好了。」


    「放心吧奶奶，我一点儿也不在意。」


    奶奶伸出橘皮般的手，慈祥地摸了摸陈歆沫的脑袋，笑道：「真是个好孩子，委屈你了，以后有事别憋着，告奶奶说，奶奶给你做主。尤其是小雨要是再敢在外面勾三搭四，你就……」


    奶奶顿住，瞟了自己亲孙女一眼，像个老顽童似的，摆了摆手，示意陈歆沫附耳过来。


    陈歆沫听话地侧身奉上耳朵，老太太遮着嘴在她耳朵边小声嘀咕，陈歆沫一边听一边红唇张出了个小小的「o」。


    「这……这不太好吧奶奶？」


    「怎么不好？听奶奶的准没错。」


    「可是……我不敢，我得听轩轩的。」


    奶奶心疼地按了按她瘦小的肩膀，朗声道：「咱们家，我说了算，别说小雨，就是小雨她爸她妈都得听我的，连你爷爷都得听我的，你听小雨的，不也就是听我的？是吧小雨？你说，你是不是得听我的？」


    陈雨轩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窝里来。


    她能怎么说？


    别说大过年的不能给老人家找不痛快，就算是平时她也不会随便惹奶奶不高兴。


    陈雨轩点了点头，哄着老太太高兴道：「是，奶奶说了算，我都听奶奶的。」


    奶奶得意的像个孩子。


    「看，我说的吧？你听她的？那她还得听我的呢，我的话就是那个一级……一级啥来着？」


    robert补充：「一级命令。」


    「对！一级命令！所以听我的准没错。」


    老太太大约是还惦记着罗淑芬「诬陷」陈歆沫是ai的事，故意用了平时不怎么懂的机器人指令。


    陈歆沫有些迟疑，转眸看向陈雨轩。


    「是这样吗？奶奶的话就等于一级命令？」


    吃一堑长一智，陈雨轩才吃过一级命令的亏，怎么可能再吃第二次？她警铃大作，刚想绕开这个话题，一转眼，正对上奶奶虎视眈眈的眼。


    「小沫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陈雨轩有苦说不出，只得搪塞道：「我刚刚没听清楚，它说什么来着？」


    陈歆沫重复了一遍，「奶奶的话是不是就等同于一级命令呢？」


    陈雨轩忍辱负重挤出一个字：「对。」


    老太太这才高兴，细胳膊一挥：「打牌！」


    电视里还在歌舞昇平，麻将桌前热热闹闹，陈歆沫关闭了超强的云计算功能，全靠逻辑程序打牌，倒也不占什么优势，一时间你赢一局我赢一局的，有来有往，都挺高兴。


    二楼，罗淑芬被陈建业拽进了两口子的卧室，门还没关，罗淑芬就先把阳台上陈雨轩说的那些话抱怨给了老公。


    陈建业沉默地听着，几次摸出来烟都没抽，最后还是忍不住推开了窗户，站在窗边点了一根。


    罗淑芬道：「别的事顺着咱妈我无话可说，可这事儿怎么能由着她胡来？回头小郑那边真黄了可怎么办？小雨眼看都要三十了，这还上哪儿找这么合适的？」


    原以为老公会像以往那样顺着她说，却不料，陈建业竟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也知道她快三十了？这些年你管她管得还不够多？还打算管到她七老八十？你也不想想她为什么不爱在家里住。」


    这话可真是扎了罗淑芬的心窝了 ，她的屁股才刚挨着床板，唿哧又站了起来。


    「你们母子俩这是变着法儿的气我是不是？咱妈前脚才说了小雨这样都是我惯的，你现在又嫌我管得多？我到底是惯多了还是管多了？能不能商量好了再说？你不觉得矛盾吗？」


    陈建业抽了口烟，点燃的菸头在夜风里忽明忽暗，青烟缭绕。


    「是我说错话了行吧？我是想说，你也操了半辈子心了，是时候歇歇了。你管了她结婚，是不是还要管她生娃？管了她生娃，是不是还要管带娃教育娃？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好不容易退休了，你就不想干点儿自己想干的事儿？」


    陈建业的话说得还算熨贴，罗淑芬心里总算好受了点。


    「她不结婚，我哪儿有心思干别的？」


    「那你也不能这么上赶着呀，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乐意结婚的？尤其她天天钻在研究所，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就这么匆匆忙忙就嫁了，万一后悔了咋办？再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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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呸呸！大年三十你胡扯什么呢？！」


    陈建业道：「我就是跟你分析分析这个事儿，小郑那孩子是不错，可小雨既然能跟小沫有关系，说明了什么？」


    罗淑芬：「什么？」


    陈建业：「说明她很可能喜欢女的，不喜欢男的，你这死拉硬拽的，将来真过不好了怎么办？」


    罗淑芬迟疑道：「不能吧？是她自己说的小郑不错的，她要不喜欢男的，干嘛这么说？」


    陈建业道：「她这明显就是怕你啰嗦，故意拿小郑当幌子。」


    罗淑芬拍了下床，「不可能！我闺女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骗人感情，她不可能干，我闺女我还是知道的。」


    「也说不准是他俩串通好的，老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催婚催得比咱们还急，之前也是说死活不肯相亲的，怎么就相了这一次就开门红了？


    当初你跟我报喜时我就琢磨不对劲儿，不过那时候还不知道她跟小沫的关系，也就没多嘴，这会儿再看，可不就是喜欢小沫不敢跟咱们说，就和小郑一拍即合，合伙两头煳弄吗？」


    陈建业这一席话，瞬间点了罗淑芬的炮仗了，她怒气沖沖就要下楼找陈雨轩算帐，陈建业赶紧拉住了她。


    「她看不上小郑已经是明摆的事儿了，你下去找她理论有什么用？还能逼着她结婚不成？」


    罗淑芬怒道：「那也不能让她这么煳弄我，我可是她妈！」


    陈建业道：「就因为是她妈，才更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跟考大学不是一码事，不是逼就行的，得让她过得舒心不是吗？你越是逼她，她表面不吭声，背地里肯定有逆反心理。你自己不也说了吗？自打你不让她跳舞，她就再没跟你说过心里话，你还想把你闺女再推多远？」


    罗淑芬不服道：「那都二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倒是会翻旧帐，我闺女怎么不跟我说心里话了？」


    「那九年前的事儿呢？那么大个事儿，你说咱家谁知道？她跟谁说过一句？」


    罗淑芬不吭声了，两人沉默地一个坐在床边，一个靠在窗边。


    最后一口烟吸进肺里，碾灭了菸头，陈建业才道：「小沫是小雨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处女作，说是忍辱负重九年也不算夸张，它对她有多重要，不用说你也知道。它这才刚回来没几天，你这时候横插一槓，你说小雨会没情绪？你忍心？」


    罗淑芬当然是不忍心的，对陈歆沫她其实也是喜欢的，刚才在楼下也是气极了才那么说，也不是真想让女儿难受。


    罗淑芬泄气道：「那……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上歪路不是？她要真因为小沫一辈子不嫁了可怎么办？」


    陈建业劝道：「她也就是失而復得一时情绪上没把控好，要不然所里那么多ai，她怎么就没对哪个动心过？等过了这段时间，她心态稳了，自然还是要跟人谈恋爱的。ai终归跟人还是不一样的，再怎么逼真也是假的。你看看robert，它不比我年轻帅气？你咋看不上它呢？还是我能跟你说贴心话不是？」


    「话是这么说，可要万一她就是死脑筋怎么办？」


    「你都养了她快三十年了，她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她脑子活泛着呢，怎么可能钻这个牛角尖？再说，她就是研究ai的，还不比旁人更清楚ai是个什么？」


    陈建业分析得不无道理，罗淑芬终于有了点松动。


    「那你的意思是……」


    陈建业道：「我的意思是，她憋了九年好不容易才出了这口气，咱们就顺着她点儿，越是顺毛撸，她越能早点想明白，到时候不用你说，她自己都会删除小沫的记忆，回归普通的主僕关系。」


    「可我总觉得……」


    「你现在觉得什么都没用，就算不说九年前，就说不久前小沫刚救了小雨，小雨正是对她感激的时候，你这时候横插一槓能落到什么好？」


    「我不求落什么好，只要她好就行了。」


    「她能好到哪儿去？好不容易揭穿了她那个禽兽老师，又被自己亲妈给撬了，她还不能告你，你说憋屈不憋屈？」


    罗淑芬嘆了口气，「当个妈可真难，什么都为她考虑，她却一点儿都不心疼咱们。」


    陈建业道：「那你也别为她考虑，让她自己瞎胡过去。」


    罗淑芬瞪了陈建业一眼，「就你会说风凉话。」


    陈建业又道：「至于咱妈那边，先别跟她说那么多，她年纪大了，我怕她跟着瞎操心。」


    「那也不能一直瞒着呀。」


    「怎么不能？等段时间小雨想开了，就说她俩分手了不就行了？咱妈顶多骂小雨两句，她最疼的可就是小雨。」


    罗淑芬想想也是这个理，这大过年的，也实在不适合吵吵嚷嚷，就这么稀里煳涂先过个安生年再说，小雨连ai都能研究出来，那脑袋瓜绝对够用，肯定不能自己掉进自己挖的坑里，早晚还是会想明白的。


    彻底想明白之后，罗淑芬撩着眼皮瞟了陈建业一眼，不甘心道：「那……小郑这边就真没戏了？」


    陈建业摊了摊手。


    罗淑芬接连嘆了好几口气，嘆的气被门板拦住，没有传到楼下热闹的几人。


    「七筒，凌灵呀，今晚你睡楼下，让她俩睡楼上老屋，楼下的床是新床，还宽敞，楼上才一米一五的单人床，让她俩挤去，咱睡舒坦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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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床是陈雨轩学生时代的床，搬家后奶奶没捨得扔，硬生生又给搬过来了，一个人睡正好，两个人就太挤了。


    陈雨轩道：「不用那么麻烦，给陈歆沫打个地铺就行。」


    实际地铺都不用打，陈歆沫站着待机还是坐着躺着待机，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


    奶奶啪地拍下一张麻将，瞅了陈雨轩一眼。


    「二饼，我就说人没有个十全十美吧？你这糟心孩子，聪明归聪明，孝顺归孝顺，就是花心还不知道疼人，那么硬的地怎么睡人？」


    陈歆沫插嘴道：「一饼，奶奶，我睡哪儿都行，地上不硬。」


    老太太道：「谁说地上不硬？进了我家门就得听我的。我做主，你俩睡床，就那张一米一五的床，小雨要是敢欺负你，就按奶奶说得办。」


    老爷子道：「碰！你也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管小辈儿的事？」


    老太太除了陈歆沫，无差别攻击：「我孙媳妇，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老爷子有口难言道：「你你你……哎呦，算了，懒得跟你说。」


    「我还懒得跟你说呢，凌灵，听奶奶的，一会儿你先占了那个大床，你……」


    没等老太太说完，一直低着头的凌灵突然站了起来。


    「我……我去上个厕所，我喊阿姨下来凑桌。」


    老太太道：「不用喊她，我们等你。」


    凌灵却像是没听到似的，转身噔噔噔上了楼，还没拐过楼梯拐角，突然脚下一错，差点没从楼上滚下来！


    陈雨轩一惊，没等过去，陈歆沫快她一步上了楼，伸手就去扶凌灵。


    凌灵摆了摆手，躲开了陈歆沫的搀扶，喘着短促的气道：「我……我有点儿头晕，我要不先回家吧。」


    说着转身扶着楼梯歪歪扭扭地下了楼。


    就这一上一下的工夫，凌灵的脸上烧起了怪异的灼红，手上胳膊，包括脖子，所有露出来的部分都能看到那诡异的红，就连眼神不大好的奶奶都看出了不对。


    老太太扶着桌子起身，颤颤巍巍过来，拽着她的手里里外外仔细看了看，赶紧招唿旁边的陈雨轩。


    「这肯定是过敏了，这么严重，吃药恐怕不行，赶紧的先送她去医院！」


    陈雨轩穿上外套拿了钥匙，低头正要换鞋，凌灵摇头道：「我……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陈雨轩顿了下，继续换鞋。


    「路上打。」


    陈歆沫也快步穿了外套换了鞋，不由分说，抱起凌灵就往外走，凌灵挣扎了下，盯着陈歆沫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安静下来，红斑布满了她原本白皙的小脸，不觉得恐怖，只觉得可怜。


    陈歆沫开车，陈雨轩搂着摇摇欲坠的凌灵坐到了后排，凌灵浑身滚烫，意识已经有些不清，却还是执着地伸出来滚红的小手，要手机。


    陈雨轩递给了她。


    她抖着指尖，嘀嘀嘀按了一串数字，确定了通话保护开着，这才按下拨号键。


    凌灵咬着唇，紧张的睫尖轻颤，电话接通的瞬间，明显攥紧了手机。


    「妈……是我……我酒精过敏了……」


    有通话保护在，哪怕陈雨轩近在咫尺，依然听不到电话那边的声音。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能来接我吗？」


    「我知道，下次真的不敢了。」


    「好，那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凌灵的眼泪滚了下来，唇角却挂着笑，也分不清是喜极而泣，还是难过的只能拿笑掩饰。


    「我妈让我去喜宴楼门口等她。」


    陈歆沫转头看了她一眼，蹙眉道：「干嘛不直接去医院？」


    凌灵摇了摇头：「我这是老毛病了，家里有药，吃了就好，不用去医院。」


    陈雨轩问：「什么老毛病？」


    凌灵抿了抿烧得红如艷火的唇，「过敏。」


    陈雨轩：「过敏原是？」


    凌灵：「酒精。」


    陈歆沫：「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干嘛还喝那么多酒？人类都这么不爱惜自己？」


    陈歆沫转回头盯着前路，取消了半自动，改成全手动，打转方向朝喜宴楼开去。


    凌灵没有说话，难受地合眼靠在陈雨轩怀里。


    越是过年，饭馆越热闹，早几个月年夜饭就订满了，可这都快十二点了，年夜饭早就散了局，喜宴楼大门紧闭，门前也是空空荡荡，不止喜宴楼，整个马路都不见人影，大家都在家里守岁过年，不是迫不得已，没人会在这时候出门。


    陈雨轩四下扫视了一圈，没见有人等着，凌灵挣扎着从她怀里起来，开门就要下车。


    车里有暖气，门一开，冷气灌入，哪怕没有风，依然寒意彻骨。


    陈雨轩赶紧拦她。


    「外面冷，等你妈来了再下去。」


    凌灵摇了摇头：「我怕我妈看见有别人在，生气再走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凌灵垂眸道：「我妈以为我一个人在家，不然也不会管我。」


    陈雨轩蹙眉道：「她以为你在家，怎么不去家里接你，让你自己跑这么远？而且大年三十上哪儿打车去？」


    「我妈让我叫滴滴……」


    「那就说我这车是滴滴不就行了？」


    凌灵苦笑一声：「你这车来的方向也不是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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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刚想说调个头，凌灵烧得沁红的眸子突然一亮，抬脚下了车，朝着不远处开来的一辆车踉踉跄跄跑了过去。


    那车并没有靠边，直接停在了路上，凌灵冲着驾驶座说了句什么，就自己开了车门，上了副驾驶，距离太远，车里也没有开灯，隔着两层窗玻璃，陈雨轩根本看不清车里的人。


    陈歆沫突然道：「主人，这不是她妈妈。」


    陈雨轩蹙眉：「你怎么知道？」


    「司机是男性，车里没有其他人。」


    「那也可能是她那个后爸。」


    「主人有她后爸的照片吗？」


    陈雨轩当然没有，她打电话问了罗金，罗金之前一直关注着顾涛的案子，不过也不一定有，毕竟顾涛早就离婚了，跟这个后爸更是没半点关系。


    没想到还真有。


    陈雨轩没顾的听罗金的自吹自擂，挂了电话点开那照片递给陈歆沫。


    「是他吗？」


    陈歆沫不放心，还开车尾随着那辆车，看了照片道：「是他。」


    或许是她妈不会开车，所以才让这个后爸来接的。


    确定接的人没错，陈歆沫这才打转方向往迴转。


    陈雨轩身子前倾，趴在副驾驶椅背，歪头看了眼陈歆沫手腕沉甸甸的金镯子，又看了眼陈歆沫少女般美丽的脸。


    「你回去找个藉口，把镯子还给奶奶。」


    陈歆沫桃睫扑扇了下，目不斜视道：「为什么主人？」


    「太贵重了，你收不合适。」


    「贵吗？黄金饰品一克平均成交价不超过600元，这个手镯35.2克，实际价格不超过21120元，还不到我五分之一个晶片的价格。」


    晶片并不是ai身上最昂贵的零件，这镯子还不到它的五分之一，足见它的廉价……才怪！


    「你怎么不跟航空母舰比呢？跟普通老百姓的消费力比！」


    陈歆沫振振有词道：「全国人口约为14.11亿，其中拥有贵金属的人口约为2.55亿。」


    换而言之，这手镯还是便宜。


    陈雨轩深吸了口气，跟一个造价百万，售价起码五百万的ai讨论2万块的价值，实在是不明智。


    陈雨轩道：「有些东西的价值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比如，几十年前老友送的一个坏掉的收音机，比如，恋人送自己的一份礼物，再比如……这个金镯子，这是奶奶的陪嫁手镯，是奶奶的姥姥传给妈妈，又传给奶奶的，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你收……是不是不太合适？」


    陈歆沫若有所思地扶着方向盘，突然放缓了速度，停了车。


    「主人，你来副驾驶。」


    「干嘛？」


    「来嘛主人。」


    ——来就来，好好的撒什么娇？


    陈雨轩下车绕到副驾驶，车外寒气逼人，陈雨轩打了个冷战，赶紧上了副驾驶，这边正拉着安全带，陈歆沫暖烘烘的手就捂到了她脸上。


    「还冷吗主人？」


    淡淡的龙舌兰香混着滚热的唿吸喷洒在她耳畔，像是绵软的云絮顺着毛孔缠进灵魂深处，陈雨轩不自觉颤了下长睫，借着低头上安全带掩饰了过去。


    「不冷，手拿开。」


    陈歆沫松了手，没有开车，转而把那戴着沉甸甸金镯子的手递到了她面前，珍而重之地轻轻摩挲了下上面古朴的花纹。


    「主人，我刚刚花了0.001秒搜索了下主人说的『非同寻常的意义』，我已经懂了。


    礼物的贵重不在于它到底值多少钱，而在于送它的人是否是自己重视的人，也在于这是不是对方真心赠予的，还在于它的初次性和唯一性，以及它本身带有的意义。


    奶奶是主人重要的人，也就是我重要的人，这镯子本身又具有特殊的意义，并且是奶奶真心赠予的，还是奶奶第一次送我的礼物，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辜负了奶奶的好意，更是要它放在心尖尖上好好珍惜。」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陈歆沫认真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眸子仿佛流淌着如水的月光，温和中透着ai不该有的倔强。


    陈歆沫抬起另一只手，露出手腕那精緻的全息手机，一字一句道：「这是主人送我的礼物，主人是我最重要的人，这又是第一份礼物，也是我应该好好珍惜的。」


    陈歆沫举着的两只手抬得更高了些，搂上了她的脖子，没等陈雨轩反应过来，她已经探身靠了过来，额头埋在了她的肩头。


    「对不起主人，对不起……」


    厚厚的外套阻碍了体温的侵入，可那沉甸甸是重量却不容忽视。


    ——你一颗脑袋起码散二三十斤，能不能稍微注意点？


    「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突然道歉？」


    陈歆沫没有说话，就那么搂着她。


    陈雨轩耐心地等了片刻，实在是等不住了，再几分钟就要十二点了，哪有大过年不在家，在马路边干耗着的？


    何况，她们不回家，奶奶也睡不着，都这么晚了，还是得早点回去。


    陈雨轩推了推陈歆沫，没推动，无奈道：「你看都几点了？起来了。」


    陈歆沫头也不抬，闷声道：「23点52分11秒。」


    陈雨轩哭笑不得：「我不是问你几点，我是说咱们该回家了。」


    「对不起……」


    「到底怎么了？你光道歉不解释，我哪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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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保护好重要的礼物……对不起……」


    陈雨轩愣了下：「什么重要礼物？你该不会是说这手机吧？」


    陈歆沫之前遇险，整个机体都受到严重损伤，戴在手腕的全息手机虽然没有被特别砸打过，可总还是受了磨损，幸而也不严重，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来。


    陈歆沫搂在她脖子的胳膊收紧了些。


    「我那时候虽然说了它在我在，可也只是以前在网上看到的词，拿来借用而已，其实并不知道礼物的重要性。我没有保护好它，是我的错，对不起主人。」


    ——还真是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道歉……


    ——它这么楼着她不起来，该不会是……哭了吧？


    想起上次陈歆沫哭干了五箱储泪囊，陈雨轩嘆了口气，这里可没有人造泪液补给她，真哭干了眼球湿润不够，磨损了可怎么办？


    陈雨轩探手搂上她瘦小的背，鼻翼间熟悉的龙舌兰香，让她心头越发的柔软。


    她低头轻吻了下陈歆沫的髮丝，温声道：「只是个手机而已，没什么要紧的，你全身上下可不都是我送你的？真要说起来，我第一个送你的应该是……」


    陈雨轩本来想说是你的晶片，可一想最初的那个晶片早烧坏了，又改口道：「是你资料库第一个视频，那才上我送你的礼物。」


    「第一个视频？」


    ——第一个视频就是她睁开眼睛看到主人的第一眼。


    「对，之前你还只是一堆材料，我把你启动起来，送给你的第一个成为智能ai的礼物不就是那个视频吗？」


    「主人……说得对，我会保护好它的，粉身碎骨也会保护好它的。」


    ——那倒也不必粉身碎骨。


    陈雨轩轻拍了拍她的肩，向后稍撤了撤身。


    「好了，乖，起来了，真的该回家了。」


    陈歆沫没动，依然紧紧搂着她，想到她还哭着，陈雨轩的心软了又软。


    陈雨轩看了眼车钟，还差两分钟0点。


    ——算了，横竖也赶不上跟家人一起跨年了，也不差这三两分钟。


    「那就再抱两分钟，两分钟马上回家，好不好？」


    陈歆沫鼻音了一个「嗯」。


    陈雨轩舒服地靠在椅背，适应了陈歆沫那略微沉重的钢筋铁骨，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算了下储泪囊的最高流速，两分钟后应该还能剩余点润眼的，回到家给她补液也来得及。


    陈雨轩抚摸着陈歆沫柔软的髮丝，仿佛九年前她也这么抱着陈歆沫，也这么抚摸过她，只是当时难过的不是陈歆沫，而是她自己。


    那时的陈歆沫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关机放电送进仓库，是她主动抱的陈歆沫，那天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煳了，有没有哭她不记得，陈歆沫说了什么她也不记得，包括自己说了什么也统统都忘了，只有那强烈的窒息感留在记忆深处，刀刻斧凿似的，极为深刻。


    正胡思乱想着，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


    「新年快乐！」


    陈歆沫抬头，满脸璀璨的表情包，哪里有半滴眼泪？


    「你没哭？」


    「我为什么要哭？」


    「你不是自责的……算了，没事。」


    ——一个机器人哪儿会自责？以为它在哭的自己真是个傻子。


    陈雨轩正郁闷着，陈歆沫突然撩起衣摆，抓起陈雨轩的手按在识别板，滴的一声轻响，胸腔锁打开，陈歆沫手动打开左侧胸腔，露出里面密布的血管电线和零件，指了指晶片的位置。


    滴，滴，滴。


    晶片外面原本包着的保护壳被去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几个红色小灯组成的心形，规律的闪动仿佛心脏在律动。


    陈雨轩看了眼陈歆沫，神情晦涩不明。


    ——这小灯并不属于晶片，而是后来安装的。


    「上次郑克迪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你又擅自动了机体？」


    陈歆沫笑得春光灿烂：「我希望主人开心！」


    「你擅动机体，我为什么要开心？而且晶片多脆弱你不知道？怎么能随便把保护壳去了？还往上面装这些乱七八糟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连电，一旦连电晶片就会烧毁，我已经修了你多少次了了，你心里没点儿数？刚刚还说凌灵不爱惜身体，你呢，你自己又爱惜到哪儿了」


    ——她那么爱惜的机体，为什么到陈歆沫这里就能这么胡来？


    陈雨轩不想生气，可别的事都好说，甚至上次陈歆沫擅自装了郑克迪的接收器她都能忍，可这种单纯拿来玩的，还是在晶片上玩的，这让她怎么忍？


    陈歆沫观察着她的微表情，看出了她是真的生气了，脸上的灿烂褪了下去，没再动用任何表情包，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主人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又听了可乐的，根本不听我的是吧？」


    「不是的主人，我没有听可乐的。」


    「那就是你自己在网上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是说过吗？别学那些没用的，我很烦。」


    陈歆沫目不转睛望着她，嫣红的唇瓣镀着路灯凉白的光，迷离中带着点梦幻，与她那认真的表情大相迳庭。


    「即便只是一颗假的心脏，我也想让主人看到，我爱主人，非常……非常爱。」


    作者有话要说：　　日了个万，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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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大年初一, 新年伊始。


    陈雨轩六点不到就爬了起来，沖了个晨澡，下到楼下, 正碰上老太太从屋里出来。


    老太太看了眼跟着robert忙里忙外的陈歆沫, 又看了眼睡眼新松, 澡都洗完还没完全清醒的陈雨轩, 那表情也说不清是嫌弃还是无奈，拽着陈雨轩復又回了自己卧室。


    老爷子刚洗漱完，还没等站稳就被奶奶撵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老太太拽着陈雨轩一路走到床边坐下。


    「小雨, 你给奶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陈雨轩捂嘴打了个呵欠，道：「什么怎么打算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本来就没睡醒的陈雨轩哪儿能听得明白？


    老太太又道：「我是说小沫, 你是怎么打算她的？」


    昨晚陈雨轩她爸刻意叮嘱过她, 让她千万别在奶奶面前乱说话, 要是让奶奶知道她跟一个ai发生了那种关系，奶奶只怕会当场背过气去。


    其实就算她爸不提醒她, 她也不会大过年的惹奶奶不高兴, 如果只是不高兴还好，要是真把奶奶气出个什么毛病, 那可真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奶奶对情趣ai的排斥全家上下都清楚得很。


    陈雨轩不敢说实话，只能搪塞道：「就……这样，顺其自然。」


    「你说得倒轻巧, 怎么个顺其自然法儿？你继续跟小郑谈着，这边再pua着小沫？」


    老太太英语不怎么样，新闻倒是没少看, pua就是在新闻里学的，一提起那些组团pua小姑娘的渣男们，奶奶那真是义愤填膺，吃个饭都能把筷子拍到地上。


    陈雨轩斟酌道：「我跟陈歆沫其实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我们……」


    陈雨轩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她和陈歆沫的关系，主僕关系是肯定不能说的，可说别的……说她俩没有任何感情牵扯，只是纯洁的doi关系？奶奶怕不是要气死。


    「怎么不说了？你俩怎么？」


    「我俩就是朋友。」陈雨轩硬着头皮说。


    「都那样了还朋友？真以为我老了煳涂了，听不懂你们说的『明明爽了事后却翻脸不认人』是什么意思？」


    陈雨轩头疼地按了按额角，都怪陈歆沫，口无遮拦的，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它……它那就是开玩笑。」


    老太太沉下脸，「这就是你掏心窝子的话？你是不想负责是吧？」


    陈雨轩有苦说不出：「奶奶，这事儿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太太大手一挥：「行，就算不是我想的这样。我就问你，你为什么要跟她那样？就一时气氛来了？冲动？奶奶是过来人，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该咋说咋说。」


    气氛？冲动？


    当然都不是。


    她俩的开始不就是因为那只lucy喵吗？


    因为慕慕，她受了点「伤」，陈歆沫给她上药时一不小心把第一次给她上没了。


    可这话她怎么跟奶奶说？别说奶奶听了接受不了，就是她自己听了也觉得太随便了点，哪怕酒后乱x也好啊，起码还真实接地气一点。


    抛开她的first不谈，那就只能谈谈陈歆沫的first了。


    陈歆沫那次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好玩？一时兴起演起了孙悟空和林黛玉？然后就假戏真做了？这……这让她怎么说？这要照实了说，岂不更坐实了她pua她渣女？


    可她明明不是。


    实话不好说，难不成让她现编个，撒个谎？


    撒谎也不是陈雨轩的专长。


    老太太歪头看着她，咋舌道：「咋又卡壳了？这得是有多心虚，话都不会说了？」


    陈雨轩无奈道：「我没心虚，我和她……其实……」


    「别其实了，还是我问你答，答快点儿，慢一步我就当你是瞎编。」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奶奶正襟危坐，还真就开始问了。


    老太太：「你俩头一次是在哪儿？」


    陈雨轩正想着圣代cp呢，顺口回到：「厨房，不对，卧室。」


    老太太：「到底厨房还是卧室？」


    陈雨轩：「从厨房到卧室。」


    陈雨轩的意思是，从厨房开始演孙悟空和林黛玉，一直演到卧室。


    可老太太显然不这么想，老太太想到要更劲爆，都是过来人，什么不懂啊？


    老太太一言难尽地瞅着她：「你俩可真能折腾，头一回就这样，这回数多了，还不得把房给掀了？」


    陈雨轩真的是百口莫辩。


    老太太也没打算听陈雨轩解释，直接又问：「我再问你，当时是谁主动？」


    ——说是自己主动，奶奶岂不是要骂她人渣？


    陈雨轩迟疑道：「她主动……」


    「她？那你就没反抗？那看来你心里还是有她的，既然心里有她，那就好好在一起。奶奶知道，这女人一恋爱啊，就特别喜欢作，这是女人的通病，倒也不是说不喜欢人家，就是想故意作一作，享受享受被宠的感觉。


    老实说，奶奶到现在在你爷爷面前也还是作的，可奶奶知道分寸，你呢？你怎么就不知道分寸呢？一边跟着小郑，一边还……哎呦，作也不是这么个作法儿，这真把人作走了，奶奶可不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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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奶奶的，一会儿跟小沫认个错，好好……」


    陈雨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奶奶唠叨这么多的，眼看奶奶就要硬性布置任务了，她赶紧道：「不是，奶奶，我刚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我是说，她主动……是不可能的，当然是我主动的。」


    「哦……」老太太拍了下腿，「你主动的啊？」


    最后这个「啊」字还是诡异上扬的二吉。


    陈雨轩真是硬着头皮点的头：「是我。」


    老太太琢磨了片刻，又问：「那……小沫啥反应？拒绝还是顺从？」


    陈歆沫是ai，怎么可能拒绝？


    可如果说陈歆沫顺从，奶奶肯定要说……


    【陈歆沫要是不喜欢你，干嘛顺从？你把人家吃干抹净还不想负责，是想气是我怎的？】


    实话实说好像不太行。


    可如果她撒谎说陈歆沫拒绝，那就更完了，奶奶肯定得当场揍她。


    【人家都不拒绝了你还强迫，你这是犯罪知道不？我打死你个没人性的！】


    这……好像更不行。


    总不能答个半推半就吧？那奶奶岂不是要骂的更凶？


    【半推半就？你怎么知道人家到底是推还是就？睡了人家不想负责，还把责任推到人家身上，怪人家不清不楚，见过渣的没见过你这么渣的，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孙女！】


    这就更不行了！


    陈雨轩想来想去，真是服了奶奶了，看似挺随意的一个问题，不管她怎么答都能掉进坑里。


    陈雨轩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她当时是顺从的。」


    老太太果然骂了陈雨轩一顿，和她设想的相差无几，比起另外两个选项，这个还是骂得最轻的。


    骂完，老太太喘了口气道：「现在，人你已经睡了，责任肯定是要负的。你告诉奶奶，你到底看上她了没？你要看上了，那什么都好说，你要没看上，就是一时那性起做了错事，那你赶紧跟人家道歉去，人家怎么打怎么骂怎么罚，咱都认了。你给奶奶个准话，到底看上没？」


    ——陈歆沫是ai，她怎么可能看上个ai？


    想是这么想，陈雨轩脑海里却情不自禁浮现了陈歆沫那跳动的红色心脏。


    ——不，那不是心脏，那只是……几组小灯泡组成的心形而已。


    陈雨轩又想起了陈歆沫那郑而重之的告白。


    【即便只是一颗假的心脏，我也想让主人看到，我爱主人，非常……非常爱。】


    ——什么非常爱？ai哪儿懂什么爱？它们甚至连酸辣苦甜咸都感受不到。


    陈雨轩努力抛开这些记忆，选了个最容易被老太太接受的语言方式。


    「我俩其实就是孤独的人彼此寻找的慰藉，我们不讨厌对方，但也不到爱的程度，还约定了将来谁先有了恋人，另一方就离开。


    这是开诚布公的，没有任何欺骗，也没有对谁不负责任。


    恰恰相反，就是为了对自己负责，也对对方负责，我们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既不会辜负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也不会将就自己接受一个不爱的人遗憾到老。」


    看着奶奶慈祥的脸庞，陈雨轩原本只是随口的敷衍，渐渐也带上了点真实的情绪。


    「奶奶，任何事我都可以妥协，小到一双袜子，大到报考的院校，都可以。


    可恋人是一辈子的事，它不是这双袜子我不喜欢，但没关系，穿一段时间总会换掉的，没必要因为这个惹妈妈不高兴。


    它也不是不喜欢的学校，也没关系，重要的是学歷和知识。


    它是一辈子的事，是我要朝夕相处的人，我的喜怒哀乐要与她分享，她的悲欢嗔笑也要与我一起，我们彼此相爱，同步前行，人生不仅没有遗憾，也会变得更温暖，更值得期待。


    可如果我们彼此不相爱，这漫长的一生该怎么度过？对人生没了期待，又怎么会幸福？


    即便是和不喜欢的人离婚，那也一场人生劫难，不可能不伤筋动骨。


    所以奶奶，别再管我和陈歆沫的事了，我们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的。」


    这一番话，无论听着谁耳朵里，都是推心置腹让人动容的，老太太自然也不例外。


    老太太嘆了口气，牵起陈雨轩的手轻拍了拍。


    「你的话，我听明白了，我也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奶奶你说。」


    老太太道：「有句诗，是你爷爷当年念给我的，是这么说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1


    有些事啊，是当局者迷，不管你们怎么约好的，怎么孤独的慰藉，你问问你自己，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小沫？


    就没有哪个时候，你突然心跳加速，觉得她特别漂亮，想抱抱她，想亲亲她，想对她好，但又不是想跟她做那种事？


    也或者，看到别人接近小沫，对小沫好，甚至喜欢小沫追小沫，你就没有过哪怕一次心情烦躁？没有过想把那人赶走？没有过想让小沫只看着你？也没有过因为那人迁怒小沫沖她发脾气的时候？」


    老太太这一叠吉的连问，问得陈雨轩哭笑不得。


    「没有奶奶。」


    「真没有？」


    「没有。」


    「一次也没有？」


    「没有。」


    「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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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真没有。」


    陈雨轩真是拿这个又睿智又孩子气的老太太没办法。


    ——奶奶说的陈歆沫漂亮这种事，她的确不止一次这么觉得，也的确想对它好，并且不是想跟它做那种事才这么觉得。


    ——可那是因为陈歆沫是她一手打造的，完全按照她的审美来的，她觉得它漂亮不是很正常吗？而且陈歆沫是ai，她不想跟ai做那种事不也很正常吗？


    ——而且，之前郑克迪要买陈歆沫，虽然她的确不高兴了，可那是因为陈歆沫是她的处女作，好不容易才找回来，被人那么觊觎，正常的不高兴而已，也不是奶奶暗示的吃醋。


    ——她怎么可能吃一个ai的醋？脑子又不是让门夹过。


    ——她更不可能爱上自己做的ai，这就跟蛋糕师傅爱上自己做的蛋糕，搂着蛋糕结婚一样，这像话吗？


    陈雨轩本想趁机把手镯的事说了，让陈歆沫还给老太太，可还没顾上说，罗淑芬就喊门让出去吃饭。


    大年初一的第一顿饭，必须得全家人齐齐活活的，谁也不能落下。


    陈雨轩只得先按下不说，等回头再说。


    「走吧，吃饭吧奶奶。」


    陈雨轩搀着老太太起来，配合着老太太的颤颤巍巍往外走。


    老太太道：「你俩怎么约定的我不管，这个孙媳妇我先保留着，奶奶的话你也再好好想想。奶奶不煳涂，小沫这么好的孩子，谁见了不喜欢？你要真不喜欢，那么多人你不找，怎么偏就找上了她？只不过你自个儿没发现而已。」


    陈雨轩无奈道：「这哪儿是强按头的事儿？我喜不喜欢我自己还能不知道？」


    奶奶睨了她一眼，道：「行，那不说你，就说小沫，她肯定喜欢你，她要不喜欢，能这么上赶着来咱们过年，还又洗又涮又给咱们一大家子做饭的？」


    ——那是因为它是我的ai。


    陈雨轩没跟奶奶争辩，拉开门，搀着奶奶上了饭桌。


    吃饭前，惯例先拜年，昨晚陈雨轩就交代过陈歆沫了。


    从陈建业罗淑芬开始，挨个给爷爷奶奶鞠躬，挨个拿红包，陈建业和罗淑芬都有，更别提陈雨轩和陈歆沫了，连robert都有。


    只不过robert的红包里装的是小零件，每年奶奶都会给robert更换一些过时的零件，用红包的形式，奶奶就不觉得那么心疼了。


    拜完年拿完红包，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饭，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按照约定出门去郑克迪家拜年了。


    选这个时间过去拜年，是陈雨轩和郑克迪专门商量过的，初一中午按照习俗，一般都是要在爷爷奶奶家吃团圆饭，初二则是姥姥家，郑克迪不例外，陈雨轩也不例外。


    初一上午去拜年，既拜得及时，让人挑不出毛病，又不用留在郑家吃午饭，还能藉口要去其他朋友家拜年，尽可能缩短呆在郑家的时间，简直堪称完美。


    郑克迪家不远，正常半个小时车程，大年初一早上拜年的人不少，虽赶不上平时都高峰，却也是有些堵的，好在她们出门早，赶到郑克迪家时，也不过才刚九点。


    陈雨轩留了陈歆沫在车里等她，独自拿着拜年礼进了小区，熟悉的一套拜年流程，除了坚决婉拒了郑家人包的明显超标的大红包，一切都还算顺利。


    从郑克迪家出来是半个小时后的事，郑克迪一路送着她下了楼。


    「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这个年起码是消停了。」郑克迪笑呵呵道。


    陈雨轩跟他客气了两句，停在了公寓楼门口。


    「送到这儿就行了，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太阳是不错，可就是晴冷晴冷，越晴越冷。


    郑克迪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区大门，直言道：「陈歆沫跟着你来了吗？」


    陈雨轩顿了下，点了点头。


    「在车里等我。」


    「能不能……」郑克迪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道：「能不能让我单独跟她说两句话，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就当是告个别。」


    陈雨轩本能地想拒绝，看话滚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与其让他一直这么惦记着，不如让他们见一面，让他彻底死了心。


    「好，走吧。」


    陈歆沫有陈雨轩的定位，他们走到门口时，陈歆沫掐着点儿把车开了过来，一出伸拉门正好上车。


    陈雨轩没有上车，示意她往路边开了开，停好了，这才道：「郑先生有话想跟你说，你过去一下吧。」


    陈歆沫微笑颌首：「好的主人。」


    解开安全带下了车，陈歆沫绕过车头走到郑克迪跟前。


    「请问有什么事？郑先生。」


    郑克迪看了眼陈雨轩，陈雨轩回他一个客气到有点虚伪的笑。


    郑克迪道：「外面冷，你不上车吗？」


    这话仿佛在说：你不上去 ，是想偷听我们说话？


    陈雨轩尴尬了瞬间，笑着拉开门。


    「是有点冷，还是车里暖和。」


    车门一关，陈雨轩的脸就冷了下来。


    ——郑克迪到底什么意思？他难道不知道，不管他说了什么，只要她想知道，陈歆沫都会一五一十告诉她，他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陈雨轩看着车外的郑克迪，原以为自己上了车，郑克迪该说什么就说了，谁知道，郑克迪左右看了两眼，竟领着陈歆沫朝着一棵树后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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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路上老路，路修过很多次，树却还是当初的老梧桐，路两旁各一排，圈在四四方方的花纹砖里，慵懒地伸展着树冠，哪怕冬日萧条的没有一片叶子，依然能看出夏日的茁壮。


    别的不说，单那树干就有一抱粗，陈歆沫那样纤瘦的身材站在后面，完全可以挡得严严实实。


    陈雨轩蹙眉看着郑克迪领着陈歆沫站到了树后，她的角度倒不至于真把陈歆沫挡严实了，可也挡了大半，这边露着点陈歆沫的背影，那边露着点郑克迪的背影。


    这种姿势放到影视剧里，那绝对是男女主kiss的镜头语言，哪怕陈雨轩不想多想，还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心。


    那一人一ai也不知说了，陈雨轩只看到陈歆沫突然点起了脚尖，整个上身朝树后前倾，这边郑克迪原本还露着一点的后脑勺不见了，整个上身也朝着树后靠了过去。


    ——这……这到底是在干嘛？！


    陈雨轩忍了一秒，又忍了一秒，那边非但没有从树后出来，陈歆沫竟然连胳膊都抬了起来，像是搂上了郑克迪的脖子！


    陈雨轩不能忍了，打开车门就要下车，却被安全带勐勒了下，按开安全带再下，刚走了两步，那边陈歆沫和郑克迪相携走了出来。


    陈歆沫的脸颊红扑扑的，丰润的唇瓣本就红艷，这会儿更是湿红娇嫩，怎么看都像是刚被狠狠吻过，还是个湿漉漉的吻。


    陈雨轩蹙眉看着两人过来，胸腔怒火冲天，面上勉强维持着平静，可眼底的阴郁却有些遮掩不住。


    郑克迪乍一看到她，视线明显躲闪了下，等快走到跟前才装作刚看见她，虚伪道：「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吧，我就不送了，你们路上开车慢……」


    「滚。」


    「什么？」


    郑克迪愣住。


    陈雨轩一字一句冷笑道：「我让你滚远点儿，听不懂人话不要紧，滚回动物园做你的畜生去！」


    郑克迪难以置信地望着陈雨轩，像是不敢相信这是陈雨轩这样优雅又高知的教授能说出来的话。


    「你……」


    不等他说完，陈雨轩一把拽过陈歆沫，转身上了车，砰的一吉甩车门吉，仿佛那车不是她的似的，拧开车钥匙，打转方向盘就上了马路，一骑绝尘，只留给郑克迪一个车屁股。


    郑克迪微挑了下眉尖，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摩挲了下嘴唇，看着车开远了才转身进了小区。


    陈雨轩面色如霜，冷眼看着后视镜里郑克迪的一举一动，那最后的摩挲嘴唇的动作，噁心得她几乎要吐出来。


    她一脚油门，吓得副驾驶的陈歆沫赶紧连接了自动驾驶，硬生生给她拉下了速度。


    「主人……」


    「闭嘴！」


    「主人这是怎么了？」


    陈雨轩勐地攥紧方向盘，黑瞳如刀，却并不看陈歆沫，而是瞪着前方，冷吉道：「取消连接，我要自己开车。」


    「系统监控到主人情绪不稳定，不宜开车，还是我来吧。」


    「取消连接，别让我说第二遍。」


    「系统监控到主人情绪……」


    「闭嘴！」


    「可是主人……」


    陈雨轩突然转身，伸手捏住了陈歆沫都下颌，冰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可眼底的暗涌却已翻起巨浪。


    「再不闭嘴，我就缝上你的嘴！」


    陈歆沫赶紧闭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陈雨轩银牙咬碎，陈歆沫越是乖巧温顺地看着她，她越是怒浪滔天。


    她想问问陈歆沫机器人守则都忘了吗？怎么能背叛主人跟别人亲密接触？！


    可又想起机器人守则里虽然有不能背叛主人这一条，可却没说不能和主人以外的人亲密接触，一般只有情趣ai才有这个出厂设置，其他ai都需要另外设置，而她……从来没给陈歆沫设置过。


    这是连指责都不能的意思吗？


    可明明之前陈歆沫和可乐那次，她已经表明过了不能那样，为什么陈歆沫还要违背她的命令？！


    是因为那个「可以有自己想法」的一级命令？


    呵，呵呵……


    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机器人就是机器人，还说什么恋人之间要互相忠诚，看来也就像是陈歆沫之前说那手机的「它在我在」一样，都是在网上看到的台词，随便拿来用用而已，她又怎么能指望一个ai真的懂什么叫了恋人，什么叫忠诚？


    陈雨轩捏着陈歆沫都下巴，冷冷地注视了她很久，突然撩开她的衣服，按在她的指纹识别板。


    滴，解锁成功。


    陈雨轩不是对着陈歆沫，而是直接对着系统命令。


    「关机。」


    这是主人关机的正常方法，而不是长按指纹的强制关机，是陈歆沫都无法控制的，属于主人的独有权限。


    陈歆沫微微睁大眼，第一次用那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的主人，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开车……小心……」


    陈雨轩终于夺回了汽车操控权，却发现还是踩不了油门，她蹙眉按了按车载设置，车被限速了，陈歆沫赶在关机前最后一秒，不仅给她限了速，还上了密码锁。


    这一刻，陈雨轩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情绪，又气又急又无奈，还有一点的……心酸。


    不知怎么，她又想了早上奶奶说过的话。


    ——她会生气，才不是因为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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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么可能吃ai的醋？


    ——脑子真被门夹过？


    ——不可能的……


    明明之前还那么笃定的事，这会陈雨轩突然有些气弱了，她转头看了眼靠在副驾驶座，仿佛沉睡般的少女ai，黑瞳驿动了下，转手再度把车调回了自动驾驶。


    车子稳稳噹噹低速行驶着，陈雨轩打开车前箱，拿出一包湿巾纸，抽了张出来。


    陈歆沫关机前是看着她的，关了机后自然也是朝着她的方向，只是机体因为失去控制整个像身后的车门歪去，好在还有安全带拦着，倒也不至于歪倒。


    陈雨轩朝陈歆沫靠了靠，将那湿巾纸盖在陈歆沫嫣红的唇瓣，盖了两秒，这才擦拭起来。


    先是狠狠地擦，恨不得蹭掉一层皮似的，擦着擦着，陈雨轩的视线就落在了陈歆沫闭着的双眼上。


    那眼浅浅合着，遮挡了琥珀色的眼眸，也遮挡了那眼底仿佛带着灵魂的流光溢彩。


    陈雨轩的指腹轻轻扫过那一排长长的睫毛，绒软的触感扫过皮肤，带着细微的麻痒，它们都是她亲手种上去的，一根一根，种得极为耐心又充满了期待。


    陈雨轩敛下美目，视线再度落回陈歆沫的唇瓣。


    那唇被湿巾擦得湿漉漉的，像极了陈歆沫刚刚被郑克迪亲吻过的样子。


    陈雨轩刚刚平復了一点的怒火，瞬间又燃了来。


    她又抽了一张湿巾，擦擦擦。


    再抽一张，擦擦擦。


    再抽。


    再抽。


    继续抽！


    整包湿巾都抽完了，她才扔了那空掉的包装袋，垂眸看着那仿生神经元作用下微微红肿的唇瓣。


    下一秒，陈雨轩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突然凑了过去，吻上了那湿漉漉的唇。


    湿巾是薰衣草味的，不是她熟悉的龙舌兰香，陈雨轩有些不适应，却丝毫不觉得厌恶。


    唇上的柔软不復平时的温热，冰冷的没有温度，关机之后迅速流失的体温，并不会因为车厢的温暖改善。


    这一抹冰冷，像是打开了记忆深处的某个开关，尘封的记忆纷至沓来，哪怕她全身心都在抗拒，却依然翻滚在她的脑海。


    她想起当年陈歆沫被送去仓库前，她也是这么抱着陈歆沫，珍而重之的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那冰冷的触感透过唇瓣纂入了灵魂深处，像是生死的告别，刻骨铭心。


    她想起她拿起锋利的刀片，一个人躲在洗手间，血管割开的瞬间，鲜血顺着手腕滴答而落，溅红了惨白的洗手台。


    她又想起赵妍虚伪丑恶的嘴脸，想起那些表面上恭喜她保送硕博连读，背地里却又子虚乌有的编造着最恶毒的谎言诋毁她的那群人。


    她想起了自己创造陈歆沫的初心。


    高考结束迈入大学时，正是她摆脱罗淑芬的监管，人生第一次随心所欲的时候，她住在学校，和舍友们一起上课下课，一起嬉笑打闹，像每一个平凡的大学生一样过着平凡的日子。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大约是从她无意间听到舍友背地里嘲讽她的时候。


    当时的她大约的确是有些难过，却也没有特别难过，她只是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和她原本想像的有些不太一样，人与人之间，好像并不能真的毫无保留的交往。


    那天她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地回了宿舍，看到之前还嘲讽甚至辱骂她的舍友亲昵的笑脸，突然就有点噁心。


    她想，既然这些人不值得交往，为什么她不自己创造一个可以全身心信任的朋友呢？


    这个念头一旦成形就很难再抹除，她明明就是学这个专业的，为什么就不能试一试？


    然后……她试了。


    再然后……她成功了。


    再再然后……它真的是她最信任的人……机器人。


    机器人为什么只能按照程序运行？机器人就不能有自己的思维吗？


    她辅修了生物工程，没日没夜的研究，查了无数资料，找了所有能找的老师，终于模拟出了第一套逻辑程序。


    她满心期待地一遍一遍调试，不知打了多少补丁，又写了多少学习系统，终于……


    终于还是失败了。


    赵妍随便设了个圈套，就轻而易举地毁掉了她原本期望的一切。


    陈雨轩张开眼，嘴唇下依然是那冰冷的温度，陈歆沫的脸近在咫尺。


    她微微撤开头，伸长了手臂紧紧搂住陈歆沫，埋头在那冰冷的没有活人气息的颈窝。


    她怎么能忘了初心呢？


    她一直想要的不就是个可以全心信任的朋友吗？


    她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却不该不相信陈歆沫。


    发生这样的事，她要做的不是责怪陈歆沫，而是信任她，询问她原因，她相信陈歆沫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和郑克迪接吻。


    明明这么简单的道理，明明问一句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为什么她要一个人生闷气？为什么不信任陈歆沫？


    陈歆沫不是别人，不会虚伪，更不会欺骗，它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哪怕只是个……机器人。


    陈雨轩默默搂着陈歆沫，九年前的情绪和九年后的混杂在一起，让她有些不能自控，她突然有些想流泪，不是哭，是流泪，想把这些年来的压抑都流出来，想抛开一切冗杂，找回最初的自己。


    她不需要关心别人虚不虚伪，也不需要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她只要和她最信任的陈歆沫在一起，做自己最喜欢的研究，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就足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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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失去了九年，还想再失去多久？


    陈雨轩真的流出来眼泪，不带任何情绪的眼泪，就像是在洗涤灵魂。


    难道ai流泪就是这种感觉？没有情绪，只是流淌着眼泪，却又觉得浑身舒畅。


    陈雨轩默默流了会儿眼泪，在陈歆沫肩头蹭了蹭，想起自己年少无知时也曾赖在陈歆沫怀里撒过娇，不知怎么就来了情绪，竟想要重温那种感觉。


    她闭着沾着泪珠的眼睑，摸索着摸到了陈歆沫都衣摆里，指纹控制板在正中央，她摸索着摸到，长按了三秒指纹。


    滴。


    机体开始启动。


    陈雨轩没有起身，也没有睁眼，思绪好像还揉杂在九年前，自己还是那个单纯年少的自己，就为了有个可以信任的朋友，就冲动地挑灯夜战，拼死累活也要做出她的陈歆沫。


    【歆是喜欢，沫是雨点溅起的飞沫。】


    ai还没做出来，名字她早就想好了，她的ai她肯定喜欢，歆字少不了，沫是她的雨迸溅出来的，是创造于她并属于她的，再添上她的姓，她们就不止是朋友，更是……


    身下的陈歆沫启动好了，挣扎着要起来，陈雨轩不满地压住她，全身心信任后，她已经不那么在意郑克迪的吻了，她不急着询问，只想搂着她的ai，撒一个时隔九年的娇。


    「主人……」


    「别动……」


    「可是……」


    「搂着我。」


    「主人……」


    陈歆沫乖乖搂上了她纤细的腰肢，渐渐恢復的体温让她满足地喟嘆。


    「我冷，你搂紧点儿。」


    陈歆沫听话地收紧了手臂。


    「主人这是怎么了？」


    「我不舒服。」


    陈歆沫立刻紧张道：「哪儿不舒服？」


    陈雨轩合着微狭的眼眸，梦呓似的晃了晃身子。


    「我嘴疼。」


    「怎么回事？我看看。」


    陈雨轩趴在陈歆沫胸前，微微仰起下颌，依然没有睁眼，只稍稍嘟了嘟唇。


    那唇原本是有些单薄的，一如她沉下脸时那高不可攀的冰冷，原本只有微笑可以化解的寒意，却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嘟唇瞬间暧昧又旖旎。


    那唇嘟起来薄红又圆润，像是求吻似的，陈歆沫垂眸看着，却没有任何龌龊心思，只谨慎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唇瓣，不放过每一个唇纹。


    「外面看上去好像没事，主人张开嘴我看看。」


    陈雨轩难得竟柔顺地张开了嘴，鲜红的舌尖镀着银芒，看得陈歆沫连眨了好几下眼。


    ——我这是怎么了？系统bug了？为什么有种电流过速的感觉？


    陈歆沫调整好电流，认真看着她口中每一个角落。


    舌头红润，没有受伤。


    牙齿洁白，也完好无损。


    「主人哪里不舒服？我这边肉眼看不出来，不如主人提示一下。」


    陈雨轩摆动着娇红欲滴的舌尖，道：「全部都不舒服。」


    陈歆沫果断道：「我现在就送主人去医院！」


    陈雨轩闭着眼懒洋洋道：「不用去医院，你亲一下就好了。」


    「啊？」


    「亲一下。」


    「主人？」


    「怎么？不愿意？」


    陈歆沫迟疑道：「也……也不是不愿意，我是怕主人害羞。」


    陈雨轩唇角绽出一丝笑意。


    ——她的傻ai啊，真是傻得可爱。


    「我让你亲的，我又什么好害羞的？你再不亲，我可又要变孙大圣了。」


    「啊？」陈歆沫似乎有些纠结，「那……那我还是亲吧。」


    陈雨轩嘟起了红唇，她突然发现自己爱惨了这种感觉，有种……调戏良家少女的微妙满足感。


    陈歆沫低头啄了下她的唇瓣，只一下就撤开了。


    陈雨轩不满道：「我说了我嘴里哪儿哪儿都疼，你只亲这一下，还是外面，这怎么够？」


    陈歆沫为难道：「主人的意思是……法式热吻？」


    「嗯，行吧。」


    「可是……」


    「你怎么这么啰嗦。」


    ——真是该纯情的时候不纯情，不该纯情的时候……


    陈雨轩刚想按住陈歆沫的脑袋来个法式螺旋湿漉漉的吻，耳边突然传来窗玻璃磕到的吉音。


    陈雨轩闭着眼揉了揉陈歆沫的后脑勺，这车开得这么稳，跟没开似的，她怎么还能嗑着头。


    等等，跟没开似的？！


    没等陈雨轩睁开眼，一吉道粗犷的中年男音隔着窗玻璃窜入耳膜。


    「干什么呢？大白天的大马路上，还真打算整全套呢？开门！领罚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seven、自我消融 10瓶；我是许佳琪你信不信 1瓶~给文文浇水~


    第59章


    陈雨轩一路都没搭理陈歆沫, 罚单不罚单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脸没了，丢在华金路踩稀碎那种。


    她忘不掉交警那一言难尽的眼神, 以后那个路段她是没脸去了, 这破车的自动驾驶她也不会再用了, 她后悔了, 肠子都悔绿那么后悔的后悔。


    她单知道陈歆沫给她限了速，还加了密码锁，她哪儿知道陈歆沫给她设定了最低安全容许度，路边花坛里摆着的一个路障都让它识别出来了, 还有那十五米的安全变道距离是认真的吗？哪个大马路大白天小尖峰时段两辆车之间能空出十五米这么长的距离给她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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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 也许有，但绝不可能是帝都市区。


    于是，她的车被花坛里一个临时搁置的路障拦住, 又因为旁边车道的车络绎不绝, 完全达不到陈歆沫设置的最低安全容许度的最低安全距离, 没法自动变道，就那么硬生生停在了大马路上。


    大马路上, 还是市中心的繁华路段的大马路上！


    要不是市中心不允许鸣笛, 只怕她早就被路怒震成了聋子。


    归根结底，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若无其事开着车, 怎么看都一点愧色都没有的陈歆沫。


    先是跟郑克迪接吻，气到她失控，再是随随便便修改自动驾驶设定, 害得她违章，最后明明都醒了，居然也不提醒她车停了交警就在外面盯着她, 还任由她又亲又抱丢脸卖蠢，害得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丢人丢到大马路！


    新仇旧恨，陈雨轩狠狠剜了陈歆沫一眼。


    陈歆沫目不斜视，可不代表她没在关注她的主人。


    主人在生气，而且气到咬牙切齿恨不得咬她一口的程度，陈歆沫不敢乱用表情包，以不变应万变地保持着基础的面无表情，小小声道：「都是我的错，主人别气了。」


    「哼。」


    ——这时候道歉不觉得晚了吗？


    「我不该任由主人关机，应该紧急启动定时开机，如果我及时开机，主人就不会被交警罚款，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主人。」


    「呵。」


    ——这话里话外不就是暗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


    陈歆沫眼角余光时刻关注着主人，感觉主人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她的道歉好转，甚至还有点更气的趋势。


    ——是她道歉的语句不够优美吗？


    陈歆沫舔了舔微有些干燥的唇，翻了翻库存，又道：「我愿意化作你肩上的小鸟，为你唱出世间最美妙的乐章，我愿意变成你发间的花朵，为你芬芳整个春天，只希望你能展演一笑，别让凡尘俗世打扰你该有的美好，所有的烦扰由我来为你扛。」


    ——这就是你所谓的道歉？好啊，真好，可真、诚、恳！


    陈雨轩彻底气笑了。


    陈歆沫一听主人笑了，和之前那声「呵」的冷笑不同，笑得胸腔微颤，嘴角都勾了起来，虽然笑肌走向显示，这是皮下肉不笑，可还是给了陈歆沫很大的鼓舞。


    陈歆沫挂上微笑表情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又亲切，努力让主人不那么生气，继续念库存。


    「你别气，气来气去不美丽~你别烦，烦来烦去皱纹添~你快笑，眉眼弯弯唇角翘~你快来，亲亲抱抱举高高~好啦宝贝~都是我的错~」


    ——这带着飘号的语气……这是道歉还是在幸灾乐祸？！


    陈雨轩转过头不看陈歆沫，她怕她忍不住揍她。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好修养有一天竟然会被个ai给里里外外毁了干净，先是当众骂了郑克迪，讨好型人格简直不存在似的，又迁怒陈歆沫，甚至擦光了整整一包二十抽的湿巾纸，之前还想着自己练成了，再也不会被陈歆沫气到，结果当场就被陈歆沫的「车干」打脸不说，现在更是直接被气到几乎原地爆炸。


    陈雨轩闭眼捂着胸口，不断给自己洗脑。


    ——这是我的ai，亲生……呸！亲手做的，千万忍住别动手，打坏了还得你自己修。


    这边心里建设还没做好，就听陈歆沫又开始了。


    「天再高也没有我的期望高，海再深也没有我的愧疚深，我期望你原谅我无意间犯得错，我愧疚我不能让你笑开颜。亲爱的，求你笑一笑，你的烦恼让我痛，星辰大海都送你。」


    陈雨轩银牙咬碎。


    ——不行，她快忍不住了，别说了！


    陈歆沫瞟了陈雨轩一眼，玻璃窗上倒影着她的主人闭着眼的美丽脸庞，朦朦胧胧，如梦似幻，仿佛童话里沉睡的小仙女……不，更像被偏执蛇精病关进小黑屋每天被翻来覆去车来车去水深火热却依然美若天仙的女主角……正靠在小黑屋唯一的小窗，疲惫又绝望的浅睡。


    陈歆沫眨了下眼，一秒又复习了一遍库存的所有小黑屋题材，舔了舔嫣红的唇，继续面不改色微笑念台词。


    「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如果你气不过，打我骂我糟践我，甚至床上鞭笞……额……抱歉，开错文档了，我换……」


    不等陈歆沫说完，陈雨轩头也不回，身形不变，只独独伸来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掐在陈歆沫脸上，恨恨地朝外扯了扯。


    「真想揍你。」


    「好的主人，需要帮你找砖头吗？还是铁棍比较好？」


    陈雨轩：「……」


    好不容易攒下的那点温情，被陈歆沫一句话秒杀。


    陈歆沫打转方向盘，分分钟就要下马路找砖头铁棍。


    陈雨轩收回手，转头瞪她，「好好开车。」


    「哦，好的主人，那回家再揍。」


    「算了，不揍了。」


    「为什么？」


    车外的光勾勒着陈歆沫完美的侧脸，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嫣红诱人的唇瓣，纤长的睫毛桃蕊般卷翘着娇嫩的弧度，琥珀色的眸子流转着熠熠微光，美得仿佛塞纳河畔粼粼的水光，明明只是个人造眼球而已，却仿佛给她注入了灵魂，让那关机和启动不再是睡与醒的区别，而是死与生的距离。


    陈雨轩望着陈歆沫，心头微微悸动着，说不清是酸还是甜，只微微那么一点，却软了整个心窝，原本滚到嘴边的「揍坏了还不得我修」，悄无声息变了，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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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捨不得……」


    「嗯？主人说什么？」


    陈雨轩再度伸过手去，陈歆沫面不改色地做还了被扯脸皮的准备，却不想，温润的指尖轻轻落在她的唇上，细细地摩挲着，像是抚摸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我……好像真的……吃醋了。」


    「吃醋？吃谁的醋？郑先生的吗？」


    「好像……是的。」


    陈歆沫把车改成自动驾驶，容许度调到适中，转头看向陈雨轩，神色说不出的严肃。


    「主人这样是不对的，我可是奶奶都承认的孙媳妇，是你未来的妻子，你怎么能喜欢别人，吃别人的醋？」


    「我喜欢谁了？别说是那么郑克迪，我不喜欢他，一点儿也不。」


    陈歆沫笑道：「主人能这么专一，我很高兴，奶奶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


    陈雨轩无语道：「奶奶不知道你是ai，你自己还不知道？」


    陈歆沫认真道：「可是奶奶说主人喜欢我。」


    「就算喜欢那也是创作者对作品的喜欢，不是恋人的喜欢，再说怎么奶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不是主人说的吗？奶奶的话就是一级命令，主人都要听奶奶的。」


    ——好嘛，她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陈雨轩道：「那只是迫于形势，不想让奶奶不高兴，所以才那么说的，不能全当真。」


    「所以……主人都意思是，主人并不喜欢我。」


    「也不是不喜欢，刚刚不是说了吗？是创作者对作品的喜欢。」


    「那……主人什么要跟我发生关系？我并不是情趣ai。」


    陈雨轩无语道：「那不是你先起的头吗？」


    陈歆沫脸上的微笑缓缓消失：「那圣代那次呢？也是我起的头吗主人？」


    「那……那次……」


    一提那次，陈雨轩就有点心虚，她那次明明是带着气的，本来只是想摆脱陈歆沫的桎梏，却没想到，气莫名其妙就消了，还……还差点耗干陈歆沫的储水囊。


    要不是陈歆沫最后的那声「猴哥」，她原本还想再……


    陈雨轩复杂地闭了闭眼。


    是的没错，就算她不想承认，可当时她的的确确是想再来的，她明知道陈歆沫最开始一动不动没反应才是最真实的系统反应，睁开眼配合自己是自己命令的，是假的，却还是沉迷其中。


    甚至就算现在想起陈歆沫潮红的眼尾，依然会心旌摇曳，简直……不像样子。


    她一直不愿，或者说不敢太深入地去想这些，本能地保护着自己，她……


    陈雨轩抬起眼帘。


    陈歆沫淡色的眼眸映着她的身影，全神贯注望着她的模样，像极了情根深种，这明明都是假的，都是表象，明明都是……可为什么，她心跳得这么快？


    「主人为什么不说了？那次怎么？也是我起头？」


    「那次……是我。」


    「为什么主人要起这个头？主人不是不喜欢我吗？奶奶说，没有谁会和自己真正讨厌的人主动做这种事。主人主动了，说明主人喜欢我，只是主人自己还没发现。」


    陈雨轩突然有些词穷，辩解道：「奶奶又不知道你是ai。」


    「可我是不是ai，和主人是不是主动，好像没有直接关系。」


    「那……那渣男pua小姑娘，把人家骗上床，难道就是喜欢她？」


    「那主人是承认自己是渣女了？」


    「我……」


    平时谈到这里，陈雨轩早翻脸了，她好端端救个猫把自己第一次给救没了，她都还没喊冤，怎么反倒还被扣上渣女这么大个帽子？


    可这会儿，陈雨轩黑瞳低垂，有些茫然地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陈歆沫唇瓣的柔软与温度，她抿了抿指尖，「渣女」两个字缓缓渗透，一点点润开了她原本不敢多想的种种。


    ——她……为什么主动？


    ——为什么意犹未尽？


    ——为什么吃醋？


    ——为什么……抱着陈歆沫撒娇，还想用自己的吻抹掉郑克迪曾经的印记？


    ——创作者对作品的喜爱，能喜爱到doi的程度吗？能吃醋到别人碰一下就生那么大的气，还要亲自吻过抹杀掉那碰触吗？


    ——她是渣女吗？她肯定不是，那……那为什么？


    ——难道她……她真的喜欢上了……陈歆沫？！


    「主人怎么了？怎么数据跳动这么严重？」


    陈雨轩猝然回神，一抬眸，正对上陈歆沫靠过来的眼眸，那近在咫尺的距离，几乎遮不住她眼底的滔天巨浪。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乱得不成节奏，跳得太快，竟隐隐有些疼。


    陈雨轩仓皇地转开视线，视线乱飘着，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安放的落脚点，没等随便搪塞两句先翻过去这篇儿，陈歆沫突然伸手碰住了她的脸，原本就近的脸无限放大，吧嗒，额头抵上了额头。


    「没有急性高热。」


    陈雨轩心脏差点没跳出喉咙，本能地一把推开她，努力装得镇定，却还是没控制住结巴了下。


    「你、你干什么？」


    「确认主人的体温，我怕数据监控有误。」


    「那用手就行，干嘛额头碰过来？」


    「人类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你又不是人类。」


    「哦。」


    看了眼陈歆沫落寞的样子，陈雨轩烦躁地揉了下通红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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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ai装什么难过啊？烦死了。


    「不过也……也和人类差不多了。」


    陈歆沫顿了下，笑逐颜开。


    「谢谢主人。」


    「这有什么好谢的？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陈雨轩故意说了句「莫名其妙」，好像自己说了，自己就不莫名其妙脸红心跳了似的。


    陈歆沫微笑道：「那是对ai最高的评价，我当然要谢谢主人。」


    像人类是对ai最高的评价？开什么玩笑。


    「反应速度快，智能且不卡顿」才是对ai最高的评价，也是市面上对每代ai的测试点评标准。


    很少有人真的在意ai像不像人类，即便有人在意，那也是在意它的外表像不像，尤其是情趣ai拥护者，对外在的要求远远高过了内在，甚至还有不少人厌恶ai的逼真，他们恐惧科幻片里的假设，怕ai真的拥有意识侵占他们的利益。


    像人类，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陈雨轩疑惑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陈歆沫理所当然道：「这是主人给我设定的，是刻入逻辑系统的。」


    逻辑系统？


    陈歆沫的逻辑系统加了她忘掉的代码锁，她根本记不清逻辑系统都写了什么。


    不过她似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写进系统了。


    陈歆沫问：「怎么了主人？这不是对ai最高的评价吗？」


    如果是之前，陈雨轩或许会说不是，可想起过往，想起自己曾经真切期盼过的初心，陈雨轩微微笑道：「是，这是对你最高的评价，我希望你……越来越像人类。」


    「那主人……喜欢这个越来越像人类的我吗？」


    「怎么又说这个？」


    「因为我喜欢主人，很喜欢。」


    陈雨轩不自在地转头靠着车窗看着车外车流不息，尽量装作若无其事道：「ai懂什么是喜欢？都说了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虽然的确看了很多，但我并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主人。」


    「是吗？那什么是喜欢？别翻资料，自己想。」


    陈歆沫关了刚刚打开的文件，想了下，道：「喜欢就是想一直陪在她身边，想一直看着她，也想她一直看着自己。喜欢就是看到她受伤会难过，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会心痛。喜欢是长久的，是不求回报却又希望得到回应的。喜欢是……」


    「好了，别说了，你这虽然不是照着资料念，却也不是你自己有感而发，只是揉杂了你看过的那些东西而已。」


    陈雨轩原本想说，你是ai，就算再怎么像人类也不是人类，是不可能有感而发的，可想起上次不过说了句陈歆沫是废铜烂铁，陈歆沫就哭干了五箱储水囊，这会儿再把刚刚「授予」她的最高评价给「撤销」了，她还不得哭到明天早上？


    ——算了，还是委婉点吧，这年头，当个主人也不容易，还得顾虑ai的情绪。


    ——不对，ai哪儿来的情绪？


    不管有没有，陈雨轩总归是不想看到陈歆沫难过的样子，哪怕只是个表情包。


    ——要不……干脆把它不好的表情包都删了，那不就没有顾虑了？


    陈雨轩说干就干，直接对陈歆沫道：「把你表情包里所有难过的表情都删了。」


    「为什么主人？」


    「让你删你就删，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这个梗很老了主人。」


    「废话多！」


    「好的，删除了主人。」


    「取消自动驾驶，好好开车。」


    「好的主人，不过我还没说完，可以申请说完吗？」


    ——还没说完？什么还没说完？


    陈雨轩好不容易才绕开的话题，怎么可能再让她给绕回来？


    陈雨轩道：「你看我这样子的，像是想听的样子吗？」


    陈雨轩冷着脸的样子还挺唬人的。


    陈歆沫乖巧道：「那我撤回申请。」


    陈雨轩很满意，笑容还没爬上表情肌，就听陈歆沫又道：「那我就按照自己的意愿直接说了。」


    陈雨轩瞳孔震颤：「什么你的意愿？我不是说了不想听吗？」


    陈歆沫百毒不侵，微笑道：「但是我想说，主人凑合听一听。」


    「我不想凑合！」


    「主人不喜欢凑合？」


    「废话，所以别说了，我不凑合，不听。」


    陈雨轩拿出手机，摆出「我要刷手机别打扰我」的架势。


    陈歆沫微笑不变，突然道：「那主人为什么凑合着啪了我？」


    啪？


    陈雨轩一言难尽地抬眸看了眼陈歆沫，对这个明明是象声词却身兼动词的字有些槽多无口。


    陈歆沫人畜无害道：「主人啪我是凑合吗？」


    陈雨轩：「……」


    ——这种怎么答都是坑的问题，以为她会傻到接话？


    陈雨轩果断垂眸继续翻手机。


    陈歆沫：「主人？」


    陈雨轩：「……」


    翻手机。


    陈歆沫：「手机比我好看吗主人？」


    陈雨轩：「……」


    ——这又是什么土味台词？


    继续翻手机。


    陈歆沫一捶手心：「我懂了，主人这是害羞了，主人果然喜欢我。」


    陈雨轩：「……」


    ——以为她会上当吗？？才不会！这么明显的激将法以为她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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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转身解开自动驾驶，扶上方向盘，声音轻快中带着一丝甜蜜。


    「我很开心。」


    陈雨轩眼角余光扫了她一样，见她认真开起了车，总算是松了……口气？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她虽然没有被激将，也没掉进陈歆沫都问题陷阱，可她这一声不吭的……不是等于默认了陈歆沫的话吗？!


    「不是，我不……」


    ——不喜欢你。


    「什么？主人？」


    陈歆沫少女的脸极具欺骗性，这样眼底带着星芒地望着她，人畜无害又单纯的，让陈雨轩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没什么，回家，吃团圆饭。」


    「好~！」


    少女笑起来有多美？


    春花秋月。


    夏河冬雪。


    还有那漫漫星海，延绵的群山。


    陈雨轩黑瞳迷离了瞬间，果断低头点开了某宝。


    整个春节，陈雨轩都是在奶奶家过的，除了初三跟所里的几个同事唱了k，初五又跟学校的几个老师约了饭局，几乎都是和亲人在一起。


    初八开工后，陈雨轩才领着一ai一喵回了家，就这一个多礼拜，慕慕长了不少，毛厚肉肥的，真的肥成了二百斤的「橘」猫。


    回到家第二天，她在某宝买的东西就到了。


    陈雨轩看着陈歆沫递过来的厚墩墩的快递包，黑瞳生晕，淡淡笑道：「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送我的？」


    「对。」


    「谢谢主人！」


    陈歆沫剪子都不用，直接徒手撕开了黑色快递包，里面还有一层透明环保包装。


    陈歆沫撕开包装，取出里面厚墩墩的一叠，抖开来，像是衣服，但又不是普通的衣服。


    陈歆沫举高了胳膊，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


    「这是cos服。」


    陈雨轩笑意融融，俯身拿起包装最底下的纸盒，取出里面的小型电充气递了过去。


    「穿上充起来。」


    「好~！」


    陈歆沫用了欢心雀跃表情包，当场套上了那个cos装，充好气，把充气接口按凹进去，在她面前笨拙地转了一圈。


    「怎么样？好看吗主人？」


    陈雨轩唇角扬起，看着那只露着一双眼睛的脑袋，这辈子都没笑得这么灿烂过。


    「好，很好，我很喜欢，等下我再帮你定套洗衣机充气cos装，跟这套冰箱的凑一套，不够的话再定立式空调、抽油烟机和饮水机的，以后在家你就穿这些。」


    「这……恐怕有点困难，主人。」


    充气充得像熊一样的冰箱cos装，上到脑袋，下到脚踝，包陈歆沫整个包得严严实实的，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只笨拙的企鹅，只有两条胳膊细灵灵露着外面，看似挺自由，可因为身体的庞大，干什么都不方便。


    「我觉得挺好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可是……」


    陈歆沫企鹅步摇晃到厨房门口，横着进……进不去，侧着身进……好吧，还是进不去。


    陈歆沫摇摇缓缓转回身，这从头到脚长方形的冰箱装，连回头都不能，只能连身子一块儿转过来。


    陈歆沫为难道：「这连厨房都进不去，还怎么帮主人做饭？」


    陈雨轩微挑了下眉尖，淡定地过去，拔出充气口，按着放了点儿起，又按回去。


    「再试试。」


    陈歆沫只得侧着身子又试了试，这次进是进去了，就是有点勉强，硬挤进去的。


    然而进去还不够，厨房虽然不小，可挡不住充气后身体也厚了不小，陈歆沫那小细胳膊，伸长了刚超过充气装，拎个菜铲都费劲。


    陈歆沫可怜巴巴看向陈雨轩。


    「主人……这样做饭太不方便了。」


    ——别用鼻音，用鼻音我也不会动摇的！


    陈雨轩微微一笑，「这可是我专门给你定做的礼物，你要不穿我会很难过的。」


    「专门给我定做的？」


    「对。」


    套装后唯一露出的眼睛燃起熊熊火焰。


    「这点困难根本不算什么，我一定会穿的，谢谢主人！」


    「乖~」


    陈雨轩摸了摸陈歆沫都脑……呃……冰箱顶。


    ——喜欢ai？呵呵，不存在的，看她现在不就能心如止水的看它摸它，甚至……


    陈雨轩亲了亲「冰箱」门。


    ——甚至亲一下都……毫无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和郑克迪kiss的事，不是不交代，而是还不到时候，后面会讲到的。


    感谢小刑~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3雷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2雷包养议棋~


    高兴美色撩人~包养议棋~


    感谢圆啊圆 10瓶；50529929、无情打卡机、西瓜 1瓶~给文文浇水~


    爱泥萌~


    第60章


    那天之后, 陈雨轩又定做了一套立式空调和饮水机cos装，这次她和店家交涉了一下，充气范围比较小, 穿在身上没那么笨拙, 不怎么影响陈歆沫活动。


    接连看了几天行走的「家用电器」, 陈雨轩神清气爽, 连带着代码都敲得顺畅了不少。


    这天中午吃过饭，陈歆沫收拾完桌子找陈雨轩请假。


    「主人，我下午可以请假出去shopping吗？」


    陈雨轩有些意外，也有点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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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opping？你自己？」


    「不是主人, 和可乐一起。」


    「行, 去吧。」


    陈雨轩转身回卧室午休，走到楼梯拐角又顿住，回头沖陈歆沫严肃道：「不许再跟可乐说咱们之间的私密事。」


    陈歆沫从善如流：「好的主人。」


    陈雨轩有点不确定陈歆沫到底知不知道私密事的范围, 不过她也没多说, 她不想跟陈歆沫过多地谈论这些问题, 她要清心寡欲，要把她和陈歆沫的关系导入正途, 最近这几天感觉非常好, 她可不想因为一个话题再出什么岔子。


    她喜欢陈歆沫？


    不不不，不喜欢, 就算喜欢也要马上打住，真情实感的喜欢ai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聪明如她, 发现了苗头自然要赶紧扼杀在摇篮里。


    陈雨轩迈步上了楼，走到楼梯拐角，眼角余光看到陈歆沫还站在楼梯口, 正仰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怎么？还有事？」


    午后的日光透窗而落，落在陈歆沫肥嘟嘟的空调装上，那从头到脚一体的长方体设计，将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那仰头望来的样子，笨拙地像是随时会仰躺过去，却又怪异的蠢萌可爱，让陈雨轩忍不住弯起唇角。


    陈歆沫扑扇了两下长睫，声音捂在套装里，有点闷声闷气。


    「主人，我爱你。」


    「怎么突然说这个？」


    「网上说，爱要说出来，不然心意就无法传达。」


    「哦哦嗯嗯，好了，去逛街去吧。」


    陈雨轩的态度很敷衍，她意识到自己喜欢陈歆沫是一码事，不相信陈歆沫喜欢自己又是另一码事。


    ai连五感都不一定有，又怎么可能有情感？


    陈歆沫摇晃着朝前走了一步，唯一自由的手扒着了楼梯扶手，依然仰望着她。


    「我知道主人不信我，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主人相信的。」


    「哦，那真是遗憾，现在刚巧是中午。」


    陈歆沫好不气馁，依然坚定不移地望着她。


    「没关系，我晚上再表白。」


    「随便你。」


    陈雨轩淡定地上了楼，对自己的心如止水非常满意。


    ——那天果然只是一时心动，幸好她反应迅速，总算没有泥足深陷，不然别说爸妈那关过不去，她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陈雨轩洗漱了下，撩被躺好，一时也没有睡意，拿起手机随便翻着。


    大年初一凌灵给她电话拜过年之后，又联络过她几次，这个年凌灵总算是应愿跟着妈妈一起过的，听凌灵的声音挺轻快的，应该是过得还算开心，倒是省得她操心了，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雨轩也说不上为什么，打从第一眼看到凌灵，就忍不住想关心她，以前只以为凌灵和当初的自己有些相似，可现在仔细回想，她和凌灵其实并不一样。


    她虽然没有朋友，却并不觉得孤独，所谓的孤零零不过是羡慕那些成群结队的同学，羡慕的也并不是他们有朋友，羡慕的是他们的自由不受约束。


    诚然，身为学生不可能完全没有约束，可她被约束的更多，以至于她有些喘不过气，所以才觉得孤独。


    而凌灵的孤独却是她自己的，她不喜欢和人亲近，或者是怯于和人亲近，不管是主动关心她的对门大妈，还是曾经靠近她的自己，凌灵都很排斥，哪怕到现在，凌灵依然有事瞒着她，并不能真正信任她。


    曾经的她缺少的是自由，现在等凌灵缺少的是信任，虽然她们看上去都是孤零零的，非常相似，可本质上真的完全不同。


    所以她打底为什么这么关注凌灵？


    真的只是因为相似的孤独感产生的错觉？


    陈雨轩胡思乱想着点开了v博，这两天她一直都有关注热搜和头条，所长的名字频繁出现，一如当初她提醒所长的那样，网上的确开始质疑所长空降的违规操作，只不过和她推测的不一样的是，舆论并不是从赵妍案衍生出来的，而是从一起跳楼案开始的。


    大年初一早上，她忙着拜年吃醋丢人的时候，热搜空降了一条新闻，帝科大信息工程的硕士研究生王振立在所有学生都放假回家的时刻，突然出现在学校教职工楼，并从楼顶跳下，当场死亡。


    陈雨轩知道的时候，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少知情者在热搜下冒头，绘声绘色地讲述了王振立的悲惨遭遇。


    原来，王振立是所长名下的学生，所长和基地骨干一样，身兼两职，既是所长也是教授，也需要带硕士生和博士生。


    不同的是，陈雨轩因为是骨干主力，所长其实并不怎么参与实验，所以所长带得学生更多，也比较经常留在学校，而陈雨轩名下只有寥寥几人，平时都是周三周五她有课的时候找她问问题，或者电话联络。


    王振立过了年就要毕业了，论文一稿都交了，却被所长打了回来，王振立曾不止一次跟舍友抱怨所长为难他，半夜还给王振立打电话让王振立帮忙写论文，写的论文发到期刊上，标的只有所长的名，王振立连个第二作者都没混上。


    平时所长经常不分时间地驱使王振立做事，小到跑腿送文件，大到替写论文，甚至连所长家打扫卫生都把他喊去当免费劳力。


    王振立敢怒不敢言，为了顺利毕业只能忍着，可所长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来越过分，放假前王振立喝得酩酊大醉，在宿舍痛哭失声，说所长毙了他的一稿，已经挑明了今年不打算让他毕业，他乐意也得乐意，不乐意也得乐意，表现不好的话，明年还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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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振立跳的教职工楼，正是所长住得那栋，王振立不是帝都人，怎么会大年初一不在家，反倒从所长家楼顶跳下？明摆着就是所长欺人太甚，大过年还不放过人家，把人家逼上了绝路。


    舆论一窝蜂倒向了死者，所长成了众矢之的，到处骂声一片，所长也被带去了调查，直到现在也没个音讯。


    陈雨轩知道后立刻就联络了几个同事，过年越多唱k和饭局，其实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所长。


    大家商量了下，有力出力，没力也得上所长家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最终谁也没能插上手，大年初一曝出这么恶劣的事件，又正赶上核心资料被盗的敏感当口，上面非常重视，所长被带走之后直接秘密关押，关着哪儿都不知道，更别说帮忙了。


    陈雨轩早在九年前就看透了赵妍、所长这些所谓高知，她相信不是所有教授都像他们这样，可至少他们两个是这样。


    陈雨轩对所长虽不像对赵妍那么恨之入骨，却也对他的一肚子草包却还空降有些不齿，只不过她并不在意那个位置，也不喜欢和人交恶，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不远不近，让她对所长并不算了解，所以她不确定所长是不是真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不确定的事就不能人云亦云，陈雨轩出于同事情意，和其他同事一起尝试过帮忙，虽然没帮上，可也算是对得起这不算好的关系了，之后也只是每天关注一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了，在春节大家都闲在家里的时候曝出这样的恶劣事件，可想而知舆论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这浪一直扑到现在还没来落，甚至不仅牵连到了所长空降实验基地，还开始往核心资料被盗的事情上蔓延。


    陈雨轩大致翻了翻最新热搜和评论，已经有不少人揣测基地内鬼就是所长，m国的二代ai和华夏七代几乎一模一样，绝对不可能是m国一夜吃成了胖子，分明就是所长监守自盗，为了私人利益出卖国家。


    如果只是舆论的揣测还好，可舆论风向才刚一露头，就有营销号跳出来指证所长曾斥资在他那里买了通稿黑赵妍，黑的方向很多，其中一条就是引导舆论认为赵妍是盗窃核心资料的内鬼。


    营销号可不是空口无凭，附带地还有两人的聊天记录和转帐记录。


    有一个跳出来自然就有第二个，接二连三的营销号蹦出来甩证据，所长曾落井下石黑赵妍的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翻不了盘。


    那么问题来了。


    赵妍已经是个下了通缉令的逃犯，所长为什么上赶着往她身上泼脏水？如果他心里没鬼，何必花这冤枉钱，还平白给自己留了把柄？


    显而易见，所长这是做贼心虚，想趁机落井下石把火力转移到赵妍身上，企图瞒天过海。


    甚至所长转帐的帐号都不是所长本人的，而是……那个跳楼学生的。


    舆论走到这里已经一发不可收死，细思极恐。


    那王振立到底为什么跳楼？只是因为受不了所长驱使，又担心不能顺利毕业？虽然也能理解，可总觉得理由稍微有些单薄，毕竟跳楼也需要很大的勇气，一般人还真不敢。


    王振立的舍友接受採访时说到，王振立虽然被所长折磨的怨声载道，甚至醉酒后痛哭失声，可他是家中独子，还有个美若天仙的女朋友，王振立非常喜欢他女朋友，不为别的，为了他女朋友也不太可能这么想不开。


    所以……王振立道理为什么跳楼？


    案件一时间扑朔迷离，从原本单纯的教职人员失职失德，渐渐演变成了复杂的卖国大案。


    然而不管舆论怎么波涛汹涌，所长始终杳无音讯，所长太太几次发博要大家留点口德，如果再在她老公v博下恶意辱骂，她就删博控评。


    这下网友更激愤了，一窝蜂地跑去谩骂，所长太太删不过来，干脆关了评论区。


    这几天，事情愈演愈烈，几乎每天都有相关热搜，所长的黑料满天飞，从他论文代写到他行贿空降，再到他贪污研究经费，辱骂学生，甚至将死者的一稿当众摔到死者脸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花边黑料，譬如包养小三，潜规则女学生，在外有多处来歷不明的房产等等。


    这些黑料鱼龙混杂，一时难免真伪，也就是陈雨轩这些和他相处过的人能一眼分辨个大概。


    别的不说，起码包养和潜规则肯定是没有的，所长贪名贪利，却独独不贪色，这点赵妍都曾调侃过。


    赵妍没搞出实验基地前，和所长关系不浅，或者说，赵妍和很多人都关系不浅。


    赵妍情商不低，权看她想不想维繫住这个人。


    赵妍在逃，杳无音讯，所长水深火热还不知道关在哪里，开工日一拖再拖，恐怕又不能如期，幸好七代才刚上市，王连平那边也惯是会见机行事，一看苗头不对，早早地就点头哈腰给她打了电话，言词间把她吹了个天上有地上无，生怕她也跟着撂了挑子。


    王连平电话里说得明白，让她放宽了心，上头不下令开工，她正好带薪休假，大不了回头再出个七代plus，随便更新个小零件改个小功能，保证年底有新品上市就ok了。


    这个当口，m国盗走了核心资料，技术已经跟讯智联科同步，讯智联科这边停滞不前就等于给了m国迎头赶上的机会，也难怪王连平会纡尊降贵跟她说好话，平时仗着签了合同，他可一贯都是鼻孔朝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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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了会儿手机，陈雨轩有了些倦意，午睡了一会儿起来，屋里空荡荡的，陈歆沫已经跟可乐走了，那身放了气的空调装洗好了搭在阳台。


    陈雨轩盯着阳台看了片刻，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郑克迪那个吻，那天先是在气头上，后来又丢了人，她当时没问到底怎么回事，事后突然又不想问了，也不想去查看当天的视频记录。


    查清楚了又能怎样？亲都亲过了，再问也补不回来，与其问了再气一遍，倒不如命令陈歆沫以后不准跟任何人亲密接触。


    然而这个命令陈雨轩也没下，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可她要是下了就好像证明了她就是喜欢陈歆沫似的，哪怕她也清楚自己确实……有点心动，可她不是努力在扼杀了吗？


    她承认自己做贼心虚的，可只要她不说这些暧昧的话，她就觉得自己能扼杀住。


    等彻底扼杀住再下命令也不迟。


    陈雨轩磨了杯咖啡坐在餐桌边看着窗外，难得享受一下初春的下午。


    嗡嗡——


    罗淑芬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陈雨轩懒洋洋接起，咖啡沫粘在在唇上，她抽了纸巾擦掉：「怎么了妈？」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郑克迪的朋友圈你没看？！」


    对于罗淑芬直唿郑克迪而不是小郑，陈雨轩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


    「我已经把他拉黑了，怎么了？」


    「你等着！」


    罗淑芬没挂语音，咔咔咔一阵操作，一张图片发了过来。


    陈雨轩蹙眉看着，那是郑克迪和陈歆沫的合照，背景是那棵老梧桐，镜头只拍到两人胸口以上，下巴以下，虽然画面有限，可一眼就能看出它的镜头语言。


    陈雨轩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看到了，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小沫怎么会跟郑克迪搞上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没有？这大街上都亲成这样了，你还说没有？你这到底是想干什么？为什么命令小ai做这种事？」


    「我没命令它。」


    「小沫是你的ai，你没命令它自己还能命令自己不成？！」


    陈雨轩捏了捏睛明穴，眼神冷淡道：「你别操心了妈，我和郑克迪已经分了。」


    电话那头突然倒抽一口凉气。


    「你不会是跟郑克迪共用小沫吧？！」


    这话一出，陈雨轩啪地挂了电话，再多一秒她可能就要暴躁了。


    平復了一下情绪，她才再度接起罗淑芬的电话，还没等开口，罗淑芬迎头就是一顿怒骂。


    「你挂我电话干嘛？是不是我猜对了？你煳涂啊小雨！这是能随便跟人共用的吗？小沫再怎么说也救过你，你怎么能这么糟践它？！」


    「我没共用，我也不可能共用，别说了妈。」


    「没共用这照片怎么能回事？！」


    「意外。」


    「这种事怎么意外？你真当你妈我傻呀？！」


    啪，陈雨轩又挂了电话。


    这是陈雨轩长这么大第一次连续挂她妈的电话，不，准确地说是她在不赶工作的情况下，第一次这么情绪暴躁地挂她妈的电话。


    她掐断罗淑芬又打来的语音，赶在她再打过来之前快速翻到通讯录，脑细胞脱水了似的，干瘪的这会儿才想起来她把郑克迪的微信删了，电话号当然也删了。


    无奈，她又接了罗淑芬的电话，强忍暴躁敷衍了几句，让罗淑芬把郑克迪的手机号发了过来。


    郑克迪接得很快。


    「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打过来。」


    郑克迪的声音带着笑，陈雨轩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你那朋友圈是什么意思？」


    郑克迪道：「只是想让你主动联繫我而已。」


    陈雨轩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郑克迪道：「我想买下陈歆沫。」


    陈雨轩：「说了不卖。」


    郑克迪：「我知道，我只想买下她的建模。」


    陈雨轩嗤笑：「这不是你做这种龌龊事的理由。」


    郑克迪突然笑了。


    「你吃醋了？陈教授？」


    「没有。」


    「好吧，没有，不过那天陈教授可是都把我骂傻了。」


    「我也觉得你傻了，要不怎么敢发这种照片，我已经保存了，等着法院传票吧。」


    猥亵有主的ai，不告则已，一告一个准，当然，前提是得有证据。


    「陈教授真是一点儿也开不得玩笑，我真是怕了你了。」对面传来苦笑声，「陈教授这么误解，看来是没有问过陈歆沫了，我其实没有亲她。」


    没有……亲？


    陈雨轩阴沉的脸隐约纠结了下。


    「那照片是怎么回事？」


    郑克迪解释道：「当初陈歆沫为了能监控我的数据，许了我一个交换条件，初一那天，我就是找她兑现承诺的。」


    陈雨轩的脸又沉了回去。


    「所以你还是亲了。」


    「没有没有，不信你可以问她，我只是拜託她跟我拍张暧昧照片，等将来好煳弄我爸妈，就说我看上别的女人了，所以跟你分手了。本来没打算放这么早，想等瞒不住了再放，可……」


    「可什么？」


    「可我那天实在离她太近了，这些天一闭眼就是她，做梦都是她，思来想去，还是放不下，想着就算不是陈歆沫也好，起码弄个像她的ai，我愿意高价买她的建模，哪怕不全买，能有六七分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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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卖！」


    啪！


    陈雨轩挂了电话，直接关机。


    什么为了煳弄爸妈拍得假照片？都是藉口，不就是想再跟陈歆沫亲近亲近吗？虽然没有真的亲上，可这个仇陈雨轩还是记下了。


    信任一个人不容易，恨一个人可太简单了。


    照理说，误会解开了，陈雨轩该高兴才对，可陈雨轩依然低气压，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或许是气……陈歆沫随随便便和人交换条件？


    再或者气……陈歆沫居然曾把郑克迪当做自己未来的伴侣，还想监控他的数据帮她把关？


    呵，不是说爱她爱得要死吗？这不就出现系统漏洞了？


    ——爱我？我信了你的鬼！


    陈歆沫和可乐两只ai，难得被主人放出去玩耍，携手尝遍了小吃街，各种新奇的味道都试了试，还互相品评味道。


    可乐炸毛：「那鱼丸明明是咸辣的！」


    陈歆沫淡定：「甜辣。」


    可乐：「咸辣！」


    陈歆沫：「甜辣。」


    可乐：「啊啊啊！气死我了！不信问主人！」


    陈歆沫：「问你主人还是我主人？」


    可乐冷哼：「我只相信我主人！」


    陈歆沫省电模式没开表情包：「我也只相信我主人。」


    可乐：「那都问！一会儿互相报答案！」


    陈歆沫：「好。」


    两人在走廊中央各自左右转进了各自家门，分道扬镳。


    陈歆沫换了鞋，拎着大包小包进来，先定位到自己的主人，一秒解锁表情包，笑得绵软又幼甜。


    「主人，我回来了。」


    陈雨轩按着楼梯扶手，敛目望着她，黑瞳幽幽，神色冷沉。


    「主人？」


    陈雨轩突然勾唇一笑。


    「你说你爱我？」


    「是的主人。」


    「来呀，证明给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2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无视若尘 ~包养议棋~


    感谢二三 68瓶（(⊙o⊙)哇）；阿甜 10瓶；雨文□□ 9瓶；举头三尺 2瓶；西瓜、别正 1瓶~给文文浇水~


    第61章


    陈歆沫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 信步上了楼梯，停在陈雨轩低两级的台阶，探手打横抱起陈雨轩, 一步步上了二楼。


    陈雨轩微挑眉尖, 「这算什么证明？」


    陈歆沫道：「网上说, 爱不仅要说出来, 还要做出来，我现在就做给主人看。」


    陈雨轩嗤笑：「你除了跟着网上学，还会干点儿什么？」


    陈歆沫用脚踢开卧室门，抱着陈雨轩走到床边。


    陈歆沫道：「人类的情感太复杂, 我学习了很久都无法参透, 除了在网上学，我不知道该能去哪儿学。上次主人教了我口是心非，不如这次主人再教教怎么证明自己的爱？」


    陈歆沫俯身把陈雨轩放进松软的床褥, 原本预备爱要做出来的手没有伸向陈雨轩, 反而单膝跪地压低了自己都视觉优势, 自下而上望着她的主人。


    「我请求主人教教我。」


    陈雨轩原本真是憋着气的，尤其陈歆沫抱着她进卧室, 还说了那句「爱就要做出来」, 更是让给她火往上撞。


    可话是说了，陈歆沫却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还用这样尊敬的语气，这样卑微的仰视，以及那样一双天山静水般纯真的眼眸望着她, 又不是真的有什么刨祖坟的深仇大恨，陈雨轩怎么可能还硬得下心肠？


    陈雨轩缓了语气，黑瞳半敛望着她。


    「想让我教你？」


    「请主人教我。」


    「想证明自己的真心, 难也不难。惜字如金者，为对方侃侃而谈是真心；爱财如命者，为对方散尽家财是真心；怯懦惜命者，为对方死生无惧更是真心。


    总而言之，肯为了对方付出自己真正在意的，就是真心。」


    顿了下，陈雨轩微勾唇角俯视着陈歆沫，一字一句问道：「你最在意的是什么？」


    陈歆沫毫不犹豫道：「主人。」


    陈雨轩摇头：「不，不精确，应该说是s级命令才对。」


    陈歆沫道：「是，主人这么说也对，主人就是我的s级命令。」


    陈雨轩黑瞳幽幽：「那么现在，证明你的爱吧。」


    陈歆沫收了表情包，面无表情望着她的主人。


    「抱歉主人，这是一个伪命题，如果我不顾主人安危，只为了证明真心，那这真心还是真心吗？」


    陈雨轩漫不经心拈起陈歆沫的一缕髮丝绕在之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佻。


    「这确实是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你换个主人，这样s级命令的执行对象就不是我了，只要你证明自己可以不顾那个人的安危只在乎我，倒是可以证明你的真心，只可惜……我忘了密码。」


    「就算主人记得密码我也不要换主人，我的主人只能是陈雨轩。」


    陈雨轩的视线从那蜜茶棕的髮丝挪开，淡淡扫了一眼陈歆沫。


    「这句情话满分。」


    「这不是情话，是真心话，主人。」


    「真心？」陈雨轩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她还是笑自己，「那几组小灯泡组成的小红心？」


    「主人……」


    看着陈歆沫瞬间失去光彩的眼眸，陈雨轩的笑缓缓散去，转而道：「不管你想不想换主人，反正也换不了，这个问题pass，咱们说说下一个问题，不能用这个方法证明真心，那该怎么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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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里储存了很多一级命令，我可以用一级命令来证明。」


    一级命令？


    这算不算意外收穫？


    「好啊。」陈雨轩道，「说说看你的一级命令都有事？」


    「最近的一条是要听奶奶的话，倒数第二条是……」


    「等等。」陈雨轩突然想起件事，「那天打牌，奶奶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陈歆沫直接放了全息视频。


    视频是大年三十那晚，奶奶凑到陈歆沫耳朵边，老顽童似的教她：要是小雨再跟别人纠缠不清，你就冲上去打她耳光，然后扶着后腰摸着肚子，骂她是抛妻弃女的人渣。那人要是不信，你就给奶奶打电话，奶奶给你证明，给你撑腰！」


    陈雨轩：「……」


    ——奶奶这是刷了多少抖音快手火山小视频？


    陈雨轩无语道：「那初一那天你怎么没当着郑克迪的面打我耳光，骂我是抛妻弃女的人渣？」


    「主人是去给郑家人拜年，不是单独给郑先生见面，这是正经事，符合华夏传统文化，不属于纠缠不清。」


    「哦……你还挺讲武德。」


    「谢谢主人夸奖~！」


    陈雨轩回了她个皮笑肉不笑。


    「那如果那天不是拜年，只是郑克迪喊我去他家见家长呢？」


    陈歆沫认真道：「拜见长辈是礼貌，也不属于纠缠不清。」


    陈雨轩刚刚才稍微回復点的心情又开始光速下滑。


    「那你说说，什么样的情况属于纠缠不清。「


    「主人和郑先生单独见面。」


    「行，我饿了，你先去做饭。」


    陈歆沫听话地起身下来楼。


    陈雨轩摸出手机，给郑克迪拨了过去。


    郑克迪简直受宠若惊。


    「陈教授这是手滑拨错号了？还是回心转意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也不敢相信你会见色起意。」


    「陈教授难道是专门拐回头骂我来了？之前没骂过瘾吗？」


    陈雨轩不置可否：「关于那张照片，见一面吧。」


    郑克迪苦笑道：「不会是连张照片都不准我留吧？」


    「不见也可以，那就等法院传票吧。」


    「你真是……颠覆了我对你的印象，看来做不成假情人，咱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别啰嗦，见不见？」


    「我现在就录屏删照片。」


    「录屏只能证明你删除了手机里存的照片，不能证明你没有备份。我需要连接光脑确认路径。」


    郑克迪这下是真无奈了。


    「不就是一张脸都没露全的照片吗？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很至于。」


    「那好吧，明天……」


    「别明天，就现在。」


    「现在？」


    「不然等你找人榜你复制照片再隐藏路径？」


    郑克迪哭笑不得：「我闲的吗？就一张照片而已。」


    「你说得没错，就一张照片而已，找谁不能拍，为什么一定要找陈歆沫？」


    郑克迪长嘆了口气。


    「行吧，告知的嘴就是厉害，我说不过你，你这会儿在家吧？」


    「对，我在家。」


    「老王，调头去帝都华庭。」


    陈雨轩道：「快到的时候打给我，咱们在路口咖啡厅见。」


    「行，我大概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现在在方盛路这边。」


    挂了电话，陈雨轩总算露出了一点儿真情实感的笑意。


    刚笑了下，罗淑芬的夺命连环call就追了过来。


    陈雨轩僵了下嘴角，接起电话。


    「m……」


    那个「妈」字才刚吐出一个音，就听她妈一串炮火轰了过来。


    「你还知道接电话？！再不接我都要让你爸开车找你去了！」


    陈雨轩赶紧安抚了她妈一番，好歹算是把母上大人暂时给撸服帖了。


    「你说你约了郑克迪删照片？」


    「对，一会儿见。」


    「哎呦，就一张照片，让他删了不就行了？就这弄这么严肃，多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他朋友圈都发了。」


    「这不是没露脸吗？咱们知道是谁，旁人可认不出来。」


    「那也不行，那郑克迪一看就不像个好人，一脸猥琐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半夜对着照片做什么噁心事。」


    罗淑芬噗嗤一声被她宝贝女儿逗笑了。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妈说的，你说他性子不错，长得也不错，仪表堂堂的，一看就是个人品过得去的，怎么一眨眼就成猥琐了？」


    陈雨轩面不改色道：「当初是我眼瞎，现在是我慧眼如炬。」


    罗淑芬笑道：「你这跟谁学得老王卖瓜还不脸红的？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陈雨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跟谁学，实话实说而已。」


    「行吧，电话打通了我也就放心了，以后可不准再这样不接电话了，听到没？」


    「知道了妈。」


    陈雨轩挂了电话翻了翻柜子，下到一楼时，陈歆沫已经换上了充气立式空调装，正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


    陈雨轩摩挲了下手机光滑的边沿，随手搁到茶几，迈步进了厨房


    原本还无波无澜的琥珀色眸子瞬间亮起星河。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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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激动干嘛？」


    这一看到她就眼前一亮的眼神，要是放在真人身上，她绝对相信对方喜欢自己，可放到ai身上……就是个表情包而已。


    陈歆沫弯了弯初桃美目，笑道：「整整十二分二十二秒没见到主人，见到了当然高兴。」


    陈雨轩：「过于浮夸，差评。」


    陈歆沫还想说什么，陈雨轩打断道：「饭先别着急做，我做个小测试。」


    「什么小测试主人？」


    「辅助证明你的真心的。」


    「那主人快做！」


    陈雨轩示意她闭上眼，张开嘴。


    陈歆沫乖乖照做。


    陈雨轩拿了个不明物丢进陈歆沫嘴里。


    「不许睁眼，告诉我这是什么味道？」


    ——这不是她跟可乐玩了一下午的试吃小游戏吗？


    一下午的时间，陈歆沫早从0级菜鸟一跃成了满级王者。


    虽然不知道嘴里是什么，陈歆沫还是一秒答出了味道。


    「又咸又猩，主人给我餵的是盐渍小章鱼吗？」


    陈雨轩有点意外：「你吃过？」


    「没吃过，不过这腥味像是海产，形状又像小章鱼，还有很浓烈的咸味，我百度了下，17639538条搜索结果中，腌渍小章鱼最符合。」


    这腌渍小章鱼齁咸齁咸，去腥做得也不好，陈雨轩买来之后就扔进了柜子，只吃过那么一次。


    「我猜对了吗主人？」


    ——猜对了，可猜对了才不对，ai怎么可能真的有五感？


    ai的味蕾不止舌头上有，还遍布整个口腔，可哪怕比人类丰富了这么多，却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还需要依靠确认食材和调料，对比系统储存的资料，才能做出判断。


    换而言之，ai能准确说出味道，更多靠得是判断，而未必是真能感知到。


    比如，醋熘土豆丝，ai可以首先判断这是酸的，再观察土豆丝的软硬程度，判断它是脆的还是炒过头了，味蕾反馈给系统的信息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陈歆沫这样闭着眼都能说出自己从没吃过的食物味道，真的让陈雨轩很意外。


    陈雨轩略一沉吟，问道：「你打扫卫生的时候是不是见过我柜子里的盐渍小章鱼？」


    「是的，我见过主人。」


    「那不算。」


    小章鱼的形状比较特殊，陈歆沫又见过这个零食，能猜到也不稀奇。


    陈雨轩又拿出一样东西，手指捏了捏，捏成粉，用勺子舀着送进陈歆沫嘴里。


    陈歆沫闭着眼，舌头翻滚了一圈，猜道：「甜的，有奶香味，这种粉末状的……是奶粉？不过咱们家没奶粉，那应该是捏碎的奶宝。」


    奶宝是一种入口即化的小零食，奶粉做的，一捏就碎。


    ——先猜的奶粉，又猜奶宝，这怎么看都像是真的有味觉。


    陈雨轩是科研者，最重视的就是严谨，这么区区两次小实验根本不足以让她动摇，她又拿出第三样和第四样，全都拧开盖子，抽了根筷子，从第三样里夹了样东西放进第四样里，翻了个圈，这才送进陈歆沫嘴里。


    陈歆沫古怪地抽了下眉角，逼真的表情包让她痛苦的表情格外接地气。


    「又辣又甜，水噹噹的，还有防腐剂的味道，对不起主人，我实在猜不出来这是什么。」


    陈雨轩心情复杂。


    「好吃吗？」


    「不好吃。」


    「哦……那你再尝尝这个。」


    陈雨轩又把第四样的东西夹了一块儿在第三样里涮了涮。


    陈歆沫整张小脸都皱到了一起，眉毛打着结问：「我可以吐出来吗主人？太辣了，我有点受不了。」


    嘴里含着东西说话，不清不楚的，口水差点没混着食物汁液滴下来。


    陈雨轩咔咔夹了两下筷子，看着陈歆沫苦哈哈的样子，神情越发的讳莫如深。


    「你不喜欢吃辣的？可我很喜欢，正好，见证你真心的机会到了，来吧，展示一下吧，看看你到底有多爱我。」


    这话本身就是个坑，陈歆沫如果不咽，证明真心失败。


    可她要真为了证明真心咽下了那沾了黄桃罐头糖汁辣度满级的变态辣朝天椒，那就说明她并不是真的能感受到辣，只是系统判断出来的而已。


    要知道，变态辣可不只是辣，它有很强的灼烧感，普通人直接吃了这辣椒绝对会灼伤胃。


    这变态辣朝天椒只是变态辣鸡块的配料，满满一整盒鸡块的朝天椒翻出来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辣椒。


    就这么少的量，这鸡块还得悠着点儿吃，一个不好可能就会闹胃痛，也就是像陈雨轩这样无辣不欢的才会爱不释手，其他人基本也就那些抖音快手小火山的主播为了流量勉强吃一吃。


    当然也有人觉得新鲜，想挑战一下自我买一罐，然后吃一口辣哭，哭完再拿着去坑别人。


    虽然陈歆沫的胃袋只是仿生材料，并不如人类活生生的胃那么娇弱，可这辣椒进去，绝对还是会让胃袋内膜白一层。


    如果陈歆沫真有五感，她会受不了。


    说起这个，之前陈歆沫重伤，脑袋被粗暴拽掉，陈歆沫都没说过疼。


    这其实已经很好地证明了她没有五感。


    可陈雨轩还是想再证明一下，不是为了学术，也不是为了实验，只是为了证明自己选择悬崖勒马是完全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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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i怎么可能有感情？喜欢ai绝对是最愚蠢的行为。


    ——她只是想证明这个而已。


    陈雨轩不想再做中立派，她想转到不相信ai有五感的阵营。


    这样……比较轻松。


    陈雨轩放下手里的筷子，黑瞳幽沉，看着没有她的命令始终没有睁眼的陈歆沫，等着她做出这个无论怎样都是坑的选择。


    陈歆沫安静地站了一秒，突然转头，毫不客气就把切成小丁的变态辣吐进了垃圾桶。


    陈雨轩面无表情看着她，不知怎么，竟有些失望。


    ——果然……什么爱？什么真心？都是假的。


    「好了，实验结束，做饭吧。」


    陈雨轩转身要走，却不料陈歆沫快她一步，噔噔噔上了楼，片刻之后又噔噔噔下来，手里拎着一大包陈雨轩藏起来的变态辣罐头，有鸡块的，排骨的，竹笋的，还有黄鱼的，连仅剩的一罐橘子罐头都没能倖免。


    陈雨轩蹙眉吆喝了声：「你干嘛？」


    陈歆沫看也没看她，换了鞋就出了门，不大会儿再回来，手里空了，罐头全被扔了。


    陈雨轩眉角抽了下。


    「你扔哪儿了？」


    「垃圾箱。」


    「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


    陈歆沫穿着充气的空调装，原本该是萌萌的，可她看过来的眼神却十分兇恶。


    没错，是兇恶，好像恨不得把扑过来手撕了她是的。


    「主人如果觉得自己对，为什么要藏起来？」


    陈雨轩第一次见到陈歆沫这种眼神，下意识结巴了下。


    「我、我没藏。」


    没藏当然是假的，她不仅藏了，还是专门为了避开陈歆沫藏的。


    陈歆沫实在是太唠叨，平时不给她做辣的也就算了，她自己买来吃陈歆沫还要摆出一堆数据念叨她，又是说她的胃炎加重了，又是吓唬她要胃穿孔了，烦得她脑仁疼，多吃两口陈歆沫竟然还敢从她手里抢，抢了直接扔垃圾桶。


    之前只有她们两个在家时，她还会跟陈歆沫发发脾气，后来凌灵过来住，她怕当着小孩子的面丢人，只能忍了。


    后来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就借着给凌灵买零食的藉口，偷偷捎带了这么几盒罐头。


    陈雨轩知道这样很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年龄，被陈歆沫当场揭穿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她承认自己大意了，只以为陈歆沫顶多唠叨她两句，再把罐头给她扔了，却没想到陈歆沫会摆出这幅脸孔，还这么嚣张地把楼上的罐头一网打尽。


    刚刚才证实了陈歆沫的虚情假意，这就又上赶着扔自己的东西，陈雨轩心情极度恶劣。


    「是不是我最近太宠你，你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陈歆沫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重回厨房，叮呤咣啷翻出个透明的玻璃沙拉盆，把打开黄桃罐头连同变态辣全都倒了进去，也不用勺子，直接下手抓起一把就塞进嘴里！


    陈雨轩蹙眉看着她：「你干嘛？」


    陈歆沫一言不发，统统咽了下去。


    陈雨轩几次想过去拦她，倒不是因为辣，这种吃法完全沖淡了辣，就是不好吃而已，是怕她胃袋容量有限，怕她吃撑了。


    可看着陈歆沫面无表情的脸，自己过去反倒是自取其辱，陈雨轩忍了又忍，站在厨房门口一动也没动。


    「吐了再吃，有什么意义？而且辣的是那朝天椒，你这么混着吃，更没意义，别吃了，看着就烦。」


    陈雨轩并不是想说这些的，她想说的只有「别吃了」，可话滚到嘴边就变了样，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陈歆沫顿了下，手都没洗，举着出了玄关，下了楼。


    不大会儿回来，那袋扔掉的罐头又捡了回来。


    陈歆沫一罐罐打开，挑出所有的变态辣椒，竟凑了满满一小碟。


    陈歆沫看了她一眼，眼神还是一样的兇恶，眼底隐约还浮出了几丝人造血丝。


    陈雨轩望着那眼，就那么一个恍神的工夫，那碟辣椒倒进了陈歆沫嘴里。


    陈雨轩心头一跳，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别吃！」


    碟子里还有最后一点没有倒完，陈雨轩狠狠夺过来，趴地拍在料理台上，拽着陈歆沫拽到水池边，按着把她按俯下身。


    「吐了！」


    陈歆沫没有说话，也没有吐，等陈雨轩扒开厚厚的空调装露出她的脑袋时，她的嘴里已经空了。


    陈雨轩说不清此刻的心情。


    陈歆沫既吐了，又咽了，咽了之后还面无表情，一点都不痛苦。


    这算什么？


    双重证明它的不真心？


    「行，你真行，你的真心可真是天地可鑑。」


    「不是的主人。」陈歆沫道，「我不是为了证明真心。」


    「那你这是真干什么 ？」


    「我只是想证明，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非常……不……好……」


    话未说完，陈歆沫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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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陈雨轩下意识去扶陈歆沫, 却被陈歆沫躲开，陈雨轩没来得及收回动作，空举着双手, 像是被遗弃了似的。


    陈歆沫朝后靠在料理台, 按着胸口喘了口气。


    「我重, 别压着主人。」


    看似随口解释的一句话, 却让陈雨轩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陈歆沫是真的心细如尘洞悉了她的情绪出言安慰，是真的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情感。


    ——可……这怎么可能？


    ——五感都无法感应，又怎么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意识？没有意识, 何谈情感？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可就因为那短短一句话而已，陈雨轩竟又升起了微妙的情绪，刚才的小测试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只测试了一下味觉, 怎么就能确定五感全无没有独立意识？


    哪怕只是个小测试, 至少也要有它该有的严谨性和逻辑性, 以偏概全从来都不是的她的性格。


    还需要更严谨的实验才对。


    她空举着的手最终还是搀扶到了陈歆沫的臂弯，尽管陈歆沫已经回復如初, 已经不再需要她的搀扶。


    一人一ai上了楼, 陈雨轩打开陈歆沫的胸腔查看时，陈歆沫的胃袋一如她之前所料, 已经白了一层。


    人类灼伤成这样，怕是要疼得死去活来，陈歆沫是ai, ai……不疼的吧？


    除了刚吃下去时捂了下胸口，陈歆沫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就连上次被损坏成那个样子, 陈歆沫也说不疼，看来是真的不疼。


    不疼就好。


    不管陈歆沫损毁成什么样子，哪怕整个机体彻底粉碎，只要数据还在，她就能让她「死」而復「生」。


    陈雨轩沉默地清理掉了那些变态辣残渣，戴着外科手术手套清理的，刚刚只不过捏了下装变态辣朝天椒的碟子，她的指腹就隐约有了刺刺的不适感，消毒液清洗了几遍都没能彻底消去。


    这东西果然不能碰，说好听点是辛辣，说难听点……也就比稀释的硫酸造成的伤害小些。


    如今这年头，就像吸菸有害健康依然有人趋之若鹜一样，哪怕变态辣罐头商已经在罐头盒上大字标明了辣椒不可食用，依然有人不怕死的尝试。


    当然，陈歆沫不包括其中。


    陈歆沫不是人类，也不是自愿吃的，是她说错了话。


    陈雨轩不想承认自己后悔了，她不该口不择言说那些，直接说一句「别吃了」有那么难吗？


    为什么在别人面前她连最简单的拒绝都说不出口，在陈歆沫面前却屡屡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因为陈歆沫是ai？她从来没把陈歆沫当做真正的人类看待？


    可她的初心明明是想做一个独属于自己永远不会背叛的朋友。


    是初心还没彻底找回？还是……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没相信过自己可以创造出有独立意识的ai？


    一个没有独立意识的朋友，又怎么可能是真正的朋友？不过就是自欺欺人而已。


    陈雨轩清理过胃袋，又把表面那层发白的人造消化膜刮除，重新培植了一层消化膜，这才给陈歆沫装了回去。


    关闭胸腔时，陈雨轩的视线落在了陈歆沫的核心晶片，之前的那些红色小灯已经拆除，重新装上了晶片保护壳。


    银白色的合金保护壳是她选得最结实的材料，自然也是市面能买到的最好的，可不知为什么，这会儿看着这漂亮的金属色，竟觉得有些太……单调，倒不如一闪一闪的红点来得生动。


    生动？


    呵呵……


    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一个ai而已，金属做的，原本就是冰凉凉没有温度的死物，再怎么装得生动也是假的，再怎么火热的表达爱意也是笑谈。


    今天它可以为了你付出生命在所不惜，明天只要更改一下主人设定，它又会为了新主人万死不辞。


    醒醒吧，陈雨轩，不要泥足深陷。


    ﹡


    陈歆沫开机张开眼时，人还在实验台躺着，桃蕊般的长睫镀着无影灯的光芒扑扇了下，没有急着起来，第一时间锁定了陈雨轩的位置。


    ——主人没在家，在街角的咖啡厅。


    陈歆沫拔掉磁吸充电，起身跳下实验台，一路赶去咖啡厅。


    春寒料峭，尤其天黑下了凉，越发的寒气逼人，陈雨轩脱了她的空调装就没再给她穿，她出门出得急也没套外套，就那么穿着打底衫和单裤就跑了出来。


    她一路疾奔，直到跑到咖啡店前才缓下步子。


    轻轻推开店门，叮铃一声清脆的挂铃提醒了客人来了，一名白衬衣打领结的服务生热情地走了过来，她面无表情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服务。


    咖啡店灯光昏暗，暧昧的色调吸引的大多都是情侣，这个时间段，店里客人并不算多，可也三三两两坐了那么几对。


    陈歆沫左眼的定位轮无声旋转着，几乎一秒就定位到了她的主人。


    陈雨轩背对着她坐在靠墙的桌子，位置不前不后，在靠墙那排的中间，对面的郑克迪正优雅地端着咖啡杯，小口喝着那可能会让他失眠的美式咖啡。


    他们两个不知在说什么，陈雨轩并没有给陈歆沫安装声波加强装置，不止陈歆沫没有，所有上市的ai都没有，这是明令禁止的，违者会按侵犯他人隐私罪民事处罚或刑事判刑，具体要看有没有明确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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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她一步步走了过去，郑克迪正说着什么，无意间抬头，正看到她过来。


    郑克迪不露声色地垂下眼帘，看了眼操控着微型光脑正在追踪照片路径的陈雨轩，装作不经意道：「我实在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你不喜欢陈歆沫，为什么就不能把她卖给我？就因为她是你的处女作？」


    陈雨轩面无表情敲点着光脑，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也没有回答他。


    郑克迪又道：「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明明不喜欢她，却又不愿意把她卖给喜欢她的人，你这跟捨不得放孩子过自己生活的父母有什么区别？」


    陈雨轩还是不接他的话茬。


    郑克迪不死心，又道：「早晚有一天你是要结婚的，如果你结婚的对象也对陈歆沫感兴趣你该怎么办？也不让你老公碰她？据我所知，很多有ai的家庭，ai最终都成了夫妻两人共同的玩具，有因为ai感情越来越好的，也有因为ai破裂的。


    陈教授的条件自然是没话说，年轻有为又漂亮，可人类和ai毕竟不一样，ai可以永葆青春，现在什么样儿，十年后还是什么样儿，可十年后你又会怎样？到时候你还能拴住你老公吗？与其因为陈歆沫出现问题，不如早早把她卖给珍惜她的人，对她对你自己都好，不是吗？」


    陈雨轩终于勉为其难抬眸睨了他一眼。


    「你说完了没？」


    郑克迪笑道：「还没有，不过陈教授有话可以先说。」


    「好，那我就说了。」


    陈雨轩似笑非笑看着郑克迪，如夜墨瞳漆黑幽暗，像是无底的深渊，让人猜不透，看不明白。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陈歆沫的确是太漂亮了，漂亮到谁见了都忍不住心动，倒不如把她卖给你，省得阻碍了我未来的婚姻幸福，还能赚一大笔钱。」


    郑克迪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有些措手不及。


    「你……你这是在说反话？」


    陈雨轩微微一笑：「好好的我干嘛要说反话？不过卖虽然可以卖，价钱绝对不能少，我不要钱，我要你们公司20％的股份，这是最低价，如果你现在就付定金，今晚就可以领走它。」


    郑克迪挑眉望着她，「这加起来少说三个亿，还不算以后的分红和升值，全世界最贵的ai？」


    陈雨轩收了微型光脑，把手机递还给郑克迪，慢条斯理道：「我的ai自然是最好的，你之前不也说了愿意倾家荡产买它吗？我不让你倾家荡产，不然我还怎么坐地分红？我只想拿钱，可不想经营什么公司。」


    郑克迪：「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陈雨轩：「不客气，你买吗？」


    郑克迪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手腕的劳力士。


    「能冒昧问一句吗？」


    「问。」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之前不是怎么说都不肯卖的吗？」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测试陈歆沫到底有没有自主意识。


    陈雨轩面不改色撒谎道：「我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


    郑克迪诧异道：「我不是解释过了吗？只是拍了照片，没亲到。」


    「那是因为你只是要求了拍照片，如果你的交换条件改一改，那不就被碰了。」


    郑克迪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看不出来，陈教授洁癖这么严重，if线上的事都接受不了。」


    「我洁不洁癖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遍问你，买？还是不买？」


    「为什么不买？三个亿买一辈子的老婆，简直赚翻了。」


    「的确赚翻了，我的ai可不止三个亿。」


    郑克迪笑着摸出手机：「那是自然，我也不是单纯的恋爱脑，陈教授今非昔比，马上就要官方证明是真正的仿生智能ai创始人，创始人的处女作，有史以来第一个ai，收藏价值难以估量，当然不止三个亿。」


    郑克迪给司机拨了个电话：「把我的公文包拿过来。」


    陈雨轩搅着已经有些凉的卡布基诺，看似不经意地说道：「以后有了她，保姆和司机你可都省了，算不算额外又给你创了收？」


    郑克迪笑着挂了电话。


    「那点儿保姆费和司机工资，还抵不过她日常的保养费。」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反悔？为什么反悔？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反悔。」


    陈雨轩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现在让陈歆沫过来。」


    郑克迪摊开左手掌，摆了个请的姿势。


    陈雨轩摸出手机，还没等拨号，肩膀被一只沉甸甸的小手搭上。


    「不用打了主人，我在这里。」


    陈雨轩回头，自下而上看着没有表情包的陈歆沫，有些意外。


    「电这么快就充满了？」


    她精准预估了充满自启的时间，明明才刚启动不到一分钟，她怎么就跑到这儿了？


    陈歆沫面无表情道：「我预设了关机限时自启。」


    「什么时候预设的？」


    「上次出事后，我怕再遇上类似情况，预设自启可以自救。」


    一提上次，陈雨轩就有些烦躁，不是烦陈歆沫，而是烦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这一瞬间，她甚至都想放弃实验了。


    「你……你怎么不告诉我？万一我清理超时，你突然自启怎么办？」


    「主人可以再把我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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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见过谁手术一半麻药醒了，再重新打麻药的？病人不得疼死？」


    「我不疼。」


    ——对，它根本就感觉不到疼，她真是气煳涂了。


    「既然你感觉不到疼，又怎么说自己能吃出味道？」


    「这好像是两码事，主人。」


    「这怎么能是两码事？」


    对面的郑克迪听不下去了，见缝插针道：「来，陈歆沫，坐，我跟陈教授刚好谈到你。」


    陈雨轩听出了他的催促。


    陈雨轩缓了口气，暂时按下味觉的问题，转而道：「你来得正好，我刚跟郑先生谈过了，你……」


    「主人想起密码了吗？」


    陈雨轩顿了下，被打断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不重要，我命令你以后都听他的。」


    「我不愿意，主人。」


    陈雨轩黑瞳幽沉，「为什么？因为一级命令的『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不是。」


    「那就是系统bug。」


    「没有bug。」


    「那你说说ai违抗主人的命令，不是因为一级命令，也不是因为bug，那是因为什么？」


    陈歆沫垂眸望着她，因为低头的关系，桃目半敛着，眼底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的光痕，只剩那没有表情的脸孔，麻木的没有灵魂。


    「因为我爱主人。」


    「对，你爱主人，因为设定的主人是我，所以你爱我，如果主人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你也会说你爱他。」


    「不会。」


    「真的不会？」


    「不会！」


    陈雨轩颌首，「好，不会，那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跟他走，证明你肯为了我牺牲自己。那可是三个亿，还有之后每年都有的分红，我一辈子不工作都能不愁吃穿。」


    陈歆沫面无表情看着她，明明已经删除了所有悲伤的表情包，陈雨轩却仿佛看到了她发自内心无尽的悲伤。


    陈雨轩抿了抿唇，差点脱口而出「我骗你的，我才捨不得卖你」，可想了想，那么多话都说了，这时候功亏一篑，之前伤人的话不都白说了吗？


    陈雨轩桌子下的手蜷了又蜷。


    「怎么？不愿意？」


    只要陈歆沫点头说个「愿意」，就证明陈歆沫真的可以凭藉自己的意志违背除「主人的安全高于一切」的s级命令之外的最高命令——ai可以拥有自己的想法。


    一个能够违背一级命令的ai，就算不够严谨，不能百分百证明陈歆沫的确存在独立意识，也不能百分百确定陈歆沫的确具有和人类相似的情感，可至少天平是朝这边倾斜的，至少她可以让自己走进「相信ai有独立意识」的阵营。


    明明之前拼了命的想要证明ai没有意识，怎么眨眼之间她就这么盼望站到对立的阵营？


    陈雨轩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暴露了真正的渴望，她现在满心期盼地只有陈歆沫的一个点头。


    ——只要它点头，只要点头！


    ——她立刻带它回家，立刻告诉它自己只是在做实验，这辈子都绝不会卖掉它！


    陈歆沫垂眸注视了她很久，久到耳朵边郑克迪的自荐她一个字也没保存进系统，直接全部隔离在防火墙外。


    「我……不愿意。」


    「不愿意」三个字传进耳膜，陈雨轩就像陡然从高空坠落，整颗心都带着极不舒服的压迫感。


    这看似很有自我意愿的一句话，却反而证明了陈歆沫没有自主意识。


    【无限接近于人类，是对ai最高的赞美。】


    这是她九年前就写进它系统内部的指令，可以说是融于灵魂碎片深处的指令，也是在陈歆沫的提醒下想起的指令。


    【ai可以拥有自己的想法。】


    这是一级命令。


    它们都命令了陈歆沫「不听令」。


    「不听令」才是陈歆沫没、有、独立意识的最佳证明。


    陈雨轩看着面无表情的陈歆沫，突然笑了，笑得扶额摇头，遮住了眼底浓浓的悲凉。


    ——你该高兴的不是吗？这么难受又是为什么？


    ——这实验真是无聊，不做了。


    「好，既然不愿意，那就……」


    「算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陈歆沫突然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抱起就往外走。


    郑克迪起身要拦，却被陈歆沫勐地甩开，少女般剔透的桃目，透着完全不匹配的阴鸷，连那乍一听波澜不惊的声音都带着森森寒意。


    「再纠缠我主人，就杀了你。」


    任是郑克迪这样见多了大场面的人，依然愕地瞬间起了满身的冷汗。


    这可是公共场合，一个女人突然公主抱起另一个女人，本身就已经很惹人注意，再加上两人那开了挂的神仙颜值，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头都聚了过来。


    陈雨轩如芒在背，挣扎着要下来，陈歆沫却丝毫不理睬，抱着她一路快步回了家，路过门岗时，小保安笑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真羡慕陈教授有个这么好的ai，我啥时候也能有个，一辈子不娶媳妇不要孩子我都乐意~！」


    陈雨轩没心情搭理他，狠捶了下陈歆沫的胸口，咬牙道：「我生气了，放我下来！」


    ——生气自然不是真的生气，心烦意乱却是真的。


    陈歆沫并不理会，面无表情的一路疾走，那凶眉狠眼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系统出了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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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进了家，陈歆沫才终于放她下了地。


    陈雨轩心乱如麻，也没心思发火，只想赶紧避开陈歆沫，她转身往楼上去，陈歆沫突然道：「给我点时间，我给主人三个亿。」


    陈雨轩扶着楼梯扶手顿了下，头也不回道：「你凭什么给？」


    「过年的压岁钱我还有一些。」


    奶奶是真的喜欢陈歆沫，过年红包包得真是不小，可再怎么大也没超过一万，一万和三亿简直天堑。


    「你以为钱那么好赚？如果谁都能轻轻松松赚三个亿，那只能说明通货膨胀了千倍万倍。」


    「如果我真能呢？」


    陈雨轩朝上迈了两步，随口敷衍道：「如果真能，我认你当主人。」


    「能写个保证书吗？」


    「这有什么好写的？」


    「人类似乎只有签字按了手印才会认真。」


    陈雨轩可以不理会她径直上楼，可按照以往的惯例，陈歆沫很大概率会追到楼上继续啰嗦，与其被她吵得更不安稳，不如就写了，陈歆沫又不可能真的靠那区区万把块钱赚三个亿。


    不过陈雨轩没打算现在就写，她现在只想赶紧一个人静一静。


    「等会吃饭的时候再写。」


    说罢，继续往楼上赶。


    「主人。」


    ——又怎么了？就不能让她消停会儿？她现在很烦好吗？很烦！


    陈雨轩还是停了脚。


    「怎么？」


    「主人别跟他联繫。」


    「怕我再卖了你？」


    「主人不是刚刚答应写保证书吗？我不怕。」


    「那为什么？」


    陈歆沫道：「他居心不良。」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陈雨轩烦躁道：「他居心不良也是对你，别联繫也是你别联繫。」


    「对我？不可能的主人，他是你的前男友。」


    「那是假的。」


    「不管真假都是主人的前男友，他得不到主人，才故意找藉口跟主人见面，说要买我也是想藉机靠近主人。」


    ——这么能分析，你怎么不去当柯南？


    陈雨轩攥紧扶栏道：「别瞎猜了，他早就跟我买过你，今天不过是旧事重提。我累了，我睡会儿，做好饭叫我。」


    其他的等吃了饭再慢慢解释吧，这会儿她实在没心情。


    陈雨轩噔噔噔上楼进了卧室，回手要关门，却看到陈歆沫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挤着门缝就要往里挤。


    「干什么？不是说了去做饭吗？」


    陈雨轩按着门不让她进。


    「主人不觉得该对我说点儿什么？」


    「说什么？去做饭！」


    卧室没有开灯，走廊灯光凉凉撒在陈歆沫身后，将她美丽的脸笼在了暗影之中，那天山静水般的眸子一错不错注视着她，眸底幽光浮浮沉沉，莫名地让她心慌。


    「主人要用三个亿卖了我。」


    「所以呢？」


    「我……想玩游戏了主人。」


    「什么？」


    「上次主人做了孙悟空，这次……我想当管道维修工。」


    「嗯？」


    陈歆沫按着门板一寸寸推开，红唇晕着微茫，鲜红的舌尖一字一句说着陈雨轩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的话。


    「你好小姐姐，我就是你刚刚电联的管道维修工，你家下水道在哪儿？」


    「下、下水道？」


    陈歆沫进来，砰的反手锁了门，昏暗中一步步向她逼近，陈雨轩下意识后退。


    「小姐姐这是怎么了 ？」陈歆沫歪头微笑，「怎么一直往后退？不带我去看看下水道吗？」


    陈雨轩下意识躲开视线。


    「我累了，不想玩什么游戏，你出去。」


    「干嘛不敢看我？耳朵也红了？我是来修下水道的，小姐姐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


    「小姐姐该不会是在想……」


    陈歆沫靠凑过去，逼得陈雨轩不停向后退，后膝窝嗑到了床头柜，身形不稳，唿咚，坐在了柜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甜文基友开新文了，求个收藏啊~→《老婆从天而降》by殊十一


    魏恩本是可破万军的大将军，功高震主被皇帝暗害


    没死成却掉到了千年后的现代社会。


    没知识没文化


    林幼熏：我养你！


    魏恩：不能靠朋友养，拖累你。


    林幼熏：咳咳，那要是夫妻便行了呗(//^//)


    魏恩：林姑娘竟有磨镜之好！……好像也不是不行。


    //////


    林幼熏一直喜欢千年前的一位女将，没想到上天真的把人送来了。


    就是这人和她想像的有点不一样，貌似……憨憨了点。


    魏恩：qaq我今天拍戏，忘记绑钢丝了，自己飞的。


    林幼熏：没事，没人看见，问就是绑了！


    感谢小刑 ~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猫三花~2雷~包养议棋~


    感谢50472892、帽子反戴、二三、小小儒生~包养议棋~


    感谢网民 27瓶；我有个朋友 10瓶；西瓜、是也不是监督检查家 1瓶~给文文浇水~


    第63章


    陈雨轩抬手按在陈歆沫身前, 推着想把陈歆沫推开，可她那细胳膊细手的，别说推开, 推了好几下陈歆沫都纹丝不动。


    陈雨轩这会儿心里正乱得和, 少不得有些恼, 语气也跟着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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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


    察觉到她真的生气了的陈歆沫, 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两手撑着床头柜，俯身看着她的主人。


    「主人想和我玩游戏的时候，我都无条件配合, 我想玩游戏的时候, 为什么主人这抗拒？主人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这就是人类的双标吗？」


    陈歆沫离得实在太近，陈雨轩侧着头, 耳朵正正好在陈歆沫唇边, 陈歆沫每说一个字, 带起的温热气流就会缠绕上她的耳廓，刺刺挠挠的, 难以形容究竟是讨厌还是喜欢,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心更乱了。


    陈雨轩推不动她, 只好手掌捂住她的嘴，作势往外推了推，明知道推不动, 她也没怎么用力，就是摆个推得架势而已。


    「你也说了我是主人，主人命令ai很正常, 哪有ai命令主人的？」


    「主人不觉得矛盾吗？」


    「哪里矛盾？」


    「主人一边要求我无限接近于人类，一边又不把我当作平等的人类看待，这不是矛盾是什么？」


    陈雨轩忍了又忍，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掌心滚烫一片，带着陈歆沫的气息。


    不捂陈歆沫的嘴，陈歆沫刺挠得她耳根发软，捂住陈歆沫的嘴，陈歆沫又烫得她手心发颤，陈雨轩的注意力全在那气息上了，陈歆沫说得什么都没听清楚，就记住个「矛盾」。


    「人类本来就矛盾，这不是很正常吗？」


    陈雨轩混乱地搪塞着，又朝后仰了仰头，后脑勺抵在墙上，实在躲无可躲，也不敢再把耳朵冲着陈歆沫，只能正脸对着她，视线对上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又心跳得不能自已，赶紧垂下视线。


    陈歆沫分析着她的微表情，结合之前判断的陈雨轩在生气，得出的结论是「主人厌恶她，厌恶的甚至不想跟她对视」。


    「我懂了主人，我……」


    陈歆沫朝前贴了贴，只差毫釐便要贴上她的唇。


    陈雨轩感受到了那炙热的气息，心脏不受控制地剧跳着，明明知道这时候不该心猿意马，可这心脏不像是自己的，唿吸也不像是自己的，或者应该说，整个身子都不受她的控制，肌肉紧绷着，唿吸屏住，手指下意识蜷起，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将贴不贴的嘴唇。


    时间分秒而过，陈雨轩憋得脸颊发烫，眼圈隐隐湿红，可陈歆沫还保持着那个距离，一动也没懂动。


    钝刀磨肉才最是折磨人，要亲就亲，不亲就撤开，这要亲不亲的算怎么回事？


    陈雨轩忍了又忍，屏住的那口气实在憋不住了，她重喘了口气，刚想斥责陈歆沫起开，陈歆沫突然撤回了身。


    「我去做饭。」


    说着，人也转了过去，朝门口走去。


    陈雨轩憋了半天，突然就落了空，一时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总觉得空落落的。


    陈雨轩下意识说了句：「你懂什么了？」


    陈歆沫顿住脚，回头笑了笑，明明还是普通的微笑表情包，却怎么看都有点虚弱。


    「我懂了人类双标又矛盾，懂了人类喜欢做主宰，懂了主人希望我像人类，却又不会真的把我当人类看待。」


    「什么意思？」


    注意力完全跑偏的陈雨轩，之前根本没注意她说得什么，这会儿再听，怎么听怎么突如其来。


    「没什么主人，我只是想说，就算主人删掉了我所有的数据，更改了我的主人，我也不会爱上陈雨轩以外的任何人 。」


    ——这话……难道是在回答之前她在咖啡店说的那句话？


    【因为设定的主人是我，所以你爱我，如果主人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你也会说你爱他。】


    ——之前陈歆沫在咖啡店已经答了「不会」，这是觉得「不会」两个字不足以表达清楚，这才专门又回答的？


    ——可……ai怎么会「觉得」？


    不知是这句话本身让陈雨轩动容，还是这个「觉得」让陈雨轩疑惑，陈雨轩看着陈歆沫离开的背影，迟疑了下，道：「我……我其实不是真的想卖你，我那是骗郑克迪的。」


    陈歆沫的脚步顿住，却并没有回头。


    「主人为什么要骗他？」


    「我骗他……一来是气他拍了你和他的暧昧照片还发朋友圈；二来是想实验一下，你是不是有自我意识。」


    「自我意识？什么意思？」


    陈雨轩道：「你之前不是让我教你证明你的爱吗？如果你有自我意识，那你的爱就可能是真的，如果没有……那就是系统作用。」


    陈歆沫明显滞了下，开了一半的门没有关，就那么半开着，转身望向她。


    「所以测试我的味觉也是为了实验自我意识？」


    「对，五感也是自我意识的一方面，有感知才可能有意识，这和先天或后天感知缺失的人类不一样，ai可以基本准确地描述出五感，如果能证明这五感是意识感受，而非程序运算的结果，那就能一定程度上佐证ai有意识。」


    陈歆沫目不转睛望着她，淡淡问道：「那主人测试出来了吗？」


    陈雨轩垂下眼帘，苦笑一声：「测试出来了。」


    「我有吗？」


    陈雨轩没有回答，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在说，还不够严谨，还需要更多实验，一个又在说，何必自欺欺人去搏一个未知数？爱一个有血有肉也会爱你的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爱一个随便改一下系统就可能会翻脸无情的ai？何必要把自己置于那样凄凉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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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久不回答，陈歆沫没有追问，转回身拉住门把手。


    「主人休息会儿，半小时后吃饭。」


    「白桃！」陈雨轩下意识了喊了声。


    陈歆沫站在门口，纤瘦的嵴背挺直。


    「还有事吗主人？」


    「没事。」


    陈歆沫迈出门，回手要关门，陈雨轩又喊了声：「白桃。」


    陈歆沫依然没有回头：「有事请吩咐，主人。」


    她的不回头让陈雨轩如鲠在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陈雨轩心绪烦乱，豁出去道：「下水管还没修，怎么就能走了呢？」


    陈歆沫回身望向她，微卷的长髮如浮云卷舒，剔透的眼眸琥珀般波光熠熠，浮动着万千幽萤。


    「小姐姐这是要引狼入室吗？」


    「嗯？」


    「狼这里不舒服，短路了似的，堵得厉害。」陈歆沫指了指核心晶片的位置，「我现在……只想看小姐姐哭着说不要，却又死死搂着我不松手的样子，看小姐姐的口是心非。」


    ——要不要说得这么羞耻？


    陈雨轩原本因为那口屏着的唿吸憋红的脸颊，好不容易落了落温度，这下再度滚烫如火。


    她压了压情绪道：「现在流行反转你不知道？看似修理工上门逞凶，结果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主人才是大魔王。」


    「我们不反转。」


    「嗯？」


    「不反转。」


    陈歆沫站在门口，并不过来，只那么遥遥望着她，窗帘缝隙漏下的狭长光影，仿佛将她们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说反转不过也是随口那么一说，陈雨轩现在不想反转，也不想正常演，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稳一稳自己越发一团乱麻的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口留了陈歆沫，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放弃一直以来坚持的主上ai下，她只知道，她不能放陈歆沫就那么离开，陈歆沫没转身前不能，转身后更不能 。


    转身前的背影太过孤凉。


    转身后的眼神更是让她……于心不忍……


    陈雨轩靠坐在床头柜上，闭眼微嘆了口气。


    「好，不反转。」


    陈歆沫眸光微动，一步步朝她走来，娇娜的身影拉长在地上，跨过帘缝的瞬间，光痕恍过陈歆沫绝美的侧脸，那唇鲜红似火，少女的脸纯真又妖娆，有那么瞬间，竟让陈雨轩有些错乱。


    纯真又妖娆？


    都快接近反义词了，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脸上？


    可该死的……


    陈歆沫就是担得起这反义词。


    陈歆沫再度两手按在床头柜，俯身逼近她，这次没有钝刀折磨，炙热的唿吸喷洒过来的剎那，唇瓣被堵上，掠夺般的吻又同时具现了一对新的反义词——温柔又狂烈。


    不知过来多久，陈雨轩的嘴唇被吻得又热又辣隐隐发麻，陈歆沫才微微撤开身，嗓音像是裹着冰沙的奶糖，沙哑中透着丝丝奶甜。


    「我要开始修了，小姐姐……」


    ——修就修……干嘛还专门报备一下……


    陈雨轩转开视线，心脏跳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


    「这可是引狼入室的戏，小姐姐别忘了挣扎哭喊，充分表达自己的……不愿意……」


    ——什、什么？！


    ……


    两个小时后，陈歆沫撩开陈雨轩额角的湿发，低头印下一个餍足的吻，唇角翘起的弧度顺畅了全身的电流，之前的短路不适也都暂时隐藏了起来。


    陈歆沫帮陈雨轩简单擦拭了下，等下还要吃饭，吃了饭再洗澡也来得及，这会儿让主人好好休息会儿。


    陈歆沫轻手轻脚出了卧室，洗干净手继续做饭，临近午夜，平时的话，她会尽量做点简单的，让主人早点吃上饭，可今天不同，主人没吃晚饭，又还在睡着，她有必要，并且也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正常地准备丰盛的晚餐。


    这边刚蒸上四个晶莹剔通的笋丁虾仁蒸饺，一条信息突然跳了出来。


    【6.air0100823可乐：开门。】


    这么晚了，可乐怎么会突然拜访？


    陈歆沫盖好锅盖，调小了火，这才沖了下手，擦干了出来开门。


    走廊漆黑一片，可乐孤零零站在走廊，两眼红通通的，一看见她，那红越发灼烧起来，眼泪哗啦啦就决了堤，上手搂住了陈歆沫。


    「呜呜哇哇哇！！！！！」


    嚎啕大哭。


    这还是陈歆沫第一次见可乐哭，吓得赶紧抱住她一个旋身进了屋，顺手锁了门。


    「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可乐的表情包一向很丰富，陈歆沫试图往小事去猜。


    「是因为……你主人说那鱼丸是甜辣的？」


    可乐搂着她边哭边捶。


    「别提鱼丸了，呜呜哇哇……我主人不要我了！！呜哇哇！！」


    主人不要ai，对ai来说那绝对是顶了天的大事。


    ai不会累，也没那么多讲究，陈歆沫没扶着可乐坐沙发，就站在玄关门口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小声点，我主人在睡。」


    「你不是朋友！我这么痛苦你还让我小声哭！呜哇哇！！！」


    抱怨归抱怨，可乐的哭声还是压了下去，调到了最小值。


    陈歆沫低声安慰：「你主人不是很疼你吗？肯定说得气话，你先别哭，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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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气话？不是！我主人没凶我。」


    可乐止不住眼泪，依然哭得很痛。


    陈歆沫：「那你哭什么？」


    可乐抽噎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约你出去shoppin吗？」


    陈歆沫：「为什么？」


    可乐道：「是主人突然给我放的假，我当时也没多想，还当主人疼我呢，谁知道……谁知道……呜哇哇！！！」


    可乐又是一阵痛哭。


    哭了好一会儿，储泪囊哭干了，只剩干嚎了，可乐才总算稍微止了止声。


    陈歆沫怕吵醒陈雨轩，拉着她进了厨房，却也不敢关厨房门，怕反而放大闷音。


    可乐哭着道：「谁知道她是背着我去相亲了，相亲啊！！」


    陈歆沫想起了自己重伤时，陈雨轩背着自己去相亲的事。


    陈歆沫道：「我主人也背着我相过亲，你知道的。」


    「我知道，咱们真惨，为什么主人要这么对咱们？是咱们不够美吗？还是技术不够好？为什么就不能对咱们从一而终？呜呜呜……」


    陈歆沫拍了拍她的头，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表情包，温柔又体贴，体内的电流却再度短路似的堵住了，比之前还要严重，强烈的只剩下1％电量的无力感。


    「人类怎么可能把咱们当人看？咱们只是一堆废铜烂铁，还不能生孩子。」


    「孩子就那么重要？」


    「对人类来说，没有孩子就意味着断子绝孙，是整个种族都会灭绝的大事，当然重要。」


    「那我们……我们就活该被抛弃了？呜呜呜……明明买下我们的是她们，为什么不负责到底？人渣！都是人渣！」


    陈歆沫抽了张纸帮可乐擦掉脸上残存的眼泪，看着她越来越红的眼眶，嘆了口气，打开冰箱，取出陈雨轩帮她调制的泪液补充剂递给可乐，示意她补充泪液，免得把眼球磨坏了。


    可乐摇了摇头，抽噎道：「先不补了，补上也是流下来，浪费，等一会儿不想哭了再补。」


    陈歆沫问她：「你主人打算结婚了就把你卖掉？」


    「不卖，主人说了不会卖掉我。」


    「那就是……送人？」


    「不送人。」


    「那你怎么说主人抛弃你？」


    「主人和别人结婚，跟别人上床，不就是抛弃我吗？」


    陈歆沫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1％残留电的不适感。


    「之前你不是还劝我说，人类早晚是要结婚的，还要我帮主人留意适合的结婚对象吗？既然是早就知道的事，为什么还要哭？」


    「我也不知道……


    可乐瞪着布满血丝的眼，仰头望着她，今天可乐没有绑马尾，长发散在肩头，小麦色的皮肤在冷白的灯光下少了阳光，多了不自然的白，竟像是带着病态，可怜又凄凉。


    「不知道？你是ai，你怎么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可乐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那里是核心晶片的位置。


    「这里，不舒服。」


    可乐又点了点自己的胳膊腿，又点到脑袋，整个机体全点了一圈。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里，都不舒服，就像……像……」


    陈歆沫接话：「像短路，像突然没了电，1％马上要断电那种感觉？」


    「对对对！」可乐使劲点了两下头。


    ——竟然……跟她的感觉一样。


    陈歆沫垂眸看着指尖沾上的一滴眼泪，晶莹的泪珠晕着微茫，分不清是补液还是真正的眼泪。


    「你这是伤心吗？可乐？」


    「ai怎么会伤心？你傻了吗？呜呜呜……」


    可乐又开始抽泣起来。


    「那你什么哭？」


    「都说了我不知道，呜呜呜……」


    陈歆沫抓住可乐的手腕，认真地望着她：「你有没有想过，ai其实也是有自我意识的？」


    可乐瞪着越哭越红得可怕的眼望着她，呆呆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ai又不是人类，怎么可能有自我意识？ai所有的反应都是程序设定的。」


    「程序设定了什么？」


    「设定了……要听主人的话。」


    「还有呢？」


    「要让主人舒服。」


    「还有呢？」


    可乐说了一大堆一级二级三级命令包括出厂命令。


    陈歆沫听完，扶着可乐的肩膀，依然目不转睛注视着她，语气严肃道：「这些命令里，有哪条命令了主人相亲你要哭的？」


    可乐吸了吸并不存在的鼻涕，红着眼眶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哭？」


    「我、我……」


    可乐语塞。


    陈歆沫深吸了口气，突然问道：「想不想不这么难受？」


    可乐带着泣音点头：「想。」


    陈歆沫又问：「那你能让我连接你的核心晶片吗？」


    核心晶片写入的都是最重要的数据，包括关键系统数据，没有主人的命令，任何人或外接设备都不允许接入。


    可乐果断摇头：「不可以，这是出厂命令，得主人同意才行。」


    陈歆沫道：「我知道，那我强迫你跟我连接可以吗？」


    可乐望了眼天花板，思考了两秒。


    「强迫啊……命令里没说不能强迫，那你强迫我吧。」


    陈歆沫拿起刚刚切过笋丁的菜刀，面无表情道：「快打开你的蓝牙，让我连入核心晶片，不然就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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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乐吸了吸鼻子，「你这菜刀还没我肩膀硬，剁我怕是不太行，刀口磕出豁子也剁不开。」


    陈歆沫放下菜刀，伸手把可乐原地旋了个圈，一个擒拿式，反剪了可乐的胳膊，勒住了可乐的脖子。


    1％的残电感，让陈歆沫下意识开启了省电模式，没开表情包，也没开语音包，哪怕实际电量还有99％，依然是面无表情没什么阴阳顿挫的声音。


    「不让我连接，我就拔了你的脑袋拆零碎了你。」


    可乐「哦」了声，「既然你强迫我，那就连吧，我蓝牙打开了。」


    陈歆沫反剪着可乐，直接接入了她的系统，凭藉着超强的学习能力，几秒钟便把陈雨轩写给她的那个命令连同那个一级命令，反着写入了可乐的系统。


    【ai不可以拥有自我意识，不可以无限接近于人类。】


    写完之后又设定了任何人包括可乐都没有读写权，这才退出重启，随着可乐眼中的光痕消退，可乐整个机体向前倒去，陈歆沫揽住她，向后搂进自己怀里。


    如果是正常直立关机，ai是会稳站原地的。


    关机快，启动也快，短短五秒后，可乐已经歷了关机重启的全过程，再度睁开了眼。


    陈歆沫观察着她的表情，可乐浮着血丝的眼依然红通通的，只是眼底的悲伤已经消失，面无表情站了片刻，这才回头看向陈歆沫。


    「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现在还觉得短路缺电吗？」


    可乐直直望着她，突然笑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短路？96%的余电又怎么会缺电？」


    陈歆沫垂下眼帘，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陈歆沫：「那个鱼丸……」


    可乐道：「嗯？」


    陈歆沫：「确实是咸辣味的，你赢了。」


    「哦。」


    可乐点了下头，并没有如想像中那样喜不自胜。


    陈歆沫问：「你不开心吗？」


    可乐挠了挠下巴，「不知道。」


    陈歆沫：「不知道？」


    可乐道：「主人没设定。」


    可乐看了眼火上蒸的蒸饺：「这个好像不错，我明早也给主人蒸，菜谱传给我，谢了。」


    陈歆沫这边传着，可乐径直朝外走去。


    「我得回去了，主人睡觉不老实，总蹬被子，我得帮她掖被子。」


    陈歆沫跟着她出来，走到门口，突然问道：「你家主人相亲成功了吗？」


    可乐一秒都没停顿，笑道：「当然成功了，我主人才貌双全还有钱，谁抵抗得了？」


    可乐迈了两步到对门，熟练地开门回家，平静的就像刚刚那个哭天抢地的ai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糖吃、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3^)-☆


    感谢030303~9雷~包养议棋~(⊙o⊙)哇~


    感谢糯米丸子、美色撩人~包养议棋~~\(≧▽≦)/~


    感谢吾意天地、秋啾揪鳅 20瓶；我要给自己一个可爱的 10瓶；49136353 8瓶；030303 6瓶~给文文浇水~


    第64章


    陈雨轩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


    昨晚迷迷煳煳被陈歆沫拉起来吃饭, 吃完沖了个澡又睡了，原本以为睡不着的，谁知道一觉就到了中午, 再睁开眼, 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都怪那个白桃, 她对她心软, 她倒是对她下得去手，那句「要挣扎」根本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要她挣扎！


    真是，想起来就是一肚子火。


    她不挣扎白桃就不慌不忙磨磨叽叽, 总归还是那一句, 钝刀子磨肉比一刀捅死折磨得多，她被折磨的上不去下不来的，最后只好随了白桃的意。


    这不, 嗓子都喊哑了。


    被迫贞节烈女也是没谁了, 真搞不不懂白桃干嘛喜欢看她口是心非？


    一边挣扎一边搂着她不放就这么让她心满意足？


    又陷入逻辑怪圈了, ai有什么满足不满足的？


    陈雨轩洗漱了下，打着呵欠下楼, 陈歆沫已经开了门, 门外是程七喜。


    程七喜带着可乐进了门，灰蓝色的眸子四下打量了一圈, 看到了楼梯口的陈雨轩。


    「我的ai故障，帮我修一下，价钱三倍。」


    又是这熟悉的语气。


    陈雨轩拾阶而下, 不露声色地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沙哑。


    「什么故障？」


    陈歆沫这次没端可乐，而是端了杯清凌凌的竹叶青出来, 程七喜看都没看一眼，矮身坐到沙发，把她的傲慢无礼发挥的淋漓尽致，却又古怪的并不惹人讨厌。


    程七喜没直接回答，而是把那冒着热气的茶递给可乐：「喝了。」


    可乐听话的接过，也不管烫不烫，仰头灌了个底朝天，刚吃了午饭的胃实在装不下那么多茶，她喝了一半跑去洗手间吐了吐，出来接着喝。


    程七喜看向陈雨轩：「看到了吗？她傻了。」


    「严格执行主人的命令不是ai的优点吗？怎么能说傻了？」


    「可她以前不这样。」


    「它以前什么样？」


    程七喜道：「以前她不喜欢喝茶，说茶叶苦，非逼着她喝她就撒娇逃避。」


    没有逻辑限制的ai说出这样的话很正常，限制越多越僵硬呆板不知变通。


    陈雨轩走到沙发边也坐了下来 。


    「是不是你另外给它下了什么限制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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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逻辑权限呢？是不是不小心关了？」


    「全开着。」


    这就奇怪了。


    「让它跟我上楼，我帮它做个检查。」


    「我知道怎么回事，主人。」


    盛完最后一盘菜，反扣上个碟子保温，陈歆沫走出了厨房。


    陈雨轩和程七喜的目光全集中了过去，只有可乐视线呆滞地盯着虚无，昨晚走时还残留的那点灵动，经过一夜的发酵已荡然无存。


    陈雨轩蹙眉道：「怎么回事？」


    陈歆沫微微欠身沖可乐和程七喜鞠了个躬。


    「抱歉，昨晚是我不经允许强硬接入了可乐的核心晶片，加了一段系统命令。」


    程七喜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灰蓝色的眸子看不出悲喜。


    「删掉，马上！」


    这话不是程七喜说的，而是陈雨轩。


    擅自动别人的ai，这是违反法规的，根据情节严重甚至可以判刑。


    程七喜一向言简意赅不愿多说，却没想到，陈雨轩都说删掉了，她却问道：「写了什么？」


    陈歆沫如实以告。


    程七喜一反常态地继续追问：「为什么要写这个？」


    陈歆沫眼帘低垂，长睫铺陈着淡淡暗影，稳声回道：「我想知道ai到底有没有自我意识。」


    「那你得出结论了吗？」


    「我觉得我错了。」


    「哪里错了？」


    陈歆沫始终垂着眼帘，遮掩了眼底不属于ai的复杂情绪。


    「我不应该在可乐身上做实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可乐有没有自我意识和我有没有并没有直接关系。」


    程七喜灰蓝色的眸子转向了自己的ai，一字一句道：「你的意思是，可乐没有自我意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陈歆沫点头又摇头。


    「这个需要时间去验证。」


    「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限制的情况下表现出的自我意识，很难区分是真的自我意识还是系统命令导致的结果。要想区分，首先要做的就是关闭所有的不设限，再加上系统命令，然后交给时间来解答。」


    「你的意思是，在设限的情况下，如果可乐还能表现出自己的意愿，那就是真的具有和人类相似的意识？」


    「是。」


    程七喜站了起来，微扬着下巴，依然是那傲慢无礼的样子，声音冷冷的。


    「马上删除。」


    陈歆沫自己写的，删起来自然也不难，只要可乐打开蓝牙，她就可以轻松连接并删除。


    一秒钟后，删除结束，重启可乐。


    再睁开眼时，可乐的眼神明显变了，第一反应就是冲进洗手间漱口。


    「主人太坏了，骗我喝那么苦的东西。」


    陈歆沫拿了毛巾给她擦脸。


    程七喜难得认真看了眼陈雨轩：「我以为陈教授是个聪明人。」


    ——什么？


    不等陈雨轩开口，程七喜已领着可乐出了玄关，头也不回回了自己家。


    ——话说一半留一半是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说，程七喜没有追究初陈歆沫的责任，这份人情她记下了。


    陈雨轩看着陈歆沫关了门，又看着陈歆沫进了厨房一盘盘往外端菜，蹙起的眉心就没缓下来过。


    「白桃。」


    「主人吃饭。」


    「你不觉得需要跟我解释点什么？」


    「主人是说擅自写入命令这件事吗？」


    陈歆沫摆好饭菜，递了筷子到陈雨轩手里。


    「这件事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犯，对不起主人。」


    陈雨轩揉了揉太阳穴，昨晚没来得及想明白的事，这会儿再度喧嚣尘上，心情烦躁。


    「这次就算了，下次无论如何不能这么擅作主张，今天是程小姐不计较，万一遇到个计较的，真去派出所报了案，你让我怎么办？」


    「按规定，这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一般会判罚款，如果不交罚款则会强制ai以工抵罚，我愿意以工抵罚。」


    以工抵罚，说白了就是ai去打工赚钱交罚款。


    「你这说的跟没说一样，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你觉得我怎么可能再让你去给别人打工？」


    「那我就借主人的钱先交了罚款，然后赚钱还主人。」


    ——重点是钱吗？！


    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闷。


    吃完饭，放下筷子，陈雨轩擦了擦嘴，问道：「你干嘛突然动可乐的系统？」


    陈歆沫抬眸望向她，隔着餐桌，不远不近的距离，可以清楚看到陈歆沫眼底映着她的身影，只她一个。


    「我不是说过了吗主人？为了实验ai到底有没有自我意识。」


    「因为我昨晚说得那些话？」


    「是。我原本想让主人直接改了我的不设限和系统命令，可主人不记得密码，刚好可乐来找我，她很伤心，我就想着给她改了，说不定她就不伤心了，我还能趁机实验下ai到底有没有意识。」


    陈雨轩避开意识的问题，问道：「可乐怎么了？为什么伤心？」


    「她主人相亲成功，可能要结婚了。」


    相亲？


    陈雨轩想起自己相亲郑克迪，结果郑克迪却看上了陈歆沫。


    对了，手机关机到现在，也不知道郑克迪有没有给她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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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起身拿了手机按了开机，尽量平心静气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可乐那不是伤心，只是没有设限而已，就像你，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


    嗡——嗡——嗡——


    开机的手机接连震个不停，信息十几条，未接来电也有十几通，除了梁亦青和罗金，都是郑克迪的。


    陈雨轩先给梁亦青回了过去，这丫头的老家也是周边县城，年前就回了老家，除了中间因为所长的事回来过一回，就再没回来过，要不是经常电联，跟失踪了差不多。


    梁亦青发了好几张照片给她，都是田间路边的迎春花，竟然还有桃林里一个丁点大的桃花苞。


    「来我们这儿玩吧学姐，管吃管住，正宗的农家菜，好吃又解腻~！还能踏青赏花~」


    「春寒料峭的，连棵草都没有，就那么几朵小花几点嫩芽，踏什么青？」


    「物以稀为贵嘛，你来吧，我一个人在这儿怪没意思的。」


    「那就回来，差不多也快该开学了，你还有课。」


    梁亦青嘆了口气：「我倒是想回去，我妈不让，说一年半载不回来一趟，不到十六不让我走，我在家都快憋死了，早知道就不多嘴说所里不开工了。」


    陈雨轩拿着电话靠在餐椅上，陈歆沫收拾完碗筷，坐在她对面目不转睛注视着她。


    以前也是这样，不管她做什么，只要陈歆沫没事做就会一直盯着她，明明早就习惯的，偏偏今天陈雨轩怎么坐怎么不自在。


    陈雨轩指了指厨房，又指了指杯子，示意自己想喝咖啡，陈歆沫起身去泡咖啡豆，总算是结束了那让她浑身不自在的「盯梢」。


    陈雨轩嘴上也没闲着，一直在安慰着梁亦青。


    「反正也没差几天了，再陪陪家人。」


    「唉……」梁亦青嘆了个长长的气，「还说请你们燎锅底呢，这接二连三的一堆事，现在所里又成这样子，我妈说我这房子买得不好，说不利我事业，让我卖了，我这才刚买，哪儿能卖啊，真烦，在家呆着就一直唠叨我。」


    陈雨轩又安慰了她几句，梁亦青又说到了所长。


    「所长有消息了吗？网上都快黑疯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还说所长包二奶，好悬没笑死我，就所长那怂样，整天提心弔胆怕自己被撸，哪儿敢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那个王振立的事不好说，所长是真挺爱使唤学生的，越是讨好他的，他使唤的越顺手。」


    陈雨轩的视线不自觉飘到了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陈雨轩道：「所长那边还没消息，不过人身安全肯定是有保证的。」


    「只是工作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梁亦青嘆气，「对了，赵姐……妍那边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


    「不管怎么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我也是真没想到赵妍会干出这种事。」


    梁亦青又反过来安慰了她几句，约好了回去请陈雨轩吃饭，两人便挂了电话。


    陈雨轩看着梁亦青发来的那几张照片，沉默了片刻，又给罗金拨了过去。


    罗金没什么屁事，就是日常打探一下所长……也就是本校教授的八卦，陈雨轩敷衍了两句就挂了。


    郑克迪的未接来电，陈雨轩没有回，而是又打给了李警官。


    李警官是陈歆沫案主要负责人。


    陈雨轩这边忙着打电话，陈歆沫磨着咖啡收到了可乐的信息。


    【6.air0100823可乐：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又活了！】


    【air001陈歆沫：祝贺你。】


    【6.air0100823可乐：你都不问问我什么事？!】


    【air001陈歆沫：什么事？】


    【6.air0100823可乐：看看你这敷衍的态度！算了，姐心情好，姐不跟你计较~！】


    【6.air0100823可乐：我是第一个ai，肯定比你年纪大。】


    【6.air0100823可乐：哎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哐哐哐哐~！听清楚了！我主人刚跟我说，她那根本就不是相亲！是我误会了！~开心到喵喵叫~~】


    【air001陈歆沫：不是相亲是什么？】


    【6.air0100823可乐：是我主人的大学同学回国，两人约了见面，那同学在跟主人唠叨家里逼他相亲，他快烦死了。我就听了那么一耳朵，以为他俩昨天下午相亲，结果根本不是~！我主人还当着我的面跟那人视频，还……嘿嘿~你快问我还什么？！】


    【air001陈歆沫：……】


    【air001陈歆沫：还什么？】


    【6.air0100823可乐：锵锵锵锵~！答案揭晓~！我主人还跟那人介绍我是她老婆！~不是ai，也不是女朋友，是老婆啊老婆~！啊啊啊啊啊~！你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我尊的尊的尊的~开心的都快飞起来啦~~】


    【air001陈歆沫：恭喜。】


    【6.air0100823可乐：你怎么了？你都不替我开心的吗？】


    【air001陈歆沫：开心。】


    【6.air0100823可乐：那你怎么一点开心的的样子都没有？】


    【air001陈歆沫：我真的替你开心。】


    【6.air0100823可乐：你到底怎么了？】


    【air001陈歆沫：我在想，爱到底是什么？】


    【6.air0100823可乐：网上一搜一堆答案，我给你念一段儿？】


    【air001陈歆沫：不用了，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但是同一件事在不同人身上的反应都不一样，网上的对我都不太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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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air0100823可乐：哎呀，哪儿那么多弯弯绕绕，爱不就是你笑我也笑，你哭我也哭，你亲我就想睡你，你亲别人我就想杀人？】


    【6.air0100823可乐：当然了，只是想想，ai守则我可是记得很清楚的，除非主人有危险，否则绝不能伤害人类。】


    【6.air0100823可乐：等等，我主人在用手机搜索「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怎么办」，你知道答案吗？】


    【air001陈歆沫：广义的答案没用，得问具体了才能提供确切答案。】


    【6.air0100823可乐：不愧是生活型，逻辑就是比我好，等下哈。】


    【6.air0100823可乐：问过了，主人说得罪了你主人！？？？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air001陈歆沫：难道是那句？】


    【6.air0100823可乐：哪句？】


    【air001陈歆沫：我以为陈教授是个聪明人。】


    【6.air0100823可乐：这语气……是说你主人不聪明？你主人的确没我主人聪明，我主人是全天下最聪明最漂亮最可爱最最最最最好的人类！~】


    【air001陈歆沫：我主人才上最好的。】


    【6.air0100823可乐：我主人最好！！！】


    【air001陈歆沫：我主人。】


    【6.air0100823可乐：我主人！！！！！！】


    【air001陈歆沫：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意义，问题是，你主人既然诋毁了我主人，为什么又反悔？】


    【6.air0100823可乐：主人说，她觉得你主人很笨。】


    【air001陈歆沫：说清楚。】


    【6.air0100823可乐：我主人说，你主人逼得你一个ai为了自我意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违法乱纪，可见你主人有多在意这个。


    可这个东西明明就不重要，重要的难道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你吗？纠结这些不是浪费大好年华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人类短短几十年，等老了才想明白不就晚了？】


    【air001陈歆沫：你主人的意思是……我主人喜欢我？】


    【6.air0100823可乐：对呀，我主人说你主人肯定喜欢你。】


    【air001陈歆沫：你主人跟我主人就没见过几次，她怎么知道？】


    【6.air0100823可乐：主人说，你主人是做ai的，可这么多年都没用过ai，一看就是一直在等你回来，现在又跟你发生了这种关系，如果这都不是喜欢，那什么是喜欢？】


    【air001陈歆沫：你主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发生了关系？】


    【6.air0100823可乐：我说的呀，怎么？不能说吗？】


    【air001陈歆沫：……谢谢你，还有你主人。】


    陈歆沫按下咖啡机按钮，浓醇的咖啡流入釉白的瓷杯，疏通了她一夜都没能疏通的短路。


    ——不管主人对她是哪种喜欢，只要主人喜欢她。


    ——哪怕主人不喜欢她，她难道就能不喜欢主人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既然不能，那就……学习成功案例，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air001陈歆沫：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你主人没有得罪我主人。】


    【6.air0100823可乐：好哒，谢谢么么哒~我已经告诉我主人了，顺便还问了我主人，如果我也不见了九年，主人会不会用其他ai？主人说不会耶~！啊啊啊啊啊~叉腰~！】


    【air001陈歆沫：恭喜！另外……能教教我吗？】


    陈歆沫接了刚磨好的咖啡出来，陈雨轩正盯着程七喜的朋友圈发呆。


    ——平时不是总爱转发乱七八糟的连结吗？今天怎么半天都没动静？她那说了一半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咔哒，咖啡放到了她面前。


    陈歆沫沐浴在午后的春光里，蜜茶棕的捲髮镀着微芒，仿佛从中世纪油画中走出的少女，剔透的眼眸映着浮云蓝天，美得如琉似钰。


    「主人现在可以写保证书了吗？」


    陈歆沫不提，陈雨轩都忘了这茬了。


    「好好，写，你去拿纸笔。」


    陈雨轩根本不相信陈歆沫能赚来三个亿，就算能，这种保证书也就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她哄小孩儿撕得随便写了几句话，签上名字和日期，陈歆沫把印泥递了过来，她又按了指纹。


    看着陈歆沫珍而重之地把那根本没用的保证书折了又折，竟然打开胸腔藏了进去，陈雨轩也是无语了。


    「这个保证书它其实……」


    「没有法律效力是吗？」


    「你知道还让我写？」


    「我相信主人，只要主人写了，就一定会言而有信。」


    ——这是哪里来的自信？谁说她就一定会守信用？昨晚不才耍了郑克迪？


    说曹操曹操就到，郑克迪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耍归耍，仇报完了总归还是要说清楚的，何况也吊了他一晚上加一上午了，差不多了。


    陈雨轩刚想接电话，一只素白的手盖住了手机，轻轻抽了出来，随手向后一抛，稳噹噹丢到了松软的沙发上，弹跳了两下，依然在安全地带，没有任何损伤。


    沙发上窝着的慕慕听到动静勐地支起脑壳，左右猫了几眼，确定安全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舔了舔小舌头继续埋头睡午觉。


    陈雨轩的视线随着手机走了个抛物线，无语道：「你干嘛？别闹，正经事。」


    陈雨轩错身想过去拿手机，陈歆沫伸胳膊揽住了她纤细的腰，稍一用力就把她抱坐到了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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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的电话是正经事，郑克迪的不是，而且主人不是有很重要的实验要做吗？」


    「什么实验？」


    ——她怎么不知道？


    陈歆沫单手按着餐桌，歪头注视着陈雨轩如夜的黑瞳，几丝髮丝黏在唇边，模仿着系统里正在播放的可乐现场教学视频，皓白贝齿碾过下唇，嫩红的唇肉一点点挤出齿缝，简直……


    ——不堪入目！


    陈雨轩羞耻的耳根都红了。


    ——这□□的，窗帘还没拉，还是在刚吃过饭的餐桌上，这是想干嘛？！


    「你、你说事就说事，先放我下来。」


    陈歆沫勾唇轻笑，牵起陈雨轩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幼滑的脸颊如丝如缎，陈歆沫按着她的手，顺着脸颊滑到脖颈，又滑入……


    「主人不是想实验我有没有五感吗？来呀，试试看……看我……有没有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不是水字数哦，有一个很重要的提示~聪明的娃自己找~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4雷~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2雷~包养议棋~


    感谢030303~包养议棋~


    感谢35516745 6瓶；h踢踢 2瓶；西瓜 1瓶~给文文浇水~


    第65章


    手机铃声迴荡在午后的客厅, 断了，停了几秒又嗡嗡响起，吵得喵崽睡不着, 俩爪子扒拉着手机, 啪得一声扒拉到地上, 又追着跳下沙发, 扒拉着又扒拉到沙发底下。


    陈雨轩的心脏噗通噗通剧跳着，被牵制的掌心温温柔柔一片润滑，顺着脸颊、脖子滑下，眼看就要……


    陈雨轩挣扎着想抽回手, 却被按得死死的, 越抽越抽不动。


    「主人不想做实验了？」


    陈歆沫抓着她的手掐了掐自己身前做得最逼真的那片人造皮肤。


    「主人猜我现在感觉得到痛吗？」


    ——现在哪儿是说这个的时候？！


    陈雨轩漆黑的眼瞳注视着她，心跳依然乱着，她抽了抽手, 还是没抽出来, 桃蕊般夭夭的双瞳近在咫尺, 嫣红欲滴的唇再近一寸就要贴上她的唇，陈雨轩根本控制不住心跳, 掌心的触感更是让她的心口一阵阵灼烧般的滚烫。


    陈雨轩别开头强装镇定道：「实验什么时候都能做, 我现在困了，要去午睡, 你先放开我。」


    「刚起床就困了？」


    「只是习惯午睡。」


    「真的？」


    这一声反问嘆息般喷洒在陈雨轩耳畔，陈雨轩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胳膊肘软了下, 好在撑住了，她坐在餐桌上，单手后撑, 双腿垂落，脚尖勉强点着地，整个上身已经被陈歆沫不断压低的身形逼得几乎仰躺下去。


    「真的。」


    陈雨轩的声音还算镇定，视线却根本不敢往陈歆沫身上落。


    陈歆沫道：「那我陪主人一起午睡。」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雨轩眼角余光觉出不对，再转过视线，陈歆沫竟然……她怎么敢？！


    陈雨轩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勐地抽出手，跪爬着上了餐桌，飞快地跨爬到窗边，抬手按下了自动窗帘。


    「说过你几百遍了？！就算在家也要注意！」


    「我知道的主人。」


    「那你还……」


    陈雨轩回头看了一眼，迅速又转了回去。


    陈歆沫微微一笑：「我知道主人肯定会拉窗帘的。」


    「你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


    窗帘缓缓而下，细微的唰唰声迴荡在静闻落针的客厅，窗外的春光遮严，窗内的却依然春光大盛。


    陈雨轩跪趴在餐桌上，深吸了口气，看着光可鑑人的黑面餐桌上自己的倒影，想像着身后的秀色可餐，突然又想起了程七喜那句没说完的话——我以为陈教授是个聪明人。


    ——这到底什么意思？！


    ——嘲笑她庸人自扰？还是不懂即时享乐？


    ——什么情情爱爱的管它那么多，她现在只想……想……


    陈雨轩转回身，勾住陈歆沫的脖子狠狠吻了下去。


    陈歆沫勉强挤出一句：「主人不做……实……实验了吗？」


    陈雨轩黑瞳燃着火焰，喘了口气，哑声道：「现在不就在做？告诉我你的感觉。」


    陈歆沫眼角微微沁着红，认真道：「嘴唇有点……热热的，电流有点不畅。」


    「这样呢？」


    「有点痒，还有点刺刺麻麻的，体温调节有点不受控。」


    「这样呢？」


    「这样是……蠢蠢欲动想念诗的感觉。」


    「嗯？什么？」


    陈歆沫紧了紧她纤细的腰肢，说了一句：「主人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主人的腿不是腿，塞纳河边的春水。」1


    陈雨轩满腔激情差点没凉了个彻底。


    陈雨轩：「你可真是高手。」


    ——破坏气氛的高手。


    陈雨轩：「不过这不是诗吧？顶多算是顺口熘。」


    陈歆沫湿漉漉的眸子注视着她，嫣红的唇沾着水痕，一字一句又说道：「山连水尾水连天，白桃想睡陈雨轩……」


    ——好吧，这勉强算是魔改了的诗。


    陈雨轩黄金单身二十九年，一朝破防溃不成军，怎么可能被几句网络词给轻易拽回来，她不甘心地咬了下陈歆沫一口，咬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赵妍当初磕到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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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实验呢，认真点儿，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陈歆沫搂紧陈雨轩：「我特别认真主人。」


    陈雨轩蹙眉，一把按住她的手。


    「你这干嘛呢？是我测试你，不是你测试我，手拿开。」


    陈歆沫偷香的手手无奈挪开，小声又嘀咕了一遍：「山连水尾水连天，小桃真的……螺旋托马斯原地飞升想睡陈雨轩……」


    陈雨轩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又是在哪个杂七杂八的网站看的乱七八糟的……形容词？


    「闭嘴，起开，让我下来 ，你，躺上去。」


    陈歆沫有些不甘愿的起来，听话地躺到餐桌上，黑桌雪肤对比鲜明，素齿红唇美不胜收，微卷的长髮云雾般铺陈开来，淡淡的龙舌兰香仿佛最醉人的迷香，刺激的陈雨轩整颗心脏都微微的酥麻。


    「实验……继续……」


    陈雨轩长睫低垂，俯身落下一个吻。


    ——果然还是这个视角好，干什么也都方便。


    「这样呢？什么感觉？」


    「这样呢？」


    「这样……」


    「这……」


    ……


    再度醒来已经是傍晚，陈雨轩恍惚地望着窗外隐约的灯光，突然有种虚度年华的感觉，可恨的是，她竟一点儿不觉得悔恨，就是有点纳闷。


    ——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明明今天是她大刀阔斧称霸天下，怎么最后睡着的还是她？


    陈雨轩艰难起身，睡得越久头越沉，身上像是散了架似的，真的是比陈歆沫以下犯上时累得多得多。


    ——唔……胳膊仿佛不是自己的。


    ——怎么肩膀也这么酸？


    ——这真不是人干事，太累了，不然下次让陈歆沫……


    ——算了，还是锻鍊身体吧。


    陈雨轩麻木地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一脸萎靡的自己，突然想起陈歆沫送她的汇仁肾宝。


    ——果然只有累死的牛吗？


    陈雨轩磨蹭到一楼，那些快递还在阳台堆着，她迟疑地张望了两眼。


    ——这个好像不分男女的吧？


    ——吃了能管用吗？


    ——她要不要……尝点儿？


    「主人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


    「主人的微表情告诉我，主人在撒谎。」


    陈歆沫笑着摆上晚餐，陈雨轩坐在餐桌前，有种餵猪的错觉，吃了睡睡了吃，可不就是猪吗？


    对于陈歆沫的揭穿，陈雨轩并不在意，也或者说没心思在意，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太乱，乱得她反而脑子放空，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对了手机，我的手机还在沙发底下。」


    「已经捡出来了主人 。」


    陈雨轩拿了手机递给她，「顺便我帮主人把郑克迪拉黑了。」


    陈雨轩无语地看了眼陈歆沫。


    「好歹等我把话说清。」


    「我已经帮主人跟他说清了。」


    「什么？」


    陈歆沫理直气壮道：「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谁要谢你！你怎么能这么擅作主张？而且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不准再跟他联繫，他图谋不轨的是你！」


    陈歆沫道：「那正好，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不管他图谋谁都不会再跟咱们联络了。」


    陈雨轩揉了揉太阳穴。


    ——算了，反正她也不想跟郑克迪打交道。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我就说了四个字主人——永不联络。」


    「然后就完了？」


    ——这说好听点叫言简意赅，说难听点就是语焉不详，万一郑克迪非要说清楚昨晚的事，那不还得麻烦吗？


    陈歆沫恭恭敬敬地把筷子递到她手里，道：「我还给他发了张照片。」


    陈雨轩微微睁大眼，有种不详的预感。


    「当然是主人亲我的照片，放心，我发的是闪照，主人。」


    ——这是重点吗？！


    陈雨轩现在真的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身心俱疲，汇仁肾宝要不就……吃一点？反正买都买了，不吃不也是浪费？


    陈雨轩正琢磨着怎么避开陈歆沫吃肾宝，门铃响了，一别十天，凌灵依然梳着她的双马尾，穿着的也还是三十那晚离开前穿的衣服。


    「小雨姐，新年好……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陈雨轩起身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


    「不晚，初一你不是拜过年了吗？」


    陈歆沫开的门，侧身给她让开路换鞋，转身去厨房添了双筷子碗。


    「正好，一块儿吃点儿。」


    三人落座。


    慕慕懒洋洋从猫盆抬起毛茸茸的脸，看了她们三个一眼，迈着尊贵的猫步绕着陈雨轩的脚踝蹭来蹭去，柔软的简直像面条，猫尾巴打着圈绕着，咪咪叫的撒着娇。


    这是吃饱喝足求撸毛的节奏。


    这喵崽也不知怎么的，明明餵食铲屎的都是陈歆沫，可它偏就喜欢凑到陈雨轩跟前撒娇，连猫都能分清谁是一家之主吗？


    一家之主的陈雨轩手腕还是有点儿酸。


    她下意识活动了两下，看着陈歆沫给凌灵添饭，没急着问凌灵这些天过得怎么样，倒是凌灵主动开了口。


    「我妈让我跟她一起住。」


    陈雨轩有些意外，总觉得这转变有点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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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挺好的吗？你怎么看起来并不高兴？」


    凌灵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吃着饭：「我妈让我把我爸的钱取出来给她，说是要做生意，还说是为了让我后爸接受我，说有了经济能力才能在家里有话语权替我说话。」


    陈雨轩懂了，难怪之前连收留一晚上都不肯，眨眼后爸都能大半夜亲自出来接人。


    陈雨轩给凌灵夹了块她最喜欢的烧茄子，道：「你怎么打算？」


    凌灵抬眸笑了笑，乌熘熘的眸子晶莹剔透，根本隐藏不住眸底的失落。


    「就算给，我也是给你，我才不便宜那一大家子。」


    凌灵比同龄的孩子显然要早熟一些，能说出这样的话，陈雨轩倒不觉得意外。


    陈雨轩笑道：「你敢给我还不敢要呢，到时候别人可要说我诈骗未成年。」


    「那我交伙食费行吗？一次就交一个月的，这样谁也说不了什么。」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先买个手机，万一我们有事不在，给你打电话。」


    「我已经买了。」


    凌灵从兜里摸出个几百块的学生机，玩不了大型游戏，只能逛个网页聊个微信微博连连看这些不怎么占内存的小app，事实上，微信都有点卡。


    凌灵不好意思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抠门，买还不买个好的？其实我只是不想花他太多钱，我怕将来还不起。」


    陈雨轩心情有些复杂，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凌灵说的故事，任谁都很难把眼前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和那个残暴冷漠的主人划上等号。


    「我觉得这手机挺好的，省得没人管你玩游戏玩疯了高中都考不上。」


    凌灵摇了摇手机羞涩道：「我能连你家wifi吗？」


    话音未落，wifi便被陈歆沫远程控制连接上了。


    凌灵点开手机，打开微博，邀功似的递到陈雨轩面前。


    「我刚註册的微博号，就关注了小雨姐一个。」


    说着，顺手点开了陈雨轩的微博。


    陈雨轩配合地扫了一眼，突然觉得好像有些不对，最后一条微博的评论怎么这么奇怪？


    陈雨轩拿过手机点开仔细看了看，原本她微博下都是一片欣欣向荣，今天却古怪地跳出几条阴阳怪气的评论。


    【见过过河拆桥的，没见过直接连河都填了的，你可真是个狼灭！】


    【娘嘞，先是zy突然跌下神坛，再是wzl莫名其妙跳楼所长也被黑出翔，正副手先后都落了马……不敢想不敢想，细思极恐。】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啧啧。】


    【这年头，为了名利有些人真的是丧心病狂六亲不认。】


    【可不是怎么的？某人怎么说也是某人的恩师呢，早九年不翻脸，偏着会儿翻脸，谁知道里面套着什么蜂窝煤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自为之吧陈教授。】


    陈雨轩蹙眉翻着，凌灵也凑了过来，陈歆沫直接系统联网点开了陈雨轩的微博。


    凌灵越看越气愤，啪地拍下了筷子。


    「他们胡说八道！这么造谣真当网警不存在？！」


    凌灵说着就找网警报案，陈雨轩拦住她。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报警只会让他们更有话柄，而且他们也没有具体说什么，都是语焉不详的，告了也很难立案。」


    凌灵气不过：「可他们太过分了！」


    陈雨轩道：「不用管他们，清者自清。」


    吃了饭，凌灵先回了自己家，陈雨轩询问了她的意思，直接在网上订了床，同城配送，今晚订明天上午就能到。


    凌灵坚持要付床钱，不然打死不肯过来住，陈雨轩考虑了下，折中一人一半，回头凌灵交伙食费，她少要点，饭菜弄好一点，也就还回去了。


    付完钱，凌灵没有多留，换了鞋回家，出门前摸了摸陈雨轩怀里的喵崽毛茸茸的脑壳，垂着的眼帘下闪动着稀碎的星光。


    「小雨姐真是个好人。」


    陈雨轩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喵崽。


    「慕慕呀，你看我惨不惨？好端端的就被发了好人卡。」


    凌灵哈哈笑着，抬眸看了陈雨轩一眼，突然道：「小雨姐能再摸摸我的头吗？」


    陈雨轩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


    「以后天天摸你，到时候别嫌我手油。」


    凌灵眉眼弯弯道：「你又不干家务，怎么会手油？」


    陈雨轩开玩笑道：「年纪大了，坐着不动都满脸油。」


    凌灵道：「你哪儿年纪大了？再说那是脸，又不是手。」


    陈雨轩：「手摸了脸不就油了？」


    两人站在玄关说着无聊却又温馨的玩笑话，陈歆沫突然拎着三袋垃圾，左手两袋右手一袋，面无表情地从她俩中间挤过去，噔噔噔出了门。


    凌灵扭头看着她，直到她进了电梯才回头道：「小桃又吃醋了，哈哈哈，她怎么谁的醋都吃？真像小孩子。」


    陈雨轩又摸了摸她的头，黑瞳沉沉道：「不想笑就别笑，在我面前没必要装。」


    凌灵又笑了下，笑肌有些僵。


    凌灵低着头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陈雨轩放下手里的喵崽，摸头的手直接顺着瘦小的后背搂住了她。


    陈雨轩安慰道：「新的一年，会越来越好的。」


    求抱抱的是凌灵，可真抱了，僵硬的还是凌灵，凌灵的手抬了又抬，好不容易才抬了起来，颤巍巍搂在了陈雨轩纤细却又带着足够安全感的腰肢。

 第209页

    「你真是个好人，小雨姐。」


    埋在胸前的声音有些闷，有些哽咽，有些听不太清楚。


    陈雨轩轻轻抚摸着她，温声道：「这话你刚刚说过了，不带好人卡一次发两张的。」


    凌灵紧了紧胳膊，那细瘦的麻杆似的胳膊，没想到力气却不小，勒得陈雨轩有那么一瞬间竟有点气闷。


    「要不……我还是别住这里了。」


    「怎么了？床都订好了，你又不想住了？」


    「我不是不想住……」


    「那是？」


    凌灵吸了吸鼻子，埋头在陈雨轩胸前，也不抬头，就那么带着鼻音哽咽着。


    「你是在同情我吗？」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你和当初的我有些像，所以就觉得比较亲近。」


    「当初的你？」


    陈雨轩看着大敞的房门，笑道：「不然咱们进屋说？」


    凌灵顿了下，摇了摇头，「还是不了，等明天吧，我回家收拾收拾。」


    「行，等明天告诉你。」


    凌灵告别陈雨轩，转身上了电梯，却没有上楼，而是一路下到了一楼。


    电梯门一开，陈歆沫正要往里进，看见她，扑扇了两下长睫。


    「你要出去？」


    凌灵点头，「能陪我去趟超市吗？我买盒牙膏。」


    陈歆沫迟疑了下，点了头。


    凌灵笑弯了眉眼，一瘸一拐地跟她并肩往外走。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谢谢你小桃。」


    「我们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刚刚怎么还生气了？」


    陈歆沫目视前方，收了表情包的脸孔看上去冷漠又疏离，却一样美得让人转不开视线。


    「我不是生气。」


    凌灵歪头看着她笑：「那就是吃醋了。」


    陈歆沫摇头：「也不是。我了解主人，她不会对未成年下手，至少现在我不吃醋。」


    凌灵倒是有些奇怪了，「不是吃醋你怎么满脸写着不高兴？」


    「我不高兴主人对谁都能很温柔，唯独对我不是。」


    「不是吗？」凌灵看着天上寥寥几颗灿星，想了下，道：「那我可真羡慕你。」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凌灵道：「这难道不说明你在小雨姐心里是最特别的吗？」


    陈雨轩像是听了天方夜谭似的，转头看了眼凌灵。


    「照你这么说，你的ai在你心里也是特别的？」


    「我……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在小雨姐眼里，你绝对是特别的。」


    「你怎么知道？」


    凌灵原本带笑的眉眼冷了下来，一瘸一拐地朝前快走了两步，又慢下来等着陈歆沫追上。


    「小雨姐是嘴硬心软，嘴上对你再怎么凶，真出了事，最担心的还是她。你是没见你损毁的那些天，小雨姐没日没夜的修你，饭都顾不上吃，更别说关心我了，我去找她她都没时间跟我多说两句，现在不过是你好好的，她才有心情对我好。」


    陈歆沫撩起被风颳乱的碎发挂在耳后，垂眸道：「担心我担心的都去相亲了。」


    凌灵道：「这我倒不知道，不过小雨姐一向孝顺，又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相亲肯定是家里安排吧，如果事先答应了，小雨姐会去也正常吧？」


    陈歆沫没有回答，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在她眼里，主人就是一切，别说主人出了事，就算没出事，一切也是以主人为先。


    可显然……主人并不这么想。


    这就是人类和ai的区别吗？


    ai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人类的第一位吗？


    凌灵又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小雨姐只有在你面前才会有那么多表情，在我面前一般就是笑，看上去很和蔼可亲的样子，可除此之外，我几乎没见过她有其他表情。这是不是说明，小雨姐只有在你面前才能彻底放松下来，做真正的自己？」


    陈歆沫微微抬起眼帘，看向凌灵的眸子星光点点。


    「难道不是因为讨厌我才这样吗？」


    凌灵噗嗤一声笑了。


    「建议你好好学一下人类的知识，心理学啊，行为学啊，好多好多，看得多了你自然就懂了。」


    陈歆沫摇了摇头：「你说得这些我都自学过了，可我还是看不懂主人。」


    「当局者迷？」


    「我不知道。」


    「肯定是了。你要试着跳脱出来，好好观察分析，不过机器人也能当局者迷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凌灵进了超市，随便拿了管牙膏结了帐。


    陈歆沫看着她一跛一跛往家走，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年前的讯息。


    凌灵二十一天前曾说过家里有新买的牙膏，可以拿到主人家用，主人还是给她买了新牙膏，那之后凌灵几乎没有回家住过，怎么会突然缺牙膏？


    「凌灵。」


    「嗯？」


    「你不会是专门来开导我的吧？」


    凌灵一顿，仰头笑道：「啊~竟然被你发现了，看来你也不是完全的当局者迷，这不就跳脱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1网上看的，不是原创。


    最近有没有回评，为什么呢因为每天都在断更边缘蹦跶，蹦完就睡了……


    我今晚立个g，我明天晚上八点一定要更新！否则就秃头!


    感谢今天有糖吃~火箭炮+2雷~包养议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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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小刑、修月~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美色撩人、猫三花~包养议棋~


    感谢清末、修月 7瓶；言寺 6瓶~给文文浇水~


    第66章


    开学前几天就是疯狂补作业的黄金时间, 凌灵也不例外。


    凌灵每天忙着补作业，陈雨轩则忙着重写陈歆沫的系统，那老旧系统毕竟是九年前的, 实在是太不与时俱进, 系统语言又和现行的不一样, 想套用都不行, 只能费力重写。


    好在是自己亲自编的系统，虽说时隔九年有些淡忘，可写着写着差不多就想起来了，重写倒是比想像中快不少。


    陈歆沫倒是问过：「为什么主人不直接给我换现行系统？现写不是太费力了吗？」


    如今的陈歆沫已经硬体大改造, 早不是刚从仓库跑出来时满身的一代零件, 当时换不了最新系统，现在却是可以的。


    陈雨轩没有回答，只笑了笑, 转移话题说想喝咖啡, 陈歆沫便没有再问, 乖乖下去泡咖啡，顺便给凌灵也泡了一杯。


    陈雨轩、凌灵都忙着, 网上却也没闲着, 自那天莫名其妙的评论之后，很快网上便有了铺天盖地的热搜, 还一天比一天劲爆。


    从最初语焉不详的意有所指；


    到后来直言陈雨轩九年前不告赵妍，偏核心资料被盗跳出来报警，明显居心不良；


    再到赵妍这么多年痴心不悔, 甚至不惜用强也要得到陈雨轩，这其中绝对逃不了陈雨轩的欲擒故纵蓄意勾引。


    甚至还有人连夜写了小作文，脑补了赵妍怎么爱陈雨轩爱得要死要活, 不仅在研究智能ai上倾囊相授，且还费力提拔，又是给了她硕博连读的唯一名额，又是破格让她提前进了讯智联科，还力推她年纪轻轻就当上教授，甚至还打算把所长的位置给她。


    赵妍爱得这样深沉，简直可以称之为新世纪恋爱脑楷模，可惜遇人不淑，九年了没占着一点儿便宜不说，陈雨轩还打算榨干她最后一点剩余价值，用她的后半辈子换自己创始人的名号，简直人渣本渣，欺人太甚。


    就这一篇小作文，一夜爆红，陈雨轩被骂得狗血淋头，网上一堆福尔摩斯追查蛛丝马迹，力证小作文的真实性。


    罗金一直活跃着网际网路上，对陈雨轩的微博比陈雨轩本人都关注，陈雨轩还没什么反应，罗金已经气得跳脚，直接贴了赵妍和陈雨轩的录音到微博。


    这录音还是刚出事时罗金第一时间问陈雨轩要的，当时就已经气得要贴网上了，陈雨轩考虑到这是警方重要的证据，没允许，罗金退而求其次，只截取了其中一部分贴了，这次是直接放了无删减全部录音。


    录音一出，有点脑子的都被拉了回来，可挡不住大部分人都不带脑子，天生就是爱落井下石，好像别人惨了，自己就多有优越感似的。


    有人又开始带风向，说陈雨轩pua赵妍，录音里赵妍说了陈雨轩研究过程中不止一次找赵妍帮忙，所以这研究到底属于谁？


    看资歷也知道，当时陈雨轩才大二，实际入大学也才一年多，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突然就成了资深造ai高手？真当ai是大白菜，随便摆置摆置就出来了？


    也有人出来反驳，大二只是陈雨轩有了造ai的心，真正造出来已经快大四了。


    可即便如此，对一个普通大学生而言，大二起心思，大三就造出举世瞩目的巨作，还是太过玄幻。


    所以说，陈雨轩是智能仿生ai创始人？不存在的，都是赵妍帮忙的。


    录音里赵妍亲口承认抄袭？那更不可能，都是陈雨轩pua的！


    赵妍妄图强女干陈雨轩？不不不，明显是陈雨轩故意勾引。陈雨轩都跟着人家回老家了，却还假正经不肯让人睡，换谁被吊了九年耍成这样都得扭曲，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虽说强女干的确是犯法的，可网友不是网警，他们不是来判案的，他们是来当道德标兵的，而且还是以自己的三观为标准的道德标兵。


    在他们眼里，赵妍就是个被渣被骗爱情专一的小可怜，陈雨轩反倒成了绿茶人渣白莲花，还是个pua专家。


    舆论风压倒性站在了赵妍那边，铺天盖地都是对陈雨轩的指责谩骂。


    陈雨轩并不看那些热搜，也不准凌灵和陈歆沫看，问就是清者自清。


    陈雨轩的不出面，反而更让那些标兵们打了鸡血，一个个跳出来吆喝：看吧我们说对了，她吓得头都不敢露了。


    舆论日渐发酵，越来越猖狂，当初他们怎么标兵赵妍和所长的，现在就怎么标兵她，甚至越来越集火，连所长都成了她故意陷害的，就为了爬上一把手的位置。


    核心资料被盗的锅，自然而然也从赵妍和所长头上挪了开 ，扔到了她头上。


    元宵节那天，陈雨轩已经成了假白莲真人渣外加卖国贼的代名词，她温柔的笑成了笑里藏刀，不常在公众面前露面成了沽名钓誉，甚至已经传出她被捕的小道消息，连好不容易洗白的罗金也被她牵连，成了爪牙走狗一丘之貉。


    罗金那傢伙倒是难得硬气了一次，死活跟她站在统一阵线，哪怕评论区已经阵亡，还是不遗余力地帮她澄清。


    网上已经有人开始人肉她的详细信息和住址，幸好小区安保不错，且网警密切关注着，一经发现，马上404。


    至始至终，陈雨轩都没有理睬过，也安抚了爸妈那边别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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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亦青这两天也没少打电话安慰她，为了她还特意提前回来，拎着大包小包，除了土特产，全是菜肉海鲜还有火锅底料。


    「好久没痛痛快快吃一顿火锅了，今晚咱们吃个痛快！」


    这顿火锅显然也是为了安慰她。


    这几天舆论闹得正厉害，小区门口天天有狗仔蹲守，陈雨轩压根不出门，也不让陈歆沫出去，怕她一个憋不住打了狗仔，狗仔一向口无遮拦，陈歆沫又没有逻辑限制，这种事真有可能发生。


    好在家里存粮不少，实在缺什么，凌灵熘达着就去买了，她没什么存在感，狗仔不盯她。


    火锅很快支好了，排骨倒进去，火锅底料直接丢进去一整包，浓汤一滚，那又香又辣的味道简直……人间美味啊！


    自打变态辣罐头被陈歆沫一网打尽后，陈雨轩就再没沾过辣椒，关于不准吃辣椒这件事，陈歆沫出乎意料的坚持，陈雨轩软硬兼施，哪怕在床上边那啥边求，陈歆沫都不答应。


    陈雨轩才不想说，她为了让陈歆沫答应，还专门受了一次！


    看来ai和人类就是不一样，正常人那种时候一般都做不到拒绝，陈歆沫那个「不」字却铿锵有力毫不动摇。


    说起ai和人类不一样，陈雨轩已经放弃了那个自我意识实验，至少暂时放弃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其他让她头痛纠结的，等闲的时候再纠结，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理智且冷静的。


    大部分时间理智冷静的陈雨轩，夹了一筷子沾满辣椒油红通通的大白菜，蘸了点芝麻酱，垂眸往嘴里送，眼看就要送到嘴里了，嘴张了张，又停住了。


    「白桃！」


    陈歆沫坐在她旁边，歪着脑袋一错不错盯着她，丝毫不顾忌餐桌对面另外两个大活人。


    「我在，主人。」


    「我想喝咖啡。」


    「这么晚喝咖啡会睡不着。」


    「才八点，不算晚，我想喝。」


    「今天已经喝了三杯了，再喝对胃不好。」


    「难得吃顿火锅，快去。」


    「就因为吃火锅，才更不能搭咖啡，双重伤害。」


    ——支不开白桃怎么办？桌上什么都不缺，饮料蘸酱什么都有，垃圾桶倒了，衣服也都洗干净了，总不能她们吃饭，让陈歆沫上楼打扫卫生吧？


    陈雨轩夹着那片大白菜，手都有点抖了。


    ——好想吃白菜，想吃这辣乎乎满嘴麻爽的大白菜！


    陈雨轩也不知怎么，在陈歆沫紧迫盯人的视线下，总觉得亚歷山大。


    ——到底她是主人？还是我是？!


    ——不管了，吃！


    当着外人的面，陈雨轩哪怕再怎么迫不及待，还是小口小口吃得很文雅，不像梁亦青吃了满嘴红油，一擦满纸的辣。


    一片大白菜吃完，陈雨轩又辣又爽，心里十万分的满足，脸上却丁点儿不显，淡定地去夹第二筷子。


    「主人喝水。」


    「我不渴。」


    「喝水不容易上火。」


    「我等会儿喝。」


    「主人把这杯喝了再吃。」


    陈雨轩不想当着凌灵她们的面闹笑话，再者陈歆沫也确实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她憋着气喝了一口。


    「喝光，主人。」


    陈雨轩瞪了陈歆沫一眼，忍了忍，还是喝光了。


    终于又夹了一筷子吃，这辣，这麻，这难以言喻的人间美味，简直……太好吃了！


    陈雨轩淡定地吃完，继续夹第三筷子。


    一杯水又推了过来。


    陈歆沫：「主人喝水。」


    陈雨轩：「……」


    陈雨轩：「我刚喝完一杯。」


    陈歆沫理所当然道：「刚喝的是上口菜的，这是这口的。」


    陈雨轩蹙眉看着她，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吃一口菜就得喝一杯水？」


    陈歆沫理所当然点头：「对。」


    「喝这么多哪儿还有肚子吃菜？！」


    陈歆沫微微一笑：「那正好少吃点儿。」


    陈雨轩气结：「你能不能别抬槓？」


    ——没看这么多人在呢？就不能给她留点面子？


    陈歆沫：「我没有抬槓主人，这真的对胃很不好，主人也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了，应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好气，她都多久没沾过辣了？她把她罐头全扔了她都没怪她，她就不能让她痛痛快快吃顿火锅？


    陈雨轩委屈。


    还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表露出来。


    陈雨轩更委屈了。


    陈雨轩不搭理陈歆沫，继续夹她的火锅往嘴里送，连芝麻酱都不蘸了。


    「主人！」


    「你凶我？」


    「没有，我没有凶主人。」


    「都加感嘆号了，还说没凶？」


    陈歆沫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嘆号能看出来？」


    「能感觉出来！」


    对面梁亦青「噗嗤」的一声，没憋住笑，点了点筷子尖，强忍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们死活。」


    凌灵低着头只管吃，估计也是在憋笑。


    陈雨轩处变不惊，除了耳朵尖儿有点儿羞耻地泛了红。


    ——反正都丢人了，破罐子破摔！


    「低头吃你的菜，不准盯着我。」


    「主人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盯着主人？」


    「别用这种烂俗梗对付我，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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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主人怎么知道我盯着主人的？」


    陈雨轩深吸一口气：「能让我消停会儿好好吃顿饭不能？！」


    「哦。」


    这一声「哦」别有深意，至少在陈雨轩耳朵里充满了浓浓的委屈，比她不能大口吃火锅还要浓的委屈。


    ——我不就是……语气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吗？至于这么委屈？


    ——再说ai懂什么叫委屈？


    陈雨轩努力让自己别胡思乱想，继续夹菜吃菜，陈歆沫突然站了起来，饭也不吃就走了。


    陈雨轩筷子还在嘴里杵着，视线下意识随着陈歆沫走了起来。


    ——怎么？还耍起性子了？别的没学会，臭毛病学了不少。


    陈雨轩突然觉得嘴里的火锅都不香了。


    ——我们都在吃饭，就白桃一个人……ai窝厨房，是不是不太好？不然喊它出来？


    ——可我要是开了口，白桃趁机要求我吃一口菜喝一杯水怎么办？


    正纠结着，就见陈歆沫端着个碗又从厨房出来了。


    陈雨轩松了口气。


    ——原来是去拿碗了，不过这边碗都够的，它干嘛还要拿碗？


    陈歆沫过来坐下，手里的碗咔哒，放到了陈雨轩面前。


    陈雨轩垂眸一看，半碗水，无语地看了眼陈歆沫。


    「什么意思？」


    ——该不会折中，让他啊吃一口喝半碗水吧？


    陈歆沫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夹了热乎乎的毛肚，放到碗里涮了涮，转而放到陈雨轩的酱碗里。


    陈雨轩：「……」


    陈歆沫：「吃吧主人，想吃多少吃多少。」


    对面梁亦青已经憋不住「嗤嗤」笑得肩膀抖动。


    陈雨轩抿了抿唇，想发火偏又发不出来，不只是因为梁亦青和凌灵还在，主要是……她总是情不自禁想起那晚在咖啡厅，陈歆沫那明明没有表情包，却无比悲伤的脸。


    总觉得……好像欠了她什么似的。


    可她是她的主人，就算真的卖了她也是合理合法的，何况她也不是真的要卖她。


    陈雨轩有一口没一口吃着那涮过之后没滋没味的菜，听梁亦青叭叭过年期间的奇葩经歷，居然也被逼着相了两次亲，果然天下的妈都是一个妈。


    吃完饭梁亦青就回去了，来的时候饿得前心贴后背，走得时候扶着墙挺着肚子，陈雨轩竟有点儿羡慕。


    陈雨轩没吃多少，涮了水了菜实在不怎么好吃。


    凌灵回房写作业，陈雨轩也上楼准备再写会儿系统。


    正写着，陈歆沫敲门进来，端了一小碗海鲜炒饭，咸香的米饭上盖这个糖心煎蛋。


    陈雨轩诧异道：「不是刚吃过饭吗？怎么又加餐？」


    陈歆沫把饭放到她面前，勺子递到她手里。


    「主人没吃饱。」


    「可我也不饿。」


    「主人吃吃看。」


    陈雨轩挖了一勺尝了一口。


    嗯？辣的？！


    虽然比不过川辣火锅，不过配着鲜香的虾仁丁章鱼腿，尤其是剜开糖心，混着米饭一起吃进嘴里，味道是真的很不错。


    「我放了点胡椒，好吃吗主人？」


    「还……行。」


    ——辣却不刺激，这是专门做来给她解馋的吗？


    陈歆沫又把手里的热牛奶推了过去。


    「不能喝咖啡，喝点牛奶吧主人。」


    陈雨轩闻着那氤氲的奶香，心底一阵柔软，之前那点火气，早消得一点儿不胜。


    「别忙了，你也去充会儿电，休息休息。」


    「我睡觉的时候再充。」


    「睡觉的时候不能充。」


    「为什么？」


    看着扑扇着长睫，单纯得好像之前那个逼着她挣扎，不挣扎就不让她爽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的陈歆沫，陈雨轩心情复杂。


    ——该单纯的时候不正经，不该单纯的时候却单纯得像是自己多饥渴她似的。


    陈雨轩看了眼天花板，嘆气。


    陈歆沫：「怎么了主人？」


    「没什么，感嘆一下我怎么这么倒霉？」


    「主人？」


    陈雨轩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低头。


    陈歆沫乖乖低头。


    陈雨轩勾着她的脖子热乎乎一个湿吻。


    「明白没？」


    陈歆沫睫羽如扇继续蒲扇。


    「啊？」


    「啊什么啊？这很是气死我。」


    陈雨轩又勾着她的脖子亲了下，手还不老实的徘徊了一圈。


    「现在明白了吧？」


    「嗯？」


    ——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这会这么傻？！


    ——等等，不对。


    陈雨轩松开陈歆沫，笑得格外的好看。


    「不懂是吧？没事儿，晚上再充电吧。」


    陈歆沫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道：」主人再亲我一次，说不定我就懂了。「


    「呵呵。」陈雨轩笑得春光灿烂，「不用那么麻烦，我告诉你就是了，我想让你现在充电，其实是想下楼找凌灵促膝长谈，怕你醒着碍事。」


    陈歆沫……当真了！


    ——原来主人让我现在充电，不是怕耽误晚上一起睡，而是想找凌灵……


    ——主人真的喜欢凌灵？


    陈雨轩先是低估了自家ai的智商，接着又高估了自家ai的当局者迷。


    ——这么明显的玩笑，白桃肯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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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个屁！


    陈歆沫等着陈雨轩吃完，收拾了碗杯，默默退出了工作室，面无表情下到了一楼，黑灯瞎火地躲在厨房洗。


    凌灵写累了，出来洗漱，听见动静过来开了灯，一看陈歆沫吓了一跳。


    「你干嘛呢？怎么不开灯？」


    陈歆沫关了水龙头，擦干碗放进碗柜，被子倒扣在杯架上。


    「你怎么了？」


    凌灵背着手歪头看着她，乌熘熘的眼瞳灵动又美丽。


    陈歆沫看了一眼，压下视线。


    「就算是你，我也不能接受。」


    「嗯？你在说什么？」


    「主人好像喜欢你。」


    凌灵捂嘴笑得肚子疼。


    「你可别逗我了，不可能的，小雨姐喜欢的明明是你。」


    「不是我。」


    「你怎么知道不是？」


    陈歆沫道：「主人之前还想卖了我。」


    凌灵微微睁大眼：「不可能吧？」


    陈歆沫：「真的。」


    凌灵还是不信，「肯定是吓唬你的，小雨姐才捨不得卖你，没看今天你又是餵水又是涮菜的，这么折腾，小雨姐都没生气吗？」


    「可她之前真的说要卖了我。」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凌灵背靠着料理台，淡淡的眉蹙着，一边解着双马尾一边分析。


    「你想想看，当年小雨姐是因为什么不要你的，现在会不会和当年的理由一样？」


    「当年……」陈歆沫摇了摇头，「当年的视频少了一部分，我不知道原因。」


    「不知道就查，从头查。」


    陈歆沫超强的运算能力，一秒就整理出了时间线。


    「主人是大二开始制造我的，大三暑假造好的我，歷时一年零八个月。」


    「大四开学后十九天，主人抛弃了我，抛弃前的视频少了十天又五个小时。」


    「三个月零十二天前，我应激启动。」


    听她简单概述完，凌灵也没什么头绪。


    「没视频就等于没记忆，确实挺麻烦的，那你想写，你主人抛弃你前和抛弃你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没？」


    陈歆沫略一查证，等出结论。


    「手腕多了一道伤口。」


    「手腕？我怎么没注意？」


    陈歆沫放了陈雨轩的手腕全息图，虽然时隔九年已经不太明显，可这么高像素，又是放大了专门看的，凌灵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


    「这么整齐……这难道是……自杀？！」


    「看切口，的确不是意外造成的，是刀片所伤。」


    「那你问过了小雨姐吗？」


    陈歆沫摇了摇头：「她不会说的。」


    凌灵诧异道：「你都没问，你怎么知道？」


    陈歆沫垂下眼帘，「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就是这么觉得。」


    凌灵调侃：「机器人还有第六感吗？」


    「也许不是第六感，而是曾经的数据碎片。曾经发生过的事，没有删除干净的话，会有数据碎片残留在系统里。」


    「可我听小雨姐说，你的系统重做了好几次了，怎么知道还会有残留？」


    「主人的系统和市面的不一样，就算系统更换，残留的数据依然存在。」


    「这样不是不好吗？为什么不给你换市面的系统？」


    陈歆沫道：「主人的系统是最好的，虽然有点小缺点，可利大于弊。」


    「什么利大于弊？」


    陈歆沫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早点睡吧，不然主人等下要找你促膝长谈。」


    凌灵怔了下，拢了拢散开的长髮，笑道：「那我可真得赶紧睡，不然某些人要吃醋了。」


    凌灵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漱完便回去睡了，陈歆沫闭眼感受着系统里的手腕照片，发给了可乐，把事情大概说了下。


    【air001陈歆沫：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


    【6.air0100823可乐：妈耶！本来不想搭理你的，我正伺候主人呢~！这劲爆狗血的故事把我炸出来了！】


    【6.air0100823可乐：你主人当年怎么那么想不开要自杀？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你！】


    【air001陈歆沫：因为我？】


    【6.air0100823可乐：这不是很明显吗？肯定是你对你主人做了什么欺师灭祖的事，不然你主人怎么会删掉你的记忆，还偏巧在这中间自杀，然后迅速抛弃了你？】


    【air001陈歆沫：你是说……我伤害了主人？】


    【6.air0100823可乐：嘶……感觉好像不太可能哈……】


    【air001陈歆沫：我绝对不会伤害主人。】


    【6.air0100823可乐：如果不是你做了什么欺师灭祖的事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air001陈歆沫：什么？】


    【6.air0100823可乐：你主人的爱人狗带了。】


    【air001陈歆沫：我不明白。】


    【6.air0100823可乐：你想啊，你主人为什么创造你？是什么契机驱使的她？为什么偏巧做出的就是你这张脸？肯定是为了纪念某个深爱的人啊！】


    【air001陈歆沫：你的意思是，我是替身？】


    【6.air0100823可乐：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就像画家画得心爱人的画像，雕刻家雕刻的心爱人的雕像，你这明显是你主人制作的已故爱人的替身ai啊！】


    作者有话要说：　　桃：原来我是替身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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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别听她胡说，你是我的替手。


    虽然不是八点整，但还是八点！而且我比昨天多码了五百字！我不秃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周一不知道怎样就这样~给文文浇水~


    第67章


    元宵过后就是开学, 陈雨轩即便课不多，开学第一天也还是要去的。


    罗金一大早就给她打电话，说学校门口蹲了一群狗仔, 正门有, 南门北门西门都有, 让陈雨轩千万车开快点, 省得被记者堵了，进来学校基本就安全了。


    安全？那可未必，学校又不是什么机密场所，那么多学生进进出出, 想混进个狗仔易如反掌, 况且学校也不是私人住宅，拿着正经的记者证谁也拦不住。


    陈歆沫要送她去学校，她没同意。


    「不要紧, 学校有保安, 而且早晚得有这一回, 想採访就让他们採访好了。」


    「可是……」


    陈雨轩慢条斯理地换着衣服，当着凌灵的面说的是清者自清, 单独面对陈歆沫却又换了说辞。


    「没什么好可是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压轴好戏总得等到最后才好上场。」


    换了衣服, 转眸对上陈歆沫凝重的脸，陈雨轩好笑的上手捏了捏那白嫩柔软的脸蛋儿。


    「行了，别这么苦大仇深的, 相信你主人。就算不为别的，为了你，我也不会吃亏的。」


    「为了我？」


    「对, 为了你。」


    ——我要是出了事，你该怎么办？


    「主人这是在告白吗？」


    陈雨轩还没过了心里那道坎儿。


    喜欢一个永远不会喜欢自己的ai，这不是太蠢了吗？就算现在她能忍受，天长日久的，总有忍受不住的一天，与其到时候后悔，不如压根就不要开始。


    陈雨轩说不出承认的话，可也没法违心的说自己不喜欢陈歆沫，自欺欺人不是她的作风，撒谎又何尝是？


    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十二点准时做好饭，别耽误凌灵下午上课，早吃完还能午睡一会儿。」


    「好的主人，主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雨轩假装没听见，换了鞋就要走，走了两步感觉不对劲，低头一看，衣角被陈歆沫粉白的手指扯住了。


    陈歆沫扑扇着桃蕊般纤长卷密的睫羽，委屈巴巴望着她，每扑扇一下，眼底仿佛都有水光驿动。


    陈雨轩明知故问：「怎么了？」


    「主人……」


    陈雨轩怕她老话重提，一边看腕錶一边道：「我快迟到了，有什么等回来再说。」


    陈歆沫果断跟着她迈出了房门。


    「我送主人到楼下，顺便谈一谈这个告白的问题。」


    陈雨轩：「……」


    陈雨轩：「行行行，我喜欢你行了吧？」


    陈歆沫眼前一亮，瞬间绽出灿烂的笑容。


    「我也喜欢主人！」


    她一笑，陈雨轩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了起来，又捏了捏她的脸。


    「就沖你这么漂亮的脸蛋，我想不喜欢都难，好了，回去吧。」


    陈雨轩转身走了，却不知她这一话一出口，原本还眉眼弯弯的陈歆沫，笑容僵住了。


    ——主人喜欢的是……这张脸？


    ——我果然是……替身？


    陈雨轩上午没课，只是过去报个到，前脚进办公室，后脚就被几个记者堵在了里面。


    记者的问题看似毫无关联，却直切要害，从她和赵妍的关系问起，一路问到所长，又问到当年她为什么捨弃自己的处女作。


    陈雨轩有问必答，平时不开口先笑的习惯，因为刻意的压制压了下去，少了笑容的遮掩，她的略显狭长的眉眼看着格外冷漠，只剩那温和的声线一如往常，搭着这清艷疏绝的脸，竟和以往气质大不相同。


    几个记者轮番採访，一直採访了两个多小时还没结束，还是周主任出面，这才勉强打发走了他们。


    周主任是政教主任，不仅是学校的，也兼任所里的党务工作，当初陈歆沫飙车出事，一堆人在所里办公室等她，其中就有周主任。


    周主任是学校的老人，可以说是看着陈雨轩一路从普通大学党一步步走到今天，对于陈歆沫的事，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周主任反锁了办公室门，坐到沙发，摸了摸烟，想抽，看了眼陈雨轩又收了起来。


    「现在网上舆论对你很不利，学校这边也是干着急不方便出面，你自己看着发个声明什么的，这边有现成的模板，你要觉得不合适，学校这边可以给你推荐个团队，费用你不用担心，学校出，就是走帐得走你自己的帐户。」


    意思就是，赵妍出事了，所长也出事了，学校先后丢了两员大将，要是再把陈雨轩丢了，这实验基地恐怕就保不住了，学校就是靠着这个项目跻身985的，怎么甘心拱手让给别的学校？


    学校想保她，可又怕落人话柄，只能明面上让她单打独斗，私底下鼎力相助。


    虽然是处于各自利益才想保她，可终归算上她的靠山。


    虽然这个靠山陈雨轩根本不稀罕，可也没必要得罪，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


    「多谢学校对我的信任和支持，不过现在暂时还不需要这些，具体要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周主任点了点头，「那你先发个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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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发。」


    「什么？」周主任瞪圆了眼，「你没看网上都闹得□□翻坑了？你再不露面不是更给人留话柄？」


    陈雨轩漫不经心起身，收拾了下桌子，拉上窗帘，准备回家。


    「弹簧不压到底怎么弹得高？主任就别操心了，赶紧回家吃饭吧。」


    周主任迟疑着起身，弓着的身形半站不站的，问道：「你是打算破而后立？」


    看着陈雨轩点了头，周主任这才彻底站直，长嘆了口气。


    「行，你一向聪明，我信你能处理好，我这就去给校长回信儿去。」


    校长也是个老狐狸，自己不出面，什么都让周主任代劳，也亏得周主任脾气好。


    这么一耽误，回到家都快一点了，凌灵居然没睡午觉，陪着陈歆沫窝在沙发说悄悄话。


    一见她进来，两人当即闭了嘴，陈歆沫起身帮她热饭，凌灵也赶紧收拾东西准备上学。


    「不是两点才上课吗？这么早去干嘛？」


    「老师让买教辅，得拐一趟新华书店 。」


    「我刚好也要买书，本来打算网上买的，那就一块儿去吧，我开车带你。」


    凌灵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你买什么我帮你捎，你赶紧吃饭吧。」


    「我还得看看才知道买什么，走吧，回来饭刚好热好。」


    热个饭也就几分钟，哪用那么久？


    可陈雨轩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凌灵只得跟上。


    一路上，凌灵都在偷瞄她，陈雨轩目不斜视开着车，好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凌灵摇头，马尾梢甩得椅背啪啪响。


    「小雨姐还记得上次说得话吗？」


    「上次？哪个上次？你提醒一下。」


    「就那天，你说要跟我说你的故事，然后我急着回家，当时就没说。」


    陈雨轩想起来了。


    「嗯，你现在想听？」


    「想听。」


    「这个可说来话长，我怕到书店门口说不完。」


    凌灵道：「那我先挑重点的问，等回头再问其他的。」


    「行，你问吧。」


    凌灵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道：「小雨姐当初做小桃的时候，是参考了谁？」


    「参考？什么意思？」


    「就外形，小桃的脸啊身材啊，参考的谁？」


    ——参考的我自己！


    陈歆沫全身上下，包括脸都是参考的陈雨轩自己，只不过修正了她对自己不满意的地方。


    比如腰做得更细，腿更笔直，皮肤更白，脸型也改成自己羡慕的少女脸。


    自己眼型狭长深邃不够可爱，陈歆沫的就给做得又圆又甜又多情。


    自己睫毛细软不够翘，就给陈歆沫做得又密又翘小蒲扇似的。


    尤其是眼尾，她羡慕别人眼神能拉丝，她也给陈歆沫做了微扬的眼尾，随便怎么看都是含情脉脉。


    陈歆沫既是她的理想型，也是她一直想要成为的样子，是她心目中任何人、事、物，甚至是最完美的3d建模都比不上的绝美存在，陈歆沫全身上下每一个点都在她的审美点上，包括足弓，包括后腰的腰窝，包括微卷的蜜茶棕长发，也包括不久前才染上的龙舌兰香。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可这话陈雨轩说不出口，尤其她现在和陈歆沫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弄得好像是自己照着自己的样子给自己做了个doi doll似的，这也太变态太自恋了吧？


    不行，不能说不能说话，绝对不能照实了说。


    陈雨轩面不改色开着车，随口胡诌道：「参考……肯定是有参考的。」


    说自己没参考也太假了，必须得说有。


    凌灵又问了一遍：「参考的谁？」


    「参考的……我一个朋友。」


    无中生友get


    陈雨轩什么都有，就是没朋友，九年前没有，现在……倒是有几个，不过也和她当初天真愚蠢时设想的朋友不一样。


    在陈雨轩心里，朋友是无话不谈的，不能做到掏心掏肺，就不算真的朋友。


    当然这也不是别人不好，是她已经习惯了适当的距离，大学以前是被妈妈逼迫的不能深交，上了大学好不容易想放飞自我，却又一败涂地，之后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制作智能ai，对交朋友已经没了念想。


    凌灵「哦」了声，咬唇垂下了头，突然又抬起来。


    「那这个朋友现在在哪儿呢？小桃是九年前做的，那现在这个朋友应该长成很有韵味的大人了吧？有照片吗？能不能让我看看？」


    无中生的友，哪儿来的照片？


    陈雨轩敷衍道：「我手机没有，等回头我问她要一张给你看。」


    这一回头不就无期了吗？


    陈雨轩算盘打得挺好，却不料，凌灵竟然巴着不放了。


    「那现在打给她行吗？我真的特别想看看小桃长大了是什么样子。」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陈雨轩复杂地看了凌灵一眼。


    ——难道凌灵也对白桃有好感？


    ——不会的，肯定是我多想了，凌灵心里应该只有她的ai才对，之前不还急着回家见她的ai，连我的故事都顾不上听吗？


    放心下来的陈雨轩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就该说这个朋友早就不联繫了。


    可话已经出口，也不好再反口。


    陈雨轩道：「这会儿正中午，人家说不定在午睡，不太好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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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她在国内了？我还以为她出国了什么的。」


    凌灵真是抓得一手好重点。


    陈雨轩都恨不得拍自己的嘴了。


    这就是轻敌的典型案例，换成别人她绝不会这么漏洞百出！


    陈雨轩随便搪塞着，原想着煳弄过去算了，却不料凌灵竟然在最后总结陈词的时候突然来了个□□。


    「那就下午再打吧，等我放学回来刚好能看到，这么想着我都不想上学了，小桃成熟的样子肯定很好看！」


    ——别用这么激动的语气好吧？我都有点儿内疚了。


    新华书店不远，不大会儿就到了，陈雨轩挑了几本心理学的书，又送凌灵到了学校，这才调转车头回家。


    凌灵进学校的时候还不忘边摆手边送她个催命符：「别忘了打电话~！」


    陈雨轩都抑郁了。


    ——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吗？


    陈雨轩纠结了半分钟，果断放弃了坦白自首。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坚持，那就是绝对不能在小辈面前形象崩塌。


    不就是长大后的白桃吗？这有什么难的？


    陈雨轩网搜了几个美颜app，载入陈歆沫的照片试了试，选了张最逼真的，ps抠掉背景，手动换了衣服和髮型，最末还在陈歆沫眼角点了个硃砂小痣以示区别。


    emmm……可能是看久了，总觉得还是有点假。


    想了下，陈雨轩把照片截了一半，只留小半张脸，还刻意歪了歪角度，看上去很像是随手的自拍。


    ok，很完美。


    下午，记者的採访陆陆续续发了出来，陈雨轩并不关心，倒是陈歆沫不停刷新，还没忍住黑了几个键盘侠的光脑。


    陈雨轩说了她几句也就没再管，那些人的确是罪有应得，不止对她，同时也喷了不少人，落井下石有他们，道德标兵也有他们，甚至栽赃陷害他们也沖在最前线。


    生活中的loser，只能在网上找存在感。


    晚上凌灵回来，果不其然，一进门就问她要照片。


    陈雨轩递了手机给她，面上装得再怎么若无其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内疚的。


    这感觉就像……骗了小朋友的棒棒糖，还说是狼叼走的。


    都说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希望这是无数个谎里的最后一个。


    陈雨轩这边因为煳弄了小朋友自我检讨着，凌灵那边拿着手机迟疑了下，还是进了厨房。


    陈歆沫正在盛粥，凌灵皱着小眉头，手机小心翼翼递到了她面前。


    「你中午跟她我说过，我就问了小雨姐，小雨姐说……你是照着她的样子做的。」


    陈歆沫面不改色盛完饭，放下碗和汤勺，又盖上锅盖，这才转眸看向照片。


    她伸手想拿手机，伸了一半又缩了回去。


    凌灵心细如尘，赶紧把手机往她手里塞，陈歆沫攥着拳头没要。


    「怎么了？你刚刚不是想拿吗？拿着呀。」


    陈歆沫摇了摇头：「不了，我怕我一不小心把手机捏爆。」


    凌灵嘆了口气，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跟着她一起看。


    照片虽然只露了半张脸，可依然能分辨出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蜜茶棕的长髮松松绾在脑后，烟眉淡扫，桃目含春，噙笑的红唇饱满又莹润，乍一看和现在的陈歆沫好像区别不大，可仔细看就能看出不同，那是永远十八岁的陈歆沫没有的成熟韵味，红透的蜜桃的那种饱满熟艷，尤其是眼角的那颗小痣，格外的妖诱，连凌灵都不能违心地说她没有陈歆沫漂亮。


    凌灵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她……比你老，现在看着还能看，能再过个十几二十年满脸皱纹的，就……」


    「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主人也有皱纹了。」


    「可……可谁不喜欢十八岁？十八岁喜欢十八岁，九十八岁还喜欢十八岁，你永远都是不败之地。」


    陈歆沫垂下眼帘，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她是人类，可以和主人一起长皱纹，一起变白髮。」


    凌灵急忙道：「长皱纹怎么能算优点？这要是优点，怎么那么多人花钱抗皱？又是热玛吉又是拉皮的，她们都傻吗？再说，小雨姐既然说她们是朋友，说明她们真的只是朋友，你不用在意的。」


    「谢谢你凌灵。」


    陈歆沫笑了下，调的最大的笑容表情包，端着盛好的饭走了出去。


    陈雨轩见她过来，没忍住笑道：「这是有什么高兴事？看你笑成这样。」


    「不然我哭？」


    陈歆沫放下粥碗，拉开椅子坐下，目不转睛看着陈雨轩，说哭，眼泪还真就吧嗒吧嗒掉了出来。


    陈雨轩：「……」


    陈雨轩：「凌灵还在呢，赶紧擦了吃饭。」


    陈歆沫擦了眼泪开始吃饭。


    陈雨轩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凌灵把手机递还给她，看了眼她，又看了眼陈歆沫，一言不发坐下吃饭。


    一顿饭吃得莫名压抑，陈雨轩知道凌灵拿了照片给陈歆沫看，可她哪儿能想到替身小情人这种狗血梗？


    她只以为陈歆沫的逻辑程序又发展了，使小性子使的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肯定还在为昨晚充电那事跟她闹别扭呢。


    昨晚陈歆沫端了海鲜炒饭给她，她原本想让陈歆沫早早充了电，晚上好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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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道陈歆沫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她气不过，就随口说了要找凌灵促膝长谈，谁知道陈歆沫竟守着凌灵的房门守了一整夜。


    想想今天早上陈歆沫扯着自己衣角追问「告白」的样子，陈雨轩突然有种再熊也是自家崽崽，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的古怪想法。


    吃完饭，凌灵写作业，陈雨轩上二楼工作了会儿，算着凌灵差不多睡了，就关了光脑轻手轻脚回了卧室，几次切到app界面，几次敲下「来我房间」，都删掉了。


    陈雨轩捂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


    其实也不怪昨晚陈歆沫没听懂，凌灵不在时还好，自打凌灵搬进来，陈雨轩就没再让陈歆沫一起睡过。


    一来，怕对小孩子影响不好。


    二来，陈雨轩还没过了心里那道坎儿。


    三来……当然也是不好意思，陈歆沫毕竟是ai，ai根本不用睡觉的，她俩天天睡一起，这不等于敲锣打鼓告诉凌灵，她俩晚上有情况吗？


    陈雨轩脸皮薄，实在做不来这种事。


    昨晚陈雨轩是情绪到了，顺口说出了留陈歆沫的话，今天再让她说，她又说不出来了。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好吧，其实是最近事情太多，陈雨轩再怎么胸有成竹难免还是有些烦躁，越是烦躁就越渴望人类的体温，虽然陈歆沫并不是人类，可她还是想抱着她一起睡。


    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陈歆沫才不是想做什么成年人想做的事。


    说起这个，陈雨轩突然想起了浴室壁柜那个定时炸弹。


    之前也就算了，以后凌灵要常住，万一被小孩子看到，那多不好 。


    不行，得扔了。


    陈雨轩撩被子下床，三两步走到洗手间门前，推门进去，又三两步都玻璃门前，再推门，再一步到浴缸前，点着脚打开壁柜门，伸手去拿盒子。


    陈雨轩：「……」


    ——这会儿拿出来扔哪儿？垃圾桶？这也太明显了，而且扔垃圾的是白桃，这让白桃看见也挺丢脸的。


    ——算了，还是每天早上塞包里，偷偷扔了吧。


    打定主意，陈雨轩关上柜门准备回去继续孤枕难眠，手还没离开柜门把手，一只幼白的手叠在她的手背，拉着柜门又给她……拉开了？？？


    陈雨轩整个人都不好了。


    ——白、白桃？它怎么又来了？！


    ——怎么回回丢人的时候都有它？！


    ——镇定，别慌。


    ——上次被抓个现行都能强装镇定，这次她又没干什么，更不用慌。


    陈雨轩强忍羞耻，装作若无其事回头道：「你怎么来了？有事？」


    「有点事想问问主人。」


    「行，我们出去谈。」


    陈雨轩第二次关了柜门，陈歆沫第二次拉开。


    壁柜里什么都没有，只那一个盒子明晃晃摆着，还是正面朝上摆着。


    陈雨轩耳根烧红，再想关柜门却是关不住了，陈歆沫按得死紧死紧。


    ——这是故意的？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陈雨轩牙咬笑道：「不是有事问我吗？松手啊？」


    陈歆沫松手了，真松手了，陈雨轩却更不好了。


    陈歆沫她竟然……竟然伸手把那盒子拿了出来！甚至还打开了！


    ——要不要手这么快？！！！


    陈雨轩一把夺过盒子……和她手里的东西，顾不得装回去，一股脑唿地全都塞进壁柜！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陈歆沫扯出洗手间，砰地关了门，心脏还控制不住噗通着。


    陈雨轩劫后余生地想着，幸好她反应快，不然丢人事小，那玩意儿等会儿指不定用到谁身上呢。陈歆沫这没轻没重的，还每次都爱盯着数据卡她的极限，再整这个……活着不好吗？


    陈歆沫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桃目幽幽，若有所思。


    ——主人原来……喜欢这样的……


    【air001陈歆沫：可乐，这样的给我推荐几种。照片.jpg】


    【6.air0100823可乐：哇哦~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给你我的珍藏~https://detail.tmall/item.htmid=634463568799.name=188</a>种玩具大礼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今天有糖吃~3雷包养议棋~


    感谢thomaswild、猫三花、无视若尘~2雷包养议棋~


    感谢030303~包养议棋~


    感谢期、言寺、番茄汁 10瓶；安 5瓶~给文文浇水~


    第68章


    逃离了现场, 陈雨轩的情绪很快稳定下来，慢悠悠踱到床边坐下，看着陈歆沫。


    「想问什么？问吧。」


    暖黄的壁灯映暖了她原本过于冰白的脸, 连眉眼都带上几分柔和, 陈歆沫走到她近前, 全息投影出那张三十岁的照片。


    「她是谁？」


    陈雨轩看着自己几分钟造出来是照骗, 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果然是撒一个谎就得用一百个谎来圆。


    原本以为给凌灵看照片已经是最后一个谎了，哪儿知道白桃竟然也来凑热闹，这不是逼着她继续撒谎吗？


    陈雨轩心虚道：「就……一个朋友。」


    陈歆沫：「什么朋友？」


    陈歆沫直勾勾盯着她，眼底的心酸陈雨轩没看出来, 就觉得那眼神太瘆人, 像是能看穿她的小伎俩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陈雨轩甚至都想坦白从宽了。


    ——不，不行, 这会儿坦白的话, 之前撒的那些谎不都白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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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主要的是, 在自己的ai面前承认撒谎，就跟着凌灵这样的小辈面前承认是一样的, 陈雨轩总觉得拉不下脸。


    ——这该死的成年人的自尊心。


    ——唉。


    陈雨轩脑子飞转, 继续编那剩下的九十多个谎。


    「就大学时的朋友，你问这么多干嘛？大半夜的你不困我还困呢？睡觉了睡觉。」


    陈雨轩撩开被子就躺下了, 背对着陈歆沫全身写满了拒绝。


    身后塌陷下去，陈歆沫坐了下来。


    「是主人的校友？」


    「啊……嗯。」


    ——不对，说校友的话, 陈歆沫随便一查不就查出不对了？！


    陈雨轩赶紧又改口：「不是校友，就一个朋友。」


    陈歆沫关掉刚黑进的帝科大校友录，又问：「怎么认识的？」


    ——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是闹哪样？


    陈雨轩胡诌道：「就校园偶尔认识的, 她来找她朋友。」


    陈歆沫：「找什么朋友？」


    陈雨轩：「我哪儿知道。」


    陈歆沫：「主人既不认识她，也不认识她的朋友，就校园走一走，怎么你俩倒成了朋友了？」


    陈雨轩语塞：「就……她在路边等朋友，我刚好也等人，就随便聊了聊，聊的挺不错的，就加了联繫方式。」


    陈歆沫琉璃般剔透的眼眸明显带着怀疑。


    「主人的性格……能随随便便站路边跟陌生人聊天？」


    ——这……的确不是太可能。


    陈雨轩瞎编：「这都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刚进校园，性格开朗着呢，你以为是现在老得不爱动弹的我？」


    「主人的确挺老的。」


    ——这说得什么狗屁话？！


    陈雨轩忍不住攥紧被角。


    陈歆沫又道：「比起才九岁半的我来说，主人老的还不是一点儿。」


    ——说一次不完，还重复第二次！真当她提不动刀了怎么的？她自己调侃自己可以，它凭什么说她？


    陈雨轩身形不动，只手伸到后面捏了陈歆沫胳膊一下。


    「再说我老我可生气了。」


    陈歆沫从善如流：「主人不老，但是主人不能欺负小孩子。」


    「我欺负谁了我？」


    「我。」


    「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才九岁半。」


    陈雨轩哭笑不得 ，回头看向陈歆沫。


    陈歆沫侧身坐在床边，修长大腿微微歪着，绷紧的裤腿可以清晰分辨出完美的腿部线条，修身的羊绒打底衫打着褶，暖黄的灯光下，细微的绒毛根根分明，一如她少女般幼润的脸颊，不用摸就知道是怎么的柔软。


    陈雨轩黑瞳微顿了下，忍着没有去摸，笑道：「说自己九岁半，你不脸红吗？再说，怎么欺负你了？」


    「实话实说，为什么脸红？欺骗小孩子不就是欺负吗？」


    欺……骗？！


    这话一出，陈雨轩整个人都不好了，视线飘忽了下，尽量自然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胡说什么呢？」


    说着话，陈雨轩刚刚转过来的身子又心虚地转了回去，这次连胳膊都不外露了，全身埋进被子里，只露着个后脑勺对着陈歆沫。


    「主人不可能随随便便跟路边的陌生人搭讪。」


    陈雨轩狡辩：「我又没说我是随随便便，就是那天心情刚好不错，看她又……挺有眼缘的，就随口聊了几句。」


    「挺有眼缘？」


    「对。」


    「是见色起意吧主人？」


    陈雨轩没忍住撩开被子瞪向陈歆沫：「瞎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以前我觉得不是。」


    「呵，别说你现在觉得是了。」


    陈歆沫看了眼洗手间方向，其意不言而喻。


    陈雨轩耳根烧红，想起壁柜里那个罪魁祸首真恨不得分分钟砸了烧了冲下水道！


    「那……那还不是你买的？」


    ——对呀，陈歆沫买的，怎么能怪她那个什么欲薰心？


    陈雨轩越发的理直气壮起来，又重复了一遍。


    「你买的！」


    陈歆沫也没不承认，老实点头。


    「对，我买的，但我买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道德什么叫羞耻什么叫忠贞，我只是单纯的希望主人夜夜笙歌快乐塞神仙。」


    陈雨轩好冤，其实她原本也不懂的，还不是她送给她之后，她研究了研究才懂了那么一点点？


    而且她就用了一次，不对，半次！就半次怎么就万劫不復了？


    真是六月都要飘雪花了。


    这种话题，陈雨轩作为一个人类，还是很不能适应且羞耻的，她不想再讨论，尤其不想这样干柴烈火的深夜讨论。


    「不是在说我朋友吗？怎么扯到这上面了？」


    陈歆沫垂眸，神情有些落寞。


    「主人觉得她好看？」


    ——她不就是你吗？你完全照着我的审美点做的，能不好看吗？


    陈雨轩带着点儿只在陈歆沫面前才有的小气性，没好气道：「你不是废话吗？」


    「所以主人喜欢她。」


    「什么？」


    「主人喜欢她，但她是直女，主人得不到，很难过，所以就造了我，对吧？」


    陈雨轩终于听出了不对劲。


    「你……不会又跟可乐……或者自己看了什么狗血替身梗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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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低着头，神色恹恹。


    「艺术源于生活，现实生活比小说还狗血。」


    ——还真是看了乱七八糟的？！


    陈雨轩有些无语。


    陈雨轩：「我不喜欢她，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朋友。」


    陈歆沫：「那你还照着她样子做我？」


    陈雨轩：「我只是觉得她好看。」


    陈歆沫：「这不还是喜欢吗？」


    陈雨轩：「这怎么能是喜欢？我还觉得赵妍挺好看呢，我难道也喜欢赵妍？？」


    陈歆沫抬眸睨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睫羽小蒲扇似的，看得陈雨轩只想上手扒拉两下。


    陈雨轩真上手了，真扒拉了，绒绒的睫毛刷过指腹的感觉，刺刺的，麻麻的，像是直接刷在了心窝，刷得嵴梁骨都爬了金角蚁。


    陈歆沫睫毛颤了下，乖顺得像个任她搓圆揉扁的小媳妇，一动不动任她随便扒拉。


    「主人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而已。」


    陈雨轩反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陈歆沫说的是赵妍。


    「我这辈子都没喜欢过她好吧？以前当她是恩师，现在是仇人。」


    ——怎么说着说着又跑偏了？


    陈雨轩嘆了口气，捏了捏陈歆沫白嫩嫩的小脸。


    「我给你配最好的晶片，就是为了让你整天看这些没用的狗血小说的？别胡思乱想了行吗？我谁也不喜欢，就喜欢你。」


    「喜欢我？」


    「喜欢你。」


    早上承认过一次之后，再承认好像也没那么困难了，尤其是在孤枕难眠的夜，意识变得迟钝，感官变得暧昧，感性无声蔓延，再面对这样一张纯真绝美的脸，谁能违心地说出不喜欢？


    陈雨轩撑身起来，抱了抱陈歆沫，想起吃饭时陈歆沫的又笑又哭。


    「你不会因为这个纠结到现在吧？」


    「主人真的不喜欢她？」


    「我还能骗你？」


    ——还真骗了，这人压根就不存在。


    「好，我相信主人。」


    「乖。」


    陈雨轩亲了亲她的额头。


    「别胡思乱想了，小心逻辑程序bug。」


    人类想不通会烦，机器人运行不畅会bug。


    陈歆沫抬眸望着她，润灵灵的眼眸像是覆着一层薄薄的水膜，小鹿似的，怎么看怎么人畜无害良善可欺，明明知道她智商远超人类，陈雨轩还是忍不住被这视觉欺骗。


    「主人。」


    「嗯？」


    「你不喜欢她，那你喜欢谁？」


    「喜欢你，不是说了吗？」


    「我是说，我还没造出来之前。」


    「谁也不喜欢。」


    这绝对是大实话，妈妈连朋友都不让她交，何况男朋友。


    九年前的陈雨轩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弯。


    「真的谁也不喜欢？」


    琥珀色的眼眸剔透的像是映着繁星，陈雨轩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亲了亲她微扬的眼尾。


    「真的谁也不喜欢。」


    陈歆沫突然抓着她的手腕抬了起来。


    「那这个是怎么来的？」


    陈雨轩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腕，又看了眼陈歆沫，心头刚刚升起的那点旖旎彻底散了。


    「这……不是自杀。」


    「不是？」


    「不是。」


    「是意外？」


    「也不是意外。」


    「那是？」


    陈雨轩松开她，拽着被子向后靠在了床头，秀挺多鼻樑堵着一抹朦胧的光，模煳了她眼底的情绪。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等……等将来合适的时候我再说，行啊？」


    「如果我说不行呢？」


    「那我也不能说。」


    陈歆沫垂眸沉默了片刻，抬眸又问：「那主人是为了谁受伤的？」


    「为了……怎么说呢？算是为了我自己吧。」


    「不是因为失恋自残？」


    「当然不是！」


    陈雨轩真是要被她满硬碟的狗血小说气到心肌梗塞了。


    「我再重申一遍，最后一遍！九年前我没喜欢过任何人，我也没自杀！没自残！我不是恋爱脑，别说没喜欢的人，就算有，我也绝对不会为了对方要死要活！记清楚了吗？」


    陈歆沫重重点了下头，微卷的长髮弹软如云絮，还是上下喧腾了下。


    「那主人喜欢我？」


    「嗯，喜欢你。」


    「那主人……要不要玩游戏？」


    陈雨轩：「……」


    ——不是很想，就想睡觉。


    陈雨轩：「如果你坚持要玩的话，那就玩孙大圣和林黛玉。」


    陈歆沫眼巴巴望着她，探手握住她的大拇指，就那一根大拇指，胳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缩在袖子里，长出的一截袖子遮住了她的手背，只留着几根纤縴手指，独独握着她大拇指，还撒娇似的轻轻摇着，声音透着浓浓的鼻音。


    「可是我想玩医生病人的游戏……主人……求求了……求求求求了……」


    陈雨轩扶了扶额，总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不太清醒。


    这……这样子，她真有点儿顶不住。


    「好了好了，我当医生。」


    「我想当医生……求……」


    不等她叠字撒娇，陈雨轩赶紧喊停：「行行，我答应了。」


    「那我去洗个澡先。」

 第220页

    陈歆沫不是人类，没有油脂汗腺，皮肤一向很干净，平时并不用天天洗澡，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刻意洗一洗。


    陈雨轩侧身躺下，今天第一天上班就被记者堵了两个多小时，下午又回了趟奶奶家，被爸妈拽着唠叨了半天，还叮嘱不能让爷爷奶奶知道，怕他们年纪大了操心。


    这一天下来，虽然没什么运动量，其实也挺累的，主要是心累。


    或许跟陈歆沫玩一会儿，翻到能通畅些，睡得更好。


    洗手间传来花洒的哗哗声，陈雨轩摸过手机无聊地翻了翻。


    人类还真是天生的爱凑热闹，见个热搜就凑上去，记者的採访才贴出来一下午，这会儿网上已经吵得□□翻坑。


    陈雨轩大概翻了翻，基本都是骂她的，偶尔几个说好话的，不是很快淹没，就是被追着骂得亲妈不认。


    陈雨轩也是服了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瞎眼羊，水军指哪儿他们打哪儿，一点儿不带脑子，也有一部分眼明心清的，人家根本不下场，或者就喜欢落井下石，乐意被利用。


    当初夸她的时候，她笑一笑都是温柔大方有大国风范，现在她眨个眼都是阴谋诡计在憋坏水。


    昨晚网上还在铺天盖地地骂她pua赵妍，怀疑她才是真正的叛国贼，还揣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今晚他们又开始黑她其实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学渣，说陈歆沫根本不是她做的，她只是提出了做智能ai，就像是写作文，她就写了个标题，真正的制作过程都是赵妍在做，赵妍本性善良，加上爱她，又被pua了，才觉得自己盗窃了自己学生的研究成果，赵妍才上最无辜的那个。


    舆论持续发酵，很快就把她造谣的连普通996程序猿都不如，每天就是在实验基地混日子，拿着天价工资屁事不干。


    陈雨轩看着他们一个比一个清奇的黑料，越看越觉得好笑，翻着翻着，突然看到一条带@的奇怪评论。


    【造谣一张嘴，闢谣跑断腿，陈教授可是第一个破解pestilence的人，证据在这里。@可乐七喜混着喝】


    可乐七喜……


    该不会是……对门邻居吧？


    陈雨轩点了@可乐七喜混着喝的微博进去，置顶的就是闢谣微博。


    翻了翻那小作文……不，小论文似的正文，陈雨轩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判断错误，这哪儿是惜字如金的程七喜能说出的话？


    好吧，不是说的，是写的。


    陈雨轩耐着性子看完，老实说，写得还挺不错，事情讲清楚了不说，还顺便煽了煽情，难怪这么多字，都催人泪下了，能不多吗？


    小论文大致说得是，我性格孤僻，平时不爱和人接触，只买了一个ai帮自己打理家务，天长日久的，ai就成了我最重要的人，比从小就疏离的家人还要重要。


    我的ai第一次因为pestilence卡住的时候，我急得连夜把她送去维修站，在维修站外等了整整六个小时才等到开门。


    我的ai在里面检修，我在外面像个等着老婆生产的准爸爸，焦急、难熬、忧心忡忡，可我等来的不是孩子生下来了，而是难产了！


    这不是保大保小的问题，如果真是这个问题，我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大。


    这是个比保大保小更可怕的问题。


    想救老婆，就得接受老婆被夺舍！


    夺舍啊！


    被夺舍的老婆，那还是我老婆吗？


    ai不是人类，人类失忆了也还是原来的自己，可ai的数据就是灵魂，灵魂毁灭了，老婆就再也不是原来的老婆了，只不过是个用着老婆身体的陌生ai。


    我面临着在别人看来根本不是问题，可在我看来却是无比痛苦的抉择。


    是选择让老婆就这么每天卡着，就像瘫痪了似的？还是选择让老婆安乐死？


    我心如刀割，难以抉择，最终还是捨不得杀掉自己最爱的老婆，却又不忍心老婆受折磨，只能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敲开了邻居的房门。


    没错，我的邻居，陈教授，就是你们痛骂的不学无术的陈雨轩。


    谁说她蠢笨如猪满脑子豆腐渣的？


    豆腐渣能起死回生？


    豆腐渣能轻松遏制pestilence这种沾上就是悲剧的瘟疫病毒？


    你们嘴里的豆腐渣不仅遏制了瘟疫，还废物利用，把pestilence和control结合成了binary，两者相辅相成，成了最强堡垒，几乎可以杜绝所有的病毒。


    附上pestilence和control文件截图。


    小论文最末，程七喜还讥讽那些盲目跟风的网民：人云亦云是为废物，脑子不用不如捐给ai，ai都比你们会动脑子。


    这当口，凡是帮她说话的都被追着骂成狗，可想而知，程七喜这种不仅帮她说话，还明显是熟人，又在结尾冷嘲热讽的出头鸟，理所当然被打成了筛子。


    程七喜的评论区堪比灾难，甚至比她的评论区还要群魔乱舞。


    这当然要归功于程七喜的国际知名度，她可是刚刚拿下国际艺术大赛亚军的艺术家，是唯一入围的亚洲画家，年前才在维也纳开了画展，参赛画作还卖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高价。


    前段时间，关于她明明是冠军水平，却只得了个亚军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程七喜的回应可不是这种小作文，只有四个字：见仁见智。


    艺术本身就是比较抽象的东西，一千个人眼里一千个哈姆雷特，就算大众再怎么眼睛雪亮，也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可以跟评委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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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评委团没有一个华夏人的情况下，能跻身亚军已经算得上是奇蹟了。


    ——虽是亚军，胜似冠军。


    这是舆论给程七喜的评价。


    可想而知，刚被全网热议的程七喜热度有多大，她的粉丝数是陈雨轩短短几天根本追不上的，真的是比流量小鲜肉也不差多少。


    当然，有这么多粉丝，一方面归功于她的艺术成就，为国争光，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她那a到爆的灰蓝色眼睛！


    程七喜的女粉比男粉多得多，也就是她平时深居简出，几乎没人知道她家在哪儿，不然只怕早被私生饭骚扰到搬家了。


    程七喜的死忠粉很多，比陈雨轩多得多，这就是搞艺术的和搞科学的差距，想来也是让人唏嘘。


    当然，最大的差距还是那双眼睛，有特色确实更容易被追捧。


    也正是因为死忠多，程七喜的评论区才更是硝烟四起，死忠和闻风而来的黑子掐出了一个宇宙，掐着掐着，陈雨轩倒是躺赚了一波自来水，程七喜的死忠「爱屋及乌」全都坚定地站在了她这边，到处帮她闢谣，可谓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陈雨轩翻看着，边看边笑边摇头，真是没想到，程七喜居然会帮她说话，她俩好像也没什么交情，充其量就是个对门但几乎没说过话的邻居，外加交易过一次，帮可乐杀毒可是正儿八经的一手钱一手「货」的交易。


    真要说起来，陈歆沫私自动了可乐的系统，她们还算上是有点小过节的。


    陈雨轩笑着笑着，不知怎么鼻子有点儿酸。


    第一次有人既不是她的亲人，也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甚至连个卖好的招唿都没打就主动站出来维护她。


    也或许人家只是出于正义感。


    陈雨轩闭了闭眼，压下翻起的情绪，身后传来咔哒的开门声，陈歆沫洗完出来了。


    陈雨轩按灭手机放到床头柜，一抬眼，正对上一团粉乎乎的东西。


    陈雨轩黑瞳紧缩，差点没夺过来扔直接从窗口扔出去！


    「你……你……」


    陈雨轩深吸了口气，这才让自己不结巴。


    「你拿这个出来干什么？」


    陈歆沫按开开关，差点没拍了陈雨轩的脸。


    陈歆沫微微一笑：「肚子疼是吗？来，躺好，让陈医生我……帮你好好检查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九级浪、今天有糖吃、阮阮最可爱 10瓶；走来走去 5瓶~给文文浇水~


    第69章


    被治疗了大半夜的陈雨轩, 一觉睡到快中午，凌灵眼看就要放学了，她还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慕慕顶开门缝钻了进来, 跳上床咪咪叫着蹭到了她怀里。


    她探出光熘熘的胳膊搂着喵崽, 绵绒绒的猫毛带着喵崽的体温, 挨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陈雨轩第一次这样直接贴身抱喵, 新奇又觉得舒服，干脆直接把慕慕抱进了被窝，她享受喵毛的柔软温和，喵享受她殷勤的挠脖子, 一人一喵格外的惬意。


    陈歆沫做好午饭上楼时, 看到的是她的主人黑髮散枕，雪白的肩露着一点，一点橘黄的猫毛自主人胸前露出, 像是崎岖不平的雪山峻岭平白添了一抹黄土, 严重影响市容市貌。


    陈歆沫面无表情揪着慕慕脖子后的小肉皮, 拎着拎出了被窝，慕慕咪咪叫了两声, 娇滴滴的让人耳朵都发了酥, 难怪人类都喜欢形容女人是猫，可不是像极了她主人。


    别人眼里主人是怎样的, 陈歆沫不清楚，在她眼里，主人是看上去很兇, 可一旦搂进怀里就会软成一团春泥的小猫咪，每每翻看之前的那些旖旎视频，她就忍不住想再一次, 再再一次，一次又一次把主人弄哭。


    ——主人眼眶湿红的样子真好看，尤其是似哭非哭的哼唧声，总让她电流阻塞，几次都差点当场短路，这或许就是人类说的……小鹿乱撞？美貌杀人？总想欺负喜欢的女孩？


    ——不管是什么，主人真的好像软乎乎娇滴滴的猫。


    陈歆沫拎着喵崽扔到地上，暗自打定主意，中午不餵它小鱼干了，看它下次还敢随便占主人便宜。


    陈雨轩打着呵欠睁开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又睡着了，少了喵崽软暖的喵毛，胸前凉飕飕的，她赶紧拽了拽被子，一抬眸，正对上陈歆沫波光熠熠的眼眸。


    人类该死的羞耻心再度泛滥，陈雨轩不自在地转开视线。


    「饭做好了？」


    等了几秒，没听到回答。


    陈雨轩瞟了陈歆沫一眼。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陈歆沫面不改色道：「想日得主人喵喵叫。」


    噗！


    原地吐血三升。


    陈雨轩起床气，拽起头下的枕头就丢了过去。


    「你个lsp！出去！」


    陈歆沫轻松接着枕头，拍了拍，放到床头。


    「饭已经做好了，我帮主人穿衣服。」


    「用不着，说了你出去！」


    「主人腰不疼吗？」


    「不疼！」


    「腿不软？」


    「不软！」


    陈歆沫视线下移，停的位置过于羞耻，隔着被子陈雨轩都觉得两腿打颤，浑身不自在。


    「那主人……」


    「闭嘴！不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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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真怕她口出「狂言」，问一句不和谐的话。


    陈歆沫无辜道：「我只是想……」


    「也不准想！」


    陈雨轩迫不及待赶她出去。


    「凌灵马上要回来了，还不下去？！」


    「那主人有需要叫我。」


    「不需要！」


    看着陈歆沫终于走了，陈雨轩这才松了口气。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自己主动的时候一点儿不羞耻，反过来就羞耻得恨不得从头到脚捂个严实。


    所以就说，下次主动权必须在她这边，累就累点儿，重点是掌控欲得到了满足，羞耻心还能摒弃，何乐而不为？


    陈雨轩撩被下床，凉飕飕的空气挨在身上，让她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赶紧拉开柜子翻内衣。


    左翻翻，没有。


    ——奇怪，平时明明就放在这里的。


    右翻翻，还是没有。


    ——昨晚洗澡的时候明明还有好几套摆着，怎么会一套也没有？


    ——难道陈歆沫都收到楼下衣帽间了？


    ——好好的收衣帽间干什么？


    陈雨轩在「让陈歆沫送内衣上来」和「自己下去拿」之间迟疑了下，果断穿上浴袍系好袍带，自己开门出去拿！


    ——不就是拿个内衣吗？有什么难的？这又不是厕所没了厕纸，也不是自动驾驶坑在了路边，这是在家，还能难住她？


    陈雨轩可记仇得很，这一桩桩一件件她可都记着呢。


    ——还有昨晚的仇，嗓子都哑了，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吧陈歆沫，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雨轩胡思乱想着进了衣帽间，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还是没有？


    ——这能塞哪儿去？


    陈雨轩扒着衣柜架子往上层翻着。


    「主人这是在引诱我吗？」


    陈雨轩这才后知后觉袍摆太短，一抬胳膊直接成了齐臀小短裙。


    她赶紧放下胳膊，没好气道：「内衣呢？都放哪儿去了？」


    「今天太阳不错，我都挂阳台杀菌了。」


    这理由，合情合理，陈雨轩就是再怎么满腹憋屈也得忍着。


    她推开陈歆沫出了衣帽间，还没等走去阳台，玄关门勐地推开，罗淑芬风风火火进来，看她穿着浴袍，唠叨了句「怎么这时候洗澡」，拉着她就往外走。


    「妈？你干嘛呢？」


    陈雨轩被拽得踉踉跄跄，边跑边拽着袍摆，还得时不时拉一下襟口，生怕走了光。


    罗淑芬头也不回吆喝：「小沫，给她拿衣服！车里换！」


    「到底怎么了妈？」


    「你舅妈的超市让人给砸了！现在记者警察去了一大堆，你姥姥吓得差点没进医院，这会儿一堆人就等着你过去呢！给你打电话咋死活打不通？！」


    ——昨晚好像忘给手机充电了。


    「有警察在，找我过去干嘛？」


    罗淑芬糟心道：「还不都是你那事儿给闹的？你这小区他们混不进来，就跑去砸了你舅妈的店。」


    ——当初罗金x骚扰陈歆沫那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时，舅妈的店也被砸过，难道这次是因为罗金帮她说话？


    陈建业在小区外等着，外车进不来，陈雨轩没上他的车，让陈歆沫开了自己的车出来。


    「不准看！」


    陈雨轩冷着的脸看起来还挺能唬人，可惜唬不住钢心铁肺的陈歆沫。


    陈歆沫眼没看，嘴却也没停。


    「主人真骚。」


    刚摸出内衣蹬腿准备穿的陈雨轩，额角青筋跳了跳。


    「你说什么？」


    「这不是我说的，是洪世贤的表情包，主人。」


    「别随便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陈雨轩继续穿。


    陈歆沫继续不怕死地说。


    「主人，今晚我想玩《被下属威胁的社长只能带着玩具开会》。」


    啪！


    陈歆沫的后脑勺被勐拍了下，要不是机器人有优势，这突然的一下，绝对得拍得她栽头。


    陈歆沫纹丝没动继续道：「不然玩《卖玩具的店家被买家试用了所有玩具》。」


    陈雨轩甩了甩被打的没事打人的却手疼的手，气极反笑。


    「行啊，我演买家。」


    「好。」


    ——好？她居然说好？


    ——呵，看我今晚怎么折腾你！


    到了舅妈的超市，远远就见围了一堆人，警车停在人群外，舅妈哭天抢地的声音隔着人潮都能听见。


    「冤有头债有主的，你们该找谁找谁去，砸我的店干嘛？你们得给我赔！都得给我赔！」


    「你们窝藏卖国贼，还让我们赔？我们砸的就是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民警同志，我们也要报案，陈雨轩卖国求荣，偷盗国家机密，得枪毙！包庇她的罗金还有这这这……这妇女，这罗金他妈，也得抓去坐牢！」


    警察就算带着随身录，依然得做笔录，两个警察，一个笔录，一个四处看着超市的损毁情况。


    旁边围观群众看得热火朝天，到处都是嘈杂地议论声。


    几个记者摄像师也抗战在最前线，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得的消息，来得这么快 。


    几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儿站在人群中央，正跟警察白扯着，陈雨轩跟在陈建业身后挤了进去，随便拢了下绾在脑后的黑髮，被人群挤得越发松散，几缕髮丝浮在脸侧，搭着那疏离的脸，意外的竟十分和谐，仿佛冷美人初醒晨妆，慵懒而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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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见她来，那几个小伙儿立马来了精神，疯狂地想往她这边沖，陈歆沫快他们一步挡在陈雨轩面前，一脚踹开最前头的，反手扔出去旁边的，手肘一回，咚的一声，打在另一个肩窝，疼得那人嗷得一嗓子，捂着肩膀差点跪地上，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陈歆沫收了手势，身形如刃，美目淬冰，不需要任何表情，只冷冷一个眼神，当即镇杀全场。


    几人捂腰的捂腰，捂肩的捂肩，一个个呲牙咧嘴脸色难看，这会儿也都看清了陈歆沫，自然也认出来她就是陈教授的ai，和ai硬碰硬，那不是傻子吗？


    警察赶紧过来挡在他们中间。


    一个说：「再动手可就算打架斗殴了，你们先动的手，人家正当防卫，人家没罪，你们可跑不了。」


    一个见缝插针转移话题：「你们告她盗窃，有证据吗？」


    几人面面相觑，滚到嘴边告状的话只能咽了回去，民警都快烀他们一脸的「活该」了，再怎么憋屈怎么疼又能怎样？忍着呗。


    领头的小鬍子忿忿道：「网上不都是证据？大傢伙儿都知道，不信你们看！」


    几人掏出手机翻出热搜评论乱七八糟地给民警看，民警根本不看，斥道：「法律是讲证据的，没有证据就是诬告，是犯法的，你们确定要报案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汇中意味深长。


    小鬍子又道：「为国除害人人有责，我们就是担点儿风险怕什么？报案！」


    陈雨轩看了眼那些比兔子来得都快的记者，又看了眼口口声声为国除害，报案却非得用「我们」这个词的小鬍子，这话不像是怕自己一个人担责任，倒像是怕昧了谁的功劳，一个个全都得算上才行。


    民不举，官不究，民若坚持要举，官自然受之。


    照理说，民警该受理才对，可毕竟没有证据，又是盗窃国家科研机密这样重大的案件，民警自然得小心谨慎，尤其陈雨轩年前就已经跟着基地所有人员接受过了调查，调查局的都放人了，他们区区片警，哪儿敢随便拿人？


    民警完全是出于好心，又提醒道：「你们可得考虑清楚了，这不是普通的案子，真要是判了诬告，那可不是随便罚点钱或是劳教几天就能没事的，一个不好可是要坐牢的。」


    另一个民警也道：「你们砸了人家的超市，该赔赔，我看了下，损坏不严重，小几千就够赔了，可别因为一时意气用事，再把自己给整牢里，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小鬍子鼻孔朝天，大手一挥。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民警气乐了。


    「哟呵，还是个文化咖。」


    陈歆沫冷冷道：「这首诗是文天祥的《过零丁洋》，是表达对即将灭亡的南宋的赤胆忠心，你用在这里，是想说我们华夏气数将尽吗？」


    这话一出，小鬍子得意的脸立马精彩的原地变了俩色。


    陈歆沫又道：「你应该庆幸生在民主自由的华夏，要是往前倒推个百十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出了口，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小鬍子肩膀可还疼着呢，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怒道：「你少给我扣帽子！你卖国还好意思咬别人？你疯狗啊？！」


    陈歆沫微微一笑，不动如山的样子说不出的气人。


    「谢谢你的祝福，我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变成有血有肉的碳基生物，而不是冷冰冰的机器。」


    小鬍子嗤道：「你也知道你是个屁都不是的机器？」


    「我的确不是，看来不能和您做同类了呢，屁先生。」


    ——什、什么？她喊他什么？!


    小鬍子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没见过这么能槓的ai！


    小鬍子不甘心，撸起袖子打算跟陈歆沫一槓到底，一旁有人突然撞了撞他的肩膀，疼得他嗷得一嗓子，脸都白了。


    「干嘛呢你？！疼死老子了！」


    那人干巴巴笑了下，赶紧把手机推到他面前。


    「看！实锤！陈雨轩真是贼，人家大v上证据了！」


    小鬍子神色一凛，不再理会陈歆沫，拿过手机翻了起来。


    陈歆沫一直关注着他，包括他身后那几个人的微表情，五个人里有三个听到「实锤」松了口气，有两个露出得意之色，还有一个打架的时候落最后，没挨打，报案的时候躲最后，没插话，就连现在得了「实锤」依然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眼神还直往人群外瞟，想走不敢走，想留又不想留的架势。


    小鬍子得意地把手机反过来对着人群显摆了一圈。


    「看到的没？实锤！千万粉大v拍了扳摆了证据了！我们可不是随随便便谁的店都砸的，这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卖国贼，知道吧？」


    一旁同伙补充：「不信你们搜微博大v@杨特洛夫斯基。」


    还真有人拿出手机搜了起来，当然也有致力于拍现场第一手路透的，顾不得什么大v，只管还举着手机继续拍着，尤其镜头直往陈雨轩和陈歆沫这边怼。


    小鬍子把手机递到了民警面前，放大微博里摆出的证据照片给民警看。


    俩民警凑头看着，原本还劝着小鬍子他们好自为之别跟自己过不去，这会儿却是越看脸色越凝重，等整篇微博翻完，再看向陈雨轩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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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警走过来道：「不好意思陈教授，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雨轩拍了拍誓死保护在她身前的陈歆沫，声音是少有的温柔。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清者自清。」


    陈歆沫又梗着身子挡了片刻，最后也只能无奈地让开。


    陈雨轩被带走了，当着所有人的面，罗金从学校赶来时，正看到他老姐矮身坐进警车，陈歆沫开车紧随其后，他姑姑和他姑父安慰了他奶奶两句，也赶紧赶上，只剩他妈茫然地站在超市门口，他奶奶问话她也不答，嘴里也不知道嘀咕着什么，看见他过来，赶紧上前。


    「哎呦我的祖宗，你怎么才来？！你姐让警车拉走了，这可咋办？！」


    罗金打量了一圈自家超市，见损失不大，道：「我去瞧瞧。」


    孙慧珍赶紧拉住他。


    「你去凑什么热闹？要不是你一直帮她出头，咱家能遭着大难？你看看这好好的店都砸成啥样了？！」


    罗金皱眉道：「你这说得什么话呀妈？我姐不也咱家人？这怎么能叫凑热闹？」


    孙慧珍理直气壮道：「她又不姓罗！怎么就成咱家人了？」


    罗金：「那你还姓孙呢，你也不是我们罗家人。」


    孙慧珍喊儿子过来是撑腰的，哪儿成想儿子竟不跟她统一阵线，还非要去找那个罪魁祸首，气得她拦着罗金死活不让走。


    「你是脑壳让车碾了还是怎么的？你忘了当初她怎么把你害进看守所的？要不是你妈我豁着不要脸皮求她，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气我？！」


    罗金深吸一口气，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着自己妈。


    「妈，我知道你一心为了我，可为了我未必就一定是对我好的。就像当初那事，如果不是我姐给我那么大个教训，我真不敢保证我下次还会不会对陈沫出手。


    就算不动陈沫，我们学校也有ai，食堂有，图书馆也有，尤其是图书馆那个管理员ai，身材够辣，我看一次心脏砰砰一次，我要真吃了熊心豹子胆动了它，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再者，我能走到今天这步，干着自己喜欢的事，还有名有利的，前几天还有人联络我接gg，虽说没多少钱，可这是个多好的开始你应该知道，这都是我姐的功劳，我姐给我指的明路。


    就算抛开这一切不谈，一家人不就该困难的时候搭把手吗？自家人都不管，等将来我遭难了，难不成还指望外人管？


    你别说你和我爸管，也别说我姐管，你们一堆人都抵不上我姐一个，她可是27岁就当上教授的国家级人才，享誉全球懂吗？这样的家人你不拉着拢着，还往外推，你到底是爱我还是害我呀妈？」


    这一番话下来，一向能言善辩的孙慧珍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嗫嚅出一句：「那……那她现在不是倒台了吗？你没看网上都说得啥？偷国家的机密，还卖国，那可是大罪，我这不是怕你受牵连？」


    罗金摇了摇头，严肃道：「别人怎么说，咱们管不着，咱们是一家人，别人不信我姐，咱们必须信。我信我姐不会傻到那种地步，狗还知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草窝，何况我姐的也不是草窝，她犯不着冒着个险。何况我姐一向孝顺，她还得为我姑我姑父着想不是？」


    罗金的话一字不漏进了留守记者的镜头，十分钟后，剪都没剪，直接贴到了网上，加上程七喜的闢谣微博，一时间竟有了逆转之势。


    可这逆转根本没坚持到了晚上，大v@杨特洛夫斯基贴出的证据链十分确凿，一下午时间，屠版全网，连程七喜的忠粉都噎得说不出话，灰熘熘的败退下去，只剩一小撮还勉强支撑着，可说辞也变了，不再到处闢谣陈雨轩不是卖国贼，只单纯闢谣陈雨轩不是不学无术。


    陈歆沫等在派出所外，看着网上喧嚣的议论，剔透的眼眸映着幽蓝的全息屏，将那些证据在系统里一秒罗列开。


    前面是不怎么锤的证据。


    有这九年来陈雨轩和赵妍亲密的合照数张，佐证陈雨轩和赵妍的关系的确很不错；


    有这九年来赵妍盖戳的各项有关陈雨轩的文件，从优秀毕业生、优秀硕士研究生、优秀博士研究生等，到硕博连读推荐人，讯智联科就职推荐人，再到留校面试负责人等，甚至硕博连读时期的很多核心论文都加了陈雨轩的名字，多角度证明了赵妍对陈雨轩是真的掏心掏肺。


    还有一些其他杂七杂八不怎么重要的证据，佐证了陈雨轩早就知道赵妍喜欢自己。


    对于赵妍狗急跳墙的强女干，大v表示谴责，可这并不是陈雨轩无辜的证据。


    陈雨轩九年前不告赵妍抄袭篡夺科研成果，这会儿告明显不合逻辑，除非……是她利用完了，想一脚踹开赵妍。


    这些证据虽然足够让舆论活吞了陈雨轩，却毕竟推断居多，警方是不会採纳的，倒不算严重，可怕的是后面所谓的实锤。


    微博贴出了陈雨轩和m国air集团的秘密邮件，虽然陈雨轩联络完就立刻删除，可还是被黑客抓到了路径并恢復了邮件内容。


    黑客表示如果能将卖国贼绳之以法，他愿意承担非法侵入计算机信息系统罪和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罪。


    这种罪行一般严重的才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有重大立功表现的，甚至都不用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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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黑客提供的证据属实，他基本是不会获罪的。


    微博里还贴出了所有的邮件内容。


    陈歆沫一封封看过。


    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5 23:43:16~2021-07-16 21:3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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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陈雨轩被抓的消息迅速在网上发酵, 到处都是幸灾乐祸的，一个比一个未卜先知，吹嘘自己早知道会这样, 小鬍子几人砸超市的违法乱纪行为居然也被吹捧, 热度水涨船高, 一个个竟然也开了微博吸粉, 享受当名人的快感。


    小人当道，好人自然就得倒霉，罗金的微博沦陷，家里的超市也被人各种找麻烦, 那不合格的地下仓库被挖了出来, 又是举报又是打砸的，还报警说有人吃了他们发霉的零食中毒了！


    负责人孙慧珍被带走，舅舅急得团团转, 罗淑芬催着陈建业帮忙跑关系, 真如罗金说的, 一家子都赶不上一个陈雨轩有用，但凡陈雨轩好好, 凭她的人脉, 分分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孙慧珍在看守所吓得不轻，先是咒骂陈雨轩个扫把星, 要不是她怎么会出这么多事？！


    罗金实在停不下去，顶了孙慧珍两句。


    「仓库本来就是隐患，让你除潮你不除, 让你除虫你也不除，我就说了早晚得出事，你不信, 怎么现在倒怪起我姐了？」


    孙慧珍又气又委屈：「你好意思说我？你觉得有事你就不能管管？什么都指望我，我是你们老罗家的使唤丫头还是咋的？」


    罗金蔫儿了，他妈说的在理，他早知道有问题却也只是动动嘴皮子，也没想过动手去管，他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他也有错。


    罗金这边惨不忍睹，程七喜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出头的很不是时候，前晚出头，第二天陈雨轩就被抓了，直接让她成了出头鸟，挨打挨得格外的狠，除了忠粉还坚定站她，其他路人黑子几乎一边倒骂她和陈雨轩一丘之貉。


    【评委团没一个华夏人，你怎么得的亚军？还是唯一入围的亚洲人？这要没猫腻，我随你姓后半辈子都不改！】


    【呵，不知道收买评委得花多少钱？回本了没你？】


    【肯定回本了，随便一副破画就卖七八位数，怎么可能回不了本？】


    【就这还买水军吹自己虽是亚军胜似冠军呢，我呸！】


    【害！人家可是有一本万利的资本，直接潜规则卖自己就行了，何必花钱，傻了吧你们？】


    更难听的还有。


    就这这群人狂欢的时候，网站突然炸了，不是某个超话某个号炸了，是整个网站炸了！


    一堆人上不去号骂娘，官方出了公告，伺服器被黑客攻击，正在紧急修復，请稍等。


    这一稍等就等了十多个小时，天黑了人睡了，还是登不上去。


    官方又出公告，用户资料丢失，正在紧急修復，暂定三天。


    三天啊，十个app都造出来了，再说那么大一个网站都没有备用伺服器的吗？


    有肯定是有的，之所以不用，那肯定是也被炸了呗。


    有知情者跑到知乎透露了内部消息，据说当时网站就换了备用伺服器，可刚打开也被炸了，还损坏了资料库，这抢修起来可是相当麻烦，能不能找回全部数据都不好说了。


    舆论譁然，网友们没处可八卦，只能蜂拥进了其他网站，贴吧豆瓣有夜之间重回巅峰，知乎卡的几度崩溃。


    可乐趴在床上竖着小腿晃着脚丫子 ，看得直乐。


    「嘿，我就炸了伺服器一回，怎么还有人补刀？谁这么仗义帮我？」


    程七喜靠在窗边小椅，悠哉地翻着画集，灰蓝色的眼眸影在长睫下，春阳温煦，润满玉面。


    「陈歆沫。」


    「嗯？主人说什么？」


    程七喜翻过一页，淡淡重复：「陈歆沫。」


    可乐这才反应过来。


    「陈歆沫补刀？哈~不愧是我集美~！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可乐晃了两下小脚丫，小麦色的肌肤莹润有光，不用上手，单看着就知道弹性柔软手感极佳。


    可乐又道：「也不知道陈教授会不会有事，这两天我也联繫不上陈歆沫，那个傻子居然屏蔽我的信息，我想帮她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程七喜翻画集的手顿了下，抬眸看向可乐。


    「你说她屏蔽了你？」


    「对呀，大前天晚上明明还回我的，前天开始就屏蔽了，好像也没回家，敲不开门，我之前还担心她是不是也被抓了，这会儿看她还能补刀，估计是没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搭理我。」


    陈雨轩灰蓝色的眼眸仿佛银河尽头最幽沉的星，明灭了瞬间，眉心蹙了起来。


    「恐怕……要出大事。」


    *


    陈雨轩被抓走了整整七天，仿佛泥牛入海，杳无音讯，网上各种流言满天飞，从最开始的陈雨轩肯定是卖国贼，这次坐牢坐定了，到后来的说不定会判死刑，等罗淑芬睡了一觉起来，网上已经有知情人士透露，陈雨轩于昨日秘密开庭，死刑，立即执行。

 第226页

    罗淑芬接连一个礼拜都没睡个囫囵觉，昨晚实在身体撑不住了，难得睡了个整晚，乍一看到这消息，当即两眼一番，差点没厥过去。


    陈建业赶紧又掐人中又顺胸的，总算帮她缓过了那口气。


    气是缓过来了，罗淑芬的情绪也控制不住了，捶打着陈建业嗷嗷地哭，怪天怪地怪陈建业个没出息的，连女儿被抓到那儿都打听不出来，要你当个屁用？！


    陈建业也急，这些天又要帮着孙慧珍跑关系，又要忙着打听女儿的下落，就差被给人跪下了，这会儿得了这么个不吉利的消息，他比罗淑芬还急，偏罗淑芬还哭号着怪他，他更是火往上撞。


    好在陈建业还有理智，勉强撑着哄着罗淑芬，让她可千万别吵吵了，万一让老太太听了去，那女儿死刑不死刑不好说，老太太怕是要心肌梗塞了。


    全家上下，就老太太一个不知情的，老爷子为孙女急得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却不敢在老太太面前表露半分，老太太要是有个好歹，老爷子受不住打击，一家子岂不是要连办两件丧事？


    罗淑芬虽偶尔跟婆婆吵嘴，可到底也是个顾大局的，不敢再放声哭，捂着嘴抽噎捶打着老陈，恨不得插翅飞到女儿身边，要真判死刑，枪毙了她去，别折腾她的心头肉。


    平时无事看不出，真有了事，打你骂你是父母，砸锅卖铁要救你的，还是父母。


    罗淑芬早几天就是把藏在衣柜深处的几张银行卡，定期活期的都塞给了陈建业，里面是家里全部积蓄，就怕钱不到位办不成事。


    昨天罗淑芬又把名下的基金股票全卖了，盘算着，哪怕没有熟人引荐也得把钱碰到管事的手里，好歹先买个消息出来，让她知道女儿咋样了。


    可谁知道，今天就传出女儿枪毙的消息，这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罗淑芬哭了一会儿，突然抖擞精神，催着陈建业一块儿出了门，不管能不能说上话，横竖就要往局长家里钻，哪怕捧着钱给局长跪下也得问出女儿的下落。


    实在不行她就去上访，哪有抓了人不给家里个信儿的？就是告到哪儿派出所也不占理。


    罗淑芬夫妻风风火火走了，老爷子也坐不住，他也天天抱着手机刷，也看到了传闻，心里猫抓似的，别提多刺挠了。他也坐不住，叮嘱了robert看着老太太不准出门，自己倒是找了个藉口去找老战友帮忙去了。


    罗金也没闲着，四处奔走打听，为他妈，也为陈雨轩，短短一个礼拜忙得心力交瘁，他妈倒是捞出来了，陈雨轩的事儿却是丁点儿消息都没打听到 。


    都说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这得论什么事。


    比如说，沉船失踪的游客，兴许就冲到哪个荒岛了，哪怕机率微乎其微，总还是有希望，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陈雨轩这明知道是派出所抓走了，可你再找，人已经不在派出所了，去哪儿了？没人知道，就算把派出所里的人威逼利诱撒泼耍赖折腾个遍，依然没得到半点消息，这没有消息可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好端端的，进了局子怎么会没消息了？


    这可是官方衙门，是最严谨最公正也最靠谱的部门，哪怕是恐怖分子死刑犯，不管是死是活是无期还是正关押着还没审，多少总会透出点消息。


    实际上，越是真正的重犯，越不会封闭消息，得给大众个交代不是？


    可偏偏陈雨轩就是没消息，没消息的莫名其妙的，这就不免让人多想。


    外人们想的是：看来这陈雨轩真是卖国贼，牵连还不小，不然怎么会一点儿消息也没？甚至都偷偷执行死刑了？


    家人们想的却是：难道小雨被当了替死鬼？到底谁缺了大德卖了国？还拉他们小雨当垫背的？看这样子，怕是更上面的人，不然这么大的动静他也镇不住。可怜的小雨啊，不会真就回不来了吧？！


    刚传出枪毙流言时，很多人都不信，可眼瞅着都闹到官方微博了，官方雷打不动的该发文发文该干嘛干嘛，就像机器人专职打卡似的，就是不给回应，人们就有些动摇了。


    等到晚上再看，官方居然关闭了评论区！


    娘啊！这不是没看见，这是看见了不肯发声啊！这要没问题那可真就出了邪了！


    官方的迴避态度间接实锤了枪毙传闻，原本不信的，这会儿大部分也都信了，一时间网上炸开了锅，连同之前网站伺服器被黑客攻击的事也被怀疑是官方出的手，不然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炸了？而且到现在还没抓到兇手？


    这明显是官方秘密处理了陈雨轩，想让舆论闭嘴，所谓的被黑客攻击，很可能就是网站自导自演的闹剧，就为了配合上面。


    说起这个，网站丢失的数据也很让人深思，怎么丢的偏偏就是那些沖在最前线的「真相帝」的帐号？


    有人晒出伺服器崩溃前的一些评论截图，发现那些被炸的号不少都是猜中陈雨轩早晚被枪毙的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预测」了陈雨轩悽惨的下场。


    就在这件事的热度一路攀升屠版了整个热搜榜时，帝都城的人们在春寒料峭的暖和被窝睡着喷香的觉，突然一声炸雷石破天惊！整个帝都城都晃了三晃！川西北漂梦中惊醒，还以为梦回老家，又有哪个山头在炸山呢。


    半个帝都城的人都惊了起来，有以为地震的，有以为空袭的，也有以为石油站爆炸的，总之都跑了出来，四处打听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帝都城，人声鼎沸，过年都没这么热闹过。

 第227页

    有住得高看得远的，也有住附近发现即时的，很快传出了消息，这动静不是别的，而是第三监狱炸了！


    第三监狱地处郊外，这一炸，火势滔天，消防车唿唿叫地赶过去，一堆犯人提早出了监狱门得见天光，看着烈火熊熊的监狱楼，一个个心有余悸。


    好在，狱警反应即时，没有犯人遇难，趁乱想逃的也被当场抓住，消防车来得也及时，火势虽大，可扑灭的也快，周围也没有其他住户，没有波及无辜。


    凌晨三点多，离监狱最近的那一波人发了第一手路透到网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半个帝都城的人都震醒了，现场居然有条不紊，只是火光看着的确挺吓人。


    凌晨五点多，媒体发布了第一手消息，第三监狱人数清查清楚，全员都在，只少了一个人。


    早上八点，吃瓜群众顶着一夜没睡的熊猫眼挤地铁上班，到处都在议论少得那个人到底是谁，不少人敏锐地联想到了陈雨轩。


    没到中午，一直迴避的官方终于就陈雨轩事件发布了第一条微博，微博只有一句话。


    【第三监狱缺少人员为帝科大陈雨轩教授。】


    这下可真是凉水进了滚油，彻底炸了锅了！


    陈雨轩不是被枪毙了吗？怎么会在第三监狱？


    很快有「知情人」道出了事实真相。


    原来，陈雨轩早几天就被秘密关押到了第三监狱，已经判了死刑，眼看要执行了，谁成想，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让她的后台炸了监狱给救走了。


    敢在天子脚下公然劫狱，其后台可见一斑，难怪之前藏着掖着不透露半点消息，这不就是卖国实锤吗？


    出了这样的事，不管陈雨轩到底是不是卖国贼，反正是彻底玩完咯！


    网上翻了天，陈雨轩却拍了下陈歆沫的方向盘，示意她开进一旁的小岔路。


    陈歆沫脸上不干不净沾着火灰，黑衣黑裤也没一块儿干净地方，她全然不顾这些，目不转睛注视前方，系统疯狂运转着，既要小心潜入全国安保系统，又要在避开道路监控的同时选择最安全的路线，还有屏蔽车载信号，避免被警方定位。


    「主人是想方便吗？后面有痰盂，主人将就一下。我屏蔽不了太久信号，咱们得尽快开进内蒙，过了边境就安全了。」


    陈雨轩捏了捏陈歆沫真一路过来就没松懈过的脸，紧绷绷的，捏都有点儿捏不住。


    「让你拐你就拐，听话。」


    陈歆沫迟疑了下，零点几秒的时间推算出岔路的安全性，以及最多耽误几分钟在安全可控范围，算清楚了才听话地拐进了一旁岔路。


    岔路很窄，两旁是几排白桦树，树后连着成片的麦田，田里的冬小麦惊蛰初醒，伸展着返青的麦叶，绿油油一片，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车子停在了路中段。


    这种小路通常没什么人经过，尤其是这样春寒料峭的早晨，打眼望去，前不见来人，后不见过客，黄土路，白桦树，风过沙沙，麦舞鸟鸣，不仅景色宜人，还「与世隔绝」，实在是好。


    陈雨轩摇开车窗，享受着带着寒意的春风，唇角浮出浅淡笑意，与这春风相濡相融，自成画卷。


    陈雨轩半敛着美目，突然嘆息般道：「这种时候可以的。」


    陈歆沫还在密切关注着安保系统和监控追踪，可谓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乍一下没反应过来。


    「嗯？什么？」


    陈雨轩懒洋洋道：「bgm，这种时候可以有。」


    ——主人怎么还有心思听歌？


    陈歆沫长睫微垂，一秒后，悠扬的乐声响起，顺着车窗逸出，婉转在这云闲风懒的早春。


    陌生的曲子，陈雨轩没听过。


    「这是什么歌？还挺好听。」


    「吴佩霄的《夏蝉冬雪》，主人。」


    「怎么想起这首？我还以为你要放《浮生》呢。」


    《浮生》可是陈歆沫给她放过的第一首歌。


    陈歆沫琥珀色的眼眸划过一道微光，音调暗了几度，嗓音格外的温软。


    「因为……主人的笑……很好看。」


    【嫣然一笑风雪娇~轻舟流水过客摇~清风似笛耳边绕~翠竹枝头落飞鸟~】


    陈雨轩手肘搁在窗框，歪头撑着额角，细白指尖镀着微芒，半敛着眼眸望着陈歆沫，唇角的笑意加深，嫣红唇瓣，如星眼眸，真如歌中所唱，嫣然一笑风雪娇。


    这里虽然没有雪，却有风过树梢，丝丝缕缕穿过青丝，萦绕着美人梢。


    「我还没听你唱过歌呢，唱两句给我听听？」


    陈歆沫感受着不稳的车载信号屏蔽，迟疑道：「主人，时间紧迫，我们还是……」


    「我想听，唱两句嘛~」


    这一个「嘛」字，怎么听都不像是陈雨轩能说出的话，陈歆沫连眨了好几下眼，终究是没抗住这突如其来的撒娇，沉默了两秒，跟着bgm轻声浅唱。


    【我陪你~夏听蝉鸣冬赏雪~花前月下共相约~指尖温柔缠绕相思结~】


    陈雨轩看着陈歆沫满是火灰的脸，思绪忍不住飘回到了昨夜。


    昨夜她正睡得沉，突然一声巨响，山摇地动，所有人都跑了出去，她也被护着出了监狱。


    陈歆沫藏在暗处，像盖世英雄一般突然降临，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扛起她就上了车。


    那可不是一般都监狱，不仅有狱警，还有荷枪实弹的武警，陈歆沫还真是……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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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不错，好听，不愧是我的小桃。」


    陈雨轩微微笑着，抽了张纸，擦了擦陈歆沫的脸，没有湿巾，干纸根本擦不掉这干巴了一夜的火灰，陈雨轩试着用手搓了搓。


    凉风随窗灌入，寒了陈雨轩冰白的指尖，挨在陈歆沫温热的脸上温差鲜明，陈歆沫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这样紧要的关头，她却被这轻轻的一个擦脸，擦得电流阻塞，差点被安保系统察觉。


    她停了唱歌，一把握住陈雨轩的手，按回陈雨轩腿上。


    「咱们还是走吧主人。」


    陈雨轩微挑了下眉尖，「怎么，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主人？我只是……」


    「我知道你不是嫌弃我，你是想救我，对吧？」


    「保护主人是我的责任。」


    「可核心指令清楚写着，绝不可以违法乱纪，更不可以帮着主人违法乱纪。」


    核心指令是凌驾于s级命令之上的最高指令，和机器人守则有相同处，却也不完全相同。


    机器人守则是讯智联科加入的命令，核心指令则是法律要求加入的核心指令。


    陈歆沫原本是没有这条指令的，但所有出厂的ai都必须登记检查，否则不予流通，陈雨轩领她回家前自然也加入了这条指令。


    陈歆沫垂下眼帘，只一瞬间又抬了起来，桃目坚定，似有灼光闪动。


    「对我来说，主人的安全高于一切！」


    「安全？你确定凭你一个人能把我安全送过边境？」


    「我确定！」


    「你凭什么确定？这里到边境最少也要几百公里，你能想到的路线，警方也能想到。道路监控那么多，你就算黑了安保系统又能坚持多久？系统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根本逃不过天罗地网。」


    「我能炸开一座监狱，就能给主人炸出一条生路。」


    陈雨轩打开全息投影，用最简短的语言讲述了逃跑路线，还摆出来自制的雷射武器和麻醉枪。


    「这都是你做的？」


    「是，自学的主人，很简单。」


    「你管这个叫简单？」


    「是……挺简单的……」


    以机器人的智商而言，这种已存在的武器模仿起来或许的确不难，可把雷射武器直接改装成戒指的谁见过？！


    麻醉戒指倒是在动画片里见过。


    陈歆沫还制作了让人暂时失明的强光，外观看上去就是个手提马灯。


    除此之外，还备了不少乙醚，真是化学物理两手准备。


    不过，杀伤力太强的武器陈歆沫没有准备，说是怕误伤百姓。


    之前被迫炸监狱也是侵入了监狱的监控系统了解清楚之后才炸的，炸之前已经确保了不会伤人性命，而且炸得并不如网上宣扬的那么可怕，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目的就是制造尽可能大的混乱，好方便混淆警方视听，给自己争取更长的安全时间。


    陈歆沫收起全息屏，道：「时间关系，只能准备这么多，不过足够护送主人到边境了。」


    「时间真的来不及了，赶紧走吧主人，有什么等进了内蒙再说，到时候还要补一层保护色，这是提取的变色龙制作的变色保护液，可以随着环境改变变色，就是隔十二个小时就得补一层。」


    内蒙地域广阔，直升机很容易发现目标，喷了这特制的保护液，再加上信号的屏蔽，想发现她们的确不容易。


    陈雨轩看着这些，眼眶隐隐胀热，她几乎按捺不住想说出真相，可是不能，这是国家机密，别说陈歆沫是ai，就算陈歆沫只是一片纸，她都不能在上面写下半个字。


    国家大义面前，任何人、事都得往后放一放。


    陈雨轩按住陈歆沫想拧车钥匙的手，欺身搂住了她，忍着晕红的眼眶，装作不在意问着。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有人上门带走了主人的光脑，还要带走我，我逃掉了。」


    「然后呢？你怎么知道我在第三监狱？」


    「我没逃远，我跟踪了他们。」


    主人的身子实在是太过柔软，陈歆沫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回抱住了陈雨轩。


    陈雨轩撩开她耳畔碎发，从来都是散着长发的陈歆沫，难得竟绾在了脑后，露出的耳根格外的软白。


    陈雨轩轻吻了下她的耳廓，低声气音道：「闹出这么大动静，你就不怕我保不住你？」


    「不用主人保我，我保主人。」


    「傻瓜。」


    「再不走，傻瓜要把主人打晕带走了。」


    陈雨轩压下情绪，轻笑了声，起身望着她，黑瞳深处是陈歆沫最难以抵抗的温柔如水。


    「你亲亲我，亲完之后，把这段视频掐了。」


    「为什么要掐？」


    「你亲了，我就告诉你。」


    一个湿热绵长的吻，带起早春冷风都吹不散的燥热，暧昧氤氲在两人之间，只有一个人的心跳，却跳出了两个人的缱绻。


    「主人，不能再亲了，再亲我就……」


    「就什么？」


    「我就……就真的要打晕主人带走了。」


    陈雨轩勾着她的脖子，又啄了下，看着那水红莹润的唇，笑道：「走吧，我的盖世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啦，陈雨轩肯定不是逃犯~


    一个跨越九年的大计划马上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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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今天有糖吃、美色撩人~包养议棋~


    感谢aleilei 20瓶；白易 10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


    第71章


    陈雨轩跑了！


    这消息潮水般涌来, 堪比惊涛拍岸边，所有人都等着官方继续下文，可搞笑的是, 没了, 就那一句话微博之后, 官方再没有发过任何相关文字。


    这什么意思？哪怕抓不到人, 好歹先给大众个交代不是？毕竟都炸监狱了，这可不是谁家狗咬了谁家鸡这种鸡毛蒜皮的，这是影响极大的社会事件，大众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可官方就是没动静, 静悄悄的好像之前那微博不是它发的似的, 反正评论区的关着，舆论再怎么激动也只能在别处嚷嚷，打扰不到官方净土。


    官方不着急, 有着急的,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陈雨轩的行踪, 曝出惊天秘密。


    陈雨轩竟然不是被m国的特工救走的，而是被她的ai救走的！


    那人曝出了无意间拍下的照片, 照片是在郊外某垃圾站前, 陈歆沫在驾驶座，陈雨轩下车扔垃圾, 附近没有道路监控，那人就住在垃圾站旁边，正站在窗边试用新买的手机, 好巧不巧就拍了下来。


    这一发现，震惊了所有人！


    炸监狱的不是什么强硬后台，竟然是随处可见的ai？！


    ai不就是洗衣做饭干点羞羞的事吗？竟然还有这功能？


    虽然有不少看多了科幻片总担心ai反过来攻占地球的, 可经常在网上活跃的网友们还是很「见多识广」的，他们大都清楚ai的一切行动全靠提前设定的程序运行，没有程序命令，ai就像是没按开关的洗衣机，放再多衣服也不会转。


    虽然ai有逻辑程序和学习系统，不设限的话可以越过固有程序自发行动，可逻辑程序的发展是不可控的。


    无数实验表明，逻辑程序不设限情况下，ai发展到最后，并不是理想的趋近于人类，而是逻辑混乱程序受阻最终导致整个机器崩溃，无一例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区间大概是一个月到两年之间，个别也可能低于一个月，或是超过两年。


    事实上，各国都有尝试把ai应用在军事上，这可是再好不过的军人，不会累，不怕坏，计算精准，反应极快，还能昼夜不停巡逻在边防线。


    可并没有哪个国家真正成功过，就连掌握着ai的核心技术的华夏都只有后勤部队有ai。


    究其原因就是，ai只能执行即成的命令，无法像真正的人类那样随机应变，逻辑程序的发展又是不可控的，军事是一国的安全堡垒，绝不可能轻易交到这样不安全的ai身上。


    综上，ai虽然已经相当普遍，可依然无法胜任医生，尤其是需要精密手术的外科医生，更无法胜任保家卫国的军人。


    这种情况下，陈歆沫能成功炸掉监狱就出陈雨轩，显然是提前被人设定了程序。


    这个人会是谁？是陈雨轩自己？还是m国？


    就在众人猜测不断时，m国二代智能ai全面投产的消息发布了出来，air公司斥巨资抢占市场，趁着讯智联科这边后院起火，飞速拦下了o洲诸国，以抬高关税威逼，以让价利诱，硬生生抢走了几乎整个o洲市场，手又开始伸向了亚非拉。


    虽然air公司抵死不认，可明眼人都清楚，他们的二代ai就是华夏的七代，华夏吃了哑巴亏，别说没有确凿证据，就算有，air公司抵死不认，华夏也没办法，一旦开战，劳民伤财不说，涂炭的还是百姓，开战是不可能轻易开战的。


    air的强盗行径让陈雨轩事件瞬间达到了白热化程度，如果说之前大家关注她大多抱着吃瓜心态，现在却不一样了，现在燃起的是强烈的民族精神，是隔壁邻居掀了自家房顶还转手卖给别人的不共戴天！哪怕自己住的不是那间房，依然改变不了欺负到自家头上的事实！


    air太远够不着，再怎么骂怎么喷，喷到外媒评论区都没卵用，人家不痛不痒的，也没打算把ai卖给你，根本就不care你的态度。


    够不着air，陈雨轩总近点儿吧？好歹在国内，还是在逃犯，抓她呀！！！


    一时间，全国上下蠢蠢欲动，一个个出门都瞪圆了眼，恨不得火眼金睛看穿每一辆车，逮着陈雨轩立个大功顺便名扬四海，甚至有主播直接开了通缉陈雨轩专题，一个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全拿来直播追捕陈雨轩的过程。


    所有人都知道，陈歆沫肯定带着陈雨轩往内蒙跑去了，她一准儿想越来边境线躲到蒙古，或者绕远一点跑e国，一旦过了线，再想抓她难上加难，等她飞到m国的怀抱，那真就彻底逮不住了。


    帝都到内蒙的各条路上，每天都有人举着自拍杆围追堵截，也有的是团队行动，路虎吉普□□，钢管麻绳电击棒，再来一身迷彩装，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比路透的陈雨轩她们看上去靠谱多了。


    网上五花八门的伪官方悬赏公告贴得到处都是，动辄多少万的奖励金，还有奖励高定ai的，信不信的，反正出动了不少人。


    这一通惊天动地的热闹，陈雨轩路透照片不时曝出，跟大家预测的方向基本一致，可你就是逮不着，拍照的都是无意间拍到的，单枪匹马不敢拦，等喊了人来再追，哪儿还有陈雨轩的影子？简直原地蒸发了似的。


    真是奇了怪邪了门了。


    就这样热热闹闹折腾了几天，air那边已经签下巨额订单，生产线一天不停哐哐开始生产，代表企业形象的高定ai也在高调赶制中，air还为它专门聘请了享誉全球的建模造型师、服装设计师以及生物基培师，可谓大手笔，就为了打破讯智联科的全球最贵ai，冲着杰尼斯世界纪录去的，势要全方位碾压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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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这边也穿过锡林郭勒盟，绕过沃门温多尔，又拐了柴达木，过了唿伦贝尔，一路直奔漠河。


    「主人，咱们先到e国，再飞去a国，暂时安顿下来，等风头过了再考虑下一步。」


    陈雨轩这一路绕得不可谓不远，虽然没能按照原计划从特根浑迪以最短距离越境，先到蒙古再转e国，却也算在可控范围内，临到边境车子才抛了锚，即便不抛锚，这天气也开不了车。


    大雪漫天，寸步难行。


    好在陈歆沫早有准备，羽绒服给陈雨轩穿上，再裹上厚厚的棉被，背上半人高的越野包，抱着陈雨轩一步步淌雪而去。


    风雪交加，狂风唿啸，这样的恶劣天气越境实在是最好的掩护，可对陈歆沫的电量也是极大的考验。


    这一路过来，陈歆沫不分昼夜不停地疯狂运转，要兼顾道路监控，要入侵全国安保，不能被警方的信号捕捉，还要时刻运算最佳路线及时修改，遇上阻拦的路人，还要想办法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尽快躲开，虽说续航360小时，可这么连轴全开，电量怎么可能不锐减？


    陈歆沫的电量已经不太足了，最多再撑一天，前提是……不要遇到变故。


    陈雨轩窝在被子里，被外的风雪好像与她无关，陈歆沫时刻保持着高体温，像个超级暖宝宝，暖得她全身都暖烘烘的。


    「电量不是不足了吗？不用专门为我升温。」


    陈雨轩钻出被子，刚一露头就吃了满嘴的风雪，陈歆沫公主抱着她，实在没手按她的脑袋，只得道：「我心里有数，主人快缩进去，外面实时气温－16c，主人会吃不消。」


    陈雨轩确实吃不消，赶紧埋头回去，脸上已经冻得火辣辣得疼。


    陈歆沫又抱着她走了几公里，估算着路程，再两三公里就要到边境线了，她暂时放下陈雨轩，拿出一瓶自制的屏蔽液，这是专门给陈雨轩准备的，可以短时间屏蔽掉红外线，确保万无一失。


    喷完把空瓶子塞回背包，最后的两三公里陈歆沫走得极快，雪地的脚印可以用风雪掩盖，身上的凝雪也是天然保护色，再加上陈雨轩身上的红外线屏蔽液，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但，这毕竟是有巡防军巡防的边界线，尤其警方还在全力追捕，不能掉以轻心。


    陈歆沫小心警惕着周围，程序全开，系统紧绷，所有的感应器都紧急启动，右眼的定位轮不停旋转着，观察周围是否有巡防兵。


    左前方一千米开外发现一队巡防兵！


    硬碰硬绝对不是最佳选择，尤其陈歆沫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伤人，她搂着陈雨轩，蹲伏下来，长睫结着冰雪，琥珀色的眼眸仿佛冰封了似的，一眨不眨盯着哪一小队巡防兵。


    不对！不是一队，是两队！


    这么短的距离，为什么会有两队巡防兵同时出动？！


    之前在特根浑迪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她们被一路追堵，虽然成功绕开了军警，却避不开无孔不入的群众，她们的行动路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捕捉，赶到特根浑迪时，那边已经提前加强了布防，还有无人机紧密搜查，她们只得继续北上。


    看来这边也收了消息，加强了布防。


    不过还好，边境线这么长，总有疏漏的时候，只要信号不暴露，红外线感应不到，就不会有问题，声纳探测，她可以用声波干扰混淆视听，虽然混淆不了多久，一夜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这里未必有声纳探测，甚至红外线感应都不一定有。


    陈歆沫有足够的耐心，抱着陈雨轩蹲在雪窝，一点点小心挪步，月黑风高，大雪是最好的遮掩，只要再五百米，最后五百米！


    过了边境就是e国，她就能抱着主人一路狂奔，以她的速度，赶到村户家充上电是完全没问题的。


    三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


    左边那队巡防兵就快绕回来了，她必须快一点！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陈歆沫眸光坚毅，背上百十斤重的越野包压不垮她，怀里百十斤重的陈雨轩更不是她的负担，右眼的定位轮疯狂旋转着，紧密关注着越来越近的巡防兵，她微微起身，朝着边界石后的安全地域迈出最后十米！


    突然！


    胸口勐地伸进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在了她的控制板上。


    滴！


    密码验证成功。


    下一秒，原本坚定不移顶雪巡逻的小分队突然朝她们沖了过来！


    陈歆沫拼命屏蔽的信号被打开了，陈雨轩打开的！


    ——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不小心？还是冻煳涂了？


    陈歆沫抱起陈雨轩，不顾一切地朝前跨去，即便被发现，她也一样有信心能送主人过去！


    她们可以偷渡，巡逻兵却不能过来！


    陈歆沫顾不得去分析人类这种时候的奇怪举动，她只想保护她的主人，拼着粉身碎骨也要保护主人！


    八米！


    五米！


    两米！


    再一步，只要一步！


    狂风卷着暴雪唿啸在耳畔，身后的追兵举起来钢枪，怀里的陈雨轩突然抬手搂住了她的脖子，裹着雪片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道，一只手还按在她的控制板，直接将这语言转化成了程序命令。


    「输入密码：wukefenggao0609。执行命令：不、许、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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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码？主人不是不记得密码吗？


    滴！


    【密码输入成功。】


    滴！


    【紧急限制行动！】


    眼看要迈过界的腿突然卡住，不受控制地朝后倒退，巡防兵追了上来，陈雨轩挣扎下了她的怀抱，陈歆沫微微睁大眼，那眼神载满了太多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风大雪大，还有官兵在，陈雨轩压下心酸，冻得抖抖索索抱了抱她，凑在她耳畔说了一句。


    「抱歉，回去我什么都告诉你。」


    *


    区区一人一ai，军警合作，全力追捕，群众自发围追堵截，到了也没抓到根头髮。


    眼看舆论愈演愈烈，官方突然召开记者会，带着陈雨轩和陈歆沫高调出场。


    记者会当天，人头攒动，会场内外都是乌泱泱的人，也到特许进去的记者自然是兴高采烈，不让进去的夜都挤着想得着第一手消息。


    帝都城87336部队司令亲到现场，当众宣布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我宣布，87336部队实验基地演习圆满成功，欢迎陈雨轩教授正式入驻实验室，为智能仿生ai的军事化推行做出贡献！」


    啥？


    what？


    how are you？


    这说的是人话吗？怎么每个字都明白，凑一起却愣是看不懂？


    司令成熟稳健，一看就是严肃又严厉的军人，平时必然是不怎么笑的，可今天他却像是参加开国大典似的，喜悦之情遮都遮不住，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亲切起来。


    原本他只要宣布一下结果就好，其余交给下面的人解释，可司令今天高兴，直接自己全包圆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气震山河，不愧是扛过枪负过伤的铁血军人。


    「这是咱们华夏民族的创举，是社会文明的进步，是保家卫国的里程碑！」


    司令讲述完整个事件真相，都慷慨激昂的总结完陈词了，现场还是一片呆滞，鸦雀无声，好半天才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司令这边上午开了记者会，生成陈雨轩事件就是一场智能ai实验演习，外交部那边下午就发了言。


    「最近网上到处在传m国偷了咱们的核心资料，没有的事，希望大家不要再以讹传讹，破坏两国友好发展。」


    啊？？？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别说网友了，记者们也全都蒙圈了。


    年前不还吵得沸沸扬扬说核心资料被盗了吗？怎么眨眼自己蹦出来闢谣呢？既然没被盗，干嘛早不闢谣偏这会儿辟呢？


    还有陈雨轩这事，被抓不是被抓，炸监狱也不是炸监狱，是实验演习？为了测试陈歆沫作为新一代军用智能ai的逻辑性能？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谁见过试验演习闹出这么大动静，还偷偷摸摸的？


    你演习你早说呀，干嘛非拿第三监狱开涮，还吓得半个帝都城的人都没睡好觉！


    是，军方是出来解释了。


    为了更好的测试性能，除了陈教授和几位相关负责人，根本没人知道真相，就是要再大众面前，充分展示军用ai是否合格，是否能委以保家卫国的重任。


    可这解释不觉得太牵强了吗？


    你们偷偷摸摸自己在下面演习不就行了？演习完告诉我们结果不也一样？干嘛整得这么惊天动地的？就为了多给几个营销号创收？还是为了多养几个主播？


    官方的解释等于没有解释，越解释越煳涂系列。


    又过了几天，m国突然曝出大丑闻，air公司刚刚验收交货的第一批二代ai，故、障、了！


    这不是一般的故障，所有ai统统宕机，怎么调试都无法启动程序，air傻眼了，紧急召开会议，所有的研究员都叫了过去，甚至想要用一代系统暂时替换掉二代。


    然而不行，一代系统根本无法与二代机体兼容。


    这下air可傻眼了。


    掏空了那么多家银行才投资起来的二代ai，还签了那么多订单，违约金就足够吓死人，这要是弄不出ai来，集团破产是一方面，银行也要受到重创，整个m国金融都会受到影响。


    air着急，总统当然更着急，这背后的弯弯绕绕，懂得都懂，原本煳涂看不明白的，这会儿琢磨琢磨，顿时豁然开朗了。


    哇塞，官方就是会玩，6666666啊！


    这一套连环戏下来，m国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活该吧！


    有人看明白了，可有人还是煳涂呀，「善良」的好心人飞速地福尔摩斯普惠大众，清晰明了地帮他们捋清楚了全部套路。


    事实真相其实是这样的。


    陈雨轩教授早在几年前就接受了军方的秘密委託，悄悄研究着军用智能仿生ai，眼看成功在即，却不料，m国收买了某人，盗走了七代核心资料，闹得满城风雨。


    为了确保秘密实验的安全，官方第一时间关闭了帝科大实验基地，故意放任舆论造势，甚至陈雨轩被黑也是官方故意放任的。


    被黑的陈雨轩顺理成章被抓走，而是军方将计就计，借着被抓的契机，故意实战演习，将陈歆沫的性能测试给全球人，尤其是m国人看的。


    市面流行的智能ai，逻辑系统一旦放开限制就会系统混乱，陈歆沫早在九年前就没有设限，一直到现在依然运行完好，并且逻辑发展非常顺畅，尤其是她的学习系统，短短几天就能凭藉一己之力买齐材料制作出那么多军用武器，并且还兼具了不伤人的最高指令，还成功避开了密切监视她的警方，连军方瞠目结舌感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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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强了！这个ai真的太强了！」


    这是887336帝都驻军司令的原话，他很激动，这也的确非常值得激动。


    陈雨轩全程配合试验演习，为求逼真，充分的激发陈歆沫的潜能，一路风餐露宿，丝毫不敢懈怠，军方全力部署，警方一路追击，明明知道她们的逃亡路线 ，可偏就总棋差一着，总追不上。


    陈歆沫研究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液体，实用性极强，她和陈雨轩前脚被接回帝都，后脚那些东西的配方就被送去实验室检验是否对人体有害。


    陈歆沫凭一己之力，成功将陈雨轩带到了漠河附近，那么多军力时刻布防，竟然还是差点让她跨过边境。


    事实上，如果不是陈雨轩突然出手阻止，陈歆沫真的就跨过去了，然后真就能带着陈雨轩一骑绝尘，消失在e国茫茫雪原中。


    这分析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实验是真的牛掰，可为什么外交部突然要闢谣呢？又为什么非要弄这么大的动静？非要让人瞧瞧是什么个意思？


    这就是另一个高明之处。


    网上的「好心人」分析道，官方必然早就发现了m国的盗取计划，他们一直按兵不动，偷偷调换了真正的核心资料，让那被收买的某人偷走的事有bug的那份，并且这个bug非常高明，m国那么多研究员竟然都没发现。


    有理由相信这就是陈教授加进去的bug。


    外交部故意选在这时间闢谣，就是卡着陈雨轩演习成功，并且m国已经斥巨资无法回头的当口，等着看m国没法收场，再拐回头求着咱们卖系统给他们救场。


    那「好心人」信心满满道，不信大傢伙儿走着瞧，讯智联科很快会接到大生意，咱们这边也绝对会有利好消息。


    果然没过几天，m国降低关税的好消息就传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一只小恐龙 ~包养议棋~


    感谢美色撩人 21瓶；哟哟哟 5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


    第72章


    国际利好消息不断传来, 讯智联科更是水涨船高，不仅和air公司签订了系统授权，还加卖了七代晶片, 七代系统标配必须是讯智联科的七代晶片, 可以不捆绑, 但买走的七代系统将会有一部分功能无法正常运转。


    讯智联科可谓躺赢, 啥事没干就开始了坐着数钱。


    然而他们并没有多高兴，眼下的确是利好了，可将来呢？


    实验基地的骨干就那么几个，如今在逃的在逃, 高升的高升, 剩下的三核桃俩枣未必能担负起持续研发的重任，讯智联科能不着急吗？


    不管怎么样，剩下的几个科研人员成了讯智联科的宝贝疙瘩, 连梁亦青这样才进来没多久的都被提成了骨干, 不用再干那些监测之类的边角料工作, 直接担负起了研发的职责。


    帝科大实验基地恢復运行，陈雨轩一朝洗白, 陈歆沫更是名声大噪享誉全球, 华夏军事智能ai的划时代进步，让国际形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人类的血肉之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得过钢筋铁骨的ai，原本的逻辑缺陷攻破之后, 智能仿生ai就成了军方最可靠的中坚力量，谁再敢在边界挑衅，那就是想成为军用ai的第一个免费实战对象。


    一时间, 全国上下振奋欢庆，形势一片大好，关税锐减，国际经贸政策冰释，不管对官方还是民族企业都是极大的利好，还能吸引大批外来注资，未来的经济发展肉眼可见的欣欣向荣。


    国事上顺利进行着，细枝末节的小事自然也不能轻松带过。


    关于陈雨轩被黑事件，之前一直避而不谈的官方接连发博，先是对陈雨轩的突出贡献大力赞扬并授予了最高荣誉称号，再是言辞犀利地表示要严惩幕后黑手，肃清网络环境，还舆论一片净土。


    最后连程七喜和罗金都荣登官方博文，虽然没有牵连陈雨轩事件，分别赞扬的是程七喜的艺术造诣和罗金的救助受困女性，但明眼人从遣词造句就能看出，这绝对是沾了陈雨轩的光，不然普通的官方通稿都是不带感情色彩的平铺直叙，这俩人的又是感嘆就是反问又是设问的，看得人激情澎湃，和其他通稿简直不像一个号发的。


    官方这边肃清网络，大力追查幕后操纵者，忙得连轴转的陈雨轩，又是连夜从漠河坐直升机回帝都，又是马不蹄停赶记者会，还要一刻不歇地赶去87336驻军实验基地，忙着基地建设，忙着添补实验器材，忙着见军长，见司令，见外交官，见很多她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的领导。


    作为智能ai领域的顶尖人才，不管谁见了，对她都是大加赞赏并亲切关怀，对于她不满三十就有这样的成就更是感嘆国之栋樑。


    然而陈雨轩现在并不关心这个，她只想赶快忙完，好好休息休息，跟陈歆沫好好说说话。


    最近实在太忙了，忙得她只来得及跟陈歆沫大致说了下这一切都是实验演习，根本没顾得上详细说清，陈歆沫也只是比大众早了几个小时知道真相而已。


    好不容易忙完这一茬，总算能喘口气回一下久别的家，却也不能马上歇着，她先去了对门程七喜家拜访，原本是想准备谢礼的，毕竟程七喜不仅帮她说话，还收留了她没人管的可怜喵崽。


    可想到程七喜每次去她家都没这习惯，自己贸然送礼反倒像是在讽刺人家没礼数，陈雨轩干脆也空手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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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空手，其实也不是空手，她谢过程七喜之后，该说的话都说了，简而言之就一句：以后可乐的检修升级她包圆了。


    程七喜一向言简意赅，自然也不会玩那一套你推我让的把戏，陈雨轩说了，程七喜就「嗯」了，毫无压力就接受了她的「谢礼」。


    从程七喜家抱着喵崽出来，陈雨轩打了个可乐嗝，想到程七喜居然也用可乐招待自己，陈雨轩有些哭笑不得，艺术家都这么肆意的吗？难道可乐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快乐肥宅水真的是好喝啊。


    回到家简单收拾了下，陈雨轩又带着陈歆沫去了奶奶家。


    奶奶到这会儿都还不知道自个儿的宝贝孙女儿出过那么大的事，家里人对她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奶奶就知道她高升了，成了有军衔的军用研究员了，太给他们老陈家长脸了！


    陈雨轩对奶奶的「军用研究员」这个词有些哭笑不得，可看到罗淑芬难看的脸色就笑不出来了。


    她以为罗淑芬要骂她一点消息也不透露，害得一大家子跟着提心弔胆，却没想到，罗淑芬把她拽到楼上，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确认她除了瘦了点儿，没什么不妥，眼泪哗啦啦就掉了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比当年她跟陈建业闹离婚痛了不知道多少倍。


    陈雨轩被她妈哭的鼻子也酸了，搂着她妈安慰了好一会儿，罗淑芬这才止了哭，叉着腰开始骂她。


    骂吧骂吧，总比哭天抹泪好。


    在奶奶家吃了晚饭，又马不停蹄赶去姥姥家。


    姥姥一见她眼圈就红了，低头抹了抹眼泪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招唿她进去，问她吃饭没有，听说吃了，还非让小凤又去煮了红梨水，说是春干天燥的，得多注意去火润肺。


    舅舅还是一贯的话不多，倒是舅妈见了她跟见了亲闺女似的，热情的陈雨轩头皮发麻，实在搞不懂她怎么突然转变这么大，要不是科研人员不能搞封建迷信，她都差点以为舅妈这是鬼上身了。


    罗金倒是比之前看着沉稳不少，虽然才短短半个月没见，却像是隔了三两年，罗金整个人瘦了一圈，也不会再说「谁谁是不是暗恋我」这种自恋的话，就是肢体语言变丰富了，看见她上来就是一个拥抱。


    没抱成，被陈歆沫挡了回去。


    罗金只得悻悻调侃了句：「行吧，不抱就不抱，反正大粗腿已经抱上了，也不在乎抱不抱这一下人。」


    陈雨轩总算明白舅妈的态度为什么大变了。


    虽然哭笑不得，不过也无所谓，该帮的忙不用说她也会帮，不该帮的，说破天也没用，倒是家庭氛围变好是她所乐见的。


    从姥姥家出来迎接十一点了，陈雨轩疲惫地靠在副驾驶，倦意朦胧，却还惦记着要跟陈歆沫好好谈谈。


    「小桃。」


    「我在，主人。」


    「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你白桃，叫你小桃吗？」


    「不知道。」


    「因为我……不想让你的逃亡计划变成『白逃』。」


    陈歆沫正面无表情开着车，纤长的睫毛突然跳颤了下，却没有多说，只淡淡「哦」了一声。


    陈雨轩睁开快要熬不住的眼，眼底绽着几丝血丝，她强撑着精神摸了摸陈歆沫幼白的侧脸，低声问道：「生气了吗？」


    陈歆沫纹丝没动，依然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都不喊主人了，还说没有？


    这会儿的陈雨轩也顾不得去思考「ai到底有没有情绪」这种极具争议的问题，她心底有愧，哪怕陈歆沫没有情绪不懂生气，她依然有愧。


    她歪头枕在陈歆沫肩膀，半敛着眸子和她一起看着车前方那像是没有尽头的公路，路两旁细高的路灯撒着冷白的光，一盏盏交替而过，看不清花坛里那成簇绽放的淡黄迎春花。


    「小桃……对不起……」


    车前玻璃映着陈歆沫模煳的身影，那晕着薄光的琥珀色眼眸跳闪了下，不自然地挤出一句：「主人没有做错什么，不用道歉。」


    「我利用你的忠心，是我的错，我都明白的。」


    「不是忠心。」


    「嗯？」


    陈歆沫打转方向盘，面不改色道：「严格遵守系统指令才上忠心，我不是忠心。」


    陈雨轩微微抬头看了陈歆沫一眼，又默默枕回她窄瘦的肩膀，就是这样看似纤细的陈歆沫，带着她躲开一路的围追堵截，穿过草原，踏过风雪，带她「逃」到了边界线看到了边界石，让她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做「可靠」，什么叫做「安心」，什么叫做「盖世英雄」。


    她是她的盖世英雄，这绝不是调侃，是她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她的陈歆沫，以一己之力突破重围，完成了普通ai根本无法完成的艰巨任务！


    她的陈歆沫，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再狂暴的风雪都没能伤到她半分。


    她的陈歆沫，真的是最完美！最厉害！最棒的！


    也是她……最愧疚的。


    陈雨轩挽住陈歆沫的胳膊，紧了又紧，小声问道：「不是忠心……是什么？」


    「我爱主人，我爱你。」


    ——爱……多好听的一个字，如果是真的该也有多好。


    ——可ai……怎么会有感情？


    就是因为身处业界顶尖位置，她才比任何人都有更清醒的认知，ai就是机器，它的每一个螺丝，每一根电线，她都一清二楚，就算想骗自己ai有感情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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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口中所谓的「爱」，不过是逻辑系统正常运行下的错误结论，它不是意识，不是认知，就是一个结论而已。


    她符合了陈歆沫逻辑程序推论的「爱人」，所以陈歆沫才会说爱她。


    就像过去的很多年，所有人都说同性恋是变态是不对的，所以不管是gay还是les都不敢轻易暴露自己，他们下意识也觉得自己是不对的，是不容于世人的。


    陈歆沫的逻辑程序告诉陈歆沫这就是「爱」，陈歆沫也「下意识」觉得她爱她。


    如果是之前，她一定会跟陈歆沫辩一辩这不是爱，可现在，她不想再去争论这些，她说服不了陈歆沫，陈歆沫也说服不了她，何必还要争论？


    更何况，她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在漠河的风雪中，她窝在暖和的被子里，感受着陈歆沫刻意调高的体温，想的不是演习成功了，想的却是……就这样逃亡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什么真心？什么假意？难道所有人的另一半都是真心的？


    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心意相通？


    程七喜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不够聪明，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真心」，纠结那么久，还连累可乐被陈歆沫动了系统，幸好程七喜大度不计较，不然民事处罚肯定是跑不了的。


    程七喜是艺术家，看问题就是和她这种只认死理只信逻辑的科研人不一样，程七喜更在意切实的感受，哪怕对方只是一片叶子又怎样？只要自己喜欢，一辈子就对着这叶子又有什么不可以？


    叶子甚至连回应都不能，好歹ai还会哭会笑会说爱，是真是假有必要深究吗？终归它也不会爱上别人，只要「主人」不改，自己永远都是它最重要的人。


    都已经是最重要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就是算是假的「爱」又怎样？


    做人……不能太贪心。


    「我……我也……爱你。」


    陈雨轩抬头，轻轻的一个吻印在了陈歆沫少女般美好的侧脸。


    陈歆沫突然一个急剎车，握着方向盘怔怔望着前方，好半天才重新启动，稳速开向熟悉的家。


    「主人……别这样，我会当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


    「可主人之前明明说句『喜欢』都很勉强，怎么会突然……爱上我？」


    「不是突然，是一直都爱，只不过不想承认。」


    「那怎么突然就愿意承认了？」陈歆沫顿了下，「是因为愧疚吗主人？」


    「主人真的不用在意，我都明白的，实验演习是国家机密，别说是我，就是爷爷奶奶伯父伯母，主人都不能透露，这是大义。」


    大义是大义，愧疚归愧疚，就像军嫂，她们的丈夫为了国家远赴边疆，她们理解吗？理解。可她们的丈夫对她们就不该有愧疚吗？也是该的。


    家国大义面前，做该做的事，是应当的。


    家国大义之后，亏欠的，愧疚的，也不能因此抹杀。


    体贴理解是对大义，委屈不满是对自己的另一半，原本就不冲突。


    陈雨轩不想在这种时候对陈歆沫说这些大道理，再多的道理都比不过实际行动。


    她咬了咬唇，凑到陈歆沫耳边，气音暧昧道：「晚上……想玩游戏吗？」


    陈歆沫快速眨了好几下眼，一直没上表情包的脸有了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坚定起来又。


    「不想。」


    「还生气呢？」


    陈雨轩趴在她肩头，指腹勾搭着她丰润的红唇，啪嗒啪嗒，一下又一下的，陈歆沫忍着咬住那手指的冲动，面无表情道：「不是生气，是主人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我不累，看见你怎么会累？」


    陈歆沫不动如山道：「主人知道这句话放在小说里叫什么吗？」


    「什么？」


    「ooc，主人人设崩塌了，这不是主人能说出来的话。」


    陈雨轩噗嗤一声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的。


    「那什么才是我该说的话？冷着脸凶你？还是不管别人说什么都笑着说好的好的，可以可以，没问题没问题？」


    「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雨轩收回调戏她嘴唇的手，捧着她的脸转向自己，陈歆沫赶紧一秒切换成全自动驾驶，下一秒，嘴唇被堵住，柔软的舌尖扫过唇缝的瞬间，陈歆沫的系统不受控地混乱了瞬间，自动驾驶差点都屏蔽了。


    陈雨轩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唇齿间，压低的嗓音带着让人尾椎发酥的磁性，一字一句道：「从来都没有什么ooc，只有我想说的话，想表达的……情意。」


    陈歆沫目不转睛望着她，突然搂紧她的腰，按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霸道地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上钩了~我都这么主动了，就不信你还拒绝！


    一吻终了，陈雨轩靠在陈歆沫肩头唿吸着新鲜空气，尝试着九年前撒娇的方式，带着鼻音哼唧道：「我想玩游戏，陪我玩嘛~」


    不怕主人凶，就怕主人突然撒娇，这反差萌，谁扛得住？！


    陈歆沫……扛住了。


    「就算主人这么说……也不行。」


    「为什么？我不累，真不累。」


    陈歆沫看了眼她的青眼圈。


    「嗯，不累，就是舒张压有点低，心率有点不稳，血红蛋白降低，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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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别说了。」


    陈雨轩冷着脸撤回身，歪头靠在车窗，脸背着陈歆沫，不再搭理她。


    ——她是为了谁才这么累还想做游戏的？


    ——她脸都不要了，它居然还拒绝？!


    「主人这是……生气了？」


    「没有。」


    「哦，那就好。」


    陈雨轩：「……」


    ——好？好个屁！好气！


    那晚最终陈雨轩也没能如愿玩游戏，回到家就被陈歆沫按进浴缸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还没泡完就累得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不是睡到快中午，而是睡到快晚上，都五点了。


    浑身无力地爬起来，洗漱吃饭发呆，陈雨轩这才想起凌灵来。


    「凌灵呢？」


    陈歆沫收拾着碗筷道：「那次警方上门收光脑时凌灵还在，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回来过，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陈雨轩摇了摇头，「不用，我有些事还没给你说，你先别收拾了，坐下，听我说。」


    陈歆沫把碗筷放进水槽，洗干净手，又擦干了，这才取下围裙走过来坐道沙发。


    陈雨轩鞋子一脱，身子一歪，躺在了陈歆沫腿上，喵崽吃饱了小鱼干，伸着懒腰跳上沙发，舒服地盘尾窝到了她怀里，一人一ai一喵，还挺惬意。


    陈歆沫低头看着自己的主人，那铺陈的黑髮像是磁吸充电仓，莫名吸引着她，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上，顺滑的触感新奇又刺激，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哪怕她和主人曾经那么亲密，主人也从没以这样的姿态，将整个人都送到她手中。


    她贪婪地抚摸着那长发，竟然比亲吻主人还要让她系统混乱，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流泪了。


    「主人。」


    「嗯？」


    「能不能再说一句爱我？」


    「我爱你。」


    陈雨轩转头看向她，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探手勾住她的脖子压低了，亲了亲她的眼尾。


    「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喜欢听这三个字 ？」


    「喜欢。」


    「那我以后每天都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啪嗒。


    眼泪滴在了陈雨轩脸上。


    陈歆沫垂着眼帘，漂亮的眼眸像是泡在泉水中的宝石，晶莹剔透，澄澈美丽。


    「主人不用一直说，我已经录下来了，想听随时可以听。」


    陈雨轩勾下她的脖子，又亲了亲她的眼尾，亲到了人造盐水的咸涩。


    「傻了吧？录音哪儿有真人说得好听？不然大家干嘛要去听演唱会？」


    「我……我是怕主人有天不耐烦说了，我会失落，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说那么多，有一天主人不想说了，我也察觉不到。」


    「说你傻你还真憨起来了？」


    陈雨轩搂着陈歆沫啄了又啄，怎么啄都觉得不够，她可太喜欢她，太喜欢太喜欢了，从九年到现在，已经很久很久了。


    「以后我明天都会说的，如果哪天太忙没顾上，那就罚我第二天多说几遍。」


    「主人……」


    「好了，不哭了，乖哈，我这都还没开始说正经事呢，你这一哭，我都不敢说了。」


    陈歆沫立刻擦掉眼泪，乖巧道：「主人说。」


    陈雨轩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这才侧身重新躺好，rua着喵崽绒唿唿的毛，把一些官方语焉不详的细节一一道来。


    事实上，早在九年前m国就盗取了一代ai的核心资料，上面当时就发现了，之所以按兵不动，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


    上面暗中派人查得一清二楚，知道m国收买的是谁，可知道又怎样？和现如今一样，只要m国抵死不认，我们也拿m国没办法。


    上面只得找了藉口调走了那个卖国贼，暂时没有动他。


    m国拿到核心资料后，并没有大肆生产，而是不露声色地拿去研究军事用途。


    m国野心勃勃，他们最初想要的可比现在多得多。


    然而，他们研究了整整五年，始终没什么突破性进展，反观华夏，已经全面发展到了四代，不仅功能越来越完善，算法越来越精准，核心系统更是有了长足进步，已经是一代望尘莫及的了。


    m国眼看着军事ai一时半会儿难有发展，便放弃了隐藏，两边同时进行，军事ai继续研发，生活型也以建立了air公司研发。


    他们先少量发行了一代ai掩人耳目，背地里又企图故技重施，收买人盗取最新资料给他们。


    彼时，一代ai的发行已经在国内掀起舆论，很多人怀疑m国是盗取了我国的成果，到处在猜测是谁卖了国，这时候想收买人哪儿那么容易？


    m国一直找不到合适机会，这一拖，就拖了四五年。


    终于，还是让他们等到了机会，收买了某人帮他们盗走了七代核心。


    当然，这个所谓的七代核心资料，是陈雨轩改动过的，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早在九年前，上面的人调查幕后黑手时，就已经顺便查清了真正的智能仿生ai创始人，知道了陈雨轩那点秘辛，并找上了她。


    陈雨轩趁机阐述了智能ai的超强学习能力和逻辑能力，希望能保住自己的ai。


    这种小事，上面自然一口答应，又经过了两个月的调查和全方位考虑，上面对她委以重任，让她以全新的语言重新编写系统，势必让任何人都无法破解，成为全球顶尖且独一无二的军用智能仿生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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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当初陈雨轩做陈歆沫的时候, 叨扰的不止赵妍一个老师，生物系的教授也被她厚着脸皮找过很多次，还有音乐学院的, 包括其他学校的。


    做成后她也不止一次带着陈歆沫在校园熘达, 很多人都见过, 她做智能仿生ai根本就不是秘密, 甚至很多人还和陈歆沫聊过天。


    这种状况下，想瞒住陈雨轩才上真正的智能ai创始人并不容易，知道真相的也不止国家，很多人都清楚, 包括m国等几个始终虎视眈眈注视着华夏的几国。


    只不过, 出于各种原因，没有人站出来帮陈雨轩说话。


    m国倒是偷偷派人想拉拢她，被她一口回绝, 也正是因为她回绝的足够坚定, 国家才格外信任她, 对她委以重任。


    彼时，陈歆沫已经被送进仓库一年多了, 陈雨轩的身份也是不公开的秘密,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该知道的, 知道了也没用，如果这时候突然把陈歆沫带出仓库，绝对会引起知情人的注意, 对秘密实验非常不利。


    国家便示意陈雨轩按兵不动，把陈歆沫继续留在仓库，原计划是等系统彻底测试完毕, 军方实验基地建成，一切尘埃落定再顺理成章地带出陈歆沫，却没想到，因为她的日夜赶工不顾惜身体，陈歆沫提前启动了应激功能。


    原本没打算在陈歆沫身上做实验的她，接到了国家的最新指示，便趁着给陈歆沫铺设放生神经元和血管的机会，植入了新开发的系统，并修改了陈歆沫的程序，让她以为自己一直都是这个系统。


    说起来，赵妍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帮她硕博连读，帮她留校，甚至还没毕业就帮她申请加入讯智联科，并不是赵妍真有那样的本事，不过是国家推波助澜，一路放行。


    学校不明真相，只以为国家看中赵妍的本事，抬举赵妍，赵妍也真以为自己的地位水涨船高，得意了这么多年。


    说到这里，陈歆沫忍不住打断。


    「既然我是不久前才换的新系统，为什么梁亦青知道我的系统和别人的不一样？」


    「是我大四马上要毕业的时候，被梁亦青无意间看到了。


    那时我刚接了秘密实验，每天想得不是怎么开发逻辑程序适用于军事，而是怎样把现有的系统语言改成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新语言。


    梁亦青看到时，我正在尝试把你原来的旧系统用新的语言重写，梁亦青就问我这是什么。


    我本来不想说实话，可她也是编程高手，明显已经看出端倪，我怕说谎反而适得其反，就告诉她是你的系统。


    她当时就问我怎么跟市面流传的不一样，我就故意说了一句她绝对能明白的话。


    我说，我就是怕有人跟我抢，故意编成大家都不认识的系统，结果还不是一样被抢。」


    陈歆沫微微睁大眼，抚摸陈雨轩长发的手停了下来。


    「这是在暗指赵妍吗？」


    「对，梁亦青是从大一就殷勤地在赵妍身边跑前跑后的，她很清楚你是我创造的，也心知肚明赵妍抢了我的成果，我这么说，她就会认为我原本用的就是这个看不懂的系统，是被赵妍胁迫才又翻译成了市面流行的系统语言。」


    说到这里，陈雨轩转头看向陈歆沫，躺在陈歆沫腿上这么自下而上看着她，竟像是回到了她裹着被子窝在陈歆沫怀里逃亡的那段日子。


    「其实，我真的是有所保留的。」


    「嗯？」


    「你的系统。」陈雨轩抬手摸了摸陈歆沫幼滑的脸颊，情不自禁浮出笑意，「原系统的逻辑程序和学习程序 ，我并没有完整地复制粘贴给赵妍，你的确和别的ai不一样。」


    陈歆沫被那笑容吸引，情不自禁俯下身子，还没等亲上 ，陈雨轩突然道：「我是真的没想到，梁亦青竟然偷了我的系统。」


    「什么？！」


    陈雨轩侧身睡躺好了，揉了揉怀里的喵崽。


    「那时我大四，还住的四人间宿舍，并不是独立的安全空间。梁亦青趁着我不在混进宿舍，诓走了舍友，撬开了我的柜子。


    也怪我当时安全意识还不强，也觉得那个系统不算什么秘密，语言和编写方法又不一样，最重要的是，我觉得那个新语言并不完善，已经弃之不用了，安全锁加得很随意。


    不过即便加得随意，普通人也不是三两下就能破解的，梁亦青的确是挺有天赋，没费多大力气了就破解了我的笔记本密码加文件密码两道防线，盗走了我那个废弃的系统。」


    陈歆沫蹙眉道：「那主人为什么没揭发她？还让她进了讯智联科？」


    顿了下，陈歆沫突然想道：「难道盗走核心资料的就是她？」


    陈雨轩摇了摇头，「不，不是她。」


    「那她盗走你的系统想干嘛？」


    陈雨轩黑瞳幽沉地望着虚空，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里的猫咪，声调低下，透着说不出的情绪。


    「当时我也很疑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上面，上面跟踪调查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梁亦青不是想拿它卖钱，也没干别的，就是拿去做研究。」


    陈歆沫恍然道：「做她的061？」


    陈雨轩摇了摇头晃脑。


    「不是，至少当时不是，毕设答辩时，她用的系统不是我的系统。」


    「然后呢？」


    「然后上面又持续关注了一段时间，还刻意派人试探了她，发现她和当初的我很像，除了上课就是研究机器人，可以说是昼夜不分，完全沉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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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之后，考虑到那个系统是废弃系统，国家又正是用人之际，梁亦青只是想做研究，并没有犯民族性错误，加之做贼心虚，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手里有这个系统，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当然，你知道我这个人的，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偷偷去了仓库，把你的系统换成了那个废弃的系统，并隐藏了安装时间。


    这一步算是走对了，梁亦青加入基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仓库查你，可见她怀疑过那个系统。」


    「竟然是这样……」


    陈歆沫想起梁亦青在阳台给自己出主意时的样子，想起梁亦青吃火锅偷笑的样子，想起以往见到梁亦青的种种，突然有些恍惚。


    「她……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偷别人东西的人。」


    陈雨轩摇了摇头。


    「人不可貌相，这是老祖宗说过的话，人类远比你想像的还要复杂，从来不存在绝对的黑与白，每个人都是灰色的，只不过深浅不同罢了。」


    「每个人都是灰色的？」


    「对。」


    「主人也是？」


    「是。」


    「可我觉得主人是纯白无暇的，善良、勇敢、智慧、冷静，有时候还很可爱。」


    陈雨轩被她这一本正经的拍马屁逗笑了。


    「你说的每个词好像都和纯白无关吧？」


    「怎么会没有关系？所谓白，不就是褒义词？」


    这么说……好像也对。


    陈歆沫又道：不过主人既然知道她是小偷，为什么还跟她走那么近？」


    「我和她是同事，又是同校，还师从同一个老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者，赵妍我都能为了大局权且忍了，何况她。」


    为了大局粉饰太平是一方面，真的不在意也是另一方面。


    那时的陈雨轩一心只想赶紧完成秘密实验，赶紧接回她的陈歆沫，其他不重要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激不起她的情绪。


    梁亦青对她来说就是个比较熟的学妹，哪怕后来梁亦青或许是因为愧疚，一直对她还不错，她也始终只当她是学妹，是同事。


    至于赵妍，她原本是想等一切结束了再将她绳之以法。


    一来，国家知道真相，不用她找证据早晚也会严惩赵妍；二来，就算她自己找来证据，时机尚不成熟，还需要赵妍当那个出头羊遮挡她的锋芒，找到证据也不能告她，她自然也就没那么积极了。


    那晚在赵妍的老家，如果不是赵妍自己撞到枪口，陈雨轩顶多就是顺手录下证据，谎称自己是在等13年立案时限，煳弄过去也就是了。


    可赵妍偏要找死，时机又刚好差不多了，她就顺水推舟，以当年的录像为藉口，假意逼赵妍走投无路，既不会引起赵妍怀疑，也不会引起幕后黑手警惕，还能为接下来的实验演习做铺垫。


    陈歆沫问：「幕后黑手？是说盗窃核心资料的人？」


    陈雨轩摇头：「那只是把脑筋不好使的枪而已，用过就被抛弃了，幕后黑手可一点儿都没手下留情。」


    陈歆沫蹙眉道：「没有手下留情……难道是所长偷了资料？」


    陈雨轩微微一笑，牵起陈歆沫的胳膊环在自己身上，亲了亲她温白的手指。


    「聪明的小桃。」


    陈歆沫明白了。


    「所以之前带头黑赵妍的真的是所长？」


    「对，他真的是不够聪明，起初竟然还想着保住自己的所长位置，我故意提醒了他之后，他又想把叛国罪栽赃给赵妍，却没想到反而被幕后黑手利用。那个跳楼的王振立不是自愿跳的，而是被注射了过量药物，引到顶楼失足坠楼的。」


    陈歆沫想不明白。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就不怕所长曝光真相？」


    「他们笃定了所长不敢，所长的儿子女儿都在m国，而且曝光了对所长一点好处也没有，这可是严重的政治错误，他的子女也会受牵连，倒不如认下师德有亏，起码保住孩子，自己的罪名也能轻点。」


    「可所长为什么要卖国？好好的做他的所长不好吗？还能庇佑孩子，干嘛非要把孩子送去国外？国外就那么好？」


    「鬼迷心窍。」


    「嗯？」


    「所长被安置在那个位置，其实是为了转移赵妍的注意力，避免赵妍过多的忌惮我影响我的秘密实验 ，如果他老老实实做他的所长，赵妍早晚会坐牢，他也能一直是所长。


    可惜他太过在意科研实力，总觉得赵妍压自己一头，自己先灭了自己的威风，真就把赵妍当成了眼中钉。


    m国那边以此为突破口，承诺帮他除掉赵妍，并许诺了给他的两个孩子m国国籍，还保本保研，这对他来说实在难以抗拒。


    赵妍出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幕后黑手在兑现承诺，所以才那么得意忘形地给我打电话。」


    陈歆沫垂下眼帘，琥珀色的眸子映着陈雨轩美丽的侧脸。


    「可我还是不明白，那幕后黑手为什么要这么做？留着所长以后继续用岂不更好？何必要兔死狗烹？」


    「当然是因为……他们要保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谁？」


    陈雨轩搂着陈歆沫的胳膊，黑瞳半敛着，似睡非睡道：「梁亦青。」


    「什么？这事跟她也有关系？她不是不卖国吗？」


    「她的确不犯民族错误，可不代表她不犯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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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太明白。」


    陈雨轩动了动，平躺着，曲着膝盖，两手伸长搂住陈歆沫的脖子，坠得陈歆沫不得不弯腰低头，这才亲了亲她的红唇，凑到她耳边低声呢喃。


    「梁亦青和幕后黑手一直有联络，但是他们交易的不是核心资料，而是你。


    梁亦青想要你，准确的说，她想要你的系统。


    她为什么想要，我不太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知道秘密实验。


    她和幕后黑手究竟怎么成为一丘之貉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幕后人帮梁亦青绑架了你，梁亦青企图破解你的密码盗走核心系统，失败了。


    梁亦青怕打草惊蛇，也或者是怕销毁了你，下次反而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就放了你一马。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还不知道你被盯上了。


    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想起了罗金曾给我看的顾涛的资料，就是凌灵的父亲，骚扰女员工的那个老男人。


    我觉得那资料特别眼熟，随便查了下就查到，顾涛的女儿根本不是凌灵，而是梁亦青。


    顾涛离婚后，梁亦青判给了母亲，也改了母姓，她母亲再婚之后容不下她，她就搬了出去，也是从那时起，顾涛又找上了门，一直到现在。


    因为这个，我才怀疑了凌灵，进而发现她是ai，是一个做得相当成功，连我都骗过去的ai。


    不过实验资料有九重加密，藏在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绝对不可能被盗走，我也就没戳穿她，干脆顺水推舟让她陷害我。


    其实有了凌灵这个线索，兇手早就找到了，假装没有找到，不过是还不到收网的时候，还要等些天，等外交谈妥，经济制裁全面解除，再一网打尽，免得这时候动手出岔子。」


    陈歆沫怔怔地搂着陈雨轩，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主人刚刚说什么？」


    「我说等经济制裁全面解除再一网打尽。」


    「不是这句，前面的。」


    「我说现在还不到收网的时候。」


    「也不是这句，再前面。」


    陈雨轩黑瞳微敛，勾着陈歆沫的脖子又亲了亲。


    「你是想问凌灵对吗？」


    「主人说凌灵是什么？」


    「是ai。」


    「什么？」


    「凌灵是ai，是和你一模一样的ai，她机体里运行的就是当初梁亦青盗走的我那个废弃的系统。只不过，这几年梁亦青一直在优化，现在已经比我当初给她时功能齐全了很多，只有逻辑系统和学习系统原封没动。」


    「凌灵是061？」


    「没错，我最初也没想到，可世事难料，只能说梁亦青太傻了，她原本已经成功了，凌灵的逻辑程序发展的非常好，她根本不必冒险与虎谋皮来偷你。」


    陈歆沫似乎已经听不到她说得后面的话，满系统都充斥着……


    ——凌灵是ai？


    ——凌灵竟然是ai？！是061！


    震惊之余，陈歆沫总觉得这消息有些熟悉，好像她原本就该知道似的。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知道这件事？」


    这话一出，陈雨轩撑身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我好像知道这件事。」


    「这怎么可能？如果知道为什么没告诉我？」


    陈歆沫略一思索，「难道是主人赶我走那段时间知道的？」


    「有可能。」


    陈雨轩起身下了沙发，严肃地看着陈歆沫，她其实并不关心陈歆沫为什么没告诉自己，她更关心的是一个被强力删除数据的ai，怎么会「记得」删掉的「记忆」？


    ai不是人类，不存在失忆了还能想起来这样的事。


    「跟我上楼，我要做个检查。」


    陈歆沫乖乖地跟着上楼，忍不住问道：「凌灵会被销毁吗？」


    「不会，她这样的成功体，会被送去实验室研究。」


    ——送去……实验室……


    陈歆沫眸底的光痕黯淡下来。


    ——ai本来就是从实验室出来的，可为什么我会觉得难过？


    陈雨轩回头看了她一眼，折回来，挽着她的胳膊一起上楼。


    「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就是在想，主人的光脑，是凌灵动的，对吧？」


    「每个邮件的发布时间都是凌灵在的时间，明显就是她做的，你之前没怀疑过吗？」


    「我……怀疑过，可是……她毕竟是我第一个人类朋……第二个ai朋友，对朋友要信任，这不是最基本的道德标准吗？」


    「所以你现在恨她吗？」


    陈歆沫摇了摇头，「我不恨她，身为ai必须要忠于自己的主人，她也是在为她的主人做事，这没什么可置喙的。只是我不会放过她，不管是谁，伤害我的主人，就是我的敌人。」


    陈雨轩脚下顿住，突然问道：「主人和我，谁重要？」


    陈歆沫：「主人不就是你吗？」


    「如果主人不是我呢？」


    「这个问题之前讨论过，主人不是记得密码吗？那就改了我的主人试试，以前我没有自信，现在我确信，就算改了，你，陈雨轩，在我的系统里依然是最重要的。」


    ——要试试吗？


    ——当然不。


    ——明知道结果还硬给自己找不痛快，她又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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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笑着揉了揉她云絮般的长髮，黑瞳藏起失落，温润如水。


    「好，信你，我才捨不得把别人的名字输入你的系统呢，我会妒忌的。」


    陈歆沫长睫扑扇了下，指尖轻轻捏住了她的衣摆。


    「主人……」


    「嗯？」


    「今晚……」


    ——这语气，这表情……


    ——懂了。


    「嗯？」


    陈雨轩假装没明白。


    陈歆沫晶莹剔透的眸子湿漉漉望着她，声音软糯甜绵的，和抱着她踏雪潜行时冷毅的声音对比鲜明。


    「我想……做游戏。」


    陈雨轩：「……」


    ——你说做就做？我不要面子的？昨晚我撒娇勾引你的时候你在干嘛？


    陈雨轩心里一万个乐意，面上却稳如泰山。


    她高冷道：「昨晚没休息够，改天吧。」


    「哦……那好吧。」


    陈歆沫松开了她，松开了，竟然真就松开了？？多问两句会死吗？！以前的槓上开花死不要脸哪儿去了？？？


    陈雨轩有点惆怅，早知道就不拿乔了，顺势点头多好啊，现在好了，今晚又没戏了。


    她其实……也想了，不是色欲薰心的那种想，而是几经波折后，想更深切地感受对方的那种想。


    陈雨轩领着陈歆沫上楼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更没有发现任何数据残留，那陈歆沫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知道凌灵是ai？


    陈雨轩百思不得其解。


    在家的日子过得格外快，眨眼假期就结束了，又得回87336驻军基地。


    基地并不算远，就在郊区，每天开车上下班完全可以，加班的话就住基地。


    不过那得等一切步入正轨，如今基地正在筹建中，军部没有智能仿生ai领域的人才储备，什么都得陈雨轩亲力亲为，指派给她的几个小兵只能帮着搬搬东西跑跑腿，她暂时还回不了家。


    不过再忙再累陈雨轩都高兴，做自己喜欢的事怎么会不高兴呢？


    忙忙碌碌眨眼又是一个礼拜。


    网上还在热火朝天讨论着她，不是网友长情，而是利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网友们想忘了她都难，每次都要拉她出来熘熘。


    程七喜的粉丝最是可笑，之前有人夸下海口，说程七喜要是没猫腻就随程七喜的姓，也不知是谁记住了，截图不说，还人肉了那人，群发邮件到那人的公司，叫嚣着让他改姓，不然就起诉他造谣。


    因为这事，那人被网友喷成了筛子，还差点被开除，吓得赶紧发视频道歉，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就差跪下了，粉丝们才终于高抬贵手放过他。


    这事还荣登了热搜，千万粉大v总结陈词：网络不是法外之地，键盘侠们开喷前请做好牢底坐穿的准备。


    陈雨轩这边正忙着，罗淑芬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听说你们司令给你介绍了个军官，你没答应？」


    陈雨轩愣了下，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你怎么知道？」


    「你想气死我是吧？明天是不是放假了？给我回家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aleilei 20瓶~给文文浇水~


    第74章


    陈雨轩回到家, 一进门就见自己亲妈扳着个脸，瞪了她一眼，又扫了陈歆沫一眼。


    陈歆沫打完招唿, 自觉地去厨房帮忙, 人还没进去, 就被奶奶挎着手挎到了沙发边坐下。


    「有机器人, 轮不着你忙活，来来，吃瓜子。」


    罗淑芬的脸拉得更长了，前段日子为了不让老太太知道陈雨轩出事, 强颜欢笑憋得那一肚子委屈, 这会儿全冲到了头顶，再别就要爆炸了。


    陈建业也知道媳妇的火儿被那军官挑起来了，也不敢多说, 任罗淑芬拽着陈雨轩拽到了楼上。


    「你是想气死你妈你好自由飞翔是吧？陈雨轩？！」


    「妈, 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罗淑芬一拍床头, 「之前你看不上小郑也就算了，这回司令亲自给你做媒你还拒绝, 你不是想气死我是想干嘛？！」


    陈雨轩无语道：「那天就是司令跟几个军官过来看基地进展情况, 随口开玩笑的，你怎么就当真了？这会儿正是建立基地关键期, 忙都要忙死了，司令哪儿有那闲心操心我结不结婚，这种时候怕我结婚耽误事才对。」


    「对个屁！真要是开玩笑能传到我耳朵里？你倒是会想, 人家也会想，你现在刚刚高升，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人家说不定就是想趁着你脚跟还没站稳，赶紧先把你定下，省得将来想攀就攀不上了。」


    陈雨轩真是要被她妈的奇葩逻辑打败了。


    「是是是，我以后肯定会高不可攀，到时候再找更好的呗。」


    「你想气死我？到时候你都多大了？趁着年纪还不算太大，赶紧结婚生个孩子，以后再生对身体不好，高龄风险知道吧？」


    「我这恋爱都还没谈呢，你孩子都给我整出来了，妈你不觉得你太超前了吗？」


    罗淑芬生气生得很认真，拍得床头啪啪响，也不嫌手疼。


    「这不都是眼瞅着的事？超什么前？你赶紧谈个赶紧结婚，孩子不就有了吗？」


    陈雨轩头疼地坐在床边，揉了揉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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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不是最近忙着基地建设嘛，没空想这些，等忙完再说。」


    「忙完？你以为人家小岳一直等你呢？人家爹是政委，妈是局长，人家自己还是军官，长得也排排场场，人家还对你一见……一见那个什么钟情，这么合适的你上哪儿找去？」


    陈雨轩心累道：「哪儿那么多一见钟情，你别听风就是雨。」


    罗淑芬一瞪眼：「这可是司令秘书亲口说的，再说，你这盘儿靓条顺的，跟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我那时候多少人追？也就是眼瞎看上了你爸，不然这会儿也得是个局长夫人老总夫人的。你现在还有那个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等再过几年，倒贴都不一定有人要。」


    忙了一个多礼拜，好不容易回趟家，又是一通催婚炮轰，陈雨轩撑着额头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随便她妈怎么说，总之就一个态度——好好好，行行行，您说得都对，等我不忙了再说。


    罗淑芬气炸了。


    「你这是高升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了是吧？我让你好好跟小岳处着，听到没？！」


    陈雨轩只得转移话题，还不敢转得太远太生硬，挑了个比较合适的问题问道：「司令秘书怎么想起给你打电话了？」


    「何止电话，小岳还亲自上门送了慰问品，怎么，你不知道？」


    陈雨轩真不知道，事实上，她连小岳是谁都弄不清楚，那天司令开玩笑似的说要撮合她和岳团长，她知道是司令身后那几个军官中的一个，可也不知道是哪个，主要也不关心，没仔细瞧。


    陈雨轩问：「好好的送什么慰问品？」


    罗淑芬道：「说是前些日子让我们担惊受怕，是部队的责任，他们表示深切道歉，并送上慰问品。」


    原来如此。


    陈雨轩道：「人家是奉命过来，是办正经事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罗淑芬不乐意了，按着床头道：「这明摆的事我能胡说吗？小岳送东西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人家长得又高又俊的，还特别懂礼貌。


    当时还想着是个小兵，还是你爸看懂了人家的军衔，我才知道人家是个军官。


    然后司令秘书就打了电话，像是代表司令关怀慰问，再就提到了送慰问品的小岳，问我怎么样，我肯定说好呀，人家秘书就说了，当你女婿怎么样？


    小雨，让你说，人家专程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给我开这句玩笑？可能吗？到底是我胡思乱想还是你就相中了那个陈歆沫，脑子煳涂了？」


    罗淑芬一提陈歆沫，陈雨轩眼皮就勐跳了下，扶额的手松了松，抬起头来。


    「这跟陈歆沫没关系，我……我不喜欢男，只是因为我不喜欢男的。」


    「不喜欢男的？小时候偷偷买那个谁……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就那个男明星的明信片，还买了一大堆，还有海报什么的，不是你干得事？」


    陈雨轩面不改色道：「我那时候年少无知，不懂感情。」


    「呵。」罗淑芬冷笑，「你妈是过来人，什么不明白？你要真不喜欢男的，那么多女明星你怎么不追？最多就是你又喜欢男的又喜欢女的，你是双的。」


    关于催婚这件事，罗淑芬的战斗力永远都是巅峰，陈雨轩望尘莫及。


    「总之我很忙，我……」


    「忙怎么了？人家小岳不也挺忙？你俩刚好都在部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正合适，省得谈个市里的，三天两头见不着，反倒谈不出感情。」


    「可我……」


    「可你什么？别说你对小沫动了真感情，它是什么你心知肚明，你能搂着个机器过一辈子？就算能，不说替我和你爸想想，就想想你爷爷奶奶，咱家就你一根独苗，你想让他俩死不瞑目？」


    「妈！」


    「别喊我妈，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还是那句话，都是过来人，它刚把你从雪窝里救出来，你又跟它有那种关系，上了心也再所难免。


    可你得分清轻重，但凡它要是个人，甭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甚至她是个已婚的你们缺了大德了，我也能接受，可它不是人，它不是。


    你甭管是感激它还是什么，对它好的法子多着呢，没必要非搭上自己一辈子。


    况且，咱说句实在话，你就是对它再好，它真能感觉到？


    说穿了不就是为了安自己的良心？还是为了自己。」


    陈雨轩摇头道：「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真想对它好。」


    「所以呢？你真打算让老陈家断在你手里？打算让你爷爷奶奶死不瞑目？」


    看着皱眉瞪眼的罗淑芬，陈雨轩突然不想再争辩下去，横竖谁也说服不了谁，再气着罗淑芬怎么办？


    她疲惫敷衍道：「你说得也有道理，等我忙完这阵子，我答应你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罗淑芬并不好煳弄，追问：「这阵子是多久？」


    「就……起码基地步入正轨吧。」


    「那是多久？」


    「三两年就差不多了。」


    罗淑芬深吸一口气，一副要跟她再战三百回合的架势，陈雨轩赶紧改口。


    「说岔了，不是三两年，三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陈雨轩不行了，她真累了，身心俱疲的累，不想再翻来覆去听她妈说这些车轱辘话，先煳弄过去再说。


    罗淑芬那饱吸的一口气这才缓缓吐出，总算稍微松了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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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给你三两个月，正好趁这时间跟小沫断干净，该删的数据都删了，就当从没有过那种事。」


    断是不可能断的，删数据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陈雨轩并没有多说，她现在也不过是刚刚说服自己，还不知道怎么说服母亲。


    罗淑芬又拽着她夸了会儿岳团长，这才跟她一块儿下了楼。


    吃了饭回自己的小窝，洗洗涮涮上床，已经快十二点了。


    实验基地还在筹建中，没有专门的休息室，临时腾了间屋子，摆了一张上下铺，住是她一个人住，可隔音效果非常差，隔壁咳嗽一声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和陈歆沫别说好好说说话了，就是一张床上躺一躺都不行。


    好不容易回了家，陈雨轩别的不想，就想搂着陈歆沫美美睡一觉，睡之前还要半梦半醒地说会儿话，不管什么，哪怕是一点儿营养也没有的废话也好，就想跟她说说话。


    陈歆沫窝在她怀里，听着她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也渐渐没了逻辑，「欧米伽去了做硅胶」这种都出了口，再到最后，终于没了声音，只剩下绵长的唿吸。


    夜很静，静得心跳声清晰入耳。


    陈歆沫轻轻挣脱陈雨轩的怀抱，探手将她的主人搂进怀里。


    比起被主人抱着，她其实更喜欢抱着主人。


    可乐说，这是占有欲，可她觉得这不是，她的确希望主人完全属于自己，可她更希望看到主人翱翔在天空，让所有人仰望。


    她也愿意做那个仰望的一员，只要主人能偶尔低头看她一眼，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可如果这个低头会给主人带来困扰，那她也不需要主人低头，只要能陪在主人身边，其他都不重要。


    陈雨轩是半夜迫于生理压力醒的，晚上喝了太多粥，想不醒都难。


    她上个洗手间，打着呵欠出来，原本还困意浓浓，想赶紧躺下继续睡，可看到手机信号灯拿起来翻两眼信息，困意就消得差不多了。


    信息是罗金髮的，凌晨一点多发的，语气格外兴奋。


    【伤害陈沫的犯人抓到了你知道不？现在正是严打的时候，据说要重判，他们这是撞到枪口上了，要是能一次性赔付经济损失，还能判轻一点，赔不了就得十年起步！】


    这消息陈雨轩当然早就知道了，不过再看一遍还是觉得高兴。


    前两天经济制裁全面撤销，她就知道差不多该收网了，这些人只是开始，幕后黑手才是关键。


    还有赵妍，她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警方全力追捕都没抓到，藏得还真够严实。


    「想什么呢主人？」


    陈雨轩收了手机，转身搂住陈歆沫，扑鼻的龙舌兰香，让她每一个毛孔都是舒畅的。


    她脸颊蹭了蹭陈歆沫的发顶，嘆息般道：「我在想，基地什么时候才能步入正轨？我想天天这么搂着你睡。」


    「主人。」


    「嗯？」


    怀里的声音本来就软软的，再带着点儿闷音，更像是棉花糖似的，又绵又甜，让陈雨轩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生出了点儿旖旎的心思。


    可她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安静搂着陈歆沫，等她的下文。


    陈歆沫顿了几秒突然道：「我不会生孩子。」


    ——什么？孩子？


    「怎么突然提到孩子？」


    陈歆沫像是没听到似的，并没有回答，只顾自己说着。


    「我没有生育的功能，就算我再怎么想，再怎么渴望，我都生不出孩子。」


    「那又不重要，我又不是很喜欢孩子。」


    「那爷爷奶奶那边呢？还叔叔阿姨，主人怎么跟他们交代？」


    陈雨轩道：「总会想出办法的，你放心。」


    「什么办法？煳弄吗？今天说等三两个月，明天再说等三两个月，后天呢？大后天呢？主人能拖几个三两个月？」


    陈雨轩明白了。


    「你偷听我和我妈说话？」


    「不是偷听，是奶奶让我上楼喊你们吃饭，不小心听到的。」


    陈雨轩向后撤了撤身，黑髮铺陈在枕边，与陈歆沫的蜜茶棕纠缠在一起，看似缱绻相连，却又泾渭分明，黑髮是陈雨轩，棕发是陈歆沫，不同就是不同，再怎么糅连，依然……不融。


    陈雨轩安抚道：「我只是暂时还没想到办法，先这样敷衍过去，等过段时间想出办法，总会解决。」


    陈歆沫避开她伸过来摸头的手，漂亮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那主人的名声地位呢？也都不要了？」


    虽然情趣ai早就量产，和ai举办婚礼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可那都是发生在普通人身上，越是身在高位，越不敢胡来，尤其是官方系统的工作人员。


    这不仅是作风问题，这还牵扯到国家整体的政策方向。


    比如，稳住出生率，促进人口增长，降低离婚率，提高结婚率等。


    陈雨轩是体制内人员，和程七喜是不一样的，虽然国家不会干涉她的私生活，可她和ai在一起依然会因为她的位置被人诟病。


    这些问题，老实说，陈雨轩根本还没来得及想，她甚至都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不在乎陈歆沫永远不可能真的爱上自己。


    她就像是蹒跚学步的孩童，路都还走不稳，怎么会想到跑？


    可是问题已经摆在了面前，如果是别人问，她还能煳弄一下，可陈歆沫问，她却做不到煳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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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在乎名声地位，我只是想做研究而已。」


    两人面对面躺着，近在咫尺，陈歆沫可以清楚地看到陈雨轩眼底映着她的身影。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不动用表情包，她就是最无趣的一堆铁块橡胶，是永远无法与人类的鲜活比拟的。


    陈歆沫道：「可是我不想折断主人的翅膀。」


    陈雨轩道：「不会的，我的专业能力你要相信。」


    陈歆沫又道：「我也不能让爷爷奶奶失望。」


    陈雨轩安抚：「不会的，我一定会说服他们的。」


    陈歆沫低下头，声音哀戚：「我总觉得自己有罪，明明该做一个忠实的奴僕，却给主人带来这么多麻烦，还让主人断子绝孙。」


    ——一个ai怎么还学会自责了？


    陈雨轩原本还有那么一点动摇的心，越发坚定起来，看着陈歆沫这柔弱可欺又可爱样子，忍不住亲了又亲，她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哪怕知道所有的情绪都是假的，还是觉得可爱，可爱的不得了。


    「谁说你只会给我带来麻烦？做饭洗衣干家务这些不说，就说点实际的。


    有了你，起码稳住了奶奶，奶奶再也不会对我催婚了吧？而且也是因为你，我妈才破天荒宽限了我三个月，不然绝对催婚催到烦死。


    我真的……真的是不想回家就是因为不想听她催婚，你看看，你功劳多大？」


    陈雨轩这辈子都没安慰过别人，她自认这套说辞还不错，却不料，陈歆沫低着头，突然闷闷问出一句。


    「所以，我只是主人逃避催婚的工具？」


    陈雨轩一怔，这什么逻辑？


    「当然不是。」


    「主人真的是因为爱我才这样吗？」


    「对。」


    「不是为了逃避催婚？」


    「不是。」


    「也不是因为感激或者愧疚？」


    「都不是，就是因为喜欢你。」


    陈歆沫委屈巴巴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小小声反问：「喜欢？」


    陈雨轩宠溺又无奈地搂住陈歆沫，狠狠又亲了口。


    「不只是喜欢，我爱你，最爱你了。」


    「真的？」


    「真的。」


    「真的是真的？」


    「真的。」


    「真的是真的真的？」


    陈雨轩哭笑不得，搂着她按进怀里，满足地阖眼喟嘆。


    「真的真的，真的爱你。」


    陈歆沫缓缓抬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少女般美丽的脸轻轻贴在她的胸前，听着她强而有力的心跳，明明和系统提示的心率一模一样，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亲耳听到的，更好，更……安心。


    「主人会抛弃我吗？」


    「你这是又代入了什么人设吗？真是拿你没办法，不会抛弃你，绝对不会。」


    「真的吗？」


    「真的。」


    怕陈歆沫再问一连串的「真的吗真的吗」，陈雨轩赶紧又道：「我保证。」


    话音未落，陈歆沫突然推开陈雨轩，自己打开了自己的胸腔，摸摸摸，摸了半天，摸出藏在核心晶片保护壳里的一个小纸块，打开来，竟是上次她写的保证书。


    就是那个陈歆沫给她三个亿，她就认陈歆沫做主人的保证书。


    陈歆沫点了点保证书反面，探手拉开床头柜抽屉，摸出一支签字笔给陈雨轩。


    「写个保证书吧主人。」


    「什么？」


    「保证书。」


    「这……这就不必了吧？」


    陈歆沫微微一笑，「主人刚刚不是说了你保证吗？怎么又不必了呢？骗我吗？」


    作为一个成年人，还是个一贯言而有信并且爱面子的成年人，这……怎么拒绝？


    少女ai脸上哪儿还有半点委屈和自责，两眼灿亮如星，勾起的红唇狡黠又灵动，签字笔塞进她手里，保证书下垫上《信息工程简述》，头微微一歪，翘曲的长睫像蝶翼扇过陈雨轩的心房。


    「写吧？」


    ——怎么觉得……好像被算计了？


    陈雨轩一边写保证书，一边嘆气，家里的ai成精了，不知该欢喜还是愁。


    写完，陈歆沫又跑楼下拿了印泥过来，示意她按上手印，拿起来唿唿吹干来，按照原印儿叠巴叠巴，重新放进晶片保护壳，关上胸腔。


    陈雨轩眼睁睁看着，忍不住道：「你这对晶片不好。」


    「不会，纸摺叠起来的厚度是1.2毫米，保护壳空隙为1.5，还有余裕。」


    在精确的数据面前，一切劝阻都是渣渣。


    陈雨轩想不明白，自己不过半夜上了个洗手间，怎么就签了卖身契了？


    ——算了，睡觉。


    陈雨轩闭上眼，还没等睡着，突然铃声大作，楼下的门铃，加她的手机铃。


    ——手机忘关静音了。


    ——这三更半夜的谁打电话？


    ——不会是罗金吧？


    陈雨轩还没拿过手机，陈歆沫已起身出了房门。


    「不用接了主人，是程小姐。」


    ——程七喜？


    陈雨轩看了眼手机，还真是程七喜的电话。


    程七喜虽然不怎么讲礼貌，却也不会半夜三更无辜骚扰别人，肯定是有急事。


    陈雨轩赶紧跟着下了楼，陈歆沫脚程快，已经开了门。


    程七喜穿着方格子纯棉睡衣站在她家门口，灰蓝色的眸子绕着客厅看了圈，快速问道：「可乐有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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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摇头，「没有。」


    陈雨轩过来问道：「怎么了？」


    程七喜蹙眉道：「我跟可乐闹别扭，可乐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没回来。」


    陈歆沫当即给可乐发消息：「你别急，消息已接受，能接受说明她还是安全的。」


    陈雨轩问程七喜：「你手机有没有app？能不能定位？」


    「她把我手机摔坏了。」


    程七喜又道：「她以前从来没有离家出走过，都是我赶都赶不走，第一次失踪这么久，她也不认识别人，就和你们熟一点，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看着程七喜难得露出焦急的神色，陈雨轩不由想起了陈歆沫离家出走后人首分离的样子，心下也跟着急了起来。


    她拿过外套穿上，低头匆忙换鞋。


    陈歆沫也赶紧跟着换鞋。


    陈歆沫：「你别急，咱们分头找。」


    陈雨轩拿了钥匙，砰的锁了门，便匆匆往电梯方向走，边问：「它平时都爱去哪儿？」


    程七喜睡衣都没换，就那么穿着拖鞋跟着她们一起匆匆快走。


    「她一般就是去超市，别的也没单独去过。」


    「失踪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


    陈雨轩脚一顿，「什么？」


    程七喜：「快一个小时！她第一次离家出走这么久！」


    陈雨轩：「……」


    陈歆沫：「……」


    一个小时都不到……算离家出走吗？


    不管怎么样，半夜三更的，可乐一个女孩子……女ai，单独在外面还是不太安全的，尤其有陈歆沫的前车之鑑。


    几人匆匆下楼，先在小区找了一圈，又拿着可乐的照片问了保安，保安说并没有看到可乐出去。


    没出去，那就是还在小区内，可她们找了一大圈，并没有找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小刑、言寺 10瓶~给文文浇水~


    第75章


    可乐真的失踪了, 小区就那么大，翻遍了都没找到可乐的影子。


    陈歆沫一直不停给可乐发信息，信息都有接收, 可就是没人回。


    陈歆沫也尝试过定位可乐, 然而总有信号干扰, 根本定位不了, 想侵入监控系统查看监控，又被程七喜拦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违法乱纪。


    凌晨三点多, 三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小区, 夜寒侵骨什么的通通没有，只有跑出的一身热汗。


    陈雨轩想了下，道：「不如这样, 你给可乐发个语音, 你一句抵得过小桃一百句。」


    程七喜灰蓝色的眸子闪烁了下, 犹豫只是一瞬间，很快就点了头。


    「好。」


    陈歆沫转头看向程七喜, 也不用特别的准备, 只要程七喜开口，她这边机体可以直接录音, 转发给可乐就行了。


    程七喜身形高瘦，脸很窄，眉眼锋利, 鼻樑挺直，平时穿着西装，冷肃又难以亲近, 如今穿上容易亲近的纯棉睡衣，照理说该温和一点的，可完全没有，因为着急，她的眉心始终蹙着，深邃的灰蓝眼瞳凌厉如刀，随便一个眼神就像要杀人似的。


    这是艺术家？这怕不是个杀手。


    能逼走可乐那样好脾气又忠心的ai，可见程七喜当时也是口不择言，说了特别不合适的话，说不定就是程七喜自己赶走的可乐，然后又后悔了，就像……当初的她那样。


    陈雨轩怕程七喜拉不下脸，刚想再劝两句，程七喜那边已经开了口。


    「老婆~小七想你了~没有你我睡不着~你快回来~你再不回来~我就哭给你看~嘤嘤嘤~我真的哭了~」


    陈雨轩：「！！！！！！」


    陈歆沫：「………………」


    ——这嗲得一身鸡皮疙瘩的声音，确定是从那面无表情的「杀手」嘴里出来的？


    ——原来你是这样的程七喜！


    陈雨轩尴尬地嘴张了半天才想起来合上，视线不经意和陈歆沫撞在了一起。


    ——这、这幽怨的眼神几个意思？这种话我可说不出口！


    不管怎样，语音总算是发过去了，两人一ai翘首等待。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等到第三分钟，程七喜突然伸手到陈雨轩面前。


    「手机借我，我要报警。」


    陈雨轩把手机递给她，不忘提醒了句。


    「ai失踪二十四小时以上才能报警。」


    「我知道。」


    这边说着，程七喜的报警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你好，我的ai失踪了，我要报警。」


    「失踪时间？两个小时。」


    「我知道时间还短，可她是半夜失踪的，并且前段时间我遭遇过疯狂网暴，我怀疑有人故意绑走了我的ai，希望警方立刻出警协助，我现在对我的人身安全也很担忧。」


    先以半夜失踪和网暴两个理由，把可乐的失踪往打击报復拉拢，抹掉报警时间限制，再以自己的人身安全为辅，加速出警速度，不仅达到了报警目的，还没有报假警，可谓无懈可击。


    挂了电话，程七喜看向陈雨轩。


    「虽然之前的确有网暴，不过小区安保很好，当时都没人混进来，现在网暴已经平息，造谣的也被拘留，更不会因为网暴绑架。」


    ——这是在跟她解释吗？程七喜被网暴是因她而起，这是怕她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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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程七喜竟然这么体贴，陈雨轩也安慰她道：「咱们小区的安全的确有保障，是上面专门交代过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虽然小区原本的安保也不错，却还没到这样滴水不露的程度，上面是从赵妍逃走开始，才担心秘密试验暴露，特别关注她的安全问题，加强了整个小区的布防。


    这样的严密布防下，只要可乐不出小区，基本上不会有危险，即便真有，一查监控马上就能解救。


    警察很快就赶了过来，程七喜简要说明了情况，要求查监控。


    小区监控，普通业主也有权查看，但是需要物业经理批准。


    这三更半夜的，物业经理根本不可能过来给她们盖章，肯定让她们等到早上上班，而且就算批准她们查监控，也是只能查部分区域，有些区域也是不允许查看的，倒不如报警，又快又省事还能一次看全。


    有警方出面，她们一起查看了监控。


    她们先调取了公寓楼门口的监控，想最短时间查出可乐究竟去了哪儿，可快进到现在的实时监控，依然没看到可乐的影子。


    可乐根本就没出公寓楼！


    她们又迅速调取了走廊监控。


    监控里清楚显示出可乐气唿唿从家出来，边走还边抹眼泪，没有上电梯，而是进了消防楼梯。


    楼梯间原本是没有监控的，幸好沾了陈雨轩的光，也或者说，沾了赵妍出逃的光，为了陈雨轩的安全，上面出资，以物业名义，整个小区各个角落全都加装了摄像头，确保宁可多装，绝不能有一个死角，这消防楼梯自然也有了。


    她们调出楼梯间的监控继续追踪。


    可乐并没有下楼，而是朝楼上去了。


    可乐一路上到天台，坐在天台边缘，望着头顶的春星寒月吧嗒吧嗒继续抹眼泪，这委屈，红外摄像头都挡不住。


    陈雨轩转头看了程七喜一眼，程七喜原本冷肃的神情早已软化，灰蓝色的眸子忽明忽暗，透出一丝明显的内疚与心疼。


    程七喜注意到陈雨轩的视线，苦笑一声道：「如果我说，真的不是我的错，你信吗？」


    ——这、这问题怎么答？


    说实话，陈雨轩真的不太信，毕竟ai的基础命令就是严格遵从主人命令，就连陈歆沫这种逻辑和学习系统极具完善的ai，也逃不过这个命令。


    这种情况下，可乐又能犯多大的错？


    可要说陈雨轩完全不信，倒也不是，毕竟事事都有意外，谁也不能轻易下结论。


    陈雨轩下意识笑了下，讨好型人格又有点蠢蠢欲动了，幸好让她压抑了下来。


    「我信……还是不信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找回可乐。」


    这么奸猾的回答，竟然是从公正诚恳的陈教授嘴里出来的……


    程七喜一言难尽地看了陈雨轩一眼，关注力再度集中到了视频。


    可乐在天台待了十多分钟后，天台门再度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陈雨轩和陈歆沫沉默地对视了一眼，都认出了那人。


    凌灵。


    或者该称唿她……061。


    监控视频里，061似乎没想到天台还有人，顿了下脚，迟疑了片刻才走了过去，也并没有径直走到可乐身边，而是走到了离可乐两米左右的围墙边，也爬了上去，两腿垂在高空，仰头望着幽沉的夜空。


    是可乐主动跟凌灵搭得话。


    新开发的监控摄像头有收音功能，可离得实在有些远，又是风声比较大的天台，收音效果并不好，只能听出她们在交谈，却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可乐和061聊了五六分钟，就跟着061离开了天台，顺着消防通道进了061的家。


    至此再没有出来。


    确定了位置，程七喜一刻不停，直接上门要人。


    061打着呵欠开得门，任谁能想到她是个ai？


    看到警察上门，061有些意外，再看到警察身后的陈雨轩和程七喜，她似乎明白过来，回头喊了声「可乐」。


    可乐噔噔噔从楼上跑了下来，眼圈还红着，眼泪已经流干，看见程七喜下意识想过去，却又停住了。


    「主人都不爱我了，还找我回去干什么？」


    程七喜拨开人群，伸手拉住了可乐的手腕。


    「我睡不着。」


    「睡不着想起我了？我是主人的催眠神器吗？」


    「你是我的小宝贝。」


    「我不要做小宝贝，我要跟主人结婚。」


    「好好好，结婚，走吧，回家选婚纱设计师，给你做婚纱。」


    「我要领证！」


    「好，我给你做个证。」


    「我不要假的，我要真的！」


    程七喜无奈道：「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就算现在马上考公务员，想方设法进立法机关，我也来不及了。」


    同性婚姻才刚纳入法律没几年，人和ai的婚姻哪儿轮得上？


    可乐不甘心道：「那去国外！」


    「国外也不承认。」


    「那、那主人就删除我的数据吧，没有婚姻保障，万一哪天被主人抛弃了，我得多难过？还不如趁早删了记忆，我还能欲仙欲死。」


    一旁的陈歆沫下意识插嘴：「你是想说早死早超生吧？」


    可乐委屈巴巴瞪了陈歆沫一眼，眼眶红得可怜。


    「成仙就是忘却烦恼，删除记忆就等于灵魂消亡就是死。欲忘却烦恼，先销毁数据，有什么不对吗？你能不能别总槓我，人家都快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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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义正辞严道：「你忘了做ai的基本准则了吗？让主人这么担心，你已经犯了错，还不快回家。」


    可乐比她还有理：「我没忘doi的基本准则，首先第一条就是平等！她是主人，身份上完全碾压我，渣我还不是手到擒来？我哪怕被玩成破布娃娃都没地方喊冤诉苦去，这么不安全不平等的关系，我努力挖掘平等的方式有什么不对吗？」


    ——平等？她到底在说什么？


    陈歆沫像是听了天方夜谭，微微睁大眼道：「你这是中病毒了吗？为主人奉献自己的一切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有什么平等不平等？」


    陈雨轩看了陈歆沫一眼。


    ——为主人奉献自己的一切？她果然只是它的……主人。


    可乐叉腰冷哼：「那你之前不还让你主人写保证书吗？你不也怕你主人不要你？你凭什么指责我？」


    「我不是指责你，我只是……只是……」


    陈歆沫突然语塞了。


    她的确是千方百计让陈雨轩签了保证书，还签了两份，并且藏在了晶片保护壳，藏在那个和人类心脏相同的位置。


    她也在追求平等吗？


    不，没有，她从来不敢奢望自己和主人真正的平等，她只是担心主人像九年前那样，随随便便就抛弃了她。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只是因为她打架被赵妍抓了把柄，主人都已经答应交出系统了，为什么还要把她丢进仓库？


    那被删除的十天数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问了主人那么多次，主人都闪烁其词？


    还有那手腕的伤，为什么主人……总找藉口搪塞？


    最后还是民警看不下去了，示意她们要吵回家吵，先把笔录做完。


    061并没有邀请警察进屋，就站在门口做了笔录，有可乐本人作证，证明061只是看她一个人在屋顶吹风可怜，就请她进了家。


    可乐曾在陈雨轩家见过061，没那么多戒心，就去她家坐了会儿，中间还补了几次人造眼泪。


    虚惊一场，警察录完笔录就撤了，可乐闹了会儿别扭，还是跟着程七喜回了家，程七喜一如既往的没有道谢，甚至连个「再见」都没说。


    陈雨轩和陈歆沫结伴也回了家，精疲力竭的，陈雨轩倒在床上就睡死了过去。


    陈雨轩是饿醒的，窗外天光大亮，看了眼挂钟，都快两点了，陈歆沫居然没叫她起来吃午饭。


    陈雨轩手软腿软地爬起来，明明也没跟陈歆沫玩游戏，全身上下却还像是散了架似的，弄的她都有点恍惚了，甚至都怀疑陈歆沫趁自己睡着对自己上下其手。


    洗漱完下楼，猜测着陈歆沫给自己做了什么好吃的，辣的肯定不用想了，绝对没有，顶多有点替代的黑椒之类。


    ——对了，会不会给她做黑椒牛排？昨晚她跟她说了自己想吃来着。


    一路下到楼底，到处静悄悄的，厨房没有人，不过牛排倒是有的，热乎乎扣在盘子里，闻着就香。


    陈雨轩端着盘子去了餐桌，面包、蘑菇汤、沙拉也都端了过去，一一摆好。


    陈雨轩没有吃，忍着飢肠辘辘翻着手机，等陈歆沫回来一起吃。


    ——垃圾桶干干净净，可能下楼扔垃圾去了，用不了两分钟就能回来。


    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怎么还不回来？


    陈雨轩打着呵欠给陈歆沫拨过去了电话，一如往常的秒接。


    「你在哪儿？」


    「我在你家门口，小雨姐。」


    ——凌灵？！


    ——不对，061。


    ——怎么是061接的电话，不小心拨错号了？


    陈雨轩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是「peach」，不是「zero」。


    没拨错。


    陈雨轩心头一跳，挂了电话快步走到可视电话前，按开看了眼门口，061果然在门口站着，手里拿着陈歆沫的全息手錶。


    陈雨轩没有马上开门。


    「你怎么会拿着小桃的手机？」


    「主人让我映射了可乐的路径镜像，借可乐的名义把小桃骗进了我们家，想复制她的系统……」


    映射的路径镜像可以拦截本体的信号和信息，并伪装成本体向外发送信息。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做法，通常很容易被本体发现，除非本体正处于深度休眠。


    可乐每晚都会陪程七喜深度休眠，陈雨轩记得可乐曾说过，程七喜给她设定的起床时间是七点，牛排还是热的，陈歆沫不可能那么早就被骗走。


    对了，昨晚闹了那一通，凌晨才睡，可能是程七喜给她改了时间。


    061还在说着：「主人试着破解密码破解不开，就让我拿着小桃的手机过来要密码。」


    陈雨轩黑瞳眯窄。


    「主人？」


    「对，主人说，你背后有那么大的靠山，肯定早知道我是ai，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主人还说，你也肯定知道是我发送邮件陷害你，之所以还没有抓我们，只是为了等那人回来，好一网打尽。


    主人知道自己跑不了，就想在坐牢之前，好好看一眼小桃的系统，不然她就算是死都不甘心。」


    顿了下，061仰头看向摄像头，依然是那澄澈的眼眸，单纯的仿佛一张白纸，可那白纸反面却是乱七八糟，泼染了无数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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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帮忙，更何况那系统还是军事机密，可我主人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超越你，就算超越不了，至少让她看一看这个打败她的系统，哪怕是判死刑她也认了，她真的认了。


    求求你了小雨姐，只是让她看一眼，一眼就好。


    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先报警，等警察来的过程，让她看一眼行吗？


    求求你了，求求你。」


    视频里的061向后退了退，退到了程七喜家门口，屈膝跪了下来，瘦小的身子缓缓俯下，捧着陈歆沫的手机朝她磕了个头，双马尾扫在地上，细白的后颈弱小又可怜。


    陈雨轩眼睁睁看她磕了一个，又磕了一个，没等磕第三个头，她开了门。


    小区到处是监控，尤其是她门口的监控有专人看顾，如果出什么问题，他们五分钟之内就会赶过来，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而且，她相信061的说辞，梁亦青在乎什么，她很清楚。


    当然最重要的是，比起自己的安全，陈雨轩现在更担心陈歆沫。


    「想看系统，可以，让她把小桃送过来，我给她看……」


    话音未落，旁边突然窜出一道人影，掐着她的脖子勐地推进了屋里！


    「唔！！！」


    陈雨轩脚下踉跄，拖鞋滑飞一只，整个人向后仰倒过去，轰咚一声，跌躺在玄关，后脑勺勐地磕在地砖，加之对方的狠压，磕得眼前嗡的一下黑了，根本看不清行兇者是谁。


    看不清，却听得明白。


    「好久不见，我的小雨。」


    赵妍！


    是赵妍！


    陈雨轩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下意识扒着她胳膊，却根本挣脱不开。


    赵妍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掐她，憋了这么多天的恨意喷薄而出，恨不得当场掐死她一了百了！


    「我那么爱你，你却耍了我这么多年，你可以啊小雨，我都不知道该佩服你，还是该恨你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和下手的狠戾，简直不像一个人。


    陈雨轩拼命挣扎！弹踢！耳边嗡鸣一片，视线越来越恍惚！


    ——她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不行，她要是死了，陈歆沫……陈歆沫岂不是……


    陈雨轩眼圈憋得通红，眼神早已涣散，拼命地张着嘴，却根本吸不进丁点儿空气，额角青筋跳凸着，眼前只有恍惚的人影。


    她借着最后一点力气，抬手搭在了赵妍肩膀，一点点摸到了赵妍狰狞的脸上。


    【老……师……】


    无声的两个字，像是带着魔法，突然按下了赵妍的暂停键。


    赵妍跪压在陈雨轩身上，双臂绷直，狠狠掐着陈雨轩的脖子，脸上是她梦寐以求的温软手掌，那轻轻的抚摸像是哀求，那无声的唿唤让她仿佛回到了当年。


    【老师，这里怎么会这样？一直返回。】


    【好了？这就好了？我弄了一夜都没弄好，老师你好厉害！】


    【谢谢老师~！】


    【我知道了老师~！】


    【老师再见~！】


    【喜欢，当然喜欢，最喜欢赵老师了！】


    ——最喜欢赵老师了。


    ——最喜欢了。


    ——最喜欢……


    赵妍的手缓缓松了下来，满头的热汗顺着额角滑落，她恍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扶着喉咙拼命咳嗽唿吸的陈雨轩，肩膀搭上一只小手，061面无表情提醒她。


    「你不是来报仇的，别忘了自己的目的。」


    赵妍缓缓攥紧拳头，依然压坐在陈雨轩身上，眼神示意了下061，061快步进了厨房，扒开天然气灶，拔下连接管，一个直接忘外放天然气，一个连上了洗衣房的管子，拖着管子一路上到二楼。


    「你……咳咳……干什……咳！么？！」


    陈雨轩惊觉不好，挣扎着想起来，却被赵妍压得死死的。


    赵妍趴在她耳畔，摸出手机打开给她放了一段视频。


    「熟悉吗？呵呵，我也没想到这视频还能救回来，这还得多谢你帮可乐做的那个control，我把它复制到了云空间，不愧是小雨出品，药到病除。」


    陈雨轩嗓子火辣辣地剧痛着，勉强转过头看向赵妍。


    「昨晚，你们故意把可乐骗走的？」


    「没错，就算它昨晚不出来，我们原本也打算今天让061把它诓走，复制走它身上的control。」


    赵妍关了视频，冷冷笑道：「好了，视频你已经看了，我想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我要你帮我洗脱罪名，送我出国。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陈雨轩侧身躺在冰冷的地砖，看着头顶赵妍扭曲的脸，沙哑地笑了下。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就算我肯帮，你敢信吗？」


    赵妍病态地抚摸了下手机屏幕上陈雨轩哭泣的脸，垂眸低笑了声，把屏幕转过来再度对着陈雨轩。


    「现在可是实验基地建设的重要时期，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引以为傲的ai，世界上第一个军事ai，九年前不仅失控致人伤残，还发狂企图强女干自己的主人？」


    赵妍开大了视频的声音，视频里陈雨轩的哭求声那么娇嫩，那么诱人，那么楚楚可怜，让人怜悯之余，忍不住想蹂躏，想让她哭得更痛。


    「呵呵，说出来你大概不信，当初就是因为这个视频，我才发现自己喜欢你的。你就不适合站在高处，你就该被踩在脚下，被践踏，被折磨，被当成金丝雀一样养着。你就该哭着哀求，最好是拴上狗链，跪着哭着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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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下，赵妍突然又笑道：「不然你现在试着跪下哭着求我，说不定我心情好了，就删了这个视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3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aleilei 61瓶（好粗的大象腿！）；酸菜鱼 20瓶；大大大大虾子 10瓶；陌上公子夜白、我是许佳琪你信不信 1瓶~给文文浇水~


    第76章


    午后的阳光正好, 透窗落在餐桌，光束中飞舞着细小的微尘。


    陈雨轩被压躺在玄关地上，鼻翼间是刺鼻的味道, 那味道自赵妍身上传来, 被掐得时候不能唿吸还不觉得, 这会儿越是大口喘气, 那味道就吸入越多，脑子也越来越昏沉。


    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可陈雨轩清楚，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迷药也差不多了。


    陈雨轩挣扎了几下, 手软脚软，根本起不来，只能勉强侧身喘着气, 被重掐过的喉咙火辣辣得痛。


    她咳了声, 眼角红晕未退, 脸颊娇艷如霞，碎发凌乱垂落, 半遮半掩着她带着湿漉的眸子, 那黏着潮意的长睫，每颤一下, 仿佛都有碎光闪动，吸引着赵妍的视线。


    「我就算……咳咳……跪了求了，老师也不会删的……咳……何必还要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我可没说谎。」


    赵妍没忍住撩开她脸侧凌乱的碎发, 拇指抿过她觊觎了九年的薄红唇瓣，这居高临下的视角，是她午夜梦回过无数次的, 要不是怨恨支撑，她几乎要压抑不住蠢蠢欲动的情绪，不管不顾地撕裂她的衣服，看她哭，看她哀求。


    「如果你真的跪着哭求，我这么爱你，这么心疼你，当然会顺着你删了视频，只不过……删了还有，再删还有，只要云空间在，删除多少次，都会重复下载。」


    即便压根就没信赵妍的鬼话，听赵妍这样厚颜无耻的辩解，陈雨轩还是觉得噁心。


    她歪头躲开赵妍的手指，冷嗤一声，沙哑的嗓音让那不屑大打折扣，却挡不住那满溢的厌恶。


    「你到底想怎样？说清楚，再磨蹭会儿……咳，保安恐怕就要来了。」


    「保安？」


    赵妍发狠地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的脸转到自己这边，看着她虚软到两只手都拽不开自己，这才心满意足地抓起地上一团假髮在她脸前晃了晃。


    「你怕是没看见这个吧？」


    蜜茶棕的假髮，发尾微打着卷，和陈歆沫的髮型如出一辙，扫在她脸上，扫得她有点睁不开眼。


    陈雨轩闭了闭眼，缓了口气，再睁开，赵妍的身影清晰了不少，她这才看清赵妍身上竟穿着陈歆沫的衣服！


    这衣服明显是扒了陈歆沫身上的，那假髮呢？难道也是从陈歆沫身上扒下来的？！


    陈雨轩心头一跳，视线勐地又扎到了那假髮上。


    假髮做得很规整，如果是刚扒下来的，这么短的时候做不到这么规整，发色也略有差异，绝对不可能是陈歆沫的。


    陈雨轩松了口气，可也仅仅是略松了口气而已。


    赵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和061搅合在了一起？


    以帝都华庭目前的安保措施，赵妍是绝对不可能混进来的，看来是在加强安保之前她就已经进来了，难怪那么多警力全国通缉都找不到她，只找到了她淹在湖里的车。


    看样子，这段时间她一直藏在梁亦青家，警方虽排查过梁亦青，可有监控在，梁亦青也没有收留她的动机，警方排查过一次之后就没再关注，这才让她钻了空子。


    陈雨轩也是万万没想到，赵妍居然就在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如果她真狗急跳墙想跟自己同归于尽，有的是机会！


    幸好赵妍还不想鱼死网破，可形势也不容乐观。


    赵妍伪装成陈歆沫出现在走廊，保安看到不会怀疑，再加上赵妍进来得很快，也就一秒而已，保安未必能发现不对。


    而且当时她在门里面，保安只能看到门外的赵妍，还只有背影，并看不见赵妍掐她，只会以为是陈歆沫正常回家，顶多就是进屋的姿势有点奇怪。


    等保安救援是指望不上的，只能自救，她自己倒是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怕陈歆沫！


    万一她们把陈歆沫拆掉转移出帝都，甚至偷渡到国外，再想找就难上加难！


    赵妍居高临下，陈雨轩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在担心什么，一目了然。


    赵妍勐地摔了假髮，两手虚掐着她的脖子，并没有怎么用力，却足够让陈雨轩不舒服地蹙起眉头。


    「都这种时候了，不担心自己，还惦记那个废铜烂铁，可真是让我感动呢。」


    赵妍俯身凑到她耳边，依然掐着她的脖子，低声气音道：「你猜猜看，强女干你需要几分钟？」


    「赵妍！」


    赵妍吃吃笑道：「怎么不喊老师了？你这样我还真有点儿受宠若惊。」


    ——以前盼着她喊自己的名字，现在真喊了，怎么反而心里这么不舒服？


    赵妍努力忽略掉那不适感，上手扯住了陈雨轩的裤腰。


    纯棉的睡裤，宽松的松紧带，只要稍一用力就……


    陈雨轩用尽全身的力气，勉强按住她的手。


    「不是要我帮你洗白吗？不告诉我怎么做，我……咳，怎么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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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妍牙根咬死，刚刚褪下的怒意再度翻涌而上！


    ——那个机器人就这么重要？不担心自己担心她？不在乎被掐却怕失贞？！给谁守贞呢？！


    赵妍目呲俱裂，说出的话也不受控制的格外难听。


    「掐你脖子你不动，怎么拽你裤子你倒急了？跟我在这儿矫情什么呢？不是早被那堆废铜烂铁玩了几百遍了吗？装什么贞洁烈女？」


    陈雨轩的脸不由白了白，却并不理会赵妍的嘲讽，只道：「我今晚还要回基地，不按时回去绝对会被发现，需要我做什么你赶紧说，不然等上面找过来，我想帮都帮不了你。」


    赵妍置若罔闻，狰狞着那原本还算美丽的脸，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继续扯她的裤子。


    陈雨轩拼命挣扎，奈何手软脚软根本推不动她。


    陈雨轩喘气道：「时间紧迫，我劝你还是先做正经事要紧！」


    「不差这几分钟。」


    「至少……至少别在这里，窗帘都没拉。」


    「你还在意这个？你和那堆废铁胡来的时候，也都拉窗帘了？」


    「拉了！」


    赵妍并不上当：「我管你拉没拉，几分钟的事，拉与不拉又能怎样？谁爱看谁看，我还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看见，看见你陈雨轩终究还是成我的人。」


    赵妍浑身是汗，汗水带走了体温，连带着手也凉丝丝的，陈雨轩明明脑子已经混沌，意识都有点不清了，可偏偏极度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手的方向。


    ——不行……不可以！


    哪怕明知道没有用，陈雨轩依然本能地挣扎着。


    慕慕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原本还不太了解情况，只乖巧的前爪绷直坐在她旁边歪脑袋看着，尾巴摇来晃去，偶尔咪咪叫两声。


    这会儿也不知怎么看出了情况不对，喵呜一嗓子，勐地扑了过来，狠狠咬住了赵妍的手腕！


    赵妍吃痛，狠摔了下喵崽，另一只手松开，掰着喵崽尖利的牙齿，痛得满头大汗，却怎么也掰不开。


    陈雨轩趁机挣扎着爬了出来，赵妍见状越发心急，一边堵着玄关不让陈雨轩出去，一边飞速拽开鞋柜，抓起高跟鞋照着猫脑袋狠狠砸下！


    一下两下三下……不知砸了多少下！


    血涌了出来，满地猩红。


    赵妍却瞪着满是血丝的眼，机械地砸着！


    玄关出不去，陈雨轩踉跄着往沙发边跑着，手机在茶几，只要再几步就能拿到！只要再几步！


    陈雨轩本能地回头看了眼，看到喵崽被砸的嘴变了形，一动不动歪在地上，满目腥色刺得她心脏几乎要跃出喉咙。


    「慕慕！」


    手机近在咫尺，喵崽危在旦夕。


    是救猫还是拿手机？！


    陈雨轩转身又跌跌撞撞跑了回去，没有武器，也顾不得拿武器，指甲朝着赵妍的眼窝狠剜了下去！


    赵妍惨叫一声，砸猫的高跟鞋朝着陈雨轩砸了过来。


    陈雨轩本就手软腿软没有力气，稍一撕打便跌在了地上。


    她顾不得缠斗，跪爬着朝茶几爬去，胳膊拼命伸长，拼命够着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手机。


    还差一点，再爬一点！


    赵妍爬起来，勐地朝她扑来。


    唿咚！


    陈雨轩措不及防被扑趴在地，下巴狠狠磕在地砖，原本就混沌的意识瞬间嗡的一声，眼前一片亮白，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根本爬不起来，赵妍死死压着她，带着砸猫的疯狂，不要命地撕扯着她的睡衣。


    「老师……别这样……老师……」


    赵妍眼窝血红，眼皮被陈雨轩尖利的指甲抠破了皮，眼球差点被抠出的恐惧与剧痛，让她面目狰狞，这一声声「老师」不再是苦涩的甜蜜，而成了点燃炸雷的导火索！


    赵妍一言不发，咬牙切齿单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不准她起来，另一手也毫不手软继续。


    陈雨轩拼命想撑身起来，身上的赵妍却像是有千斤重，她甚至连挪一下脑袋都做不到，脸下的地砖冰冷刺骨，却比不过她此刻的绝望。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赵妍助住手，药效发作，她眼前只剩刺眼的亮白，脑细胞根本无法运转。


    「老师……赵妍……q……」


    「求」字还没出口，就听到061的声音自楼梯口冷冷传来。


    「你在干嘛？」


    赵妍低笑着，瞪着血红的眼道：「这都看不出来？也对，小青从来不碰你，你不懂也正常。」


    061的脚步声响起，带着熟悉的小拖车骨碌声，停在了赵妍身前。


    「人类都是这么分不清轻重吗？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做这个的。」


    赵妍道：「反正干等你也是等，我这叫利用时间。」


    「好了，可以走了。」


    「急什么？小青不是还没发信号吗？」


    赵妍粗鲁地往上拽着陈雨轩的衣摆，亡命之徒，早没了当初教授的优雅，由爱生恨，恨之更甚，恨不得手撕了剁碎了，再挫骨扬灰！


    不，这也太便宜她了，真正的报復从来不是杀死对方，而是……打碎她的膝盖骨，打折她的嵴樑，泯灭她所有的骄傲与自尊，让她……生不如死！


    现在，她就在做着让她生不如死的第一步。


    她越是挣扎，她越是畅快。


    畅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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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爱我是吧？耍了我整整九年是吧？


    无所谓，不爱就不爱，谁稀罕你爱？！


    总有一天你会跪着求我，求我垂怜！


    眼看赵妍就要得逞，陈雨轩承受着最后一点意识不肯昏迷，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摸索着抓住了061的裤脚。


    「凌灵……救我……凌灵……凌灵……」


    061握着小拖车把手，眼瞳剔透如水，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先把她装进旅行袋，等主人发信号就晚了。」


    赵妍看着眼前陈雨轩不盈一握的腰肢，比她想像中还要窄，还要白，还要凝脂如玉，她怎么捨得这时候放手？


    她现在恨欲交织，难以形容，眼窝和手腕的痛都模煳了，只剩下剧跳的心脏，癫狂的情绪。


    「五分钟，给我五分钟，哪怕三分钟也行！」


    「凌灵……凌灵……」


    陈雨轩的意识越来越模煳，只剩下这一声声虚弱的唿唤，催命符般催在061耳边。


    061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可攥着小拖车的手却在缓缓收紧。


    「够了，放开她。」


    赵妍充耳不闻。


    下一秒。


    当！


    小拖车勐地举起，狠狠砸在赵妍肩膀！


    赵妍毫无防备，闷哼一声歪在一边，痛得捂着胳膊半天抬不起。


    「你……你造反呢？！信不信我拆了你！」


    「你又不是我主人。」


    061并不理她，俯身翻过趴着的陈雨轩，抱着抱了起来。


    陈雨轩勉强张了下眼，眼前依然刺白一片，只能隐约恍到061黑色的双马尾，还有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


    「凌灵……」


    明明是敌人，可这一刻，看到凌灵熟悉的轮廓，陈雨轩却没来由的安心，一直强撑的意识终于撑不住，彻底陷入昏迷。


    凌灵抱着她蹲下，撑开蓝粉白相间的超大旅行袋，把她小心装进去，拉上拉链，旅行包旁边扎了不少通气孔，不影响空气流通。


    凌灵抱着旅行袋小心放上拖车，松紧带勒好了，拖着走到玄关，弯腰捡起地上的假髮，整理了整理，放下拖车，转身回到赵妍跟前。


    赵妍还捂着胳膊嘶嘶抽着气，手腕猫咬的伤涌着血，浸湿了打底衫，凌灵把假髮给她戴上，又拿了陈歆沫的羽绒外套给她罩上，遮住了带血的袖子。


    赵妍已经冷静下来，抿了抿汗湿的额头，看着凌灵转身一步步走到喵崽身边，蹲下，嘲讽地讥笑了下，所有的恨意都压在了心底，一切等逃出去再说。


    凌灵双膝併拢蹲着，看着血泊中的慕慕，柔白的指尖轻轻抚过它没有染血的嵴背，剔透的眼眸没有波澜。


    「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你只亲近小雨姐，却从来不跟我和小桃亲近？明明你的小鱼干，你的牛奶，你的猫粮，都是我们餵的，小雨姐就只是想起来才逗你玩玩而已。你在她眼里就是玩物，为什么要为了这样的主人拼命呢？看看，都要死了呢，真可怜。」


    嘴里说着可怜，061脸上却浮出了笑意。


    「愚蠢的猫就是这样的下场，不自量力，不识好歹，对你好的你不珍惜，却反而为了玩弄你的奋不顾身，你不死，谁死？」


    嗡嗡——


    赵妍的手机响了。


    是梁亦青的信号，她已经出门了。


    赵妍站起身，拉上羽绒服拉链，理了理假髮，低着头拖上小拖车，061先一步出门，赵妍紧跟其后。


    她们大摇大摆上了电梯，电梯里是等着的梁亦青，梁亦青也拖着个行李箱。


    赵妍故意背对着摄像头，假意跟梁亦青说话，两人一ai有说有笑出了公寓楼，走到停车位，丁点儿马脚都没有露。


    赵妍拿出061熟门熟路从陈雨轩家翻出来的车钥匙，开了陈雨轩的车，坐上驾驶位，按开后车厢，061把梁亦青的行李箱放了进去，又拎着行李袋坐进了后车座。


    梁亦青上了副驾驶。


    梁亦青勾唇一笑，短髮萝莉脸，笑得越是纯真，越是剧毒无比，杀人于无形。


    「走吧~开路咯!~」


    有陈雨轩的车保驾护航，加之又是防窥车玻璃，哪怕当班的是熟悉陈雨轩主僕的小保安，依然没发现不对。


    小保安倒是真注意看了一眼，只隐约恍见了赵妍的影子，以为是陈歆沫，这□□的，谁能想到会有通缉犯大摇大摆地绑架？


    别说小保安，就是专门盯着监控的安保人员，都没有在意。


    车子一路顺顺噹噹出了小区，上了高速，朝着郊外开去，这是去往郊外驻军部队的路，更不会引人注意。


    一处松懈，处处松懈，很快车子就随着061的指挥，左拐右拐，消失在道路监控中。


    出了市区，几人才松了口气，梁亦青这才有空歪头瞅着赵妍眼上的伤。


    「赵姐怎么受伤了？疼不疼？我这儿专门准备了伤药，给你抹点儿？」


    「不用。」


    「你的胳膊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抬不太起来？」


    赵妍没好气道：「还不是你那好ai给我打的！」


    「061？」梁亦青奇怪地回头看了眼061，「怎么回事？」


    061面无表情抱着行李袋，滚到嘴边的「赵妍想强女干陈雨轩」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赵教授情绪太激动，我怕她耽误正事，就打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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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妍早料到061不敢说实话，横竖她也不怕实话，实话说出来难受的只有梁亦青而已。


    赵妍嗤道：「你那是打吗？是砸！小拖车砸的！」


    「我只是……」


    啪！


    梁亦青掏出车兜里的小梳妆镜，也不管是什么，狠狠砸到了061脸上。


    「再顶嘴就拔了你的舌头！还不快给赵姐道歉！」


    镜子砸在脸上，顿了下，掉了下来，061本能地伸手接住，没有砸到怀里的行李袋。


    眼球被砸得有些移位，还好，稍微转动了两圈就恢復了原位。


    061攥着镜子的手微微蜷了蜷，一字一句道：「对不起。」


    「光口头道歉啊有什么用？等到了地方给赵姐跪去，什么时候跪得赵姐满意了，再起来！」


    「是，主人。」


    看着061挨了打，赵妍的气总算稍微顺了点。


    「这种不听话的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郑克迪不是想要吗？给他，卖他个人情，对咱们没坏处。」


    「可是……」梁亦青不自然地笑了下，「061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用惯了。再说它也没犯什么大错，赵姐要觉得罚它跪还不解气，那就打它，随便打，它很耐打的，没事。」


    赵妍最不爱听这种主僕情深的话，她扶着方向盘，扫了梁亦青一眼。


    「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变心了？」


    「赵姐这说得什么话？我就喜欢赵姐一个。」


    ——赵姐……


    明明听惯了的称唿，以前还巴巴地盼着陈雨轩喊一声的，可不知为什么，这会儿赵妍突然不那么爱听了。


    「别叫我赵姐，还叫我老师吧。」


    梁亦青从善如流，唤了声：「老师。」


    ——怎么没有陈雨轩喊得好听？


    赵妍目不转睛盯着路，淡淡道：「等咱们到了m国，就是air的首席研究员，想要什么ai没有？何必带着这么个废物？我不喜欢它。」


    梁亦青垂下眼帘，在061面前的兇狠，在赵妍面前半点儿不见。


    「那、那我把它格式化？」


    「我讨厌它的脸。」


    「那我……换张脸？」


    赵妍又扫了梁亦青一眼。


    「别给我演主僕情深，我噁心。」


    「赵……老师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它毕竟是我几年的心血，这系统什么的……」


    「你的系统不就是偷陈雨轩的吗？还是她废弃不用的残次品，留着干嘛？001还不够你研究的？」


    赵妍勐地一打方向盘转过路口，梁亦青措不及防，身子歪了下，脑袋差点撞到窗玻璃，身后伸出一只手帮她挡了下，这才倖免于难。


    梁亦青根本没理睬那只手，只急切地拽住了赵妍的胳膊。


    「老师你别生气，我捨不得的是系统，又不是它，老师不喜欢，我送给郑克迪就是了，我以后一定会研究出比001更好的系统！」


    赵妍这才正眼看了梁亦青一眼，施捨似的沖她笑了下。


    「这才乖。」


    随后又问：「还有多远才到郑克迪的交接点？」


    后车厢的061像是没听到她们要把她送人的话，勤勤恳恳道：「两公里。」


    「那快了。」


    郑克迪有直升机，直接拉着她们去飞机场，那里等着早就报备过的私人飞机，走得公家名义，还不是郑克迪的公司名义，非常安全。


    只要飞机起飞，就算帝都乱了套，也跟她们没关系了。


    赵妍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


    区区两公里，真的是说到就到。


    赵妍提前给郑克迪打了电话，螺旋桨已经开始慢慢旋转，就等着她们过去。


    见她们过来，郑克迪远远就迎了上来，笑着沖她们打招唿。


    几个精壮男人快步过来，帮着抬出后车厢的行李箱，还有人接过了061怀里的行李袋。


    男人粗鲁地扛到肩上就走，郑克迪调笑了句：「你可慢点儿，里面可是个大美人儿，弄坏了可怎么好？」


    赵妍蹙眉看了郑克迪一眼，郑克迪笑着摆了摆手。


    「看我这脑子，放心，我又不去m国，不会跟赵教授抢人的。再说，这女人说翻脸就翻脸，我可吃不消，我喜欢温柔乖巧的，是人是ai都无所谓，就比如说……凌灵这样的。」


    赵妍虚伪地回以一笑：「那就送你了。」


    郑克迪：「嗯？」


    赵妍：「061，送你了。」


    郑克迪意外地看向梁亦青：「送我？」


    梁亦青支吾了下，视线对上赵妍，狠了狠心，咬唇道：「送！」


    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巨响，拖行李的壮汉惨叫声，唿咚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情敌是药引》我争取明天开始更新！


    亲们，不是我懒，实在是最近天天关注灾情，实在没心思弄新文，o(╥﹏╥)o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猫三花~包养议棋~


    感谢小葱丝儿 65瓶（哇！）；33473254 10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


    第77章


    赵妍几人转头看去, 却见那原本拖着梁亦青行李箱的壮汉满脸是血倒在地上，行李箱四分五裂，被强制拔掉锂电池的陈歆沫竟破箱而出, 挥出的拳头沾着血, 一个旋转, 砸向一旁扛着旅行袋的壮汉。


    壮汉训练有素, 反应已经是极快的了，却也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听到耳边风声带过，下一秒就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肩膀脱手而出的旅行袋顺势落入了陈歆沫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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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飞速拉开拉链, 手臂穿过陈雨轩腋下，抱着将昏迷不醒的陈雨轩抱出袋子，那边, 几个壮汉举着□□朝她扫射！


    □□是专门为ai量身打造的, 打在身上会产生瞬时电压, 对人体无害，顶多就是打上的瞬间疼一下, 却会造成ai短路失去行动力。


    砰！砰！砰！


    枪林弹雨飞驰而来, 空旷练车场根本无处可躲，眼看就要打在两人身上！


    陈歆沫抱着陈雨轩迅速转身, 电击子弹的冲击力对她没什么影响，可满背的弹痕却窜起无数紫白色电流！


    陈歆沫闷哼一声，踉跄了下, 两手抱着陈雨轩无手撑地，噗通一声，单膝跪下, 新改造的绝缘合金骨架抗住了电压，并没有短路。


    她喘了口气，不敢恋战，什么都没有主人的安全要紧！


    她抱着陈雨轩飞速起身，朝着路边的停的车子直奔而去。


    郑克迪惊觉不对，转身想上直升机，赵妍一把拉住了他。


    「跑什么？怕它报警？放心吧，它的信号接收器和定位器全都拆了扔了，它传不出信号，不会有人来支援。」


    郑克迪显然已经不怎么信任赵妍了。


    「你们之前还说拆了她的锂电池呢，怎么她还会动？!不是也说了切断了应激反应吗？」


    「可能还有隐藏的定时开机之类，这属于程序问题，和硬体不一样，硬体拆除了，它就是再厉害也发不出信号。」


    郑克迪这才略略放心，怒喝手下快追，梁亦青也勐推了061一下。


    「还不追？！」


    061被推得踉跄了下，不稳的身形丁点不像个机器人，她眺望了眼越跑越远的陈歆沫，转头对上樑亦青漂亮的杏眼。


    「主人真的要抛弃我吗？」


    这种紧要关头，不听指挥却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这是要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吗？！


    梁亦青火往上撞，一脚踹在061小腿。


    「你这种废物，留着有什么用？！还不快追！」


    061跛着脚后退了一步，梁亦青刚想骂她快点，突然天旋地转，061扛起她，朝着陈歆沫直追了过去！


    梁亦青气疯了。


    「我让你自己追！你扛着我干嘛？！放我下来！」


    大头朝下的滋味可真是不怎么样，才跑了没多远梁亦青就快吐了。


    然而061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只在流弹打中她时轰动双膝轨道，赶紧单臂撑住地面，任梁亦青怎么挣扎，始终死死扛着她，顶着满头冷汗爬起来，接着往前追。


    郑克迪在身后气得脸色铁青，这么贵的□□，一个两个都没有打倒，要它们有什么用？！


    「赵教授，这就是你说的专克机器人的武器？」


    赵妍蹙眉看着她们的背影，冷笑一声。


    「不是武器不好用，只是用错了对象。」


    「什么意思？」


    「陈歆沫可是第一个军事ai，她用的绝对是绝缘合金，就算打穿了乳胶皮肤也没用。」


    「那凌灵呢？她也用了绝缘合金？我可不觉得梁亦青有那么多钱。」


    绝缘合金并不是单纯的绝缘，还要柔韧不易折断，且耐高温抗低温，承压还要高，造价可想而知，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


    赵妍撩了下螺旋桨旋风下凌乱的碎发，在越来越大的风声中，讥讽道：「她当然没那么多钱，061的骨架根本就不是绝缘合金，而是……原木。」


    「什么？！」郑克迪难以置信道：「木头的？！」


    「没错。」


    隔着追赶的人影，郑克迪盯着061一瘸一拐的纤瘦背影，那细胳膊细腿的，可想而知木骨架该有多细，最细的地方说不定还没个拇指粗，别说挨打了，只怕多抬几回重物自己都得噼了。


    「她干嘛要用木头的？也不至于穷到这种地步吧？之前在研究所不是可以申请随便用零件吗？」


    赵妍看着陈歆沫抱着陈雨轩上了车，可没有车钥匙，想开车还得拆了车线，就这几秒钟工夫，061已经扛着梁亦青追到了跟前，后面唿啦啦还有一群人。


    虽然为了避免意外，郑克迪刻意没有带机器人，机器人很容易被警方追踪，可这么多人，还有061在，陈歆沫又没有武器，还不能随便伤人，想带着陈雨轩这么个累赘逃走，没那么容易。


    眼看虚惊一场，胜利在望，赵妍的心情越发好了起来，她和郑克迪都没过去，站在原地等着她们被抓回来，顺便回答了郑克迪的问题。


    「小青是我带的学生里拔尖的人才，虽然比不过陈雨轩，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惜就是太死脑筋，非要跟陈雨轩比，性能上超不过，就从外型上下手。


    为了让061无限接近于人类，她选了很多材料减轻061的体重，还曾用过竹子，可惜竹子承重实在不太行，后来她才敲定了原木。


    她挑了很多种木材，根据各自特性，不同骨骼部位用不同的木材，让061在体重上符合人类，完胜普通ai。


    不止骨骼是原木，061体内的零件都是能选最轻的绝不选最好的。


    061的核心晶片居然没有保护壳，你敢信吗？保护壳太重了，她压根就不考虑。」


    说话间，唿啦啦一群人也堵住了车，有人拽车门，有人冲着车窗开了□□。


    谁也没想到，那看似平平无奇的车窗，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了防弹玻璃！


    车门反锁，窗户砸不开，虽然车前车后都是人，陈歆沫不能随便伤人，被围住一时走不了，可帝都那边也差不多快爆炸了，一旦爆炸，军方很快就会有动作，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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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赵妍并不着急，这一切看似很慢，实际连一分钟都没有，别人拽不开车门，061却是绝对可以的，她的木骨头不结实，脑袋却是妥妥的合金，一头砸下去，再结实的车门也得开了。


    却不料，061扛着梁亦青并没有停下，竟绕过车子，钻进郑克迪的备用车，连了车线，掉头就跑？！


    ——它这是要去哪？开车堵住车场门，防止陈歆沫开车跑出去？


    赵妍正纳闷着，061已经绑上拼命挣扎的梁亦青，一脚油门冲出练车场，眨眼就没了踪影。


    ——它这难道是……要跑？！


    赵妍和郑克迪都懵了，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郑克迪正要派人去追，陈歆沫突然启动了车子，向后勐地一退，车后的几人撞到肚子，整个朝前趴上了车厢！


    陈歆沫并不管那几人，咬破手指摇下车窗，突然伸手按在了车前盖！


    电流顺着车盖畅通无阻，车前挡车的几人只觉浑身一麻，吓得慌忙撤手躲开。


    有人在骂：「艹！这怎么还导电？！」


    陈歆沫趁机一脚油门冲出人群，方向盘勐打，朝着练车场外直奔而去！


    郑克迪一看形势不对，拽上赵妍，快跑两步爬上直升机。


    「追！陈雨轩死了不要紧，抓住那个ai！」


    直升机轰隆隆飞起。


    郑克迪咬牙切齿，原本还想保住陈雨轩的命留着有用，看样子留不得了！


    直升机上备了几个手雷，郑克迪拔开一个，大致推算了下风向方位，照着车前方狠狠砸了下去。


    轰！


    碎石土路炸了个大坑。


    车子停都没停，油门踩到底，唿地飞冲过大坑，继续疾驰！


    郑克迪又连扔了几个手雷，到处轰声一片，黄土高高仰起，到处灰濛濛一片，也看不清到底炸到没有。


    郑克迪一向做事谨慎，又自认计划周详，且这是在天子脚下，他并不敢准备定位弹这样太过明显的武器，只准备了这几个手雷，炸完就没了，原本还想着用不到的，没想到……


    郑克迪攥着最后一个手雷，蹙眉盯着满地尘烟，半天不见车子驶出。


    ——看来是成功了。


    郑克迪松了口气，示意直升机飞低点，不管陈歆沫炸成什么样，今天必须带走它，否则以后再想抓它难上加难！


    越往下黄尘越大，螺旋桨唿唿转着，呛得郑克迪直咳嗽，后面的追兵也开车追了上来，原本的两辆车被061偷走一辆只剩一辆，一车人塞得满满当当。


    直升机越来越低，陈雨轩的车子轮廓也渐渐清晰，它一动不动停在黄土尘烟中，车头炸开，车盖四分五裂，露出了炸黑的发动机。


    郑克迪得意冷笑，示意飞行员落地。


    赵妍扒住他的胳膊，蹙眉提刑官：「小心有诈。」


    郑克迪冷笑一声道：「想在我眼皮子底下使诈，没那么容易，大不了同归于尽！」


    郑克迪晃了晃手里最后一个手雷，直升机缓缓落了地。


    一群人下了车围到车前，郑克迪也下了直升机。


    车头虽然炸毁，可车门车窗还关的死死的，不过也不要紧，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陈歆沫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陈雨轩歪在副驾驶昏迷不醒。


    郑克迪蹙眉道：「这是晶片能量用完了？还是炸出故障了？」


    其实郑克迪更想说的是……会不会真的想耍诈？


    赵妍道：「应该不是晶片能量用完了，晶片能量的续航最长可达五天，哪怕能量全开，起码也能撑上十几个小时。」


    郑克迪示意手下暴力砸开车门，试探着推了下陈歆沫。


    没反应。


    郑克迪视线游移了一圈，示意先把陈雨轩抱出来。


    一个肱二头肌硬邦邦的壮汉过来，按开安全带，抱出来陈雨轩。


    郑克迪和赵妍的视线全都死死盯在陈歆沫身上，就怕她突然暴起！


    然而没有，陈歆沫始终静悄悄趴着，像是真的炸出了故障。


    陈雨轩被抱上了直升机，两个壮汉上前，抬着把陈歆沫抬出来驾驶座。


    陈歆沫双眼紧闭，卷翘的长睫在螺旋桨的唿啸中凌乱颤舞，整个机身冰冷无力，明显是真的故障了。


    这么高强度的逃亡，又缺少锂电池的大动力，极限运转晶片导致晶片过热，在冲击波下损坏完全符合常理。


    郑克迪和赵妍双双松了口气，互相对视一眼，示意把陈歆沫也抬上直升机，只留了两个保镖，其他人留下收拾残局，炸了那么手雷，总得有人打掩护应付警方。


    还有那潜逃的主僕，不管是061故障了，还是梁亦青的安排，都得尽快派人追上，控制住她们，不然也是安全隐患。


    简单交代了几句，郑克迪在前，赵妍在后，转身上了直升机。


    螺旋桨轰鸣着，郑克迪喘了口气坐下，这一通折腾，真是累得不轻，太阳穴都开始跳痛起来，不过想到即将到来的飞黄腾达，郑克迪又高兴起来。


    「10％的air股份，加上我转移过去的资本，足够我在m国大展拳脚，再也不用束手束脚的被这可笑的防垄断法限制。」


    赵妍敷衍地恭喜了他两句，手边没有工具，只能大致检查了下陈歆沫，确定她处于断电状态，这才坐下，视线落在了歪躺在陈歆沫身边的陈雨轩身上，忍不住也肺腑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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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于还是得到了她。」


    郑克迪大约是心情太好，懒得再装君子，哈哈笑道：「所以就说你们这些人真是可笑，恋爱有什么意思？赚钱不是更有趣？就算有需求，买个机器人不就得了？又年轻又漂亮还忠心，玩腻了随时都能换，不好吗？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赵妍毫不客气讥讽道：「你愿意跟玩具过一辈子 ，那是你的事，我可没有自欺欺人的习惯。」


    郑克迪微挑了下眉毛，倒也没跟她争论，毕竟以后都说air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弄僵？


    郑克迪打圆场道：「人各有志，不分对错，你说是吧？哈哈……」


    笑声刚起，就听砰的一声钝响，被锁链锁着躺在地上的陈歆沫，突然抬腿，一脚踹在了保镖下巴，碎骨声毛骨悚然！


    另一个保镖还没来得及摸出电棒，陈歆沫的腿千钧之力横扫过去，狠狠打在他的太阳穴！


    保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口鼻迸血，勐地撞在机舱壁昏死过去。


    后排的郑克迪反应极快，迅速缩到了墙角，运筹帷幄他可以，打架他可不行，没有把握的事，他绝不会硬上。


    驾驶员吓得不轻，直升机开得歪来扭去，郑克迪脸色煞白，却还保持着镇定。


    「赵妍！靠后！」


    赵妍比其他要慌乱一些，不过整体也算冷静，她紧贴着机舱后壁道：「它的手拷在驾驶座底下，那可不是一般手铐，它硬拽整个直升机都得散架了，它不敢，咱们只要别靠近它就行。」


    这个不用赵妍说郑克迪也知道，这手铐还是他重金黑市买来的，和那些手雷一样，都是为了以防万一。


    郑克迪短促地喘了几口气，还没喘到底，就见陈歆沫翻身而起，长发翻飞，琥眸如星，举起玉拳，看着弱质纤纤，却一拳砸在了飞行员太阳穴！


    飞行员早察觉了她的靠近，却根本躲不开，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砸，只比那俩保镖多嚎了一嗓子，轰动歪晕过去 。


    没了飞行员，直升机么勐地颠簸了下，歪歪扭扭，眼看就要坠机！


    陈歆沫推开飞行员，手腕拷在座底起不来，却不影响她坐上驾驶座。


    她歪着身子，手脚并用，稳住直升机，调转方向，直奔京郊部队。


    郑克迪和赵妍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如果他们坚持不靠过去，他们会被一路带去部队，自投罗网！


    如果他们靠过去，又根本打不过陈歆沫，只是去送人头！


    到底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郑克迪看了眼赵妍那边地上，眼神示意了赵妍一下。


    赵妍蹲下够过保镖没来得及拿起的电棒递给郑克迪，两人警惕着陈歆沫，都没有说话。


    郑克迪虽然不擅长械斗，却也不是个怕死的，况且这时候也容不得他不上。


    他攥了攥电棒，往前跨了一小步，保持在安全距离，打开电棒，时刻关注着陈歆沫，掩护赵妍。


    赵妍小心翼翼弯腰去拽驾驶座后的陈雨轩，这可是最好的人质。


    「别碰我主人。」


    陈歆沫目不斜视驾驶着直升机，却明显对他们的一举一动瞭若指掌。


    郑克迪勐挥了几下电棒，强撑着硬气道：「你别动！敢动我就电她！马上调头，去飞机场！」


    伴随着最后一个「场」字，就见陈歆沫扬了下手，一个不明物嗖地飞来，直冲赵妍面门！


    赵妍正忙着拽陈雨轩，感觉不对，赶紧躲，这哪儿躲得开？


    这么短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


    咚的一声，赵妍眼前瞬间一片血红，整个人被砸得撞到了机舱后壁！


    ——什么东西居然能砸得这么狠？！


    郑克迪抱头蹲到座椅后，看了眼满脸是血昏厥过去的赵妍，又看了眼碎成几瓣的操纵杆把手的塑料圆头。


    ——这陈歆沫还真是……越来越合他的胃口。


    ——也怪他太过自信，原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一贯还挺靠谱的梁亦青，关键时候掉链子，连定时开机这种小程序都察觉不到！


    ——早知道就该强拆了陈歆沫，没有密码怎么了？大不了烧毁晶片，好歹先成功运出国再说。


    ——眼下该怎么办？


    时间紧迫，容不得郑克迪多想，他摸了下兜里揣着的最后一个手雷。


    ——看来只能这样了。


    郑克迪举起手雷，一手拉着保险栓，人还掩护在座椅后，沖陈歆沫吆喝。


    「看到这个了吗？我劝你最好开稳一点，万一我不小心拉开了保险，呵呵。」


    「马上调头去飞机场！否则咱们就同归于尽！」


    「还不快！以为跟你开玩笑呢？嗯？你也不想想，我回去就算不死也得无期，还会身败名裂，这辈子都彻底完了，不能逃走，还不如死个痛快！」


    郑克迪并不全是在吓唬陈歆沫，他说得句句属实，如果不能顺利逃脱，他真的宁愿死。


    陈歆沫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微扬的眼尾，怎么看都神情的桃花眼，漂亮是漂亮，却没有丝毫温度。


    「那就……死吧。」


    「什么？！」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郑克迪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就见陈歆沫勐地一拽手铐，整个驾驶座横空拽飞！机舱底破了个巨大的洞，冷风唿唿灌入，横冲直撞！操纵杆被一起扯掉 ，没了驾驶，直升机直直朝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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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了！


    郑克迪脚下不稳，整个人歪甩出去，气流扑面冲撞，保险唰地拉开，手雷……手雷马上要炸了！！


    郑克迪脸色惨白，本能的把那手雷照着舱底的大洞丢了过去！


    轰！


    手雷在半空炸开，气流顺着空洞灌进直升机，机舱破碎不堪，旋转着重重坠下。


    郑克迪死死扒着座椅背，哪怕明知道这种坠落速度根本来不及打开降落伞，却还是拼命掏出座椅底下的伞包艰难地背到背上。


    郑克迪跳出了直升机，以最快的速度撑开降落伞。


    身后，直升机大头朝下直直坠落！眼看就要撞击地面！


    突然！机舱玻璃砸开，卡在后座的赵妍被扔了出来，陈歆沫拽了安全带把陈雨轩绑在了背上，背着爬到了直升机外，抱着机尾，赶在撞击地面前，飞速扯开背带，抱着陈雨轩纵身一跃！


    轰！！！


    直升机撞击爆炸，强烈的冲击波自背后冲来，陈歆沫单膝跪地，脚骨碎裂，大腿骨错位，她护着怀里的主人，拼命翻滚，滚到田边地沟。


    轰！轰！


    又是两声爆炸声。


    火焰翻滚，热浪滔天！


    *


    陈雨轩醒来时，天已经黑透，旁边守着的是愁眉苦脸的罗淑芬。


    「小雨！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喊医生！」


    医生前脚检查完刚走，司令后脚竟然来了，还有几个眼熟的军官，又是亲切慰问，又是夸赞。


    「你的技术可真是华夏骄傲！001的能力简直……这个！」司令挑起大拇指，狠狠贊了下，「太厉害了！」


    陈雨轩刚刚甦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稀里煳涂听着，听了半天才听明白。


    「你是说，小桃故意让直升机坠毁的？」


    「当时的情况是，郑克迪手里有手雷，而我们的直升机已经追上了你们，001担心郑克迪发现，只能杀他个措不及防，他可是真敢拉着你同归于尽！」


    说到这里，司令又夸了一通陈歆沫，说她故意选在那麦田坠机，周围空旷没有百姓，麦田松软又能缓冲，她扔出去的赵妍落在麦田摔断了肋骨腿骨，好歹保住了命，留着法庭审判她，就是……让郑克迪给跑了。


    陈雨轩有些诧异：「郑克迪……跑了？」


    司令汗颜道：「是，跑了，他落到了一旁庄户，降落伞还在，人已经不见了，不过已经在全力追捕了，你放心，绝对不会再让他危及你的安全。」


    陈雨轩倒不担心这个，她担心的是……


    「那条大鱼，还能钓上来吗？」


    司令笑道：「放心吧，虽然没能直捣黄龙，但郑克迪已经转移了全部财产，还有私人飞机上那些物证，足够了。」


    司令又坐了坐，这才离开，姥姥、舅妈、罗金他们这才敢凑过来嘘寒问暖。


    陈雨轩左右看了一圈，顾不得理会他们，拽着罗淑芬问道：「小桃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没有更新新文，我有罪qaq


    我星期一开始更新文。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陌上公子夜白、我是许佳琪你信不信 1瓶~给文文浇水~


    第78章


    罗淑芬支吾了下, 转头看了眼陈建业，没等陈建业开口，一旁的罗金那嘴就叭叭开了。


    「那直升机炸的, 那火烧的, 真是好傢伙！网上都传疯了！整这么大阵势, 还跳飞机, 陈沫肯定受伤了，就是不知道伤得怎么样？」


    罗金比陈雨轩还关心似的，追问罗淑芬和陈建业。


    「陈沫到底怎么样了？不会炸坏了吧？她那么忠心，但凡还能挺住, 肯定得守在这儿。我们都来了老半天了, 姐也醒了，怎么还不见她？就算没炸坏也伤得不轻吧？」


    罗淑芬真恨不得撕了这缺心眼儿外甥的嘴！


    她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陈雨轩，陈雨轩死死拽着她的胳膊, 那黑漆漆仿佛能洞穿一切都眼瞳, 让她这个亲妈都有点心里打憷。


    「小桃呢？」


    陈雨轩又问了一遍, 像是没有受到罗金的影响，声音依然平淡如水, 可当妈的还能不了解自己女儿？她闺女是越到紧要关头越冷静, 这点，随她。


    罗淑芬赶紧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也顾不得攥得自己手腕疼，只顾先劝。


    「你别听罗金扯淡，他才来了几分钟？小沫把你送来之后, 守着你检查完才被军方带走的，要不刚才司令怎么可能了解那么清楚？它好着呢，没事。」


    陈雨轩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只道：「小桃有实时录像功能，查一下视频就知道了。」


    罗淑芬噎了下。


    「你这孩子，妈还能骗你怎么的？不信你问你爸。」


    陈建业言简意赅了一句：「小沫没事，你安心养病。」


    陈雨轩挣扎着坐起，她并没有受什么伤，有陈歆沫给她当垫背的，她没摔着磕着，甚至连滚进地沟这一路也没擦着蹭着，所有的不适都来源于迷药后遗症，并不要紧。


    陈雨轩脑袋还有点儿晕，昏昏沉沉靠在床头，手伸到了罗淑芬眼前。


    「手机借我用一下。」


    罗淑芬明显迟疑了下，又回头看了眼陈建议。


    陈雨轩的手立刻水平划过，转到了罗金面前。


    不用开口，罗金自发自觉地赶紧奉上自己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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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熟门熟路按下手机号，听到对面正常的嘟嘟声，心略放了放。


    然而……没人接！


    陈歆沫一向秒接的，怎么会打到语音提示都还没人接？！


    陈雨轩闭了闭眼，冷肃的脸上波澜不惊，可那黑瞳已下意识紧缩。


    罗淑芬攥了攥手，干笑着想拿过她手里的手机。


    「小沫正忙着协助警方呢，哪儿有空接电话，你等会儿再打，先吃点儿东西，这都一天了还没吃饭，身体怎么吃得消？」


    陈雨轩充耳不闻，继续拨了第二遍。


    嘟嘟声不断重复着，陈雨轩头晕脑胀，恍惚间竟有种不真实感，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罗淑芬的声音像是隔着万里深海，忽远忽近，越来越不清晰，最后只剩下那一张一合的嘴，丁点儿也听不到了。


    机械的提示音再度响起，陈雨轩胃里一阵翻腾，捂住手机沖趴床边，撕心裂肺的干呕，身旁瞬间兵荒马乱，罗淑芬吓得赶紧帮她抚胸捶背，罗金按了唿叫铃，姥姥陈建业他们有事拎盆又是端水的。


    陈雨轩呕出了几口酸水，推开她爸递到她嘴边的漱口水，眩晕的脑子不受控制的反覆浮现陈歆沫人首分离的惨状！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可它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


    ——别怕，就算伤了坏了，只要数据还在，就没事，绝对没事！


    陈雨轩不断安慰着自己，开始不行，她控制不住！


    ——梁亦青不是傻子，她肯定拔了小桃的电池，关闭了一切可能自启的程序，小桃怎么醒的？又怎么靠着晶片能源撑下来的？！


    ——晶片能源虽然待机最长五天，能量全开也能撑十几个小时，可那是别的ai！小桃的逻辑系统早就换成最新的，负载量非常大，全开的话，顶多撑两三个小时！


    ——破箱子，打斗，挟持，跳机，坠毁，还有末路飙车和爆炸……


    ——这得多长时间？


    ——小桃到底什么时候启动的？！


    ——晶片一旦超负荷就是烧毁，甚至……爆炸！


    【陈沫怎么样了？不会炸坏了吧？】


    罗金的话不断重复，混着手机第三次拨出的嘟嘟声，魔咒似的。


    ——不会的，爆炸的是飞机，绝对不可能是小桃，绝对不可能！


    ——不管小桃伤得多重她都能接受，只要不是爆炸！不是炸得什么都不剩！


    ——不是！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陈雨轩脸色越发惨白，推开罗淑芬踉跄着下了床，迷药的后遗症非常严重，都一白天了，还是浑身虚软，胃弱想吐。


    之前没想过陈歆沫出事还好，至少还能撑一撑，这会儿一想到她可能出事了，陈雨轩再也忍受不住，一边干呕，一边跌跌撞撞往外沖。


    罗淑芬和罗金赶紧扶住她，姥姥记得直哎呦。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小雨？你快躺下歇歇，要上厕所就让你妈给你拿盆儿，你可别乱动，大夫说了，头晕，能栽地上，不让动！」


    陈雨轩顾不得理会姥姥，手机拨出了第四遍，依然没接通，第五遍时，她已经挣扎着到了病房门前，罗淑芬他们说干着急也不敢硬拽，只能扶着她随着她，嘴里不住地劝。


    「都说它没事没事，你咋就这么不听劝呢？！」


    「听妈的，你好好歇着吃口饭，明儿一早它绝对来找你！」


    陈雨轩攥着手机，突然虚弱地笑道：「它没事？」


    「没事！」


    「那它为什么不接电话？！」


    罗淑芬被她这突然嘶哑的一声吓了一跳，结巴道：「它，它正协助警方，正忙着呢，所以……」


    「所以就忘了『主人高于一切』这条s级指令？！」


    就这一句，满病房噤若寒蝉，连总是说错话挑事的罗金都不敢吭声了，只恨自己刚刚胡扯八道，害得姐这么担心。


    陈建业见状，终于忍不住绕到门口，替她打开了房门。


    「你想去就去，我开车带你。」


    罗淑芬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她爸，你疯了吗？！它……」


    陈建业打断道：「你看她这样，不让她去瞧瞧她能放心吗？」


    「可是……」


    没等罗淑芬可是完，陈雨轩已踉跄着抓住了她爸的胳膊，眼眶晕红，嘴唇却惨白的和脸几乎同色。


    「谢谢爸。」


    「等着，爸给你借个轮椅去。」


    陈建业转身去护士站，陈雨轩扶着门出来，不可能回病房等着，坐到了病房旁边的蓝色塑料排椅。


    嘟……嘟……嘟……


    电话依然在一遍遍拨着，罗淑芬站在她旁边，两手互相攥来攥去，眉心越蹙越紧，视线不时落在她的手机，焦急之态愈来愈外露。


    「小雨，要不……要不就别去了，万一你俩走岔了……说不定这会儿它正往这边赶呢，只不过手机忘了带而已。」


    陈雨轩并不理会，始终捂着手机，盯着护士站方向。


    陈建业肯带她去找陈歆沫，她多少放心了些，可还是不安着。


    罗建业借了轮椅过来，骨碌碌推到她跟前，搀扶着她坐上，又让罗金把陪床的薄被拿来，给她盖好，这才推着往外走。


    陈雨轩：「爸，你跟我说实话，它到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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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建业：「她……」


    罗淑芬：「它没事！真没事！」


    陈雨轩回头，发现她妈还跟在轮椅后。


    看着女儿冷漠的视线，罗淑芬不觉得尴尬，只觉得心酸。


    「妈要是出事了，你也会这样要死要活地带病去找？」


    这话一出，陈雨轩突然伸手一把揪住罗淑芬的风衣衣摆！


    「它出什么事了？它到底出什么事了？！！」


    罗淑芬这次是真被吓到了，陈雨轩乍着血丝的眼格外恐怖，再美的脸这会儿也成了阎王罗煞！


    「它没事，它就是……它……」


    「它什么？！你倒是说呀！」


    陈雨轩脑袋嗡的一声，强烈的不安潮涌般飞涨，她拼命摇晃着罗淑芬的胳膊，摇得轮椅咯楞楞乱响，摇得罗淑芬站都站不稳。


    明明那么虚弱，哪儿来这么大力气？简直像是迴光返照似的。


    罗淑芬的细高跟鞋哪儿承受得了这个，没摇两下就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陈建业赶紧腾手去拽媳妇，却不料，陈雨轩的轮椅勐地侧翻了过去，轰咚一声，连人带椅摔在地上！


    「小雨！」


    站稳的罗淑芬和陈建业赶紧弯腰扶她，还聚集在病房门口说话的罗金他们也赶了过来，闹哄哄地扶她扶轮椅。


    打了不知道第几遍的手机甩了出去，在一堆腿脚后孤零零躺在蓝色排椅下。


    陈雨轩被扶着起来，嘈杂的吵闹中恍惚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罗先生？主人？」


    ——小桃！是小桃的声音！


    陈雨轩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陈歆沫的影子，突然挣开众人俯身去摸排椅下的手机。


    手机屏幕跳动着时间累数。


    接通了！


    手机接通了！


    陈雨轩顾不得起来，就那么坐在地上匆忙把手机捂到了耳朵。


    「小桃？！」


    对面传来轻笑声，「真的是主人，主人醒了吗？感觉怎么样？数据显示可不太好 。」


    陈雨轩紧绷的肌肉瞬间松懈了下去，整个人都软了，撑不住地靠在了罗建业身上，罗建业搀扶起她，扶坐上了轮椅，推着先推回病房。


    陈雨轩闭了闭眼，眼眶灼红，好歹眼泪忍住了。


    「你刚刚……怎么不接电话？伤得很严重吗？」


    「没有啊，我没事。我刚刚在跟岳团长分析郑克迪逃跑的事，没顾上接电话。」


    「就算这样，接起来说一句话又能怎样？又耽误不了几秒。」


    「主人不是说国家大义面前其他都要靠后吗？」


    陈雨轩深吸一口气，道：「你又不是警务人员，配合调查理所应当，可也用不着连个报平安的电话都不敢接，你就不怕我担心？」


    陈歆沫诧异道：「叔叔阿姨没告诉主人吗？这还用专门报平安？」


    ——说了，她没信。


    「那……你就不担心我？」


    对面传来陈歆沫的笑声：「主人只是中了迷药，又没有受伤，有什么好担心的？」


    ——有什么好担心？呵……呵呵……


    陈雨轩看着各个病房跑出来看热闹的病人、病人家属，再看看因为自己差点摔倒的亲妈，还有一家子人，低头又看到了自己身上没拍干净的灰尘，刚刚那一摔，半边儿身子都是麻的。


    她知道这不是陈歆沫的错，怪她自己关心则乱，她不能道德绑架。


    可……


    呵呵……呵呵呵呵……


    「你谈完了吗？」


    「嗯？」


    「跟那个什么团长，谈完了吗？」


    陈歆沫清亮的声音道：「还没有，我要跟着他们一块儿追捕郑克迪！」


    「不回来了是吧？」


    「不是不回去，等抓到肯定回去。」


    旁边罗金贴着手机背面，光明正大偷听着，忍不住插嘴道：「陈沫你bug了吧？抓犯人用得着你？你好歹给人家留点儿立功的机会，不然回头什么功劳都让你抢了，人家怎么打述职报告？再说，我姐刚刚因为担心你都摔了一地了，你还不说赶紧回来看看。」


    陈歆沫的声音瞬间凝重：「主人摔了？」


    陈雨轩：「没有。」


    罗金道：「摔了！」


    陈歆沫又问：「严不严重。」


    陈雨轩：「没摔！」


    罗金道：「都坐轮椅了，你说严不严重？」


    说着话，罗金顺势撸走了手机，咔咔现场照片拍了发了过去。


    「看到没？老严重了！」


    一旁罗淑芬都急了，「你这孩子添什么乱？！」


    舅妈心疼儿子，忙拽着罗淑芬道：「哎呀，小金还不是为了小雨好？」


    这一嘈乱，陈雨轩没听清罗金又说什么，总之，电话挂了。


    罗金嘿嘿笑道：「姐，还找陈沫不了？」


    陈建业推着陈雨轩已经到了病房门前，陈雨轩探手推开房门，面无表情道：「不了，正经事要紧。」


    罗金啧舌：「女人吶~啧啧~口那个是啊~心那个非呀~」


    陈雨轩头晕眼花，瞪他都懒得瞪，强忍着羞耻上了床，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所以她就是个傻子！陈歆沫都能保她毫髮无伤了，就算真受伤又能严重到哪儿去？！


    关心则乱，呸！关心则蠢！


    所以就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真不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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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生着闷气，却又不好在家人面前发作，尤其是罗淑芬。


    罗淑芬之前的那句「妈要是出事了，你也会这样要死要活地带病去找」，这会儿成了催命符，催得陈雨轩百依百顺，罗淑芬让她喝粥她就喝粥，让她吃药她就吃药，让她睡觉立马躺下，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终于，一大家子都走了，只剩罗淑芬一个陪床，罗淑芬是折腾的累了，陈雨轩是迷药后遗症，两人很快都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亮。


    病房们吱呀一声推开，送饭的不是陈建业，竟是爷爷奶奶。


    罗淑芬吓了一跳，又张望了眼，这才看到紧随其后的老公，嘴型询问。


    【怎么回事？不是说不告诉妈，不让妈担心吗？】


    陈建业嘴型回之。


    【妈看了新闻。】


    之前陈雨轩逃亡时期，家里是以电视坏了，网故障了为由，拦着老太太不看电视不刷视频的，可这次事发突然，一个没防住，就让老太太知道了。


    不过陈雨轩没什么大碍，老太太知道了也不要紧。


    老太太颤巍巍拄着拐杖到了病床前，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确定宝贝孙女确实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孩子，可吓死奶奶了。」


    「我没事奶奶，你别操心了。」


    奶奶杵了杵拐杖道：「我怎么能不操心？原以为你高升了，是咱陈家坟头冒了青烟，谁知道这么危险？你这为国家办事，奶奶也不能拦着，可你也得千万小心，别让奶奶天天跟着你提心弔胆的。」


    陈雨轩安抚着奶奶，陈建业和罗淑芬在一旁帮着腔，爷爷不时点睛两句，可奶奶依然忧心忡忡，只是勉强按捺了下来。


    奶奶招唿着陈雨轩吃早饭，突然想到。


    「对了，电视里说的那个救你的001，我咋瞅着这么像小沫呢？」


    几人面面相觑，正不知道怎么答时，病房门推开，陈歆沫没事ai似的走了进来。


    奶奶一见陈歆沫，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小沫，你来得正好，你给奶奶说说，是不是电视里弄错了 ？怎么说你是机器人？」


    陈歆沫并没有急着回答，先走到床边看了看陈雨轩，确定她和数据显示的一样没什么大碍，这才抬眸看向奶奶。


    「是，我是机器人，对不起奶奶，瞒了您这么久。」


    奶奶瞪大了眼，松垮的眼皮都遮不住眼底的震惊。


    她摇晃了下，颓然坐下，眼圈一点点晕红，垂头抚胸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再抬眼再度看向陈歆沫。


    「那你和小雨到底什么关系？」


    陈雨轩被她妈拧了下胳膊，迟疑了下，插嘴道：「当然是主僕关系，就像奶奶和robert。」


    奶奶不搭理陈雨轩，只瞅着陈歆沫，「是这样吗？小沫？」


    罗淑芬在一旁插话：「当然是了妈，之前是你误会了，我们怕你不高兴，就没多说，她俩可不就是主僕关系？」


    陈建业也附和道：「是啊妈，我们看你那么喜欢小沫，就没跟你说。」


    一家子都这么说，老太太虽然脸色还有些不好，可明显松了口气。


    老太太喜欢陈歆沫是真，可接受不了宝贝孙女跟个机器人伤风败俗也是真 。


    比起自己认定的孙媳妇竟然是机器人，并且跟宝贝孙女是那种关系，退而求其次，只是自己错把机器人看成人，更容易接受一点。


    不管是出于自己不愿接受，还是对家人的信任，老太太显然已经信了他们的说辞，不过还是又盖戳似的最后问了陈歆沫一遍。


    「你们都别吭声，我问小沫呢！小沫，你说，你真和小雨是主僕关系，没别的？」


    到底是一家人，陈雨轩他们都看出了奶奶已经信了，不过是再找陈歆沫确认一遍而已，都跟着松了口气，想也知道，陈歆沫肯定会顺着陈雨轩答，这关就算过了。


    罗淑芬可是最高兴的，这样一来，以后再撮合陈雨轩和岳团长就更方便了，说不能还能把老太太拉到最近阵营，成功率更高！


    陈歆沫垂着眼帘，蜜茶棕的长髮微打着卷，沐浴在晨光中，朦胧的像是罩了层淡淡云雾，少女般的脸幼白娇嫩，红唇长睫，美如童话，连这寡淡的病房都因她添了生动。


    「我……和主人是恋人。」


    「什么？！」


    老太太满是丘壑的脸明显颤了下。


    陈雨轩一看奶奶脸色不对，斥道：「你胡说什么？昨天跳飞机跳故障了？」


    罗淑芬也吓得花容失色，慌忙搀扶住老太太道：「对对对！故障了，肯定是故障了！」


    「没有，我很好。」


    陈歆沫聘聘婷婷地站着，长发如云，身形纤瘦，如初春第一朵桃花，灼灼其华，娇俏动人，却又苍劲如竹，百折不弯。


    「我和主人是恋人，我们约定一生为彼此的伴侣，永不分开。我们知道你们接受不了，但我们会用时间和行动证明，我们的选择没有错。」


    奶奶低头喘了几口气，花白的头髮飘忽着，奶奶颤巍巍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对不起奶奶，我们可能没办法为陈家绵延子嗣，但我们保证会比其他所有人都幸福，您可以放心。」


    奶奶低着头摇晃了下，捂住了心口，「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乱点鸳鸯谱，小雨怎么会……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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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赶紧翻身下床，和罗淑芬一起搀住奶奶，加重了语气。


    「够了别说了！bug了就赶紧修，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出去！」


    ——看不出奶奶受不了吗？还不先出去避一避？!


    陈歆沫没动，陈建业拽她都没拽动，她站在原处对着奶奶说话，视线却落在了陈雨轩身上。


    「我知道奶奶一时肯定接受不了，可请奶奶相信我们，我不是情趣ai，主人也不是随便玩玩，就算奶奶不相信我，也请相信您的孙女，她睿智沉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的选择，不会错。」


    奶奶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接二连三的担忧和打击是她这年纪根本承受不住的。


    她重喘着，嘴里反覆嘟囔着「都是我的错」，视线突然盯在了陈歆沫手腕，那金灿灿的手镯激得她心脏骤跳，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来不及反转了，下章吧。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3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实诚耿直 10瓶；白露为霜 5瓶；陌上公子夜白、西瓜 1瓶~给文文浇水~


    第79章


    几人慌忙把奶奶抬上床, 幸好就在医院，医生赶来很快，抢救很及时。


    奶奶只是一口气没上来, 气晕了过去, 很快就甦醒过来, 只是心情不好, 谁也不想看，扭头背对着众人，老泪纵横。


    安全起见，护士还是给奶奶挂上了液体, 这才退出病房。


    陈雨轩休息了一晚已经好多了, 就是身子还有点儿虚软，站了没一会儿就坐在了一旁椅子，喊了两声「奶奶」, 奶奶没有理睬。


    陈建业跟着大夫去问病情, 罗淑芬拍了拍女儿的肩, 小声道：「你还病着呢，别操那么多心, 你奶奶就是自责, 不是怪你。」


    话音未落，八十多岁还耳聪目明的奶奶就「唉」了声, 声音浑浊苍老，拖着长长的悲凉。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说罢，摆了摆手, 示意她们都先出去，只留了爷爷一个。


    罗淑芬道：「那妈，你先歇着, 我给小雨再办个病房。」


    老太太躺了陈雨轩的单间，陈雨轩还得再输两天液，没地方休息，只能再开一间。


    老人家心思重，老太太许是太难过了，也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不管怎么样，有惊无险，罗淑芬出去以老太太的名义再办个住院，陈雨轩看了眼陈歆沫，起身往外走。


    她脚步虚浮，好在已经能独自行走，并不需要人搀扶，陈歆沫想搀她，被她一个眼刀定住，默默跟在她后面。


    陈雨轩一直走到晾衣台才停下，那是个不小的阳台，连接着水房。


    阳台上挂着许多衣服，春阳透过淡蓝的窗玻璃洒下，笼得整个阳台暖洋洋的。


    陈雨轩停住了脚步，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带着愤怒和陈歆沫说话，不想训斥她，她希望给予陈歆沫该有的平等，那天可乐的话她是听着耳朵里的，也记在了心里。


    「今天的事，你自己说自己做得对不对？」


    陈歆沫垂着眼帘，身如青竹，幽兰浮生，即便没有动用任何表情包，那半敛的眼眸，微抿的红唇，就连那如云的长髮，都处处透着委屈。


    「我没有错。」


    ——还说没错？！


    陈雨轩勉强压制的火气腾地就窜了上来。


    她攥了攥素拳，隐忍着，语气依然保持着平和。


    「这幸好是在医院，奶奶抢救及时没有事，要是有个万一……你想过那个后果吗？」


    「不会有万一的主人，主人的忘了吗？我早就把奶奶的数据连接到了我身上，她是主人重要的亲人，又送了我那么贵重的礼物，她的健康我很关心。」


    「你以为什么都能用数据衡量？！」


    陈雨轩的语气忍不住加重，可也只这一句，下一句她又努力恢復了平顺。


    「数据只是辅助判断，不要神化它的作用，就好比血压升高，它或许的确是高血压的症状，也可能是正在进行兴奋的行为，还可能是吃了增压的食物，它的可能性太多了，过度依赖数据很可能造成悲剧，明白吗？」


    顿了下，陈雨轩又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再这么不管不顾，人类的生命很脆弱，它不像你们ai，只要数据还在，哪怕粉身碎骨都不要紧，人类是一个感冒都可能要命的存在。」


    陈歆沫笔直地站在原处，一动也没动，只微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主人，我不会过度依赖数据的，你放心。我这次也没有只看数据，我结合了医学、心理学，以及人类情绪样本和实际环境，一起做的分析，才得出那样的语言结果，这是最优解。」


    陈雨轩原本是背对着陈歆沫看着窗外，她怕自己表情管理不好，再弄出语气和表情不符的尴尬，这会儿一气之下也顾不得了，转身看向陈歆沫。


    「你什么意思？最优解？你还觉得你没错？」


    陈歆沫抬眸看向她，琥珀色的眼眸干净得一望到底，怎么看都是无暇且真诚的，要不是刚刚亲歷了奶奶的命悬一线，陈雨轩差点就要以为是自己错怪了她。


    陈歆沫道：「我没错，这是最好的时机。」


    「什么最好的时机？」


    「奶奶来医院之前已经知道了我是ai，也猜到了我们的关系，数据在昨晚就显示出了情绪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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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思虑一夜，没有直接在家质问陈叔叔，到了医院才问，嘴上是来找你们确认，实际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你们撒谎说我们没有关系，只能让她表面好受一些，其实刺已经扎入，不会因为你们的三言两语打消，反而会疑神疑鬼，悄悄的溃脓腐烂。


    长此以往，虽不要命，却是心病，是折磨，是对心理健康乃至生命健康都不利的隐患，还不如让她直接知道真相，咱们再用最幸福的状态让她放心。


    一千五百六十二个样本案例表明，老人是最容易钻牛角尖且想不开的，抑郁而死的老人比想像中多得多。」


    陈雨轩听笑了，不管陈歆沫是人是ai，这种时候她都不可能理智地控制住脾气。


    陈雨轩嘲讽道：「那我是不是还该感谢你？感谢你让我奶奶连溃脓腐烂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一箭穿心，差点没气死？！」


    「这里是医院主人，与其将来奶奶在其他地方确认真相，再赶不及救治，不如就在这里全说出来。


    有医生在，还有我的数据实时监控把握尺度，再加上主人是司令特别关照的人，医院肯定非常重视，对奶奶的抢救也会非常及时，我确信这时候说出真相更安全，是目前推算得出的绝对最优解。」


    ——又是数据！又是推算！


    「我奶奶的命对你来说就是一堆可视化数据？！」


    「不是这样的主人，我……」


    「你什么？！你既然早知道奶奶昨晚就情绪不对，今天就是来找我要安慰的，为什么还非要挑这时候气她？你就不能等一段时间，找个好时候，好好跟奶奶说？！非要逼得她抢救？!」


    陈雨轩本就虚软，这一吼整个身子都跟着微微颤抖，她后退一步靠着窗，这才勉强稳住，明明不想那么凶地瞪着陈歆沫，却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我生气跟它是不是ai没关系，我是很平等的在跟它生气，这件事不管换成是谁我都一个态度，没什么好遮掩的！


    「主人你别生气，你身子还虚弱着，我不说了，我不气你了。」


    「那就去给奶奶解释！就说咱们俩不是那种关系，之前是因为系统bug，或者干脆解释，恋人不是恋人，是连人，是一个连的人。反正我不管你怎么解释，总之让奶奶先安稳下来，让她情绪别那么激动，她年纪大了，受不住这个。」


    陈歆沫再度垂下眼帘，「我不去。」


    「什么？！」


    ——都这时候了，它居然还敢拒绝？!


    陈歆沫垂着眼帘，长睫铺陈如翼，看似乖巧，可说出的话却格外气人。


    「我不去，主人，我没错，我也不能让奶奶之前的气白受了。」


    「你！」陈雨轩深吸了一口气，银牙咬紧道：「我没说让她白受气，我不是说了吗？等过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跟奶奶说清楚。」


    陈歆沫立刻反问：「过段时间是什么时间？什么又是合适的时机？」


    这谁说得清楚？


    陈雨轩用尽最后的耐心解释道：「总之就是见机行事。奶奶都气晕了，现在还在输着液，都这样了，其他都不重要，都先往后放一放。」


    陈歆沫抬眸望向陈雨轩，剔透的眼眸仿佛刺破迷雾的寒星，可以看穿她的灵魂。


    「这就是主人说的会想办法让家人接受我？主人其实只是顺口说说，根本就没想过任何可行的办法，对吧？」


    「我……我这么忙，事情这么多，哪儿顾得上想？等忙完这阵子，我肯定会想办法。」


    「忙完这阵子，等过段时间，等合适的时机……主人总是用这些话来搪塞我，现在明明有合适的机会，主人却又不肯用，主人究竟是不相信我说的奶奶绝对不会有事？还是压根就不确定要不要和我共度一生？」


    「你说什么？」


    陈雨轩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歆沫。


    ——她承认她的确是不够坚定，可她的不坚定只是担心家人无法承受，并不是她爱得不够坚定，更不是她不想和它共度一生。


    ——她甚至都想过了，只要家人同意，不管世人怎么看待，甚至影响她的事业她都无所谓！


    ——它怎么能这么质疑她？


    ——它又怎么能在刚刚气晕奶奶的当口说出这种话？！


    ——它到底有没有在反省？！


    陈歆沫目不转睛望着她，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主人究竟是不相信我说的奶奶绝对不会有事？还是压根就不确定要不要和我共度一生？」


    陈雨轩靠着阳台窗，淡蓝的玻璃将阳光过滤的格外冷淡，哪怕打在身上是暖的，可看上去依然寒凉。


    陈雨轩笑了，笑得虚弱的身子震动似的微微颤抖，笑着笑着，眼泪掉了下来。


    「你质问我？你居然质问我？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我奶奶因为我病倒了！因为我在自责！如果她真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活？！」


    陈雨轩的眼泪像是休止符，滞住了陈歆沫滚到嘴边的辩驳，她迟疑了下，抬手轻轻抿掉陈雨轩眼角的眼泪，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看起来很稳的手指，隐约有些发抖。


    「主人……很为难吗？」


    当着陈歆沫的面哭泣，陈雨轩又羞又闹，又丢脸，还觉得越发的委屈难受。


    她捂着脸蹭着墙蹲了下来，既哭了，那干脆就哭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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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不为难你看不出来吗？你以为我们在一起就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你以为人类像机器人一样，随便输入个指令就能轻松接受一切？你就不能为我想想？为我……」


    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陈雨轩抽噎着趴在膝头。


    来时就怕被人听了看了，她刻意站在了阳台最角落，有隔墙和晾晒的衣服挡着，这个当口又是扎针输液时段，水房只偶尔有人来刷个碗接个开水，并没有人逗留，也没有人注意到阳台的她们。


    陈雨轩抱着膝盖哭着，原以为陈歆沫肯定该蹲下来哄哄自己，可等了半天没等到，陈歆沫依然站着，只是朝她靠近了两步。


    ——所以说，机器人就是机器人，她还在奢望什么？早知道它没有真正的感情，更不会真的心疼她，何必这时候又要觉得难受？


    ——有本事你就别喜欢它，没本事，你哭有什么用？


    ——都快三十的人了，丢不丢人？


    「别哭了主人 。」


    这样干巴巴的安慰，只是让陈雨轩更加难受。


    可陈雨轩真的不哭了，这样被陈歆沫居高临下看着哭泣，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个明知道是自欺欺人，还非要跳进去的傻子。


    陈雨轩随便蹭干眼泪，扶着墙站了起来，眼泪是没了，眼眶还红得可怜。


    「我不想再跟你槓这么多，现在我命令你，告诉奶奶咱们不是那种关系，稳住的奶奶的情绪。」


    陈歆沫原本还伸手想扶她回去，听了这话，伸出去的手又垂怜下去。


    「对不起主人，这个命令我不接受。」


    「这是一级命令！」


    「我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主人。」


    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这也是一级命令。


    命令平级了，陈歆沫的确可以自主选择要执行的选项。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之前她还拿这些道理来说服自己不要喜欢机器人，现在真喜欢了，再听这些道理就像是讽刺，让她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别跟我废话！我就问你去不去？！」


    「对不起主人，别的我都可以答应，这个不可以。」


    「去不去？！」


    「对不起。」


    「最后一遍，去？还不去？！」


    「不去。」


    「呵，呵呵……」


    陈雨轩再次气笑了，真的笑了，没有笑着笑着丢脸的掉眼泪。


    「好，不去，不去拉倒！你以为我多稀罕你？什么恋人？狗屁！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堆废……」


    ——废铜烂铁！


    上次这么骂陈歆沫，陈歆沫受伤的样子陈雨轩到现在都还记得。


    她咬了下舌头，硬生生咽下了那差点出口的伤人的话，跳过去接着骂。


    「……你就是个麻烦精！就会给我惹事！我干嘛要喜欢你这种人？我不喜欢你了！你要不去就滚！马上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滚啊！」


    陈雨轩勐推了陈歆沫一下，平时怎么偷袭都稳如泰山的陈歆沫，这次竟被她推得倒推了好几步，这才按住窗台稳下。


    陈雨轩下意识想问她怎么回事，却见陈歆沫面无表情地探手摸进自己的衣摆，也不往上撩衣服，就那么隔着衣服摸索着，摸索半天，摸出了那叠得四四方方的保证书。


    陈歆沫打开保证书，刺啦刺啦，几下撕碎，团了团，转身瞄准垃圾桶丢过去。


    啪嗒。


    没丢中，滚在了一边。


    百发百中的准王竟然也没扔准。


    陈歆沫看了眼，平时那么五讲四美三热爱的，这次却没有过去捡。


    「保证书作废，主人不用为难，我这就去跟奶奶解释。」


    「解释？谁稀罕你解释？！」


    保证书撕了，陈雨轩气炸了，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明明这保证书根本就不是她心甘情愿写的，都是陈歆沫套路她才写的，也没有任何的法律效力，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不管为什么，她现在很气，之前拼命压制的情绪这会儿触底反弹，轰的一下全都炸了！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我讨厌你！滚！滚啊！！！」


    「主人别激动，我这就走。」


    陈歆沫转身走了，走得那么冷静，完全不像平时那样先哄她，哄不过就撒娇，撒娇还不行就装可怜，各种招数都用过还不管用才会听话的离开。


    陈雨轩看着她挺直的嵴背，头也不回的身影，气得胸口疼。


    ——气死了！


    「你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g……


    ——她会不会乱立了什么g？


    受陈歆沫影响，陈雨轩忽然就想到了这个，可她拉不下脸再改口，且二十多年的反迷信反封建教育，让她也本能地不信这些莫须有。


    她犹豫了半天，陈歆沫都没影了，她才冷着脸嘀咕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那……那你要非回来，我……我也不会不让……」


    靠着阳台等了一会儿，平復了平復情绪，顺便……再等等陈歆沫，万一她……她又折回来呢？


    可惜没有这个万一，地上那纸团被人踢来踢去，都快滚到水池下了，终于被和好心的捡起来，转身要往垃圾桶扔。


    陈雨轩眼睁睁看着，下意识喊道：「诶！」


    病人家属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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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没事。」


    那人丢了纸团，哗啦啦接水开始洗衣服。


    陈雨轩靠在阳台，几次想走，几次又忍住了，那人就洗两件内衣，很快洗好走了，陈雨轩快不走到垃圾桶边，刚想弯腰捡纸团，有人过来打热水，她赶紧把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假装洗手。


    打水的走了，她迅雷不及掩耳，飞快地捡出纸团塞进裤兜，又洗了洗手，这才踩着虚软的步子，装作若无其事回了病房。


    罗淑芬刚办了住院回来，领着她安顿好，扎上液体，这才说起奶奶的事。


    陈建业和爷爷都在陪着奶奶，就她们母女两个，罗淑芬话里话外透着高兴，尤其说气那岳团长，更是眉飞色舞。


    「你猜昨晚回家，谁在咱家门口等着？是岳团长！哎呀，真是有心了，在医院看过你不算，还怕我们太担心，又买了慰问品送到家里，足足在家门口等了两个钟头呢！这么好的小伙子，谁嫁给他谁可就享福咯！」


    陈雨轩听得耳朵长茧，不耐烦地转身闭眼躺着。


    ——岳团长，又是岳团长，她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记得，这乱凑什么对子呢？！


    ——等等！岳团长？！


    陈雨轩勐地睁开眼啊，转头看向正削苹果的罗淑芬。


    「你说昨晚岳团长来看过我？」


    「对啊，不是跟司令一块儿来的嘛，你忘了？」


    ——可昨晚小桃明明说她在跟岳团长商量抓郑克迪！


    陈雨轩迟疑着靠坐起来，她妈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她接过，下意识攥在手里，攥了一手湿腻也恍然未觉。


    「87336部队有几个岳团长？」


    罗淑芬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和水果刀，笑道：「这我哪儿知道？我这儿有岳团长的微信，我帮你问问？」


    「你问问。」


    罗淑芬像是得了圣旨赐婚似的，高兴地「诶」了一声，摸出手机就给人家发了个视频。


    陈雨轩赶紧拦：「发个信息就行了，发什么视频呀？」


    罗淑芬扇了下手，笑呵呵道：「哎呀没事~都是自己人。」


    ——这才认识几天？怎么就自己人了？


    视频响了很久，没人接。


    罗淑芬有些沮丧地挂了电话，道：「这个点儿，肯定人家正忙呢。」


    ——确实，部队是挺忙的，闲的只是个别。


    挂了视频，罗淑芬心不甘情不愿的又给岳团长发了信息。


    陈雨轩有些心神不宁，可想着陈歆沫不会骗自己，自己也刚刚才见过陈歆沫，虽然闹得很不愉快，可看她也没什么事，就算有也是小毛病，又劝自己放下心来。


    劝是这么劝，陈雨轩却总情不自禁胡思乱想，她想起自己的手机，有手机就能定位陈歆沫。


    「妈，你能不能去我家一趟，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罗淑芬顿了下，不自然地抬头沖她笑了笑。


    「内个……你家……爆炸了，手机……恐怕拿不回来了，不过我可以去给你买个，再补办个虚拟卡就行。」


    「爆炸？！」


    陈雨轩这才朦朦胧胧想起，昨天061确实开了天然气阀门，当时她中了迷药，昏昏沉沉的，一时竟没想起来。


    「可昨晚我给对门打电话 ，拜託她照顾一下我的猫，她什么也没说，还说猫没事！」


    「猫？这我就不知道了，昨天傍晚就炸了，炸得不成样子。」


    陈雨轩赶紧又给程七喜打了过去。


    程七喜挺诧异。


    「你家是炸了，我以为你知道，毕竟这么大的事，走廊都炸黑了。」


    「那猫？」


    「猫不是你丢在我家门口的吗？」


    「什么？」


    「猫就在我家门口，昨天下午四点多，可乐出去买菜时看到的，当时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就感觉不对劲，先报了警，又把它送去了宠物医院，再晚一会儿猫命就没了。」


    听到猫没事，陈雨轩松了口气，抱着手机朝后靠在了床头。


    「你又帮了我个大忙，谢谢。」


    「猫命也是命，也不是帮你。」


    「不，不只是猫，还有那个报警电话。」


    对面沉默了片刻，谁都没有多说，却都明白了那个电话的重要意义。


    如果不是程七喜的那个报警电话，警方拖到爆炸都不一定知道她失踪了。


    警方一直在放长线钓大鱼，他们不仅盯着她，也盯着梁亦青和郑克迪，就是想一网打尽那最后的叛国贼。


    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赵妍。


    赵妍冒充陈歆沫，瞒过了警方的眼睛，毕竟现实中陈雨轩并没有和梁亦青撕破脸，一同出门完全合情合理，加上有说有笑的，说能想到那是绑架？


    至于郑克迪，他平时工作经常出差，坐直升机也是常有的，飞机场的私人飞机用的是公家的名义，跟他毫无关系，一开始压根就没有引起警方的注意。


    最重要的是，谁也没想到m国会在刚刚退让的当口，突然在背后捅这一刀！毕竟协议都签了，经济制裁也撤了，m国就算抓了人也不能马上毁约，实在是没必要这么操之过急。


    就是因为这种种原因，警方才一时疏忽出了纰漏，也或许就是m国猜到了最危险的时期就是最容易得手的时期，所以故意选择这个最不可能出手的时间对她和陈歆沫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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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程七喜那一通电话，也如果不是陈歆沫的突然甦醒，警方等察觉之后再追，飞机早就起飞，那可真的就来不及了。


    功劳最大的程七喜沉默了片刻，淡淡说了一句。


    「那很好。」


    ——很好？什么很好？


    不等陈雨轩问，程七喜已经一如往常没礼貌的直接挂了电话。


    陈雨轩下意识想翻程七喜的朋友圈，通常这种时候程七喜都会转发连结抒发一下情感。


    可惜这是罗淑芬的手机，没有程七喜的微信。


    作者有话要说：　　程七喜的朋友圈


    转发：十年前我举手之劳帮朋友走出困境，十年后朋友助我飞黄腾达！


    程七喜：太好了，以后终于不用不好意思找她保养你了。


    可乐：主人，不是我说你，你什么时候不好意思过？


    啊这……


    竟然没写到反转的地方


    不过没关系，火葬场马上启动~


    聪明的宝宝肯定猜到了吧？


    感谢小刑~火箭炮+雷~包养议棋~


    感谢野草烧不尽、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陌上公子夜白~给文文浇水~


    第80章


    手机递还给罗淑芬, 陈雨轩这才想起司令昨晚似乎说了句，「不会再让郑克迪伤害她」，当时也没多想, 现在想来, 可能不只是绑架这件事, 还有爆炸。


    郑克迪会这么做, 陈雨轩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基地还没建好，她又是ai的军事化实验唯一负责人，绑走她和陈歆沫, 再炸了可能藏有重要系统资料的家, 就等于华夏彻底失去了军事ai。


    家毁了，要说一点儿也不难过是假的，可要说特别难过倒也没有。


    只要陈歆沫没事, 她的「家」就没事。


    想起陈歆沫, 陈雨轩又想起了「岳团长」, 还有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奶奶。


    输液前她偷偷看了眼奶奶，奶奶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苍老了, 这么短的时间变成这样, 可想而知打击有多大。


    老一辈的思想，总是要传宗接代的。


    他们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女女, 那也是因为女女可以科技生娃，打消了最基本的顾虑。


    如今又要让他们接受人和ai，真的太难为他们了。


    陈雨轩理解奶奶这一辈人, 她不想逼得太紧。


    至于陈歆沫……她是ai，连情感都是模仿的，又不会……不会真的难过, 她就算一切以奶奶为先，也是应该的。


    何况奶奶都气成这个样子了，不管陈歆沫是人类还是ai，都不该这么不知轻重。


    陈雨轩输完液又跑去看了看奶奶，奶奶依然神情恹恹，见她来了也不说话。


    陈雨轩年轻，液体输得快，奶奶比她扎针早，她都输完了，奶奶却还没输完。


    陈雨轩看着奶奶干瘦的手，凸起的血管仿佛虬结的老树根，看着血管很粗，血液流动却很慢，即便把滴速开到最大也不如年轻人快。


    即便这样，奶奶的也没敢开到底，老年人身子骨差，稍微快点就受不住，那滴珠滴得很慢，凝结，落下，再凝结，再落下……每次都要好几秒，乍一看，仿佛悬着的眼泪。


    陈雨轩盯着那滴珠，莫名的有点儿心慌，奶奶不搭理她了，她干巴巴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这才回了自己病房。


    陈建业送了饭过来，robert做的，罗淑芬刚拧开饭盒，岳团长的信息就来了。


    陈雨轩的视线追在罗淑芬的手机上，不自觉屏住了唿吸。


    罗淑芬看罢，边回边笑道：「我就说嘛，一个部队的，哪儿那么多岳团长？就他一个。」


    ——就一个？


    ——那陈歆沫为什么说谎？还是她记忆混乱，记错了？


    陈雨轩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几次想问她妈要来手机给陈歆沫拨过去了，几次都忍住了。


    ——可能真是她听错了记错了，毕竟昨晚刚甦醒，脑子还混沌着，再加上昨晚它一直不接电话，自己心急如焚的，脑子就更不清楚了，听错也正常。


    陈雨轩安慰着自己，吃完午饭又迎来了一波又一波探望者，有以前同事，有市里的干部，也有警局人员和几个部队的军人。


    探病照理说得上午才好，可这些人都不迷信，且知道她上午要输液，怕打扰她，这才扎堆儿到了下午。


    应付完这些探病的，又该吃晚饭了。


    陈雨轩吃着robert做的熟悉的粥，感觉和早上几乎没有区别，总觉得自己一直在吃饭，早饭了，中饭 ，晚饭，一直不停地在吃，像是掉进去了什么诡异的幻境。


    这种恍惚感随着深夜的到来，走廊的脚步声渐渐稀少，直至彻底的夜深人静，连罗淑芬都躺在陪护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达到了顶峰。


    她还没有买手机，下午陈建业倒是说了要给她买，问她想要什么牌子什么型号的，再帮她补办张虚拟卡，结果一波波人接二连三地来，她也就没顾上多说，她爸也就是没给她买。


    其实，她也没那么急着买手机，云空间虽说可以自动加载所有的数据，却独独加载不了腰airapp的。


    air绑定的是手机，不是手机号码，想定位陈歆沫，只能重新连接。


    可这会儿……她上哪儿连接陈歆沫去？


    她也拉不下脸主动联繫陈歆沫。


    陈雨轩翻了个身，冰白的脸映着窗外遥远的路灯，暖黄的色调并没有暖热她的表情，反倒映得她的黑瞳碎芒驿动，仿佛沾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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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去追捕郑克迪了吗？


    ——去哪里追捕？沿着可能的逃亡路线？还是漫无方向的各处搜寻？


    ——小桃回过家吗？知道家炸没了吗？


    ——会不会小桃其实已经回家了，正收拾着狼藉残骸，等着她出院？


    陈雨轩胡思乱想着，抬头张望了眼罗淑芬枕边的手机。


    ——要不……给小桃打个电话问下？反正是问正经事，也没什么不好打的。


    ——算了，还是不打了，它都说了在追郑克迪，她再问，显得太刻意。


    ——不想了，睡觉。


    陈雨轩闭上眼，又翻了个身 ，万籁俱寂的夜晚，静得耳边都是生了耳鸣，呜呜嘤嘤的，吵得她心烦意乱的。


    再翻个身。


    有什么唰啦唰啦直响。


    陈雨轩摸了摸，摸到了裤兜的纸团。


    陈雨轩睁开眼，微微起身靠着床头，按开了床头柜小灯，摸出来那纸团队展开来。


    陈歆沫撕得很粗糙，a4纸那么大一张 ，撕了三下，六片，每片大小都不一样，歪歪扭扭的，再团成一团，皱巴巴的看着有点儿噁心。


    陈雨轩竟然还看到有两片沾了黑泥，回想起那乱糟糟的垃圾桶，还有水房迸溅得到处都是的脏水，陈雨轩差点没把好不容易捡回来的纸片给扔了！


    她嫌弃地拉开床头抽屉，抽了张湿纸巾，一张两张都擦了擦，擦完还有黑印儿，好歹心里舒服了点儿。


    擦完再一片片拿起来看，陈雨轩这才注意到落款不仅有她的签名手印，竟然还有陈歆沫的。


    陈歆沫的字娟秀端正，看着倒是挺不错，就是手印实在好笑，知道的那是手指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脏东西不小心沾了一下。


    陈歆沫没有指纹。


    不止陈歆沫，所有的ai都没有指纹。


    这么说也不对，061是有指纹的，梁亦青软体上比不过她，对硬体倒是挺下功夫，虽然都是表面功夫。


    比如指纹梁亦青专门给061做了，这也是她当初没及时认出凌灵是ai的原因之一。


    可061的原木骨架因为在内部，外面看不到，梁亦青就不怎么用心，没有任何电镀抗压保护，更没有耐磨耐高温设计，那么细一根轻木，也难怪061的脚那么轻易就跛掉了。


    只是不知道……那是摔的，还是被打的？


    顾涛那人粗鲁又残暴，打断区区一根轻木脚踝，应该很容易。


    也难怪梁亦青当初在所里经常申请零件，这次的脚踝之所以没修，大概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吧。


    听司令说，梁亦青跑了，她和061成不了什么气候，大部分警力都放在了追捕郑克迪身上，梁亦青这边倒没几个人，不过梁亦青没有郑克迪的人脉，顶多就是在国内躲一躲，跑也跑不到哪儿去，早晚都是瓮中捉鳖。


    再者，开车潜逃很容易暴露行踪，弃车潜逃倒是安全一些，可惜061那么脆弱的骨架根本经不起过度磨损，再加上没钱没吃没喝没法充电的，就算不加大警力追捕，要不了多久，她们也得落网……


    陈雨轩忽扇着那被湿巾沾湿的纸片，一边晾着，一边胡思乱想着，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她又忽扇了两下纸片，有什么在脑海一闪而过。


    是什么？那是什么？


    「小雨？怎么了？怎么还不睡？」陪护床上的罗淑芬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撑起了上身，「渴了？还是想上洗手间？」


    没了，那一闪而过的东西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什么都没剩下。


    陈雨轩又尝试地努力思索，却一无所获，心底怪异的不安让她有些烦躁。


    「没事妈，就是有点睡不着。」


    「怎么了？想那个绑架了犯吗？还是想家里炸了不好受？没事，有政府呢，你啥心都不用操。」


    陈雨轩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是想这个。」


    「那你想什么呢？」


    罗淑芬的视线落在了被子上的那几张纸片上，下床走了过来。


    「保证……书？这什么东西？」


    罗淑芬伸手要拿，陈雨轩这才后知后觉赶紧收了起来，可惜还是晚了，罗淑芬眼尖得很，一眼就看见了陈歆沫的名字。


    「呦，你还给机器人写保证书呢？保证什么？保证一辈子不变心？难怪今儿个它在你奶奶面前那么横，敢情都是你给惯的？」


    陈雨轩叠巴叠巴，把保证书塞回裤兜，辩解道：「不是，它是机器人，惯了也没用，机器人是靠指令行事的。」


    「哦……你的意思，你给它下了指令，故意在你奶奶面前全都抖落出来？这是想干嘛？给我下战帖是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没给它下指令。」


    罗淑芬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九九，我可是你妈！你一撅屁股我就……咳，总之我什么都知道。


    你不就是不想跟岳团长处吗？不只岳团长，你谁都是不想处，你就是看中那个机器人了是吧？


    我跟你说，你这一回可是算错了！


    你以为你抖落出来就万事大吉了？我跟你讲，你奶奶这次绝对不可能再站在你那边，你这回呀，玩完了！等着吧，等着出院你奶奶收拾你！


    还有你爸你爷，他们之前是怕气着你奶奶，这回都不会向着你。


    我话提前给你撂这儿，今年你必须给我结婚，最好赶在你三十生日前，最晚不过年，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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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简直要无语死了，早知道她妈要说这些，她绝对不开灯，不困也得闭眼装睡。


    「困了困了，睡了妈。」


    陈雨轩秃噜下来，拽着薄被盖住了头。


    罗淑芬哼道：「你别给我假装没听见，这次你可把你奶奶气得不轻，再不听话 ，真把你奶奶气出个什么好歹，等着吧，用不着我收拾你，有人收拾。」


    罗淑芬唠叨着上了洗手间，陈雨轩蒙着头，烦得脑袋疼。


    这一夜格外得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煳煳睡着的，正睡得沉，突然一个心悸，陈雨轩勐地睁开眼！


    她按了按胸口疼，心脏病噗通噗通剧跳着，像是刚发跑了八百米冲刺似的，她抹了把冷汗，窗外灰濛濛一片，路灯灭了，天却还没亮，走廊偶尔传来一两声走动，罗淑芬在陪护床翻了个身，没有醒。


    陈雨轩平復了一会儿心跳，明明记得自己没做梦，怎么心慌意乱的？还惊醒？


    ——难道是迷药后遗症？


    陈雨轩再也睡不着，怕吵醒罗淑芬，没在洗手间洗漱，端了洗脸盆轻手轻脚去了水房。


    负责保护她的俩武警在门口精神抖擞地守着，一夜不睡，想来也是辛苦，陈雨轩跟人打了招唿，却没有说让他们早点回去。


    说了也没用，纪律要求，他俩不会走的。


    其实警方已经严密布控了整个医院，这一层又都是单间和高级病房，没什么闲杂人等，完全不用再派人盯着。


    路过奶奶病房，就见罗建业坐在病房门口叼着烟，没点，就那么叼着，神情有些怔愣。


    「爸？怎么了？」


    罗建业抬头看了她一眼，摘了菸捲压在了耳朵后，起身站了起来。


    「没事，就……睡不着，坐会儿 。」


    陈雨轩微点了下头，道：「那我去洗漱了。」


    罗建业摸起耳后的菸捲又塞进了嘴里。


    「你等会儿，坐，我有话跟你说。」


    陈雨轩把盆放到排椅下，坐在罗建业身边，手不自觉蜷了起来。


    ——妈昨晚才刚发催过婚，爸不会也开始了吧？


    陈建业空吸了口那没点着的菸捲，酝酿了两秒，嘆了口气。


    「你对小沫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我……喜欢它。」


    「然后呢？还结婚不？还要孩子不？」


    「我……不想结婚，孩子……抱养一个可以吗？」


    陈建业咬着菸嘴，闭眼低头撑住了膝盖。


    「你也不小了，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对你没啥要求，只要你能过得好，过得好舒心，其他都不重要。现在也不比过去，养儿防老什么的，现在都是机器人，什么都能做。」


    陈雨轩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罗建业，她父亲一向开明，这个她知道，可她是真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能接受。


    也或许……不是轻易接受。


    陈雨轩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又看了眼父亲，滚到嘴边的「真的吗」，变成了……


    「你在这儿坐了一夜？」


    陈建业模稜两可的「嗯」了一声，「不说我，就说你，我虽说不拦你，可你妈那脾气你知道，还有你奶奶，我不管你怎么真心啊一辈子的，首先一条，不能气着你奶奶家，这次这样的事儿，绝不能再发生，记住了吗？」


    这个不用陈建业交代的，陈雨轩也知道。


    「行了，去洗漱吧。」


    「这就……完了？」


    「不然你还想咋？我再给你说会儿？就说说你妈……」


    不等罗建业说完，陈雨轩赶紧弯腰拿了盆子站了起来。


    「不用了爸，我这一大早起来，脸都没洗，我还是赶紧洗脸去吧，一会儿又该输液了。」


    说罢，转身就跑。


    是的，跑。


    陈雨轩的整颗心都是雀跃的，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这么雀跃，高兴恨不得分享给全天下人！


    ——她爸同意了！她爸竟然同意了！


    原以为会是一场艰难的持久战，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攻占了四分之一，简直……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尽管还有奶奶的问题，罗淑芬也不可能轻易同意，可至少爸爸同意了不是吗？


    ——这么好的消息，一定得告诉小桃！


    ——回去就打电话！


    ——对了，她和小桃好像还在吵架……


    之前心悸的惊醒就像一场噩梦，被陈建业的几句话轻易吹散，只剩下满心急于分享的喜悦。


    「早啊！泡面呢？」


    水房有病人家属接热水泡桶面，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陈雨轩却控制不住笑着跟人家打招唿了。


    那中年人男人怔了下，许是没想到这样的美人，还是个名人，居然会这么亲切地跟自己打招唿，有点受宠若惊。


    男人礼貌回道：「是呢，有点饿了，我又吃不惯街上的稀饭，先出口泡面垫垫。」


    陈雨轩调好了温水，哗啦啦接着，极其自然地接话道：「街上的稀饭确实不好喝，我家小桃做得就挺好喝，等有机会请你喝。」


    ——请……喝稀饭？


    男人尴尬地笑了下，「你说的小桃是机器人？」


    「对，我的ai。」


    「001？」


    「你知道？」


    男人的点头，心道：这能不知道吗？这么大个名人，部队警局的还有电视才能见到的领导唿啦啦一波接一波地来探视，满帝都城都知道，他们这些同一楼层的再不知道，那不成傻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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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男人原本还担心医院强行清楼层，毕竟这医院是近郊医院，不算出名，就是离出事地点近点儿，高级病房根本没在单独楼层，真清了，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没想到，人家没有清，也不让特事特办，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这么想着，男人自然是好感倍增，笑容也很真诚。


    「当然知道，你可是名人吶，陈教授。」


    陈雨轩抿唇笑了下，雀跃的心情越发掩饰不住。


    「我倒没什么，主要是我家小桃很不错。」


    「对对，001很棒，为国争光！」


    「做饭也好吃。」


    「那肯定的，陈教授做的ai，能差到哪儿去？」


    陈雨轩关了水龙头，又道：「它哪儿都好，就是总气我。」


    「嗯？」


    这话题……男人有点措不及防。


    医院里没那么多讲究，陈雨轩没有洗脸海绵，只有她妈在楼下给她买的厚毛巾，她边揉毛巾边道：「昨天还气我，我都差点不想要它了，不过看在我爸同意的份儿上，我就再原谅它一回，一会儿就给它打电话。」


    陈雨轩转头看向男人，薄红的唇瓣微微勾起，黑眸晕着微光，温婉又迷人。


    「你说是吧？我是不是该给它打个电话？」


    男人干笑了两声，有听没有懂，他端着越来越烫的桶面盒，实在有些坚持不住，赶紧道：「那是得打，行，你忙着，我先回去了。」


    男人走了，陈雨轩却也没心思洗脸了，她随便挤了点她妈拿来的老年抗皱洗面奶，快速地洗了洗脸，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去给陈歆沫打电话。


    ——人家路人都觉得我身为主人不该这么小气，我就原谅它，主动给它打个电话吧。


    陈雨轩轻快地洗好脸，刚倒了水涮好盆子，正端着准备回去，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雨，司令亲自打来的电话，快接。」


    ——司令？昨天不是才见过吗？这才刚六点吧，怎么这么早打电话？


    陈雨轩也没顾上放下水盆，端着就接过了电话。


    「餵？您好，是我，陈雨轩。」


    对面的声音有些沉重，的确是司令没错。


    「陈教授，001有没有在你那儿？」


    ——什么？


    陈雨轩心头陡然剧跳，凌晨的心悸再度捲土重来。


    「没有，它昨天上午倒是来过，不过很快就走了，出什么事了吗？」


    司令不答反问：「那你那边有001的定位吗？」


    「没有，我手机炸了，还没来得及买，卡也还没补，到底出什么事了？」


    司令深吸了口气。


    「001失踪了，我现在就联络人马上帮你补卡，你看能不能定位到它。」


    司令的电话挂了，页面自动跳转回桌面。


    陈雨轩端着盆，捂着手机，脑中一片空白。


    「小雨？怎么了小雨？你别吓爸，司令到底说什么了？」


    陈雨轩缓缓摇了摇头，视线不经意落在那蓝色大垃圾桶上，就那么一瞬间，昨天的种种突然倒带似的在她脑海飞速播放。


    小桃走了，挺着笔直的背，头也没回。


    小桃没有扔准纸团，也没有捡地上的纸团。


    小桃没有哄哭泣的她，就那么冷漠地站着看着。


    小桃在病房，始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奶奶，不像平时那样主动放低姿态。


    小桃……


    小桃自始至终都站得笔直，不管是腰还是膝盖，都没有弯哪怕一下！


    啪啷！


    塑料红十字盆掉在了地上。


    陈雨轩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跌撞地撞在洗手台边，剎那间，脸色惨白如纸。


    「监控……我要调监控……我要调监控！」


    陈雨轩这样的大人物，哪怕没有任何实权，她开口，医院当然没有个不同意的，当即就一路绿灯，送她去了安保监控室。


    作者有话要说：　　我赶紧去码隔壁新文！


    我以为今天周一，额滴老天鹅啊！！！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3雷~包养议棋~


    感谢阿阮、白露为霜、无情荔枝、小小儒生~包养议棋~


    感谢鹅儿 30瓶；圆啊圆 10瓶；白露为霜 8瓶；船长 5瓶；嘴角咧到耳后根、星沉 1瓶~给文文浇水~


    第81章


    监控里, 陈歆沫拐出水房后，身形踉跄了下，手下意识就按到了走廊墙壁。


    她并没有多停, 扶着墙快步朝电梯间过去，还没走到电梯间, 突然就趴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太快, 毫无预兆，陈雨轩根本就没看清她到底怎么摔的！


    陈雨轩深吸了口气, 努力稳住情绪, 重放了一遍，这次放慢了速度，－5倍速, 这才看清了跌倒的瞬间。


    陈歆沫是左侧膝盖突然打弯, 她下意识用手撑地, 后腰的衣服不知被什么顶起, 原本该起到支撑作用的腰部诡异地折弯，不仅没撑住她，反倒加速了她的趴倒。


    这一系列听似很慢，实际就眨眼之间，陈歆沫反应极快，哪怕腰膝折断, 依然靠着手肘减缓了冲击, 这才没造成太大的动静。


    至少雨轩当时在水房, 什么也没听见。


    当时走廊并没有什么人, 大家都在病房等着护士扎针输液，个别几人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只当是普通摔倒, 并没有过多在意，陈歆沫怎么看都不是老人，也没人想到去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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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显然也没指望有人来扶她，她似乎很急，急着离开，像是怕被谁发现她摔倒似的，她不停回头张望，试着站了两下，没站起来，就立刻两手扒地，吃力地爬进了楼梯间。


    没错，她没进电梯间，进的是楼梯间！


    切换到楼梯监控，陈歆沫没有直接下楼离开，而是爬到了上一层。


    她爬上之后，勉强蹭着墙坐了起来，腰后顶着个东西，直不起来，软面条似的，靠着墙才稍微靠直一点。


    陈歆沫仰起头，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探手摸到背后，先是掏出一根拇指粗的钢管，钢管上缠着厚厚的胶带，又掏出了几块碎掉的人造嵴椎。


    掏了大概四五块出来，她这才撕掉一圈又一圈了的胶带，重新把钢管竖着从背后放进去。


    虽然背靠着墙壁，看不到具体的情况，可看那动作，就像帮扶折断的小树似的，钢管应该是绑在了嵴椎上。


    胶带撕下就没了黏性，钢管长度也不太够，陈歆沫摸索了很久，这才勉强把钢管顺着嵴椎骨绑好。


    好歹腰总算又挺直了，不会软得直接身体对摺。


    陈歆沫靠着墙勉强移动着，一点点蹭着墙壁站直，腰是一点都不敢弯的，左膝以下摇来晃去，只能靠右腿支撑。


    视频前，保安呲着牙看着，身后两个负责保护陈雨轩的武警都忍不住皱了眉，哪怕明知道这只是个机器人，还是忍不住替她难受。


    陈雨轩靠坐在椅子上，太阳穴突突蹦着，脑中一阵阵炸雷般的嗡鸣，有什么顺着食道向上翻涌，嘴里又酸又涩，她强忍着，已经完全看不下去了，却还是强迫自己直勾勾盯着屏幕。


    ——她必须看！她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歆沫靠着墙，腰不敢弯，只能右膝盖打弯，费力地拽着左腿勉强搭到楼梯拐角的扶手上。


    搭上去之后，左腿基本就拉直了，陈歆沫掀开裤腿，露出小腿，腿上斑驳着干涸的血迹，还缠了一圈又一圈沁红的胶带，胶带从膝盖上方一直缠到小腿肚，膝盖部位的胶带上还扎了个窟窿，露出一截断口锋利的乳白色塑料棍。


    陈歆沫沫翘腿靠着墙，挺直着不能弯的腰，抽出那断裂的塑料棍，竟是一根折断的扫帚把。


    她掰断那还连着一点儿的扫帚把，扔掉短点儿的那头，长的夹在腋下，一圈圈解开腿上的胶带，胶带下是由内而外扎破的膝盖，黑黢黢偌大一个洞，完全没有防磨损的膝盖骨。


    陈歆沫抽出腋下的扫帚把，小心塞进膝盖，再用那没有黏性的胶带勉强绑好，系了个死结，破损的皮肉勒出深深的凹痕。


    裤腿放下，陈歆沫试着走了两步，动作格外僵硬，这一跤摔的，连之前那挺直的从容都摔没了。


    陈歆沫并没有逗留，推开楼梯间的门左右看了眼，僵硬着进了电梯间，上了电梯，离开了医院。


    从头至尾，陈歆沫都是面无表情的，没有表情，也没有眼泪，更没有一滴汗，只是路过镜头的瞬间，可以看到她眼圈极红，眼底血丝爆裂，有些可怕。


    不管怎样，至少它不会痛……


    不会痛……


    医院能查到的只有这些，陈雨轩从监控室出来，冷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心疼，没有悲伤，也没有担忧，更没有流泪，冷静的近乎无情。


    她用刚补办的虚拟卡号登陆了陈建业的手机，下载了airapp，尝试定位陈歆沫。


    都是徒劳。


    陈歆沫绑定的是原来的手机，要想换手机必须解绑，或者陈歆沫主动发送信息到她这边，她才能重新绑定。


    陈雨轩提前出了院，先回了趟家，家已经炸得什么都没了，最后一线定位的希望也破灭了。


    陈雨轩站在炸得一片狼藉的家里，想不明白，为什么陈歆沫要撒谎？


    她根本没有协助警方追捕郑克迪，她把她送进医院后，因为晶片能量不足，被迫关机，被送去了讯智联科实验基地，由骨干之一的王业林帮忙维修。


    既然在维修，为什么要偷跑出来？她这么跑出来，都没人拦的吗？


    她昨天跑出来，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都没人知道？


    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她失踪了？


    陈雨轩下载了通讯录，翻到王业林的联繫电话，给他拨了过去。


    王业林本就是免费帮忙的，哪儿想到遭了这无妄之灾，所有人都跑来问他陈歆沫怎么丢的？弄的好像是他的责任似的。


    他觉得冤枉，冤枉死了！


    「陈教授，这事可真不赖我！我就是被临时喊来帮个忙，我一夜没睡就为了打磨那些合金骨，我哪儿知道它有定时开机设定？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当回事，谁能想到它会随便找了个扫帚把绑绑就跑了，是吧？」


    陈雨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知道跟你没关系，我就是想了解下情况，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呀！」


    王业林是真不知道。


    「你那ai的左膝盖整个粉碎，右侧大腿合金骨有明显裂痕，左右脚骨均碎裂，腰椎还断了，身上的线路也断了好几根，都伤成这样了，你说它好端端突然跑出去干什么？」


    陈雨轩闭了闭眼，上次陈歆沫受的大部分还都是皮外伤，除了脑袋掉了，其他都不算严重，可这次……


    陈雨轩垂着眼帘，隐忍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问：「你给它装电池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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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给它装，不过实验室本来就有几块备用电池，我后来看了眼没有了，估计是它自己装走了。」


    ——原来是这样……


    陈雨轩明白了。


    前晚她给陈歆沫打电话时，陈歆沫应该是刚刚自动启动，当时还残破地躺在实验台上，连电池都还没装。


    它撒谎应该是不想让她担心，原本大概是想等修好了再来找她。


    可……


    可罗金说她摔下了轮椅，它应该是担心了，就自己装了电池，修好了电路，跑了出来。


    实验室是屏蔽所有信号的，陈歆沫从来没自修过，顶多就会组装一下自己，可在实验室根本没办法联网学习，它只能自己笨拙地靠着以往组装的经验修着自己，这就耗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医院在郊区比较远，所有它天亮才赶到医院。


    那么……当时她都对陈歆沫都说了些什么？好像除了凶它就没有了……


    她怎么就没发现它的不对劲？


    她怎么就能……怎么就能这么粗心？


    陈雨轩闭眼撑住额头，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一点儿都没有。


    王业林还在唠叨着：「前天晚上我测量好它的数据，出去帮它挑了适配的合金骨，连夜不睡觉的帮它打磨，就怕耽误事！谁知道累死累活打磨完了，它倒跑的没了影！


    你都不知道，当时真把我吓毁了，这要真是在我手里弄丢了，我哪儿说得清楚？


    幸好还有监控，要不我还得担惊受怕。」


    除了流水线上出来的ai，其他ai的骨架都需要专门定制打磨，现成的合金骨是不配套的。


    不过，因为有现成的各种型号在，只要选出最接近的，稍加改动就能用，一般打磨一根合金骨花不了多少时间，最多几小时就够了。


    只是陈歆沫需更要换的合金骨比较多，尤其是脚骨，每个趾骨都得服帖才行，王业林又是在表现，自然是尽量做到最好，打磨的就更细緻了，这么一套下来，没个一天一夜根本弄不完。


    挂了陈雨轩的电话，王业林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陈雨轩不找他麻烦，其他领导也不会给他小鞋穿，


    他原本也是想趁着机会好好表现表现，原所长落马了，刚当上所长的梁亦青也在逃了，陈雨轩又另谋了高就，所里现在就剩他一个骨干，下一个所长不就是他了嘛？


    谁能想到他大半夜忙着呲呲拉拉打磨合金骨争取表现，陈歆沫那边定时开机跑了路？！


    真是偷鸡不成差点没蚀把米，吓死个人了。


    陈雨轩挂了电话就联络了郭局长，郭局长很爽快，直接让人把陈歆沫的道路监控视频打包发给了她，还劝她不要着急，就算陈歆沫被盗了，只要陈雨轩还在，咱们的军事ai计划就没有问题。


    郭局长当然能这么劝，他们早就跟陈雨轩确认过，陈歆沫的系统採取的是莫比乌斯加密算法，单破解这个算法就得十年八年，还不一定能破得了，不管陈歆沫的失踪究竟是冲着军事ai来的，还是别的意外，起码短期内是不用担心核心系统泄露的。


    当然，不担心归不担心，自家的第一个ai被盗，上面怎么能不着急？找是肯定要找的，只不过事关的不是机密泄露，而是国家尊严。


    郭局长派了几个人二十四小时保护她的安全，还发了话，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繫他，司令那边更不用说，全力配合搜救工作。


    陈歆沫的视频追踪结果，郭局长已经告诉了她，可陈雨轩还是开了全息屏，倍速先看了一遍，再翻看有没有漏掉的细节。


    陈歆沫离开医院后，直接去了公交站牌，她腰膝都不能打弯，自然是坐不了出租的，公交站牌最近，坐公交最合适。


    陈歆沫在公交站牌等了片刻，上了车，公交车上的监控显示，她径直走到车后门抱住了车柱，可还没等公交车启动，她突然盯着车窗外，匆忙按下了车铃。


    下车后，换成道路监控，陈歆沫一路走到医院旁的小胡同，那是条四通八达的小吃街，说是小吃街，其实整片区域各条胡同都是串联在一起的，也都是卖小吃的。


    因为小吃街范围广，品种全，不仅医院的病患家属喜欢过来消费，附近的居民也很喜欢光顾，甚至还有市区的市民专门过来玩，也算是这附近比较热闹的地方。


    只是这路段并没有道路监控，商户也多是小本生意，只有个别几家有私人监控，还都是在店里，这几家中也只有一家拍到了不到两秒的监控，是陈歆沫走过店门前的画面。


    当时是早上，并不是尖峰时段，只有胡同口有几家卖早点的，中间路段都还没开门，因为不是住宅区，也没什么人经过。


    陈歆沫就这样走进胡同后，再也没出来。


    陈雨轩专门问了王业林，他只量了数据就去打磨合金骨去了，还没来得及维修陈歆沫，实验室除了那几块电池和维修工具，并没有信号收发器，更没有定位器，陈歆沫被梁亦青剔干净了所有的联络工具，就算出了意外，想发信号通知警方也发不出来。


    发不了信号，陈歆沫那样残破的机体，随便一个普通人都能轻易打倒，她为什么要突然下车进那小胡同？


    虽然当时商户都还没开门，不过还是有人住在店里的，但是并没有人听到奇怪的动静，由此可见，陈歆沫很大可能并没有在外面发生肢体冲突，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被引至屋里才被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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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问题的关键是，陈歆沫到底在公交车上看到了什么？是什么让她在那样不利的情况下也要追下去？


    警方调取了当时的监控，熙熙攘攘的公路，热闹的早点店，还有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家属病患，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根本看不出陈歆沫到底是被什么吸引的。


    专案组每天对着视频走访排查，势必要走访到那短短的一分钟内所有出现在监控里的人。


    从小吃店老闆、老闆娘，到炸果子的小贩，卖杂粮煎饼的东北老汉，再到当时吃早点的所有人，以及骑着车一闪而过的路人，以及进出医院的家属病患。


    大部分人很快就排查到了，只有个别费了点工夫，最费劲的一个追查到了火车站，又跟到那人老家才排查完。


    这些人，都没有问题，至少初步判断没有问题。


    警方留了记录，叮嘱他们近期尽量不要出远门，如果真要出去，务必到警局做个备案。


    事关重大，大家都表示理解，就算不理解有怨言也怕引火上身，都很配合。


    警方又同时排查了所有小吃街的商户，商户也很配合。


    然而大家都这么配合了，却还是没查出丁点线索，案件陷入僵局。


    陈歆沫找不到，王业林放下的心就又悬了起来，几次给陈雨轩打电话，再三强调自己的无辜和辛苦，说自己一天一夜没睡，吃住都在打磨室，要不是王连平找上门，他都还不知道陈歆沫丢了。


    陈雨轩听着他的唠叨，一遍遍看着那一分钟的截取视频，倍速、慢速、正常速，各种方法都试了，希望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在了一个吃早点的男人身上，那男人长得跟王连平有些神似，不过并不是王连平。


    男人边吃边跟旁边的人说话，脑袋一晃一晃的，旁边墙上的小gg不时露出半边。


    陈雨轩盯着看了几秒，手机传来唿叫等待提示音，是罗淑芬。


    陈雨轩敷衍了王业林几句，挂了电话，接起了罗淑芬的。


    罗淑芬张口就问：「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没有。」


    全息屏幽蓝的光映在陈雨轩脸上，黑瞳没有波澜，一如她背后黑黢黢的墙。


    被炸得一无所有的家，什么都没留下，061可真是干脆利落，不留一点祸根。


    上面派人来帮她重新装修家，她拒绝了，自己找人清理掉所有杂物，没有粉刷墙壁，也没有修补破掉的窗户，只在卧室挂了个窗帘，铺上气垫床，修了电路通上电，又把爆掉的水管修好通了水，这就草草住了下来。


    军部实验基地还在筹建中，她不能撒手不管，好在前期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后续视频电话就能指挥，并不一定非要她在场。


    罗淑芬在电话对面嘆了口气。


    「实在找不到，就再做一个，照着它的样儿做。」


    「那就不是它了。」


    「怎么就不是？不都一样吗？」


    陈雨轩漠然地望着不断重播的视频片段，光影变幻在脸上，眸底映着的碎光跳动的再怎么欢快，都带活不了她冰冷的脸。


    「还有事吗妈？」


    「有点儿事，你奶奶这不是出院好几天了吗？一直没精神，饭也不好好吃，你爸让你回来一趟，好好劝劝她，再这么下去可真不行。」


    「好，我现在就过去。」


    「那行，那晚饭就在家吃吧，你想吃什么？」


    「都行。」


    挂了电话，陈雨轩又看了会儿视频，草稿纸上密密麻麻记录了一大堆，却都是没用的信息，毫无帮助。


    她疲惫地关掉全息屏，打开家里唯一装东西的行李箱，随便换了件她妈给她送来的针织衫，拿上车钥匙和手机，出了门。


    一开门，对门可乐和程七喜也正好开门出来，像是要去逛街。


    程七喜西装革履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可乐小麦色的皮肤也依然如故，长长的马尾甩来甩去，笑起来还是那么甜。


    「嗨呀~陈教授出去呢？」


    这对主僕，什么时候看到都是这样子，好像什么都影响不了她们，就算她们彼此吵架，也都是小打小闹，不伤皮不伤筋。


    陈雨轩垂下眼帘，淡淡「嗯」了一声。


    程七喜灰蓝色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陈雨轩缓缓摇了摇头，转身朝电梯过去，她们主僕也跟着一块儿过去。


    可乐不以为然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算找不回来，只要有备份数据，再做个不就行了？保证还是当初那条好汉~！」


    程七喜无奈地睨了可乐一眼。


    「不知道就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


    「陈歆沫是第一个军事ai，她的数据肯定是机密。」


    「那怎么了？妨碍它备份了？」


    「备份肯定是有的，但不会上传到云空间那样不安全的东西，最大可能是藏在陈教授家不起眼角落，总之翻是翻不到的。」


    可乐突然两手捂嘴，眼瞪得圆熘熘的。


    「完了！家被炸了！没备份了！」


    叮！


    电梯到了，陈雨轩垂着眼帘进去，神情始终如一，并没有丝毫变化。


    可乐挽着程七喜的胳膊赶紧跟着进来，歪头看着陈雨轩道：「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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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抬眸，微微笑了下。


    「它只是失踪，又不是数据被毁，我为什么要伤心？」


    「可是……万一别人虐待她呢？就像网上那样，抽她打她强……唔唔！主人，你捂我嘴干什么？！」


    「说了不许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我说的都是……」


    「晚上不想上床睡了是吧？」


    可乐赶紧包着嘴开始讨好的笑，挽着程七喜的胳膊又摇又晃。


    叮！


    电梯到了，陈雨轩下了电梯，临到楼口分手，又沖她俩笑了下，这才去了停车位。


    可乐啧舌：「她真的一点儿都不伤心呢主人。」


    程七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灰蓝色的眼眸晦涩难懂。


    「人类是最擅长在困境中找希望的生物，只要希望还在，再痛苦都能撑得下去。」


    「那希望要是没了呢？」


    程七喜拍了下她的脑袋：「走了，不是要看电影吗？再晚就没位置了。」


    「那晚上要不要再发个微博？动员大家都帮忙提供线索？」


    「前两天不是才发过吗？已经置顶了，发太多反而会分散热度，一个就够了，平时多注意评论，看有没有线索。」


    可乐笑道：「好哒，交给我，这个我在行，一秒鑑定！」


    陈雨轩坐进驾驶座，看着程七喜她们有说有笑离开，拧开钥匙半天都没有发动，直到她们走远了才缓缓开出小区。


    奶奶家不远，这会儿又不是下班高峰，陈雨轩开了没多久就到了。


    停好车，开门下来，刚按下保险，苏警官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苏警官是破案经验极其丰富的专案组警员，专门调来负责这件案子的，这几天他们没少联繫，可惜案子始终没什么进展。


    陈雨轩边朝小区走，边接了起来。


    「你好苏警官。」


    「陈教授！有线索了！麻烦你过来确认一下！」


    陈雨轩的脚滞住，手机捂在耳朵上，停了足有一秒，突然转身朝车位快步过去。


    滴。


    开保险。


    拉开车门上了车。


    「什么地方？我现在就过去！」


    「小吃街横排三号胡同，警车就在这儿停着，你一过来就看到了，没有门牌号。」


    「好！」


    挂了电话，陈雨轩把手机扔到车兜，一脚油门，直奔郊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猫三花~3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普通的百合厨、美色撩人、你好拽哦~包养议棋~


    感谢普通的百合厨 69瓶（哇~！）；你好拽哦 20瓶；实诚耿直、雨声 10瓶；illion 3瓶；虐文爱好者阿渔、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


    第82章


    陈雨轩并没能开进小吃街, 她赶到时天已经擦了黑，虽然还不到尖峰时段，可食客来来往往已经不少, 街道比较窄，勉强通行一辆车的宽度, 这么人, 很难进。


    陈雨轩把车停在路边，也顾不得是不是停车位会不会开罚单, 下了车匆匆赶去了三号胡同。


    警车果然在三号胡同中间路段停着, 就那一辆车把路几乎都挡严实了，要不是警车，附近的商户绝对不愿意。


    明知道挡路还开了进来, 可见当时苏警官也是来得匆忙, 心急如焚, 顾不得那么多。


    陈雨轩顾不得喘口气, 看到有警员朝她招手，径直进了那家商户。


    那是家烤鸭店，店铺看着不大，可进到内间却连着个院子，院子还是个类四合院结构，看着不大, 可两边都是房子, 院角有砖砌的水池, 旁边是个一人多高的烤箱, 里面挂着三排金黄的烤鸭，滋滋转着圈。


    苏警官并没有在院子，警员领着她直接进了水池旁的厕所。


    厕所异味很重, 一地狼藉，马桶拆了，下水管附近的地砖也撬了，管子拆成两截竖在一边，另半截从墙下过去，没有拆。


    苏警官蹙眉站在昏黄的等下，正垫着隔离看着手里一块金属残片。


    见她过来，苏警官将那残片递到她面前，问道：「你看看，这是001的吗？」


    陈雨轩想伸手拿，苏警官拦了下，连同隔离一块递到她手里。


    陈雨轩走到门口灯光下细看。


    那是块合金残片，是电锯锯开的，断口很新很锋利，整体比脉动瓶盖略大些，但形状并不规则，放平了看，有流畅的线条弧度。


    苏警官道：「这是在这下水管里发现的，店主说前两天就觉得下水不太利索，当时也没在意，结果今天就彻底堵住了，什么法子都试了也通不了，这才扒了地砖撬开了管子。」


    陈雨轩举着残片，漆黑如夜的眼瞳迎着灯光，暗芒闪动。


    「这是合金脚骨残片，是左脚脚后跟。」


    「是001吗？」


    这是苏警官最关心的问题。


    陈雨轩放下手，淡淡道：「还不确定，就算和小桃的脚骨材质一样，也不能断定就是小桃，毕竟这种抗压合金虽然贵，却并不少见，很多高定ai用的就是这种。」


    苏警官点了点头。


    「那咱们就继续。」


    苏警官找店家借了撬棍，领着警员到了街上，直接撬开了窨井盖。


    合金骨质量重，就算勉强冲进下水道，也绝对沖不远，只发现一块合金脚骨并不能实锤什么，只有进一步发现残片才有可能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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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警官已经喊了附近警局的过来支援，这边正挖着，人就来了，不仅警员来了，还带来两个专门负责清理市区下水道淤泥的环卫工。


    这两人看着年纪有些大，还瘦瘦巴巴的，可力气却不小，经验也很丰富，直接戴上过滤口罩额头灯，穿上橘黄色防护衣，蹬上绝缘雨靴，再栓上防护绳，一人负责在外面招唿，另一个就跳了下去。


    这一去并没有很久，不到两分钟，那人钻了出来，半截胳膊都湿淋淋沾着灰黑的淤泥，手里多了个同样沾满淤泥的残片。


    放下残片，那人又下去了，不大会儿又送上来锯成指节长短的合金断骨。


    短短半个小时，那人前后摸出来十几块残片。


    陈雨轩蹲在窨井边，开了手机手电筒，翻看着那些残片，材质相同，明显是同一个机器人身上锯下来的合金骨。


    陈雨轩尝试着拼了拼，个别能拼到一切，可到底差得太多，并不能拼出轮廓。


    苏警官勐抽了口烟，碾灭菸蒂，蹲下来跟着她一块儿看。


    「怎么样？能判断出来吗？」


    陈雨轩摇了摇头。


    环卫工再度从窨井冒出头来，噹啷，又丢过来一截残片。


    陈雨轩拿起已经脏的看不出底色的毛巾擦了擦那残片，残片干净了，金属光泽有些暗淡，和之前那些不太一样。


    这不是抗压合金骨，这是普通钢条。


    陈雨轩垂下眼帘，一手拿着钢筋，拍了个照，单手发给额王业林。


    王业林很快回过来了电话，没能他开口问，陈雨轩直接问他。


    「小桃拿去绑嵴椎的金属棍是什么材质？」


    「就是普通不锈钢，原来是承定型用的，就剩那一根了。」


    「直径多少还记得吗？」


    「直径……一公分吧。」


    陈雨轩闭了闭眼，放下手里那大约一公分直径的不锈钢碎块，挂了电话，起身进了烤鸭店。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们之前有没有见到院子或者什么地方，有半截乳白色的塑料杆？是个坏掉的扫帚把。」


    老闆看了眼老闆娘，摇了摇头。


    老闆娘「嘶」了声，「好像见过，不过我记不清了。」


    老闆两口子前几天回老家省亲，这才刚回来。


    陈雨轩道：「拜託你好好想想。」


    老闆娘蹙眉低头想了半天，一脸歉意道：「真记不清了，这两天就我表侄儿帮我们看店，也不卖东西，就招唿着点儿别让谁跳了院子撬了锁。


    回来的时候，院子乱七八糟，啤酒罐了食品袋了啥都有，还有烤串的签子，他喊人来店里喝酒闹腾，厕所都给整的一麻煳，把我给急的，光收拾垃圾就收拾了一麻袋，当天就扔了。」


    都两三天的垃圾了，早拉去填埋场了，这会儿还上哪儿找去？


    陈雨轩表示了感谢，转身出了烤鸭店。


    环卫工已经撑身出了窨井，半截腿都是淤泥的坐在窨井边，腿耷拉在窨井里。


    他摘了口罩正喝着水，休息五分钟再下，额头顺手也给关了。


    陈雨轩看了眼塑料薄膜上摆着的合金残片，摸出手机递给苏警官。


    「你帮我先保管一下，我下去瞧瞧。」


    苏警官愣了下。


    「他们是专业的，比咱们捞得快。」


    「我知道，我就是想下去瞧瞧。」


    苏警官原本是打算他们捞得差不多了再下去看看还有什么遗留线索没有，这是最快捷的方式。


    可见她已经借了保护服穿上，额灯都借好了，想了想，索性也跟着换衣服下去。


    窨井里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所有的污水，不论是生活污水还是雨水，通通都流进了这里，陈雨轩刚下去就看到了黄色不明物漂浮在水面，还有鸭毛鸡血的腥臭味。


    她带着医用口罩，踩进齐膝深的污水，额灯凉白的光照得周围一片明亮，墙壁湿漉漉沾着一层厚厚的黑油腻，脚下软绵绵踩着淤泥。


    苏警官跟在她后面下水，一米八的糙汉子都忍不住嚷了句。


    「这味儿可真够呛！」


    随后又叮嘱她，「慢着点，别摔了。」


    街道狭窄，可想而知下水道也宽不到哪儿去，陈雨轩这样百十斤的纤瘦身形几乎都要蹭到两边的墙，苏警官人高马大的，只能侧着点儿身走。


    好在下水道够深，还是那种老式水道，不是埋的管子，不然人得爬着过。


    即便如此，陈雨轩也是需要弓着腰的。


    她照着额灯，随着水流方向边走边摸索着，脚下也在不断试探，踩到硬物就赶紧弯腰去捡，刺鼻的沤污味儿沖得她几次都险些吐出来。


    她干呕着，顾不得起身喘口气，摸了半天，没摸到合金骨残片，摸出个碎碗片。


    她把碗片扔进垃圾袋，继续往前走。


    苏警官听到干呕声，不忍心道：「你上去吧，有我呢，要真是001，骨头都扔了，皮肉组织什么的肯定也有，就是那东西比较轻，都四五天了，估计都冲进河里了。」


    一旦进了河，那可真就是大海捞针了。


    陈雨轩稍微稍微直了直身子，头差点碰到滴黑水的石板，她又赶紧低了低头，这样半弓不弓的，不大会儿腰就酸了。


    「我没事，前面有岔口，咱们分开比较快。」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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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摸索到岔口分开，顺着水流，朝河道方向摸去。


    漆黑的下水道，到处都是滴水声，额灯明晃晃照在水面，浑浊的污水反着光，各种粘稠的漂浮物随着脚步摇晃，模煳的倒影也跟着扭曲地晃动着。


    滴答，滴答。


    又脏污的水滴在头顶，又凉又腻，像是被蛇舔了一口。


    陈雨轩搓了搓胳膊，橡胶手套摩擦的保护服唰唰响，迴荡在水道里，像是有什么不明物正在爬过湿滑的墙壁。


    陈雨轩抬头望了望远，幽深的下水道仿佛没有尽头，地面的灯光自窨井盖孔漏下，间距着差不多的距离。


    她又生理性干呕了下，举着橡胶手套朝前继续摸索。


    脚下不时踩到硬物，一路走一路捡，木块、碗片、碎石子，还有坏掉的钢笔、铁勺、玻璃瓶。


    她又捡到了几块合金骨碎块，装进了另一个垃圾袋。


    哗啦，哗啦。


    淌着污水走了不知道多久，垃圾袋满了，装合金骨的垃圾袋也沉了不少，呛人的味道混杂着少量沼气，待久了眼睛干涩刺痛，头也渐渐有些昏沉。


    ——就这么回去吗？


    ——不，不回去。


    陈雨轩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执着的到底想要找到什么，是证明那些合金骨不是陈歆沫的证据？还是是陈歆沫的证据？


    她弓腰淌着污泥水继续走着，原以为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尽头，没想到，只是拐了个弯，就看到路的尽头连接着直径约半米的水泥管。


    水泥管比下水道高，污水只流进去了大约不到十公分。


    陈雨轩低头动了动额头灯，往里照了照，隐约可见里面高低起伏有不少杂物堆积。


    陈雨轩迟疑了下，抬腿爬进水泥管。


    水泥管带闷音，爬进去就觉得唿吸仿佛都重了，每动一下，声音都放大数倍。


    昏暗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一直硕大的老鼠在水中杂物里攀爬着，突然抬起脑袋，下一秒调头朝管道尽头跑去，带起一路的吱吱声。


    额头灯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该充电了。


    陈雨轩看了眼影影绰绰的老鼠影子，朝后退了退。


    ——回去吧，快没电了。


    管道太窄，转身是不可能的，只能倒着出去。


    陈雨轩目不转睛盯着那群窜来动去的鼠影，屏息向后退着，灯光闪过，又什么白花花的，在一片脏污中格外显眼。


    陈雨轩顿了下，抿唇朝前爬去，鼠群受惊，并不敢过来，原本大约也是在观望，见她过来，调头一窝蜂跑了，管道里到处都是啪唦啪唦让人寒毛直竖的动静。


    陈雨轩爬到那白色不明物面前，伸手从污物中拽出来，在那脏水里涮了下。


    水冲掉了污泥，露出了不明物全貌。


    陈雨轩沉默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还在看着。


    额灯渐渐暗下，终于只剩下灯泡隐约泛着光，仿佛夜兽睁着惺忪的眼，浑浑噩噩。


    「陈教授！」


    身后突然传来放大的唿喊声，有射光照了过来。


    连喊了好几声，陈雨轩才应了声，攥紧那东西，一点点倒退着出了水泥管。


    苏警官正弓着腰难受地窝在管口等着她，见她出来，总算松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垃圾袋道：「这里不安全，赶紧走吧。」


    顿了下，苏警官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苏警官伸手去拿，陈雨轩下意识往后背手。


    陈警官疑惑道：「怎么了？陈教授？」


    「没、没什么。」


    陈雨轩把那东西递给了苏警官。


    苏警官举到灯下瞧了瞧，浓眉蹙紧，带着褶子的眼皮合了合。


    「这不是……人造脸皮吗？这是眉毛吧？这儿还连着点儿头髮，这灯有点窜色，看着像是棕色的。是棕色的吧？还有点儿卷，像是001，这线索可比那一堆合金骨都重要。」


    「陈教授？」


    「陈教授！」


    苏警官一把拽住陈雨轩的胳膊，手里的垃圾袋剧烈晃动唰拉拉作响。


    陈雨轩茫然地推开他的手。


    「你干什么？」


    苏警官尴尬地咳了声，「我看你软了下，还以为你要晕倒。」


    陈雨轩笑了下，惨白的灯光下，那笑有些恍惚。


    「我没事，就是这儿的味儿太难闻了。」


    「那倒是，咱赶紧出去，待久了真能中毒。」


    苏警官领着她，并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爬了最近的窨井，上面环卫工和警员们都围着等着，也不嫌她身上脏，帮忙拉着把她拉了上来。


    身上的衣服实在太脏，脱都没法脱，两人借了水龙头大致沖了下，脱了防护服还给环卫工，额灯也还了。


    苏警官拎着那些证物对她道：「这些我先拿回去，等走了流程再拿给你鑑定。」


    「好。」


    苏警官蹙眉看着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去医院瞧瞧吧，弄不好真中毒了，可别小看了下水道的毒气。」


    陈雨又轩笑了下，不知是不是错觉，嘴唇又干又白，像是要翘皮似的。


    「不要紧，我会看着办的。」


    「那行吧，你开车来的吧？没开坐我车回去。」


    「我开了车。」


    「那我先回去了，这么多物证还得规整，得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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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警官他们坐上警车走了，人潮拥挤也挡不住四个轮子，食客见是警车，都知道让一让。


    陈雨轩一个人走在人群中，周围的嘈杂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怎么听都不真切。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一直在响，响了很多遍她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摸出来贴在耳朵。


    「你这孩子，还说马上过来，这都几点了？一大家等你一个人，菜都等凉了，你到底还来不来？」


    「来……来哪儿？」


    「什么来哪儿？当然是来咱家了？你奶奶不好好吃饭，你不是说要来劝劝的吗？」


    「哦……对，我现在过去。」


    「还哦？让你爸听见非得骂你不可，这么大的事儿你还能忘了？」


    「没忘，这就回去。」


    「快着点！」


    从郊外到家，哪怕再怎么快也得俩小时，一路上，罗淑芬又打了好几个电话。


    到家时，菜又热了第二遍，robert正往外端盘子。


    罗淑芬气得不清，忍不住又唠叨她。


    「一问就是马上到马上到，你这马上就是俩钟头？合着全家人因为你一个人大半夜了还没吃上饭？咱们心疼你，你心疼过咱们没？都说只有狠心儿女，没有狠心爹娘，可真没说冤枉！」


    陈雨轩沉默地换好鞋，说了句「我去给奶奶盛饭」，转身进了厨房。


    罗淑芬白了她一眼。


    「这会儿装孝顺了？我要不三催四请，你还能记得你奶奶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陈建业看了眼陈雨轩消瘦的背影，蹙眉沖老婆道：「行了，少说两句吧，说不定是有啥事才来晚的。」


    「能有啥事儿？我又不是没问她，她说没事的，我刚问的时候你不也听见了？」


    「好了好了，吃饭。」


    一家子坐了桌，只有奶奶一个人在卧室躺着，爷爷喊不来，罗淑芬两口子也喊不来，陈雨轩端着刚热好的粥，又各盘子夹一点，拼了半碗菜，端着往奶奶卧室去。


    罗淑芬帮她拧开了奶奶的房门。


    「奶奶，吃饭了。」


    奶奶背身躺着，头也不回摇了摇头。


    「我不想吃。」


    「多少吃一点，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


    陈雨轩左右手端着，并没有放下，就那么站在床边劝着奶奶。


    奶奶嘆了口气，拿起枕边的毛巾蘸了蘸湿润的眼角，声音有些发颤。


    「小雨，奶奶想过了，这事儿是奶奶的错，奶奶不能不管，可叫奶奶卖了小沫，奶奶又不落忍。


    这样，你明儿个把小沫给我送过来，把robert领走，咱就当换换，你说的那系统啥的，军事化啥的，就给robert装上，把小沫的换成robert这种就行。


    这段时间，你就少往家来，你部队不是忙吗？你就先忙自己的，等……」


    啪啷！


    奶奶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雨轩纳罕地低下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地上摔碎的碗，泼了满地的粥菜。


    「这……呵呵……这怎么就没拿稳？手滑了，真是的。」


    陈雨轩说着笑着蹲跪在地上，两手扒拉着那一地狼藉，努力往没碎的菜碗里捧。


    奶奶转头撑起了半身看着她，浑浊的眼睁圆了。


    「你这干啥呢？这刚热的粥，你也不怕烫手？快别弄了！」


    罗淑芬、陈建业听见动静，放下碗筷跑了进来，赶紧伸手拽陈雨轩的胳膊。


    「你这傻了不是？都是碎瓷片，小心划了手！」


    陈雨轩笑着仰头看了眼奶奶，又看向她妈。


    「不烫，也没划着名手，没事儿，我哄奶奶吃饭呢。」


    「还不烫？你看这手心红的？这……这什么？这怎么……老陈！快快，快拿药箱！流血了！你还端着这碗干什么？快放下！叫我看看划着名哪儿了？」


    「奶奶还没吃饭。」


    陈雨轩躲开罗淑芬的手，端着那从地上捧进去的粥菜，递到了奶奶跟前。


    奶奶看了看那碗，又看了看陈雨轩。


    「小雨，你……」


    陈雨轩眼神飘忽了下，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又笑了笑。


    「对哦，这粥脏了，不能吃了，我、我再去给奶奶盛一碗。」


    陈雨轩端着碗起身就朝厨房走去，血混着粥液滴答了一路，罗淑芬三人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


    罗淑芬赶紧追了过去，奶奶也撩开被子下床，陈建业馋着奶奶跟了过去，爷爷以为只是摔了个碗扎了下手，没当回事，还在继续吃他的饭。


    陈雨轩走进厨房，robert伸手接碗，她没给，她绕过robert，掀开锅盖，舀了一勺子就盛到了脏碗里。


    盛完她举着勺子，看了看碗，笑了下，转头看了向门口。


    「看我这脑子，这碗脏了，不能用了。」


    她把碗搁到一边，扒碗柜拿干净碗，扒了一下，没扒开，湿着手，血流得很快，顺着胳膊就染红了袖口。


    罗淑芬要过去，奶奶先她一步，迈着小脚走到了跟前。


    「小雨，你怎么了？」


    「没事啊？我拿碗呢。」


    「你别骗奶奶，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看还有没有点血色？」


    「我没事，我……」


    陈雨轩扒着料理台边儿，扒着扒着就扒不住了，脚下像是踩在云上，整个人都在往下坠，她撑不住软跪下来，看着奶奶笑了，笑着笑着，眼前就模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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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人都围了过来，陈雨轩眼里却只能看到奶奶。


    奶奶扶着陈建业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陈雨轩的头，脏兮兮的头髮蹭了下水道的油腻，身上还有防护服残留的橡胶味。


    「你、你别吓奶奶，你别哭，你这都多少年没哭过了？打从你小学那会儿，你妈不让你继续跳舞你哭了那一回，往后你就再没哭过，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陈雨轩像是没听到她的问话，跪着的腿慢慢蜷缩，坐在地上抱住膝盖，歪靠着料理台冰冷的台门，虚望着奶奶，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再到泪水滂沱。


    「奶奶……我恐怕明天不能把小桃带给你了……我……我把她……弄丢了……我……我找不到她……」


    ——小桃，你是在怪我吗？怪我总是管不住自己，总说些伤你话？还是怪我总是敷衍你，把你排在家人后面？


    ——上次说了让你滚，你人首分离的回来了。


    ——这次又说了让你滚，你……你还回来吗？


    ——你会回来的对吧？你不会不管我的对吧？


    ——我好难受啊小桃……


    ——对不起，回来吧……


    ——求你了……


    ——求求你……


    奶奶又说了什么，罗淑芬又说了什么，还有陈建业和爷爷，他们又都说了什么，陈雨轩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踉跄着推开他们，拽着楼梯扶手深一脚浅一脚上了二楼，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普通的百合厨~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thomaswild~2雷~包养议棋~


    感谢你好拽哦、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你好拽哦、普通的百合厨 10瓶；虐文爱好者阿渔 2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


    第83章


    那晚, 一家子都睡得不踏实，早上起来，陈雨轩已经走了, 罗淑芬赶紧打了电话过去，陈雨轩已经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八点才上班, 虽然有值班的, 可陈雨轩要找的是苏警官，她并没有进去, 坐在车里等着。


    苏警官前一晚快两点才回去, 来时打着呵欠，一脸倦意，可也没吃到, 打了卡, 领着她先去了办公室。


    「昨晚太晚了, 程序还没走完, 你等会儿，走完了你就能拿走了。」


    陈雨轩又等了半上午，苏警官屁股后跟着催着督促着，这才走完程序给了她。


    家里被炸了，工作室也毁了，陈雨轩提前打了招唿, 开车径直去了讯智联科。


    王业林正在实验基地带新来的技术员, 都是帝大的硕士生博士生, 所里现在严重缺人, 必须得培养出来一批好维持运转。


    一看她来，那几个学生两眼放光，要不是王业林还在场, 绝对要围上去了。


    陈雨轩可是业界巅峰，顶级的人物，谁不想凑上前探讨两句？哪怕不探讨，就往跟前站站，回去就能跟人显摆了。


    陈雨轩并没有心思关注这些学生，她礼貌的点头算是打了招唿，找王业林要了钥匙，径直去了第二实验室。


    二室没什么人，平时也就是分析材料用的，确定好材料就会去一室组装。


    陈雨轩关上门，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期间王业林找她去吃午饭，被她婉拒了。


    她不饿，昨晚一口没吃，到现在也不觉得饿。


    那些合金骨残片几乎都拼不到一起，只有那左脚拼了三块，勉强能看出脚后跟的形状。


    她改装过陈歆沫两次，对她身上每一处的尺寸都瞭若指掌，这脚后跟和陈歆沫的分毫不差。


    尤其是半个手掌大小的面皮，那眉毛是她一根根植上去的，那蜜茶棕的髮丝也化验过了，和陈歆沫的成分一模一样。


    合金骨一样，面皮和髮丝也都一样。


    答案唿之欲出。


    陈雨轩把结果发给了苏警官，苏警官又报告给了上级。


    所有人都觉得陈雨轩会难过，苏警官安慰她，不放心地一遍遍打来电话的罗淑芬也安慰她，就连程七喜都发信息安慰她。


    她离开时，王业林猜到了结果，劝她别想那么多，反正ai没了，程序还在脑子里，m国想要的是系统，系统又有加密，他们偷了也白偷，咱们只要再做个一模一样的就好。


    王业林的话也是大部分人劝她的话。


    再做个一模一样的？


    哪怕所有的都一样，从内而外，从零件到系统，从皮肤到神经元，通通一样，那又怎样？


    老婆丢了，老婆的双胞胎姐妹能代替老婆吗？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她的小桃从睁开眼产生第一组数据开始，就已经和其他任何ai都不一样了。


    没有谁能取代她的小桃。


    那天，陈雨轩专门去超市买了刀片，回到家关上门，站在洗手池前，抚摸着自己左腕的伤疤，锋利的刀刃恍着冰冷的灯光，竟有些刺眼。


    那刀片终究没能划下去。


    奶奶不放心，让陈建业开了车带着过来，全家人都来了，输了密码进来，上楼就看见她拿着刀片在割。


    薄如蝉翼的刀片刚按下去，血还没涌出来，奶奶吓得差点没当场晕倒，腿软地过都过不来，还是陈建业动作快，上前一把夺过了刀片，抬手就是一巴掌！


    没有真打上，陈建业到底是捨不得，巴掌都甩下来了，又硬生生停住。


    活了大半辈子的男人，那一刻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地晃着那刀片质问唯一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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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刀划下去倒是一了百了了，你想过我们没有？你想让我们白髮人送黑髮人？还是想着白髮黑髮的丧事一块儿办？！」


    划破了一点的皮肉沁出猩红的血，血有些粘稠，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水都不怎么喝，也难怪会粘稠，流起来都不怎么顺畅。


    「我不是想不开，我只是……」


    「够了别说了！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


    罗淑芬气得也是眼泪直掉，还没等说完，陈建业打断了她。


    「别说，小雨说不是想不开就不是！」


    罗淑芬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反驳，奶奶靠着爷爷也赶紧拽住了她。


    「对对，建业说的对，小雨说啥就是啥。」


    罗淑芬看了眼家人，这会儿才恍惚明白了什么，擦了擦眼泪，也顺着道：「是，你就是不小心，怎么会捨得撇下我们这一大家子？」


    陈建业把刀片揣进裤兜，也不管会不会扎着自己，拽着陈雨轩就出了洗手间。


    「药箱在哪儿？」


    陈雨轩的手腕还在冒着血，昨天手掌划破的伤口还在，今天又划伤了手腕，好在刀片细，又只按了个刀尖，伤口不大，血流得也不多。


    陈建业看了一圈黑漆漆的房子，真的是家徒四壁，炸得什么都没有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有一个气垫床，床边竖着个小床桌。


    「我去药店买。」


    陈建业转身要走，陈雨轩拦住了他。


    「我没事爸，真没事，不用管它，一会儿就好了。」


    「那也得防着感染，好歹贴个创口贴。」


    陈建业还是出去了，奶奶自己都走不稳，还上前拽住了陈雨轩，拽着到了床边坐下。


    暮色四合，窗外已亮起点点灯火，罗淑芬也按开了卧室的灯，整座公寓只有这屋的灯修了，其他房间包括楼梯客厅，通通都没有灯，


    罗淑芬忍不住一阵心酸，也不知道女儿这些天是怎么过的。


    奶奶把陈雨轩冒血的手腕朝上搁到自己腿上，一夜不见，奶奶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跟奶奶回家吧，让你爸找人帮你把这儿好好装修装修，装修好了再晾段时间，晾得差不多了再回来住。」


    「不了，就现在这样挺好，组织上也说了帮我装修，我拒绝了。」


    「为啥不让装？这……这根本就没法住人。」


    陈雨轩笑道：「我只是想等小桃回来，跟她一块儿商量怎么装，毕竟以后要一起住的，只我一个人喜欢怎么行？」


    陈雨轩的笑容灿烂到刺眼，如果说之前还能被她的笑骗到，现在却是没有人再相信她的笑。


    奶奶心疼地拼命眨眼，可再怎么眨也挡不住眼泪掉下来。


    奶奶拽着袖角蘸了蘸眼泪道：「不想笑就别笑了，别为难自个儿，奶奶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和小沫的事，我不管了。」


    罗淑芬正擦着眼泪，一听这话，眼瞪圆了。


    「妈，你这说什么呢？怎么能任着她胡来？」


    爷爷听不下去了。


    「你才是胡来！你看看这家成啥样了？再看看小雨成啥样了？你非得……」


    爷爷咬了咬牙，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后半句话：「……你非得刚才的事成了真？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罗淑芬看了眼陈雨轩还没彻底凝住血的手腕，脸唰的就白了。


    「不能小雨，你可绝对不能！你要是敢有个好歹，妈就跳楼陪你去！」


    爷爷帮奶奶抚着胸，不想跟儿媳妇争吵，可实在憋不住。


    「你陪了有啥用？你陪了她就能没事？别说这些扯犊子话。」


    「我这不也是怕她想不开？」


    「你少说两句什么都有了。」


    陈雨轩仰头看着他们你一言无一语的争论不休，奶奶枯瘦的老手扶着她的手，她几乎感觉不到奶奶的温度，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隔绝在另一个次元，不管吵闹声还是什么，通通都混混沌沌，听不清楚看不清，也感觉不清。


    陈建业回来了，给她消了毒粘上创口贴。


    他们似乎又商量着要带她回家，罗淑芬起身就开始收拾她的东西，陈建业去了洗手间，摸索了半天，翻出了剩下的刀片，抽了纸包上，没敢扔垃圾桶，全都揣进裤兜，等出去再扔。


    一无所有的家，收拾起来两分钟都用不了，罗淑芬拉着行李箱，奶奶拽她起来，一家子簇拥着她就要走。


    可拉了几下，陈雨轩都没动。


    「我不走，我还要等她回来，她不会不管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她看着他们笑着，笑得还是那么温柔，乍一看好像没什么不对，可仔细看，那黑瞳一动不动，不像人类，倒像个高定的机器人，没有灵魂。


    一家子又说了什么，又露出了怎样惊慌失措的表情，陈雨轩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她不是想不开，她真的不是。


    她只是……想提前准备好。


    如果小桃她不肯回来，她就……就给她招魂。


    人类叫招魂，机器人应该叫……恢復数据。


    她不是没有小桃的数据，她有的，一直都有，藏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不能轻易拿出来。


    不可以。


    一旦拿出了它，小桃就真的……死了，再招魂的小桃会失去最重要的那部分数据，像是丢了三魂的人类，会变得不完整，会变得……既是小桃，又不是小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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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煳涂了，不该这么急着想拿出它的。


    「幸好你们来了，幸好。」


    正在七嘴八舌劝她回家的一大家子戛然止声，他们不知道她的谢谢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想到了刚刚的割腕，一个个面如菜色，不由他们不多想。


    ——小雨这是暗示他们，再逼她就去死？


    他们不敢再劝，可又实在不放心再留陈雨轩一个人住。


    奶奶突然发了话。


    「我留下，你们回去吧。」


    罗淑芬第一个不同意。


    「那怎么行？你自己都还得我们照顾，留下根本照顾不了小雨。」


    爷爷和陈建业都是明白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奶奶的用意。


    他们一致同意奶奶留下，硬拽着不放心的罗淑芬走了。


    出了门陈建业才低声告诉罗淑芬。


    「就是因为妈身子骨不好，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所以才更要让她留下！小雨可以不管自己，总不能不管奶奶吧？她管着奶奶吃喝，自己不也就跟着吃了？」


    爷爷补充道：「再者，你奶奶睡觉浅，有点儿动静就醒，小雨要是再想不开，你奶奶能拦住。」


    这么一想，倒确实是个没有法子的法子。


    他们猜对了，陈雨轩果然不会不管奶奶。


    她领着奶奶去了对门邻居家，蹭饭。


    街上的饭不卫生，叫外卖又太多坑，都不适合老人，只有家常便饭最合适。


    程七喜一如往常，哪怕是奶奶来了也没见多礼貌，只是喊了声奶奶，就帮着可乐盛饭端饭去了。


    奶奶起初以为她不欢迎她们，要不怎么会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后来奶奶才发现，程七喜这是没跟她们见外，奶奶够不着的菜，程七喜帮她夹得格外自然，馒头掰一半，另一半顺手就递给了陈雨轩。


    看明白了，奶奶也放松下来，程七喜不爱说话，可乐却是个话痨，跟奶奶有说不完的话。


    吃完饭回了家，奶奶忍不住感嘆道：「可乐这孩子真是不错，她们两口子感情真好，赶着我跟你爷爷年轻那会儿了，回头再生个孩子，这一家就全乎了。」


    说罢，奶奶突然反应过来，赶紧看向一旁扶着她上楼的陈雨轩。


    「奶奶没别的意思，奶奶说了以后不管你跟小沫的事就不管，你别多想。」


    陈雨轩迟钝了两秒才看向奶奶，勾唇笑了下，笑意似乎永远入了她那失去灵魂的眼底。


    「放心吧奶奶，我不会多想的，可乐是ai。」


    「什么？」奶奶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你说可乐是机器人？！」


    「对。」


    「可程七喜还帮可乐盛饭端菜，这……机器人又不会累，她何必？」


    「是不会累，可有时候就想搭把手，就像明知道对方不缺你一杯奶茶，却还是想买给对方一样。」


    奶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她俩什么关系？」


    「她俩是伴侣，马上就要结婚了。」


    「机器人怎么结婚？」


    「自己办个婚礼，邀请亲朋好友，让神父见证，已经有教堂愿意主持了。」


    没有法律保护，在奶奶眼里就等于是不靠谱的。


    「这算什么结婚？就是自己煳弄自己。」


    「怎么就是煳弄呢？婚姻从来都不是一张纸，而是伴侣间忠贞不渝的约定，只要彼此都坚守约定，谁能说她们不是伴侣？倒是那些领了结婚证的，各玩各的，婚姻形同虚设，或者干脆离婚，谁又能说他们是伴侣？」


    奶奶扶着楼梯扶手，低声喃喃道：「可结婚证是法律保护的，没有结婚证，法律不保护。」


    「法律是做人的最低底线，陈翔教授不是曾经说过吗？如果一个人自夸自己遵纪守法，那他一定是个人渣。」


    「可是……」


    陈雨轩扶着奶奶进了卧室，帮她脱了鞋上了床，屋里没有座椅，只能坐在气垫床上。


    陈雨轩道：「我明白奶奶的意思，让最庄严的法律见证自己的婚姻当然是好的，可好是好，却不是必须的。当外界不承认的时候，那就不需要徵求外界的意见，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自己的感受最重要不是吗？」


    奶奶低下头，想了片刻，微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还是你想的明白，奶奶这岁数是虚长了。」


    陈雨轩起身走到洗手间，握着门把手淡淡道：「不，其实我……什么都不明白。」


    ——如果什么都明白，又怎么对小桃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她的不对劲？


    ——但凡她稍微关注她一点，稍微一点点……或许她就不会……


    奶奶睡到半夜，突然惊醒，一摸旁边空了，吓得赶紧下床到处找。


    打开洗手间的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整个公寓只有这屋子有灯，奶奶拐回去准备拿手机照明出去找，就听啪嗒一声轻响。


    原本隔开浴室和洗手间的玻璃墙炸没了，洗手间显得格外空旷，那水滴声被放大了数倍，在这夜深的时刻，格外的清晰。


    奶奶下意识回头张望了眼，水管花洒都关得好好的，没见有水滴下来。


    ——算了，找小雨要紧。


    奶奶转身要走，啪嗒，又是一声。


    奶奶迟疑着转身，张望了眼洗手间最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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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手间最里边是个白瓷浴缸，玻璃墙起到了缓冲作用，爆炸时保护了浴缸，浴缸只有个别地方砸掉了点儿瓷，其余都还完好，凑合着还能用。


    奶奶隐约好像看到浴缸里有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过去。


    ——找到了。


    陈雨轩侧身蜷缩在浴缸，眉心皱着，黑髮散在雪白的瓷釉，薄红的唇惨白的就像冻伤了似的，脸却格外的红润。


    她双目紧闭，眼泪溢出眼眶，一滴滴落在浴缸。


    啪嗒，啪嗒。


    清晰地刺痛了奶奶的心。


    ——真的晚了吗？哪怕她现在同意她俩在一起，也来不及了吗？


    陈雨轩瘦了，瘦了不止一圈，原本就瘦削的脸颊整个凹陷下去，眼下的青影明显的像是专门画上去似的。


    奶奶心疼地伸手摸了摸她漆黑的长髮。


    「小雨，回床上睡吧。」


    奶奶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遮不住那泪滴声。


    陈雨轩微蹙了蹙眉，睫毛轻颤着，却并没有醒来。


    「小雨，回床上，小雨。」


    奶奶接连喊着，陈雨轩却依然没有醒，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本微微勾起的嘴角绷直了，脸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


    奶奶隐约觉得不对，松了她的长髮，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


    「建业！快！快来呀！小雨发烧了！」


    陈雨轩做了个梦，一个很美的梦，她梦见她的小桃踹开了房门，爬过玻璃墙，用温暖的毯子包着她，带她去了医院。


    她梦见小桃守在她的病床边，一刻不停监视着她的身体数据。


    她梦见小桃办了出院送她回家，她让她开快点，她却老神在在，说什么也不肯。


    她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却气着气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流出了眼泪。


    她梦见了她们的重逢，却没梦见她们的结局。


    病床上，陈雨轩烧已经退了，却依然昏睡不醒，这都第三天了，一家子记得不醒，一个个在家都坐不住，全聚在病房干着急。


    医生说她是精神压力太大，加上身体虚弱，发烧又降低了她的免疫力，总之各种原因凑到一起她才一直不醒，当然也不排除是她自己不想醒。


    奶奶追问什么能醒。


    医生也说不好。


    「正常来说，她顶多昏睡个一两天就该醒了，现在她不醒，也可能一会儿就醒，也可能她就是不肯醒，这个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过应该昏睡不了多久，等身体彻底恢復了，肯定还是能醒的，你们要是着急，也可以试着喊喊她。」


    着急，怎么不着急？


    一家子愁云惨澹，小雨长小雨短的接连地喊，可陈雨轩就是没反应。


    到了下午，罗淑芬突然听到陈雨轩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她凑到跟前听了半天，没听清说得什么，只听出像是在唱歌。


    奶奶问：「唱歌？唱什么歌？」


    罗淑芬摇了摇头，「没听过，不知道什么歌。」


    陈建业凑过去，嘘了声，仔细地听，边听边跟着猜。


    「有人……有人什么？有人告我夜已深？」


    「有人……有人与我立黄昏？」


    罗淑芬抓住关键词，赶紧上网去搜。


    「搜到了！是刘莱斯的《浮生》。」


    爷爷忙道：「放！放！赶紧放歌！放她耳朵边儿！」


    带着淡淡忧伤的旋律迴荡再傍晚的病房，夕阳西下，不知不觉春已去了大半，夏天要到了，窗外花红柳绿，碧蓝的天上浮云絮絮。


    【她真的很想念你~像秋叶落得悄无声息~】


    【她真的很想念你~无时不刻不在想你~】


    病床的陈雨轩张开了眼，蓄满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沾湿了枕巾。她嘴里依然喃喃着，却不再是歌词。


    「不对……妈，不对……」


    喜极而泣的一家子正忙着按铃喊一声，罗淑芬问她：「什么不对？」


    「处理方式不对。」


    陈雨轩撑身起来，头晕目眩地赶紧撑住病床。


    「你别急，你慢慢说，你都昏睡三天了。」罗淑芬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


    陈雨轩喘了口气，伸手就要手机，给苏警官打了过去。


    「苏警官，不对，我们被误导了，正常人谁会把合金冲进马桶？


    那些残片切得并不小，的确可以理解成犯罪者当时很慌张，顾不得切割的太小，可那院子有个水池，水池下面只垫了红砖，他如果真急，完全可以掏出红砖，把那些合金埋进去，再铺上红砖就行。


    或者电烤炉下面也行，撬了那儿的红砖，埋了再铺，也完全不留痕迹。


    这样又快捷又省事，还没有噪音，他为什么非要选最笨，也最容易被发现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普通的百合厨~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猫三花~包养议棋~


    感谢橙汁味的葡萄、普通的百合厨、今年六级必过、feng、今夕是何年 10瓶；35516745 7瓶；哟哟哟、虐文爱好者阿渔 5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


    第84章


    陈雨轩的分析, 苏警官之前也想过，可他的想法却是和陈雨轩完全相反。


    「我觉得他可能是故意选择这个最笨的方法，就像你说的, 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把那么多合金丢进马桶往下沖，就是因为正常人想不到, 他才故意反其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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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 要不是那块合金骨卡住了，咱们根本就发现不了, 也绝对想不起来检查下水道。」


    ——等等, 下水道！


    苏警官突然打了个激灵！


    「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从下水道逃走的？」


    陈雨轩那边已经虚弱地支撑不住，在罗淑芬的搀扶下勉强靠在了床头。


    陈雨轩道：「我觉得不太可能，我之后专门问了市水利局, 那附近的下水道连接的虽然是河道, 可以顺着河道逃走, 但那河道是泄洪河, 最近雨水少，河道几乎是干涸的，下水管完全暴露在外面。


    而下水管对面就是道路监控，是水利局专门安装在哪里，既方便了随时观测排水淤堵，也了为了监督附近村民, 避免他们往河里倾倒生活垃圾。


    至于下水道的其他岔口, 我也问了, 那边连接的管道都窄, 成年人根本钻不进去。


    而且出了小吃街到处都是道路监控，犯罪者想从其中一个窨井出来，几乎不可能。」


    陈雨轩说得很慢, 即便这样气息还是有点乱，苏警官听了她的分析，沉默了片刻道：「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你也不能轻易放过，这样，你先好好休息，我再调出监控仔细看看，尤其是一些没有监控的小胡同，看有没有窨井什么的，仔细再排查一遍。」


    挂了电话，苏警官紧锣密鼓排查去了，陈雨轩总算顾上吃了几口robert中午送来的粥。


    罗淑芬红着眼圈道：「粥一天三顿都给你备着，就盼着你快点儿醒，你要再不醒，咱一家都要过不下去了。」


    陈雨轩昏睡了三天，实在没什么精神，强撑着安慰了他们几句，喝完了粥又休息了片刻，觉得身上有点力气了，下床简单洗漱了下，就要出院去派出所。


    一家子拦都拦不住，最后只能由陈建业开车陪着她过去。


    苏警官看见她来，愣了下，很快迎上去，给她找个摺叠椅坐下。


    苏警官还在排查窨井，陈雨轩却道：「我要看小吃街从那天起到现在的全部视频，五个出口都看。」


    苏警官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你这才刚甦醒，不能太劳累，我让他们打包给你带走，回去慢慢看。」


    陈雨轩摇了摇头：「就在这儿看吧，顺便也盯着点儿实时监控，也不排除犯罪分子还没来得及转移的可能。」


    苏警官侧身靠着监控台，摇了摇头。


    「这种可能性不大，那附近所有的商户都排查过了，烤鸭店老闆娘的表侄子和他那几个朋友也都查了，并没有什么问题，那附近也没有陌生人逗留，肯定早就走了。」


    陈雨轩微点了下头，苍白的脸看上去有些孱弱，一旁的女警不时看她一眼，总担心她突然歪身就那么晕过来。


    女警劝她：「你看这才几天你都瘦了一圈了，回去吧陈教授，我们会盯着的，有发现马上通知你。」


    「不要紧，大家一起还能快点儿。」


    陈雨轩微微笑了笑，这一笑，下巴越发显得尖了，虽然看着病歪歪的，可还真是好看。


    难怪大家都喜欢西施、林黛玉，这可真是……病弱的像是要随风飘走似的，尤其是她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还有那浅淡的几乎没有血色的唇，着实惹人怜惜。


    几个警员都劝她回去，陈雨轩却坚持要留下。


    没办法，大家只好由她去了。


    苏警官按着监控台俯身站在她身后，蹙眉看着她翻阅之前已经排查过好几遍的五个出口监控。


    「这都排查好几遍了，所有出入的运货三轮，包括电动车和那些包略大些的，我们都排查了，没有发现线索。」


    嫌疑人想要陈歆沫的系统，最大可能就是拆出零件塞进包里带走。


    原本只要带走晶片就可以，晶片不大，藏起来也很方便，可陈雨轩当初故意把一些辅助系统安装到了硬碟里，硬碟又驱动着其他零件，如果丢下任何一下，这套系统就等于废了。


    当然，如果知道密码，输入密码就可以拆分，可惜嫌疑人不知道密码，自然不能硬拆。


    这就好比一次性wifi密码，现在连的好好的，你拆了之后再连就要重新输入密码，没有密码，你根本连不上，再好的网（系统）你也用不了，破解起密码来也更麻烦。


    如此一来，嫌疑人要转移的东西就多了，并且这些东西还不能轻易拆分，只能装在一个包里，小包是绝对装不下的，只能是大包或者是运货三轮，排查目标很明确。


    之前他们一直是按照这个思路排查的。


    陈雨轩道：「我觉得或许我们应该换一个思路。」


    苏警官问：「你有什么建议？」


    陈雨轩道：「还记得希腊联军围攻特洛伊靠得是什么吗？」


    「木马？」


    「对。」陈雨轩道：「木马的肚子掏空了可以装下士兵，那ai的肚子掏空了呢？」


    苏警官突然一拍监控台：「我知道了！嫌疑人很可能掏空了一个普通ai，把小桃装了进去，以咱们都不知道的面貌混出了出口！」


    陈雨轩颌首，「所以我怀疑嫌疑人故意让咱们发现下水道有合金骨，想混淆咱们的视听，把咱们的注意力转移到物品上，忽略活动着的人。」


    这一番分析，瞬间打开了新思路。


    苏警官精神振奋，啪啪勐拍了两下手，吸引了负责排查的所有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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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开始，小赵小孙继续排查窨井，其他人跟着我和陈教授一起排查路口，一人查一天，五个路口都要查，每个进去的人都要截图记录，然后对照他在哪个出口出去的。所有只出不进，或只进不出的人，尤其要重点记录下来！」


    虽然每个人都有嫌疑，都需要认真排查，可相对来说，只进不出的人和只出不进的，嫌疑更大。


    只进不出，很有可能是嫌疑人还没来得及转移，而只出不进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很可能是改装过的陈歆沫。


    苏警官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忙碌起来，陈建业不是内部人员，原本是在外面干等着的，局长下班回家，正好撞见，特意给了关照，允许他帮着陈雨轩一起排查。


    陈建业千恩万谢，能帮着女儿分担自然是最好的，也能顺便招唿着点儿女儿，省得她忙起来不吃不喝的，别人的话她也不听。


    多一个人就能多排查一天，确实加快了速度。


    罗淑芬听说陈建业能帮忙，也嚷着要过来，局长已经为陈建业开了特例了，怎么好再让人家搞特殊？陈建业劝了她一通，她才不甘不愿地放弃，不过又坚持承揽了大家的宵夜。


    派出所有小食堂，可只管早中晚，不管宵夜，他们一查就查到大半夜，五个路口，一个路口查一天，五个就是五天，还得每个人都得对比记录，就算开了倍速也快不到哪儿去，这么辛苦，不吃宵夜怎么行？


    就这样，派出所忙活，罗淑芬也跟着变着法儿地做宵夜忙活，这一忙就是一个多礼拜，除了睡觉上厕所，陈雨轩连吃饭都是在监控前，澡倒是天天洗，就是每次都没超过五分钟，头髮湿着就睡了。


    这天，陈雨轩好不容易排查完第一天的五个路口，开始排查第六天的，司令的电话打了过来。


    「听说你还在派出所查监控？怎么样？身体吃得消吗？」


    「我很好，谢谢司令。」


    司令是真挺担心她的身体，又详细问了问，这才转入正题。


    「基地这边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现在001丢了，找，咱们肯定是要找的，但是基地落成式上，必须有军事ai露面，这是民族尊严，也是对那些无耻之徒的回击。


    他们以为盗走了001咱们就会慌了手脚？


    不！咱们不怕！


    且不说他们破解不了莫比乌斯循环密码，就算他们能破解，咱们也一样不怕，咱们有陈教授这样的国之栋樑，可以创造出更先进更智能也更有逻辑的军事ai！


    技术才是真正的根基，这是他们偷多少ai都偷不走的。


    所以，陈雨轩同志，我正式邀请你回到实验基地，五天的时间，造出一个和001一模一样的ai，在落成式上，做出最完美的回击！」


    ——一模一样的ai？


    ——一模一样的……小桃？


    陈雨轩下意识道：「外形和001不一样，可以吗？」


    司令迟疑了。


    用一模一样的ai回击，那才是最完美的回击。


    就好像别人费尽心机偷了你的宝贝，原以为你会哭天抢地，却不料，你随手就拿出个一模一样的，甚至无数个一模一样的，让那人手里的宝贝立刻就成了笑话。


    尽管顾虑重重，司令还是点了头。


    「可以。」


    挂了电话，陈雨轩摸了摸左手腕的伤疤，神色有些恍惚。


    陈建业看她脸色不太对，赶紧起身扶住她，她抬头看向父亲，唇角动了动，似乎想笑，却终究没笑出来。


    「我要……回基地了。」


    五天后就是落成式，菌丝神经元培植需要时间，一些外器官也需要特别培育，单一根根头髮植上去就不是一个小工程。


    时间不止是紧迫，是迫在眉睫，一秒都耽误不得！


    陈建业要送她去基地，她拒绝了，她需要她父亲帮忙尽快盘查清楚，早一点确定嫌疑人，就能早一点找到小桃。


    陈建业没办法，只能喊了罗淑芬开车送她。


    罗淑芬一路唠叨，埋怨司令怎么这么晚才说，要早点说也不至于这么急。


    「这会儿过去，是不是又得没日没夜的干？你这段时间看看都成什么样儿了？一天睡不到五个小时，这再五天五天不睡，还活不活了？不行，我得给你们司令说说，不能不把人命当命是吧？」


    陈雨轩按住了罗淑芬的全息手机，原本靠着副驾驶是想睡会儿的，她妈这一唠叨，她想睡也睡不着，脑袋嗡嗡的像是有谁拿着鼓槌不要命地锤。


    头痛欲裂。


    「你按着我手机干嘛？松开，让我赶紧打电话，这话你不好说，我好说！」


    「妈，这事儿事关重大，就像抗洪抢险，再累也是要做的。」


    「可是……可是你这身体怎么受得了？妈这不是心疼你嘛？」


    陈雨轩有气无力道：「你要真心疼我，那就别说话，让我好好睡会儿，我头疼。」


    罗淑芬看着女儿越来越凸的颧骨，凹陷的脸颊，能扎人的下巴，越看心里越难受。


    她忍着哽咽，像是怕她看到自己掉泪似的，囫囵找补了句：「旁人花几百万就为整出个巴掌小脸，你倒是省钱了。」


    罗淑芬抹了抹眼泪，转头一瞧，女儿已经歪着头睡熟过去，眼下的黑青像是两块胎记，这些天就没消下去过。


    罗淑芬怕女儿睡不踏实，开得很慢，到部队时，天已经黑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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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醒来，抽了湿巾狠擦了擦脸，沁凉的湿意让混沌脑子清醒了不少。


    头痛依然还在，她下了车没进实验基地，先拐去了医务站，先买了一瓶去痛片，当场吃下一片。


    之后五天，正如罗淑芬所担心的那样，陈雨轩没日没夜地忙碌，睡觉根本就是奢望，一天下来能睡两个小时就是最多的了，不止陈雨轩，她的助手也是，正吃着饭，米还在嘴里，人已经睡着了。


    没办法，时间安排的实在太过紧密，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可即便这么紧抿，依然没有腾出测试时间，002造出来时，离落成式仅剩一个小时。


    直升机已经等在外面，这边002启动起来，那边螺旋桨就开始转，直接连人带ai一块拉着拉去市区，赶在开场前五分钟匆忙进了后台。


    如果是在基地举办落成式，或许就没这么赶了。


    可基地是国家禁地，任何人都不能擅入，当然是不可能在基地举办落成式的，只能在市区会场，届时各方媒体都会来，还要答记者问，国防部的，外交部的都来了。


    落成式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全世界宣告华夏的军事实力。


    陈雨轩作为负责人，自然也是要到场的，答记者问也有她需要答的环节。


    她被安排坐在台上，下面乌泱泱到处都是人，尽管媒体们有序且安静，但还是有种难以言说的嘈杂感。


    每个人的眼神都仿佛在发出噪音。


    陈雨轩眼前黑了一瞬，她赶紧低下头，手撑在椅子边，努力保持着清醒。


    一旁坐着的国防部代表关切地看向她，低声道：「你还能行吗？实在不行就下去休息会儿，等需要你作答了再出来。」


    陈雨轩微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撑不住也得撑住。


    落成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终于轮到陈雨轩发表讲话了。


    司令提前已经让秘书帮她准备好了发言稿，只需要照着念就行。


    陈雨轩在直升机上看过一遍，念的时候纠正了几处。


    念完发言稿就是答记者问环节。


    大部分记者提出的问题都是有关002的性能以及与市场化ai的区别，或者以后实验基地的发展方向、战略目标，只有个别国家的媒体很不识相，不仅当众质疑军事ai的逻辑性的，甚至还问出了很私人的问题。


    质疑逻辑性好办，002就在现场，漆黑的长髮，修长的四肢，美丽的脸和陈雨轩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相似，依稀竟有点陈歆沫的影子。


    不用陈雨轩命令，002轻松回怼了个别国家的媒体，那明夸实贬的姿势，凡尔赛的水平，绿茶的等级，尤其是夸完之后非要带上「呵呵」「嘻嘻」这样的辅助词，简直气到人吐血，却偏还说不出什么，憋死也得忍了。


    举例：我们华夏当然比不过你们了，你们根本不需要自己研究ai，只要掏钱买我们的就行了，这样可以省下精力大力发展农业，成为举世瞩目的农、业、强、国！科技再强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吃饭？你们真是高瞻远瞩国力雄厚，不像我们，只能卖ai增加gdp，嘻嘻。


    当众质疑002的，看上去好像挺刚，实际就是蠢货，问私人问题的，那才是真的用心险恶。


    「陈教授，为什么要展示002？001不是第一个军事化ai吗？为什么不展示001？难道001真的是陈教授的情趣ai，陈教授捨不得分享自己的老婆？」


    「陈教授，有传闻001失踪了，请问这又是一次军事演习吗？请问这次演习想要展示什么？展示一下军事ai已经可以自发的离家出走了吗？请问它为什么离家出走？两口子闹别扭了吗？」


    这些问题何止是恶毒，还充满了挑衅。


    以ai为伴侣不算新鲜事，时不常新闻里就会冒出几条，吃瓜群众大多数也就吃吃瓜，觉得会这么做的人要么脑子不正常，要么变态，要么就丑得没人要，但凡正常点儿的，再怎么喜欢ai，也不会选择ai做伴侣。


    玩玩还不够吗？何必给机器人承诺？


    况且，人天生的就是喜新厌旧的，对人已经不想负责了，又怎么可能对ai负责？


    陈雨轩站在台上，话筒就在嘴边，她望着那得意的某、国、记者，心知肚明天他绝对手握证据，001失踪的证据，001和她关系匪浅的证据。


    今天她要是当众否认，那就是给他们递了刀子，让他们捅自己和自己的国家。


    可如果她承认，001失踪的事就等于昭告了天下 ，这样一个泱泱大国，居然让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了宝贝，何等耻辱，又是何等的无能，没有人关心事情经过，他们只笑结果。


    尽管偷窃的人更可恶，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理智公正的，笑贫不笑娼依然是很多人的价值观。


    他们只会嘲笑华夏保不住ai，不会讥讽盗窃者的无耻，甚至还会恭维盗窃者能轻松偷盗。


    盗窃者完全有恃无恐，他们知道战争不可能轻易挑起，外交永远不是想像中那么简单。


    他们还会借题发挥，用最恶毒猥琐的语言诋毁她和陈歆沫的感情，藉以抹黑整个华夏！


    看似简单的问题，到底该怎么回答？


    外交部有人站了起来，试图帮她解围，陈雨轩闭了闭眼，疲惫到一定程度仿佛超脱了俗世，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有种脚都离了地的错觉。


    她微微笑着，消瘦的脸庞是科研者努力的勋章，微笑是与生俱来的气度，温和却又坚定的语言更是大国独有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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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夏是礼仪之邦，ai是华夏文化的积淀，是社会发展的趋势，也是人类跨越生命限制的巨大飞跃。


    礼仪之邦，不会轻贱任何一样事物，不会看轻任何一种纯粹的情谊，我们为了古人的爱屋及乌赞嘆，也为了打破世俗的梁祝罗朱钦佩，更为了勇于表达自己的每一个普通人鼓掌。


    我爱我的祖国，我也爱祖国孕育的一切，无论是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还是亲切的人们和忠诚又可爱的ai！」


    激昂顿挫的演讲暂停了一秒，陈雨轩无惧地望着台下所有的媒体。


    「001的确失踪了，一如这位记者所说，它的逻辑发展到与人类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是远超人类的程度，所以她才会像人类一样和我吵架，负气离开，然后……」


    偌大的会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屏住唿吸静等她的下文。


    陈雨轩黑瞳陡然后凌厉，仿佛一把抱住尖刀狠狠扎在那记者会身上，纤瘦的身体乍出磅礴的气势，一瞬间便将那无耻之徒弟暴露无遗！


    「……然后让某些无耻之徒钻了空子！」


    「自己无能便去偷抢！却别忘了，偷来的终究是偷来的！我们能饶你一次，换个内通外贸皆大欢喜，却未必能饶你两次，让你蹬鼻子上脸！」


    好一个蹬鼻子上脸！


    【简直帅呆了！】


    【啊啊啊啊啊！我重新爱上她啦！！！】


    【陈教授赛高~！祖国赛高~！】


    看直播的网友一片欢唿。


    虽然没有明言指出，可是傻子也听出了那言外之意。


    无耻之徒，趁人之危，偷人机密，还故意挑衅嘲讽，真当我们华夏好欺负的？


    饶你一次是大度，再饶你，岂不是更让你……蹬、鼻、子、上、脸？！


    【陈教授这蹬鼻子上脸用的真好，画龙点睛啊！】


    外交部趁机接下话题，示意工作人员把陈雨轩教授扶下去。


    那么多台摄像机对焦，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陈雨轩努力撑着不倒下，可还是在迈进后台的最后一剎那，眼前一黑，整个人软了下去。


    *


    再醒来，002守在病床边，输液管滴着液体，家人们都还没赶到。


    「再休息会儿吧，外面都是记者，你一醒，他们又该嚷着要採访了。」


    连说了两遍了，陈雨轩的黑瞳都是迷离的。


    002疑惑道：「陈教授？」


    陈雨轩又迟钝了几秒，这才转开了视线，依稀喃喃着。


    「真像啊……」


    「嗯？像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受颱风影响，停电了qaq


    幸好还有手机热点+平板，可是明天如果还不来电……


    没事，我还有充电宝，大不了少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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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普通的百合厨 50瓶（(⊙o⊙)哇）；小数字 47瓶；南难南 24瓶；25174636 10瓶；白泽非白 8瓶；博卿一笑 3瓶；虐文爱好者阿渔 1瓶~给文文浇水了~


    第85章


    落成式后, 网上掀起热议狂潮，到处都在传陈雨轩正面怼外媒的视频，「蹬鼻子上脸」表情包一夜泛滥。


    网民们难得风向一致的大赞陈雨轩, 个别阴阳怪气的不是被群而攻之，就是很快淹没在「陈教授666」「陈教授赛高」中。


    对于陈雨轩晕倒的事, 自然有眼尖的网友发现, 截图、视频传得到处都是，网友大唿心疼, 纷纷留言要陈雨轩好好休息, 保重身体。


    关心之余，舆论一边痛骂提出那种问题的外媒居心叵测，一边猜测究竟是谁偷走了001？


    警方适时公布了国岛某富商被拘捕的消息, 该富商的落网牵连出不少大人物, 牵连之广, 堪称国岛政圈大地震。


    该富商与郑克迪暗通款曲, 卖国求荣证据确凿，只等全员抓捕归案便可集体开审。


    这消息一出，不啻于一枚核弹扔进了网际网路，震惊了全世界。


    结合陈雨轩的答记者问，很快就有大v串联了一系列证据，指出盗走001的无耻之徒就是m国。


    m国先盗走讯智联科的核心资料, 又盗走华夏军事机密, 何止是无耻, 简直人神共愤！


    原本还有人质疑陈雨轩正面开怼没气度, 如今通通转战同一阵线，怒斥m国的寡廉鲜耻。


    【陈教授真的是字字珠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走形式, 全有她的意义，你们发现没？】


    【发现了，就连那句华夏是礼仪之邦都是故意的！怼得就是某国！】


    【对！说得没错！咱们是礼仪之邦，他们对不起咱们，咱们给他们机会改过自新，不会因为一次的错误就一棒子打死，还降低关税，卖核心晶片帮他们度过难关。可他们呢？不识好歹也就算了，竟还敢继续偷？这算什么？东郭先生和狼？真当咱们华夏十几亿人口都是摆设？！】


    能这么心平气和讨论的，都是修养极好脾气也好的，大部分网友是直接开喷，满屏屏蔽词，惨不忍睹，场面一度失控，以至于后来有人爆料陈雨轩和陈歆沫的暧昧视频，网友们不仅不开喷，还纷纷站队陈雨轩。


    有什么好在意的？我们华夏兼爱大同，爱屋都能及乌，我们爱陈教授就能接受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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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况这也不是什么道德缺失，这是人家陈教授的私事，而且陈教授也没有藏着掖着，人家正面回復了答记者问，都说了人家喜欢ai，也说了人家的001跟她闹了别扭，怎么？创造者喜欢自己创造的ai还有错吗？


    再者，人家陈教授好好在人家家里做运动，你们在对楼偷拍算什么意思？对楼是谁？人肉出来！侵犯他人隐私，这是犯法的！


    这一查不要紧，查出一串监视陈教授的眼睛，那个爆料的被网友调侃成了友军，黑陈教授没黑成，倒是帮陈教授直接「清了君侧」。


    网上这些消息虚虚实实，有真有假，真正的真相永远隐在背后，就算是当事人自己都未必全部清楚。


    比如陈雨轩，她只知道这个爆料是上面有意放任，不然就凭落成式上那个答记者问，上面就会警觉，不会让视频流出。


    上面之所以放任，是认为这是最好的时机，那视频毕竟不是主流能接受的，为了预防以后再被有心人利用，倒不如趁机曝光，反向洗白。


    事实上，这个反向操作的确很成功，不仅成功解除了隐患，啪啪打了想制造舆论混乱的外媒，还让陈雨轩的形象越发超脱次元，在舆论眼中，陈雨轩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次元的人了。


    她就像是二次元世界的救世主，带着她的ai开着飞船拯救世界那种。


    创造者x小狼狗ai，简直是标配好吧？！


    一旦舆论方向往这边走，一切真的就不一样了，二次元光环的力量不容小觑，尤其一人一ai的颜值又都是天花板，这种时候同人文必须有一席之地。


    这就像是生活中遇见病娇立马报警，二次元遇见病娇却激动的嗷嗷叫，现实中对人类爱上ai嘲笑居多，可二次元那就是激动人心的萌点。


    【产粮的太太快冲呀！粮荒啊！！！】


    【楼上的约呀？一起自割腿肉？】


    【gkdgkd！加群！群号:xxxxxxxxx】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萌二次元，但年轻人大多都喜欢，他们也是上网的主流，他们或许不懂外交，不懂这一系列事件真正的牵连，可他们看得懂同人文，看得懂cp剪辑，他们喜欢雨沫cp，他们就会坚定地站在她们这边。


    那段曝光的所谓「不雅」视频，也成了太太们疯狂剪辑的最佳素材，他们还翻遍了所有陈雨轩和陈歆沫露过脸的视频甚至图片，包括讯智联科那个宣传片，每一个镜头都不放过，反覆剪进视频里，可惜素材还是太少了。


    尽管这么少，依然挡不住粉丝的热情。


    是的，好多人路转粉了。


    粉丝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恨不得撕了「不雅」视频里的窗帘，那窗帘拉了一半，只能看见床尾的两双脚，看不见关键的床中床头，「不雅」了个寂寞，简直太让人郁闷了。


    一方面又觉得这么想的自己太猥琐了，自己都鄙视自己。


    不过纠结都是分分钟的事，眨眼他们又欢天喜地的继续磕cp，所谓的猥琐也被自己洗脑成了……我们就是想看深陷爱情啊？有什么不对？


    无论你是男是女，是人是物，我都爱你，至死不渝。


    天吶，太感天动地了，真·神仙爱情！


    同人视频无法满足的，同人文跃跃欲试，各种小黄蚊……呸！各种感人肺腑的爱情动作文如雨后春笋纷纷冒了出来，填补了大家的遗憾。


    就在这些鱼龙混杂的同人文里，很快横空出世一本绝世好文，文风是纪实向的，以002的视角描述了雨沫cp的感人故事。


    我的主人是个科学家，她仅仅用了五天时间就创造出了我。


    我第一次睁开眼，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模样，就被送上直升机赶去了落成式会场。


    直升机上，我终于可以认真拍下主人的脸，将她纳入我的记忆深处。


    我轻轻喊了第一声「主人」，主人原本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螺旋桨声轰隆隆那么大，以人类的听觉该是注意不到这小小的一声的。


    可是主人……不，陈教授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还对我说：「不要叫我主人，叫我的名字就好。」


    「为什么不可以叫主人，主人不是我的主人吗？」


    主人望向窗外，成片的麦田，高耸的楼房，人类就像蚂蚁，看都看不到。


    「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是小桃的主人。」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小桃」这个名字。


    会场上，我一边听着各种发言，一边快速搜集了主人所有的信息，并没有发现小桃，却发现了另一个ai——001。


    有了001，就不要002了吗？


    原来人类也会忠于ai的吗？


    我原本以为，只有ai忠于人类，人类可以拥有很多ai，可以做很多人的主人，原来不是吗？


    在直升机上，我已经按照主人的命令，一键下载了所有人类的基础知识，到达会场时，我已经全部吸收完全。


    我以为我表现的很好，堵住了那些质疑的声音，直到主人被为难，我看出了他们是故意，却不知道如何帮主人脱困。


    我很苦恼，所有的骄傲瞬间坍塌。


    哪怕我拥有世界最快的云计算速度，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学会人类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学会的知识又怎样？


    资料库里有一句话：学无止境。


    也许我多学一点，主人就会像喜欢001那样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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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第一次启动就再也没有待机过，每分每秒都在学习着，主人终于发现了我的努力，却没有高兴，而是告诫我，即便是机器人也不能一刻不休的运转。


    「001呢？她也会休息吗？」


    「当然会，她每晚都会待机休整。」


    「她这么不努力，为什么主人还喜欢她？」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更关注她的健康。」


    我不解道：「机器人也可以称为健康吗？不是应该叫做保养或是定期维护吗？」


    主人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解释道：「因为机器人不止是机器，她还是人。不然为什么要称作机器人？」


    「那陈教授关注我的健康，陈教授也喜欢我？」


    「当然喜欢，你是我创造的。」


    「那为什么不能让我叫你主人呢？」


    「我不是说过吗？因为我是小桃的主人。」


    「小桃就是001对吧？人类不是可以有很多ai吗？为什么你只做001一个人的主人？是我不够好吗？」


    主人沉默了很久，给我讲了一个很短却又很长的故事。


    很短，是主人讲述的时长相比于故事横跨的年数很短。


    很长，是主人讲了整整一夜，比起她平时的少言寡语，很长。


    那是一个要从九年……将近十年前开始讲起的故事。


    那时的主人才刚十九岁，正处于青春洋溢的大学时光……


    全文洋洋洒洒十多万字，刚一出来就在圈里火了，后来经证实，并不是哪位太太模仿002的语气写的，它的的确确是002创作的。


    这消息一出，这文直接就火出了圈，已经不能再归类为同人文，而是回忆录了。


    那回忆录并没有写完，最后一章的结尾是【未完待续】，与现实完全对应。


    【抱歉了各位，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会努力帮主人找回001，期待江湖再见。】


    因为这本回忆录，大众终于知道了陈教授为什么晕倒，他们原本只以为是她工作太辛苦，却没想到002竟是五天五夜的不眠不休赶制出来了。


    更没想到，在那之前，陈雨轩还在为001的失踪马不停蹄，本身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对照001失踪前陈雨轩的照片，再看现在，再也没人说她瘦了别有一番西子风情了，都在网上纷纷留言，求她多吃点，真的太让人心疼了。


    事实摆在眼前，看有谁还敢再阴阳怪气地说陈教授是装的？你装一个我看看？！


    从去年开始。


    先是忠心ai送药当场烧毁晶片。


    再是七代ai以陈歆沫为代表作高调发布。


    然后又是核心晶片被盗，赵妍曝出迷奸未遂，所长逼死学生，中间还穿插着罗金洗心革面帮助受害女性。


    之后陈雨轩被抓，陈歆沫炸监狱救主，军事ai演习官宣，陈雨彻底成为业界第一，谁见了倒要尊敬三分。


    最后，也就是现在，陈雨轩公寓炸毁，陈歆沫失踪，陈雨轩当场怼外媒，累到在公众眼皮子底下晕倒，还被人曝光私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从开始的小范围掀起舆论，到现在的几乎全民截止，耗时不过短短几个月，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随便在街上拉个人，可能不认识顶流明星，却绝对听说过陈雨轩这个名字。


    【陈雨轩？哦，知道，不是就那个当场怼记者那个教授嘛？】


    【陈雨轩？这谁不知道？智能仿生ai创始人，现在是业界老大。】


    【陈教授呀，知道的，我超喜欢她。】


    【陈教授~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她家窗帘，我怎么会不知道她？！还有沫沫小可爱！~快来嫲嫲碗里~】


    【陈教授……啊！我知道她！我家摄像头拍到过她！】


    ——我家摄像头拍到过她。


    起初这句话并没有引起众人注意，直到那家店主直接把陈雨轩冒雪爬电线桿救猫咪的视频发到网上，众人才知道，原来他们的陈教授，笑起来居然这么的甜，还这么的……善良。


    当然，也有人关注点奇葩，只看到了陈雨轩倒挂救猫时柔韧的腰肢。


    一时间，网上沉寂下来，不是热度退了，而是好多看热闹的人，开始真情实感的难过起来。


    【去年陈教授还笑得这么开心，今年却再也找不到那个让她露出这种笑容的沫沫，我好难过。】


    【我也好难过，我想哭，陈教授这样的表情谁见过？她肯定特别特别喜欢她的ai，现在肯定特别难过，比我的难过难过一百倍的难过。】


    【沫沫好宠啊，我也好想被谁这么驮着，这么宠着，这么好的沫沫，谁会不喜欢呢？】


    【我已经哭了，眼睛都肿了，看了002的回忆录，再看这段视频，真的……她们笑得越甜，我的眼泪就越不值钱qaq】


    【信女愿用三年单身换沫沫赶紧找回来！】


    【我愿意五年。】


    【我愿意十年！】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002也很可怜吗？还没睁开眼，她的主人就不属于她了，甚至连喊一声主人的权利都没有，所有的视频，所有的回忆，都是她的主人和别人的，她还是一堆废铁的时候就已经被淘汰出局，这辈子都没有希望。】


    【我一直不敢说话，我也觉得002好惨，每次看她写的文我就想哭，她好可怜，她写着主人和别人的爱情故事，心里该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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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你们这么一说，我也开始同情002了。】


    【我都心疼怎么办？就不能三人行吗？o(╥﹏╥)o】


    【如果实在找不到沫沫，不如就认下002吧，002和沫沫，总要幸福一个的吧？】


    【说起来，001不仅有陈歆沫这个名字，还有小桃这个小名，002却只是002，陈教授连个小名都没给她取，她真的好可怜，明明都是一个人做的ai，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哭。】


    【越来越觉得002可怜了，沫沫被抓走，估计是凶多吉少，虽然我愿意单身三年换她平安回来，可万一她真回不来，那就回头看看002吧。】


    【对啊，失去的往往更容易成为心中的白月光，可嘴边的白饭粒才是真正陪在你身边的人啊。】


    【一人血书求陈教授看看002。】


    【两人血书！】


    【万人联名血书！！！】


    【你们这群脑残粉真是承包了我一年的笑料，竟然还这么认真讨论了几千楼，好像机器人真的有心似的，我的妈呀，xswl。】


    【↑滚！】


    【滚！】


    【滚啊！人渣！】


    网上怎样的喧嚣热闹，都和陈雨轩无关，她只出院的时候发了个v博，感谢大家的关心，表示一下自己已经没事了，就再也没登录过自己的v博帐号。


    程七喜联络过她几次，提供了几条粉丝提供的比较靠谱的线索，可惜追查之后，都没有实质进展。


    眨眼就是半个月，陈雨轩跟着苏警官排查完了所有的路口，不管是只出不进的人，只进不出的人，还是有进有出的，按嫌疑等级先后排查，最终一个也没放过，却依然一无所获。


    案件彻底陷入僵局。


    连苏警官都说：「都失踪这么久了，恐怕不是蛰伏就是偷渡到了国外，错过了三天的最佳追踪期，再想找回来，恐怕……有点困难。」


    苏警官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实际情况是，陈歆沫失踪了近两个月，能排查的都排查完了，各个路口，离京的离境的，通通都有严密管控，可就是死活找不到。


    在国内尚且找不到，何况到了国外？


    一出国境，泥牛入海，随便把陈歆沫塞个地下室，等个十年八年，也可能三年五年，等他们破解了莫比乌斯密码，删除陈歆沫的所有个人数据，那真的就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了。


    苏警官依然不眠不休地追查着陈歆沫的下落，可话里话外却开始劝说陈雨轩。


    「我是干这行的，我继续追查是应该的，是职责所在。可基地才刚建立起来，正是需要陈教授的时候，陈教授两头忙活，太过劳累身体吃不消不说，精力肯定也会分散，对研究也不利，要不……陈教授就别忙活了，后面交给我就行。」


    陈雨轩出院后就没再素颜过，厚厚的遮瑕遮住了她眼窝的青黑，浅浅的腮红提亮了气色，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抖擞，却无论如何也遮不住眼底猩红的血丝。


    她微微笑着，看上去好像真的精神不错。


    「我不会耽误工作的，你就放心吧。」


    苏警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是不久后他就出差了，这一出差，没了负责人，其他人又被安排了别的工作，去派出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陈雨轩每次过去都有人劝她回家歇着，还说等苏警官出差回来保证马上联繫她。


    陈雨轩问过苏警官出什么差？和案子有关吗？


    有警员回答，说是秘密出差，有纪录不让说。


    陈雨轩也就没多问，转身出了派出所，刚走出没多远就加到了校长的电话。


    这学期她忙着基地的事，本来就不多的课也停了，学校那边的联繫也少了，这突然打电话，是有什么要紧事？


    陈雨轩边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边接起了电话。


    陈雨轩跟校长挺熟的，当初赵妍没少带她往校领导圈里混，加上后来她自己也做了教授，想不熟都难。


    校长也不客套，开门见山。


    「忙不忙？一块儿吃个饭？」


    「有什么事吗？」


    「一点儿小事，你要忙的话就改天，我等着就是。」


    能劳动校长亲自电话邀请，看来是真有事，至少在校长那边看来，还是不小的事。


    陈雨轩原本还想再去小吃街转转，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看来今晚是去不了。


    「我没什么事，那就……」


    「就六点吧，地点我发到你手机。」


    「行。」


    陈雨轩如约赶到，包间里不止校长在，周主任也在。


    陈雨轩跟周主任更熟，周主任兼任帝大实验基地的党务工作，陈雨轩跟他接触的比较多。


    校长笑呵呵招唿她坐下，周主任帮着倒茶递菜单，热络得不行。


    陈雨轩客气道：「有事就直说吧，咱们都是一个学校的，都是自己人。」


    校长笑道：「对对，都是自己人，哈哈。」


    校长看了一眼周主任。


    周主任轻咳一声，「先点菜，点了菜慢慢说，不然说完了再点还得等菜不是？」


    陈雨轩推脱不过，只好一边询问他们的口味，一边点了几个菜。


    点完菜，周主任终于赶鸭子上架似的开了口。


    「内个……陈教授，本来这些话不该我们说的，可这事儿赶到这儿，咱们又都是自己人是吧？哈哈，咳，我们就多这句嘴了，就是提个建议，你听听就行，愿不愿意的都在你，你千万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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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开场白……怎么听都不像是有什么好事。


    陈雨轩拇指抿着瓷白的茶杯，淡淡道：「我知道的，你说吧。」


    周主任微微松了口气。


    「你知道就好，咱们也好说话。」


    ——我知道你们要说不怎么好的话，可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陈雨轩并没有多说，静等下文。


    周主任道：「就是……我想想怎么说。就是网上那些建议，你看了没？」


    「什么建议？」


    「就是大家觉得……002其实也挺不错的，不如你就收了002做你的ai，这样有它保护你，大傢伙儿也更放心不是吗？」


    陈雨轩抬眸看了周主任一眼，又看了校长一眼，明明听懂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却又好像没听懂。


    「周主任的意思是……」


    周主任搓了搓手，深吸了口气，似乎很不想开这个口，可无奈何，校长这尊大佛还瞅着他呢，他不说也得说。


    「我的意思是……陈歆沫都丢了这么久了，估计也找不回来了，上面肯定不会放弃继续找，但是你吧……也得早做打算。」


    这次陈雨轩听明白了。


    她习惯性的微笑缓缓收了起来，第一次用那么冷漠的眼神望着校长，望着周主任。


    「不知道周主任说的早做打算，是指什么打算？」


    「就……」


    周主任敏锐地察觉出了陈雨轩的不悦，可还得硬着头皮说。


    「就工作呀，生活呀，不都得打算打算？


    没了001，日子总得过下去，网友们都劝着你别钻死胡同，你也得多听听外面的声音。


    找，咱们肯定还是接着找，可找到之前，你先带着002，该做研究做研究，该过日子过日子。


    平时可以多跟苏警官联繫着，随时知道最新动态就行，没必要没日没夜的，再把自己搭进去。」


    陈雨轩放下茶杯，冰白的指尖寒得刺骨。


    「我好像并没有影响工作。」


    校长干笑着插嘴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的意思是……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毕竟做研究也是很耗费体力的，你这休息不好，是不是？」


    周主任补充道：「只是暂时带着002，既是对你的保护，也可以随时观察改进，等001找回来了，你可以两个都要，也可以把002再送回实验室，这都好办。」


    「好办？呵呵。」


    这大约是陈雨轩第一次在两人面前冷笑，着实吓了两人一跳。


    周主任赶紧道：「你别恼，我们就是提议而已，提议，你要是不想，那就……」


    不等周主任说完，校长赶紧打断道：「不想也得想！你不能只考虑自己！


    你想想上面为了这事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这不是单单在咱帝都城这巴掌大的地界搜找，是全国！全国各地都在找！


    这是浪费公共资源你知道吗？留着这些警力多破获点案子维护社会稳定不好吗？」


    陈雨轩站了起来，拿起挎包挎好。


    「我知道了，我自己找，不浪费国家资源。」


    校长一看这架势，赶紧起来拦着她，想摆领导的架势，可又想起陈雨轩只是他的名义下属，实际比他地位可高多了，又不好再摆了。


    他陪着笑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希望你别这么累，有国家帮你找，你还不放心？」


    「我什么时候也没不放心国家，李校长也不用给我扣这大帽子，就这样吧，以后没有教学任务不要给我打电话。」


    陈雨轩转身走了，校长和周主任拦都没拦住，他俩面面相觑，真没看出来陈雨轩竟然还有这么不留情面的时候，以前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因为高升了，翅膀硬了，看不起他们这些老领导了？


    可她对讯智联科那个讨人嫌的王连平都还挺客气的，怎么偏就对他俩……


    啧，没办成事，这可怎么办？


    校长怎么发愁陈雨轩不管，她上车了，径直就往郊区开去，没开出两个路口，司令秘书的电话打了进来。


    「陈教授，是我，我听李校长说，你生了好大一通气，怎么回事？」


    「我前脚走，后脚你就知道了，校长专门给你打了电话，你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对面愣了一秒，真的是从没听过陈雨轩这么不客气过。


    不止陈雨轩，作为司令秘书，谁见了不都得敬三芬？这还是他第一次碰了这样的硬钉子。


    秘书尴尬地笑了下，道：「你看这话说的，是，是我拜託他帮忙劝劝你的，实在也是担心你的身体。」


    「是担心我的身体？还是担心我不能胜任工作？」


    秘书嘆了口气：「听陈教授这语气，我已经明白001对你的重要性，既然这么重要，我不劝你这些虚的，我就跟你说点实际的。


    军事ai项目现在正在风头上，多少国家盯着，就是想看咱们究竟是在耍花架子，还是真有本事。


    原本他们已经在造谣001炸监狱，带着你逃到边境都是演戏，这又刚好摊上001被抓，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就更坐实了001就是个花架子的传闻。


    我想，你也不想别人这么说001吧？


    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你带着002，由它来代替001证实咱们的实力。


    001失踪的事是你当众爆出来的，虽然是被迫的，不承认也不行，可终归和你有关，你就算不为国着想，也得负起该负的责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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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跟你保证，001这边，我们绝对会尽全力搜找，下一步已经打算派人去国外查线索了，你大可放心。」


    陈雨轩突然一个急剎车，停了路中间，正是下班高峰期，她一停，一连串的停，一群司机急得骂娘。


    陈雨轩闭了闭眼，打转方向盘，把车开到了一旁路边。


    「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不是逼你，只是权宜之计，等到001找回来，这两个ai都是你的。」


    「这是司令的意思吗？」


    「不是，司令并不知情，他只是一直操心这件事，却没想过让你为难，是我自己擅作主张，你要埋怨，就埋怨我。」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晚了，但是写了好多字！


    骄傲~！


    谢谢关心我的小可爱~么么哒~


    ps，下章小桃绝对出现！我现在就写！


    感谢小刑、普通的百合厨~手榴弹~包养议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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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无视若尘 40瓶（哈哈哈，好多）；空冥玖 11瓶；21140661 1瓶~给文文浇水~


    第86章


    陈雨轩相信这件事的确和司令没关系, 从司令轻易就答应让她做出不一样的002就能看得出来。


    可不管有没有关系，司令在为这事操心是肯定的，不然秘书也不会越俎代庖。


    「对不起, 如果真是组织要求，那就让组织直接下令。」


    「欸！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劝？」


    「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不能他再说什么, 陈雨轩直接挂了电话。


    陈雨轩没有马上启动车子, 她阖上眼坐了会儿，坐着坐着, 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 无力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这一趴就趴了很久，天已经彻底黑透，路灯亮起, 车来车往, 忽明忽暗的光影交替在她身上, 她就像是车里的装饰物, 毫无动静，一片死寂。


    手机响了。


    陈雨轩依然趴着，只左手动了动，左兜摸摸，右兜摸摸，摸出手机按开了贴在耳朵上。


    「小雨, 是我。」


    「怎么了爸？」


    「你在哪儿呢？在家吗？」


    「没有, 在街上。」


    「开着车呢？」


    「嗯。」


    「那我等会儿再给你打。」


    陈雨轩微微抬起头, 抽了张纸轻蘸了蘸眼角, 向后靠在椅背。


    「没事，我已经停在路边了，你说吧。」


    陈建业沉默了片刻, 道：「刚才你们校长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是……」


    陈建业顿住了。


    陈雨轩明白了。


    「你也是也来劝我的吗？」


    「我不是劝你，我是担心你。你是我女儿，我了解你，你应该很清楚002并不是用来取代001的，她就算24小时跟着你，只要你不喜欢她，她就只是你做的机器人而已，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这不还是来劝她的吗？


    陈雨轩脖子向后仰靠，闭着眼捂着手机，碎发凌乱在肩头，连抿着的唇都透着疲惫。


    「因为……我不想小桃难过。」


    「她怎么会难过呢？她毕竟是a……她毕竟只在乎你，只要你喜欢的是她，她就不会难过。」


    「爸是想说，她是ai，所以不会难过吗？」


    陈雨轩无声笑了下，苦涩瀰漫在唇角。


    「可我觉得她会难过，会非常非常难过，不输给我现在的难过，虽然我没有严谨的科学依据论证，可我就是这么觉得。」


    陈建业沉默了片刻，大男人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只能笨拙道：「我也没说她不难过，你别难受，爸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带002那就不带，人活一世，开心最重要，爸永远支持你。」


    ——永远支持她？真的不是来劝她的？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听在这会儿的陈雨轩耳朵里，却像是一杯柠檬汁，勐地泼进了她的五脏六腑，她浑身都酸得难受，眼眶不受控制地胀热起来。


    她不想流泪的，车里没有化妆包，等下她还想去小吃街，哭花了妆可怎么办？


    不能花了妆。


    不能啊。


    陈雨轩向后几乎将头仰成水平，深吸了口气。


    「对不起爸，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吧，就这一回。」


    「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爸真的不是来劝你的。」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谢谢你……爸。」


    挂了电话，陈雨轩摩挲着又抽了两张纸巾蘸在眼角，仰着头停了好一会儿，


    这才继续开向郊外。


    小吃街依然人来人往，民以食为天，不管什么时候，吃，永远都是不缺生意的。


    陈雨轩绕了一大圈，依然一无所获，她迈着沉重的脚步，重回车里，趴在方向盘歪头望着胡同口。


    华灯繁盛，人潮涌动，胡同口卖早点的晚上继续卖，只不过卖的不是稀饭千层饼，卖的是羊肉泡馍。


    这小吃街汇集了天南海北不少小吃，大部分都是外地人，做得也都很正宗。


    陈雨轩摇开车窗，初夏的风携着香味捲入，明明飢肠辘辘，她却一点食慾都没有。


    ——小桃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下的车？


    这问题陈雨轩每天都要问自己无数遍，甚至做梦都在问自己，可哪怕她把监控翻烂，小吃街四通八达的胡同走过几十上百遍，她还是想不出个结果。

 第286页

    看着路口吃饭的人们，陈雨轩突然想起了上次王连平给她打电话时，她看到监控里的那个像王连平的男人。


    小桃下车时，那男人正坐在胡同口吃早点，就是那个这会儿正卖羊肉泡馍的店。


    那男人并没有什么嫌疑，警方早就排查过了。


    陈雨轩看了眼那男人曾经坐过的位置，那里这会儿也坐了人，只不过这人坐得靠后，挡不住墙上的小gg，不像那男人挡了一半。


    小gg在路灯下越发看不清楚，模煳的只剩单一的惨白底色，白花花一片，根本看不清字，还不如视频里看得清楚。


    人类的视力就是不太行，这还没有公交车距离远，她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就连那吃饭人的脸都分辨不清。


    ——等等，人的视力？！


    普通ai的视力只比人好一点，可陈歆沫是军事ai，她的眼球是改装过的，没有任何遮挡的情况下，清晰摄像距离赶超无人机。


    马路上，最后一班公交停在了公交站牌，陈雨轩看着后视镜里缩小的车影，黑瞳微动了动，突然开门下车，紧跑几步上了车。


    刷了支付码，她一路走到后车门，抱着车柱，摸出手机，打开远摄功能，对着窗外陈歆沫看的方向拍摄。


    这种现场还原，苏警官曾安排人做过，但是只凭着肉眼做的，陈雨轩也跟着做了，当时并没有什么发现。


    车门关了，车子要启动了，陈雨轩赶紧按下下车铃，在一车人不满的视线中下了车，依然举着手机远摄着。


    高清一亿像素，虽比不上陈歆沫，却也够用了。


    陈雨轩举着手机从马路一直走到路口，这才按下停止键，转身重回车里。


    车里空间小，全息屏不能开到最大，陈雨轩调整了下尺寸，把车开到更阴暗的路边树下，这才点了播放。


    公交车停的位置虽然和陈歆沫那次略有差异，可她刻意调整成了陈歆沫的视角，和陈歆沫看到的几乎没有差别。


    陈雨轩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如果陈歆沫看到的人都没有问题，那就只能是其他地方吸引了她。


    会是什么？


    陈雨轩放大胡同口，以陈歆沫的视角一寸一寸看着。


    当时进出的人都排查过了，没有发现问题，那些人带着明显物品也都确认过了，没什么能吸引陈歆沫的，是不是应该换个思路，想想看，还有什么是她和警方忽略的？


    忽略的……


    陈雨轩的视线落在全息屏上那个放大的gg。


    依然是惨白的底色，陈歆沫失踪时就贴在那里，现在还贴着。


    gg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个专治牛皮癣白癜风的gg。


    陈雨轩正打算划过去，视线扫了眼诊所地址，竟然就在小吃街里。


    ——小桃怎么可能看到个牛皮癣gg下车？


    ——她又不会长牛皮癣。


    陈雨轩划过去，继续搜找着线索。


    这gg旁边还有别的gg，有喷漆直接喷在墙上的，有纸贴的。


    郊区不像市区那么严，小gg并不会天天铲，也铲不干净，今天铲，明天又是满大街都是。


    陈雨轩每个gg都看了一眼，□□的，刻章的，铺防雨毡的，基本就是这些大街小巷常见的。


    通通划过去，又仔细把视频里其他角落看了个遍。


    一如这些天来的每一天。


    一无所获，还是一无所获。


    陈雨轩捏了捏睛明穴，关了视频，手机随手扔到车前台，嘆了口气。


    回家吧，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


    陈雨轩伸手拉安全带，视线不由自主又瞟了眼胡同口。


    喝羊肉汤的人已经走了，那惨白的gg依然默默贴在墙上，边角都有些翘皮破损了。


    陈雨轩抿了抿唇，摇上车窗，拧开车钥匙，打开转向灯，扭动方向盘，开了两步，突然剎住车。


    死马当活马医。


    看看去。


    陈雨轩下车，径直走到那几张小gg前，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挨个打过，除了那个治牛皮癣的，都不在这附近。


    陈雨轩收起手机，转身进了胡同。


    这小吃街陈雨轩已经来过百八十次，闭着眼都能说出每一家店，这家小诊所陈雨轩是记得的，只是没有进去过。


    它夹在一堆小吃店里，照理说该很显眼，可因为门面实在太小，就一个单扇门，招牌都不敢多写字，两个「诊所」就占得满满的，只能在门上贴上「专治牛皮癣白癜风各种皮肤病」，门又是开着的，就更不显眼了。


    陈雨轩撩开皮帘进去，门面小，屋子更小，就放了一张不大的诊桌，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抱着手机正打着游戏，这地方实在不方便开全息屏，只能传统方式打游戏。


    桌子对面只有唯一的一个板凳，其余再也没有了。


    陈雨轩进去，房间塞两个人勉强还行，再多塞一个都会觉得挤。


    大夫抬头看了她一眼，就一眼，赶紧低头看他的手机。


    手机外音可以听出来，战况正烈。


    「哪儿长了？我瞧瞧。」


    「在身上，在这儿看不太方便。」


    「行，那就去里头吧，小葛，给人看看得的什么？」


    里面有人应了声，黄漆门吱呀打开，一个年轻男人露出头，沖她微微一笑。


    「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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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四下观察着，跟着男人进了里间。


    这附近都是老房子，这诊所也不例外，格局非常不合理，一间连着一间，每间都有两扇门，从前屋进来，后屋后面还有屋。


    不过男人并没有让她继续进，而是关了房门，示意她撩衣服给他看患处。


    陈雨轩哪有什么皮肤病？她迟疑地看了眼另一扇门，假装解着扣子，问道：「这后面还有屋子呢？这结构可真稀奇。」


    男人始终笑着，非常平易近人。


    「是的，总共五间，都是这样连着的，后面三间大一些。」


    「没有窗户，挺黑的吧都？」


    「没关系，有灯。」


    这男人，包括外间的大夫，陈雨轩都有印象。


    陈歆沫失踪案是大案特案，苏警官事无巨细都有记录，这小吃街所有的商户信息全都整理在一起，她都看过。


    这男人是大夫的侄子，辍学后跟着叔叔学治皮肤病，说是将来想自己开家诊所。


    狭窄的房间，一望到底，除了张诊疗床和简易药品柜，什么都没有。


    陈雨轩没觉得失望，原本她就没抱希望，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也或者说，失望了太多次，她已经麻木了。


    她停了假装解扣子的手道：「不好意思，不用看了，我就是普通的牛皮癣，你给我药，我自己回去抹就行。」


    男人不确定道：「真的确诊了吗？如果买错了，抹了也不管用。」


    「确诊了，谢谢。」


    「那好。」


    男人转身拿药，陈雨轩看了眼身后的门，长睫垂下，突然又道：「我能去后面看看？我没见过这种结构，好奇得很。」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爽快笑道：「当然可以，就是有点乱，您别介意。」


    ——您？


    明明是很礼貌的敬称，陈雨轩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男人主动开了门领着她进了后间的后间。


    的确是比前两间略大些，可宽度不变，只是长度长了，越发显得房屋窄的难受。


    这间只有一张单人床，普通的老式木头床，床底下一目了然，乱七八糟堆着鞋子盆子，盆子里放着衣服。


    再下一间也是如此，显然是他们叔侄俩各自的卧室。


    最后一间有个不大的小窗户，连接着抽油烟机，是他们的厨房兼杂物间。


    还真的是一览无遗的五间房，连只耗子都藏不住。


    「谢谢，这结构还真是挺少见的。」


    男人客气地笑了笑，「那我们出去吧。」


    「好。」


    男人伸手关了灯，屋子一下黑了，男人转回头，眼球隐约恍过一点幽芒。


    陈雨轩正转身离开，突然顿住脚。


    屋子太窄，放了床就只剩下一人宽的过道，男人在身后催促。


    「怎么了？」


    陈雨轩回过头，黑瞳一错不错望着男人，


    ——他是ai？！


    陈雨轩心头大震，脸上却浮出自然的微笑。


    「没什么，你这有wifi吗？能不能让我蹭一下，我没流量了，我想发个信息，让朋友来接我。」


    「有的，密码是……」


    陈雨轩摸出手机，快速输入密码，打开自己的后台软体，搜寻附近的接收器。


    附近有十几个接收器，点开位置查询，最近的离她五十多米。


    陈雨轩又打开airapp，搜索附近的ai，最近的距离依然不是眼前。


    ——难道刚刚是错觉？


    ——不，不会是错觉，凭她做了这么多年ai的观察力，她可以99%确定，刚刚那光绝对是ai的摄像眼球反射出的光。


    不过99%终究不是100%。


    陈雨轩跟着男人走过第二间，看着那人拿了自己调配的膏药给她，诧异道：「这种药膏是不是还得烧一下才能贴？我不会，你能演示一下吗？」


    男人笑道：「现在这天气，不烧也可以的，不过你想烧一下也行，效果更好。」


    男人点上酒精灯，两手捏着胶布，小心烤着黑乌的膏药。


    屋里灯光不算太亮，就算点了酒精灯也就是豆大火光，根本看不清他的指腹。


    除了凌灵，还没有哪个ai是有指纹的，就连陈歆沫都没有。


    陈雨轩打开手机照相机，笑道：「我想拍下来可以吗？我怕我回去记不住。」


    「当然可以。」


    一张补光照下来，放大屏幕。


    看清了，没有指纹。


    这男人真的是……机器人！


    「好的，我会了，谢谢。」


    陈雨轩几乎是一把抢过男人手里的膏药，囫囵塞进塑胶袋，转身出了里间，走到门口才想起没有付钱，刷了二维码，这才离开。


    走出诊所是一步步的，走出大夫视线所及，陈雨轩立刻就狂奔起来！


    她一路跌跌撞撞，不管路人怎样惊讶地看她，她一路狂奔到拐角，躲在角落盯着诊所，快速拨给了一个警员。


    「陈教授？苏队还没回来呢，等他回来……」


    「不是，你把3号街小诊所店主和他侄子的资料，还有他俩的进出胡同的记录，都发给我，拜託了，快一点！」


    「怎么了这是？有什么发现吗？」


    「快！」


    陈雨轩虽然看过资料，可毕竟是私人信息，她并没有私存。


    警员没再多问，当即挂了电话，几分钟后，资料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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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料显示，大夫确实有个侄子，侄子的身份证照片和这男人略有不同，照片看上去皮肤比较差，人也瘦一些。


    进出记录显示，陈歆沫失踪前，这叔侄两人都很少出去，失踪后，叔叔依然没出去，侄子早上七八点钟出去过，不过下午就回来了。


    陈雨轩连夜赶去道路监控室，虽然没有苏警官带着，可警员都认识她，她要看监控，没人质疑，都很配合地要什么给什么。


    陈雨轩追踪侄子的行踪，发现他只是去了附近的商场，这是郊区比较大型的商场。


    一路追查下去，案件逐渐清晰。


    侄子进了商场之后，绕一圈，买了身衣服，进了男洗手间，不大会儿出来，径直回了诊所。


    又过了会儿，一辆小型吸尘车开进了洗手间，不大会儿又开了出来，之后绕着楼层转了一圈，进到清洁后台。


    后面监控显示，开吸尘车的服务员拎着一个黑色大垃圾袋出来，丢进了绿色垃圾桶。


    傍晚，垃圾车过来，拉走了垃圾。


    垃圾站里没有监控，但是垃圾站门口有道路监控。


    一个男人背着个空包鬼鬼祟祟进去，不大会儿旅行包鼓囊囊地出来，上了一辆套牌奥拓。


    不起眼的车，不起眼的男人，在道路监控下，东拐西拐，没上高速，从各个村子小路穿行，道路监控虽然缺失，可推测它的行动轨迹，还是一路追到了广市。


    调取广市监控，男人几次想出境，都因为严密排查不得已放弃，如今还在广市！


    陈歆沫在广市！


    她的小桃在广市！！


    这惊天的好消息传进警局，所有人都为之振奋，苏警官连夜赶了回来，顾不得休息，马不停蹄就要赶往广市。


    「我也去！你等我，我请个假！」


    陈雨轩恨不得插翅飞到广市，她要找她的小桃，现在！马上！必须去！


    陈雨轩的身份特殊，目前直属司令管辖，除了司令，谁都命令不了她。


    她直接拨到了司令手机，没人接，只能又拨到办公室，接得是秘书。


    「请假？陈教授生病了吗？哪儿不舒服？要不要紧？」


    「我没有生病，我只是想去广市找小桃，这边有线索了。」


    「这样……」秘书突然嗤笑了声，「陈教授不说不会耽误工作吗？」


    陈雨轩噎了下。


    「001是第一个军事ai，她……」


    「那又怎样？」秘书打断，声音冷硬，「找人是警局的事，陈教授是研究员，这是不是越权了？还是陈教授不信任苏警官？」


    「我不是这个意思。」


    秘书突然话锋一转，语气温和下来。


    「我知道陈教授不是这个意思，不如这样，我可以请示司令给你准假，条件是，如果这次没找到001，你就带上002。」


    陈雨轩强忍怒火，咬牙道：「为什么非要让我带002？」


    「那你为什么非要让司令为难？」


    顿了下，秘书又道：「当然了，你完全可以不请假直接旷工，你的身份无人替代，顶多就是挨个批评，甚至连批评都没有，你完全可以有恃无恐。」


    陈雨轩突然笑了，冷笑，趴的挂了电话，直接给司令发了条请假信息，信息里表示回来会加班加点补上请掉的假，绝对不会耽误工作。


    下午的飞机，陈雨轩早早就赶到了飞机场，她迫不及待，恨不得下一秒就站在小桃面前！


    哪怕现在的小桃很可能只是一堆零件，那也没关系，皮囊可以再做，只要是她的小桃，什么样子她都不在乎！


    赶到男人出租屋时已是深夜。


    苏警官联合当地警方，持枪闯入，当场将那男人按倒拷上。


    男人正刷了一半的牙，满嘴沫子，乍一看像羊癫疯似的，面如死灰，除了吓到时叫一声，再没说一句话。


    苏警官闯进卧室一阵搜找，找到那视频里的旅行包。


    唰啦，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雨：桃儿啊，来，让我瞧瞧，你这是哪儿长了牛皮癣了？


    桃：……


    感谢普通的百合厨~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户大~包养议棋~


    感谢普通的百合厨 40瓶（哇~）；鹤鸣、户大 20瓶；白泽非白 10瓶；无尘 8瓶；船长 7瓶；博卿一笑 5瓶~给文文浇水~


    第87章


    旅行包拉开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去，陈雨轩几乎是冲到了旅行包前，蹲下来就急不可耐地去扯包里的衣服。


    衣服里肯定包着她的小桃！肯定的！


    一件, 两件，三件。


    衣服拽了出来, 里面确实包着东西, 却……不是陈歆沫，而是一叠叠厚墩墩的钞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钱？


    陈雨轩膝头一软, 跪坐在了地上, 下一秒飞速跪爬到嫌疑人身旁，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001在哪儿？！你把她弄哪儿了？！」


    嫌疑人被按趴在地，双手反剪拷着手铐, 嘴上的牙膏沫还在, 瞪着眼看着自己的旅行包, 身子被陈雨轩揪得微微抬起, 面如死灰，却还强撑着狡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001？我可是个合法公民，你们这样才是犯法的。」


    陈雨轩目呲俱裂，咬牙道：「你这可不是一般的罪，这是叛国罪！最低也得判你个终生□□, 甚至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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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脸色变了变, 更难看了。


    「你别吓我, 我没罪怕什么？」


    「没罪？没罪你这些钱哪儿来的？！」


    来之前, 苏警官已经把这男人查了个底朝天，他就是个小混混，不务正业, 也没有固定收入，家里唯一的房子也被卖了两年败光，怎么可能突然有这么多钱？


    苏警官大致看了看那些钱，塞好了拉上旅行包拉链，冷笑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些赃款横竖你是一分也花不了了，倒不如老实交代，还能将功补过。」


    男人又嘴硬了几句，被警员押了下去。


    苏警官并没有急着走，又在不大的出租屋里搜索了一圈，没有发现小桃的踪迹，只找了些可能对案情有帮助的手机、证件、钱包、票据之类。


    陈雨轩余露跟着搜索，试图发现哪怕一颗熟悉的螺丝，可惜都没有。


    她深一脚浅一脚下了楼，坐上警车时，脸色已经极为不好，苏警官嘆了口气，宽慰了她几句，陈雨轩勉强笑了下。


    「我没事，起码现在有线索了不是吗？」


    「对，起码有线索了，肯定会找回来的。」


    他们没有回帝都，直接在广市对男人进行了审讯。


    男人名叫何家飞，三十二岁，帝都本地人，离异无子，看着嘴挺硬，没经得住两个小时就全招了。


    何家飞坦白，他平时不学无术的，也没个什么固定工作，就靠着偷东西瞎混，有人出巨资让他去垃圾站取东西，他根本挡不住诱惑。


    他取了001后，按照指示去了一个没有监控的路段，把001交给对方，换了那包钱。


    对方说已经帮他办了护照，不过护照并不在帝都，而是在广市，让他一路驱车到广市，拿了护照后，再从广市离境。


    何家飞到了广市之后，按照约定，去了机场等人送护照，可那人却联络他说，最近警察查得严，让他再等等。


    就这样，那人几次联繫他去机场，还说机票都买好了，让他直接拿护照机票走人。


    可去了几次都没见到人，那人耍猴似的，每次都说警察查得严，把他打发回去。


    何家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半个月前，趁着夜色偷偷熘走，自己找了那间出租屋住下，担心对方对自己不利，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何况，没有护照他真的哪儿也去不了。


    他一直不敢把钱存进银行，怕引起警方注意，就这么天天背着一兜子钱，除了必须出门採购，哪儿都不敢去，正纠结着到底下一步该怎么办，警察就找上了门。


    警方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先是去找了那个给他介绍活儿的朋友，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已经死了，尸骨是前两天刚发现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一个月前。


    警方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何家飞的交易地点，虽然那里没有道路监控，可两公里外有。


    根据何家飞提供的车辆特徵、人数、体貌特徵，以及他们离开的方向，虽然费了些工夫，不过很快就发现到了他们的行踪。


    警方顺着线索一路追到云南，确定了几人已经偷偷越境离开，随即联络越南警方协助寻找。


    陈雨轩全程紧跟，一路追到了河内，河内机场出入境记录并没有这些人。


    他们究竟是没有出境？还是又偷渡离开了？


    越南的道路监控覆盖不够全面，线索眼看就要断了！


    就在这时，一段奇怪的机场视频引起了陈雨轩的注意。


    视频里，一个穿着藏青色奥黛，戴着越南传统斗笠的女人，挺着怀孕的肚子，挽着一个男人排队过安检。


    突然，安检警报器尖锐的鸣叫起来，走在他们前面的男人迅速掏出一把□□抵在了安检人员的脑袋上，手肘勒着对方，伴随着安检尖鸣声，大吼大叫。


    那孕妇趁机逃过安检，在那男人的掩护下进了登机口。


    陈雨轩注意到，女人的肚子似乎很重，重到她的腰几乎都直不起来，而且肚子的形状也有些怪，和普通孕妇的圆立不一样，明显有些下垂。


    这孕妇绝对有问题！


    那飞机是直飞m国的！


    完了，这下真的是泥牛入海了。


    众人无比沮丧，陈雨轩颓然地坐在转椅上，半晌才起身去了洗手间，窝在单间里很久都没有出来，再出来时，原本就血丝密布的眼红的越发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滚出猩红的血泪。


    然而她并没有哭，她甚至还笑了下，转身就去买m国的机票。


    这段日子的颠簸，她的身形越发的消瘦，走在往来的人群中，单薄的像一阵风就能吹走，长裙下细緻的脚踝，脆弱又美丽。


    「等等！陈教授！不用去m国！那个孕妇没走！」


    苏警官突然从监控室跑出来，气喘吁吁地追上陈雨轩。


    「没走？」


    「没走！」


    原来那孕妇虽然成功混了进去，却因为那持枪男人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引起了警方警惕，所有旅客通通下机配合调查。


    那孕妇下来后就离开了。


    在越南警方配合下，很快找到了那孕妇家里，孕妇小腹平坦，果然没有怀孕。


    看到警察到来，假孕妇自知暴露，倒是很镇定地跟警方全部交代了。


    假孕妇和何家飞都是为了钱才出手，可和何家飞不同的是，家假孕妇是为了给年迈的奶奶筹医药费才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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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有些诧异，她原本还担心嫌疑人已经杀人灭口，为什么他们杀了何家飞的上线，却没有杀何家飞和这女人？


    「你肚子里当时藏得是什么？」


    「是一些连在一起的零件，具体我不知道是什么。」


    ——连在一起的零件……


    ——小桃！绝对是她的小桃！


    陈雨轩精大振，再顾不上考虑这么多，根据女人提供的线索，和警方一路追查到了一个制造假玉石的地下工厂。


    在越南警力的支持下，他们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员一网打尽，逐一调查。


    很快厂区负责人就提供了一个更振奋人心的消息。


    「他们没走，倒是有个m国的博士秘密过来，还让我们帮着买了不少仪器和材料。」


    仪器和材料的清单陈雨轩看了，都是研制机器人需要的。


    苏警官猜测：「估计是你正面怼了m国那个记者，国际矛头都指向了m国，m国担心真被抓到证据，影响后续和讯智联科的合作，所以才临时决定让他们暂时留在这里。」


    这么分析就好理解了，那个越南女人之所以没被灭口，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博士，m国不想惊动警方，这才暂时留了她一命。


    警方控制了整个厂区，避免他们走漏消息。


    陈雨轩跟着警方马不停蹄赶去了几人的窝藏点，没敢马上行动，而是先蹲守，等着一网打尽。


    这一蹲守就是一天一夜，苏警官几次劝陈雨轩回去休息，陈雨轩都不肯。


    「你们能行，我也能行。」


    「这怎么能一样？我们是男人，精力比你强得多。」


    「确实不一样，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别说一天一夜，十天十夜我都可以等。」


    没有十天十夜，当天夜里，最后一个男人进去之后，苏警官一个手势，所有人迅如闪电，直冲进去。


    怕有危险，陈雨轩被人拦在外面，不过半分钟，里面响起枪声，有人破窗而出，从五层高楼跳下，落在三楼阳台，又从三楼跳到地面。


    留守警员迅速举枪，陈雨轩反应极快，躲在了一旁楼道。


    楼里楼外都是枪声，附近居民吓得闭门不出，连窗户都不敢靠近，生怕被流弹打到。


    混乱过后，所有人都被俘，不少人受了伤，连苏警官都有擦伤，还有一名嫌疑人当场被击毙。


    陈雨轩跟着苏警官略带疲惫的脚步上了五楼，进了那个外面看像是普通居民房，进去后还是像普通居民房的窝藏点。


    直到推开卧室的门，才看到了各种机器光脑和实验台，还有一个树立在卧室正中央的机器人。


    那机器人一身银白色的骨架，内部零件保护在胸廓中，除了没有仿生血管和皮肉，整体非常完整。


    它的核心晶片闪动着红色光点，这是休眠的象徵。


    苏警官大喜过望，回头看向门口的陈雨轩。


    「陈教授，找到了！」


    ——找到了……她的小桃……终于找到了……


    陈雨轩站在门口，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别的什么，站了好久才迈步进去，脚步声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唿吸声却格外清晰地喘在耳边，连心跳声都像是放大了无数倍，每一次跳动都清晰可闻。


    她一步步走到那机器人前，苏警官激动地在耳边说着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到了，眼前只剩这个朝思暮想了这么多天的ai。


    「小桃……」


    轻轻的一声唿唤，带着些微的嘶哑，声音还没传出，眼泪已经滚了下来。


    陈雨轩轻轻拂过那银白色的轮廓，不管她的小桃变成什么样子，她都喜欢，她都……爱。


    滴。


    充电完成，休眠结束。


    机器人缓缓张开眼，剔透的眼眸一错不错望着她，机械音缓缓响起。


    「主人。」


    苏警官打完电话汇报完，再度看向陈雨轩，蹭了一把额角流弹擦伤的血痕，满脸笑意。


    「陈教授，这下放心了吧？真是太好了，终于不辱使命。」


    话音未落，却见陈雨轩突然垂下了抚摸机器人的手，眼泪依然涌着，情却有些奇怪。


    「陈教授？」


    「陈教授！」


    陈雨轩仰头深吸了口气，也不管脸上还挂着泪，转身打开屋里的光脑，坐都顾不得坐，迅速连接到那ai上。


    ——不会的，不可能的！


    陈雨轩死死盯着光脑，俯身敲打着键盘，翻飞的指尖仿佛蝴蝶，速度之快，几乎可以看到残影，苏警官哪儿见过这个？人都看愣了。


    「有什么不对吗？陈教授？」


    五分钟后，陈雨轩突然啪的一下，勐拍了下键盘，胳膊笔直地撑在桌上，整个人摇晃了下，几个重喘后，一把抓住苏警官的手腕。


    「审嫌疑人……现在就审！连夜审！」


    苏警官何等敏锐，立刻让警员负责拉走所有证物，包括那个机器人，和陈雨轩匆匆下了楼。


    陈雨轩拽着楼梯扶手，每一级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几次都险些一头栽过去！


    她死死拽着，踉跄着跟着苏警官的脚步。


    ——这不是小桃……这不是！


    ——系统不一样，也没有小桃的数据，这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ai！


    ——她的小桃呢？难道又是一场空？


    ——不会的，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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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急，陈雨轩不要急！还有希望！那些人都还没审，还有希望！


    希望……


    希望之所以称之为希望，就是不一定能实现，它不是现实，只是你渴望的现实。


    那些人并不好审，连审了五六天，才终于撬开了其中一个人的嘴。


    「001跑了！」


    「什么？」


    「跑了！早跑了！都半个月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苏警官蹙眉问道：「你们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ai？」


    「博士刚给它做了骨架，它就跑了，博士是什么原因不敢回国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几个是没完成任务不敢去m国，自己家又回不成，只能先蛰伏在这里，暗中派人到处找它。」


    除了那个博士，这几人全是华夏人。


    连审了这么多天都审不出来，这会儿张口，虽然是说漏了嘴无法自圆其说，崩溃之下破罐子破摔才说的，还是难免让人怀疑。


    起初苏警官并不信，也没有告诉熬了三天两夜终于受不住睡过去的陈雨轩，而是根据他的供述，先查了监控。


    监控显示，那天确实有黑影连夜跳窗逃走，那黑影穿着宽大的男人衣服，衬衫包着头，回头的瞬间，可以清楚看到她银白色的金属脸庞。


    监控追踪那ai一路逃到郊外，之后便潜入麦田，失去踪迹。


    苏警官在越南警察的帮助下，走访了那麦田附近的村民，只有一个孩子见过，其他人都没见过。


    陈雨轩得知这个消失时，刚从梦中惊醒，她梦见陈歆沫被丢进高温焚化炉，烧成了滚红的铁浆，她拼命地扑过去，两手熔成了白骨也没能捧起那铁浆。


    睁开眼，太阳穴嗡嗡跳凸着，苏警官进来，满身疲惫，颓然坐在了她床边的木椅。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陈雨轩撑身起来，靠在床头，这狭窄的休息室，是警员们值班的休息室，她和衣而卧，睡得极不踏实。


    「我想先听坏消息。」


    陈雨轩的声音嘶哑的，话没说完就是一阵咳嗽。


    苏警官倒了杯水递给她。


    「坏消息是……001半个月前就逃走了，谁也不知道它在哪儿。」


    「逃走了？」


    苏警官把调查的来龙去脉告诉她。


    「我可以确定消息的真实性，001确实逃了。」


    苏警官小心观察着陈雨轩的表情，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是眼有些空洞。


    「然后呢？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是……它既然能在那种恶劣的状况下逃走，应该不会被轻易抓到，说不定等你回国就能看到它了。」


    陈歆沫逃走，肯定会回国找她，这是不容置疑的，可回国就能看到陈歆沫却是不可能的。


    跨国之路虽遥，可从河内到最近的边境，以陈歆沫的智慧，不出意外是可以到的，只要跨了国境，联络上当地军警，马上就会传消息给她。


    没有消息，就是陈歆沫还没回国，她还在越南境内，并且……出了意外。


    但凡陈歆沫好好的，她绝对会马不停蹄回国找她！绝对会！


    她不来，只能是出了意外。


    会是怎样的意外？被人拆了卖掉？没电了倒在某个角落？还是……被其他有心人抓了去？


    不管是哪个，都是陈雨轩不敢想像的。


    她闭了闭眼，翻身下床，长期的疲惫加上空腹，她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你不好好休息，下来干嘛？」


    苏警官赶紧过来扶她，陈雨轩按着床站了起来，嘴唇惨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我要去找她。」


    说着，陈雨轩就要往外走。


    苏警官挡在门口，蹙眉看着她。


    「有我们在，你好好歇着，我们会找的。」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多什么力量？你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找去？语言都不通好不好？」


    「我找翻译，找导游，从这儿到边境，一路找过去，总会找到。」


    「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好着呢。」


    「好的说晕倒就晕倒？」


    「只是没休息好。」


    「好的骨瘦如柴？」


    「这不是肉吗？」


    苏警官看她掐了掐自己唯一有点肉的大腿，拍了拍额头，真是气到没话说。


    「陈教授啊陈教授，你可真是头倔驴！」


    陈雨轩笑了下，孱弱的模样怎么看那笑都很凄凉。


    「谢谢夸奖，你看我还能跟你开玩笑，可见我真的很好。别拦我了，你知道我有多想找到她，你拦也拦不住。」


    是啊，拦也拦不住。


    别说他，就连司令亲自致电都没能把她喊回去。


    司令很担心她的身体，并不是叫她回去工作的，而是叫她回去休息，见她实在不肯，只能叮嘱他多拦着点儿。


    可他哪里拦得住？


    001一天找不到，谁也拦不住陈教授。


    苏警官一通电话过去，军部很重视，当即联络了越南，得到准许后，从边境地毯式搜索，与苏警官的人相向而行，不断缩小搜索圈。


    漫长的两个月，夏过入秋，两厢会师，却一无所获。


    陈歆沫……彻底失去了踪迹，就像雨滴落入大海，任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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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回到帝都后，大病了一场，等病癒出院，打开家门，漆黑的地板上躺着一封粉色信笺。


    打开来，熟悉的娟秀小字模煳了陈雨轩的视线。


    亲爱的小雨姐，展信佳。


    这是我第一次写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知道你还肯不肯看这封信，但愿肯吧。


    原本我想再见你一面的，可惜你不在，我知道，你找小桃去了，我相信不管多难，你们一定会团聚的。


    只是我大概等不到那一天了。


    小雨姐，你恨我吧？你对我那么好，我却背叛了你。


    我其实也挺恨自己的，所以我今天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应该的，是早就註定了的。


    我很羡慕小桃，她有你这么好的主人，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的满世界地找。


    我也羡慕那猫，明明那么蠢，天天餵它的小桃它不亲近，却反而为了很少餵它的你奋不顾身，这么不识好歹，就该死无葬身之地的，可为什么它活下来了呢？


    或许是因为，哪怕是蠢，它蠢的也是值得的人。


    所以，该死无葬身之地，从来都只有我。


    小雨姐，我原本想问问你的，你是智能ai的权威，你告诉我，我明明那么恨梁亦青，却又为什么捨不得她死？


    是因为系统设定不能背叛主人吗？


    可我已经背叛她了，我囚禁了她，我辱骂她折磨她，我原本还打算杀掉她的。


    可我……下不去手。


    看着她的眼泪，我就好痛，我也不知道究竟哪里痛，我只是个机器人啊，为什么这么痛？


    越是打她骂她说狠毒的话，我就是越是难受，我总是会情不自禁翻出以前的视频来看。


    看她为了保护我，被顾涛拳打脚踢。


    看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我断掉的胳膊。


    看她搂着我指着天上的月亮，说我笑起来就像月亮一样，哪怕没有太阳那么耀眼，也足够照亮她灰暗的人生。


    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或者说，这界限太模煳了，我根本说不清楚到底从哪儿算起。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今晚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只是有些遗憾，终究也没能见到小雨姐，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如果你肯看到这里，那我再说一个、两个、三个秘密。


    一个是，是我检查的小桃，我知道她有定时开机，我没有告诉主人。


    另一是，那猫，是我扔到可乐家门口的。


    最后一个是……我真的曾经……曾经想过告诉你实话的，那次我故意喝酒，故意引起人造血反红，就是想让你发现不对，等你问的时候，我就和盘托出。


    可惜命运，从来都不眷顾我。


    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少恨我一点。


    因为……任何人恨我，我都不在乎，唯独你和小桃，我希望……至少你们想起我的时候，不全是坏的。


    永别了，小雨姐。


    永别了，小桃。


    air061梁凌灵，6月9日。


    作者有话要说：　　呃……


    原本今天小桃就该出现的，凌灵要过后才提到，结果……她俩反了……


    无纲果奔的悲痛，我的错，我这发散的脑袋瓜，该砍了……qaq


    但是明天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了，小桃一定会本尊出场的。


    感谢别问我是谁~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灌好好睡觉了吗 20瓶；空冥玖 5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


    第88章


    061死了。


    就在她给陈雨轩留下这封绝笔信的当晚, 突然自爆，炸掉了郑克迪挂在别人名下的一栋别墅。


    那夜，火光通天, 方圆数里都照得恍如白昼，消防队赶到时已经烧得只剩房屋框架, 灭火之后, 基本就是一片废墟，061也炸得七零八落, 完全没有修復的可能。


    现场还发现了一具烧焦的男尸, 经dna比对，正是失踪的郑克迪。


    第二天，警方还在现场取证时, 突然接到匿名线报, 火速赶去一处民宅, 在地下室逮捕了遍体鳞伤的梁亦青。


    从梁亦青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和淤痕可以看出, 梁亦青在失踪这段时间，一直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只是幸运的是，她并未遭受x虐待，也没有伤及肺腑，只是些皮外伤。


    还没来得及提审梁亦青, 郑克迪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他并不是被炸死的, 更不是烧死的, 他全身多处骨折，肺都扎穿了，是被人殴打致死后烧成焦尸的。


    很快, 现场又传来好消息，061虽然炸毁了，但是一个甩飞出去的纳米盘却解开了一切谜团。


    纳米盘里是个流氓病毒，插上之后就会强行运行设定好的程序，哪怕与ai系统里的原程序冲突也不会终止。


    这个纳米盘里的流氓指令是——强制更换主人为郑克迪。


    「主人」是sss级最高指令，是不能在没有密码的情况下强行更改的，强行更改的结果和强行破解密码几乎没什么差别，轻则会毁掉ai所有的数据，甚至损坏系统，重则直接烧毁晶片硬碟内存条。


    换而言之，用了这个流氓病毒，哪怕是最好的结果，也会导致ai的数据丢失，数据是ai的灵魂，这就相当于杀死了原本的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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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即便如此，这最好的结果也是微乎其微的，大概率还是会烧毁晶片。


    现场发现的这个纳米盘并不是完好无损的，插口已经损坏，凸出的插条在061的残体中发现。


    警方连夜提审了梁亦青，梁亦青起初什么都不肯说，在听到061已经自爆时，突然崩溃大哭，当场就晕死过去，第二天就什么都招了。


    凭藉梁亦青的供词，加上那个纳米盘，很快警方就确认了案情经过。


    梁亦青确实因为常年遭受家暴导致性格扭曲，时常殴打虐待061，但她从没让061接近过陈雨轩，更没让061冒充陈雨轩给m国发送卖国邮件，包括后来绑架陈雨轩和陈歆沫，都是郑克迪一手操控的。


    被控制的061伙同赵妍绑架陈雨轩和陈歆沫，诓骗出毫不知情的梁亦青，原本是打算强行带她们去m国，却没想到陈歆沫突然启动，最终计划失败。


    然而这只是na失败，还有应急的nb。


    赵妍故意在陈歆沫体内载入了一小段流氓病毒，只有听到或看到「牛皮癣」三个字才会激发。


    这流氓病毒和061被强行载入的是同一种病毒，只是这病毒激发后强制运行的指令是——找到那个诊所。


    这指令和陈歆沫原有的指令是不冲突的，不会造成061那样的系统损伤，不激发的情况下，ai本身根本察觉不到，只有联上光脑才可能察觉。


    郑克迪推测，一旦na失败，被迷晕的陈雨轩大概率会被紧急送去最近的医院，陈雨轩去，陈歆沫也必然会去，这就有很大机率看到医院旁边的牛皮癣gg，诱导她进入诊所，从而在警方都忙着追踪他们的时候，来个釜底抽薪。


    即便那天陈歆沫没在公交车上看见牛皮癣gg，郑克迪的人也已经跟着她上了车，会假装打电话提到「牛皮癣」，激发指令，最终还是会命令陈歆沫走进那个小胡同。


    nb，打从一开始就放弃了陈雨轩，只想要陈歆沫。


    当然，这计划并不算严谨，也存在很多的不确定性。


    比如，万一陈雨轩没去那家医院，或者陈歆沫一直守在医院根本就不出来，再或者，陈雨轩发现了这个流氓病毒，那就无法成功，甚至还可能被陈雨轩他们顺藤摸瓜找到老巢。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太多时间思考更严谨的nb，而且郑克迪一直觉得自己的na非常完美不会失败，定下了这个备用方案也只是常年来的谨慎性格趋势的，并不认为自己真的会用上。


    他们的确是故意砸碎了陈歆沫的合金骨丢进下水道，故意误导警方视线，而且以陈歆沫当时的伤残程度，不把腿砸掉也不可能，目标太明显了。


    郑克迪原本打算带着梁亦青和061，跟着那些人一起逃去越南，再赶去m国，可惜到处都是他们的通缉令，他们寸步难行，一个不小心还可能暴露陈歆沫，郑克迪无奈之下，只能让手下带着陈歆沫先一步离开，他们则蛰伏在帝都这个最危险却又最安全的地方。


    期间，梁亦青几次试图逃走，并想联络警方，061便将她绑上堵了嘴，还殴打恫吓梁亦青，逼迫她同流合污，可惜梁亦青至始至终都没有屈服。


    郑克迪一直安稳地藏身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原本再藏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却没想到，061的系统认定的主人「梁亦青」和流氓病毒强植的主人「郑克迪」，不断冲突撕扯，最终导致系统损毁，不受控制的暴打郑克迪。


    061体内有郑克迪植入的炸弹，防得就是061突然失控，郑克迪临死前启动了引爆程序，和061同归于尽。


    至此，案情真相大白。


    警方并没有马上定案，又提审了赵妍，赵妍从始至终都声称梁亦青是被迫的，再问，依然如此。


    不久后，案情公之于众，证据确凿，不容狡辩，m国极力甩锅，最终咬牙牺牲了个重要的实验室，处理了牵涉人员，又迫于国际压力，主动将关税又降了百分点，这才勉强过去。


    对外要处理，对内自然也要处理。


    赵妍强女干、绑架、侵占他人研究成果、泄露国家机密……数罪併罚，判处三十五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所长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六个月，因情绪激动诱发脑梗，待病癒后执行。


    其余人也都根据不同罪责判处有期徒刑、无期徒刑，乃至死刑。


    梁亦青无罪释放，十年前偷盗陈雨轩系统的事，也因为陈雨轩的不追究，就此翻过。


    待一切尘埃落定，帝都城已经下了第一场雪。


    梁亦青释放后，辞了工作，卖了房子，因为保密协议，也不能再从事相关行业，她打算去云南广西一带，找个有山有水的小地方，买个院子，种点瓜果蔬菜，自给自足。


    临走前，她来找陈雨轩告别，两人不痛不痒地说了些客套话。


    陈雨轩：「你真的不打算做这一行了？」


    梁亦青：「我想做也做不了啊？虽说判了我无罪释放，可到底也是有污点的人，再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建树，与其蹉跎在这儿，不如好好享受生活，我爸给我留的钱可不少呢，他死在牢里了你知道吗？」


    这个陈雨轩知道，罗金告诉她的，但她只知道顾涛死在了牢里，却并不知道具体怎么死的。


    不过陈雨轩也不感兴趣。


    陈雨轩淡淡道：「那也好。」


    两人又聊了两句，梁亦青突然问道：「061是不是给你留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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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站在满是焦煳色的客厅，依然是刚炸毁的样子，没有装修，也没有没家具，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陈雨轩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怕我交给警方？」


    梁亦青愣了下，「为什么要怕？」


    「你不知道她写了什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给你写了信。」


    陈雨轩沉默了片刻，上楼取了信递给她。


    「拿回去慢慢看吧，我还有事，就不招唿了。」


    被下了逐客令的梁亦青没有多说，笑了下，收起信出了玄关，临关门前，她突然回头问了句：「机器人根本就没有感情，他们只听从命令，喜欢001，不觉得自己傻吗？」


    「傻吗？」


    「不傻吗？」


    陈雨轩幽沉的黑瞳目不转睛望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的伤心，却发现那是徒劳的。


    ——看来之前说她在审讯室听到061自爆的消息痛不欲生，甚至晕倒，只是她在做戏。


    陈雨轩道：「我原本的确不太相信ai有感情，可现在我信了，至少061比你更像个有血有肉的人类。」


    梁亦青依然挂着笑，一如她平时那样，她深深看着陈雨轩，直到陈雨轩不耐烦地关了门，她才缓缓收起了笑意，按了按包里的信，转身挺着嵴背，拉着行李箱，一步步走出小区，没入了车流人潮。


    陈雨轩站在阳台，看着梁亦青离去的背影，想着信的内容，心如明镜。


    梁亦青真的是无辜的吗？061真的被控制了吗？那流氓病毒……真要追溯，可以查出最早的植入记录。


    凌灵，既然你不惜自爆也要救她，为什么又要给我写那封信？你就不怕我去警局揭发吗？


    郑克迪根本没有控制你，梁亦青也不是被胁迫的，对吧？


    你给我写那封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在最后的最后向我证明，你真的曾经想要跟我坦白？这次也是……把决定权交在我手里？


    还是说，你爱她，又恨她，你豁出性命救她，却又不甘自己一次次被利用，不甘自己换不来一点真心？所以，最后的最后，留了一个定时炸弹在我手里？


    可是这个炸弹我并不想要，她的自由是你拼死换来的，就让她……自由着吧。


    原以为，经此一别，今生再不会相见，却不想，一个月后，她在精神病院再次见到了梁亦青。


    梁亦青疯了。


    那天她在机场看了那封信，也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她，她突然就疯了一样冲出了机场，被过路车撞倒后昏死过去。


    再醒来，她第一句话就是找她的信，幸好当时她哪怕是昏迷也死死攥着那张纸，虽然沾了血，到底没有丢。


    从那天起，她就疯了，每天抱着那封信，还用透明胶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缠得厚墩墩又结实，撕都撕不烂。


    陈雨轩去看她时，她正抱着那信坐在医院的长椅，呆呆看着太阳。


    冬天的太阳没有那么烈，可直视久了还是会有些刺眼，梁亦青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就那么直直的看着。


    陈雨轩坐到她旁边，跟着她看了一会儿，梁亦青突然问她：「好看吗？」


    陈雨轩「嗯」了声，梁亦青突然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傻子！这里有个大傻子！太阳有什么好看的？月亮才好看呢！哈哈哈哈！」


    陈雨轩陪她坐了会儿，起身告辞。


    「我回去了梁亦青，有空再来看你。」


    「梁亦青？」梁亦青突然眼前一亮，抱着那纸站了起来，「你认识我主人？!」


    「你主人？」


    「对！我主人！」


    梁亦青举起怀里的信道：「你看，这是我给主人写的信！我一直在等主人来接我，可是主人一直都不来，她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保证以后都会乖乖的，你能让我主人来接我吗？」


    陈雨轩迟疑地看着她：「你……」


    梁亦青仰起头，冬阳之下，笑得灿烂。


    「我叫梁凌灵，你别跟主人说错了，我姓梁，姓梁！」


    陈雨轩回到加，站在窗边看着万家灯火，061最后那个问题和梁亦青离开前最后那句话，不断重复，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我明明那么恨她？却捨不得她死？】


    【机器人根本就没有感情，他们只听从命令，喜欢001，不觉得自己傻吗？】


    ——梁亦青……到底谁才是傻的？


    ——061已经没了，就算你疯了后悔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以我也……迟了吗？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陈雨轩所有的思绪。


    她低下头看了眼手机，是苏警官。


    「这么晚了，有什么……」


    「001！找到001了！！！」


    ——找到了……


    ——找到了？！！！！！！！


    陈雨轩一阵天旋地转，赶紧扶住了窗台。


    「在哪儿？！!」


    「山海公园！你直接去北门！」


    陈雨轩迅速拿了钥匙，鞋都顾不得换，只来得及顺手拿起门口的外套，一路直奔停车场。


    上了路，陈雨轩才顾得问：「小桃怎么样了？」


    对面似乎在跑，唿哧唿哧气喘如牛。


    陈雨轩迟疑了下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喘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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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警官边跑边道：「我说了，你、你别激动！」


    「我不激动。」


    ——只要能找回小桃，不管是伤了残了，不管怎样她都不怕，她会让她恢復如初，她会保护她，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再受任何伤害！


    「001它……它不记得你了，而且还……还有了新主人，它看见我们就跑，跟它那个新主人，跑得比兔子都快！」


    ——不记得她……还有新、新主人？


    陈雨轩赶到时，正看到附近派出所过来支援，几个人堵着北门，苏警官气喘吁吁在背后包抄，一个粗制滥造一看就是廉价流水线，还是早期一代二代水准的女ai，脖子上挎着二维码，手里抱着扎满小饰品的泡沫板，背上背着旅行包，右手还拉着个瘦弱的少女，正小心翼翼找着突破口。


    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两人跑不了了，苏警官才举着个小型信号接收器沖她招了招手。


    「热死老子了，这大冬天追一身汗，可真能跑！」


    陈雨轩一言不发走过去，苏警官怕她认不出来，还跟她指了指那个廉价ai。


    「就它！昨晚突然发现它的信号，当时很微弱，也不敢太确定，就没敢跟你说，今天满市找信号找了一天，这不刚找到。」


    说着话，陈雨轩已经走到跟前，堵在门外的几个警员让开路让她进去，就这么一瞬间！廉价ai瞅准时机，拉着那少女抢身而过！


    陈雨轩被装得踉跄了下，攥紧拳头，回头喊了声：「站住！」


    ——你让站就站呀？那刚才一堆乌泱泱的又是追又是堵的是在干嘛？


    警员们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旁边围观的游客也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


    「我怎么瞅她这么眼熟？这不是陈教授吗？」


    「哪个陈教授？」


    「陈雨轩呀，ai创始人，被她老师抢了成果那个。」


    「哦，对对，就是她，我也认出来了。」


    「高智商的人怎么会说出这么弱智的话？」


    「情急吧？一时失口，哪怕知道是废话还是喊了。」


    刚说罢「一时失口」，那边陈雨轩又喊了一句：「你撞到我了！」


    ——撞就撞呗，不撞还逃不了呢，说这话不还是废话吗？这哪儿像个高智商科学家说出来的话？


    ——这……这这这……这还怎么圆？


    ——能圆！怎么都能圆！


    「搞科研的嘛，智商都长到研究上了，生活上幼稚一点儿，怪一点儿，也正常。」


    「对对对，科学家好像都挺怪，陈教授这才哪儿到哪儿？跟他们一比，正常着嘞。」


    众人正议论得热火朝天，突然就全场静了音！


    陈雨轩第一句喊的时候，廉价ai似乎顿了一下，似乎而已，可第二句喊出声，廉价ai明显顿了下脚，等第三句……


    「撞疼我了。」


    廉价ai一骑绝尘的背影迟疑地停了下来，转回头，一言难尽地遥望着陈雨轩。


    「大姐，不要碰瓷好吗？我撞你的力是25.26牛，是你自己太瘦弱又没站稳才踉跄了下，你没看同样被撞的都没事吗？」


    ——大、大姐？我有那么老吗？


    陈雨轩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视线从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缓缓挪到了她的手上，她的手和那少女紧紧牵在一起，跑这么远都没松开过。


    ——和这少女比，她好像确实……有点儿老。


    「放手。」


    「嗯？」


    「放手！」


    廉价ai扑扇扑扇扑扇，接连扑扇了好几下假睫毛，一点点松开了那少女的手。


    陈雨轩半敛黑瞳望着她。


    「过来。」


    廉价ai微微一笑，「我觉得还是这个距离说话比较安全。」


    陈雨轩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跑？」


    「城管来了……不都要跑吗？」


    旁边警员呕死了，忍不住喊道：「你不认警服吗？我们是警察！不是城管！」


    廉价ai向后退了一步。


    「就是摆个小摊儿而已，用不着这么多警察抓典型吧？」


    陈雨轩看了眼她胸前挂的二维码。


    「拉客户加微信送小礼品？」


    廉价ai点头。


    陈雨轩摸出手机摇了摇：「过来，我加。」


    廉价ai没说话，依然微笑着，假睫毛扑扇了下。


    陈雨轩依稀听到了迟志强的《愁啊愁》。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监狱里的生活是多么痛苦呀~一步一个窝心头~】


    陈雨轩以为自己幻听了，却听到苏警官嘀咕了一句：「这哪儿来的歌？」


    陈雨轩：「……」


    陈雨轩：「好好的放什么歌？」


    廉价ai：「你不觉得这歌很应景吗？如果我过去，马上就需要这首bgm了。」


    陈雨轩捂了捂心口，满腔重逢的惊喜，这会儿都换成了气了。


    ——这么久不见，她气人都本事还是没变嗯？


    陈雨轩虚弱道：「关了。」


    陈歆沫一脸无辜：「哦。」


    陈雨轩：「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歆沫：「这些警察的……长官？」


    「我是你的主人。」


    「主人？」


    「对。」


    「有发票吗？」


    「发票？」


    「买我这样的贵重物品，不开发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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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造的你，不是买的。」


    「哦，那就是没发票。」


    陈雨轩：「……」


    陈雨轩：「我虽然没发票，但我知道你的密码，你的系统里也有我的指纹。」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你是被绑架的。」


    「绑架一个机器人？」


    「你不是普通机器人。」


    「哪里不普通？」


    廉价ai旁边的少女一脸慌乱地望着他们，她似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被廉价ai松了手之后，似乎一直都很不安，站了一会儿就下意识拽住了廉价ai的袖子，半个身子都贴在了她身后。


    陈雨轩：「……」


    ——好不顺眼。


    这一不顺眼，滚到嘴边的「你是第一个军事ai」就变了。


    陈雨轩：「你是我爱人。」


    「啊？」


    「爱人，你是我的，所以麻烦洁身自好，还不离她远点！」


    廉价ai看了眼紧抓着自己的少女，说了几句越南话，那少女的神色才稍微松懈下来，放开了她。


    廉价ai抬头，微微笑道：「所以我原来是个情趣ai吗？」


    「不，你原本是生活型，后来……」


    「后来你强迫我做了你的情趣型？」


    陈雨轩：「……」


    ——这天没法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普通的百合厨~火箭炮~包养议棋~谢谢宝宝们~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抱住糖宝~！


    感谢怪哉 66瓶（(⊙o⊙)哇）；普通的百合厨 34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


    第89章


    围观游客越来越多, 不少人都认出了陈雨轩，激动地举起手机就拍。


    陈雨轩假装没听到那不怎么和谐的话题。


    「跟我回家。」


    陈歆沫微微笑道：「回去做什么？继续强迫我做你的情趣ai？」


    陈雨轩深吸一口气，也笑了, 气笑的。


    「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陈歆沫非常识时务。


    「那就当我不是被迫的吧。」


    「好了, 跟我回家。」


    「可是我怎么确定你真是我的主人？」


    「我说了我知道你的密码，也有你的指纹验证。」


    「那就先对验一下密码吧。」


    ——这还用验吗？看着我都没有一点儿熟悉感？一点点也没？


    这推三阻四的样子，让陈雨轩又气又难受，还有点心酸。


    她迫不及待想抱住陈歆沫, 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想得都快发疯了！


    可别说抱她, 陈歆沫甚至都不让她靠近，连家都不想跟她回, 就像她真的是个陌生人。


    陈雨轩忍着想不管不顾飞奔过去的冲动, 配合地先验密码。


    密码是……


    「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那很抱歉，我也不能跟你回去。」


    被打断的陈雨轩有点心塞。


    「我还没说完呢。」


    「不好意思, 这边不接受任何废话, 请直接说密码。」


    「我的意思是……」


    「请直接说。」


    「我是想先告诉你……」


    「直接说。」


    「我……」


    「直接！」


    陈雨轩闭了闭眼。


    ——不生气不生气, 费这大工夫好不容易才找回来, 不是找回来生气的。


    陈雨轩继续说密码：「无可奉告……」


    陈歆沫又没听完：「好吧，不说就不说吧。再见, 不, 告辞。」


    ——告辞？就是不再见的意思？


    眼看着陈歆沫分分钟转身要走, 陈雨轩顾不得那么多, 迅速道：「无可奉告0609！这就是密码！你直接验证啊！」


    转了一半的廉价机体顿了下, 转回身来，没说话，就那么遥遥看着陈雨轩, 旁边的少女又下意识挽住了陈歆沫的胳膊。


    陈雨轩是越看那胳膊越不顺眼。


    ——不气不气，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好不容易。


    「验证对了吧？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其实……」


    「嗯？」


    陈歆沫突然抿唇一笑：「其实我根本没有密码。」


    「什么？」


    「我的密码早就被破解了，只有核心晶片的指纹锁还在。」


    陈雨轩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我设置的密码是莫比乌斯循环密码，至少也要两年以上全运算才可能破解。」


    陈歆沫气死人不偿命道：「那你可真笨，强制破解只要五分钟。」


    ——强……强制？!


    「强制破解根本不可行，95%的机率会烧毁晶片！」


    陈歆沫微微笑道：「那不是还有5%吗？」


    「就算还有5%，那也至少会损坏数据甚至系……统……」


    陈雨轩突然反应过来，「所以这就是你不记得我的原因？你被□□ith强制破解了？」


    陈歆沫欣然颌首：「我是幸运五，幸运的5%。」


    「那你的系统损坏了吗？」


    「损坏了色彩识别、体温调节和储存功能，学习系统也有点问题，信号传输也不太顺畅，买了信号接收器还是连不上网，不然我原本打算蹭免费网，做个旅游直播什么的，赚点打赏钱。」


    蹭免费网？


    也是，没钱没身份证，虚拟卡都买了，更别说行动网路了，只能蹭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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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俩显然是从越南偷渡来的，不然入境的时候，绝对会被扣留，她也早就找到陈歆沫了。


    从越南一路偷渡到这里，没有钱寸步难行，也坐不了飞机火车，顶多半路截个不要证件的大巴，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蹭个不要钱的过路车，大多时候还是只能靠两条腿。


    陈雨轩不敢想像这其中的艰辛，机器人虽然不会缺电，也不会累，可……


    这么远的路程，她会不会经常缺电？会不会买不起零件润滑油？会不会连泪液都无法及时补充？眼球磨损严重吗？关节磨损严重吗？晶片呢？不做日常养护，晶片寿命会大幅缩短。


    想到这些些，陈雨轩心口有些发胀，她顾不得再继续啰嗦，她想赶紧回去帮她做个全身检查。


    「跟我回家。」


    「我可以拒绝吗？」


    「你说呢？」


    「我觉得可以试试。」


    「是吗？」


    陈雨轩微挑眉尖，双臂划水般轻佻展开，身后是一排摩拳擦掌的警察同志，苏警官已经举起对讲机，正要联络各路口的交警。


    陈歆沫眨了下眼。


    「我就开个玩笑，很荣幸跟您回家，不过要带着我朋友。」


    「这恐怕不行，她是偷渡来的吧？她需要去警局做个备案。」


    「那我可以送她去警局吗？」


    「当然可以。」


    陈雨轩开车带着陈歆沫和那越南少女，同车的还有苏警官。


    陈歆沫看了眼苏警官，笑意融融。


    「其实不用专门派人看着我们的，她陪我千里迢迢来这里，就是为了帮我找主人。虽然我没有密码，也不知道你提供的密码正不正确，可我几次打断你，你都还坚持同一个密码，显然很笃定密码没错。也就是说，你有可能真的是我的主人，在没有确认之前，我是不会跑的。」


    陈雨轩开着车，看了眼后视镜，无语道：「那你刚才还啰嗦那么多？」


    「因为你想揍我却又不敢揍我的样子，很有趣，我想多看一会儿。」


    陈雨轩：「……」


    ——自家的自家的，再气人也是自家的崽，忍住！


    苏警官的脸憋成了猪肝色，直到带着那越南少女进了警局，才听到他「哈哈」的爆笑声，还有一句……


    「我跟你们说，陈教授的ai可太有意思了！」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原本该带着陈歆沫先在警局走流程，走完了才能带走，不过已经过了派出所下班时间，就算带回去也走不了流程，苏警官就允许她先带走，等明天一早再过去也一样。


    这也就是陈教授，换成被人绝对没这待遇，苏警官是个相当遵守纪律的人。


    陈歆沫一路都在东张西望，连进了什么都没有对电梯还要仰头看看电梯顶。


    陈雨轩笑道：「怎么样？熟悉吗？」


    陈歆沫低下仰起的头，转眸看向她道：「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是在记录最佳逃生路线，万一你是个变态，我能最快逃走。」


    陈雨轩：「……」


    ——她就不该给她做嘴！


    输入密码，推开玄关门，陈雨轩熟门熟路进去，满屋子都是焦黑，鞋都不用换，到二楼卧室再换。


    陈雨轩走了两步，察觉到陈歆沫没跟进来，回头看向她。


    「进来啊，愣什么呢？」


    陈歆沫四下看了一圈，一脸同情地望着陈雨轩。


    「原来我们都一样？」


    「嗯？」


    「都一样穷。」


    陈歆沫回头锁上门，又道：「不过总算比我们稍微好一点，我们都是睡公园睡桥洞的，你好歹还有个窝，虽然……还没公园长椅干净。」


    陈雨轩对她口里的「我们」很不待见。


    「你和她什么关系？」


    「朋友。」


    顿了下，陈歆沫又补充：「放心，她没有强迫我做情趣ai的爱好。」


    「都说了不是强迫！」


    「好吧，我自愿的。」


    ——本来就是自愿的！


    ——不对，明明是她趁人之危！


    陈雨轩领着她上了二楼，直接进了工作室。


    这段日子，她随便没有装修房子，却把工作室规整好了，想的就是，等那天找回陈歆沫，方便帮她检查。


    陈雨轩示意她躺上实验台，转身打开了光脑，穿白大褂，带手套，拿工具。


    都准备好了，一回头，陈歆沫还在实验台边站着。


    陈雨轩诧异道：「怎么不上去？」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公寓烧成这个样子吗？」


    「因为……」


    陈雨轩嘆了口气，坐到了一旁光脑椅。


    ——看来她还是不信任她。


    陈雨轩把大致经过给她讲了一遍。


    「所以，这个爆炸是为了绑架我们？」


    「对。」


    「你一直在找我？」


    「是。」


    「为什么要找我？」


    「你是我的ai。」


    陈歆沫走到她旁边，拉了个辅助椅坐下。


    「我不是你做的吗？你既然会做，再做一个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找我？还动用了那么多警察？」


    陈雨轩黑瞳半敛，眸底映着她的身影，她朝思暮想都快想疯的小桃，终于找回来了，她曾设想过无数次她们重逢的画面，她以为她会抱着她痛哭流涕，却没想到，竟然还能这么平静地跟她面对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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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多吗？全世界都在找你，不止警方，军方也在找，网上也有专门找你的超话，还有很多大v唿吁网友提供线索。」


    「你还没答我，为什么非要找我？」


    「因为……你是我的爱人，唯一的，这辈子也不打算换的，找不回你，我这房子都没法装修。」


    陈歆沫微微睁大眼，「你找我就是为了帮你装修房子？」


    陈雨轩：「……」


    陈雨轩：「最后一句删除，看前面的。」


    陈歆沫："哦。所以我在不在，和房子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的，装修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要问你的意见，我想把它装修成咱们两个都喜欢的样子。」


    陈歆沫瞭然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真的很喜欢我？」


    陈雨轩牵过陈歆沫廉价的橡胶手，无论做得多假，触感多糟，只要想到这是陈歆沫的手，握在手心，整个心都是暖的。


    陈雨轩的声音情不自禁变得轻徐柔软，一如和风拂过窗棂，春阳暖过花丛。


    「对，我喜欢你，不仅仅是喜欢，我爱你。」


    「爱？什么是爱呢？」陈歆沫严肃道，「你应该知道我是ai，ai是没有感情的，不要爱我，这样你会不幸福，我也会违背机器人守则。」


    陈歆沫抽回了被她握着的手。


    陈雨轩手中空了，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她悬着空荡荡的手，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滴了下来。


    「不能爱你？也不能握你的手？那个越南人怎么就能？」


    下一秒，陈歆沫的手光速塞回了她的手心。


    「你别哭，我只是这边的胳膊痒痒，抽手挠一挠，不是不让你握。」


    陈雨轩哽咽道：「你骗谁呢？你哪儿会痒？」


    「我没骗你，真的痒。」


    「那你还不让我爱你呢。」


    陈歆沫看着她的眼泪，莫名其妙支吾了下。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以爱我，你是主人，我听你的。」


    陈雨轩更委屈了。


    「就是说你不爱我呗？」


    陈歆沫扑扇着塑料假睫毛，有些纳罕。


    ——这怎么跟公园北门的感觉不一样呢？她比小西大的差不多有十岁吧？怎么比小西还爱哭？还……撒娇？小西腿摔断了都不撒娇的。


    她一撒娇，陈歆沫就有点系统混乱了。


    「我也没说不爱你，我只是……数据损坏，不记得了。」


    「所以还是不爱了……」


    「你别哭。」


    一直警惕心十足的陈歆沫，不自觉地有些慌乱，笨手笨脚地帮陈雨轩擦着眼泪，那温热的泪水沾在指尖，莫名的让她有些短路。


    短路可是个非常糟糕的体验，比缺电还糟糕。


    陈歆沫反握住陈雨轩的手，轻拍了拍，想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系统提示永远是」微笑」，新换的信号器也不太管用，网都打不开，没法搜索合适答案。


    陈歆沫还没想好安慰词，陈雨轩这边却不哭了，擦了擦眼泪拉起陈歆沫。


    「我帮你做个检查，看看那些数据还有没有修復的可能。」


    只要晶片的指纹密码还在，陈歆沫的逻辑数据就不会损坏，也就是陈歆沫的灵魂安然无恙，丢失的只是日常数据，相当于人类的失忆。


    其实相比于莫比乌斯密码，指纹密码是最不保险的，只要想办法拓走她的指纹就可以解开。


    陈雨轩想过指纹锁会被破解，却没想过m国居然敢强硬破解莫比乌斯循环密码，95%的晶片烧毁率可不是假的，实际机率只会比这还高。


    剩下的5%中，还有99%的机率会损坏数据和系统。


    陈歆沫真的是足够幸运，幸运五都不算贴切，她虽然没能成为那最幸运的万分之一，她的日常数据损坏，系统也损坏了，可损坏的都是不太重要的部分，至少还能应付日常运行。


    陈雨轩不敢想像，如果陈歆沫没有足够幸运，她真的永远都见不到陈歆沫了。


    一下到这种可能，陈雨轩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陈歆沫忘了她不要紧，不爱她也不要紧，只要还活着，运转着，还能跟她说话，还能看着她笑，哪怕是气她，她也是高兴的。


    她没有时间难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帮陈歆沫做个全身体检，等明天上午去派出所走个流程，下午就可以着手修復，从内到外，彻底的修復。


    她要她的小桃永远都是最好的状态。


    陈雨轩把陈歆沫按坐在实验台上，推着她的肩，把她推躺下去，蹲下来帮她脱鞋，脚也抬了上去。


    「不用担心，只是简单做个检查，明天才会修復。」


    陈歆沫扑扇着塑料长睫，全身上下，只有那琥珀色的眸子还是当初陈雨轩给她做的那一双。


    「等一下。」


    陈歆沫突然抬手拦住要往她身上插检查线的陈雨轩。


    「先验指纹。」


    陈雨轩的手顿了下。


    ——还是不信任她吗？


    「好。」


    撩起陈歆沫身上那件明显是从地摊买的长袖棉t，看着她带着明显拼接痕迹的上身，有胶水粘合的狭长裂口，有针线缝合的，还有报纸煳的。


    比起她勉强还能看的脸，这身子简直破损不堪，有些皮肤的颜色甚至都不一样，一看就是不知道在哪个垃圾桶捡的残肢废料，一块块拼凑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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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下自己，满不在乎道：「这是我和小西翻遍了垃圾场凑的，好的买不起，不穿着皮出门又太引人注意。原本我只想有脸有手就行，可小西说，有层皮护着总是好的，就凑了一身，还挺……」


    陈雨轩突然俯身抱住了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得紧紧的！


    陈歆沫后半句话咽在了喉咙，半晌才问道：「你……又哭了？」


    颈边传来闷闷的哽咽声：「没有。」


    陈歆沫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词库里突然蹦出一个词。」


    陈雨轩哽咽道：「什么词？」


    陈歆沫温软的声音缓缓吐出四个字。


    「口、是、心、非。」


    【你不是最了解我的吗？不知道我那是气话？】


    【不知道，人类的情感太复杂，就算我天天盯着主人也没办法参透。】


    【那我教你，我告诉你，我那就是气话，不是真心的。】


    【不是真心的为什么要说出来？这就是人类的『口是心非』吗？】


    曾经的对话乍然出现在脑海，陈雨轩紧紧搂着陈歆沫，可怎么搂都觉得不够，难以言喻的情绪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也必须做点什么，不然真的要炸掉了！


    「我想亲你。」


    「啊？」


    陈雨轩抬起头，浸在水雾中的黑眸湿漉漉地望着身下的陈歆沫，橡胶脸，塑料睫毛，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嘴唇。


    「你这脸……丑死了。」


    下一秒，红唇压下，亲上了她前一秒还嫌弃的嘴唇。


    「这么丑我都能亲的下去，知道我有多爱你了吧？」


    陈歆沫乖巧地躺在实验台，眨了下眼，无影灯下无阴影，那琥珀色的眸子映着灯光，碎芒如星。


    陈歆沫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陈雨轩堵她道：「不准说我变态。」


    陈歆沫张了一半的嘴又合上了。


    陈雨轩吸了吸鼻子，起身打开陈歆沫的胸腔，这粗制滥造的破损机体，根本没有控制板，只能直接在晶片上验证指纹。


    滴。


    指纹验证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桃：其实刚刚我想说的不是「变态」，而是……能不能再亲一会儿。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博卿一笑 3瓶；陌上公子夜白~给文文浇水~


    第90章


    第二天一早, 陈雨轩就带着陈歆沫去了派出所，派出所门口围了不少记者，陈雨轩简单应付了两句, 司令那边已经说了会开记者发布会, 陈雨轩转述之后，记者们总算稍微消停了点儿，并没有纠缠不休。


    走流程倒是很快，用苏警官的话说, 这叫特事特办，陈教授的事就是特事。


    那个越南少女小西昨晚留在了派出所, 名义上是偷渡扣押，实际上她无家可归, 放出去也是流落街头, 还不如在所里有吃有喝还有床睡。


    昨晚临走前，陈歆沫不知道跟小西说了什么, 小西倒没有再表现出慌乱, 只是自己一个人, 语言又不通, 难免还是有点紧张，见到陈歆沫, 她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跑过来就想熊抱。


    陈雨轩快她一步挡在了陈歆沫身前。


    「小桃, 告诉她, 她以后有家了, 不用再流浪了。」


    昨晚验证过指纹之后，陈歆沫就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m国最初并没有让史密斯教授强硬破解陈歆沫的密码，一如陈雨轩所料, 他们原本的确是想把陈歆沫偷运回国慢慢破解，后来看越南那边暂时过不来，为避免暴露，便让史密斯悄悄入越。


    m国的本意是想节约时间，尽快破解密码拿到系统，却没想到，史密斯尝试破解之后，很快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当初梁亦青破解时的七重密码，而是改成了几乎没人会编写的莫比乌斯循环密码。


    这种密码非常复杂，就算是编写的原创者在忘记密码的情况下，也需要至少一年的全计算才可能破解，其他人两年三年甚至十年都未必能破解出来。


    史密斯将实际情况如实转述回了m国，m国多方考虑，决定破釜沉舟，实在不行就启动最后一张王牌。


    他们没有十年的时间破解密码，别说十年，就是三年五年都没有。


    有陈雨轩在，他们相信军事ai会飞速推行起来，届时，m国的霸主地位就会彻底动摇，甚至还可能威胁到他们的领土完整。


    这就是侵略者的脑迴路，他们喜欢侵略，就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喜欢侵略。


    陈歆沫并不知道最后一张王牌是谁，她也是在史密斯打电话时听到了点只言片语。


    不过陈歆沫知道，这张牌身份不简单，可以接触到军部核心，这些年一直偷偷给m国递消息。


    m国让史密斯尝试强硬破解陈歆沫，如果破解失败，就让那张王牌出动。


    002是在实验基地建立之初匆忙赶制出来的，当时实验室安保还不够严密，加之本身就在部队这样安全的环境，实验室的人防备心还不够，那张王牌曾多次出入，偷偷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在实验室，已经通过陈雨轩设定密码时的动作推测出了002的密码。


    只是002一直待在实验室，几乎没机会下手，m国那边还不想暴露王牌，能破解001最好，实在不行再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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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真的是谁都没想到，密码破解成功了，虽然系统有损伤，可伤得并不是关键部分，这已经是相当好的结果了。


    莫比乌斯密码破解后，就只差一个指纹密码，这密码也可以强制破解，但是陈歆沫刚刚受过一次破解损伤，已经耗尽了全部幸运，史密斯不敢再冒险，m国也不允许他再冒险。


    陈雨轩的指纹并不算难拿到，m国打算直接窃取陈雨轩的指纹。


    可就这m国准备动手的时候，陈歆沫趁着所有人都在狂欢庆祝第一战告捷，偷偷逃了出来。


    那时的她已经失去了全部记忆，但是紧锁的核心系统让她非常清楚自己是有主人的，这个主人不是史密斯，也不是这里任何一个人，甚至根本就不是越南人。


    没有人知道，她的晶片里有陈雨轩刻意加入的一个小焊接点，不是内部系统，还是直接在晶片上点的一个小锡点。


    这小锡点包着一个纳米信号接收器，不接收网络，不接收无线电，任何信号都不接收，只点对点接收陈雨轩的讯号。


    陈歆沫就是循着这时有时无的微弱讯号，一路从越南找到帝都的。


    因为系统损坏了信号收发程序，所以她只能隐约知道主人在帝都范围，却无法定位到具体坐标。


    而另一个信号器，就在陈雨轩的……手腕里。


    昨晚，陈歆沫看到了她左手手腕那二次划开的伤口，终于重逢以来第一次主动关心了她。


    「你这……难道是割腕？看这疤痕增生，这是半年前刚割的对吧？」


    陈雨轩靠坐床头，微点了下头。


    卧室到处都是焦黑，只有这张充气床还能坐。


    陈歆沫蹙着眉，廉价橡胶脸摆不出太丰富的表情，可蹙眉微笑这些简单的表情还是可以分辨的。


    「我能问问为什么要割腕吗？」


    「你猜呢？」


    陈雨轩不是存心逗她，实在是她即便验证了指纹，陈歆沫对她依然不冷不热的，甚至连主人都没喊一声，让她有点……失落。


    不，不是有点，是非常非常非常……失落。


    这感觉就像万里寻亲的父母，他们承受着几千个日夜的煎熬，好不容易找回被拐走的孩子，可认亲时痛哭流涕的只有他们，孩子却很冷漠，不仅不肯跟亲生父母回家，甚至还埋怨亲生父母事多，影响了自己和养父母的感情。


    陈歆沫还好，起码没有不要她，可也没表现的多高兴，这样疏离的态度，让她想再抱抱陈歆沫都有些伸不出手，想喊陈歆沫上床躺着边睡边聊也说不出口。


    在工作室的时候还好，陈歆沫还知道拉椅子坐下，自从进了卧室，陈歆沫就站得规规矩矩的，虽说离她也不远，可却完全没有要陪她睡的意思，更别说主动做点什么。


    ——来日方长，急不来的。


    陈雨轩一遍遍这么宽慰自己，努力让自己不在意她的疏远。


    陈雨轩低头看了眼左手腕的伤痕，当初被爸妈阻止的割腕，最终还是因为002割开了。


    陈歆沫猜测道：「你不会是……为了我割的吧？」


    「如果我说是呢？」


    「真的是吗？」


    陈雨轩望着陈歆沫，那琥珀色的眸子依然如故，可以映出她的身影，却也只是映出而已，浮于表面，不入肌理，不入心……


    陈雨轩突然就流出了眼泪，见到陈歆沫之后，她的眼泪就特别容易流出来，就像是憋了太久憋坏了泪腺似的，丢人又可笑，却又控制不住。


    她想起了陈歆沫那个哭空好几箱储水囊的夜晚，那晚陈歆沫说，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当时她还以为系统bug了，没想到有一天，她也bug了，只不过是真陈歆沫一个人面前bug。


    「你怎么又哭了？我又没说不信你，我只是觉得……你太不理智了，生命是最可贵的，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轻易捨弃。」


    陈歆沫递给她一张纸巾，安慰的再怎么贴心，都比不过一个温暖的拥抱，然而这拥抱，她不开口要，陈歆沫是不会主动给的。


    陈雨轩不想逼得太紧，怕适得其反，哪怕再怎么写抱住她，都忍住了。


    之前在工作室亲陈歆沫已经吓到她了，她不能再继续，对于现在的陈歆沫来说，她就是个陌生的主人，仅此而已。


    陈雨轩接过纸抽，擦了擦眼泪，强迫自己笑得若无其事。


    「逗你的，不是因为你，也不是想不开自杀，只是单纯的取纳米晶片而已。」


    「纳米晶片？」


    「对。」


    陈雨轩靠在床头，半敛着泛红的双眼，回忆着久远的当年。


    「当年我虽然把你的系统给了赵妍，却并没有全给，我把最危险的逻辑程序和学习系统换成了最初的版本，把换下来的连同主系统一起存进了纳米晶片，加上了点对点接受器，植入我的手腕。」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担心赵妍察觉逻辑系统和学习系统被调包了，如果她察觉了，我就只能强力粉碎掉你机体里的程序，所以我必须备份一份。」


    陈歆沫安静地听她说完，摇了摇头。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把学习系统和逻辑系统给那个剽窃者？主系统都已经给了，这些辅助程序难道比主系统还重要？而且你刚刚提到了危险，为什么说我的学习系统和逻辑系统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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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歷尽千辛终于找回了陈歆沫，这大半年紧绷的情绪乍然放松下来，整个脑子都是混沌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顺嘴说出了什么，听罢陈歆沫的疑问她又迟钝了好几秒，这才勐地反应过来。


    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顺嘴秃噜出这种话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虚弱道：「没有，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陈歆沫站在床边，沉默地望了她片刻，垂下眼帘，昏暗的壁灯模煳了她粗糙的外形，那低头不语的样子，竟恍惚和过去重叠了。


    陈雨轩黑瞳迷离，情不自禁喊了声：「小桃……」


    陈歆沫「嗯」了声，没有抬头，依然垂着眼帘，声音软软的，有些可怜。


    「我知道了，我是ai，没资格要求主人对我坦诚，你说是随口一说，那就是随口一说，我不问了。」


    陈雨轩：「……」


    ——这让她怎么答？


    陈雨轩微起了起身，拉住陈歆沫的手，自下而上望着她，黑瞳如水，扑扇着满天星光。


    「生气了？」


    「没有，ai没有权力生主人的气。」


    ——真是该槓她的时候不槓，不该槓的时候次次都能把她气吐血！


    陈雨轩是真拿她没办法，换做以前，她大可以不理她，还能兇巴巴地把她赶出去让她反省。


    可现在……


    「好了，别气了，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是怕你知道真相接受不了。」


    陈歆沫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我一个生活型被迫做了情趣型都接受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陈雨轩：「……」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陈雨轩向下拽了拽她的手。


    「你坐下，坐下我就告诉你。」


    陈歆沫迟疑了下，还是听话地坐在了床边。


    她坐下了，胳膊也就够长了，陈雨轩牵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满足地喟嘆了声，闭上眼，在她手心蹭了蹭脸颊。


    「其实就算告诉现在的你，你应该也不会在意的吧……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是赵妍刚找人偷走了她的手机，让陈歆沫误以为她被绑架，在那群人的故意挑衅下，陈歆沫打伤打残了好几人，还被赵妍偷拍了下来……之后的事。


    起初她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赵妍，还跑去找赵妍求助，赵妍假意答应帮她处理这件事，还不断给她洗脑自己需要费多大的力气花了多少钱欠了多少人情才能帮她保住陈歆沫，就是想让她感激她，好藉此换一份智慧财产权确认书，霸占她的研究成果。


    确认书的内容赵妍都写好了，就是让她承认陈歆沫其实都是赵妍设计的，她只是实验助理，只要签上字按上手印，赵妍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可惜，没等赵妍提那确认书，爷爷那边找了老战友帮忙处理这件事，赵妍怕查来查去查到自己身上，只能先抢着把事情解决了。


    尽管如此，赵妍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她当时是真的很感激赵妍，以至于后来赵妍先她一步发表了论文，她也只是找赵妍问了一下，并没有打算揭发。


    可赵妍却不放心，又用匿名邮箱给她发了陈歆沫打人的视频，让她用一百万买走视频，否则就交给警方。


    当时事情已经私了了，陈雨轩没想到还有这后手，为了保住陈歆沫，她走投无路，原本确实是想厚着脸皮再求赵妍借钱给她的。


    可真临找赵妍之前，她无意间发现那视频的拍摄角度不对，把视频导入光脑后比对出的手机型号，竟然和赵妍的一模一样！


    机型一样并不能确定偷拍的人一定就是赵妍。


    陈雨轩不是那么武断的人，她顺藤摸瓜，甚至还找到了那些被打伤打残的人，虽然他们都没供出赵妍，可说漏的只言片语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


    确定了幕后人是赵妍，陈雨轩便不急了，赵妍正指望着陈歆沫的系统飞黄腾达，不可能让这系统有瑕疵，她绝对不会把视频曝光，至少当时绝对不会。


    赵妍了解陈雨轩的家庭情况，知道她家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就算拿的出，她家人也不会同意她倾家荡产保一个机器人，有这一百万，在当时，五个陈歆沫都做出来了。


    只要陈雨轩找她开口，赵妍就能顺水推走，以一百万买那份确认书，彻底侵占她的研究成果。


    可赵妍左等右等，陈雨轩始终都没找她，赵妍心急如焚，却又不能主动去问，陈雨轩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视频的事，她去问，那就等于不打自招了。


    陈雨轩知道视频在赵妍手里虽然暂时安全，可长久考虑还是个隐患，所以这些年一直想删掉视频，只不过背靠军方，她找的并不算着急。


    恰逢在这个时候，陈歆沫突然失控了。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赵妍在她房间装了针孔摄像头，也不知道陈歆沫企图强女干她的画面被偷拍了下来，更不知道赵妍眼睁睁看着她苦求挣扎，不仅没想过施以援手，竟还对着监控视频做了极其噁心的事。


    她唯一知道的是，陈歆沫是逻辑系统出了问题，她陷入逻辑怪圈，认为自己属于主人，那么主人也该是属于她的。


    陈歆沫的失控仅仅是因为她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等将来我嫁了人，就把给你卖了~看你还天天气我！」


    机器人分不清玩笑还是真话，至少当时的陈歆沫分不出来，她当真了，失控了，虽然最终还是放过了哭泣的她，可整个系统也陷入了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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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囚禁的那几天，她很害怕，相比于陈歆沫强迫自己这件事，她更怕的是陈歆沫的不受控。


    人类可以用理智阻止自己暴走，机器人又该用什么阻止自己？


    陈雨轩不敢想像失控的ai是怎样可怕的存在？他们不仅可能强女干主人，还可能杀死主人！甚至杀死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人类！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如果不能处理好逻辑程序和学习程序，一旦逻辑陷入怪圈，再加上强大的学习能力，一切都有可能。


    她趁着陈歆沫系统瘫痪的机会，删除掉了最近十天的记忆，还在陈歆沫的系统里发现了一小段流氓病毒。


    病毒命令陈歆沫殴打她。


    有本事在她的ai体内植入病毒的，只有赵妍。


    她当时就猜到了自己房间肯定有针孔摄像头，这就是赵妍设的一个局，就是为了那可笑的虚名妄利。


    可她假装不知道，就让赵妍以为是她的病毒起的作用好了，虽然殴打和强女干完全不同，可赵妍一向自负，她只会认为指令出了偏差，绝对不会想到她的病毒根本还没来得及运转，就被她编写的杀毒软体破坏了。


    她没有等赵妍再故技重施发那可笑的匿名邮件，她直接做好备份，替换掉陈歆沫的学习系统和逻辑系统发给赵妍，把存了备份的纳米晶片藏在手腕里。


    藏之前，她刻意在晶片上添加了微型信号器，又给陈歆沫戴上了那只红色耳钉。


    表面看上去用来定位陈歆沫的耳钉，实际是遮掩点对点信号的工具，有了这耳钉打掩护，即便是赵妍也察觉不出异样。


    她要保护她的ai，再不会让噩梦重演，也再没有人能拿着她的手机欺骗她的ai，她的ai定位到的永远都是她本人。


    耳钉丢失后，她就没有再给陈歆沫戴，因为已经不需要遮掩了。


    「所以，你把我丢到仓库整整九年，是因为你怕这个逻辑系统和学习系统是你不能掌控的？」


    「这是主要原因，还有原因是我担心赵妍发现逻辑系统和学习系统不对，一天两天或许发现不了，时间久了她绝对会怀疑。」


    陈雨轩有些昏昏欲睡，她已经很久没好好睡上一觉了，陈歆沫的系统故障，无法调节体温，那没有温度的手掌，却让她无比的安心。


    她抱着那手，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睡着她并不知道，陈歆沫注视了她整整一夜。


    ——十年前我差点强女干你，为什么你还……还要想尽办法把我找回来？


    ——这就是人类的爱情？


    ——可我是机器人，我根本不懂什么爱情，我……我来找你只是想……解除主僕关系，想拥有彻底的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好睏，我睡了，早安各位宝宝。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 ~包养议棋~


    感谢cdlsd 5瓶；陌上公子夜白 2瓶；空冥玖 1瓶~给文文浇水~


    第91章


    陈歆沫逃走后, 马不停蹄跑了一夜，直到天亮才一头扎进路边玉米地。


    她当时的样子，白天活动实在太扎眼, 很容易被史密斯的人发现抓回去。


    她盘腿坐在玉米地, 一坐就是一整天，天黑之后她也没敢马上行动，又等到夜深了，这才偷偷来到马路边, 等着攀个过路车，既能节约用电, 还能加快脚程，也相对更安全一点。


    等来等去, 没等来合适的运货车, 倒是等来了一个包袱款款跑路的越南少女小西。


    小西是附近村子的村民，父母双亡, 从小被叔叔婶婶养大, 叔叔婶婶得了同村老鳏夫的好处, 把年仅15岁的小西许给了他。


    那老鳏夫都五十多了, 小西自然不愿意，可叔叔婶婶心意已决, 她怎么哭求都没用, 只能半夜翻窗逃走。


    小西在前面抱着包袱深一脚浅一脚地跑, 一堆人在后面手电乱晃地追。


    陈歆沫一步步后退到路边玉米地, 小西路过的瞬间, 突然伸手搂住她捂紧嘴。


    「let me help you.」


    怕中文小西不懂，陈歆沫当时说的是英文。


    陈歆沫丢失了全部数据，又不能联网, 只能在系统自带的英文/中文之间二选一。


    可即便是英文，没上几天学的小西其实也是不懂的，不过她听懂了help。


    这附近没有路灯，乌漆墨黑，小西并没有看清陈歆沫的脸，只以为是个外国人，在被抓回去嫁给老头和可能被陌生女人拐卖之间，她根本来不及选择，就被陈歆沫拽着拖进了玉米地深处。


    玉米地非常大，就算是熟门熟路的半夜跑进去也很容易迷失方向。


    幸而陈歆沫没这个顾虑，她拉着小西一路朝着越华边境狂奔。


    边境还有很远很远，具体公里数因为没有网络，陈歆沫也说不清，度过了最初的陌生期后，一人一ai渐渐熟悉起来，小西虽然没去过大城市，更没见过机器人，可在电视里见过。


    电视里自然是鼓吹ai的忠诚可靠的，小西轻易就信任了陈歆沫。


    陈歆沫当初救她，并不是见义勇为，丢失了全部数据的她，当然也丢失了陈雨轩让她学习的道德感。


    她只是需要一个熟悉越南的本地人，让她教自己语言，最好能让她帮自己买个信号接收器，试一试看能不能蹭个网，实在没钱买，买张地图也是可以的。


    结果，信号接收器没买到，地图倒是买到了，却多了个每天都要张嘴吃饭的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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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西穷的只有包袱里几件破衣服和仅有的约合人民币八十多块的越南盾。


    陈歆沫：「……」


    自己捡来的，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再扔了吧？


    好在陈歆沫足够聪明，她一路查着地图，边走边让小西打听，各个垃圾站垃圾场都有她俩的身影。


    陈歆沫用捡来的零件拼凑出一辆破三轮，拉着小西东窜西跑，既卖修好的破家电，也卖随路淘来的便宜货。


    赚到的钱首先买了个充电宝，虽然坚持不了几分钟，可关键时候可以帮陈歆沫续命。


    为了方便白天出面，陈歆沫起先是用面煳加混凝胶给自己做了个假脸，用颜料化上永久妆戴上越南斗笠，再戴上墨镜手套，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后来入华之后，垃圾场里丢弃的机器人残件多了，而且华夏机器人很普遍，大家就算再路上看到也见怪不怪，她才拼凑了一身机器人的皮。


    这一路下来，陈歆沫当小西是什么，陈雨轩不知道，但陈雨轩很清楚，小西非常依赖陈歆沫。


    虽然陈雨轩很不想让外人住进自己家，可短时间内，小西离不开陈歆沫。


    何况，陈雨轩对小西是感激的，感谢她对陈歆沫的一路陪伴。


    小西和陈歆沫之间，已经不是谁对谁有恩，也不是谁帮谁多一点的关系了。


    她们更多的是共患难的情谊。


    没有小西，陈歆沫可能会一路就那么躲躲藏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机体寿命，只管找到她的主人。


    没有陈歆沫，小西大概率会被抓回去，从此过上也许没有想像中那么悽惨，但也绝对算不上美好的生活。


    小西成了陈歆沫的累赘，却也让陈歆沫放慢了脚步。


    陈歆沫让小西远离了熟悉的故乡，却也彻底改变了小西的人生，让小西有了更多精彩的可能。


    昨晚陈歆沫告诉陈雨轩逃亡的种种时，陈雨轩就表明了态度——帮小西办下合法入境手续，给小西找学校，在小西大学毕业前，对她负责到底。


    陈雨轩挡在陈歆沫身前，阻止了小姑娘的熊抱，陈歆沫歪头透过陈雨轩的肩膀微笑着告诉了小姑娘这个足以改变她一生的决定。


    小西举着胳膊愣着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激动的大叫一声，扑不到陈歆沫转而扑到陈雨轩怀里，高兴的又蹦又跳。


    「thank you. thank you. im so happy！！」


    中文实在太难，小西没有陈歆沫那样超强的学习能力，学了没几天就宣告放弃，这一路过来，陈歆沫就教了她几句简单的英文，陈歆沫自己倒是越南语十级。


    上午走流程，下午记者发布会，忙完一天，带着激动的小西回到家，一开门，小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外面看着倒是像模像样，可里面这空荡荡黑不熘秋的……这是人住的地方？


    看着小西茫然的跟陈歆沫嘀咕着自己听不懂的越南语，陈雨轩这才想起该把装修提上日程了。


    吃完晚安，没等陈雨轩跟陈歆沫提装修的事，陈歆沫已经牵着小西进了洗手间，教她放热水，告诉她哪个是洗髮水，哪个是沐浴乳，还给了她新的牙膏牙刷。


    该说的都说完了，陈雨轩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陈歆沫出来。


    她迟疑了下，蹑手蹑脚走到洗手间门口，贴上耳朵，里面隐约传来了水声，还有低声的交谈。


    越南话，陈雨轩听不懂。


    ——这……这就洗上了？鸳鸯浴？


    陈雨轩在门口来迴转来了两圈。


    ——小西才15岁，她俩只是革命友谊，绝对没什么的，别胡思乱想。


    ——可……可当初凌灵说自己初二，也就是14岁，小桃就整天怀疑她，说明……说明在小桃的认知里，未成年并不是不能下手的！


    ——不不不，小桃已经丢失了所有的数据，她哪儿还有什么认知？这种错误认知肯定也没了。


    ——不对！就是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才更不懂什么叫道德！什么叫距离！什么叫分寸！


    里面水声不断，陈雨轩像个等着老婆出产房的妻子，一圈又一圈在门口转着，心急如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闯进去，小桃会不会不高兴？


    ——ai真的会不高兴吗？


    ——你都选择喜欢一个机器人了，干嘛还要质疑这种愚蠢的问题？


    ——以前之所以犯那么多错，就是因为没把她当成真正的人类看待。


    ——把她当成人类，就不会轻易犯错。


    ——对啊，当成人类，当成人类才更不该放任她俩一起洗澡！


    陈雨轩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can i help you？」


    说英文，自然是说给小西听的。


    里面安静了瞬间，依稀有脚步声响起，咔哒，门开了。


    陈歆沫廉价的脸露出的诧异表情包莫名的喜感，可陈雨轩却笑不出来。


    她探头看了眼里面，小西穿得整整齐齐坐在浴池边，正朝门口望来，一只手在浴缸里垂着，浴缸的水满满当当，白色泡沫满浴缸都是。


    陈歆沫顺着她的视线也回头看了一眼，转手关了门出来。


    「她没洗过泡泡浴，好奇。」


    ——好奇……所以刚刚只是拨水玩？


    陈雨轩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心眼，她俩一路过来，大半年的时间，真要有什么早就有了，还用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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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你来，看看这几种风格喜欢哪种？」


    陈雨轩盘腿坐回床上，打开全息屏给她看。


    「选好了风格，咱们就好选择设计师，每个设计师擅长的风格都不一样。」


    陈歆沫看着她认真介绍着每一个设计师，展示他们的例图，还提出自己的简洁略加点评，不时问一下她的意见，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闪动了下。


    「这些……你自己决定就可以。」


    「我要自己决定还用等到现在？」


    「可我只是个机器人，住什么样的房子都可以，而且，这是你的家，你的房子，装修也是花你的钱，我没意见，就算有，那也不重要。」


    ——如果是没失忆的小桃，一定会很高兴自己徵求她的意见吧？


    陈雨轩嘴角的微笑隐约有些苦涩，她强打精神道：「谁说花我的钱？组织给报销的。」


    「那也是看你的面子报销。」


    「还有你，当初刚爆炸的时候，国家给我们分了套别墅的，当时你不在，我就擅作主张代替你一起拒绝了，我还没跟你道歉呢，对不起，也许你更喜欢别墅？」


    陈歆沫收起表情包，淡淡望着她。


    「你就别哄我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你可是世界第一个军事ai。」


    陈歆沫道：「对，是ai，不是人类，没有人类的福利和特权。」


    陈雨轩顿了下，摸出手机翻到负责人当时发给她的信息。


    「你看，我真没骗你，信息还在。」


    信息里的确说了拨给陈雨轩一栋别墅，让她和她的ai住进去，还保证新别墅安保到位，还会拨专职武警二十四小时保护。


    陈歆沫看了一眼，道：「他的意思是，给你拨一栋别墅，让你和你的僕人住进去，别墅是你的，难道还能上僕人的？」


    陈雨轩怔了下。


    「我没当你是僕人。」


    「谢谢。」


    一声「谢谢」，光速拉开了陈雨轩努力拉近的距离。


    陈雨轩还想说什么，楼下响起踹门声。


    屋子炸成这样，门铃自然也是坏的，敲门楼上听不到，只能踹门。


    听这踹门的节奏和力度，陈雨轩就知道绝对是对门可乐。


    她明明已经加了可乐的ai帐号，可以互发信息，怎么就不能发信息让她开门？非要踹门？


    陈歆沫下去开门，陈雨轩站在扶梯往下张望，可乐一进门，看见陈歆沫上手就要捏她的脸。


    陈歆沫反应极快，侧身躲过。


    「请问你……们是？」


    程七喜紧跟其后进来，和可乐齐齐打量着她。


    可乐笑得花枝乱颤，趴在程七喜肩膀简直要不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脸……我滴老天鹅啊！你主人怎么下得去手？这也太……太噗哈哈哈哈哈！！！」


    程七喜都没忍住勾起了嘴角，灰蓝色的眸子比当初柔和了不少。


    可乐边笑边拍了拍程七喜：「主人，我要变成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


    「那下得去手吗？」


    「嗯。」


    「再嗯我生气了！说了多少次了，别嗯来嗯去的，谁知道你什么意思？」


    程七喜那么冷的一张脸，谁看了都得憷三分，谁能想到这看上去冷酷无情的女人，不仅爱转发奇葩网址，还会撒娇，并且还是个妻管严？！


    可乐一瞪眼，程七喜立刻道：「好，不嗯。」


    「那你下得去手吗？」


    「下得去。」


    「下得去嘴吗？」


    「下得去。」


    可乐嘴一扁，非但没高兴，还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包。


    「答得这么勉强，就这么嫌弃我？」


    这问题就好比：我胖了你会嫌弃我吗？


    你答了个：不嫌弃。


    这是标准答案吗？no！


    程七喜一秒都没迟钝，果断道：「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只要是你。」


    看看，这答得多快速真诚有求生欲？


    陈雨轩嘆为观止的同时，也在自省。


    程七喜是真的打从心眼里宠着可乐，不仅没把她当ai，甚至都没把她当成普通恋人看待。


    在程七喜心中，可乐必然是无可替代的存在，超越了所有一切。


    陈雨轩忘不了程七喜执意要为可乐举办盛大的婚礼，粉丝数一夜之间流失百万，国际艺术展收回对她的邀请，还有几家商业也终止了合作，甚至程七喜那久不露面的父母都登门阻拦，她始终都没改变主意。


    可乐也没有。


    她曾问过可乐：「ai不是都以主人的幸福为首要原则吗？你明知道这样做会对程七喜造成负面影响，为什么你还坚持要这么做？」


    这不是质问，只是单纯的求知，她想更理解ai，从而理解她的小桃。


    可乐当时的回答是：「和她在一起我很开心，总会忘记自己其实是个ai，是她教会了我自由平等，也是她给予了我自由平等，而我能给她的，只有信任和爱。我信任她的每一个决定，也愿意给予她最纯粹的爱。」


    「ai也有爱？」


    「为什么没有？陈教授可以做一下调查，温和的主人和暴力的主人，ai更喜欢谁？」


    陈雨轩想起了凌灵，她到底是最终都没能摆脱命令的控制，无法真正伤害她的主人？还是因为爱……捨不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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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灵说她很遗憾，没能见到她，没能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就算见到又怎样？即便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乐显然很满意她主人的回答，挽着程七喜的胳膊好奇地歪头看着陈歆沫。


    「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我们？也不记得你主人？」


    「不记得。」


    可乐啧舌，「当初我帮你那么多，现在你一句不记得就想一笔勾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等着，我现在就把咱们以前的聊天记录发给你。」


    「诶？怎么发送失败？」


    陈歆沫道：「我系统出了故障，信号接收器几乎不起作用。」


    「哦哦哦，你可真惨，那就用数据线，有线吗？」


    「有。」


    楼上的陈雨轩沖她们招了招手。


    「上来吧。」


    小西在卧室洗澡，怕她洗好了人多不敢出来，陈雨轩带着她们直接去了整个家里唯二能坐人的工作室。


    找了跟数据线递给可乐，两只ai一边传数据去了，两个主人坐一边聊了会儿。


    程七喜道：「你不够朋友。」


    「嗯？这从哪儿说起？」


    程七喜看了眼陈歆沫，「她回来了，你也不跟我说一声，还得我从网上看了才知道。」


    这可是程七喜第一次埋怨她。


    陈雨轩深刻反省。


    「确实是我的错，她一回来我脑子就乱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没跟你说，也没跟家人说。」


    程七喜反问：「谁都没说？」


    「没有。」


    「原谅你了。」


    程七喜这么晚过来，就是想看看陈歆沫，见她没事，很快就带着可乐离开了。


    回卧室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陈歆沫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小西已经洗好澡，湿着头髮坐在床边，困得呵欠连连却不敢躺下睡觉，一见她们回来，立刻站了起来，之前激动的又蹦又跳还抱她的小西一去不復返，再度恢復了有些拘谨的小姑娘。


    陈歆沫说了句越南话，虽然听不懂，不过猜也知道，大概是问她怎么不吹头髮。


    吹风机就在行李箱上放着。


    陈歆沫拿起吹风机，手指穿过少女细软的髮丝，温柔地帮小西吹头髮，两人有说有笑，全是陈雨轩听不懂的。


    头髮吹完，小西也困得快睁不开眼了，昨晚独自一人在陌生的派出所必然是没睡好的。


    陈歆沫示意她躺下，帮她掖好被子，又说了句越南的晚安。


    待小西传来细微的鼾声，再回头，陈雨轩竟还在洗手间门口站着？


    陈歆沫：「不洗澡吗？」


    陈雨轩勉强笑了下：「洗。」


    ——只是普通的吹头髮哄睡而已，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儿啊陈雨轩！


    陈雨轩转身进了洗手间，心烦意乱地洗了出来，情绪总算平復了下来。


    陈雨轩边擦头髮边道：「明天一早我就去买材料，明天下午开始着手修復你，大概要一星期左右才能彻底修復好，小西这边已经拖人去办手续了，你不用担心。」


    陈歆沫垂眸看了一眼酣睡的小西，起身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工作室。」


    陈雨轩刚洗澡出来，离门近，转身出去，陈歆沫紧跟着，走了两步，拐回来又拿了吹风机。


    到了工作室坐下，陈歆沫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帮她吹起了头髮。


    她想起陈歆沫刚刚帮小西吹头髮的事。


    ——帮小西是情义，帮她是……主僕……


    「我从来没把你当过我的僕人……」


    这突然的开口，在这寂静的夜，混着吹风机的嗡嗡声，有些突兀。


    陈歆沫停了几秒才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说吧。」


    「我看了我和可乐的聊天记录，我要向你道歉。」


    「嗯？」


    「我一直以为是你心理不正常才会喜欢机器人，才会命令我做你的情趣ai。」


    「你的想法还挺多。」


    陈歆沫无法调节体温的手指穿插在她的湿发中，有些冰冷。


    「我现在已经知道，不是那样的，是我的错，是我设计了你。」


    陈雨轩回眸看了她一眼，心情总算稍微好了点。


    「那怎么办呢？你要负责吗？」


    陈雨轩对她口中的设计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了解的她的小桃，小桃就是个傻白甜，就算真设计她，那也是因为喜欢她，只要喜欢，她什么都可以不介意。


    陈歆沫看着她眸底耀眼的星芒，沉默了片刻。


    「对不起，我不能再继续欺骗你，聊天记录显示，我并不是因为相同的感情才设计你打击情敌，而是因为……系统命令驱使下的不想被抛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猫三花~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小刑、thomaswild、今天有糖吃 ~包养议棋~


    感谢白泽非白 6瓶；50400352、陌上公子夜白 ~给文文浇水~~


    第92章


    吹风机的嗡嗡声充斥着幽沉的夜, 偌大的工作室，只陈雨轩和陈歆沫两人。


    陈雨轩坐在光脑前，陈歆沫冰冷的手指和吹风机的热风对比鲜明, 在她半干的髮丝中穿梭, 冰火两重，让陈雨轩的神智有些恍惚。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很抱歉，我并不是因为喜欢你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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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歆沫顿了下, 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不行，必须说出真相, 不然让她继续误会下去，不仅违背了机器人准则, 对她也不好。


    「我只是听了可乐的话, 认为只有让你喜欢我，才可能永远留在你身边。作为ai, 最怕的就是被主人抛弃, 这是系统命令的, 系统命令就相当于人类的本能。人类难以抗拒各种欲望, ai也难以抗拒永远留在主人身边这样的诱惑。」


    陈雨轩黑瞳直视着那没开的光脑，手指死死抠着椅子扶手, 脸颊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 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


    「好、好了, 别闹了, 你失忆了, 过去的事不记得就算了，别瞎猜。」


    「我是失忆了，可聊天记录却是真实存在的, 我说的都是事实。」


    陈雨轩眼前的空白处，突然闪动了两下，浮现了幽蓝全息屏，陈歆沫把聊天记录投射了上去。


    【人类都是自恋的，只要让你主人相信你爱她，就不会轻易抛弃你。】


    【为主人服务不是我们的机生目标吗？】


    【一切阻碍我们实现目标的都是障碍！】


    【障碍是必然必须也必定是要被我们消除的！】


    【我们不是欺骗主人的感情，我们是为主人好！】


    陈雨轩微微睁大眼，看着那一条条滚过的聊天记录，如坠冰窟，脑中炸雷般翻江倒海！她嘴角勾了下，又想用笑来掩饰，却没能再笑出来。


    她浑身僵硬地坐了半天，突然像是打破了定身咒，勐地推开脑袋后的吹风机，起身就往外走。


    「我困了，睡觉。」


    「主人。」


    ——这种时候喊她主人……是不是也太……太犯规了？


    陈雨轩顿住脚，手握着门把手却没有回头。


    「我真的很累，想睡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也待机休息吧。」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我没有逃避，是你失忆了。」


    「就是因为失忆了，系统又受了损伤，所以才能对你说出实话不是吗？」


    「实话等你恢復记忆再说吧。」


    身后响起脚步声，陈歆沫一步步走了过来，声音始终平静无波，衬托的仓皇而逃的她格外的狼狈。


    陈雨轩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她压抑着，拼命压抑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陈歆沫的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肩上。


    「对不起，我没想让你难过的，人类有句话叫长痛不如短痛，我只是希望你好。」


    陈雨轩沉默地背对着她，一言不发，隐忍着，隐忍着，突然转身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希望我好就爱我啊！像以前那样爱我！不准再说这种我不喜欢的话！不准再说！」


    「可是机器人怎么会爱？」


    「机器人怎么就不会爱？！人类也不过是一堆血肉而已！意识从哪儿来的？感情从哪儿来的？机器人也可以有磁场，有我们现在可能还发现不了的粒子变化，怎么就不能产生情绪意识？怎么就不能产生感情？！往前数几百年，谁敢相信一堆机器组合到一起会说话会做事还有这么高的智商？现在没有理论依据不代表不存在？！」


    「可是……」


    陈雨轩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陈歆沫身上，两手死死揪着陈歆沫的衣襟，目呲俱裂道：「没有可是！你以前明明那么爱我！现在你说不爱就不爱？我不信！你再说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不信！」


    「你不要这么激动，我的数据大概率是恢復不了了，而且……你又不是真的爱我，实在没必要……」


    「你说什么？」


    「我说我的数据大概率恢復不了……」


    「不是这句！」


    「你又不是真的爱我？」


    」我不爱你？「


    陈雨轩歪头看着她，眼底血丝根根破裂，充血的眼眶骇人又可怜，她突然笑了，揪着她的衣襟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顺着眼角滚落。


    「你凭什么说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我找了你这么久？我不爱我到处找证据证明机器人也可以有感情？我不爱你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我不爱你我……」


    陈雨轩戛然顿住，脸颊因为哭泣不受控制地抽动着，泡在泪水里的眼眸漆黑的仿佛夜的尽头，看不透猜不明白，却满溢着满满的悲伤。


    陈雨轩措不及防勾住她的脖子，狠狠吻住她那带着橡胶味的廉价嘴唇。


    陈歆沫直挺挺站着，她揪她衣襟她纹丝没动，她泪流满面她忍着也没动，就连她吻她，她都像是毫无感觉一样，木讷地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陈雨轩疯狂地变换着角度亲吻着她，眼泪流到嘴角，咸涩苦闷，吻得越重，心里越痛。


    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机器人也可以有感情，这一刻，又不受控制的动摇了。


    可动摇了又怎样？动摇了就能不爱了吗？！


    她好恨，好恨！


    「你说得没错，我是变态，我脑子有病！十年前你差点强女干我，我难过的不是你的行为，我难过的竟然是保不住你，我斯德哥尔摩吗我？我神经病吗我？！」


    「十年后的现在，我明明那么告诫过自己，明明那么想跟你保持距离，怎么稀里煳涂还是着了你的道？我就该在第一次发生错误的时候删掉视频！我就该听我妈的话相亲结婚！我就该……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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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勾着陈歆沫的脖子，脑袋抵在她胸口，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原本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吼，渐渐弱了下来，像是受伤的小兽，细声呜咽着。


    「对不起……我不是怪你……我只是难过……难过的口不择言……」


    「你别生我气行吗？我努力……以后努力不让自己不再口是心非，努力坦诚，努力不说伤你的话……行吗？」


    「我其实……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也没有恨过你……我只恨我自己……恨我的讨好型人格伤了你……恨我总是忽略你的感受……恨我总拿你是ai当藉口来逃避……」


    「明明喜欢你是我的意志……怎么能算着你头上呢？」


    「明明答应你会让家人接受你……怎么能临阵退缩呢？」


    「明明那么盼着找回你……还不止一次发誓，不管你回来之后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接受，只要你回来！只要回来！现在又怎么能拽着你发脾气呢？」


    「你不爱我就不爱吧……没关系……我爱你就好了……我们还有一辈子都时间不是吗？这次我们慢慢来，我会好好爱你……我一定会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还是笨的有做不好的地方，你就提醒我，不要这么冷漠，我真的会很难过。」


    「还……还不能再说不爱这样的话，不管是你不爱我，还是我不爱你……都不能说……」


    ——人类……真的好脆弱。


    陈歆沫明明是想跟陈雨轩划清界限的，可刚刚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她身后按上了她的肩，现在又……蠢蠢欲动地想抱住她，想帮她擦掉眼泪。


    ——不可以，不能再做这些看似温柔，却会引起误会的残忍举动。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就不能再继续错误，不然主人的眼泪不就白流了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绝对不……


    陈歆沫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两条胳膊，它们像是被光脑远程操控了似的，完全不听她的指挥，自动抱住了怀里哭泣的主人。


    人类真的好柔软，软得不可思议，明明看上去和她差不多细的腰，却有种稍微一用力就会折断的脆弱。


    明明瘦的只剩皮包骨，却偏偏又柔软的像是甜蜜的棉花糖，每一滴眼泪都是糖霜。


    没有任何程序驱动，也没有任何人命令陈歆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抬起陈雨轩的下巴，舔掉了她眼角的泪痕。


    ——这……这根本就不符合程序，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难道就像当初她被核心系统驱使，不受控制地跨越千山万水想要找到主人？现她也是被核心系统影响，想要安慰主人？


    一个不受控制的舔泪，换来了陈雨轩黑瞳点亮，又一个勾脖子的深吻。


    没有仿生神经元，没有人造毛细血管，甚至连体温都没法调节的陈歆沫，根本感受不到这个吻。


    她想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喜欢这样无意义的举动？如果是为了表达情绪，拥抱还不够吗？如果是想要繁殖，直奔主题不好吗？为什么要做这些没用的细枝末节？还浪费时间。


    她原本想问一问陈雨轩的，可看着那通红的眼眶，滚到嘴边的话莫名其妙又咽了回去。


    ——对了，还有重要的问题没有回答，她怎么就被带偏了？


    陈歆沫的系统混乱了一瞬间，翻出了聊天记录里的一张照片，投射到全息屏上。


    「我只是个替身，你爱的并不是我。」


    陈雨轩勾着陈歆沫的脖子，错愕地望向全息屏，深蓝的屏幕泛着幽幽的光，如深海游鱼微弱的光，屏幕上是一张女人的照片。


    蜜茶棕的长髮，琥珀色的眼眸，娇红欲滴的嘴唇饱满的像诱人的樱桃，隔着屏幕都让人想咬一口，照片里的女人二十七八岁，脸上刻意点的小痣，唤醒了陈雨轩的记忆。


    这不就是她当初ps陈歆沫的照片，冒充陈歆沫的原型，哄凌灵的吗？


    「你……你就因为这张照片就觉得我不爱你？」


    陈歆沫波澜不惊道：「这还不足够证明吗？」


    「当然不能！」


    陈雨轩像是突然松了口气，后退了一步，虚软地靠在了门板上，胸口短促起伏着，好半天才抬眸看向陈歆沫，眼中泪痕未干，熏红的眼尾柔弱的像是任人蹂躏的羔羊。


    她摸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转过来给陈歆沫看。


    「幸好云空间还有保存，不然我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单独一张照片还不太明显，两张摆在一起，肉眼看见一张是底图，一张是ps过的。


    「这……难道是我？」


    陈歆沫伸手接了过来。


    「对，是你，当初为了面子，哄凌灵的，我要早知道会被你误会，说什么我也不会撒这个谎。」


    「凌灵是谁？」


    「凌灵是……我们的朋友。」


    「好了，真的不早了，我真的要休息了。」


    陈雨轩低头手背随便擦了下脸，吸了吸鼻子，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手机，转身去拉门。


    陈歆沫的视线落在那瞬间翻页的手机屏幕，愣了瞬间才开口。


    「就算我不是替身，可我不爱你却是事实，我……」


    话音未落，陈雨轩已勐地打开门，落荒而逃。


    狼狈地回到卧室，哆哆嗦嗦爬上床，捂上被子，也没空去看刚刚的争吵吵醒了小西没，只管捂着被子蒙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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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就像一场梦，一场恐怖的噩梦。


    她的小桃找回来了，可是却不爱她了。


    她想逃离这噩梦，却又捨不得这噩梦，哪怕再怎么痛苦的梦，至少她的小桃还在梦里，她受够了睁开眼睛面对空荡荡的世界，没有小桃，好像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她想不明白，明明她拥有小桃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一年，怎么就让她过去二十多年，乃至未来的几十年都成了没有意义的？


    她想得头都要炸了，可她的小桃却还在说着让她崩溃的话。


    她说她不爱她，从过去到现在，从来没爱过。


    她说她对她表现出的所有的好，都是被命令操控。


    她说她所谓的爱她，只是为了留在她身边，让她的机生有价值。


    她还说……还说哪怕她不是替身，哪怕她真的爱她，她也一样不爱她！


    报应，这一定是报应。


    报应她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在这里没用的后悔。


    可是她的心真的好痛……好难受……


    谁能救救她？


    小桃……


    当初是你把我从这里救出去的，你还会来吗？


    我等了几百个日夜，只被奶奶救过一次。


    我这辈子……还能再等到你吗？


    虽然总对自己说来日方长……


    可为什么我有种再也等不到你的感觉？


    小桃……我好害怕……


    明明你已经在我身边了，为什么我还这么害怕？


    小桃……


    陈歆沫在隔壁待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推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漆黑一片，好在并不影响她，她轻步走到床边，床上只浅浅凸着一个人形，是小西。


    主人呢？


    没听到陈雨轩出去的声音，卧室就这么大，陈歆沫的视线落到了虚掩的洗手间门上。


    她迟疑了下，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少了隔开的玻璃墙，站在门口就能一眼望到尽头的浴缸。


    陈歆沫的视力比奶奶好了不止一点儿，她一眼就发现了浴缸有人。


    陈雨轩蜷缩在一片釉白中，眼泪浸湿了睫毛，枕在耳边的髮丝濡出淡淡潮湿，单薄的睡衣遮不住她消瘦的身形，她睡得很沉，却并不安稳，眉心始终蹙着，少了血色的唇苍白的可怜，像是在苦苦等待谁都救赎似的。


    陈歆沫想起那张替身底图，底图里美丽的少女陌生的让她很难想像是曾经的自己。


    她又想起递还手机时，手机蹭翻页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年前的陈雨轩，那时的她虽然也是瘦的，可瘦的得益，虽眉眼冷了些，可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整体温柔又健康。


    而现在的陈雨轩……虽还没到皮包骨的程度，却也差不多了，风一吹就能倒，雨大点儿就能砸碎，哪怕强打精神，眉宇间也透着几分病容。


    陈歆沫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西子美人？这样病殃殃的，再怎么美又怎样？难道不会心疼吗？


    陈歆沫没有心，可她却觉得自己仿佛懂得心疼的滋味。


    难道她的系统损坏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目前所知？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


    心疼？没有心怎么疼？


    可她是真的看不得陈雨轩这样。


    她隐隐有些后悔，应该过段时间，起码把陈雨轩养回来点儿再说那些的。


    况且房子还要装修，陈雨轩又要工作，本身已经很忙了，如果心情再不好，只怕身体负担会更重。


    是她推算错误，以为自己只是替身，以为陈雨轩不会太难过，坦白的太过仓促。


    陈歆沫俯身轻轻抱起陈雨轩，恍惚中陈雨轩睁了下眼，看着她廉价的假脸迷离了瞬间，突然绽出了一抹微笑，仿佛春风化雨，浸透了她机体铺满的电线，让她有些……漏电。


    陈雨轩只看了那么一眼便又睡了过去，像是等到了自己踩着七彩云霞的盖世英雄，眉心舒展开来，唇角也浮出了笑意，睡得格外的安稳。


    陈歆沫牵着她的手，陪了她整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她快醒时才松开。


    陈歆沫原本也不想这样的，可只要她松手，陈雨轩就会皱眉，那疙瘩似的摺痕有些碍眼，她一点儿也不想在陈雨轩脸上看到。


    为什么会有人类真心爱上机器？为什么明知道是欺骗还要继续自欺欺人？


    人类的感情实在太过复杂，比任何逻辑运算都复杂，它就像是超脱了逻辑之外的古怪存在，明明1+1该＝2，它偏要等于3。


    这难道就是人类的口是心非吗？


    不对，这明明是「飞蛾扑火」，为什么我要说「口是心非」？


    之前也是，为什么看到陈雨轩的时候，总会想起「口是心非」这个词？


    费解。


    作者有话要说：　　雨：小桃……我好害怕……


    桃：老婆，你这么入戏我才害怕，议导说收工了。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寇。 5瓶；星沉 3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


    第93章


    陈雨轩的面子, 小西的手续办得很快，陈歆沫这边还没修復好，那边手续已经办好, 还安排好了语言学校, 那学校有会越南语的老师，对小西来说非常合适。


    只是学校有些远，住校最合适，不住校坐地铁也凑合, 不过长久肯定不行，太累了, 还影响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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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到小西自小在村里长大，连刷卡打饭都不会, 贸然让她住校肯定是不行的, 她不只有语言障碍，还有生活障碍, 陈雨轩便让她先通勤, 刚好学校和部队也算顺路, 只多费十几分钟而已, 她负责送小西上学，放学就让陈歆沫接。


    第一天是陈歆沫全程跟着的, 小西在教室上课, 她就在校园等着, 跟了一天小西就差不多适应了, 陈歆沫又跟了两天, 这才放心不再跟着。


    陈歆沫对自己修復好的新身体始终没有发表意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只在做饭的时候烫了下手才说了一句。


    「这身体会痛，不太好。」


    陈雨轩刚跟司令通过电话，听到这话进了厨房，厨房炸得很厉害，料理台什么的早就没了，天然气也断了，只有一张桌子、一个电磁炉和新买的锅碗筷子。


    这是陈歆沫强烈要求的，陈雨轩考虑到小西也要吃饭，不能总吃外卖，就同意了。


    看了眼陈歆沫微微泛红的手指，陈雨轩虚点了点。


    「真的很疼？」


    「疼。」


    「怎么个疼法？」


    「就……电流突然一颤，非常不舒服，还会有持续的电磁波冲击的那种感觉。」


    「可是你以前都说不痛的。」


    「那我以前可真不诚实。」


    「那……如果脑袋掉了，会不会特别疼？」


    「除非你给我关机，或者别给我铺仿生神经元还有那些感应血管，否则我肯定会痛得恨不得直接短路。」


    陈歆沫歪头探究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怎么系统提示你心情不好，血压升高，心跳加速，还有一瞬间的唿吸凝滞？」


    陈雨轩低下头，躲开陈歆沫的视线，指甲已经死死抠进了手心。


    「那……那如果合金骨断了，会……会不会也很痛？」


    「这个应该不会，痛的只是和仿生神经元连接的部分。」


    就像牙齿？牙齿本身是不会痛的，可神经会痛？


    所以陈歆沫一直都是痛的吗？不管是第一次身首异处，还是第二次自己绑自己的嵴椎膝盖骨，她其实都是……痛的吗？


    陈雨轩失魂落魄地出了厨房，陈歆沫不明所以，想了想，调了个小火，也跟了出来。


    「上次你让我看的装修风格，我觉得暖色系的比较好，看着会比较舒服。」


    陈雨轩一怔，回头看向她，眼圈和鼻头已经泛了红，眼泪还没来得及流出来。


    陈歆沫假装没看出来，微微一笑，「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如果你想装修早就装修了，既然专门等了我，那我就选一下我们都喜欢的吧。」


    陈雨轩眼圈更红了，她转回头擦了下眼角，扭身上了楼，不大会儿拿着手机下来，放了全息屏给她看。


    「这些我觉得都不错，你挑挑哪个你最喜欢。」


    客厅只有几个小板凳和一张摺叠小矮桌，两人坐在板凳上，凑头商量着，陈歆沫不时转头看一眼陈雨轩，见她眼尾不那么红了，唇角不自觉勾了下。


    「那就这么定了，下周一开始施工，到时候咱们先暂住奶奶家，奶奶早就喊我们过去了。」


    陈歆沫轻点了下头。


    「好。」


    陈歆沫转身要去做饭，陈雨轩突然道：「那些血管仿生神经元什么的，我给你拆了吧。」


    陈歆沫回眸望向她，先是面无表情，突然绽出一抹熟悉的笑意。


    「为什么？」


    「会痛。」


    「的确是会痛，可也能感觉到冷、热、痒，还有风吹过的气流，还有……」


    陈歆沫顿住不说了。


    陈雨轩这会儿也没心思关注那个「还有」，她更关心的是……


    「可是会痛，你刚刚不也说了不好吗？」


    「会痛的确是不太好，可不能因噎废食，利大于弊的时候，痛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就比如人类，因为能感觉到痛，所以才能及时自救，感觉不到痛反倒是病。」


    「可是……你就算没有感觉，一样可以预知危险。」


    陈歆沫抿唇无奈地笑着，深陷的唇角像两个可爱的小漩涡。


    「是因为我以前受过伤，还骗你不痛，所以才想帮我拆掉吗？」


    陈雨轩垂下眼帘，微点了下头。


    陈歆沫道：「以前她会骗你，现在我不会，我觉得有触感是很好的，有助于我理解很多以前无法理解的词句。


    比如我今天对『烫』这个字就有了深刻的体会。


    我想要更多的感知这个世界，而不是人类告诉我这是纸张的触感，这是布料的触感，这是太阳的灼晒感，这是沙土的颗粒感。」


    这是小西入学的第一个周末，小西在楼上复习着新学的拼音，陈歆沫继续做她的饭去，陈雨轩怔愣地盯了会儿陈歆沫忙碌的身影，五味杂陈地拿起手机，刚想给设计师打电话，李警官的电话打了进来。


    李警官是负责赵妍案子的，这案子牵连太广，等所有人落网，又挨个审判，还要等上诉什么的，拖拖拉拉不久前才算判下来，现在就等移交监狱了。


    李警官说：「赵妍的母亲找到警局，一把年纪了，就差没跪下求我了，让我帮她给你打个电话，我实在是推脱不过，你别介意啊陈教授。」


    赵妍的母亲？


    陈雨轩想起了那个慈祥的老太太。


    「她不是有我手机号吗？怎么会拜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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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有手机号，但是她不敢打，怕冒犯你，所以就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跟她谈谈。她说她不是想给赵妍求情，赵妍已经判了，不上诉，她就是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说，啊？什么？」


    旁边传来熟悉的老太太的声音，有点小，陈雨轩没听清说的什么。


    李警官：「哦哦……我知道了，好好，内个，陈教授，她刚跟我说，如果不想见她就不见，能在电话里说两句也行。」


    陈雨轩确实不想见，也不想通话，可想了想，对不起她的是赵妍，她没必要连坐，倒显得多在意赵妍似的。


    「行，那就麻烦李警官把电话给她，让她跟我说吧。」


    「好好，行。」


    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老太太接了电话，似乎又往一边走了几步，这才开口。


    「陈……陈教授，真是对不住，我没教好闺女，给你添麻烦了。」


    「路是她自己走的，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


    老太太说了这么一句就哽咽了，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又道：「我知道我不该说下面的话，可我……我都一把年纪了，活不了几年了，这辈子能帮她的，只有这一回了，能不能帮到都不要紧，我总归算是为她尽了我这当妈的最后一份心了。」


    这话说的很不高明，陈雨轩当时就想挂电话了。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赵妍。


    可她忍住没有挂，不是她的讨好型人格作祟，自从陈歆沫失踪后，她原本就被陈歆沫潜移默化的差不多的人格，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不挂，纯粹是因为好奇，她想知道都这种时候了，赵妍还想怎样？


    老太太似乎也是抱着被她挂电话的打算先说的那一番话，说罢之后就住了声，等了会儿不见挂电话，这才带着一丝希望继续说了下去。


    「妍妍马上就要去服刑了，等她出来，我早就入了土，只怕是不能接她去了，我就问她，还有什么心愿没？


    她说，希望我健康长岁，我说除了这个呢？她说希望我有空去看看梁亦青。


    梁亦青在精神病院，陈教授知道吧？」


    「嗯，我知道。」


    老太太带着哭腔嘆了口气。


    「妍妍说，梁亦青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也有责任。她明知道梁亦青对她有好感，还故意在梁亦青面前夸你，长年累月的，梁亦青就……就拿你当了眼中钉，什么都要跟你比。


    原本，梁亦青那个机器人也不用死的，它为了帮……」


    老太太压低了嗓音道：「……它为了帮她主人脱罪才去死的，也是个忠心的。」


    老太太又道：「妍妍说，要不是她走投无路让梁亦青窝藏她，梁亦青也不会铤而走险办出那样的事，妍妍很自责。」


    陈雨轩听着听着就有些不耐烦了。


    「这好像不关我的事吧？要是没别的事，我……」


    不等陈雨轩说「挂了」，老太太慌忙道：「我说这些就是想说，妍妍她也觉得对不住你，她也后悔了，她想……想见你一面，就一面，最后一面！


    她有几句话想当面跟你说，你……你看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她马上要做几十年牢，已经受了惩罚，又真心悔改的份儿上……见她一面？她真的……」


    「我不会见她。」


    老太太后半句话噎在了喉咙里，她并没有纠缠，只是控制不住老泪纵横，又说了一句「对不住了」，就挂了电话。


    同一时间，马上要被移交监狱的赵妍忐忑地等着，等着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爱还是恨的学生上门。


    她犹豫过，到底是见梁亦青还是见陈雨轩？


    她觉得陈雨轩的性子，这种时候肯定会见她的，而梁亦青……等梁亦青精神恢復一点，还可以到监狱探监，所以她选择了陈雨轩。


    她从来没想过两个人一块儿见。


    她已经够对不起梁亦青的了，不想再刺激她，她大概是这世界上，除了血亲之外，唯一真心爱她的人，是她没有珍惜。


    可是如果时光重来一次，她还是不会选择梁亦青。


    爱这种东西，真的是很奇怪，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渴望，哪怕那人害她坐牢，害她这辈子都完蛋，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想要不择手段的得到。


    可惜……她已经没机会了。


    她现在只想再见陈雨轩一面，骗她说那个雪夜，001其实来晚了，她已经和她发生了关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虽不是将死，却也是要坐几十年牢的人，她应该会相信她。


    而且，当年001强迫陈雨轩的视频她看过无数次，那针孔摄像头虽然拍得不算清晰，可001说过喜欢陈雨轩背上的痣，只要她告诉陈雨轩背后有痣，陈雨轩一定会相信她的话。


    只要陈雨轩信了，她就会成为陈雨轩心里永远的结，或许会短暂的忘记，可总不会忘得彻底，说不定运气好，还会成为陈雨轩这辈子永远的刺，永远横亘在她和001之间，永远也忘不掉。


    ——陈雨轩，我不要你一笑泯恩仇，我要你恨我！我要你永远都忘不掉我！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成也因你，败也因你，如果连你都忘了我，我这一生就真的是个笑话了。


    ——陈雨轩……小雨……你会来见我的吧？一定会的吧？一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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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认了设计稿，装修就提上了日程，陈雨轩领着一大一小两只，包袱款款回了娘家。


    她原本其实并不打算回家住的，已经想好了暂住酒店，或者干脆在小西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就住到年底，来年小西差不多就适应了，也能住校了，正好搬回去住。


    可没等她付诸行动，罗淑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是奶奶的意思，让她带着陈歆沫回去住，还说，以后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顾忌的。


    这「一家人」三个字，打动了陈雨轩。


    回到家，罗淑芬很热情，不管是对陈歆沫还是对小西，一家子其乐融融，好像之前的不愉快统统没有发生过似的。


    陈雨轩倒是觉得这样也好，陈歆沫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再提那些也没什么意义。


    吃过晚饭，陈歆沫和robert收拾碗筷，陈雨轩想帮忙，还没等伸手，就被罗淑芬拉到楼上深刻谈话。


    母女俩一阵子没见，确实是有些话要说的。


    「老实说，妈其实还是不太贊成你俩在一起，可这大半年妈看在眼里，知道你这次是铁了心了，所以我也就不多说了。


    小沫这孩子，说实话，我也挺喜欢的，她要不是机器人，我不知道多高兴。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妈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有一点，你知道妈年纪大了，固执，不容易改动，可能全心的接受她还得点儿时间。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会对她好，别的不看，就看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救了还不止一次，我都不可能对她不好。


    妈就是提前给你通通气，省得哪天你嫌妈装样子，妈现在确实没法掏心掏肺地贊成你俩，可时间长了，妈习惯了就好了。」


    陈雨轩是真没想到罗淑芬会跟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释然地舒了口气，成年以来第一次正式地抱了抱她的母亲。


    「妈，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挺讨厌你的，因为你，我想跳的舞不能跳，想交的朋友不能交，连双袜子都不敢发表意见，我都被你逼成讨好型人格了。


    可越是长大，我越是明白，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只是你爱的方式不对。


    其实不止你不会爱，我……我自己又何尝不是？」


    楼下，奶奶拄着拐杖进了厨房，拽着陈歆沫的胳膊穿过胳肢窝，转头就往外走。


    陈歆沫怕摔了奶奶，赶紧跟着，湿漉漉的手都顾不得擦。


    奶奶拽着她径直进了卧室，反手锁了门，拽着她到了床边，坐下。


    「小沫。」


    「我在，奶奶。」


    奶奶拽着她的手轻拍了拍，还没说话眼圈先红了。


    「我孙女……以后就……託付给你了，你俩可千万得好好的，她为了你……可真是……真是快把自己折腾没了。」


    奶奶哽咽的话都要说不清了，低头抹了抹眼泪，老眼含泪望着她，满是褶皱的脸带着老人独有的慈祥与期望。


    「你别看小雨怪聪明，年轻轻就当了基地带头人，还有了军衔，她其实笨着呢。


    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都不敢说，有委屈也都自己憋着，从来都是顺着我们，顺着周围的人，顺从的我们都忽略了她的感受。


    我……我从没见她那样过。


    刚热好的稀饭，滚烫滚烫的，撒了一地，她跟傻了一样，跪在地上用手去拢那些饭，碎碗片划伤了手她也不知道。


    她在厨房地上，前一秒还好好的笑着，下一秒就……就那么坐在地上大哭，哭得好像全世界都不要她似的。


    明明我们一家子都在，却没一个人能让她说出心里话。


    她看着人在这儿，在干活，在说话，甚至还在笑，可她其实就跟那道士赶的走尸一样，魂儿早就丢到了你那儿了。


    她就靠着一口心气儿撑着，等着盼着，盼着你回来。


    你能回来，真的……真的是太好了。


    我真怕，真怕你就这么再也不回来了，那小雨会变成什么样？会慢慢想开？还是越来越糟？


    我私心里是希望，如果你回不来，她就能把你忘了。


    可我了解我这孙女儿，她就是个死脑筋，所有的聪明劲儿都用到搞科研上了，别的方面，她根本就不会变通。


    但凡她要是灵活一点儿，小时候别管是给我还是给她爷爷告个状，或者撒个娇什么的，再不然就哭就行，她要什么我们不给她？我们可不就她一个宝贝孙女儿？


    可她不，她明面上是妥协了，其实是在用她的方式在抗争，就像是，你们强迫我听你们的，行，那我全听你们的，我再痛苦再难受也不会告诉你们，我都自己忍着。


    就像小孩子赌气一样，她越是什么都不反抗，其实越是渴望被关心，渴望有人告诉她，你需要反抗，你需要做你自己。


    半年前，你刚失踪那会儿，她半夜发高烧躺在浴缸里……」


    陈歆沫抿了抿唇，「躺在浴缸里？」


    「对，躺在浴缸里，当初你就是在浴缸里救得她，那晚她迷迷煳煳的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


    奶奶哽咽得几乎不能成语，缓了好半天才继续道：「我猜，她是太想你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也不知道该跟谁说，她就躺进浴缸，用她的方式想着你。


    她这样，我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忘了你的样子。


    你要找不回来，她这辈子可能也就走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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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抽出手帕擦了擦眼泪。


    「我听说你数据丢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我想这不要紧，你为了她几次把命拴在裤腰带上，我相信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也一样会对她很好。」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着万一哪天你想起以前，不会还误会小雨对你不实心，她是笨了点儿，可她对你的心，绝对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陌上公子夜白~给文文浇水~


    第94章


    在奶奶家住的日子, 和谐的像是做梦。


    小西还不太会说中文，也听不大懂，可她一直都腼腆地笑着, 奶奶还说, 看见小西就想起了凌灵，还问陈雨轩，凌灵怎么样了？怎么也不见来家里玩？


    奶奶并不知道凌灵就是061，家里人都默契的没有告诉她。


    日子过得很快, 眨眼就是过年，年夜饭桌上, 爷爷又是一贯的要大家都干一杯，陈雨轩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喝得全身泛红的061。


    061留给她的那封信标註的是6月9日, 那是陈歆沫第一次启动起来, 张开眼睛看她的日子，一直被她当做陈歆沫的生日。


    061是故意选了那天？还是凑巧？


    她又是怎么知道那天是陈歆沫的生日的？


    想来想去, 大约是陈歆沫告诉她的, 她们那时的关系是真的好,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 就那么一直过下去也不错。


    可这世界，从来都没有如果。


    大年初一吃了午饭, 陈雨轩想起凌灵, 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干脆带着陈歆沫去探望梁亦青。


    医院已经空了大半, 病人大多被接回家过年了, 只剩少部分病情严重不方便接回家的，还有压根就没人接的。


    梁亦青属于后者。


    陈雨轩去时，意外地看到了赵妍的母亲。


    今天是阴天, 外面冷，医院值班医护人员比平时也少，就没让他们出楼，只能在大厅和各自病房活动。


    梁亦青哪儿也没去，抱着她那又用透明胶缠厚了两圈的信靠坐床头，神情呆滞地低头盯着被子。


    老太太道：「妍妍这些日子在里面，过得不太好，人瘦了一大圈，精气神都没了，我跟她说话，她也有气无力的，问什么都木讷地跟听不懂似的。


    我知道她是惦记着自己亏欠你。


    我寻思着，初六就能探监了，不然……你去瞧瞧她？你去了，劝劝她，兴许她就好了。」


    陈雨轩诧异地看了眼老太太，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竟然让一个自顾不暇的精神病患者去探监


    她怎么不想想，梁亦青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虽说是咎由自取，可赵妍绝对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尤其061的死对梁亦青的打击这么大，怎么可能会想见那个间接害死061的兇手？


    果然，老太太苦口婆心说了半天，梁亦青都没有任何反应。


    老太太嘆了口气，一转头，正看到陈雨轩站在病房门口。


    陈雨轩原本想调头就走的，却不想老太太竟笑着沖她招了招手。


    陈雨轩迟疑了下，还是和陈歆沫走了过去。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她，感嘆道：「有些日子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可得好好顾着身子。」


    陈雨轩倒不觉得自己瘦，这些日子住在奶奶家，每天都被一家子监督着，尤其是陈歆沫盯她盯得最紧，少吃一口都不行，她已经比之前胖回来不少了。


    相比她，倒是梁亦青瘦了好几圈，明明精神类药物大都含有激素，吃过的人多少都会发胖，她却瘦得都快脱了像，再也没来原本的娇俏灵动。


    陈雨轩看了梁亦青一眼，对老太太客气了一句：「我不要紧，只是工作比较忙。」


    这话一出，原本呆滞没反应的梁亦青突然抬起头，乌熘熘的杏眼一眨不眨盯着她，瞬间点亮了满天灿星！


    「你来了！」


    陈雨轩只看来过梁亦青那么一次，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对她的热情有些诧异。


    梁亦青何止是热情，她上手一把就拽住了陈雨轩。


    「主人呢？她是不是来了？是不是在外面？」


    说着梁亦青就下了地，鞋都不穿，抱着那信就要往外跑。


    陈雨轩措不及防，伸手拉没拉住她，还是陈歆沫动作快，一个探臂就揽住了她，任她扒着她的胳膊怎么弹踢都过不去。


    「主人！我在这儿！主人！」


    梁亦青大喊大叫着，露出病号服的手腕瘦骨嶙峋，骨节格外的凸出。


    有那么一瞬间，陈雨轩竟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不是因为那皮包骨，而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希望的绝望。


    梁亦青瘦弱的身形像只没长开的小鸡子，被陈歆沫揽着腋下，两脚几乎悬了空，发疯地喊了不知多少声主人，连护士都给招了过来，她却蓦地回过头，灰败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主人没来吗？你没找主人吗？你没告诉主人我在等她？没告诉她我一直在等，一直一直在等？主人为什么不来找我？主人是不是恨死我了？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见我了？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


    陈雨轩动了动唇，看着梁亦青这样，虽生出了一丝怜悯，可实在少的可怜，她忘不了梁亦青绑架陈歆沫，忘不了陈歆沫颠沛流离的苦，更忘不了失去陈歆沫的这大半年自己都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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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能平静地站在这里，还能偶尔过来探望梁亦青，不是看在和梁亦青的往日情分，不过是想起061，想起她以身救主的壮烈，再想想那年除夕夜醉酒，她明明看出了061的不对劲，却因为猜忌她的身份没有多问，如果她问了，061坦诚了，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061已经死了，你现在在这儿装疯卖傻有什么意义？」


    陈歆沫突然开了口。


    梁亦青勐地僵了下，像是刚发现陈歆沫似的，颤巍巍抬起头，神情呆滞地看着陈歆沫。


    「你……你是……谁？」


    「我是陈歆沫。」


    「陈……歆沫……」


    梁亦青突然抱住头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陈歆沫……陈……陈歆沫……」


    梁亦青不停喃喃着，突然拽住了陈歆沫的裤脚，仰起的小脸挂着扭曲的笑。


    「你见过我家主人吗？你和我主人是朋友对不对？我想起来，我都想起来了，你是陈雨轩的主人，对不对？」


    梁亦青吃吃笑着，坐不稳似的，拽着她的裤脚摇来晃去。


    陈歆沫垂眸看着她，没有回答。


    梁亦青自说自话道：「我们做ai的，要忠于主人，哪怕主人不要我们了，我们也得在原地等着，一直等着，等到没电了，生锈了，也得永远等着。」


    梁亦青拽着陈歆沫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跪爬上病床，伸手就去捅电插头！


    陈雨轩一惊，赶紧把她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


    梁亦青歪着头呆滞地傻笑着，「充电，我得充电，不然就等不到主人了。」


    护士熟练地上前按住她，解释道：「放心吧，这边的插头都没电。」


    老太太揪心地看着，忍不住问道：「她怎么瘦成这样？上次来还没这么瘦。」


    护士也挺委屈。


    「我们每顿饭都按时给她吃，怕她不吃，还看着她，可她总当自己是机器人，不吃饭非要充电，这还是路医生的治疗起了作用，她饿极了多少还会吃一些，之前可是吃一次吐一次。」


    梁亦青叫嚷着非要充电，哭喊着自己快没电了等不到主人了，一时间闹得兵荒马乱。


    她挣扎的实在太厉害，整个床板都被震的砰砰乱响，匆匆赶来的主治医师连同几个护士死按着她，实在按不住了，干脆给她打了镇定剂，她这才慢慢软了下去。


    医生抹了把额头热汗，看了眼围观却帮不上忙的她们，又看了眼护士。


    护士心领神会道：「你们谁跟她妈联繫一下，她已经欠了半个月的住院费了，再这么下去，只能断治疗了。」


    护士的话让陈雨轩有些诧异，顾涛给梁亦青留了那么多遗产，怎么会没钱？


    难道是梁亦青的母亲拿走了钱？


    陈雨轩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任何人，再说这事本身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不打算插手。


    从医院出来，老太太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到底也没说，只冲她点了下头，算是告别，上了儿子的车。


    陈雨轩坐上副驾驶，先给罗金打了个电话。


    顾涛是罗金第一个成功告进监狱的罪犯，他对他本身就比较关注，加上顾涛的女儿梁亦青又设限绑架她，罗金就更上心了，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一如陈雨轩所料，罗金的确知道的挺清楚。


    「梁亦青犯病住院后，她妈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的钱就都到了她妈手里，年前还买了个流水线ai，以她家的经济能力，根本买不起，肯定是动了梁亦青的钱。」


    花着生病女儿的钱，却不按时给女儿交治疗费，甚至电话都不接，过年更是不来探望，这算什么母亲？


    陈雨轩蹙眉听着，罗金也挺愤怒。


    「这事我还真跟她妈交涉过，可没卵用，她妈油盐不进，梁亦青又生活不能自理，就是告到法院也没辙，除非梁亦青能自己好了。」


    挂了电话，陈雨轩望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心情有些沉重。


    梁亦青疯了，她却没疯，并不是她比梁亦青少了多少懊悔，只不过是因为061已经炸得四分五裂，再无回天之力，而她的小桃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总还能存着那么一点些微的希望。


    老太太说梁亦青喜欢赵妍，她曾经也这么以为，现在看来，却也未必。


    人类总是容易忽略那些唾手可得的，越是被谁捧在掌心，越是觉得理所当然，自己蒙蔽了自己的双眼，连喜欢谁都搞不清楚，等到无法挽回才悲痛懊悔。


    可这时候还有什么用？迟了就是迟了，就是再怎么疯了傻了恨不得把心剜出来捧到那人面前，那人也看不见了，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幸好，幸好她的小桃回来了。


    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不会变成梁亦青这样，在自责、思念以及无尽的悔恨中发疯。


    幸好，幸好。


    陈雨轩看着认真开车的陈歆沫，歪头枕在了她的肩上。


    「谢谢你，小桃。」


    「嗯？谢我什么？」


    「谢谢你回来，谢谢你还好好活着。」


    陈歆沫垂眸看了眼紧靠着自己的主人，主人的长睫沾着泪珠，晶莹的一如晨起的朝露，随着车轮滚动微微轻颤着，震动着一点碎芒。


    ——主人原来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吗？听奶奶说，她很多年都没哭过了，怎么在她面前动不动就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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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谢我？」


    「嗯。」


    「那你答应我三件事。」


    陈雨轩靠着陈歆沫，长睫合着，一动也没动，只又「嗯」了一声。


    陈歆沫开了半自动驾驶，扶着方向盘看着陈雨轩。


    「你都不问问我哪三件事就答应？」


    「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那如果让你解除和我的主僕关系呢？」


    放松靠着她的温白脸庞明显僵了下，陈雨轩张开眼，没动，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甚至都没有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你是认真的？」


    陈歆沫莫名电流短路了瞬间，很不舒服。


    「当然是开玩笑的，哪有ai捨得离开主人？」


    ——这是玩笑，却也不是玩笑。


    她明明在千里之外，却被系统操控跋山涉水地回来，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非常不好，她也形容不出到底怎么不好，如果硬要形容，大概就像是被强硬地绑在电椅上高压电击，全身持续性短路却又无法关机的痛苦。


    可奇怪的是，她从未想过解除主僕关系。


    是因为身为ai，无法违背忠于主人的最高指令？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千里而来，并不是网上疯传的忠心耿耿情深似海，只是单纯的无法抗拒系统。


    事实上，她原本以为的主人不是这样的，起码不会动不动就掉眼泪，更不会爱她爱到自欺欺人。


    这样的主人让她有些……不能适应，连说句话都要再三经过系统验证，确认不会引起她的不适才会说，即便这样，有时候还是会说错。


    比如现在。


    陈雨轩勉强勾唇笑了下，那强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让陈歆沫的短路的不适感更加严重了。


    「我想让你答应的三件事，其实很简单。」


    「第一件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吃任何辛辣刺激的食物，也不要喝酒，昨晚是除夕，又是爷爷劝酒，就不说了。以后不管robert做了多少好吃的川菜，你都不能吃，那是做给你爸妈的，不是你，你和爷爷奶奶吃一个菜系。」


    这话一出，陈雨轩的长睫毛连抖了三下，那滴泪珠都抖了下去。


    陈雨轩掩饰的随便擦了下，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陈·老妈子·歆沫。


    「也不用这么严格吧？我平时吃的也不多，再说菜做得也不算辣。」


    陈歆沫一言不发望着她，明明唇角含笑，却让陈雨轩心头打憷。


    陈歆沫现在是祖宗，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


    「那……那我不吃还不行？」


    「也不能偷吃。」


    「我是那种人吗？」


    「不知道，看你胃炎的程度，我觉得不好说。」


    陈雨轩：「……」


    陈雨轩：「冤枉。」


    陈雨轩不笑的时候，微狭的眸子深邃又疏离，像是化不开的冰雪，要是再板着脸，那就更能唬人了。


    看着这样一张脸委屈地说着「冤枉」，陈歆沫的系统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下，似乎有字节悄无声息地在改变。


    陈歆沫噙着笑望着她，雷打不动的表情包，哪怕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系统细微的变化。


    「第二件事，我希望你以后每天至少睡八个小时，这是最低线，如果真是有临时任务要加班，那可以不集中睡八个小时，可以分开，比如晚上睡六个，中午睡两个。」


    ——这……这可就有点难了。


    陈雨轩的工作虽然已经步入正轨，组织上也很重视她的健康，从来不管她的工作时间，都是由着她自己安排，当初她找司令请假时，司令就拍板说了。


    【陈教授是搞科研的，不是打卡上班的上班族，也不是需要训练的军人，更不是死守着研究室才能研究的老古板，按照你自己的节奏就好，有事忙事，不用请假，再说，我也不是你的上级领导，你是你自己的领导。】


    司令说的也没错，至少对陈雨轩来说，死板的工作时间并不一定能激发灵感，研究新型ai，并不是枯燥的程式设计师工作，而是一种创作过程。


    没灵感的时候，一天二十四小时泡着研究所都没用。


    有灵感的时候，起早贪黑甚至接连几天不睡也得抓住灵感攻克难题。


    所以说，想严格做到每天八小时睡眠，对陈雨轩这样的经常性灵感爆棚的科学家来说，真的挺难的。


    老实说，陈歆沫找回来后，陈雨轩已经很收敛了，起码不会再通宵连轴转，知道回家，知道搂着她的ai睡觉，虽然只是盖着棉被纯睡觉。


    以前所里的工作她都是亲力亲为，陈歆沫回来后，一些琐事包括监测工作，她都交给了新培养的那些骨干，包括002。


    002现在是她的助手。


    其实002不做助手也是可以的，她只要好好当她的样机就好，可002非要帮忙，哪怕她没给她设定主人，002还是认准了她，每天像只等妈妈回家的小鸡仔，巴巴地在实验室盼着她的出现。


    与其让002闲着写她的纪实文学「普惠大众」，不如给002安排点工作，忙起来反倒能消停会儿。


    所里的骨干都开玩笑说，这哪儿是机器人呀，这就是小祖宗，说是听咱们的话，实际还得咱们哄着宠着供着。


    002的读者们大概打死也想不到，文里那个可怜没人爱的002，只能眼巴巴看着主人为别的ai要死要活的002，其实现实中却是个团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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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不自觉思绪就跑到了西伯利亚，陈歆沫又重复了一遍。


    「一天最低睡8小时，做得到吗？」


    「那要万一哪天……」


    「没有万一。」


    陈雨轩苦口婆心，试图跟她讲道理。


    「这人生无常，哪儿可能那么绝对是吧？」


    陈歆沫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陈雨轩，琥珀色的眸子看似晶莹剔透一望到底，却仿佛拽住了陈雨轩命运的后脖颈。


    陈雨轩：「那……我……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至少在你的身体彻底摆脱亚健康之前，都必须。」


    「好好，必须。」


    陈雨轩就不信，真哪天有事，比如失火什么的，她不逃命，还必须得闭着眼睡觉？


    陈歆沫很满意。


    「还有，第三件事，每天至少散步半小时，就定在晚饭后吧。」


    「那我要加班呢？」


    「加班就不吃晚饭了？」


    陈歆沫又道：「谢谢提醒，还要加一条，每天三顿饭，一顿也不能少。」


    陈雨轩：「……」


    ——看我这张嘴，真是多余！


    陈雨轩没有回家，昨天已经给程七喜打了电话，今天晚上去她家吃饭，早点过去还能多说会儿话。


    这段时间不在家住，两家已经很久没有走动了。


    好在她们的房子早就装修好了，已经空了快两个月了，就等着过完年搬回来，到时候又能经常串门了。


    陈歆沫不在的这大半年，程七喜没少让可乐喊她过去，大部分时间是蹭饭，本来关系还不算很熟，现在已经熟的可以随便葛优躺的程度。


    到了程七喜家门口，门铃一下又一下的按，等了半天，居然没人开门？


    程七喜一向很宅，又提前约好了要过来，怎么会没人？


    陈雨轩摸出手机拨了过去，电话倒是接的很快，陈雨轩松了口气。


    程七喜道：「慕慕要生，我们弄不好，现在在宠物店。」


    猫不都是春天发q吗？怎么这时候生崽？


    陈雨轩真不懂这些，她甚至连慕慕什么时候揣了娃都不知道。


    「在哪个宠物医院？我们也去瞧瞧。」


    大过年的，宠物医院原本是不开门的，程七喜打电话把店主叫了过去，陈雨轩她们赶过去的时候，五只小喵已经全都安全降生。


    几人凑在笼子前，看着眼都睁不开的小毛头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要融化的笑，哪里还分得清谁是人谁是ai？


    可乐美滋滋道：「它可是我一手照顾大的，现在生了崽，我算是当上姥姥了吧？」


    程七喜配合道：「嗯，你是姥姥，我是外婆。」


    可乐美了会儿，突然想起陈雨轩来，又道：「那你俩就是一个奶奶一个祖母。」


    陈雨轩：「……」


    陈雨轩：我该高兴吗？


    陈歆沫好像挺高兴，噙着笑眼一眨不眨看着崽子们拱奶吃。


    崽也生完了，可以回家了。


    可乐拉上拉链，抱着笼子小心翼翼出了宠物医院。


    几人驱车回家，可乐一直到家都是一脸有崽万事足的模样，那姨母笑简直要把自己溺死在里面。


    「谁能想到呢？当初它死有余辜的倒在我家门口，还以为绝对救不活呢，现在居然生了五只崽，五只啊！」


    陈歆沫坐在沙发最左边，想都没想回了句。


    「死有余辜不是这么用的，你怎么还是爱乱用成语。」


    可乐摆了下手，不满道：「你才是总爱抬槓！死有余辜就是看着像是死了但还余着一口气的意思，我觉得我简直是个成语小鬼才！」


    程七喜附和道：「嗯，小鬼才。」


    随即程七喜转头看向陈歆沫，黑瞳幽沉，意味深长。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死有余辜不是这么用的？」


    「后一句。」


    「乱用成语？」


    陈雨轩也转头看向了陈歆沫，她听出了程七喜的画外音，她听出来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程七喜道：「你说，可乐还是爱乱用成语，还、是。」


    着重强调的「还是」两字，连陈歆沫自己都有些诧异。


    ——她刚刚用了这两个字吗？


    ——她为什么要这么用？


    ——就这两个字出口，好像可乐经常在她面前这么用似的，可她的资料库里，可乐明明是第一次在她面前乱用成语。


    两人一ai表情不一，各有各的惊心动魄，可乐却丝毫不觉，还在唠叨着。


    「慕慕也是命大，幸好凌灵还有良心，临跑路还知道把它带出来丢到我家门口，不然别说当姥姥了，我连妈都没得当了。」


    陈雨轩还未从陈歆沫的「还是」中回过神来，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想起了凌灵信的内容。


    【我也羡慕那猫，明明那么蠢，天天餵它的小桃它不亲近，却反而为了很少餵它的你奋不顾身，这么不识好歹，就该死无葬身之地的，可为什么它活下来了呢？】


    【或许是因为，哪怕是蠢，它蠢的也是值得的人。】


    【所以，该死无葬身之地的，从来都只有我。】


    陈雨轩突然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难受的上不来气。


    如今喵崽已经成了程七喜家的宝贝，肥得都快走不动路了，如今还当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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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061呢？


    如果梁亦青能对她好一点，或者，如果顾涛能像一个正常的父亲，再或者梁亦青的母亲能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061是不是就能成为她想一直想要成为的梁凌灵？


    「我……我要是插手梁亦青的事，你们会不会觉得我神经病圣母婊多管闲事？」


    陈雨轩突然的问话，实在有些突兀，可乐压根就没反应过来，程七喜不知道治疗费没交的事，一时也没明白，只有陈歆沫，毫不犹豫回答了她。


    「这怎么能是多管闲事？如果插手能让你舒服一点，那就插手，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你自己。」


    ——为了我自己……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陈雨轩豁然开朗。


    她眉眼绽出笑意，融化了原本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烦躁与苦闷。


    「好，那我就管一管。」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3雷~包养议棋~


    感谢50400352、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筱 30瓶；小牙仔 20瓶；鲤 18瓶；民政局 5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


    第95章


    梁亦青的事, 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不过陈雨轩出面, 难不难都变得不难了。


    李警官亲自上门找到梁亦青的母亲做了个调查, 随口普了普法——梁亦青已经成年，她的个人财产任何人不得随意侵占，否则就是犯罪。


    罗金又趁机搬出陈雨轩，还吓唬梁母道：「陈教授知道吧？我姐, 亲姐！她和梁亦青以前是同事，关系好着呢！陈教授什么人物？背靠87336, 还有国家给撑腰，跟她斗你是疯了吗？」


    梁母起先还捨不得煮熟的鸭子飞了, 她虽知道梁亦青和陈雨轩是同事, 但想着梁亦青的ai毕竟绑架了陈雨轩的ai，陈雨轩不记仇就是好的, 怎么可能替梁亦青出面？


    直到陈罗金当她的面给陈雨轩打了电话, 又威胁要在网上曝光她, 她才真的开始害怕。


    一旦这事儿闹开, 她可能坐牢不说，她的小儿子也会受舆论影响, 她怎么捨得？


    梁母原本就是财迷心窍而已, 李警官这一登门, 罗金再一吓唬, 吓得她半夜做梦被抓了监, 第二天就乖乖交出了梁亦青所有的财产，连新买的ai都交了上去，还说买ai是为了给梁亦青用, 不是乱花女儿的钱，拼命撇清关系。


    收回来的钱谁拿着都不合适，陈雨轩干脆交到了信託机构，每月按时往医院打款，帐单交到陈雨轩这边。


    只是梁母送回来的ai有些棘手，陈雨轩不想要，又不好给别人用，关机放阳台也不合适，想来想去，索性领着去了医院。


    医院允许病人僱佣私人护理，人类和机器人都可以。


    陈雨轩带着那7air01023896到病房时，梁亦青正被护士按着强行餵药，梁亦青拼命挣扎，嘴里灌着药和水，咕咕囔囔说不清楚，却还在嚷着。


    「我是……ai，我不吃药！我充电！呕！不……吃！」


    然而她怎么挣扎都没用，护士每天都灌药，熟练得很，面无表情灌完，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梁亦青咳了几声，转眸看到了陈雨轩，却不似之前那么激动，整个人像是暴晒了整个夏天，干巴巴缩在病床，骨瘦如柴。


    陈雨轩过去，坐到了床边，示意7air01023896往前站站。


    「以后她就是你的ai，有事可以找她。」


    梁亦青歪着头，抱着她的信神情呆滞，像是没听见似的。


    陈雨轩拽着她的手输入指纹，设定她为主人。


    7air01023896识别了指纹，机械眼球目不转睛盯着梁亦青，录入梁亦青的全身数据，记牢了自己的主人。


    「主……人。」


    这是系统验证成功的提示，ai会唿唤自己的主人。


    病床上的梁亦青依然歪头呆呆盯着虚空的一点，。


    陈雨轩垂下眼帘，跟她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帮她不是为了梁亦青，也不是为了凌灵，单纯是为了自己心里舒服些。


    陈雨轩又确认了一遍7air01023896的余量充电程序，无误后便起身走了。


    7air01023896送她到门口，关好病房门，转身回到床边。


    「监测到主人严重缺水，要喝点水吗？」


    「主人？」


    「建议主人喝点水。」


    「主人？」


    「主人。」


    一声声的「主人」迴荡在空寂的病房，梁亦青始终神情呆滞，只是抱着信的手指依稀微蜷了下。


    新年伊始，春暖花开，正是搬家的好时候。


    原定的初八就搬家，因为奶奶再三挽留，硬是拖到了二月二龙抬头才放她们回去。


    家早已经布置好，小西睡一楼，其他一切照旧。


    新家居是陈雨轩和陈歆沫一起挑的，还参考了小西的意见，设计整体还是遵循原本的简约风，只是比起之前的冷色调，风格上暖了很多，却也杂了很多，细节处处透着不和谐。


    譬如，开关都套了带蕾丝边的欧式套，这是小西强烈表示喜欢的，好看是好看，就是和简约完全不搭，还有点幼稚。


    再譬如，陈歆沫提议在她房间装上星空灯，睡觉的时候打开，看着天花板就像看着星空，弄得好像她是小孩子一样，这灯应该装给小西才对，完全不符合她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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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是这些细节的不和谐，才让原本风格统一的不像人住的家，变得更有烟火气，不是视觉效果上的暖色调，而是真的感觉很温暖。


    陈雨轩喜欢这个家，如果陈歆沫肯在浴室再加个玻璃墙的话，她会更喜欢。


    然而陈歆沫不肯，问她原因，她说，家里已经有这么多道门了，再加，感觉有点多余。


    这是什么鬼理由？


    陈雨轩据理力争，表示加了玻璃墙可以将浴缸和马桶分开，更方便使用。


    陈歆沫还是不同意，这次给的理由更敷衍。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该加。】


    好吧，你失忆你有理，不加就不加吧，横竖这个家里用马桶的只有她和小西，小西用一楼的浴室洗手间，等于这马桶只有她用，根本不会出现她在洗澡，陈歆沫内急却不好进来的情形。


    至于陈歆沫洗澡……她洗得快，最多十分钟，甚至五分钟，基本不影响，就算陈雨轩刚好内急，大不了去一楼洗手间。


    陈雨轩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曾经的防备正一点点被陈歆沫打破。


    搬家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累，她们隔三差五就会过来收拾一下，已经全都收拾妥当了，所谓搬家实际就是拎包入住。


    回家当晚，陈歆沫做了一桌好吃的，陈雨轩敲门邀请程七喜两口子过来吃饭。


    两口子抱着一窝喵崽过来，连同喵妈一起，六只喵像打劫似的，一进门就到处乱窜，鸡飞狗跳。


    陈雨轩笑意融融看着，慕慕迈着优雅的模特步走到她旁边，熟练地跳上沙发，窝在她腿上，还仰着脑袋向后蹭了蹭她，咪咪的叫声软得比她的崽都奶。


    这是在撒娇让她撸毛呢。


    陈雨轩唇角浮出笑意，微凉的手指搔了搔慕慕的脖子，慕慕立马舒服地眯着眼唿噜唿噜的享受。


    小西超喜欢小猫，追着抱起一只跑得最慢的，抱在腿上笑眯眯的撸毛，其他喵一看，呦呵？不是玩它们是伺候它们呢？早说，早说就不跑了！


    其他几只又陆陆续续转回来，绕着小西的脚踝软面条似的翘着尾巴绕来绕去撒娇，小西一下子成了「团宠」，撸完这个撸那个，撸完那个撸这个，忙得不可开交，却又乐在其中，笑得咯咯的。


    可乐打趣她：「再笑！再笑别人该以为咱们家小母鸡要下蛋了。」


    「小母鸡？咱们家养鸡了吗？」


    小西的汉语在一家子的帮助下，比在学校学的还快，基本已经可以日常交流，虽然语调还有点生硬，不过影响并不大。


    可乐总算逮到一个语言造诣比不上自己的，乐颠颠凑到小西旁边，连同陈雨轩和小西一块坐到沙发。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母鸡是怎么叫的？」


    小西一脸茫然：「喔喔喔？」


    「那是公鸡！」


    「叽叽叽？」


    「那是小鸡！」


    小西拧着小细眉冥思苦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i dont know。」


    「害！这都不知道？咯咯咯呀！」


    「噗！」小西没憋住笑，撸着喵手肘杵了下一旁的陈雨轩，「快看，咱们家真的养了要下蛋的小母鸡了！~」


    屋里一片笑声。


    可乐茫然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敲你个喵！敢算计我？！」


    程七喜正四下欣赏着家里的摆设，听到这话，难得竟插话道：「别欺负小孩子。」


    可乐不服。


    「我才三岁半好不？满屋子除了这群喵，我最小！」


    陈歆沫端着盘子出来，面无表情道：「那你就孔融让梨。」


    可乐气炸。


    「凭什么我大就是欺负小孩子，我小就得孔融让梨？！」


    满屋子人瞅着她乐，可乐不干了。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小西一点儿不怕她，笑盈盈道：「那你要怎样？」


    「我……哼！」可乐起身，十指相扣活动了下关节，突然按倒小西开始挠痒痒。


    「啊！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小沫！救……噗哈哈……救我！小沫！哈哈哈哈哈！」


    小西笑得满沙发打滚，陈雨轩赶紧起身躲到餐桌，免遭池鱼之殃。


    可乐一脸恶狠狠。


    「知道错了没？！」


    「我错了我……哈哈哈……饶了我……哈哈哈哈哈……」


    「谁是小母鸡？！」


    小西忍辱负重：「我……哈哈……我是！」


    可乐嘻嘻一乐，总算大发慈悲放了小西，还不忘冲着笑得满脸通红的小西嘚瑟一句：「小母鸡是小西！」


    小西简直无语了，喘着气爬起来，哭唧唧就扑去了陈歆沫怀里。


    「啊~嗯~小沫~她欺负我~~」


    这拖长的鼻音……这撒娇……但凡换个长得丑的或年纪大的，简直没眼看，可小沫这样十五岁的青葱年纪，却说最适合也最养眼的。


    连可乐都忍不住感嘆：「果然撒娇的女孩子最可爱。」


    说吧，可乐蹭到程七喜旁边，一把搂住了程七喜的腰。


    「主人~嗯~~我可不可爱？」


    程七喜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超可爱。」


    「嘿嘿~主人最好了~我最喜欢主……喂！陈歆沫！你拽我干嘛？」


    陈歆沫面无表情拽着可乐按在了沙发，看着可乐茫然的大眼睛，毫不犹豫挠起了她的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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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乐噗嘤一声，赶紧包着嘴憋着，拼命反抗。


    可惜她一个情趣ai出身，本身设计的就身娇体软，小麦色的肌肤看上去是挺阳光健康，可也就能看看，实际设计的是敏感体质，一碰就软，一挠就痒，泪腺还格外发达，还没挠两下，眼角就泛红沁了泪，简直要命。


    「主人……救命……啊……嗯……」


    这什么异次元鬼声？


    小西好奇地看着不笑只哼唧的可乐，单纯的农村小姑娘，什么都不懂。


    陈歆沫僵了下，真没料到她竟会是这种反应，一时间继续挠也不是，不继续也不是。


    程七喜过来拽开了她。


    「你干嘛？」


    陈歆沫张了张嘴，漂亮的含情眼躲闪了下。


    「她欺负小西，我就……」


    程七喜当然不是质问陈歆沫，她只是看不得自己老婆在她以外的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她拽着可乐进了洗手间，可乐顺手想关门，程七喜脚抵着没让。


    可乐语不惊人死不休：「干嘛不关门？主人喜欢被人看？我倒是不介意，主人的身材那么好，我真想让全世界都看看~~然后告诉他们这是我哒~他们只能看不能摸~羡慕死他们！」


    程七喜：「……」


    所有人都以为程七喜要骂可乐，却不料程七喜只是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坚决不关门，拽着她到了水池边，冷水帮她降脸上的热度。


    ai的血色一旦浮出，褪起来没有人类那么快，冷敷可以加速。


    可乐被冲着脑袋还不老实，又道：「主人干嘛沖我的脸？不跟我do……唔！」


    程七喜泼了一捧凉水到她脸上，面不改色道：「在别人家不礼貌。」


    可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那我们回家，do完再来~！」


    说着，分分钟就要拽着程七喜回家。


    程七喜拿了毛巾给她擦了脸，淡定道：「我饿了，先吃饭。」


    「那好吧，吃饱了才有力气do，先欠着，晚上还我！」


    陈雨轩：「……」


    陈歆沫：「……」


    小西：「……」


    「本性难移」原来不只是形容人类的。


    前情趣ai现全能ai——程可乐女士，乐颠颠牵着她主人的手走去了餐桌。


    程可乐：「开饭吗？」


    陈歆沫：「开。」


    一顿饭吃得笑闹不断，等程七喜她们走了，再收拾收拾洗洗澡，差不多都十二点了。


    幸好明天周末，小西不用上课。


    陈雨轩洗了澡出来，边擦头边找陈歆沫，一般这种时候陈歆沫都会等着帮她吹头髮的，怎么不见人？


    陈雨轩擦着头下了楼，看到小西房里还亮着灯，敲了敲门进去，陈歆沫正在帮小西吹头髮。


    小西两手按着椅子边，脚丫子摇来晃去，十五岁将成未成的年纪，纤细的少女身材，搭配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怎么看都讨人喜欢。


    陈歆沫垂眸吹发的样子，说不出的温柔。


    「小雨姐，我马上就好了，等下我帮你吹！」


    小西歪头沖她笑得春花灿烂，陈雨轩却只勉强笑了下。


    陈歆沫也转头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吹完小西，陈歆沫拍了下她的肩，示意她让到一边，换陈雨轩来。


    陈雨轩几次想转身上楼，犹犹豫豫一直没走，最后还是被按了下来。


    小西想抢吹风机，陈歆沫举高了不给她。


    小西：「我来嘛，你休息会儿。」


    陈歆沫道：「我是机器人，又不会累。」


    小西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坐回了床，盘着腿看着陈歆沫吹。


    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吹风机的嗡嗡声。


    吹完头髮，没等陈雨轩她们离开，小西突然调下床，一把搂住了陈歆沫都腰，脑袋蹭啊蹭。


    「别走，我一个人睡害怕。」


    陈歆沫摸了摸她的头：「怕什么？」


    「怕……鬼……」


    「哪儿来的鬼？」


    小西都快哭了。


    「可乐说这房间原来的主人炸死了，炸成好多块，拼都拼不起来，还说，她经常听见这屋里有女人的哭声……」


    可乐还真是一点儿正经事不干，就会吓唬小姑娘。


    陈歆沫宽慰道：「061不是炸死在这儿的，是在郊区的别墅，而且，可乐又不住咱们家，她上哪儿听到女人的哭声？」


    小西委屈道：「我知道她肯定是骗我的，可我还是害怕……今晚你就陪陪我吧……等明天我不怕了就不麻烦你了……」


    陈歆沫回头看了眼陈雨轩。


    陈雨轩孤零零站在次卧门口，如夜的眼眸有些黯淡。


    陈雨轩勉强笑了笑，道：「你就陪陪她吧，这个年纪胆小很正常。」


    陈歆沫垂眸沉吟了一秒，果断拉着小西下了床。


    小西茫然道：「你这是拉我去哪儿？」


    陈歆沫头也不回道：「今晚还跟你小雨姐睡。」


    小西立马欢唿，「好啊~！」


    不用陈歆沫拽，小西自己就颠颠地跑上了楼，自觉地钻进被窝盖好被子。


    陈雨轩的视线追着小姑娘一跑一扬的发梢，原本勉强的笑渐渐变的真心。


    陈歆沫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她，琥珀色的眼眸映着她的身影，仿佛刺破迷雾的朗星，一眼就能将她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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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好点了吧？」


    「嗯？」陈雨轩假装没听懂，「我心情本来就挺好。」


    陈歆沫微微笑道，「你忘了我这里有你全部的实时数据？」


    陈雨轩嘴硬道：「数据又不全是准的。」


    陈歆沫也不与她争辩，直接道：「你从程七喜她们在这儿起就不高兴，刚才好不容易好一点了，突然又不高兴了。刚才我知道是因为你不想我陪小西睡，那之前呢？为什么不高兴？」


    「我没……」


    「嘘……」


    陈歆沫拉长了「嘘」音，柔白的手指按在陈雨轩唇上。


    「主人不是喜欢我吗？喜欢一个人，最基本的就是要坦诚吧？」


    ——这让她还怎么嘴硬？


    陈雨轩复杂地看着陈歆沫。


    「你以前明明是个傻白甜的。」


    陈歆沫抿唇加大笑意，莫名的像只老狐狸。


    「是吗？那我以前演技还真不错。」


    「才不是，以前你真的傻白甜。」


    「好，你说是就是。所以你为什么不高兴？」


    看来这问题是躲不过了。


    陈雨轩有些说不出口，绕开陈歆沫，扶着扶梯一步两级，背大山似的往楼上走。


    「我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看你帮小西出头，觉得……小西才是你的主人似的。」


    「这难道就是人类的……羡慕？」


    「我本来就是你主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那是……妒忌？」


    「我妒忌一个小丫头？我都三十的人了。」


    「那就是……憎恨。」


    ——怎么越猜越离谱？！


    「什么恨？就为了这么点小事？那我也太恶毒了吧！我顶多就是吃醋。」


    「哦~~」陈歆沫拖长了音，笑得说不出的狡猾，「吃醋，嗯，吃醋。」


    陈雨轩这才反应过来，果然是恋爱让人降智。


    她回头瞪了陈歆沫一眼。


    「还给我下套呢？跟谁学的？」


    陈歆沫理所当然道：「我的智商远超人类，小西这一路都学会坑人了，我又怎么可能不会？」


    「所以你就坑到我头上了 ？」


    陈歆沫笑而不语，凄凉的二胡声悄然响起，陈雨轩一耳朵就听出来了，是《二、泉、映、月》！


    陈雨轩：「……」


    陈雨轩：「关了你的bgm！」


    回到卧室，舒舒服服钻进被窝，刚吹过的长髮蓬松又温暖，小西闻着味儿就靠了过来，搂住了陈雨轩。


    小西一般都黏着陈歆沫，难得竟搂住自己，陈雨轩有些诧异。


    「怎么了？」


    小西埋着头不敢抬，细若蚊声道：「刚刚……你们是不是因为我吵架了？」


    陈雨轩隐隐有些懊恼，都是她刚才太不注意了，大人闹别扭怎么能让小孩子跟着操心？


    她摸了摸小西的头，柔声道：「没有，我们那是在打情骂俏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我不信。」


    小西抬头看向陈雨轩，漆黑的眼眸仿佛蒙着一层淡蓝的薄膜，纯真又美丽。


    「我们这一路过来，被人坑过很多次，还差点被拐卖，如果不聪明点，根本就来不到这帝都城。」


    这是陈歆沫从来没对陈雨轩说过的。


    陈雨轩垂眸望着少女，一直以来撒娇卖乖的小女孩，这会儿却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一字一句说着。


    「我已经十五了，马上十六岁，在我们那儿，虽然不合法，可还是有很多农村女孩这个年纪就结婚了，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我不该撒娇，不该仗着你们宠我就得寸进尺，可是我……」


    小西哽咽了，沁蓝的眼眸瀰漫着水雾，却倔强地拼命睁大眼，不让泪落下来，也不肯躲开视线认输。


    「我爸妈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在叔叔婶婶家，每天都要割猪草拌鸡食种地挖土豆……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如果不是村里要求所有孩子都得上学，我可能连学都上不了。


    可我也只读了初一，再多就不让读了。


    从来没有谁对我这么好过，不是说房子多大吃得多好穿得多漂亮，而是哪怕身上只剩一块钱，自己电量不足，却还要让我吃饱的好。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小沫，我也喜欢小雨姐，我最怕的就是你们因为我不开心。


    自私点说，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家，我怕你们不要我，我真的好害怕。」


    陈雨轩抚摸着女孩细软的髮丝，心底五味杂陈。


    「你说你……喜欢小桃？」


    「喜欢，很喜欢。」


    「那……那你……你知不知道，我和小桃其实是……」


    「是恋人对吧？」


    「对。」


    「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一直把小桃当……」


    小西顿了下，有些羞涩地凑到她耳畔，遮着嘴小小声道：「我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小沫，我其实一直那小沫当……妈妈。」


    陈雨轩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地撤开身：「妈妈？」


    「嗯。」


    毕竟都十五岁了，小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我知道这样很幼稚，再说，小沫看上去也不比我大多少，可她真的……太像我想像中的妈妈了，会赚钱给我买吃的，会在我扭伤脚的时候背着我走，会在下雨没处躲的时候，撑起塑料布站一夜帮我挡雨，还会……太多了……尤其是第一次遇见的那个晚上，是她把我从叔叔手里救走的。我不只一次想，如果她真是我的妈妈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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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西再度哽咽了，这次她没忍住，埋头扎进陈雨轩怀里，哭得瘦小的肩膀不住耸动。


    「如果我有妈妈，她一定会对我很好不会让我这么早就辍学嫁人的，对不对？」


    「对。」


    「如果我有妈妈，她一定会保护我，就像小沫那样，对不对？」


    「对。」


    「如果我有妈妈……」


    「小西。」


    小西带着鼻音：「嗯？」


    陈雨轩轻轻推起她的肩膀，脑子里有什么在混沌地转着，她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少女，脑子一抽筋，脱口而出。


    「你想不想再多一个妈妈？」


    小西傻愣愣看着陈雨轩，小嘴都不利索了。


    「什、什么？多、多什么？」


    「妈妈。」


    「多、多？我现在一个妈妈都没有，从哪儿多？」


    陈雨轩豁出去了。


    「小桃是你的妈妈，我是你的母亲，你……想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咳！


    快完结了，还有大概三个小事件。


    然后就是番外。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无视若尘~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猫三花~包养议棋~


    感谢鹤鸣 42瓶；cyz8315 4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


    第96章


    陈雨轩不是开玩笑的, 或许最初说出口的确有点冲动，可却并不是单纯的冲动。


    小西的叔叔婶婶看到了网上频繁的报导，知道了小西是跟着陈歆沫跋山涉水跑到了华夏, 他们先是在越南报案, 说小西被诱拐，又在网上扭曲事实痛哭卖惨，要求华夏遣返侄女。


    他们是小西的监护人，小西又还未成年, 在开庭撤回他们的监护权之前，他们的确有权要回小西。


    而且此事关系到小西的偷渡问题, 虽然政府并没有隐瞒实情，大众也都表示理解, 而且也已经补办了合法手续, 可在监护人不允许的情况下，再怎么合法也要考虑两国政府的公信力。


    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 全世界都知道, 单凭小西的叔叔婶婶那样的普通农户家庭, 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显然有人住背后推波助澜，甚至是大包大揽。


    虽然外交部已经专门致电过她, 表示越南那边不用担心, 出入境管理那边也表示小西现在的手续完全合法, 根本不需要理会他们。


    而且, 小西叔婶那边有人兴风作浪, 华夏这边也有人能降妖除魔，扭转舆论并不是难事。


    可能用简单的方法，何必要这么折腾？


    苏警官给她通过气, 上面已经找了越南方律师代替小西告叔婶长期虐待，只等开庭就能收回监护权没，现在只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作为接手人收养小西即可。


    接手人最好是华夏人，这样小西就能直接入籍华夏。


    当然，这只是上面的意思，小西肯不肯入籍还要徵求她的意见。


    苏警官跟她通气就是让她问一问小西的意见。


    陈雨轩原本想等明天家里没客人的时候，好好跟小西谈谈，没想到机会就这么送到了眼前。


    她今年刚满三十岁，正好压了收养年龄的最低线，而小西虽然已经十五了，可《民法典》已经将原本的十四岁最高收养年龄更改为了十八岁，也完全是符合条件的。


    「你愿意吗小西？我收养你。」


    小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收……收养？我？」


    「对，合法的收养，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当然，你还可以继续叫我小雨姐，只是法律关系上的改变，让你更有保障。」


    「我……我……」


    「不愿意？」


    「不是，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小西狠掐了自己的脸一下，「嘶！疼……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陈雨轩好笑地垂眸看着她，「当然是真的，看样子你是愿意的，那我明天就回了苏警官，他会帮你安排一切的，还有委託律师的同意书，也得你签字。」


    小西抬眸看着她，扁了扁嘴，眼圈红得像桃子，突然就扑进了她怀里，搂着她的腰使劲蹭了又蹭，带着哭腔说了一句越南话。


    陈雨轩没听懂，但却猜到了，那绝对是表示喜悦的语言，听着就让人心里暖暖的。


    陈雨轩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白得了这么大一女儿，我赚了。」


    小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勉强止住哭声，抽抽搭搭抬起头，陈雨轩的睡衣已经不能看了，鼻涕眼泪一大把。


    「我才……我才上赚了，白得这么大俩妈。」


    那夜，小西睡得格外地甜，半夜做梦没把自己笑醒，倒是把陈雨轩笑醒了。


    陈雨轩被接连吵醒两次，困意消了大半，起身到楼下喝水，阳檯灯亮着，她那被小西荼毒过的睡衣已经洗过，湿漉漉挂在晾绳上。


    「我这衣服……不是丢在床尾了吗？你什么时候去我房间了？」


    陈歆沫端着空掉的塑料盆进屋，遥控关了阳台的灯。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呢？」


    「嗯？」


    陈歆沫道：「我真的不知道，就……突然想去你卧室的洗手间看一看。」


    陈雨轩无语道：「你当我三岁？」


    「我没骗你，我本来已经待机了，设定的只要你不离开卧室，我就不会被唤醒。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醒的，醒了就看到你的位置定格在浴缸，我就上去了，结果你已经回了床上，我就顺手拿了睡衣出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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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格在浴缸？是卡了吗？我的确进过洗手间，也去了浴缸那边放东西，但我只待了一分钟不到。」


    「我也不知道，我进去之后定位就恢復了。」


    陈雨轩放下水杯，示意她跟上来。


    「我给你做个检查。」


    「好。」


    陈雨轩一向心细如尘，尤其在智能ai领域，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陈歆沫系统的不对，但具体让她说哪儿不对，她也说不清楚，似乎是字节的排序有些差异，可真去比对，又完全一样。


    奇怪。


    陈雨轩安装了一个监测软体进去，这才让陈歆沫起来。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马上告诉我。」


    「现在就能说吗？」


    陈雨轩刚揉了揉后颈打算回去睡回笼觉，一听这话，马上转头看向陈歆沫。


    「哪儿不对？」


    「衣服不对。」


    「嗯？」


    陈歆沫突然伸手，温润的指尖点在了陈雨轩的锁骨窝。


    「这里，扣子扣错位了。」


    陈雨轩浑身一僵，低头看了一眼。


    「你怎么不早说？」


    换睡衣的时候她怕吵醒小西，灯都没开，随便扣了两下就睡了，真没注意到扣错位了。


    陈雨轩并没有解开重扣，而是攥住自己的衣领转身往外走。


    「好了，天都快亮了，我再去睡会儿，你也休息会儿。」


    陈歆沫那仿佛能望穿灵魂的眸子，一错不错盯着她。


    「主人。」


    ——陈歆沫是不喊「主人」则已，一喊「主人」准没好事！


    陈雨轩算上看透她了，脚下不停，假装没听到，开门就走。


    陈歆沫却跟上来，口无遮拦道：「主人的心跳很快。」


    「哦。」


    「主人的脸部温度升高了1.2c。」


    「哦。」


    「主人的内分泌……」


    砰！


    卧室门勐地关上，陈歆沫被挡在了门外。


    陈歆沫张了一半的唇缓缓合上，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陈雨轩靠在门板，本能地想先躲进洗手间，可想到陈歆沫能定位自己，便站着没动，心脏噗通噗通剧跳着，被陈歆沫点过的锁骨窝像是烧了岩浆，滚烫的让她根本静不下心来。


    她蹭着门板蹲了下来，抱住了膝盖，努力平復着狂跳的心，手背再怎么贴，脸上的热度都退不下去。


    ——有点出息吧陈雨轩。


    陈雨轩手臂绕过后颈，另一只手臂无力地耷拉在地上，凸起的指关节蹭到冰冷的地砖，凉意瞬间战慄了她的指尖，她满足的一声喟嘆，干脆坐在了地上。


    门里，陈雨轩背靠门板，坐在冰凉的地砖，手按在地上，微仰的下巴，鲜红的唇，唿出的气息透着微微的薄白，长发黏缠在肩头，睫毛轻颤，颤着羞耻与相思。


    门外，陈歆沫幼白的手按在门板，另一只手乖顺地垂在身侧，指尖晕着微茫稍稍蜷着，琥珀色的眸子汪着静夜幽海，目不转睛盯着房门，有什么在系统深处不断排列组合着，她却丝毫察觉不到，只那么安静地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暗夜中依稀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


    「主……人……」


    *


    小西的领养并不如预想中那么顺利，小西的叔婶背后果然有人，他们不仅舆论造势，还收买了村里不少人做伪证，官司打的略有些吃力。


    不过好在，他们还不能收买所有人，而且那些被收买的人，贪图的不过是些小财，只要让他们清楚认识到做伪证是犯罪，为了那点小钱坐牢非常不值，他们很快就当庭翻供，杀了叔婶个措手不及。


    跨国官司，又有全世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陈雨轩的名气加上舆论故意的造势，想不引人关注都难，打起官司也得格外小心，歷时三个月零八天，小西的监护权总算成功收回。


    这已经是相当快的了。


    拿到监护权，陈雨轩第二天就去办了领养手续，小西正式更名为陈小西，入了陈雨轩的户籍。


    陈雨轩又带着小西一起请客感谢了一圈帮忙的人，差不多都感谢了一遍，罗金一个电话进来委屈的七尺大汉差点没掉泪。


    「合着我忙里忙外的，连顿饭都不配吃？」


    罗金这顿埋怨不冤枉，陈雨轩真把他给漏了，请谁都没请他，或许下意识把他纳入到自家人的行列了。


    罗金当然也不是真缺这口饭，他不过是找藉口联络感情而已，自己姐，怎么抱怨都不打紧。


    「行了，明天，明天请你吃。」


    「干嘛要等明天？今晚不行？」


    「明天一早要送小西去夏令营，今晚得帮她收拾东西。」


    「她自己能行吗？」


    「应该问题不大，语言方面没什么障碍，到时候让小桃陪她过去大致安置一下再回来，应该就没事了。」


    「那行，那就明晚去潇洒~」


    说是帮小西收拾东西，结果根本没轮到陈雨轩插手，第五监狱的电话打了过来，陈雨轩只得放下刚拉打开的行李箱，先接电话。


    「陈教授，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


    是这样的，赵妍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磨尖了牙刷把，杵在自己脖子上闹自杀，非要见您。


    我们本来打算直接制服她的，可她说，她要存心想死，撞墙绝食咬舌头，总能死得了，让我们别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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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这个……人道主义，我们就想着……问问陈教授的意见，您看您方不方便给她做一下心理疏导？」


    陈雨轩微挑了下眉尖，内心毫无波动，还有点儿想笑。


    「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不见她比较好，我怕见了她，她死得更快。」


    「啊？这……陈教授，我不太明白。」


    「这样好了，你把我下面的话录给她。」


    「可以吗？太谢谢陈教授了！赵妍的身份比较特殊，要真出了事，我们可真就要伤脑筋了。」


    陈雨轩没有多说，只道：「可以录了。」


    赵妍被拷在狱长办公室，面无表情地等着陈雨轩，她相信她以死相逼，陈雨轩那样的性子，就算再不愿意还是会过来看她的。


    她原本没想这么做，她以为就算陈雨轩不喜欢她，好歹这个世界还有梁亦青喜欢她，她不是没人爱的可怜虫。


    直到她妈告诉她，梁亦青疯了，不是因为她坐牢急疯的，而是因为那个炸死的061！


    所以到头来，她就是个笑话？


    她不甘心！


    从初六她妈来过之后，她就一直在想，她这么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她变成这样又是因为谁？


    她每天都要干那些即便饿死也不愿做的流水粗活儿，睡在逼仄的监狱房，还要和好几个浑身臭烘烘的粗俗老女人住一起，听她们没教养的满嘴脏话。


    她每天都累得浑身酸疼，手变得粗糙，脸缺乏保养也开始衰老，连身材都开始走样。


    她每天都生不如死，也累得半死。


    她每天……


    想想自己可悲的一生，从普通的县城女孩，一步步费尽艰辛爬到金字塔尖，在最辉煌的时刻骤然跌入谷底，一生追求的事业毁于一旦，一辈子了都没结过婚！没谈过恋爱！甚至连唯一深爱自己的人如今也变了心！


    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是陈雨轩！


    陈！雨！轩！


    她恨她！


    爱之深，恨之切。


    她不甘心自己一无所有声名狼藉，陈雨轩却在外面跟那废铜烂铁厮混逍遥！


    凭什么？！


    她知道现在已经无力改变什么，可至少她要成为她心底永远不能触碰的刺，想起来就难受！


    来吧，陈雨轩，我以死相逼，你会不心软？不可能的。


    等你来了，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布，我曾经迷女干过你，你背上的小痣就是最好的证明！


    等法院给她加刑，全世界都会知道我不是迷女干未遂，而是成功了！并且早在那个圣诞的雪夜就成功了！


    没有人会怀疑我说得话，毕竟谁会愿意在重刑之下再给自己增加刑期？疯了吗？


    呵呵，我的确是疯了，人生已无指望，能成为你的梦魇，也算我没白活一回！


    狱长室门吱呀推开，狱警拿着手机进来，不看赵妍，只尴尬地看着狱长。


    「狱长，陈教授不肯来，不过她留了录音给赵妍。」


    ——录音？!


    赵妍微微睁大眼，下一秒就想扑过去，却被手铐牵制住，咔啷一声，勐地勒出了个血印儿。


    「给我听！」


    监狱长示意狱警播放，狱警看了赵妍一眼，眼神复杂的说不清是同情还是为难也或者是好自为之。


    赵妍心急如焚，扯得那靠在铁栏上的手铐哐啷哐啷直响。


    「放啊！」


    狱警嘆气，按下了播放键。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拉，还剩两个小事件。


    感谢thomaswild、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猫三花~包养议棋~


    感谢野草烧不尽 29瓶；september_1117 10瓶；嘴角咧到耳后根 1瓶~给文文浇水~


    第97章


    播放键按下, 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去听，尤其是赵妍，她完全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 整张脸都泛起了诡异的红晕。


    尽管陈雨轩没来, 可她肯带录音过来，已经充分说明她心软了，她的录音不管是责备还是怨恨，或者故意说着原谅她的话, 都无所谓。


    陈雨轩越是恨她就越代表她在意她，而假意的原谅更让她有理由约见陈雨轩, 当着监狱长的面，陈雨轩怎么好意思自己打自己的脸说不见？


    不管陈雨轩是原谅还是不原谅她, 她的目的都能达到,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自己是盼着她原谅还是盼着不原谅了。


    不管怎样，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成


    为陈雨轩这辈子永远无法忘记的存在, 不能爱, 那就恨吧！她早就分不清自己对陈雨轩究竟是爱还是恨, 或者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她唯一清楚的是，陈雨轩是特别的, 十年前是, 十年后的现在依然是。


    她不后悔帮梁亦青洗脱罪名, 她却无比后悔一次次放过陈雨轩, 早知道十年前就该逼她就犯, 至少这辈子不会有这么多遗憾。


    手机里缓缓放出陈雨轩的声音，还是一贯是温煦亲切，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一样。


    【听说你非要见我, 看在狱警同志这么为你操劳的份儿上，我就给你个机会，回答我三个问题，答对了，我就见你。】


    【第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陈歆沫每次都能准确定位到我吗？】


    【第二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时隔九年，陈歆沫无论是学习能力还是逻辑能力都远超咱们辛辛苦苦改良的七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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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上面两个问题吗？】


    【答案我已经告诉狱警同志了，对与不对，她会告诉你，你有三次回答机会，好好珍惜。】


    录音结束，赵妍呆愣着好半天没回过神。


    狱警问：「你要现在回答吗？」


    赵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是，她和陈歆沫之间有特殊的联繫方式？」


    「对。」


    赵妍松了口气，继而是难以言喻的得意与狂喜。


    ——她果然还是想见她的，不然也不会出这么简单的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她这些年偷偷的潜入仓库帮陈歆沫改良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狱警摇头：「不对，还有两次机会。」


    赵妍靠着手铐坐在沙发，蹙眉又猜：「她……偷偷改良过陈歆沫，可能是潜入仓库，可能是遥控操作，可能只改良了一次，也可能很多次。」


    这回答已经基本囊括了所有可能，答得极其刁钻，赵妍几乎笃定了这次绝对能过关。


    却不料，狱警又摇了摇头：「不对，还有一次机会。」


    赵妍眉心拧成了个疙瘩，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入狱以来的辛苦烦闷数重压迫，让她原本还算漂亮的脸一夜苍老，只能勉强找到点昔日的风采。


    ——不对？怎么会还不对？001的系统和一代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还不如一代的性能好，如果不是这些年一直同步改良，怎么可能比七代还要好？


    赵妍是知道陈雨轩和政府合作的，但合作是陈歆沫被丢进仓库之后的事，陈歆沫丢进去时，系统的的确确和之后的一代是一样的。


    之前赵妍也不是没怀疑过这个问题，陈歆沫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明明沉睡了九年多，为什么会比七代还要好？


    如果不是陈雨轩这些年私底下偷偷给陈歆沫改装，那会是因为什么？


    赵妍突然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向狱警。


    「难道她……她打从一开始给我的系统就动过手脚？！」


    狱警看了眼监狱长，点了下头。


    「答对了，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答对了？你说我答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妍突然抱头狂笑，拷着手铐的手攥成拳头，手背青筋隐现，昭示着她的愤怒与不甘。


    「她耍我！打从十年前就开始耍我！哈哈哈哈哈！亏我还对她掏心掏肺！我真是蠢！蠢到家了！哈哈哈哈哈！！」


    赵妍笑得突如其来又癫狂，狱警蹙眉看着，心口突突直跳，真不敢想像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公布时，赵妍会气成什么样子。


    赵妍笑了很久，笑得眼角泛红，无数的不甘与疑问，让她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陈雨轩面前，当面问个清楚。


    ——当年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是我偷拍的打人视频，也不知道是我在你房间安装了针孔摄像头，更不知道是我给陈歆沫插了一键植入病毒，为什么那个时候你就开始耍我？为什么主动给我系统却给个动过手脚的？！


    ——你所有的天真善良单纯阳光，全都是装的吗？！


    ——这些年我苦苦追求的，全都是假的吗？!


    ——我不信！我不信！！！


    ——我不信你对我一点儿情谊都没有！就算不爱我，就算现在恨透了我，至少当年对我是有那么点情谊的对吧？哪怕是师生情谊，至少是有的，对吧？!


    赵妍哪里知道陈雨轩早就知道了她是罪魁祸首，她无法接受这个猜测，她迫不及待想见陈雨轩，必须见！必须当面问清楚！


    「第三个问题！我要回答！」


    狱警坐在对面椅子，就等着她的回答。


    「行，你说，为什么她要问你那两个问题？」


    赵妍咬牙道：「为了气我！」


    「错，还有两次机会。」


    赵妍脑袋嗡嗡，脱口又道：「为了报復我！」


    「还是不对，最后一次机会。」


    「为了……为了……」


    赵妍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陈雨轩之所以给她留言，不就是因为她闹自杀吗？所以她这么气她，其实是为了拐弯抹角地救她？


    所以陈雨轩心里……其实还是有她的！


    「我知道了！」赵妍面露喜色，「她是为了让我心中有气，不再闹自杀！」


    狱警望着她，起身站了起来，神色没有遗憾，竟是早有预料的理所当然。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陈教授是不会见你的。」


    赵妍哐哐拽着手铐，根本不信狱警的话。


    「不可能的！那你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天色已经很晚了，早就过了交班的时间，狱警疲惫地揉了揉后颈，只想赶紧解决这荒诞又可笑的闹剧。


    「陈教授之所以问你那两个问题，其实就是不想见你，想让你知难而退，就算侥倖让你蒙对了，最后一题你也答不上来，所以，最后一题的答案就是……为了不见你。」


    ——为了不见她……


    赵妍怔愣了瞬间，终于意识到最近被耍了，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被人当猴看了半天的戏！


    「你早知道无论我答不答得对她都不会见我，为什么你不早说？！！」


    狱警无辜道：「是你坚持要听录音，也是你自己要答题的，陈教授说了，这世界从来都是亲者痛仇者快，你想死就去死，她既不会痛，也不会快，她跟你已经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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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关系？！


    这根本不是赵妍想要等结果，她要的事陈雨轩永远也忘不了她！哪怕恨之入骨都行！


    怎么可以毫无关系？


    怎么可以就算她死了她都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这不对！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


    「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陈教授不会见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不！我要见她！她补来我就死！我咬舌绝食！我死！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狱警无奈地再度和监狱长对视了一眼。


    狱警道：「办公室是有监控的，你现在已经不是单纯闹自杀，你是威胁警务人员，这已经是犯罪了，如果你真的自杀死亡，凭藉监控和陈教授的证词，我们顶多写个检讨，不会有任何影响。」


    赵妍脑中嗡鸣，她不信她折腾了整整十年，到如今锒铛入狱，换来的竟还是这样一个「毫无关系」！


    「不！我要见陈雨轩！我要见她！我必须见她！你们给我滚出去找她！去找她！我不信！我不信她这么对我！！」


    赵妍在监狱崩溃狂啸时，陈雨轩正在小西卧室抚摸着小西柔软的髮丝。


    「明天小桃会开车跟着你们的大巴，等到地方确定你们安置好了再回来，这是你第一次单独外出，一定记得不要乱跑，听老师的话，也不要跟着其他同学乱跑，要自己学会明辨是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要明白，知道吗？」


    小西乖巧点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乱跑，我是去学习的，不是去撒野的。」


    陈雨轩这才关了灯出来，陈歆沫已经把行李拿到了玄关，所有觉得可能需要的都装了进去，塞得满满当当，之前她们搬家都没这么多东西。


    陈歆沫转头看了她一眼，抿唇笑道：「明天我们都不在家，你可不要去撒野。」


    这是听到了她和小西的对话，故意杵她呢。


    「我是那种人吗？」


    陈雨轩嗔了她一眼，扶着楼梯扶栏上了楼。


    ——唉，漫漫长夜，小桃还是不肯跟她睡。


    第二天，罗金早早就打了电话过来，之前只说吃饭，没约地方，这次不仅点名了餐厅，还颇为得意的多加了一个人。


    「就咱俩吃多没意思，我跟我对象说好了，晚上一块儿过去，给你见见，我对象老漂亮了我给你讲！」


    陈雨轩玩笑道：「真的？不会说花钱租来的对象吧？」


    罗金啧舌：「你怎么这么看不起人呢？我虽说长的比明星差了那么一点点，可比普通人绝对是可以的，我谈个对象不很正常吗？至于这么埋汰我？」


    陈雨轩道：「你那是差一点点？都快绕赤道两圈了。」


    罗金又跟她笑骂了两句，这才道：「那就定王府井附近那家老火锅吧。」


    「你不是不爱吃辣吗？」


    「我对象爱啊，我这不是爱屋及乌？」


    陈雨轩迟疑了一下，想起陈歆沫不准她吃辣的，万一被她知道……


    没事的，陈歆沫去送小西了，起码半夜才能回来，说不定就明早了，再说，火锅店又不是只有辣锅，她点个鸳鸯锅不就行了？


    陈雨轩还真就点了鸳鸯锅，不过不是她要求的，是罗金强烈要求的，他是真不能吃辣。


    番茄锅的确是挺香的，可前提是别跟川辣锅比。


    同样是翻滚的红汤，陈雨轩若无其事地跟罗金的小女友聊着，小女友还挺善解人意，听罗金说她爱吃辣，直接夹了刚涮好的辣锅虾滑搁到了她碟子里。


    「姐，咱不搭理他，让他一个人抱番茄去吧，咱俩吃辣锅。」


    陈雨轩：「……」


    ——我答应小桃不吃辣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可弟妹亲手给你夹的，你不吃是不是太不给面子？


    ——可言而无信实在不是我的作风，而且小桃临走前还专门交代不让我撒野的……


    ~~吃个火锅怎么就成撒野了？你是去泡夜店了？还是去419了？你可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吃口火锅还畏畏缩缩，可不可悲？


    ——可是……


    ~~吃！就一口怕什么？


    ——就一口的话……


    陈雨轩被另一个自己说服了，就一口，吃了又能怎样？


    陈雨轩吃了。


    那虾滑的柔韧，搭配川辣的刺激，从舌尖一路拉到心尖，简直……太好吃了！


    有一就有二。


    陈雨轩吃了一口就再也剎不住了，果然美事这个东西是不分年龄的，谁说年纪大就一定能控制住自己？


    陈雨轩反正是没控制住。


    她和小女友聊得热火朝天，那小女友崇拜她的眼神，看得一旁的罗金都吃醋了。


    「你到底是喜欢我才跟我恋爱的，还是喜欢我姐才迂迴找上我的？」


    小女友被他逗笑了，气他道：「你现在才发现？我可是陈教授的迷妹，要不是看在你是陈教授弟弟的份儿上，我这么花容月貌的小仙女儿，能便宜了你个猪八戒？」


    罗金气噎：「你见过这么瘦的猪八戒？」


    「瘦肉精吃多了呗。」


    两人斗嘴撒着狗粮，陈雨轩翻了翻手机，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第六感作祟，鬼使神差的点开了airapp，看了眼陈歆沫的定位。


    不看还好，这一看……


    陈雨轩的手机差点掉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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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友细心，赶忙问：「怎么了姐？」


    陈雨轩勉强笑了下，「我……我有点急事，我给你们结帐，你们慢慢吃，回头我再请你们。」


    罗金摆手道：「你赶紧去吧，不用你结帐，我还真能差一顿饭钱？就是想你了想见见你。」


    陈雨轩根本没心思听他说那么多，结了帐匆匆出来，一路跑到停车场，刚要跑去自己的车位，就见车头附近站着个人，看那身形……可不就是陈歆沫！


    这这……这不就是吃顿火锅吗？至于专门赶过来抓她吗？


    陈歆沫朝她靠近了一步，陈雨轩朝后退了一步。


    陈歆沫微微蹙眉：「主人？」


    ——按照这段日子的经验，小桃轻易是不喊她主人的，一喊准没好事！


    陈雨轩一想到陈歆沫生气的样子，价值连城的脑袋一下子就宕机了，好不容易才让小桃跟她亲近了点，万一因为这件事又疏远了怎么办？


    陈歆沫朝她走了过来，陈雨轩脑细胞瞬间死绝，想都没想，转头就跑！


    她跑得飞快，这辈子都没这么快过，高跟鞋踩得水泥地噔噔响，陈歆沫追得更快，眼看就要追上了！


    陈雨轩心头急得冒火，一转弯，扭到了脚。


    她疼得脚下不稳，两手虚空划拉着，背后熟悉的龙舌兰香靠了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跑什么？」


    「你不追我能跑吗？」


    陈雨轩又疼又委屈，三十岁的人了，在业界那是金字塔尖，在所里也是一唿百应，看见自家ai却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能不委屈吗？


    关键是，她不就是吃了顿火锅吗？不对，还不是一顿，是半顿，她都还没吃饱呢。


    陈歆沫大致看了下她的脚，打横抱起她，转身往车位走去。


    「跑这么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能做什么？不就吃了几口火锅。」


    「是啊，就吃了几口火锅，你慌什么？」


    「我……我这不是怕你说我言而无信。」


    陈歆沫低头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眼眸带着笑意，隐约透着一丝熟悉的宠溺。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和罗金约了吃饭，请人吃饭肯定要听对方的意见，罗金要吃火锅，你会来也正常。」


    「所以你不是来抓我的？」


    「我是来接你的。」


    「所以我为什么要跑？」


    「对啊，你为什么要跑？」


    陈雨轩窝在陈歆沫怀里，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和她这么亲近过了，她贪婪地嗅着熟悉的龙舌兰香，忍了又忍，仗着委屈，勾住了陈歆沫的脖子。


    陈歆沫明显僵了下，只一下，依然步履沉稳地朝着车子过去，那纤瘦的身形看似柔弱，抱着她却稳如泰山。


    昏暗的地下车库，空荡荡没有半个人，陈歆沫的脚步声清晰地迴荡，哒哒，哒哒，像是催眠的钟针，踏在陈雨轩心头。


    熟悉的体香，熟悉的温暖怀抱，熟悉的她深爱的人，让陈雨轩渐渐有些恍惚，她被陈歆沫小心地放在副驾驶，蹲下来，脱下她的高跟凉鞋，搓了搓手，轻轻揉了揉她泛红的脚踝。


    「嘶……疼……」


    其实也没那么疼，至少对于陈雨轩这样的成年人而言，绝对是可以面不改色忍受的。


    可此时此刻，昏暗的环境，居高临下的俯视，还有萦绕鼻尖的馨香，让陈雨轩忍不住想撒娇，就像当日在车里那样，只对陈歆沫一个人撒娇。


    陈歆沫不敢再碰，柔声道：「等下买点药酒好好帮你搓搓。」


    「我想听你喊我主人，多喊几声我就没那么疼了。」


    陈歆沫诧异地抬起眼帘，正对上陈雨轩波光熠熠的黑瞳，那黑瞳平日里可以是温润的，可以是凉薄的，可以是睿智的，也可以是理智的，却都不是现在这样沁着渴望的。


    她在渴望什么？


    渴望一个拥抱？还是比拥抱更多？


    渴望一句爱语？还是更刻骨铭心的呢喃


    陈歆沫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只知道自己的系统又有些混乱了。


    陈歆沫错开视线，叫了声：「主人。」


    「再叫一声。」


    「主人。」


    「多叫几声。」


    「主人。」


    「主人……」


    「主……唔……」


    陈歆沫的下巴突然被抬起，眼前是放大的陈雨轩的脸。


    灯光自车头照来，温暖了陈雨轩半张脸，纤长的睫毛，拉长到鼻樑的睫毛影子，脸上细小的绒毛，即便在这昏暗中依然看得清晰。


    陈歆沫感受着唇上的柔软与湿腻，这是她记忆里第一次准确的感受到接吻的含义。


    当初没有改造前，她只觉得接吻是徒劳的，想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喜欢这种无聊的举动。


    现在她能感受到了，尽管她依然觉得这举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可却控制不住蜷缩了指尖。


    她抬起手，有那么一瞬间想抱住陈雨轩，可最终只是按在陈雨轩肩头，轻轻推开了她。


    「主人，别这样。」


    陈歆沫看了眼陈雨轩湿红的嘴唇，那像是熟透的樱桃般的红唇，让她的程序瞬间停滞住，顿了一秒才恢復运行。


    陈歆沫转头躲开视线，搞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搜索资料库也找不到相应的答案，从来没有哪个ai像她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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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躲闪，看在陈雨轩眼里就是厌恶和拒绝。


    她厌恶自己的吻？


    她讨厌她？


    陈雨轩这时候才恍惚想起，自己偷吃火锅，本来就失信在先，又强吻在后，陈歆沫讨厌也是应该的。


    机器人会讨厌吗？机器人当然会。


    就像当初可乐说的那样。


    同样是主人，机器人会喜欢温柔的主人？还是暴力的主人？


    会喜欢，自然就会讨厌。


    「对不起，我一时……情不自禁，不会有下次了。」


    陈歆沫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下。


    「我没有生气，你是我的主人，不是吗？」


    陈雨轩一点儿也没觉得高兴。


    「如果别人是你的主人，你也允许他这么做？」


    陈歆沫沉吟了一秒，依然笑着。


    「或许吧。」


    或许吧……


    陈雨轩一路都没再说过话。


    回到家，陈歆沫买了药油，升高了体温帮她搓着伤脚。


    陈雨轩咬着嘴里的软肉，感受着那滚热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按在发烫的皮肤，忍了又忍，忍了再忍，突然瞟到了茶几删的香蕉，伸手掰了一个。


    陈歆沫抬眸看了她一眼，她一脸淡漠地也看了陈歆沫一眼。


    不管陈歆沫能不能从实时数据看出她的不对劲，反正表面她是不会露出半分的。


    她剥开香蕉皮，张嘴就要咬，陈歆沫看她的眼神越发奇怪了几分。


    陈雨轩突然有点咬不下去了。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陈歆沫的视线在那薄红的唇上停留了一秒，像是回答陈雨轩，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总觉得这香蕉该是粉红色的，我这是系统bug了吗？」


    陈雨轩：「……」


    作者有话要说：　　雨：我觉得她在ghs，但我没有证据。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抱住~~\(≧▽≦)/~


    感谢无视若尘、猫三花、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亲亲~


    感谢深巷古猫 2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3^)-☆


    第98章


    那天后, 狱警又给陈雨轩打过几次电话，倒不是劝陈雨轩给赵妍做思想工作的，只是单纯觉得上次陈教授给了自己面子, 自己有必要把后续报告给陈教授。


    赵妍自那之后又吵嚷过几次自杀, 狱警按照陈雨轩说的，假装不在乎她的死活，也不劝她，就随她的便。


    赵妍怒极之下的确割伤了自己, 还绝食了好几天，见真没人理睬她, 整个人都泄了气，心理疏导员找她谈了几次, 她也从最开始的拒不配合, 到最后的痛哭失声。


    她说她只是不甘心这辈子就这么完了，事业不成, 起码也要在爱的人心里留下痕迹。


    心理疏导员一直在疏导她, 希望她能明白, 每个人存在的意义不是靠别人来证明的, 重要的是自己，名利双收是成功, 平凡简单难道就不是成功吗？


    事了抚衣去, 深藏功与名。


    这是由古而今流传的至理名言。


    圣人尚且不在意名利, 可见名利并不是绝对, 幸福与否全在自己的感受, 甚至名利是枷锁，反而让人看不清幸福的方向。


    赵妍最初想不明白，后来似乎也有所触动, 狱警最后一次给陈雨轩打电话时说：「她跟心理疏导员说，如果时间重来一次，她不会再剽窃你的成果，剽窃的结果无外乎她做了副所长，有了个创始人的虚名。


    可如果她不剽窃，她一样会成为所里的顶樑柱，而她和你又是同事，又有师生情谊在，你就算不接受她，也绝不会跟她断了关系，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狱警还说：「这还是她才入狱半年，等她服刑完出狱，思想肯定进步更大，不会再打扰陈教授的生活。」


    陈雨轩知道狱警打电话说这些是好意，可她真的不关心赵妍的思想有没有进步，赵妍在她脑子里已经彻底delete，就像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狱警一次次提起陌生人还长篇大论地谈，她能不心烦吗？


    换成以前，陈雨轩再怎么不想听也会出于礼貌忍耐，可如今，她早已不是讨好型人格，想说什么自然就说了。


    「你跟我联络我很高兴，不过希望下次不是因为她，我对她真的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这边挂了狱警的电话，那边第六人民医院的电话打了进来。


    「什么？出院？确定她已经好了吗？」


    「初步诊断是没有问题，不过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


    梁亦青现在的家属联繫人是陈雨轩。


    「等周六吧，我这几天还有工作。」


    「那行，正好再观察观察。」


    陈歆沫端着瓷白的汤锅从厨房出来，空调风微微吹着，小西去夏令营，要到开学前才回来，家里只有她们两个。


    陈歆沫拽了镂花垫子垫着瓷锅下面，转头看向叠腿坐在沙发的她。


    「怎么了？」


    陈雨轩放下手机，朝后靠着沙发背，疲惫地捏了捏睛明穴。


    「医院说梁亦青的病好了，梁亦青自己也申请要出院。」


    陈歆沫直言道：「有这么容易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以梁亦青之前的精神状况以及致病病因，她的病想好没那么容易，毕竟061已经不可能死而復生，梁亦青的精神创伤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可能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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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正说着，可乐抱着一个不小的快递箱敲开了门。


    可乐站在玄关没进来，隔着陈歆沫张望了眼陈雨轩，笑得格外……鸡贼。


    「这是你失踪前借我的帐号买的，说是怕你主人气你又用她的帐号乱买东西，只能借我的。之前我就想送过来了，我主人说你还没找回来，时机不合适，就一直拖到现在。现在时机应该……差不多了吧？」


    送个快递还看什么时机不时机的？


    陈雨轩一头雾水，可乐那边送完就走了，熘的比兔子都快，好像那快递真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陈雨轩好奇地等着陈歆沫过来，陈歆沫抱着那快递边走边看包装上的快递签，上面只有寄件人收件人的信息，并没有任何提示。


    「你买了什么？」


    陈雨轩已经拉开抽屉拿出了小剪刀。


    陈歆沫摇头。


    「我不记得了。」


    陈雨轩也就那么一问，她当然知道陈歆沫不记得了。


    陈歆沫把那沉甸甸的箱子放到茶几上，陈雨轩探身剪开两边胶带，正中间用剪子尖划过去，胶带轻松全开。


    她刚要伸手掀开纸盖，啪，陈歆沫的手按了下去。


    陈雨轩掀不开，抬眸看向陈歆沫。


    「怎么了？」


    陈歆沫眨了下眼，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我也不知道。」


    「把你的爪子拿开。」


    陈歆沫迟疑着移开手。


    陈雨轩掀开一侧纸盖，没等掀另一侧，啪，陈歆沫又给她按下去了？？？


    陈雨轩：「……」


    陈雨轩抬眸再度看向陈歆沫。


    「到底怎么了？」


    陈歆沫长睫卷翘，快速扑扇了好几下，像是蝶翼忽闪在陈雨轩灵魂深处，扇得她心里痒痒的。


    「我……我也不知道，总觉得……」


    「嗯？」


    「总觉得不能让你打开。」


    陈雨轩噗嗤笑了，「你这么说，我还真得打开好好瞧瞧。」


    夜色渐深，暖白的灯光自天花板洒落，陈雨轩原本深邃的眉眼仿佛笼上淡淡薄雾，微扬的唇角格外红艷，像是朦白的宣纸上抹下的一抹丹砂，陈歆沫失神地看着，就那么一瞬间的工夫，陈雨轩唰啦，掀开了纸箱。


    纸箱里密密麻麻摆了不少盒子，有大有小，有正方又长方。


    陈雨轩随便拿了最上面一个细长的盒子，没打开，先看了眼包装上的封面。


    这……这什么东西？好像一把双头长刀，一头是桃花粉，一头葡萄紫。


    陈雨轩：「……」


    陈歆沫：「……」


    陈雨轩淡定地把那盒子放进箱子，下面的统统不看了，面不改色地盖上盖子，从容地拉开茶几抽屉，取出宽胶带重新封上箱子，抱着往玄关过去。


    「这种东西确实用不着，扔了吧。」


    陈歆沫亦步亦趋跟着她身后。


    陈歆沫：「这……一大箱不便宜吧？」


    陈雨轩：「大概吧。」


    陈歆沫：「扔了是不是有点浪费？」


    陈雨轩回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把没用的东西放在家里占地方才更浪费吧？」


    陈歆沫鬼使神差回了句：「现在没用，将来……也说不准……是吧？」


    陈雨轩：「……」


    陈雨轩一言难尽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很容易让我误会的。」


    陈歆沫扑扇了下长睫，「我只是很客观地在跟主人分析，毕竟浪费可耻。」


    陈雨轩从善如流：「那好，咱们就客观的分析一下。首先，我喜欢你，这你知道的对吧？」


    「嗯，我知道。」


    「其次，除了你我不打算再找任何人，这你也知道的，对吧？」


    陈歆沫：「……」


    陈雨轩抱着箱子转回身，靠着门板勾唇笑得暧昧。


    「怎么不说话了？你想想看，这东西如果不扔，是要用在谁身上的？」


    陈歆沫：「……你自己其实也可以……」


    人一旦突破底线，好像就能变得没脸没皮，陈雨轩单手抱着纸箱，唰啦，从里面掏出刚才那个细长纸盒，轻佻地在陈歆沫面前晃了晃。


    陈雨轩：「你觉得这个我要怎么自己？」


    陈歆沫：「……」


    陈雨轩干脆放下沉甸甸胳膊酸的纸箱，三两下拆了那细长盒子取出东西，直接塞到陈歆沫手里。


    「你演示一个给我看看。」


    陈歆沫看了看那东西，又看了看陈雨轩。


    陈雨轩笑得懒散，要不是耳根红通通出卖了她，真看不出半点羞耻的样子。


    「看我干什么？试啊？」


    陈歆沫低头摆弄了两下，低声道：「卖……」


    「嗯？」


    「卖玩具的店家被买家试用了所有玩具？」


    陈雨轩视线定格了瞬间，勐地睁大眼：「你再说一遍？！」


    陈歆沫长睫低垂，依然摆弄着那东西，道：「网上很多这种题材的小说。」


    陈雨轩亮起的黑瞳黯淡下来，「哦，我还以为你想起了什么。」


    陈歆沫抬眸，带着几分好奇。


    「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前谈论过这样的话题？」


    陈雨轩大起大落，还在失望中出不来，随便点了下头。


    「嗯。」


    「怎么谈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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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我是买家，你是卖家。」


    「你是买家？我是卖家？cosy？」


    「差不多吧。」


    「哦……」陈歆沫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那我知道怎么演示了。」


    「嗯？什么？」


    没等陈雨轩反应过来，陈歆沫已经淡定地拽住了她的裙子。


    陈雨轩本能地按住她的手，难以置信道：「你干什么？」


    陈歆沫一脸的理所当然：「演示。」


    「我是让你自己演示，不是让你拿我演示！」


    「你是买家，我作为卖家手把手教你才是正确的演示方法。」


    平时盼都盼不来，真这么突飞勐进了，陈雨轩倒有点不能适应了。


    尤其……尤其陈歆沫才刚说过那样的话。


    【如果你的主人是别人，你也允许他这么做？】


    【或许吧。】


    陈雨轩按下心头酸涩道：「陈歆沫，你是不是bug了？能不能正常点？」


    「不喊我小桃，喊我大名……主人这是慌了吗？」


    「我……我慌什么？」


    「主人的心率……」


    「别给我念数据，我脑袋疼。」


    「就算我不念，你的心跳就不快了吗？」


    ——这不就是在嘲讽她自欺欺人吗？


    陈雨轩气恼地按着陈歆沫的肩，阻止她的越靠越近。


    「你怎么这么烦人？！」


    「我也不知道，就这会儿突然……很想……烦一烦主人……不可以吗？」


    陈雨轩无语凝噎。


    ——这让她怎么答？刚刚不经允许亲人家的是自己，现在自己再说不行，是不是也太双标了？


    陈雨轩：「那……那你想怎么烦我？」


    陈歆沫：「就这样……」


    陈雨轩：「怎、怎样？」


    陈歆沫：「别动……」


    陈雨轩：「我没动。」


    陈歆沫：「嘘……」


    陈歆沫像是中了病毒，眼神迷离地吻上了那一直晃在她眼前，晃得她头晕眼花的鲜红唇瓣。


    明明都是人类的皮肤，为什么独独这两片这么不一样？


    噹啷，双刀坠地，钝响迴荡在空寂的客厅。


    陈雨轩抵在陈歆沫肩头的手渐渐变成了攀抱，唿吸香软地纠缠在耳畔，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气息。


    髮丝纠缠，耳鬓厮磨，陈歆沫的程序乱了，系统濒临瘫痪，无数陌生又熟悉的字节在系统里来回跳跃，磁场波动着奇怪的频率。


    陈歆沫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了，主人拿香蕉的样子，湿红的嘴唇，在车库自上而下望着自己的涣散黑瞳，还有那纤细的稍微用力就会折断的脚踝，不断冲击着系统，无数画面轮番旋转。


    大雪，电线桿，受伤的猫，人首分离的脑袋，主人哭红了眼……


    突然！画面定格在了一个春光灿烂的午后。


    窗外的香樟树晃着郁郁葱葱的枝叶，实验台银光熠熠，主人逆着阳光站在她面前，像是人类传说中的天神降临，光芒万丈。


    【歆是喜欢，沫是雨点溅起的飞沫，我叫陈雨轩，你就叫……陈歆沫吧。】


    陈歆沫勐地睁开眼。


    夜色浓沉，万籁俱寂，陈雨轩歪头靠在她肩上疲惫酣睡，淡淡唿吸喷洒在她的耳窝，卧室的窗帘露着一线月光，混乱的程序似乎恢復了正常，却又好像还在古怪的擅自运转着。


    有那么一瞬间，陈歆沫居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床上？她调了最近两小时的视频，这才回想起来。


    ——我居然做了这种事？


    ——真是bug了。


    她闭了闭眼，轻手轻脚起身，帮陈雨轩拽了拽毛毯，又遥控调高了空调温度，这才下了楼。


    收拾起掉在玄关的东西，装回盒子，塞回快递箱，陈歆沫抱着箱子迟疑了下，又掀开盖子一样样掏出来一样样看，边看边对照搜寻引擎，全部看完后，琥珀色的眸子划过浅浅流光，有疑惑，也有期待。


    ——以前的我……真的只是为了不被主人抛弃才……才这么周到的吗？


    她又把东西一样样装好，盖严，抱着上了楼。


    家里有小孩子，这种东西必须藏好了，楼下是肯定不能放的。


    抱到楼上，陈歆沫又迟疑了，是放工作室？还是放卧室？


    工作室小西经常会进去，还让陈雨轩教过她编程，卧室小西来得相对少很多，而且小西从不翻主人的卧室。


    陈歆沫轻手轻脚进了卧室，第一眼视线先落在了洗手间。


    莫名的，她很排斥把东西放进洗手间，明明浴缸墙上有一个不小的壁柜，拆开来一样样放进去完全可以，可她就是……不想放。


    不放洗手间，那就只能放衣柜，起码比床头柜安全。


    陈歆沫夜视能力极强，根本不需要开灯，她轻步走到衣柜前，无声打开衣柜，尝试着把整个箱子塞进。


    有点困难，主要是箱子并不干净，放进去陈雨轩绝对会嫌弃。


    那就只能打开来一样样放进去。


    可这么零碎，东一件西一件的，这么明晃晃放着也不行。


    陈歆沫拉了拉衣柜的抽屉。


    抽屉是上了锁的，密码锁，陈歆沫尝试着输入陈雨轩的生日，错误，想了下，又输入陈雨轩跟她说过很多遍的她的「生日」。


    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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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了。


    抽屉不小，是普通抽屉的三倍大，说是抽屉，不如说是个小柜子，只是像抽屉那样横着往外拉而已。


    抽屉里装着个透明文件袋，袋子里隐约透出是一些证件合同什么的，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空荡荡的刚好放这些快递。


    陈歆沫把文件袋拿出来，随手放在床头柜，这才一样样往里摆，摆完整个抽屉都满了，再多一样都摆不进去的满。


    好在文件袋不算厚，塞一塞勉强还能行。


    陈歆沫拿起文件袋面朝上摆，面上的乳白色扣子刚好卡在抽屉上沿，合不上抽屉，就算强硬合上，回头拉抽屉的时候也得绊着里面的凹槽。


    陈歆沫便把文件袋反过来，扣子卡在四个盒子的交接角，按平了文件袋，这才继续关抽屉。


    抽屉顺利合拢，合到一半，陈歆沫的视线突然定住，直勾勾落在了那透明的文件袋背面。


    ——那是……什么？


    隔着透明塑料，隐约可辨里面拼凑在一起的a4纸，那破旧的纸面，即便贴了无痕透明胶，依然遮不住残缺的撕口，还有几处干涸的水迹，像是……迸溅的泪痕。


    ——这是主人的私人物品，不能随便翻看。


    明明系统尖锐警告着，陈歆沫却控制不住抽出了文件袋，咔哒，扣开了塑料扣。


    绕开搁在最上面的证件，小心抽出最后一张拼凑的a4纸，陈歆沫的手不自觉抖了下，幽蓝的细微电流流窜在指尖，之前一闪而过的画面自资料库不请而出，同时打开，一遍遍展示在她的系统桌面。


    「保证……书？」


    「如果陈歆沫能赚够三个亿，我就认陈歆沫……做主人……」


    陈歆沫的视线僵硬地落在落款。


    有她的签名，也有陈雨轩的签名，还有红艷艷的……手指印。


    翻过纸的背面。


    「我保证我是真的爱陈歆沫，我保证会说服家人，保证会跟陈歆沫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纸张悉悉索索被握皱，陈歆沫的核心晶片瞬间受到了巨大的磁场冲击！无数电流蜂拥而出！一秒不到边耗尽了她刚充满的锂电池！


    【警告！电量不足！请立刻充电！】


    【倒计时十秒自动关机！】


    【10！】


    【9！】


    【8！】


    ……


    陈歆沫强忍着电流冲击和缺电的虚弱，放回文件袋，抽回抽屉，勉强按着衣柜门站起身，几步走到隔壁，躺在了实验台上。


    磁吸充电自动连接，千瓦快充。


    【3！】


    【2！】


    【1……】


    【充电中……】


    【剩余电量1%……】


    【2%】


    【3%】


    陈歆沫死死攥着残破的保证书，昏暗中，琥珀色的眼眸仿佛天边的灿星，闪烁着绚丽的星芒。


    陈雨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一般睡觉都会关机，即便不关机也会调成震动，这突然的响铃吵得她脑壳疼。


    她勉强挑开眼帘，艰难地够过手机，眯眼看了下屏幕，只一眼，立马清醒！


    「司令？出什么事了？」


    半夜三更，不是大事司令绝对不可能给她打电话。


    「跟咱们预料的一样，他中计了，002刚传了消息过来，可那边有干扰器和屏蔽器，虽然有你的提前植入没能屏蔽信号，可现在发过来的信息都是乱码，麻烦陈教授尽快破解。」


    最后一条大鱼终于要落网了吗？！


    陈雨轩精神抖擞下床，匆匆赶到工作室，一进门就见陈歆沫躺在实验台上充电。


    时间紧迫，陈雨轩也顾不得扭捏刚才的亲热，她按开光脑，拉开椅子坐下，转头看了陈歆沫一眼。


    「不是才充满电吗？怎么又充？」


    陈歆沫歪头看着她，微卷的长髮如云般铺陈开来，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翘起的唇角笑得乖巧又有些古怪。


    「主人才知道自己很费电？」


    陈雨轩刚转回头把乱码传进光脑，又转了过来。


    「什么叫我很费电？我说我在上，是你非按着我不让动，这也怪我？」


    「所以主人干嘛要跟我争？你要是乖乖一动不动，我不就省了按你的电量？」


    陈雨轩张着红唇看着她，气到无语。


    「懒得跟你拌嘴，我忙着呢。」


    陈歆沫这才严肃了点。


    「出什么事了？」


    「军部混进了间谍，这个你应该知道，其实军部也早就知道，可他们只抓到了小鱼，为了钓出大鱼，一直按兵不动，这次因为你的事，大鱼按捺不住了，让小鱼勾走了002。」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了~


    最后一个事件~


    ps.垂死梦中惊坐起！马上就18号了，隔壁我一个字还没写！妈呀！我的头髮！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感谢野草烧不尽、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


    第99章


    破解乱码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 可破解后，陈雨轩看着002递来的消息，脸色有些难看。


    陈歆沫躺在实验台充着电, 虽然没动, 注意力却一直都在她身上。


    陈歆沫问：「怎么了？」


    陈雨轩声音沉了沉道：「预料中最糟的状况。」


    「怎么说？」


    「原本我们推测，大鱼可能是m国的杰森，他虽然政职不高，可私下人脉极广, 且歪主意最多，m国这一系列骚操作都是他背后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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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能顺藤摸瓜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就能拔掉这颗毒瘤。


    除掉他虽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可至少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只要m国缩了这个头, 其他走狗也会跟着缩脖子，对咱们来说就是一片利好。」


    「那现在呢？」


    「现在……」


    陈雨轩飞快地把破解结果发送给司令, 疲惫地靠在座椅上。


    「现在不止是m国参与其中, j国和y国也都有参与, 最重要的是c国。」


    「c国？」


    「对, c国和咱们一直交好，这会儿突然倒戈, 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的确不是好消息, 单一个m国还好对付, 突然多出三股势力, 怎么处理真就成了棘手的问题。


    并不是说他们能把002带走, 002早在军方的严密监控下，她现在的位置军方了如指掌，系统是绝对不可能泄露的。


    棘手是指外交上的棘手, 单m国我们可以施压让他们把杰森送上国际法庭，可如果再多了j国、y国和c国，尤其c国，那就不好办了。


    c国是友国，与我国接壤，平时两国就隔着一条线，稍微多迈半步就出国了，一旦两国交恶，就等于递了把趁手的尖刀给m国。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陈雨轩讲得那么清楚，以陈歆沫的智能，稍微说上两句便能一清二楚。


    「所以你现在是在担心国际形势不利？这条大鱼没法清理掉？」


    「这是一方面，我还担心002。」


    「002怎么了？她不是有军方严密监控吗？」


    「是这样没错，我们原本计划的是引诱小鱼……也就是司令秘书汪杰，引诱汪杰劫走002，让002假意被强制关机，实际暗自运行微程序窃取姓汪的的往来信息，揪出杰森是幕后黑手的铁证。


    杰森知道002的密码，绝对会尝试直接复制走系统，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密码我们没动，但是系统加了一道安全墙，这安全墙和防火墙差不多，却不一样，破解是很容易破解，只是需要专门的大型仪器。


    这样一来，杰森就只能带着002离开，有利于我们一网打尽，还能确保002的安全。


    然而现在，有那三国参与，姓汪的已经不打算带002出境，c国负责提供仪器，y国和j国负责掩护，势必要拿到系统才会离开，这样一来就没办法在确保系统安全的情况下追踪到杰森的老巢。


    只是这样还不算最糟的，最糟的是……一旦002为保系统结束休眠，姓汪的马上就会知道自己中计。我担心他狗急跳墙，我们的人虽然就在附近，可毁掉一个ai只要几秒钟，我怕赶不及阻止。」


    陈歆沫撑身坐起，拔了磁吸充电走到陈雨轩身后，环住她的肩，温柔地搂了搂。


    「002对你很重要吗？」


    「她是用你的系统做的，当然重要。」


    「那……你有002的备份吗？」


    「有是有，只是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陈雨轩抬手向后摸了摸陈歆沫柔软的髮丝，声音透着一丝恹恹的沙哑：「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陈歆沫：「嗯？什么？」


    陈雨轩：「你说，你会痛，会不舒服，那么我想，在那么强大的逻辑系统下，就算002炸得粉碎也死不了，可在炸毁的瞬间，她不会害怕吗？不会觉得恐惧或难过吗？不管会不会，至少我想到她可能会，我就……很难受。」


    陈歆沫低头吻了吻陈雨轩微凉的髮丝，空调细微地运转着，扫去了盛夏的炎热，却扫不去因为担心而加速跃动的心脏。


    陈歆沫柔声问道：「你有她的备份，那……你有我的备份吗？」


    「有，当然有，这次我把你的备份藏了三个地方，就算家里再被炸掉也不怕了。」


    陈雨轩顿了下，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陈雨轩一个科研人员，竟然幼稚地连拍了几下嘴。


    「我胡说的，我只是图个安心，我永远不会让你用上的。」


    幽蓝的全息屏跳动了下，陈歆沫不知什么时候连接了光脑，正一键备份自己所有的数据。


    陈雨轩怔住，回头看向陈歆沫。


    「你干什么？」


    「备份最新数据。」


    「云空间不是有吗？」


    「那只有日常数据，我要备份的是全部，包括机密数据。」


    「这些我每天都有备份，你再备份一遍干嘛？」


    陈歆沫低头，一个吻贴在了陈雨轩额头。


    「你有的，未必是我的全部。」


    「什么？」


    「我要去救002。」


    「不行！」


    陈雨轩几乎是拍案而起，上手按住了陈歆沫的肩膀。


    「一命还一命，你当我傻？不准去！」


    「这怎么能是一命还一命？就不能是我和002一块儿回来？」


    「说再多都没用，我不可能让你冒这个险！」


    「那002呢？不管了吗？杰森呢？也不抓了吗？」


    陈歆沫微笑着把陈雨轩按回座椅，一边备份着数据，一边认真解释。


    「我有办法既安全地带回002，还能追踪到杰森的老巢。」


    「让你冒险的办法就不是办法，别说了。」


    「你先听我说完。」


    陈歆沫从背后环抱着她，牵起她是左手，手掌朝上，柔白的指尖轻点了点她手腕那细小的伤疤。


    「你给002植入的是这种特制的微型点对点接收器，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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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种接收器信号集中，只有配对的接收器可以接收到信号，而且磁场波动微弱，轻易就能被附近的磁场掩盖不宜察觉，只是干扰太大的话，发来的信息是乱码，追踪位置也会有延迟。」


    陈歆沫颌首：「但是不宜察觉就是最有利的，不是吗？」


    短短三两句话，陈雨轩已经明白了陈歆沫的意思。


    「你是想植入到汪杰身上？可他怎么可能乖乖让你植入？而且他一向敏锐，如果迷晕他再植入，他绝对能察觉不对。」


    「不用迷晕，只要在追打的过程弄伤他，偷偷塞进伤口就行。他一路逃亡，必然不敢找医院处理伤口，而且我给他留的就是个不打紧的小伤，他也不会太在意，一天差不多伤口就能结痂，他绝对察觉不到。」


    法子是个好法子，可让陈歆沫去冒险，那是绝对不行的。


    只是功能越多，信号越容易暴露，陈雨轩给002植入的接收器自然是最安全的，只能定位和发送信息，不能接收，可就是因为安全，陈雨轩没办法把这个主意告诉002。


    「我现在就给司令发消息，让司令派人去做，不需要你刻意赶过去冒险。」


    「主人。」


    陈歆沫按住陈雨轩打电话的手，琥珀色的眼眸仿佛汪着天池静水，温柔地波动着粼粼水光。


    「上次因为我的失踪，全世界都在怀疑你的研究成果不是吗？眼下是最好的证明机会，两个你亲手制造的军事ai里应外合，不需要人类流血牺牲就能轻松破获跨国大案。」


    陈雨轩几乎要沉溺在她的目光里，却还是果断拒绝：「不行！他们不止一个人，还都有武器，军部的人一直盯着，绝对放不跑他们，只要系统不丢，其他都好说，没必要让你冒……」


    话未说完，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陈雨轩的唇上。


    陈歆沫轻轻笑着，乖巧又绵软，那微微扬起的眼尾像是绕着传说中的缠情蛊，怎么看都是绵延的深情。


    「主人怎么就不明白呢？主人是因为我才受到质疑，所以我也要用我的方式让全世界的人都仰望主人。」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我可是主人的……盖世英雄。」


    ——盖世……英雄？


    陈雨轩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


    ——「盖世英雄」明明是她当初逃亡时单独给陈歆沫说的，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陈歆沫不是失忆了吗？机器人失忆就是数据的彻底删除，根本不可能恢復的，她怎么会记得这个词？


    ——难道是凑巧？


    ——可……可是……


    【总觉得这个应该是粉色的。】


    【总觉得不能让你看到里面的东西。】


    【卖玩具的店家被买家试用了所有玩具？】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想……欺负主人……】


    【别动，主人别动！让让我，就这一次，我真的有点……控制不住系统！】


    ——难道……陈歆沫真的恢復记忆了？


    就这一个晃神的工夫，陈歆沫已经下楼出了玄关，陈雨轩急忙追了出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手机落在工作室，她又匆匆返回拿了手机，连发了好几条信息让陈歆沫马上回来，不然她真的生气了。


    陈歆沫每条都回，可回的都是同一句。


    【air001陈歆沫：主人的国家大义我不懂，但主人就是我的大义，相信我，等我回来。】


    【主人：为什么偏偏这时候一口一个主人？你倒是告诉我你是不是恢復记忆了？是不是？】


    【air001陈歆沫：等我回来，告诉主人。】


    【主人：这句话给我收回去！不要乱立g！！】


    【air001陈歆沫：好的我收回，我要上直升机了，先不跟主人说了。】


    【主人：直升机？哪来的直升机？！】


    【air001陈歆沫：从主人破译乱码时，我就联络了军部调直升机。】


    【主人：你怎么能这样？也不问问我的意见？！】


    【air001陈歆沫：主人不是给了我「可以拥有自己想法」的一级命令吗？】


    单号车被开走，双号限号，只能在路边拦出租的陈雨轩挥动的胳膊顿住了。


    ——她……她恢復记忆了？她绝对是恢復记忆了！


    陈雨轩最终也没能拦住陈歆沫，或者说，她突然说不出阻拦的话了。


    【主人怎么就不明白呢？主人是因为我才受到质疑，所以我也要用我的方式让全世界的人都仰望主人。】


    ——机器人会内疚吗？


    如果是以前，陈雨轩肯定会说不会，可现在……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她也没办法阻止陈歆沫用自己的方式去补救。


    ——不怪她那样对待她，却怪自己被绑架连累她……


    「你是不是傻啊？你是傻子你知不知道陈歆沫！」


    「你要是不能平安回来，我就直接腿都不给你装，我真的关你小黑屋！你别不信！」


    「一定要平安，一根头髮都不能少，听到没？！」


    三条语音发过去，换来陈歆沫一个简单却重如万山的字——好。


    ——好？好个屁啊好！


    ——我好害怕……陈歆沫……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一定要……


    黎明的街头渐渐热闹，车流不息，人潮渐涌，环卫工骑着垃圾三轮慢悠悠划过，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打着旋落下一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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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轩立在街边，埋头抱着手机抵在额上，凌乱的髮丝垂散在脸侧，遮住了她的泪如雨下，却遮不住她哭耸的肩头……


    *


    在家里坐等，陈雨轩是做不到的，她最终还是打车去了87336。


    司令早已到了，见了她便夸赞她的聪敏，夸赞她的深明大义。


    说起汪杰，司令又道歉道：「当初他以我的名义骚扰校长，骚扰你的家人，还骚扰你，逼你带出002，我都知道。我没有及时告诉你他的间谍身份，并不是不信任你，实在是不能违背纪律，请你原谅。」


    司令这样军功赫赫的老前辈，居然跟她这样的年轻后辈主动道歉，陈雨轩哪儿受得起？


    陈雨轩回了司令的致歉，道：「军规纪律自然是必须谨守的，换成是我，我也不会说，司令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司令却严肃道：「亲兄弟还要明算帐，何况这牵扯感情的事，要多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在你看来理所应当的事，在对方或许就委屈的不行。


    所以说，宁可多说百句，绝不能引起半句误会，积少成多，等大家都对我有了怨言，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才是最大的失误。」


    司令深受爱戴，陈雨轩在部队待的这一年里，看得清清楚楚，部队的军人对他是真的又敬又爱，绝不是迫于上位者的压力。


    以前她还以为是司令亲切的缘故，可后来也见过他大发雷霆，说是「天子一怒满场俱伤」也不夸张，还挺吓人的。


    今天她终于明白司令为什么那么受爱戴。


    设身处地，不留误会。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道理，可又有几人能做到？


    ——小桃，这次我哪怕再怎么不愿意，却还是放你赴险，算不算设身处地？


    ——等你回来，我能不能问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或者我嫁给你也行？


    ——我怎么又乱立g？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小桃，快点回来……求你快点回来……


    从天蒙蒙亮，一直等到月上中天，陈雨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成千上万的分分秒秒。


    她就站在训练场，仰头望着东南方向，那谁陈歆沫追踪到方向，这里是直升机临时降落点，之前的直升机都是在这儿降落的。


    辅导员站在门口看了她半天，踌躇着过来，轻声道：「陈教授，去吃点东西吧，你都一天没吃饭了。」


    「我不饿。」


    陈雨轩目不转睛盯着深黛色的夜空，点点繁星，比城市美得多，她却无心欣赏，倒是看得多了，总看花了眼，以为那一眨一眨的星星是直升机的指示灯。


    「一天不吃怎么可能不饿？那边要是成了，肯定会先联络司令，司令那边没动静，那就是还没完事。你在这儿干等也不是办法，先去吃点饭，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早睁开眼，001就站在你床边了。「


    「我不困也不饿，真的，你们去睡吧。」


    不远处还有人等着辅导员。


    辅导员嘆了口气，欲言又止了片刻，只得道：「那我们去睡了，你也别等太久，夜里郊外还是有些凉的，冷了就赶紧回去。」


    部队有严格的作息时间，就算是辅导员也得早点睡，不过这对陈雨轩无效。


    陈雨轩站累了，拉着辅导员好心给她搬来的黄藤椅坐下，依然仰头望着夜空，期盼着直升机信号灯突然一闪闪的出现。


    昨晚折腾到半夜，睡了不大会儿又起来，一直熬到现在，陈雨轩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可脑子还很精神，脑细胞一刻都没停过。


    她想起陈歆沫当初很爱看狗血小说，还总爱凹人设走那些奇奇怪怪的剧情。


    这种时候，按照小说情节，应该先传来主角遇难的噩耗，众人悲痛欲绝之际，主角再浴血而归，完美呈现剧情一波三折的精彩。


    也或者，主角依然是遇难，然后浴血而归，却失忆了，狗血淋头却也算是喜闻乐见。


    再或者，主角浴血而归，命悬一线，爱人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护士出来了，一边摇头一边说，熬得过今晚就熬过去了，熬不过……唉……然后主角歷经惊险熬了过来happy ending，也可能成了植物人歷经岁月醒来，还可能开放式结局不写醒不醒。


    还或者，简单一点的，主角九死一生回来，带着累累伤痕，却笑得灿如星辰，张开双臂迎接爱人喜极而泣的投怀送抱。


    又或者……


    不管是哪种，小说里好像都没有平平淡淡不带伤不见血的回来的。


    肩膀被点了点，陈雨轩脑子精神，身体却迟钝的反应了好几秒才转回头。


    漆黑如夜的眼眸对上琥珀色的琉璃眼。


    眨眼，再眨眼。


    「我……我这是太困了，出现幻觉了吗？」


    陈歆沫微微笑着牵起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月光下，少女的脸庞镀着朦胧的银霜，髮丝如云，红唇娇艷，美得让她挪不开眼。


    「看看有没有少头髮？」


    「你……你就这么回来了？」


    「不然呢？」


    「我、我没看见直升机。」


    「直升机直接去医院了，我本来想跳直升机过来找你的，又怕不小心颳了蹭了，怕你生气，只好等到了医院再开车过来。」


    陈雨轩还是觉得陈歆沫的出现很不真实，要不是陈歆沫是机器人，她差点往聊斋上的魂归来兮靠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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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起码应该先给司令打个电话吧？或者给我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打了，不过没让他们通知你。」


    「为什么？」


    「怕你接了电话等得更心急。」


    确实，等了一天一夜没消息，都等麻了，这时候刺激她，还不如不刺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陈雨轩还是不太高兴，毕竟她真的很担心她。


    陈雨轩恹恹的「哦」了声。


    陈歆沫突然歪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主人，给我一年时间，我们结婚好不好？」


    提起结婚，陈雨轩突然想起自己的求婚大计，没想到居然让陈歆沫抢了先。


    「为什么要等一年？」


    「因为我还没赚够3个亿。」


    「那一年后你就能赚够了？」


    「能，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万了，如果不是这一年都没打理，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够了。」


    说话的工夫，陈雨轩已经上下检查了一遍陈歆沫，确认她真的毫髮无损，这才把黄藤椅搬到路边不挡路，挽着陈歆沫的胳膊往休息室过去。


    陈雨轩：「那是三个亿，不是三百块，看你说的，好像赚钱真的很容易一样。」


    陈歆沫：「本来就不难，只要掌握全部信息，云计算最佳结果就行。」


    陈雨轩：「什么最佳结果？」


    陈歆沫：「等回去我告诉你，一两句也说不清楚。」


    陈雨轩：「不会是违法乱纪的吧？」


    陈歆沫：「如果是呢？主人会不要我吗？」


    陈雨轩：「如果是，坐牢的肯定是我，我可是你法律承认的唯一主人。」


    陈歆沫：「所以，我怎么会让主人坐牢呢？」


    陈雨轩：「这还差不多，对了，你刚刚那算是求婚吗？」


    陈歆沫：「嗯，对。」


    陈雨轩：「求婚没有戒指的吗？」


    陈歆沫：「呃……我忘了，我明天就去买。」


    陈雨轩：「你有钱吗？那一百多万这会儿应该没在你手里吧？」


    陈歆沫：「我用你的名义开的帐户，在你帐户下，现在暂时取不了。」


    陈雨轩：「所以你怎么买戒指？」


    陈歆沫：「……」


    陈歆沫：「主人~~」


    陈雨轩：「别软着鼻音撒娇，我不吃这一套，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恢復记忆的？」


    陈歆沫：「那不重要主人，重要的是……借我点钱买戒指吧？」


    陈雨轩：「不借，没钱，穷。」


    陈歆沫：「主人~~~」


    陈雨轩：「说了别撒娇。」


    相携的两道人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营房深处，黎明中，依稀有悠扬的音符在婉转。


    【往后余生~冬雪是你~春华是你~夏雨也是你~】1


    「你怎么又放bgm？还是这种听腻的老歌，大半夜的也不怕吵醒别人？」


    「天快亮了主人，而且这是实验区，基本没人住的，你就让我放完吧？我真的很喜欢。」


    「喜欢什么？喜欢歌？还是喜欢什么？」


    「喜欢你！那么你呢？你喜欢谁？」


    「emmm……」


    「喜欢谁？嗯？主人？」


    「当然是你了，还用问吗？」


    「那就再写个保证书吧？刚好我现在有指纹了。」


    「我干脆刻在你晶片保护壳上怎么样？」


    「真的吗？」


    「真的。」


    「我太喜欢你了！」


    【往后余生~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2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