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吻春光》 第1页 [现代情感] 《缠吻春光》作者：咬枝绿【完结】 白富美生涯结束，破产后倪乔事事衰，衰极转运，天降金大腿，虽然金大腿长得像前男友。 但倪乔知道—— 她那个家徒四壁，没有学歷，学洗剪吹不肯，开挖掘机不愿意的前任，绝无机会辉煌至此！ 倪乔逞强：不搞替身文学。 打脸随即就来—— 倪乔改口：只要钱到位，演到你流泪。 万恆地产的太子爷顾罕矜贵绝艷，性情寡冷，偏对小艺人倪乔情有独钟。 走红后，倪乔与前男友的一系列亲密旧照被扒，前男友白金髮色，刺復古花臂，煳照里光一条下颌线就能美色鲨人。 当日热点——《惊！新晋小花行为不检，前男友竟从事这种职业……》 网友谩骂讨伐，对家坐等倪乔滚出娱乐圈。 随后热点——从不公开露面的顶级投资人顾罕开通微博，转发认领前男友。 顾罕v：详细说说，我有空闲。 破产·眼瞎小甜豆x掉马·傲娇前男友] 1v1，sc 「有幸抓住一段乍泄春光，余生缠吻，至死不忘。」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甜文 时尚流行 搜索关键字：主角：倪乔，顾罕 ┃ 配角：预收：《濯枝》《冠你姓》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前男友拿了替身剧本 立意：要永远对爱与美好保持热忱 第1章 种种巧合，说起来都是缘分…… 金融中心。 大片玻璃外仲夏灼阳灿烂跳跃，宽敞的办公室里冷气徐徐吹着出风口的飘带。 倪乔别了下裙角，换了个姿势，舒缓久坐的僵硬，朝紧闭的玻璃门看了一眼，随即又收回目光。 她在这家叫「东升建材」的公司已经等了两个小时，老闆还没有来。 倪乔从来没有这么枯坐等过人，之前逛街购物都是vip服务，到哪儿都不缺人鞍前马后，从来都是别人等她。 但倪乔不能急，毕竟现在她是欠债方。 一个多月前，她爸倪天成破产了，法院清算，资不抵债，倪乔名下的房和车都陆陆续续抵押了出去。 倪天成劝倪乔尽快认清现实，当务之急是抱紧未婚夫的大腿。 破产白富美一跃豪门少奶奶。 多好。 倪乔不抱！死也不会抱。 她压根就不喜欢这个倪天成硬塞给她的未婚夫。 于是，东升建材一百六十万的欠款，就落到倪乔头上。 他们觉得倪乔就是在象牙塔里生活了太久，不识时务还脾气死倔，等倪乔尝过世道艰辛，知难而退，自然会明白婚姻是她现在唯一能抱的大腿。 二十二年的白富美人生，忽然变成如今的无路可走、背债硬抗。 巨大的落差，搅得倪乔眼底酸涩难忍。 玻璃门外响起毫无预兆的脚步声，打乱了倪乔的神游。 两个男人轻松的谈话声贴近门边。 「表哥，我那个直播平台的项目真的绝好，现在就缺投资，后期贼赚！」 「那你爸怎么不投你？你找我？」 戏嚯男声里藏匿一丝笑，意外的磁沉好听。 「我爸老古董，哪懂年轻人的休闲娱乐，不像表哥你是喝过洋墨水的，英明神武，逢投必赚！」 听到这话，本来还残存的那么一点白富美心气，不知道怎么开口求人宽限还款时间的倪乔，仿佛得到了灵感。 刚刚招待倪乔的女秘书推开门，替久等的倪乔介绍： 「祁总，这就是前丰成公司的倪小姐，来跟您谈欠款问题。」 进来的两个男人都有一米八以上的个子，稍矮一点的没穿西装。 早上带错了隐形眼镜，这会一哭，视力煳得不行，也就勉强比人畜不分好点。 倪乔快速揩掉眼角的泪水，稍加分析，伸手迎向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拿出自己最甜美有礼的笑容。 「祁先生，您好，我是倪乔，很感谢您愿意见我。」 男人纹丝不动，周遭散发着低气压。 倪乔穿着高跟也才到他肩颈上方，无形的身高差压迫，加上对方过分严肃的沉默，叫倪乔像一个做错了题，伸手等老师打手板的小学生。 秘书小姐也替倪乔尴尬，朝没穿西装的男人指，提醒道：「倪小姐，这位才是我们祁总。」 倪乔：「……」 祁东晟看了一眼身旁的表哥顾罕。 表哥脸色真吓人。 一脸参加前女友婚礼，被现场指名送祝福的窘厉愤然，这位倪小姐是欠他99z.l的钱，表哥这么横眉冷对干什么？ 祁东晟一惯对美女热情，转头对倪乔笑：「倪小姐，我们到这边来谈。」 「好。」 看不清，走不稳，倪乔高跟鞋绊了一下，被祁东晟扶住。 祁东晟笑意轻佻，弯着调儿提醒着：「呦，倪小姐，慢点啊。」 倪乔急忙站稳，跟他拉开距离。 祁东晟想起顾罕，正准备叫秘书拿他私藏的好茶款待表哥，一回头没人影了。 「我表哥呢？」 秘书答：「顾总好像去吸菸区了。」 – 菸头按进盆栽周围的菸灰石上。 高楼窗外的车水马龙，在俯视角度如灰白的飞线虚影，第二支烟抽完，胸腔里的那股烦躁郁气，还是没有压下去。 第2页 顾罕手指捏住黑色领结，手背因绷力泛出根根青筋，粗暴地扯了两下，唿出一口在故人重逢的鞭笞下，翻江倒海的浊气。 四年前，从白金色留回黑髮，摘了耳钉，顾罕洗掉所有纹身，出国深造，唯独没有洗去胸前处关于倪乔的英文。 上个月回国，顾罕不是没有想过苏市就这么大，如果还剩一点缘，很可能哪天就会在什么地方重逢。 真他妈的有缘！ 久别重逢的地方竟然在他那个不学无术的表弟办公室！ 刚刚秘书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倪乔转头看向他，又快速低了下头，揩去泪花。 顾罕不动声色，把她所有的动作神情都收入眼底。 微狭双眸匿着淡淡嘲讽。 见面就哭？ 有什么好哭的，当初提分手不是她？ 她红眼圈的样子还像以前，透着一股要人轻拿轻放的娇气。 那时候顾罕最烦这样的女生，恶劣劲起来就想把她弄哭，问她穷追不捨烦不烦，巴不得她哭完了就赶紧滚。 可后来，她再哭，每次都是顾罕费了大劲才哄好的。 思绪迴转，顾罕看她朝自己走来。 他表面不动声色，却在心里暗猜，不会是分手这些年，她后悔了吧？ 久别重逢的冲击叫顾罕的内心无法平静，他一边杂乱无章地回忆，一边毫无根据地设想。 直到倪乔向他伸手微笑，画面破裂又滑稽。 「祁先生，您好，我是倪乔，很感谢您愿意见我。」 祁先生？ 秘书指着祁东晟又补一刀：「倪小姐，这位才是我们祁总。」 顾罕心里的那些惊涛骇浪像是在浪尖最大最勐的一瞬，直接被冷冻凝滞，无数冰碴子直突突地杵在他心头！ 她竟然已经彻底把他忘了。 面对面的距离，她认不出来？还把他当做祁东晟？ 这是忘得多彻底！ _ 祁东晟平时不怎管这家建材公司的事务，要不是亲爹最近查岗勤，要不是前台说这位倪小姐比女明星还漂亮，要不是刚好表哥今天来这儿谈生意。 祁东晟今天不会来公司。 种种巧合，说起来都是缘分。 他看着对面长相气质几乎在自己审美□□上快乐横跳的倪乔。 杏眸樱唇，初恋似的清纯模样。 真心觉得缘分来了。 按着一股如坐春风的喜，祁东晟99z.l理了理髮型，主动问：「倪小姐，是今天还款吗？我叫秘书通知财务的人过来。」 「等等——」 倪乔见他要拨内线电话，急忙喊停，来之前就来回酝酿的话，此刻笑脸相迎地同对方商量。 「祁先生，是这样的，这笔欠款我一定会还给贵公司，但我目前手头并不宽裕，希望贵公司能再缓我一点时间，我愿意付相应的利息。」 「利息？这不好吧，白纸黑字写着，欠款忽然成了高利贷？倪小姐，我们这是正经公司。」 倪乔笑了下，解释道：「这怎么会是高利贷，您可以把它当做一桩投资，您英明神武，肯定逢投必赚！」 英明神武，逢投必赚？ 祁东晟一愣：这话好熟悉？ 这家建材公司在祁东晟他爹名下，这一百来万能不能现在要回来，对祁东晟意义不大。 相对于欠款，他对欠款人更感兴趣。 几番委婉暗示后，他送倪乔出门。 电梯附近，倪乔不争气的高跟鞋又让她崴了脚。 祁东晟又扶她一次，这次顺势就抓着倪乔的手，轻拍了拍，越看倪乔越觉得是完美理想型。 「倪小姐，欠款呢是肯定要还的，但也不是只有这一种还债方式对吧？反正咱们微信已经加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你懂的。」 放在以前，遇到这样的不怀好意，倪乔肯定当场让对方为寡廉鲜耻付出代价。 但此时此刻，债主惹不得。 倪乔只能抽回手，心里骂一句噁心，面上都不敢当即变色。 「……我回去再想想。」 电梯来了，她逃也似的钻了进去。 祁东晟朝电梯里的倪乔挥手拜拜，看着电梯合上，心里已经在盘算等倪乔答应，他就把自己现在那个女朋友踢了。 心里越想越美，嘴角疯狂上扬，祁东晟一转头，冷不防被吓的肝颤儿。 「表哥？」 顾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几步外，一惯不爱笑的寒矜面容，现下冷气又添了几分。 论不学无术，四年前的顾罕是第一。 至今为止电竞界的最强路人王，金髮，刺青，不露脸，瞒着家里用「gu」的代号打比赛，与巅峰只差临门一脚。 论经商有道，四年后的顾罕还是翘楚。 被家族强召回继承人正轨后，留学、投资、创办俱乐部，一气呵成，照样风生水起。 祁东晟打小就对这位表哥又敬又畏，殷勤上前，迎宾姿态十足：「表哥，回我办公室吧，我那儿有好茶。」 顾罕不接他的话，依然唇线紧抿，长腿迈出，错身而过时冷眉淡目地睨了他一眼。 祁东晟被睨得心里直敲小鼓，发毛又发憷，追在顾罕后头，一声比一声软地喊着： 「表哥，怎么了？哥？咋了？」 顾罕坐在祁东晟的办公椅上，没接祁东晟弯腰递来的茶，祁东晟讪讪放在了顾罕面前。 第3页 半分钟后，顾罕捏起杯子，「你这儿有几种还款方式？」 「啊？」祁东晟装傻。 顾罕一口没喝，放回杯子。杯底轻叩一99z.l声响，像以祁东晟的神经作弦，拉弹了一下似的，震得他发昏。 祁东晟故意嬉皮笑脸。 「就……年轻人嘛提钱多俗，就……发展发展。」 不学无术的表弟竟然对他前女友见色起意？！ 顾罕捏杯的指骨一点点透出冷白。 「你爸就是这么教你做生意的？发展什么？潜规则？祁东晟我告诉你，没有其他的还款方式！一分钱也不许少！」 小算盘被表哥当场打崩，祁东晟惊窘不已。 「啊这……万一倪乔待会儿就打电话给我说她肯，前脚后脚的，我这怎么拒绝？表哥你这不为难我么？」 她肯？ 顾罕微合眼，愠怒又鄙夷的神情仿佛是一面镜子，上头写着「你也配」「你想得美」「你他妈梦没醒吧」，并直直照向一头雾水的祁东晟。 顾罕勾着讥讽的冷笑：「就你这样公私不分，见了女人就没了脑子，还想跟我借钱投资？你老老实实在你爸眼皮子底下上一辈子班吧！」 祁东晟懂了，要债是假，这是表哥给他的考验。 祁东晟忙把走到门口的顾罕拦住，请回位置上，大表决心。 「行！哥，你瞧着，我一定把这钱要回来！我是不是把这笔钱要回来，你就考虑投资？」 「要回来再说。」 顾罕抿一口凉茶，忍不住去打听关于倪乔的事。 「她怎么会欠你钱？」 第2章 年轻人相亲不能太死板 「知道社会险恶了吧？这个祁东晟一听就不是什么好鸟，我劝你赶紧把这笔债还了，省得被人渣缠上。」 闺蜜孟尘听着倪乔今天的遭遇，从倪乔的面膜盒里拆了最贵的一张往脸上贴。 倪乔箍着毛绒洗脸髮带，抱着电脑，往各大试镜剧组海投简歷。 倪天成没破产前，倪乔拿演戏当兴趣爱好。 本着玩票心态，不在乎番位和戏份，只挑自己喜欢的角色。 不仅不计较片酬，遇到自己喜欢的小成本网剧，她偶尔还能奢侈一把带资进组。 现在—— 「毁容女丧尸，威亚戏，无台词，一天三百……」 默念着，犹豫一番后，倪乔还是咬牙按了简歷发送，嘆一声，郁闷地拾起孟尘刚刚的话。 「我倒是也想赶紧还，我爸现在就是想以穷逼我，能卖的都卖了，我哪来的一百多万？」 孟尘抬头，视线从天花板划到窗户，凑到倪乔身边，「不是还有这套房吗？卖了没准不止一百多万。」 倪乔态度坚决：「我不卖！这房子我死都不卖！」 孟尘耸耸肩，拍按着面膜促进吸收。 「都四年多了，你还对你那个软饭男前男友念念不忘？他那时候就跟富婆跑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吃香的喝辣的，你在这儿守着他住过的房子，欠了一身债，有上顿无下顿的，演苦情戏呢？」 「你别胡说，他不是软饭男！」 孟尘和倪乔是前两年在片场认识的。 她从来没见过那位前男友的真容，看到的照片是倪乔的手机屏保。 白金髮99z.l，狼尾头，復古拼接的刺青图案从大臂到腕骨，下颌线深隽惹眼，似笑非笑的侧脸不经意瞥到镜头，高鼻薄唇略有虚影，像是抓拍。 几年前的垃圾像素，都挡不住一股桀骜不羁的气质破屏而出。 这样的男人靠脸吃饭，叫人服气。 倪乔不想跟人聊前男友。 恋爱再短也是她自己谈的，她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前男友那时虽然没有学歷，没有工作，也没有经济来源。 但绝没有吃软饭！ 他始终对倪乔的钱始终是不屑一顾的，不然倪乔也不会追了那么久才追到他。 过了会儿，倪乔用手肘戳孟尘，想让闺蜜帮忙推荐一下剧组。 孟尘揭下面膜，扫了一眼倪乔：「你不会指望着接戏还那一百多万吧？」 倪乔便秘似的「嗯」了一声。 她就是学表演的，现在撑死也就能赚这份钱。 孟尘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无语白眼。 「姐妹，你要搞清楚我们定位啊！无公司无团队的野生n线女艺人，短期内赚一百多万？做梦呢！你以为你是光鲜亮丽的女明星，实际上你只是一脚刚踏进娱乐圈而已，这还不最惨的，最惨的是——你只踏进一只脚，都有人随时拿着大扫帚说，脚拿走让让。」 倪乔：「……」 野生n线女艺人的最佳归宿就是嫁入豪门。 这话是闺蜜孟尘说的，并举例倪乔的圈内死对头，最近就是因为傍上某位少东，尾巴快翘上天了。 「你的死对头都要飞黄腾达了！你还按兵不动，是准备驾鹤西去吗？」 倪乔受不了孟尘的循环嘴炮，敷衍着答应陪她来相亲，了解一下十八线女艺人嫁豪门的方法之一。 相亲地点在苏市着名的粤菜馆，中式的门脸院落，小楼几层，古色古香，低调奢华。 楼梯顶上高悬着一排典雅的红色琉璃彩灯，流苏静垂，乌木楼梯在高跟鞋下发出好听的「噔噔」响。 「叮——」 第4页 倪乔收到一条祁东晟的微信。 【倪小姐这周末有空吗？欠款的事我想找你聊聊】 倪乔一想到那天祁东晟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心下泛呕，汗毛倒竖。 她当时没有立马拒绝是担心万一惹怒对方，场面难堪，对她不利，才假意说回去想想。 这会隔着手机，倪乔才不怕他。 【祁先生，钱我一定会还给你，我不接受其他的还钱的方式！谢您好意】 孟尘见倪乔出了一口气似的痛快，问：「谁啊？」 「债主，想约我聊。」 孟尘见多识广：「别去，想拿债打歪主意呢！」 倪乔点点头。 小姐妹手挽手上楼，聊着天。 孟尘对这次的相亲对象十分瞧不上。 「听说人特浑，家里挺有钱的，在平阳区有两套别墅，我妈一听就忙巴巴的答应了，有钱了不起啊，听说读的是国外的野鸡大学，我倒不是歧视学歷啊，二十多岁了，昏天没夜地氪金打游戏，浪迹于各大直播平台给黑丝女主播打赏撩骚，我能瞧得上这种人99z.l？」 闺蜜也不是什么豪门都肯嫁的。 倪乔本来是不情不愿被拖过来了解相亲，现在倒要安慰孟尘。 「来都来了，先见见再说吧。」 相亲地点定在三楼的雅荷居，走了两层，孟尘拉着倪乔往廊窗尽头去。 看到「雅荷居」三个字，在门口站定。 门一推开。 青石茶案后，提壶浇着紫砂茶宠的男人，动作微滞，隔着裊裊白雾抬眼看向门前。 男人穿黑色丝质衬衫，肤白肩宽，领口隐隐可见锁骨线条，过分冷俊的颜值，抬眼一剎的冲击力强悍非常。 饶是在娱乐圈见惯各色鲜肉，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极品。 可对方眉眼间的懒怠不悦，天雷地火般地击中倪乔心头。 像她不敲门进前男友房间…… 他衣服没穿好，干脆不穿，有纹身的那只手抓着t恤，转头看着倪乔，微遮瞳的白金髮梢下，桀骜的眸微浮不悦，透着懒怠。 前男友不习惯别人侵入他的个人空间，但是后来倪乔拿到了无数特权。 倪乔还在回忆里发愣，被甜笑堆满脸的孟尘急急拽进门。 门槛太高，险些踉跄。 孟尘往顾罕面前的椅子上一坐，按着倪乔坐旁边的辅凳。 「你好，赵先生，我是孟尘，这是我闺蜜倪乔，我的情况估计我妈跟介绍人说得差不多了……」 顾罕讶异地皱眉，目光从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身上一划，最后全部落在了倪乔身上。 「相亲？」 他质问的声调里，带着不可察觉的愠气。 倪乔秉持一个陪闺蜜相亲的电灯泡本分，看地板，看吊灯，就是不看眼前的男人。 孟尘被相亲遇极品的喜悦沖昏头脑，笑盈盈的。 「嗯，对啊，听说赵先生对电子竞技颇有研究，我最喜欢那种在某个领域认真钻研的男人了，有机会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一起打游戏呢。」 倪乔被震得不轻。 昏天没夜地氪金打游戏=对电子竞技颇有研究？ 对方并没有接话，徐徐沖茶，清雾升腾裊散，眸内暗暗蕴火地瞥着倪乔，颇有看她躲到几时的架势。 孟尘自行接话，接着跟人唠，并企图展现自己的优势。 「赵先生，听说你经常在一些虚拟平台跟主播付费聊天，你应该是工作有压力，倾诉欲比较强吧，我这个人呢从小就善于倾听，我们觉得刚好互补唉。」 倪乔二度震惊。 给黑丝女主播打赏撩骚=在虚拟平台付费聊天？ 果然，年轻人相亲不能太死板。 对于一个颜狗来说，平阳区两套别墅算什么？长得帅就不一样了。 倪乔充分理解闺蜜。 她的前男友就是这种级别，虽然昼夜颠倒打游戏，兜比脸干净，也没个正经工作。 但光是那张脸出现在眼前，就够倪乔开心到上蹿下跳活力满满做两套广播体操了。 他靠在校门口的灯柱上低头抽菸，不用说话，就叫人想跑过去，拨开他的刘海亲亲他。 倪乔按开手机屏保，看着前男友的煳照，再看看眼99z.l前刚好注视着自己的极品。 三度震惊！ 为什么这男人乍看起来，像她的前男友阿九！ 可是细琢磨又觉得气质举止哪哪都不一样。 前男友是个狼尾金髮的贫穷拽哥，有耳洞，有纹身，而眼前这个男人，黑髮背头，气质矜贵。 看耳朵，无耳洞；看手背，无纹身；看手腕…… 戴的是一块黑色的定制款ri插rdmille，不是一般的有钱。 闺蜜像可云丢了孩子似的声音忽然拔高传来，打断倪乔一一对比的思绪。 「什么？我认错人了？」孟尘不信。 碧色茶水哗哗流着，顾罕扫了一眼倪乔，端凝又收回目光。 「我不姓赵，也不相亲。」 闹了乌龙。 这家店每层的包间名都一样，三楼有雅荷居，四楼也有雅荷居，因为迎坡建，底下还有个一层。 她们所在现在的三层，其实是四层。 孟尘恋恋不捨。 「那个……」喊不出帅哥，因为颜值已经超过了帅哥的范畴，闺蜜愿称之为极品。 第5页 「可以加个微信吗？」 顾罕盯着倪乔，一字一顿：「不可以。」 倪乔本来就被场面尬的措手不及，这会儿更加莫名其妙，微信是闺蜜要的，他看着自己拒绝干什么？ 倪乔无辜：「我也没想要啊。」 顾罕：「……」 倪乔感觉到对方的气压又更低了，薄唇微抿，似忍无可忍要开口。 她眼皮一跳，不知道哪来的惊慌，或许是他神似前男友的缘故，倪乔忙不迭地拽着频频回头的孟尘往外走。 「打扰了，我们这就走，走了！快走！」 画面可参考老母亲不许好大儿沉迷女色逛窑子，扯衣服拉裤子也要把人拖出苦海。 虽然是乌龙，但这乌龙太惊艷。 导致孟尘完全不想去三楼见真正的相亲对象，很缺德地发简讯给她妈宣布：未见光直接死。 回去的路上，孟尘开着车，回味不已。 「真的好帅，乔乔，我理解你了，这男的要是去吃软饭，我愿意卖肾养他。」 倪乔坐在副驾驶，想到男人硬朗白皙的腕骨，嗤笑一声，劝她死心。 「他刚刚戴的是理察米勒，这个牌子的表随随便便都是百万起步，他手上的那只，还是千万级别的，别说卖肾了，你就是抛售完五脏六腑，也买不起，还养他？」 孟尘因为无缘且没钱而嘆气，忽然羡慕起倪乔来。 「还是你前男友那样的好养活。」 倪乔无语，「你拿我前男友比干什么，阿九他才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我当年攒钱送他一块蓝气球，他一点也没有因为礼物贵重而很惊喜，他不物质。」 孟尘：「那他为什么上了富婆的法拉利？」 倪乔咬牙威胁：「再说我跳车了？」 车内安静了几分钟，放的是一首几年前就烂大街的情歌，听腻了，越到高潮部分越显得聒噪。 倪乔按下车窗，声音被风吹得零散。 她问闺蜜，「唉，孟尘，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男人很像阿九？」 孟尘裂99z.l了咧嘴角，红灯前减速，腾出手摸倪乔额头：「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啊，你想前任想疯了吧。」 – 人走后，顾罕接到他姨夫的电话。 姨夫临时有事今天不能过来了，在电话里简单嘱咐几句。 叫顾罕千万不要借钱给祁东晟，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花钱如流水，赚钱嘛除非遇鬼。 挂了电话，一室茶韵似凝固，落针可闻，檀香浮动，却无法叫人心静。 顾罕脑海浮现倪乔刚刚拽着人慌不择路的纤细背影。 她穿了一件以前根本不会穿的淡紫色吊带丝裙，搭针织外套，栗色长髮用珠夹固定着，垂下两缕，随步履颤。 顾罕思绪一转，她竟然还有功夫精心打扮，花枝招展来相亲？ 钱还了吗？ 不会真同意了祁东晟的提议，她肯了？ 刚想到祁东晟，这个不学无术的表弟就给顾罕发来消息。 几张照片和文件，是祁东晟挑选的几个头部主播资料，乐颠颠问顾罕怎么样。 顾罕把电话拨过去。 祁东晟接电话如接圣旨，小小翼翼问：「表哥，你看了吗？」 顾罕极冷淡地轻哼一声，无处可发的怒火成功转移。 如果不是祁东晟，他就不会再遇见倪乔，他就不会因为倪乔两次都没认出自己气成这样！ 「连债都要不回来，你还想着赚钱？我就是拿一个亿去养猪，猪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你知道你要干什么吗？」 祁东晟被批得神经一颤。 「表哥别骂了，我在要债，我真的在要了。」 第3章 更像她前男友了 倪乔半年前试上一部戏的女三号，剧组资金出了问题，开机无限期搁置，从冬拖到夏，剧务才给她发消息。 剧组换班底了。 说这周六新资方在嘉顿酒店为开机设宴。 听到酒店名字，倪乔就知道这次新资方不一般。 五星级酒店开宴，真阔气。 这点钱要是能省下来，给演员多涨点片酬就好了…… 倪乔想着半年前拿钱当纸的自己，为了跟死对头争这个角色，比菜市场大妈还价都勐。 直接自己往自己身上抡刀，砍半价！ 如今再想到微薄的片酬…… 倪乔只能猫猫头流泪，安慰自己聊胜于无。 好在这部戏的副导演跟倪乔关系不错。 今时不同往日，倪乔明白得好好找找关系，没准副导演一高兴能介绍点好资源给自己 周六当晚，嘉顿酒店。 宴会厅内，系红色领结的男侍者托着香槟盘，穿梭在衣香鬓影中。 倪乔环视灯影下的一众来宾，搜寻着副导演的身影。 不想却看见了死对头！ 梁晶晶挽着男人，像只花枝招展的开屏孔雀，高视阔步地朝自己扭来。 人还在几步外，阴阳怪气就先一步到了跟前。 「倪乔，好久不见吶，我刚刚在门口看到你未婚夫了，你们今天怎么没有一起来啊？哦，我忘了——」 梁晶晶表情夸张，以手掩嘴，扮起深深同情，「你被退婚了。」 这段戏，倪乔给她零分。 被死对头梁99z.l晶晶挽着的男人，倪乔认得，也是她不想见到的人，甚至在微信里看到他头像都会头皮发麻。 第6页 原来她的债主祁东晟，就是让梁晶晶平步青云的某位少东。 呵，真是缘分。 祁东晟看到倪乔也非常意外，最近表哥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极差。祁东晟要债进度为零，不敢往枪口沖。 「倪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倪乔秀眉一横，「赚钱还你！」 短短四个字，一听便能脑补出无数狗血！ 男人和女人之间欠钱可不简单。 去年圈子里还有个小姐妹故意碰瓷保时捷，先说要还人家补漆的钱，加了微信不久，钱没掏出来一毛，人还到保时捷副驾驶上去了。 当时传为嫁豪门的典型案例，不知道连累了多少保时捷被划，后来有人说，这故事是假的。 就是保时捷4s店在搞营销，赚修车补漆的钱。 梁晶晶瞪着倪乔，还没来得及大骂出口你休想惦记我男朋友！ 就听到祁东晟略显心酸的声音传来。 「倪小姐，你赶紧把钱还给我吧，我日子真快过不下去了。」 梁晶晶：「？」 倪乔：「？」 能在这遇见倪乔真挺好，祁东晟实在不知道怎么在微信里跟一个自己动过心思的美人要债。 即使对方初见面就动过歪心思，但谁欠债谁做小，倪乔态度也软和了点，「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倪乔前脚刚走，后脚梁晶晶就撒娇，扳祁东晟的脸，不许他再盯着倪乔看。 「我跟你说哦，你别看倪乔这个女的表面清清纯纯小白花，实际上人品很差的，我跟她在圈里是同类型的艺人，她好几次抢我的角色！」 祁东晟有点感兴趣，「怎么抢的？」 梁晶晶说不出倪乔自降片酬或者不要片酬，作为同类型颜值还不如倪乔的自己，只要和倪乔竞争同一个角色，自然会被倪乔秒杀的事。 虽然降片酬人人都可为，但又不是人人都像倪乔是玩票白富美。 倪乔就是在破坏行业风气！就是仗势欺人！ 「总之就是抢了！」 梁晶晶靠在祁东晟身边，眼睛忽然一亮，幸灾乐祸道：「看！她的前未婚夫来了，你可不知道，她这个未婚夫之前有多捧着她，她去哪个剧组拍戏，餐车就开到哪儿，咖啡点心小礼物，倪乔还趾高气昂呢。」 倪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韩光磊，也没想到这部戏背后的资本多而复杂，竟然有韩光磊的股。 「你已经落魄到连条像样的礼服都穿不起了，还不肯跟我低头吗！」 倪乔跟韩光磊是大学同学，家境相当，在倪乔和前男友分手后，韩光磊对倪乔展开全方位的追求攻势。 倪乔多次明确拒绝，他不死心。 反而曲线救国，把倪天成攻略下了！ 不仅单方面拍板订婚，倪天成还拿韩光磊当未来女婿培养！ 倪乔简直像吃了苍蝇，不，是苍蝇套餐！ 如今破产，主因虽然是倪天成多笔投资接连失败，资金鍊彻底断裂。99z.l 但以倪天成对韩光磊的信任，倪乔不信，其中没有韩光磊做的手脚！ 韩光磊能装会演，非常会给自己立深情人设，直到公司破产，倪天成竟然都还是暴力撮合的态度。 「咱们家现在破产了，光磊雪中送炭要娶你，乔乔，这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这他妈雪中送炭？逼婚，跟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 倪乔又像吃了苍蝇。 周围已经有人看过来了，倪乔嫌恶地推开韩光磊的手。 「别碰我！」 「别说礼服，我就算是落魄到只能穿麻袋，也不会跟你低头！你别得意太早，我早晚会找到证据！」 韩光磊推了推眼镜笑，「什么证据？乔乔，你不会以为是我吞了倪氏吧？」 他指背想往倪乔脸上贴。 倪乔像躲垃圾似的撇开脸。 韩光磊收回手，阴了一瞬的眸子很快恢復平静。 「乔乔，你啊，就是太任性了，你看你爸现在在国外度假，还要操心你，你嫁给我，我们成为一家人，大家都开心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呢？变卖资产，消费受限，还要被人催债，你喜欢这样？」 倪乔整个胳膊都因为攥紧拳而发抖。 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这个人的变态之处，一步步被他挑唆了父女感情，害了自家公司，却毫无还手之力。 倪乔一巴掌挥过去，被韩光磊抓住，分毫不能动。 这时，倪乔另一只手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孟尘打来的。 倪乔快速挂断，屏幕自动切回主页。 赫然是倪乔前男友的照片。 所谓伪善温柔的面孔都被这一刻巨大的挫败感击碎。 韩光磊抓着倪乔狠晃了一下，恨不得当场摇醒她。 「你当你还是那个能包养软饭男的倪千金！醒醒吧！今时不同往日，你好好想想，除了这张脸你还剩什么？倪乔，你要明白，我喜欢你是抬举你，你千万别给脸不要脸！」 倪乔趁他松懈，勐的挣开，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响亮一声。 以倪乔为点，周围的宾客快速地一层层静音，并齐齐看向声源处。 在这片安静里，倪乔清晰、不失底气的声音讽然响起。 「不要脸？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第7页 _ 五星级酒店附近打不到车。 头顶看不见星光，霓虹充斥着苏市的靡靡夜色。 倪乔也就狠那么一下，绷着嵴背，走出酒店，人就彻底垮掉。顺着路边走，倪乔给孟尘打电话。 眼泪跟水龙头炸裂一样狂流。 「呜呜呜孟尘，我完了，我的人生彻底完了，我马上要拍的戏，背后资本是韩光磊，我刚刚在酒会上打了他一巴掌，这个角色肯定要没有了呜呜呜……」 孟尘隔着电话操了一声，「乔乔，你没脑子啊！」 被闺蜜骂的倪乔更加难过。 「呜呜呜……你还骂我……」 「我骂死你啊！好不容易遇到这个人渣，你怎么说也要赏他个左右开弓吧，一巴掌能解什么恨啊！骗财还要色的死人渣！」 「呃…99z.l…」 倪乔又觉得舒服一点了。 再想到好不容试到的女三号，倪乔心情似坐过山车。 「没戏拍了，我怎么还债啊。」 孟尘给她出主意：「我让我妈给你介绍对象吧？俗话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就你那张初恋仙女脸，不知道有多少大款喜欢你这款！」 「呜呜呜我不要！」 沦落到只能卖色卖艺嫁大款的地步，倪乔觉得自己还不如去死。 刚这么想着，她脑袋duang一下撞到灯柱上，脚踝一扭，鞋也掉了跟。 撒气似的脱鞋，倪乔脱完往灯柱上狠踢了一脚。 孟尘听着动静劝她：「有时候，人忒点儿背，必须要做一点妥协才好翻身，你懂吧？」 「呜呜呜我懂，但我拒绝，我有丑人恐惧症。」 孟尘在电话里笑。 倪乔细细分辨出，还有一声笑不是属于电话里的。 后背蹿上一小股寒意，她提着断根鞋子，小木偶似的一点点转身。 昏黄路灯的光晕边缘停着一辆黑色的gtr，纯黑车身，线条凌厉，驾驶位的车窗全部降下。 男人考究的白衬衫卷到手肘，修长白皙的手指间夹一支快燃尽的细长香菸。 二十分钟前，顾罕收到祁东晟发来的小视频。 视频短短几秒，倪乔被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攥住高举的手腕，小脸急得通红。 祁东晟是这样说的。 【表哥，倪小姐家里破产又被人退婚，真的挺惨的，咱们何必火上浇油逼她立马还债呢】 祁东晟不单是怜香惜玉，更是不想完成顾罕布置的要债kpi，他着急搞自己的直播事业。 顾罕看到视频后没回他。 他今晚在顶层参加万恆地产半商务的聚餐，提前离席下来，就看到倪乔出了宴会厅。 嵴背挺直，微扬纤巧下巴，保持住肩膀的优雅弧度，像个小孔雀般走出旋转门。 然后，在酒店附近的马路上哭成一个只会呜呜呜的小废物。 脑袋撞上路灯，还要跟路灯撒气。 常规操作。 顾罕勾了勾唇角。 倪乔以前也干过，不过那时候人更娇气，扁着嘴，杏眼儿里盈着生理性的小朵泪花，长睫毛似小扇子，一下下扑闪着说好痛哦。 非要他揉。 顾罕那时候一身的桀骜稜角，给她隔三差五的撒娇耍泼磨得所剩无几。 也任她作。 垃圾桶里弹了菸灰，伸手揉两下她的白皙额头。 倪乔偷笑着，还得寸进尺，软莺嗓子小声嘟囔：「轻点嘛，痛呀。」 这还不算完，他还得负责给倪乔报仇。 指间明明灭灭的菸头在灯柱上点了一下，几粒星火簌簌掉落，收回来，抽最后一口，丢进垃圾桶里。 顾罕一本正经地说：「路灯说烫死了，遇见你算我晦气。」 记忆里那双明灿杏眼一点点与现实重合，就在不远处，睫毛黏成晶莹小簇，带着防备与警惕看着自己。 顾罕听到她的声音。 哽了两声，就跟米沾水哭糯了似的，还是以前那个娇娇的调儿。 「有事啊？」 相99z.l亲乌龙那次，倪乔见过这人，对这个五官神似前男友，但身份气质却完全不同的男人印象深刻。 轮毂转了两圈，车子缓缓停在倪乔身边。顾罕手里的菸头在灯柱上点了一下，两指一弹，灭了火的菸头坠进垃圾桶的斜口里。 这时路边又停下一辆车，车窗降下，是刚刚宴会上的刘导。 「顾总，我这好不容易把你弟请来，你又不赏光，我真是难请你们兄弟聚一次头，你是真不给我面子啊。」 仗着酒酣，故意客套亲近的调侃，没得到半个字的回应。 顾罕看着刘导，微皱着眉。 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想打秋风还老打不着，刘导神情讪讪，目光从路边光脚的倪乔，扫到驾驶位的顾罕，稍动脑筋就看出这一里一外的隐藏暧昧。 腆着笑，立马不敢再聊。 「那我先走了，有空顾总赏脸吃顿饭。」 顾罕扯了扯唇角，轻蔑的弧转瞬即逝，像惫懒伪装才会无意透露出的真实情绪。 倪乔觉得对这男人的初感官有点破裂了，他不像乍看之下的斯文矜贵，骨子里透着暗暗的野劲。 更像她前男友了…… 说起来，倪乔跟前男友的感情短暂也奇葩。 她起初根本追不上他的。 前男友虽然没钱没工作，但他压根儿瞧不上倪乔。 第8页 准确来说，是他心中无女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半点期待异性靠近的磁场，寡冷得直白又伤人。 不解风情这种词用来形容他，那简直千真万确！ 他连姓名年纪都不肯跟倪乔说，所有搭讪一律无效，倪乔曾怀疑他是什么通缉犯，或者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私生子…… 刚刚刘导说他有个弟弟…… 天幕漆黑，夜风路口。 倪乔灵光忽闪，脑洞开大了…… 「冒昧问一下，你是有什么兄弟吗？」 顾罕手肘搭车窗上，端矜笑意里透着散漫：「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问我兄弟了？是挺冒昧的。」 「……」 倪乔尴尬到开始用脚趾挖房。 「那你是谁？」 「你好，我叫倪乔。」 第三次了，又没认出来。 顾罕宁愿自己拿到的资料上写着倪乔曾遇不测，车祸失忆。 非常遗憾的是，这四年多里，倪乔不仅没有车祸，她连半个能影响脑子的病都没生过。 顾罕睃着她，逐渐扩散的冷冽波纹最终侵进声音里。 「我说要认识你了么？」 话落干脆利落地升上车窗，尾气似脱弦疾风，不由分说煳了倪乔一脸。 倪乔满脸汽油味小问号。 现在开gtr的男人这么高冷吗？ 第4章 倪小姐，今天能还款吗？ 刘导新戏的女三角色，真的不出倪乔所料，丢了。 副导演电话里通知完，说这个角色现在准备给她的死对头梁晶晶。 晴天霹雳外加六月飞霜。 倪乔都开始酝酿待会怎么跟孟尘吐槽了。 副导演说话大喘气，在电话里，长长感嘆一声，起了另一个话锋。 「试戏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跟女三的契合度太99z.l高，这种本色出演有利有弊，还是腹黑绿茶的女二更适合你挑战，你看这巧的，真给你演上了！」 倪乔不信。 女三和女二的戏份比重完全不同，助攻属性的男主妹妹，和不停作死的绿茶女二，这不是小变动。 「我演女二？」 副导演：「是啊，你演女二，上头的意思，估计后天刘导就会亲自联繫你合同的事儿了。」 「上头是谁？」 有些话副导演不方便说得太直白，点到为止：「你跟顾总不是昨晚还在路边聊天么。」 顾总？ 哦，昨晚开gtr，煳自己一脸尾气的男人。 听倪乔在话语间对顾罕不甚了解，副导演跟倪乔关系还不错，好人做到底，给倪乔来了一堂大佬普及课。 「……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天之骄子，父亲是万恆地产的董事长，母亲是长嘉娱乐的三大高层之一，自己又国内顶级电竞俱乐部joe的老闆……名下产业无数，其中刚接手的星合资本，据可靠消息称，以后专门做影视投资，你也知道现在是影视寒冬，都缺钱缺门路，这位爷现在往娱乐圈一站，谁见了都要喊一声爸爸。」 倪乔非常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 匍匐在瑜伽垫上拉韧带的孟尘，听完妖娆地松了松骨，挑眉笑容里充满暗示。 「也许这就是你第二次投胎的机会呢？这个顾罕不比那些大款香？嗯？」 顾罕和大款比，那何止是香，那是香妃化成蝴蝶飞走了般的香！ 倪乔完全没有get到，也许是顾罕神似前男友的缘故，一想到他那张脸还忽然有点心慌。 倪乔有个小毛病，别人都是一心慌就声弱，她相反，有点心气不足声调来凑的意思。 「我倪乔就是被我爸和韩光磊逼死！死成这个世界上的一只孤魂野鬼！我也不要这种第二次投胎！」 「你傻啊，你陪我去相亲闹乌龙见过一面的男人，第二次见就动用人脉给了你一个女二，这说明什么？」 孟尘笑意越发暧昧了。 倪乔跟闺蜜不在一个频道，咬紧后槽牙，恨恨道： 「说明他见不得我好！」 当初试这部戏的时候，倪家还没有破产，倪乔还是那个拿钱当纸、任性快乐的白富美，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和自己性格如出一辙的女三了。 不惜自砍半价也要出演女三。 现在这个天降女二，就好比是女孩子生日收到一只口红，除了死贵死贵，它他妈还死亡芭比粉！ 丢了捨不得，用了心梗塞。 就无语！ 倪乔不懂，明明那晚顾罕连个自我介绍的机会都不给，现在却要塞她女二，给她抬咖。 这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哪个女的会喜欢死亡芭比粉？我是不会接受这个女二的，等刘导找我，我就拒绝！女二根本不适合我，女三才是为我量身打造的角色，我有信心可以演好，那个顾罕以为他是谁，有钱就可以一手遮天吗？好笑。」 孟尘看着她小嘴99z.l叭叭，一通发癫，莫名有点担心她这状态。 「乔乔，我告诉你，破产不可怕，可你要是因为破产开始仇富，那你这辈子完了。」 仇富？ 仇富是不可能仇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仇富的。 来的车上，倪乔就在打腹稿，什么无功不受禄，只想演原本的女三；什么她跟顾罕没关系也不打算有关系，这个女二她接不得。 第9页 千算万算，倪乔忘了想片酬的问题！ 半年前试完戏，女三的合同就已经初拟了，几集戏，多少钱，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刘导看到那份白纸黑字的合同，惊讶于倪乔之前的片酬压得这么低，转瞬又想到副导演小声透露的消息。 「倪乔啊，以前小富婆，最近刚破产。」 刘导恍然。 再一想到顾罕，落魄金丝雀配无情太子爷，掐指一算，倪乔这是要飞！得跟倪乔打好关系，让她飞的时候捎带着自己。 顾罕回国快两个月了，刘导连顿饭都约不上，喜好也打听不出来，真是金大腿难抱。 谁成想，那晚看见倪乔光脚站在顾罕车边，隔天顾罕就亲自打电话给他，没提倪乔，高冷依旧。 「撤了韩光磊的股，我投双倍。」 这是什么？ 吃醋！ 可以了，倪乔指定要飞！ 他立马安排一个女二祝贺，也让顾罕瞧瞧他办事多得力。 刘导拿着新拟的合同，满面笑容地推门进了办公室跟倪乔打招唿，还顺带把让倪乔等的锅甩出去。 「乔乔，等久了吧？手底下的人办事就是不利索。」 「没，刚来。」 倪乔笑笑，还在心里打腹稿，企图待会儿说话的时候，把对顾罕的不屑一顾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个不适合自己的女二，谁稀罕！ 刘导没给倪乔表演不屑一顾的机会，一份合同就把倪乔震住了。 倪乔双眼瞪圆，盯着合同上的税前数字，数了两遍零，确认无误。 「单集五万啊？」 刘导坐下来，不错眼地看着倪乔的小表情。 「少了？你以前那片酬属实是有点经济实惠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这不好一次涨得太明显，这也是跟资方沟通过的，当然了，也尊重你的意思，看你接不接吧。」 倪乔化身计算器，狂算片酬。 她没细看过女二剧本，不清楚比重，一急就皱眉。 多少集来着？ 刘导眼神微动，一句话拉回倪乔的神游，「不愿意接女二啊？」 简单一算，片酬全部拿到手，差不多能还近一半的债。 倪乔将合同拍在桌面上：「愿意！我太愿意了！」 刘导悬着的心也落下了，眼角笑出两条褶子。 「嗐，我还担心你以前接的都是名媛千金大小姐之类角色，不肯换风格呢。」 倪乔言之凿凿，煞有其事： 「谢谢导演给我机会，我早就想走出舒适圈挑战自己了。」 刘导大加赞赏，拍拍倪乔的肩。 「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好苗子了，乔乔，好好干。」 – 按合同走，倪乔开拍前拿到百分之二十的片酬，99z.l手里有了钱，倪乔打起字来都硬气十足。 【祁先生，钱已经转到贵公司的帐户上了，我先还这一笔，欠款我一定会还完的！麻烦你不要早中晚各一次微信催债了】 倪乔每天早上闹钟刚响，祁东晟的微信必然如期而至： 【倪小姐，今天能还款吗？】 就他妈看着怄气！ 结果更怄气的来了，半分钟后，祁东晟回復她： 【倪小姐，那是小程序，你别介意，尽快还就好，我日子也难过，咱们互相理解一下】 小程序？小程序！ 她已经沦落到要被小程序催债了吗！ 倪乔忍着一肚子气去片场。 这部都市言情狗血剧《你的星星我的爱》正式开拍了。 分ab组，倪乔这个绿茶女二的好处就是，跟死对头梁晶晶饰演的男主妹妹，前期几乎无对手戏。 今天倪乔所在的a组，取景地在医院。 刚下戏，倪乔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卫生间里，听到了死对头的第一手热乎八卦。 「梁晶晶搭上的那个富少把她给甩了！b组那边我朋友传来的消息！」 「真的假的？」 「保真！听说在休息室闹得很难看，估计消息马上就要传开了。」 倪乔骂一句活该，手搭上门把，还没来得及出去，又听到了自己的第一手热乎八卦。 「梁晶晶都被几个富少甩了，还做豪门少奶奶的梦呢，看看人家倪乔，就务实！破产这事儿放我身上，我非得哭死，你看看人家，没事人一样，事业心还起来了，勾搭上刘导，演女二了！」 「啧啧啧……」 …… 隔着厕所的一扇门，倪乔咬紧牙，本想推门对线，转念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赚钱要紧。 倪乔心想你们也试试被小程序早中晚催债的滋味！ 还债人好心累。 周末这天，倪乔只有早上的一场戏，却很重要。 ——是这个绿茶女二的第一次作死的高光时刻。 矫情，卖惨，装柔弱，缺一不可。 才能演出那种坏女二一出场，就让人讨厌得牙痒痒的感觉。 倪乔除了惨，其他都不太行，ng了十几条，才勉强过了。 倪乔从小到大没受过苦，娇生惯养的白富美气质太打眼，那张脸一看就做不来坏事。 临近中午的休息时间，刘导给倪乔单独讲戏，虽然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刘导都在瞎吹情怀。 「……你懂了吧？现在像我这样不肯屈服于资本拍烂片的导演已经不多了，怎么说呢，做一行，还是要点业界良心吧。」 第10页 倪乔忍住把某瓣评分点开的冲动。 他一手烂片养活了多少吐槽博主，他心里竟然没数？至于业界良心，也就差没拍手撕鬼子了吧。 一路尬聊到倪乔实在没法硬着头皮应和，刘导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高档礼盒。 看看高悬的夏季日头。 「乔乔啊，我这后面还有几场戏，估计不到天黑拍不完了，这里头有两瓶要送给顾总的酒，你看你下戏也早，顺路帮我带去嘉顿酒店，你看成不成99z.l？」 倪乔：？？？ 好傢伙，是在这等她呢！ 第5章 是贫穷害了我 摇晃的公交车上，倪乔第三次调转方向唿吸，旁边大叔握着吊环，腋下就像个喷壶嘴，散发着媲美生化武器的气味。 倪乔不时屏息一会儿，跟着开开停停的公车晃，感觉自己快死了。 一路煎熬，到了离嘉顿酒店最近的公交站，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站牌边又停来一辆公交，不知道是谁眼尖地喊了一声「十三路来了，让让！让让！」 要转十三路的乘客们闻声而动，一窝蜂地朝外挤。 倪乔夹在下车的汹汹人流里，被挤被搡，手上提的礼盒两次撞到差点脱手。 终于在第三次，脱手而出，成功着陆。 「哐当——」 礼盒里渗出液体…… 「噗呜——」 『十三路』只剩下尾气…… 倪乔呆呆站着，脑袋里只剩无限循环的「完了完了……」 她连具体是谁把她的盒子撞掉了都不知道。 那群人就他妈跟蝗虫过境似的！ 倪乔四肢都是麻的，僵硬地走过去把盒子打开一看，是两瓶酒中爱马仕。 倪乔更麻了。 想起孟尘见多识广，赶忙拍了照片，紧接着把电话打过去。 「我完了，刘导让我帮忙送给顾罕的酒刚刚被打碎了，你帮我看一下，这是几几年的罗曼尼康帝。」 电话里，孟尘停了两秒，估计在看图片。 倪乔等急了，「是几几年的？」 孟尘回答：「是把你卖了也买不起年的。」 倪乔欲哭无泪，「我本来可以打车到酒店门口的，可我想着要不省省钱吧，我就坐公交，呜呜呜呜呜是贫穷害了我。」 事已至此，说这些后悔的话也没用，孟尘在电话里安慰了几句。 「你现在还是想想，是先回去跟刘导报备，还是先跟顾罕解释吧，两害取其轻，你总得面对一个。」 倪乔没声音。 孟尘问：「乔乔，你在听吗？」 倪乔微扬着脖子，以一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忧伤姿势微僵着，她刚刚抬头看到了站牌最上方写着终点站。 鹤林公墓。 现在酒是砸她手里了，跟刘导报备，要赔偿，跟顾罕解释，估计也要赔偿。 如是一想，倪乔心灰意冷。 孟尘急声问着：「乔乔？怎么了，多大点事儿啊？说话呀。」 看着路口即将驶来的公交车，倪乔说：「我在想，要不我等下一班公交，直接去终点站自己入土为安算了，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实在无法承受再加一个债主的人生。」 早上一睁开眼，要被两个小程序催债？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好闺蜜自然不能看着倪乔自暴自弃，想了想，给倪乔出了一个主意： 「那，不如你赌一把？」 倪乔一愣：「赌什么？」 「刘导要给顾罕送礼，但顾罕未必知道刘导要给自己送什么礼啊，对不对？赌一把，你随便送点什么去，也许能矇混过关呢？」 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烦恼都来自于没钱，但白富美不99z.l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孟尘挂电话前，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乔乔，你得明白一件事情，你家是真破产了，不是睡一觉醒来就恢復有钱的那种，你得圆滑，现在要学会万事朝钱看！钱，money，懂吗？」 旧伤疤被揭开，倪乔心头又泛起一股酸。 就在她长长嘆气觉得自己真惨真衰的时候，路旁边卖水果的大妈，送来好心的关切。 还朝倪乔递了一颗红艷艷的杨梅。 「姑娘，你没事吧？尝尝，我们家杨梅贼甜的。」 倪乔尝了，真甜。 她挺感动，内心弹幕飞过一句「人间有爱」。 大妈拿出小牌，正反一亮，一面绿一面蓝。 「来一筐吗？微信还是支付宝？」 倪乔：「……」 倪乔挎着一篮杨梅，在附近搜能买礼品的地方，一家取名叫「酌生华堂」的老字号店铺，标籤上带了闪闪发光的「高端」二字。 就它了！ 进店的时候，不巧刘导打来电话问倪乔到了没有，倪乔应付完说马上就到了。 挂了电话心里更急了。 店员小哥问她要买点什么。 倪乔哪有功夫再自己挑选。 「就把你们这儿，适合送大老闆的，贵，然后又会让大老闆喜欢的那种酒，给我拿两瓶，包装得好看一点。」 小哥笑了笑，瞬间秒懂，麻利打包，袋绳交到倪乔手上，叫倪乔放心。 「大老闆肯定喜欢。」 倪乔咬牙看着手机余额，小心脏不住发颤，一笔帐扣得她微信只剩两位数，大老闆敢不喜欢！ 第11页 到了嘉顿，倪乔在前台报出顾罕的名字，核实预约后，大堂经理刷了卡，请她进直达顶层总统套房的电梯。 旁边路过服务生打量倪乔，压低声调也藏不住激动。 「女的！女的！我就总套一号那位不是gay！」 「不可能！之前那个小白脸一周来三次！」 「日理万机，还一周三次，啧，总套一号那位是真强，不会是双的吧？」 「绝壁双的！性别不要卡得那么死！」 – 出电梯前，倪乔对着镜面整理了一下仪容，一手提着酒盒，一手提着篮新鲜杨梅，给自己打打气，大步走去，按了总套一号的门铃。 穿长款深蓝色薄绒浴袍的顾罕打开了门。 衬衫对他来说好像是一种无形的约束禁锢，一旦缺乏严谨矜持的着装，就叫他骨子里的那份野唿之欲出。 顾罕看到她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意外。 「顾总你好，我帮刘导来给您送酒。」 目光滑落至倪乔手上，微一停顿，顾罕掌着门的手臂收回，没说话，让出一点空间，抬抬下巴。 示意她进来。 倪乔迎面走进宽敞奢华的总套客厅，打量着沙髮长桌，准备寻个位置把礼物放下。 「砰」一声关门响。 身后冷不防传来顾罕的声音，他声音偏低，像在冷水里浸泡过，清冷磁沉。 「刘赫让你送来的？」 倪乔临场发慌，攥紧编织法繁复的六股袋绳，掌心微湿，慢慢转过来身来，看着顾罕99z.l，弱声点头说：「嗯，刘导让送的。」 顾罕莫名翘了一下唇角。 笑意如白刃一闪，倪乔险些被噼乱了阵脚。 他笑完倒闲闲淡定，朝倪乔伸手，「我看看。」 倪乔递过去，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似艺术品的手，慢条斯理地拆着盒子，又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古意盎然的云水蓝卡条。 最后再慢条斯理地看。 然后他又笑，笑得突如其来，又快速克制，再看向倪乔的眼神已然变了。 「三十六味中草药，匠心酿造，找回做男人的自信？」 倪乔脑中一声响雷，炸得耳边嗡嗡响，从顾罕手上接过卡片凝看。 壮阳药酒的功能卡片，内容很多，吹得很勐。 她谢谢顾罕没有把那句「早晚饮用，重振雄风」也念出来，不然倪乔这会儿离原地去世也不远了。 这他妈……大老闆肯定喜欢的酒？倪乔终于懂了店员小哥当时意味颇深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 救命…… 顾罕似乎还在回味，声音微微扬着，又问了一遍，「帮我找回做男人的自信？这是刘赫让你送来的？」 第6章 这不是对「爸爸」该有的态度…… 果然，不豁出去赌一把，就体会不到用脚趾抠出总统套房的尴尬。 真他妈的会赌，命惨点背，说的就是倪乔本人。 「不是刘导，是我……」 倪乔尴尬地蚊子哼哼，一五一十地跟顾罕坦白，重点强调了下车时「蝗虫过境」的不可抗力。 出了这样的事，大家也不想的啊。 顾罕没听她强调的重点，把酒盒搁在一边，斜瞧着问：「所以，是你要帮我找回做男人的自信？」 倪乔：「……」 倪乔深知被一个问题卡死的最佳解决办法就是挑起另一个话题。 想到大妈热情到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立马復刻。 她将手里提着的一篮杨梅往前一递，弯起嘴角说：「顾总，其实这个也是送给你的，这杨梅贼甜！我洗给你吃吧～」 顾罕皱着眉，还来不及说话，倪乔就自告奋勇地从他身边小旋风似的挤去了洗手间。 「唉——」 顾罕也跟着去，本想提醒她走错方向了，西厨在另一边。 洗手间的门就在顾罕眼前「砰」一声被关上，当时门离他的脸只有三公分，顾罕闭眼，忍耐，两秒后再睁开。 哗哗水声一秒不落地传来。 这他妈就洗起来了？ 水龙头开到最大，倪乔站在水池边给闺蜜发信息，她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史诗级尴尬。 没一会儿，孟尘回了一条语音来。 倪乔调低音量，放在耳边听，还当是暖心安慰什么的。 结果闺蜜乐不可支。 【怎么会这么巧，哈哈哈哈哈太尴尬了，这要是我，买连夜站票我也要逃离这个城市】 当她不想逃吗？倪乔攥拳，骂骂咧咧的话在嘴边几度打转，没来得及说，磨砂玻璃门先被人屈指敲响。 顾罕的声音隔门传来：「你洗好没有？怎么这么久？」 倪乔哗哗搅99z.l着水，小半盆红艷杨梅跟着水流打转，「你急什么，我洗不干净，你待会怎么吃。」 半晌门外没声音了。 倪乔又心慌地回头看了眼，顾罕还站在门口。 怎么不说话？ 生气了？刚刚自己语气很差吗？好像是很差，白富美的娇纵小劲儿又起来了。 一想到万事朝钱看，倪乔反思，这不是对「爸爸」该有的态度。 于是软了声调，对着门说：「你等人家一下嘛。」 门外更静了。 那抹高挺优越的影子像是在玻璃上定格似的。 倪乔正纳闷，顾罕的声音传来，影子随之移走，话却不是对她说的，带着公式化的口吻。 第12页 「站着干什么？文件呢？」 门外另一道陌生男声微怔着响起：「是，马上。」 耳边是玻璃门里引人浮想联翩的哗啦水声，刚刚女人轻软的撒娇还绕樑不去。 卫助理递上文件和钢笔，看着顾罕一份份签署，只觉得此刻自己很多余，他刚刚不会打扰了老闆的好事吧？ 他一心二用，一边回答顾罕的问题，一边用目光在顾罕浴袍领口巡睃着。 顾罕把笔和文件递还给他，粗粗扫看下周的行程表说：「顾董事长那边的事都推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说我去不了。」 卫助理点头，立马就撤，「是，那顾总我就不打扰你了。」 「去哪？赵重舟到了没有？」 顾罕喊住他，蹙着眉心，对这个自己聘用半年一直很满意的特助，第一次这么无语。 卫助理跟了顾罕半年，还是第一次在他房间里看见女人，人一慌，连正事都差点忘了。 当下恍然自责，歉声半鞠躬，恢復了专业素养。 「抱歉顾总，是我煳涂了，赵先生已经到楼下餐厅了，只是……赵重雪也来了。」 顾罕就知道，赵重舟这个烂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闲着没事干瞎点鸳鸯谱。 「你帮我想个办法应付。」 疲意落在眉梢，顾罕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朝旁边的衣帽间走去。 等顾罕换好衣服，抬臂扣着衬衫袖扣出来，只见倪乔和自己的助理相谈甚欢。 两人头对头，挤在一块研究杨梅。 「这样洗不干净的，得用盐水泡，倪小姐，你看这里还有个小虫子呢。」 「还真是，还好没给你们顾总吃。」 顾罕轻咳了一声，倪乔和卫助理对视一眼齐齐噤声的默契，倒衬得他像横插一脚的外人。 「办法想了没有？」 赵重雪是赵重舟的堂妹，留学期间因为赵重舟认识的顾罕，一见倾心，继而穷追不捨。 赵重舟作为顾罕相爱相杀的好友，明知他神烦自己堂妹，死缺心眼儿，隔三差五就要让顾罕头疼一下。 倪乔打量眼前的男人。 果然，端方挺括的白衬衫是他最佳的伪装，稍稍打理头髮，就又有了斯文矜贵的浊世气质。 「倪小姐。」 卫助理提醒的声音拉回倪乔神思，她恍然一愣，想起刚刚跟卫助理聊的事，立马冲着顾罕露出甜美无害的笑容来。 「顾总99z.l，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顾罕没搭理她，倪乔还以为自己被拒绝了，想到刘导的那两瓶酒，万一顾罕捅过去了，自己就是死。 电梯里，卫助理站在前头，倪乔和顾罕并肩，通体金属镜面的电梯缓缓下沉，她一点点往他身边挪。 侧着头，小声地卖力自荐。 「顾总，我帮你挡烂桃花吧？」 「顾总，演戏这种事，我是专业的。」 「我真的很专业，你信我啊。」 「顾总——」 顾罕倏然低头，一双清冷桃花眼直直望进倪乔的眼底，倪乔喉咙一麻，瞬间仰着头一副怔怔软软状。 她刘海里飞起来的一根呆毛，被顾罕白皙长指勾下。 端谨扣合的衬衫袖口在密闭空间里划出一道淡淡木质冷香，倪乔唿吸一凛。 只听顾罕居高临下的声音传来—— 「你这么厉害，是要我现在就夸你吗？」 「叮」一声响，电梯到了嘉顿的中层餐厅。 顾罕先一步走出去。卫助理随后，好心喊了一声凝滞的倪乔。 倪乔终于见到卫助理口中让顾罕头疼不已的赵小姐。 栗色捲髮，红色缎面鱼尾裙，略夸张的流苏耳链在肩线上方惹眼摇曳，手上挎着一只倪乔也曾经拥有过的稀有皮kelly，想到自己的那只包包已经进了二手店，不知转手何方。 倪乔有点想它了…… 包包们，你们去哪里了，你们过得还好吗？ 「倪小姐，倪小姐！」 卫助理小声催促，倪乔一抬头，顾罕已经被赵重雪缠得不行。 赵重雪无法理解，脉脉含情地看着他：「我不懂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顾罕：「给不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适合你的人，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顾罕：「看着不太顺眼。」 赵重雪：「？？？」 说实话，顾罕这种欠揍死直男式的回答，倪乔真觉得亲切，她想起了当初追前男友的辛酸。 就是这个调调，真怪难追的。 理了理裙子，倪乔带入角色，娉婷迈步走到顾罕身边，挽手臂，靠肩头，动作一气呵成且自然。 连那份矫揉做作，都在顾罕的冷面俊颜下，衬出反差萌的般配感。 「阿罕，她是谁啊？我不许你看别的女人！」 赵小姐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火气撩盛，「你问我？那你又是谁？」 她连亲近一分都难的男人，现在被别的女人挽手靠肩，震惊和嫉妒只差化气成箭，从赵重雪眼里飞射向倪乔。 倪乔正面刚：「女——朋——友！」 顾罕从倪乔喊出那句「阿罕」，人就走了神，还真挺会给男人起暱称。 他想起倪乔最开始追他的样子，那会儿电竞俱乐部被他爸收购叫停，临门一脚的时候战队散了。 第13页 一切都糟糕透顶，他根本没心思谈恋爱，被女人追，就像现在被赵重雪追一样，只会觉得烦。 昼伏夜出的阴间作息，独来独往，耐不住倪乔前堵后拦，他连名字都不肯告诉她，她也信心不减。 某天99z.l蹿到他眼前来，得了宝贝似的笑眼弯弯。 「我听到你朋友喊你九，是数字九吗？这是你的名字吗？那我以后喊你阿九吧。」 明明喊的是gu，两个字母读快了加上吞音，有点像九，她当是单字音。 顾罕当时懒得解释，后来在一起了，没机会解释就分了手。 缘分好浅，可偏偏这个人兜兜转转又到了他眼前。 挽他的手，靠他的肩。 赵重雪被她气走了。 那句「当一个优秀的女人不好吗？惦记别人的男朋友很掉价唉」，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还被她说得绿茶气十足。 旗开得胜，她骄傲难掩，保持着靠他肩的姿势，挑挑眉。 「我厉害吧？」 顾罕回神，深隽的眼漾开一抹难以察觉的柔光，他想说她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倪乔想站直身子，不料刚刚跟赵重雪对线的时候矫情过头，头髮绞上了顾罕的衬衫纽扣。 硬扯不开，还头皮死疼。 一道瞧戏的男声从餐檯另一方传来。 「呦，换来换去，还是吃这款？」 顾罕睨一眼赵重舟，相当不爽，叫倪乔别动，帮她解着头髮，「你瞎说什么呢？赵重雪的事我回头跟你算帐。」 赵重舟忽略后一句，撇撇嘴说：「没胡说啊，你不就是喜欢这一款。」 倪乔承认自己有点赢飘了，即使斜梗着脖子像一棵被电打歪的树，也觉得此时女主光环打在自己身上。 瞧瞧，这话说的多么像她刚刚在赵重雪面前立的人设，真命天女。 赵重舟打量倪乔，轻敲自己的太阳穴示意，又补充：「长得漂亮不够，得脑子缺根弦儿才对你胃口。」 闻言，倪乔演真命天女的傲娇瞬间僵死在小脸上，脑子缺根弦儿？ 听听，这是人话？ 第7章 你他妈的再自作多情试试！ 倪乔跟赵重舟的梁子，在还不知道对方名字的时候就结下了，之后这顿饭也吃得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嘉顿顶楼的露天下午茶曾是倪乔的心头好，以前新品一出，vip一刷，她就带孟尘过来打卡。 那会儿她还是一个新包不停换的白富美，俗了吧唧跟孟尘一下午自拍两百张，修图九宫格，发朋友圈赢一波神仙颜值，仙女下凡的夸奖。 这下真破产下凡了，餐厅新品现在都是蹭着「爸爸」才能尝到，物是人非的心酸不是一般的汹涌。 倪乔以为赵重雪那part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安心享用美食就好，不料赵重舟这part才刚刚开始。 主餐上桌，服务生送来醒好的葡萄酒。 场面明明是顾罕斥赵公子过分无聊，自己相亲的事还没有着落，省着点心，别操心别人。 赵重舟故意悠悠闲闲地把话题带偏。 「相亲啊，说来好笑，上次竟然被人放鸽子了，没相成，你要不要让我妈帮你介绍介绍？」 尽问废话。 「你觉得呢？」 赵重舟扫了一眼吃芒果拿破崙吃出一脸满足感的倪乔，开始无99z.l中生有，淡笑说：「不愿意？还惦记着你那个猪鼻子妞呢？」 猪鼻子妞？ 这个名字太别开生面了，倪乔无法不好奇这是何方神圣，能得一个这样的代号。 顾罕自然知道赵重舟说的是谁，凌厉的眼风扫过去，提醒他好好说人话。 赵重舟就跟看不见似的，作回忆状。 「就你之前在美国的电脑屏保，脸怼在玻璃上挤出猪鼻子的前女友。」 哦豁，是前女友。 新品甜点里的奶油分量有点过多了，饶是倪乔这种嗜甜人群，吃到第二块嗓子眼儿都开始发腻。 她完全是看戏心态，听着免费八卦，在新品建议卡上写下意见，一抬头却发现赵重舟用一种看戏又同情的眼神瞥着自己。 倪乔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 哦，说那个猪鼻子妞是故意来刺激自己这个「真命天女」的是吗？ 她虽然泡到堂妹喜欢的男人，但是她也不是最后的赢家，因为还有个猪鼻子妞是顾罕的心底硃砂。 所以气愤吧，难过吧，无能为力又气急败坏吧。 倪乔跟赵重舟对上眼神，先是无声交流了一个回合。 人啊，就不能有这种该死的胜负欲。 嵴背暗暗挺直，显露出绝妙的臀腰比，倪乔一旦做作起来，那硬凹的线条没得说。 她就是又纯又欲的小仙女代言人！ 精緻小巧的银叉搁置在一旁，她开战了。 小兔子般的眼神单纯又懵懂，桃花软面转向身边的顾罕，装无知问：「谁是猪鼻子妞啊？」 顾罕沉默，捏紧了餐叉。 赵重舟目光收下顾罕的微动作，他就知道那个猪鼻子妞的影响力不可能这么快消失。 他积极为顾罕代劳回答：「他前女友，几年前分手的，人家甩的顾总，留学四年读到mba，电脑都用人家猪鼻子的照片当屏保，啧，顾总真是深情啊。」 顾罕没生气，赵重舟很意外。 第14页 毕竟留学那会儿他多八卦一句，顾罕都能当场表演四川变脸。 倪乔也没生气，赵重舟就更意外了。 倪乔戏瘾来了，这他妈不就是练腹黑绿茶女二的好机会！ 于是当场就情真意切地操练起了角色。 「什么女人竟然这么狠心！捨得抛下这么深情优秀的你，她一定会为她的草率付出代价！阿罕，我不会介意你心里过去的阴霾，是你的过去，成就了你的现在，无论好的坏的，我都喜欢，未来我一定会好好爱你，让你重新感受到爱情的温暖。」 台词和演技都夸张肤浅，赵重舟连零分都不愿意打。 一转头却发现顾罕微愣着，眼里仿佛只能容下倪乔一个人，无比正经地问：「你认真的？」 倪乔也被他正经到了，恍然间跳了戏，眨了眨长睫毛，干干笑两下。 「嗯……比珍珠还真呢。」 顾罕晃了晃杯中剩酒，一口喝尽，目光恢復了之前的矜贵寡冷。 之后赵重舟接了电话先走一步。 倪乔也吃得差不多了，拿出小镜子和口红补妆，不小心把夹袋99z.l里灰色的小瓶子掏了出来，掉在地上，滚啊滚，滚到了顾罕脚边才停下。 顾罕捡起来，看了眼。 倪乔看着他手里的防狼喷雾便携装，怕他误会这是特意为来见他准备的，连忙解释说：「嗯……单身女性的一种自我保护，我一直都带着的。」 顾罕没说话，东西递给她，去结帐。 倪乔在水吧门口，无意中听到了来时的八卦续篇。 「就说总套一号那位是双的吧！正宫和新宠正面掰头，三个人一起吃饭，修罗场太刺激了吧，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倪乔很快找到自己的定位：新宠。 所以之前的小白脸和现在的正宫是指……赵重舟？ 顾罕知道好兄弟给他乱点鸳鸯谱的同时，他和他的好兄弟还在被人嗑cp吗？ 长廊餐厅视野开阔，巨幅玻璃外，艷阳肆意挥洒在男人的宽阔肩头，白衬衫被映出薄薄暖色。 禁慾的端矜和禁不住欲的野性，在这个男人身上完美共存，气质因矛盾而极富张力，冷峻莫测。 可谁能想到，有些人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却被怀疑和兄弟搅基呢。 倪乔对赵重舟的烦，促生她对顾罕的一丝怜爱。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倪乔甜笑：「您好看。」 用上「您」了，马屁前兆。 顾罕朝电梯位置走去，倪乔亦步亦趋，途中有人跟顾罕打招唿，对方西装革履，年纪不大，看着像什么公司的精英高层。 顾罕的反应就像煳了倪乔一脸尾气那晚一样冷淡平平。 倪乔发现这人骨子里就有种冷淡不耐烦，不喜旁人殷勤，这样的「爸爸」是很难讨好的吧？ 可这人对自己好像又…… 离谱的想法还未落定就被倪乔甩出脑袋，她自嘲，怕是刚才甜点吃多了，这会开始往肥皂泡转化了。 刚好电梯里就他们两个，四下无人的空间给了人大胆提问的勇气。 电梯数字在往下跳格。 「顾总，你为什么要把这部戏的女二给我？」 话一出口，倪乔就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余，虽然她之前只是在娱乐圈玩票，但又不是没见过猪跑。 有钱公子捧漂亮艺人，不是见色起意还能是什么？助人为乐，行善积德么？ 倪乔偏过头，透过金属镜面欣赏着自己沉鱼落雁的脸蛋，自顾自嘆着，果然，没有钱的时候，女人的美貌是一种烦恼。 她的烦恼好多哦…… 她已经在想了，自己如今要朝钱看，不能把顾罕这个爸爸拒绝得太死，说些什么好呢？ 【顾总，强扭的瓜不甜，用钱能得到身体，却得不到真心】 不好不好，如今一贫如洗的自己哪儿还有这份底气。 【顾总，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女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嗯，不错，端庄大方，留有余地也照顾了体面。 电梯里诡异的安静，让倪乔勐然走出内心小剧场。 他没听到自己的话吗？ 「顾总？」 顾罕侧目看着她，微有不解：「我什么99z.l时候把女二给你了？」 倪乔噎了片刻，「可是刘导忽然就说让我演女二啊？」 刘赫死也要抱你的大腿，难道这不是你的意思？ 顾罕淡淡道：「那你该回去问刘赫。」 倪乔：「……」 这一刻，自作多情这四个字，就像四个凶神恶煞的土匪，闯进她刚刚构建的玛丽苏小剧场里，一通打砸·抢，最后恶狠狠撂下一句话： 你他妈的再自作多情试试！ 倪乔闭眼，努力唿出一口郁气。 活着好累，为什么二十四小时都有想死的冲动？ 好半天倪乔才平復了心情，跟着顾罕出了酒店，卫助理提前去车库，开来一辆黑色迈巴赫，利落下车为顾罕开车门。 倪乔不得不问一下酒的事。 「顾总，我刚刚表现还可以吧？那刘导的那两瓶酒？」 顾罕看着倪乔眼巴巴的眼神，似笑非笑，「你不是送了两瓶替补的来。」 倪乔：「……」 倪乔疯了，抱着要尴尬一起尴尬，要死一起死的心态，这次她没有选择沉默。 第15页 她眉眼含笑，温和贴心道：「那您好好补补吧。」 「……」 补？ 车窗里那张俊容降下层层阴云，话音里危险性十足。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么？」 倪乔麻了，后悔了，果然尴尬永远都是她的。 她憋了好半天，挺委屈地实话实说，嘟囔着：「那，那我也不知道您的能力啊，还不能关心一下吗？」 顾罕更犀利地抓住重点，「你很想知道，还很关心？」 「……」 行了，倪乔知道自己可以把这张嘴捐了。 卫助理一直作聋哑人状态，悄默声从车镜里看着他们，倪小姐看起来委屈，但在旁观者看来，这完全是大灰狼欺负小白兔的甜宠戏码。 毕竟他们家顾总高岭之花，跟女人连半分亲近都没有，别说是斗嘴了。 卫助理小声提议：「顾总，不请倪小姐上车吗？」 顾罕好整以暇，桃花眼角挑一抹兴味十足的弧，明明倪乔就在他车窗边，他不看她，偏去答助理的话。 「那你请她上车试试。」 卫助理甘当传话工具人，驾驶位里转身，还挺热情：「倪小姐，上车吗？你去哪儿，送你一程。」 倪乔硬声硬气：「谢谢，但没必要！」 卫助理看着人走远，收回纳闷的目光，又在后视镜里跟顾罕对上。 顾罕的神情与往常完全不同。 卫助理猜着：「顾总，倪小姐这是跟您赌气了吗？」 顾罕没回答，卫助理讪讪收回目光，就当自己没问过。 第8章 那你也替我传一句话 现在只有之前办过的各种年卡，还可以在消费时证明倪乔曾经是个白富美。 在美容院跟孟尘聚头，倪乔往护理床上一躺，足足花了半个小时讲述顾罕和他的好兄弟赵重舟那天的种种恶行。 事过一周，倪乔还无法消化巨大的尴尬和委屈。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钱，这么尴尬！我再也不要见到顾罕了！」 空间里散发着玫瑰植物精油的淡香，做99z.l背部护理的孟尘被按摩得昏昏欲睡，睁了点眼皮，看好姐妹气到小脸通红，好心递了杯柠檬水过去。 倪乔也骂得有点口干舌燥，扶着吸管喝了几口，感觉自己还能再骂。 尤其是知道自己的天降女二和顾罕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后，去他的金主爸爸！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手机这时就响了，倪乔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她接听了，没精打采地「餵」了一声，放在耳边。 孟尘翻了个身，用事实刺激倪乔。 「为了生存，这也不算多丢脸吧？你忘了你前男友跟富婆跑了那茬事儿？你被多少人笑过，心大一点啦。」 倪乔就听不得别人提这个事儿，又气又语塞。 「我……」 她发现电话那头始终没人说话，看了眼手机，又「餵」了一声。 好傢伙，对方直接挂断了。 倪乔一脸莫名，连骚扰电话都跟她过不去？ 「我现在是穷出破屏气质了吗？连骚扰电话打来都不问我买不买房，购不购铺，就直接挂断啦？」 孟尘笑一声，「你终于对自己处境有点认识了。」 「所以啊，我搞不懂你在犟什么，那个顾罕多好，人家还没放话呢，那马屁刘导就上赶着把女二给你了，这要是你们真有了点什么关系，那还得了？」 倪乔想了想她和顾罕为数不多的相处画面，那张像极了前男友的脸，真是让人记忆深刻。 可一想到他说的那些气人的话，倪乔觉得孟尘对这个「爸爸」一点也不了解！ 娱乐圈的见色起意倪乔又不是没见过，根本不是顾罕那样的。 她敢保证，她要是像孟尘建议的那样贴上去投怀送抱，顾罕轻嗤一声，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当场尴尬到灰飞烟灭。 「他不是对我有意思！」 倪乔想着就烦躁，这人得罪不起，还避免不开。 不知道那两瓶酒的事顾罕是怎么跟刘赫反馈的，这两天在片场，刘赫谄媚得换了戏服就能本色出演大太监。 倪乔被捧得不止是受宠若惊，有点往毛骨悚然发展了。 「他看你那眼神吧，就像猫看见老鼠一样，抓一下放一下，就看你这只傻耗子能傻到什么地步。」 孟尘觉得倪乔就是因为对前男友执念太深，不给其他男人机会，所以看什么男人的眼光都不太正常。 她把倪乔往正轨上引导。 「那猫最后还不是要把耗子给吃了，你管他几抓几放，那可能是情趣啊，不然你想人家怎么样？人家是万恆太子爷，是有身份有档次的人，总不能说，唉，倪乔，今晚布置任务，来总套脱个衣服。」 闺蜜形容的画面，权色交易的场景里加上顾罕，倪乔光是想想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接受无能，还是当傻耗子吧。 「能把握就把握，顾罕多绝色，还巨牛，不说他长得像你前男友，对你胃口了，就这样的男人，单靠身材皮相下海挂牌，都不是你现在能消费得起的99z.l。」 倪乔有点被洗脑了。 嗯，顶级鸭，她现在是消费不起。 出了美容院，孟尘又想起另一件事。 「哦，对了，韩光磊最近开了新公司，你知道吗？技术部有三分之一都是你家公司的老人，倪氏之前的财务总监直接调去当副总了。」 第16页 倪乔当然知道，从破产后她怀疑韩光磊开始，她就在留意之前公司老员工的动向。 可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的事，始终拿不到檯面上来讲。 只有这种挫败无力的时刻，她才会反思自己这二十二年的白富美生涯真是把咸鱼和废物这两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她但凡有点本事觉悟，都不会这样被人按着脖子放血。 孟尘也看出她神情不对劲，搂她肩膀晃了晃，「好了，他总会有报应的。」 「嗯。」 倪乔应了一声，但心底那股不甘心平息不下去，她不是那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隐忍型人格。 她不逞兇斗狠，也同样受不得半点气。 有仇必须立报，不然人就会一直停在负面情绪里。 仿佛还是在幼儿园时期，被人推到了，她不要听老师讲道理，她一定要自己亲手推回去，推回去气就消了。 就是这么一点带着无知的心气，她不知天高地厚地约了那位从倪氏财务部，转去韩光磊的公司当副总的徐开正。 徐开正今年三十五岁，硕士毕业后就进入倪氏工作。 倪天成非常器重他，一路提拔，让他坐到了财务一把手的位置。 倪乔知道，破产一事，如果有人从中做手脚，公司的营业流水一定不对，先是知情不报，让倪天成毫无防备，最终积危成灾。 让徐开正反水是不可能的事，倪乔想打感情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其他头绪。 她在咖啡店的靠窗位置等得焦急，脑袋里想着话术。 玻璃镜面映着她的脸，干净白皙，因缺少血色又显得憔悴。 她今天特地没化妆，想以自己落魄换得对方一时恻隐的袒露。 最近一边拍戏一边在恶补倪氏各个部门组织的联繫，说来也好笑，她家的公司，她等破产了才去了解。 倪乔轻嘆一声，听到咖啡店门口的动静。 梳着干练油头的徐开骋大步走来，一身成功人士的气息。 倪乔很客气地喊了一声徐叔叔。 徐开正之前作为倪天成的肱股之臣，来倪家吃过几次饭，跟倪乔算熟。 入座后，倪乔问他喝点什么，徐开正直接拒绝了服务生递来的菜单，对倪乔开门见山道： 「倪小姐，都是老相识，我们有话直说吧。」 那一刻，倪乔心里就起了不好的预感。 对方几乎把「谈感情伤钱」直接写在了脸上，她那些企图引出好感和同情的话术，忽然就显得矫情又多余。 不上不下地卡在嗓子里。 「倪氏破产的事，我只能说是天意如此，无可奉告，今天我之所以会应约来，也是念着我对倪氏的感情，想来跟倪小姐说一句真心话，不要再做无用功了99z.l。」 倪乔微怔。 「你不妨想想，你一个不熟悉公司内务的人都可以察觉到的事，难道你父亲真的至今都不知情吗？」 倪乔心口忽然砸下一块大石，对方的声音越发尖锐刺耳。 「不挑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是因为当前的方向才是对你最有利的，不要再去查那些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现在没有人可以改变倪氏已经破产的事实。」 裙角被死攥出层层皱褶，倪乔想起自己无数次跟倪天成打听，倪天成都不肯多说的样子。 他后来再没夸过韩光磊半个字，只在倪乔无法接受破产时，沉着脸色劝着倪乔，她嫁给韩光磊后，还是能过以前的富贵日子。 她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跟倪天成通过电话了，想到这里，不知从何时而起的父女隔阂，叫倪乔喘不过气。 徐开正看着神色悽惶的倪乔，她这副无根浮萍的可怜样子，终是让面冷心硬的商人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但他不是来给倪乔指明路的。 「倪小姐，韩总他非常喜欢你，今天我来赴约也和他打过招唿，他也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只要你肯回头，跟他认个错，他愿意不计前嫌。」 这话听得倪乔发笑，荒唐又噁心，不计前嫌？ 谁嫌谁？ 「我——」 倪乔正要反唇相讥，就算现在不能报復到韩光磊，她在口舌上也绝不让他便宜半分！ 一道清冷男声横空而出。 「倪乔。」 转头看见顾罕，他身边站在一位助理打扮的男人，比之卫助理更加成熟稳重。 顾罕穿衬衫，没系领带，开两粒扣微微露出锁骨线条，茶色墨镜衬一张冷白俊颜。 更像是个来附近消遣的贵公子。 万恆地产的大厦就在附近，遇见顾罕不是奇怪的事，奇怪的是他现在喊她做什么？ 倪乔呆滞着，连声音都没有应一声。 还是徐开正起身迎上去。 「顾总，我是徐开正，上周我们在z台的招商会上见过一面。」 顾罕看了眼对方热情伸来的手，没理会，迳自摘了墨镜，折在手中。 话很直，叫在场人都震惊。 「你在追她？」 他拿眼挑向倪乔时，倪乔刚好回头，四目相撞。 顾罕端凝了片刻倪乔的脸，跟那天在他车窗边说「谢谢，但没必要」的赌气样子，判若两人。 像是只气球被人放了气，还蔫巴巴的。 徐开正立刻解释，但也没多说：「您误会了，不是，只是有些事跟倪小姐谈。」 第17页 顾罕刚刚路过，没听真切，从「非常喜欢你……」开始听到内容。 「不是你？你替人传话？」 徐开正愣了愣，应声说：「算是吧，怎么，顾总和倪小姐也认识吗？」 他只看着倪乔，又不回答对方的问题，明明举止斯文端矜，却将傲慢无礼进行到底。 墨镜腿被规矩折好，顾罕目光扫向徐开正。 「那你也替我传一句话，倪乔我在追，先来后到，得排队。」 第9章 大家一起说说谎，那么较真干什…… 跟顾罕的99z.l那位助理比起来，徐开正的反应就显得道行不足，盯着倪乔良久，似要在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倪乔反应很快，没放过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立马拿出被人追求中的款来。 「徐先生是我爸之前的老员工，今天只是叙叙旧，现在聊得差不多了，」倪乔做作又自然地略扫顾罕的腕錶，抬头说：「刚好我有点饿了。」 顾罕没接到「刚好」这个梗的背后含义。 倪乔急了。 你刚刚说在追我的啊，我现在说饿了，这是在给你表现的机会，你一点觉悟都没有吗？ 快说请我吃饭，并且表现出非常想请我吃饭的样子啊！ 倪乔小声提示，「我饿了。」 还是顾罕那位助理反应及时。 「顾总，那我现在定餐位，倪小姐喜欢吃什么菜？」 倪乔也不客气，「法餐。」 虽然时刻担心顾罕会崩戏，但是看徐开正的表情一点点从迷惑走向碎裂，这感觉实在太爽了。 临走前，倪乔还暗秀了一把自己高贵的追求者身份。 「啊，咖啡还没结帐。」 「我去结，顾总车在外面了。」 倪乔真想给顾罕这位助理颁一个知情识趣奖，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地跟顾罕并肩从徐开正身边擦过。 倪乔拧着细眉，一副跟顾罕多次约饭的吐槽样子。 「上次我们去吃的那家法餐，鹅肝的品控简直堪忧，也就胜在环境好，还是望春路的那家法餐厅比较正宗。」 走出店，倪乔在路边看到顾罕的那辆迈巴赫。 司机很有眼色地为倪乔打开车门。 倪乔还没从那股做作劲儿里出来，抚裙直背，优雅上车，名媛范儿拿捏完美，拿到礼仪课上能打满分。 如果顾罕没有在背后扯住她的衣领的话…… 「我什么时候跟你吃过法餐？」 声音一出，就像导演喊了声咔，这幕戏就到此为止了。 倪乔心虚地扯正自己的衣服，大眼长睫扑闪着，回头看顾罕，理不直气也壮。 「那你什么时候追过我？大家一起说说谎，那么较真干什么？」 顾罕对她这副打蛇顺杆上，怪杆不怪蛇的样子，以紧抿薄唇表示自己的后悔以及无语。 直到倪乔坐到望春路的那家法餐厅，厚颜无耻地点完了一系列招牌菜品，又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 顾罕还是这副表情。 「你不吃吗？」 顾罕的脸色终于从「无语」转化成「算了」。 「我吃过了。」 倪乔想着刚刚自己点的那些菜，还有这家法国菜的价位。 「要不……你再吃点？」 他一点都不吃，待会儿不付钱怎么办？ 倪乔搞了一路的心理建设，劝自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才厚起脸皮决定来敲顾罕这笔竹槓。 反正完吃饭，嘴上油一抹，分道扬镳。 当捞女就当捞女，捞一笔是一笔，就当给这个随随便便就敢扯谎英雄救美的太子爷上一课。 小心着点儿女人吧，女人心黑着呢。 顾罕仿佛能听见她心里的那些小算盘，喝一口手边免费的99z.l水。 「不吃，你点你吃。」 耳边隐隐开始有惊雷的预兆了，倪乔冒死一问：「那谁付钱？」 顾罕特冷特干脆地把问题抛还给倪乔。 「你觉得呢？」 倪乔足足呆滞了有一分钟，网上说好的男人但凡上点道都会主动付钱呢？顾罕为什么不上道？ 网络害人呜呜呜…… 「不是啊，你请女孩子吃饭，你不付钱的吗？你没泡过妞吗？」 顾罕帮她回忆了一下刚刚在咖啡店的对话，吃法餐是倪乔提出来，他并没有说过要请她吃饭的话。 这男人心好黑！ 倪乔觉得的逻辑不能这么理，「可是，这个位置是你助理订的唉。」 顾罕点点头，神情自若，「你要是真想还他定餐押金，我也可以把我助理的联繫方式给你。」 倪乔：「？」 还能这么理解？ 顾罕看着脸色先披霜后挂雪的倪乔，唇角微微一翘。 头盘上了，诱人的熏鹅香气里，倪乔小声坦白：「我没钱……」 「那我请你，」倪乔眼里正升起小火焰，顾罕就提出条件，「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倪乔斟酌一下，「别太过分哦。」 顾罕不跟她废话，直接抛出第一个问题：「刚刚那个人是替谁传话？」 「韩光磊。」倪乔怕回答过简，不值饭钱，还主动补了关系。 「是我之前的未婚夫。」 顾罕能让刘赫把韩光磊的股撤掉，自然就是知道倪乔跟韩光磊的关系。 第18页 只是传言五花八门，说他们大学相识相恋的有，说他们之前是单纯联姻的也有。 「就你还有未婚夫呢？」这个问句完完全全是单纯嘲讽。 可倪乔偏回答，并比出手势。 「有，不过我家破产之后就已经解除了，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啊！」 对于她爱耍点小聪明，顾罕并不意外。 顾罕目光锁死倪乔，微微倾身的动作有点带气审讯的架势。 「第三个问题，你前男友怎么跟富婆跑了的？」 虽然倪乔一直不肯面对，但她万万想不到，这个黑歷史发展了四年从未平息，现在连认识不久的顾罕也知道了？ 啊？全世界都知道她前男友跟富婆跑了吗？ 顾罕关节轻叩桌面，「说啊。」 顾罕是怎么知道倪乔电话号码的呢，上周祁东晟又来他眼皮底下晃。 大概意思就是那个直播平台的项目，前期弄得七七八八了，就等着顾罕投钱。 但是倪乔那边要债的事还没结束，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提。 拐弯抹角，企图用倪乔的敬业和可怜，博得资本家表哥的一点同情心。 倪小姐那么惨，要不要债的事，咱就先缓缓？ 祁东晟刷着手机，眼神暗瞟顾罕。 「前天才看到倪小姐拍戏不用替身，磕破了膝盖，今天拍戏被推游泳池又呛着水了，啧，现在演员这碗饭是真不好吃，真心疼倪小姐，要不是着急还债，也不至于这么卖命啊，我都瞧心疼了。」 文件签字，因笔尖凝滞洇出厚重一笔。 办公桌后面的顾罕抬眼：99z.l「你天天看她的朋友圈？」 祁东晟并没有发现表哥神情忽变的深意是因为嫉妒。 他表哥从小样样顶尖，嫉妒他这个废柴少爷，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于是祁东晟坦率回答：「我看啊，天天都看呢。」 顾罕眼里的阴云越发厚重了。 表哥没理由会生气啊？祁东晟被顾罕锐利目光盯得纳闷又心虚。 忽然脑中白光一闪，他起身朝顾罕走去，赶忙撇清关系：「表哥，我没别的意思，看倪小姐朋友圈，就是单纯看她最近有没有好好拍戏工作。」 顾罕冷道：「她有没有拍戏工作关你什么事，要你天天关注她？」 祁东晟怀疑表哥日理万机，有点健忘了。 「不是表哥，她欠我钱，我在认真要债啊。」 顾罕：「……」 顾罕真忘了这茬，就记住他这个色批表弟打过倪乔的主意。 察觉失态，顾罕立马找回满不在意的高冷气势，随手翻起手边文件，虽然他眼一瞥，发现自己连文件都拿错了。 但他不慌，反而骂起祁东晟。 「你站我眼前干什么？你比我猜？你在演绎『碍手碍脚』？」 祁东晟：「……」 老老实实回到沙发上，祁东晟忍不住小声逼逼。 「表哥，我在要债，可倪小姐真的怪不容易的，她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 手里的这份併购策划，所有文字和数据都像浮了起来似的，一个可怕的念头萌生后，顾罕怎么集中精力也看不进去。 他右手拇指死按着中指侧边的薄茧，有点像菸瘾起来的预兆。 而然近两年，他除了养出一身矜贵斯文气定神闲的皮囊，菸瘾其实也已经淡了很多，不会再有烦躁到需要尼古丁来灌平情绪的时刻。 除了上次在东升建材重遇倪乔…… 一番心理斗争后，他最终把文件放下，不动声色，连急切都不在脸上显示半分，朝叽歪的祁东晟看去。 一副大发慈悲，关注一下贫苦民生的上位者模样。 「她怎么就不容易了？」 祁东晟还当自己的小声逼逼，终于感化了表哥的资本家心肠，立马屁颠屁颠拿着手机凑过来。 把倪乔近一个月可见的朋友圈全都翻出来展示。 「你看看，这好好一双腿，磕青成这样。」 「你看看，倪小姐不会游泳还拍被推进泳池的戏。」 「你看看，剧组的高压水枪把倪小姐淋成什么样子了。」 …… 顾罕看着那些图片，有自拍有他拍。 无论狼狈成什么样子，哪怕眼眶都被水呛红了，镜头给到她，她都笑盈盈比着呆气十足的剪刀手。 「倪小姐淋成落汤鸡都这么可爱……」祁东晟忍不住感慨。 顾罕嘲讽一声：「那你别要债了，去保护她吧。」 「我倒是想——」 祁东晟勐然改口：「——想也不敢想，事业为重，事业为重。」 顾罕把祁东晟打发了之前，看到倪乔微信的个人主页，他记性非常好，只扫一眼就记住了倪乔的微信号。 十一位，1字打头99z.l，应该也是手机号。 那串数字自此在他心里百转千回。 后来他去开会，听报告，下午甚至打了一场高尔夫，这11个阿拉伯数字无时无刻不在怂恿他去验证一下。 第10章 让人爱他的堕落，又想救他于…… 晚上在祁家吃饭，姨妈说起顾罕早慧却晚熟，叛逆期来得特别迟。 小时候是闷不啃声，最爱组装电子设备，上了大学打电竞，震惊了整个家族。 「你也别为了这件事记恨你爸，顾家就你这一个孩子，父母的苦心你也要理解。」 第19页 姨妈给顾罕夹菜，话声委婉。 顾罕的父母是双强联姻，事业重过家庭，责任大于感情。 顾罕点点头，应了一声这周末会回去。 他知道姨妈能开这个口，定然是他自己的亲妈打电话拜託的，他回国两个月，一直住酒店都不肯回顾家大宅。 各方异议早就有了。 但四年前顾罕就跟家里闹僵过，这会儿没人敢真当他的面说什么。 沉重的话题一带而过，姨妈停了停筷，想起另一桩事。 「听说你爷爷那边很属意赵家千金，你怎么连个相处机会也不肯给？到年纪了，恋爱嘛还是要谈的。」 也不是单拒绝赵重雪一个，顾罕在国外这四年从不缺追求者，他没有给过任何人相处的机会。 很排斥。 说是女追男隔层纱，而然这些套路，倪乔追他那会儿就通通用过了，这层纱曾经被一个人撩起来过，其他人故技重施，也只是东施效颦。 「暂时不想考虑这些。」 这顿饭吃得很早，喝完解腻的茶，夏末傍晚的太阳才落山，前院的绿植在夜幕里渐渐匿起轮廓。 顾罕又想起那串数字，他想了个拙劣无比的理由说服自己，把11位数字拨了出去。 电话拨通，「嘟」的一声，叫顾罕捏紧了盆栽的一片绿叶。 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几次见面，倪乔压根没有认出来他了，连好久不见这种老套台词都没机会说，叙旧更谈不上。 说什么？ 要不挂了吧？ 倪乔那边很快接通，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 「餵？」 顾罕还在酝酿开场白，要不扯点工作上的事？好歹他现在也是那部戏最大的投资人。 思绪万千中，只听听筒里传来倪乔闺蜜的声音—— 「……你忘了你前男友跟富婆跑了那茬事儿？你被多少人笑过，心大一点啦。」 前男友跟富婆跑了？ 顾罕指间稍一用力，捏碎了叶片，据他所知，倪乔也就谈过一次恋爱，所以跟富婆跑了的人是他？ 他跟富婆跑了？ 顾罕挂了电话后，愣怔了半天，梳理了一遍他和倪乔仓促分手的经过，并没有什么富婆的存在。 反倒是倪乔那个大龄竹马忽然杀出来后，没过多久倪乔就跟他提了分手。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顾罕有两个助理，严助理专业过硬，从顾罕在留学创业时就是左膀右臂，主要处理公事。 另一个是卫助理，年轻有活力，99z.l办事效率高。 可惜长了一张嘴…… 顾罕叫他去查倪乔前男友的事。 他汇报第一句话就是：「顾总，倪小姐的前男友真跟富婆跑了，据说那时候倪小姐才刚上大学，对方富婆开的法拉利，倪小姐她……」 之后是一通真情实感的同情与谴责。 倪小姐漂亮又可爱，为什么会有这种爱慕虚荣，唯利是图的男人，白长了一双眼睛捨得抛弃倪小姐。 顾罕隔着电话，在沉默中爆发，连解僱通知用哪只手递出去都想好了。 卫助理久听不到动静，「顾总，您在听吗？」 爱慕虚荣？唯利是图？ 他很好奇他离开的这四年多，倪乔是怎么在外头编排他的。 顾罕一字一顿硬声道，「我在听，继续说。」 听出老闆声音不对劲，卫助理知道，老闆一定是心疼倪小姐遇人不淑了，立马积极汇报，为倪小姐多向老闆争取一份怜爱。 「倪小姐圈内那几个小姐妹都知道，倪小姐的前男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软饭男，没工作，没收入，据说倪小姐痴心一片，曾经打算自掏腰包在望春路盘个铺子，给那人开个理髮店，但是那个不求上进的前男友根本不愿意，哦，还有，倪小姐买过一对大牌情侣手錶，那人一次都没戴过，据说是到手就拿去倒卖了，实在狼心狗肺。」 顾罕咬紧后槽牙，「不肯当托尼？倒卖手錶？还有呢？」 卫助理跟顾罕半年，自然知道他不喜女人亲近，对倪小姐另眼相待，绝对是因为心动难抑。 对于倪小姐的前男友，敌我关系摆得清清楚楚。 此时半句好话也不会留！ 「那太多了，我安排去打听的几个人回来都说，那位前男友除了长得帅，基本毫无可取之处。」 顾罕：「毫无可取之处，那么不堪？」 卫助理笃定道：「相当不堪。」 抛完砖，自然要引玉。 卫助理立马语气一变，仿佛山迴路转女主终于迎来happy ending一样庆幸。 「还好，倪小姐现在遇见了顾总你。」 从倪乔第一次没认出自己，顾罕就陷入一个怪圈，怎么挑破这层窗户纸。 现在想想只余冷笑。 还挑破？ 能煳几层煳几层，严严实实的最好！ 法餐厅里流淌着轻缓的纯音乐，有种叫人心静的魔力。 想着顾罕的问题，倪乔也随之陷入神思。 那年的他，身上有着一种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清醒又颓废的绝艷，他不说话，也不看人，光站着街口抽菸，就能引得小姑娘们前仆后继。 让人爱他的堕落，又想救他于堕落。 那么多人想拉他一把，他只握住了倪乔的手。 第20页 那会儿艺校附近好乱，他来接倪乔下晚课，黑t，人字拖，有时候连冒出来的鬍渣都不剃，却会提着一杯倪乔最爱喝的奶茶，在路灯下等她。 他不耐烦等女生的，搭讪的女生比夏天的蚊子都多，他拿不出绅士风度应付，他从不是绅士。 起初连等倪乔，他99z.l都不爽。 「你幼儿园，不会自己回家？」 倪乔撅撅嘴，真摆出一副小朋友的可怜样儿，「可是……别人都有男朋友接的。」 他就不反驳了。 倪乔牵他手的时候，他会回握得很紧，护着她，让她走人行道内侧，默认干起所有倪乔说的「男朋友的事」。 别人说起他的种种不好，不贴心，甚至冷心冷肺。 倪乔不听不信。 他只是不会而已，她教他，他都学得很好。 顾罕轻扯唇角，递纸巾给对面流泪不自知的倪乔，声音也冷淡。 「就糟糕成这样，想想都要哭？」 倪乔回神捏住纸巾，快速擦去眼泪，还好今天素面朝天，不然这会儿更狼狈。 她吸吸鼻子，硬声说：「才不是！他没有跟富婆跑了！他只是上了别人的法拉利，我没有法拉利……」 说起这件事为什么会散布开，罪魁祸首就是韩光磊！ 所谓的实锤图片也是他找人拍的。 那会倪乔刚分手，像是怕倪乔爱得深沉，还会有复合的可能，韩光磊迫不及待在倪乔亲友面前大肆宣扬，暗衬自己的靠谱深情。 「我恨死韩光磊了！」 刀叉紧捏在手，韩光磊要是盘子里的这块小羊肋，倪乔立马赐他五马分尸。 他自以为的喜欢，把倪乔本想珍藏在心里的初恋搞得一团乱遭。 家庭公司，也都间接性受到影响。 就是这样的人，不久前还托人给自己传话，要自己认错，他就不计前嫌？ 垃圾且无耻！ 光想想，倪乔肺都要气炸。 虽然孟尘说韩光磊总会有报应的，但倪乔还是意不能平，指望着老天爷惩罚坏人，这简直是怂到家的自我安慰。 想她倪乔可是从幼儿园开始，被人故意推倒就一定要自己还回去的小娇娇，事后气根本受不得。 可她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反击如今她根本高攀不起的韩光磊。 高攀不起？ 倪乔眼风朝前一探，灵光忽闪，论高攀不起，她面前就有一座现成的，还是连韩光磊都望尘莫及的高山。 如果顾罕能帮她对付韩光磊…… 她这四年只长了年纪，心机城府没半点长进，情绪都摆在脸上。 「高山」察觉到她殷切发亮的目光，不费力就看穿她的心思，唇畔轻抿一道弧。 「倪乔，你还真敢想。」 那笑容，似讽刺又似惊慰。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就直接被挑破了。 倪乔仿佛二度败仗的怂兵，耷拉着小脑袋，连死鸭子嘴硬的否认都懒得扯了，被他嘲笑就被嘲笑吧。 大口进食，化气恼为食慾。 她就说，顾罕根本不是对她有意思，他只是喜欢抓耗子玩，果不其然，轻嗤一声就让她尴尬到飞灰湮灭了吧。 她要记着这件事，回去跟孟尘吐槽。 倪乔吃得差不多了，她真觉得自己在顾罕面前丢脸丢多了，有点百毒不侵了。 以餐巾擦拭唇角，连弯弯绕绕都省去。 「你的三个问题我都回答了，你会付钱吧？不能耍赖啊。」 顾罕笑了一声，轻抬99z.l手，服务员立刻前来接过他递出的卡，他再望向倪乔时，眼里暗涌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情绪。 「你的贪心就这么点？」 倪乔一愣，小声嘀咕：「刚才倒是贪大，没出口就被嘲了。」 顾罕听不清她蚊子似的叽歪。 「你说什么？」 这回倪乔故意撂开嗓子，引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我说，那你能再请我一餐吗？我还想占你便宜！」 第11章 你再给我演傻白甜！ 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后，苏市降了温。 秋阳稀淡，凉气充斥在植被茂密的别墅后院。 镜头里的倪乔还穿单薄夏裙，忍着瑟抖给女主刁难搞事，被剧中男主大骂不择手段后，监视器后的刘导喊咔。 倪乔出了戏，立马弯腰打了两个喷嚏。 以前出来拍戏都是带家里那两个贴心保姆，破产后，倪乔穷酸得连个像样的小助理都没有。 偶尔闺蜜孟尘得闲，会来当司机接送她。 其余时间，一应事情都是自食其力。 刘导给倪乔拿了外套递去，欲抑先扬，夸她现在演腹黑绿茶有点张力了，但是精髓情绪还是不到位。 倪乔接过自己的衣服穿上，听到一旁梁晶晶嗤了声狐媚，另一个女演员也接话，淡嘲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哪方面的本事」。 连指名道姓都不敢，又酸又怂。 现在享受刘导「大太监」般的照顾，倪乔还挺心慌的，生怕刘导又来跟她打听什么。 她半个多月没见过顾罕了，金丝雀人设摇摇欲坠，今早在财经小报上看到顾罕的名字，咬着吐司，忙不迭买了一份，看看「爸爸」最近在干什么。 哦，「爸爸」收购公司去了，报纸头条上有两个词很抓眼球。 第21页 铁腕雷霆，险些跳楼。 前者说顾罕，后者说对手。 刘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跟倪乔说悄悄话，做贼的样子拿捏十足。 「别墅露台，小心点，别给人瞧见了。」 倪乔满头雾水，没对上这神神秘秘暗号，一边朝楼上去，一边猜大太监这是在给太子爷传话了？ 顾罕又来抓耗子玩了？ 早知道露台的人是韩光磊，倪乔绝不会花那五秒钟在门口把衣领理了理。 韩光磊不配！ 倪乔看见他就来气，从她家破产开始，这人真是肉眼可见的意气风发起来，不知道做了什么黑心买卖撑鼓了腰包，浑身散发着一股「女人，你逃不掉」的霸总气质。 给倪乔整得无语，掉头就走。 「倪乔！」 韩光磊喊住她。 今天这栋大别墅是刘导托关系借来的，取景地在后花园，露台靠前，这边连个片场的工作人员都看不到，很安静。 倪乔转过身，开口就把话撂明。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你是想问肯认错了没，我劝你从二楼直接跳下去，下头有个喷泉湖，挺清澈见底，你先照照自己吧。」 这样的犀利直白的嘲讽，韩光磊还是第一次从倪乔那儿听到，瞬时变了脸色。 徐开正把见倪乔那天发生99z.l的事汇报后，提醒了一句：已成定局的事，倪乔翻不出风浪，可倪乔要是真搭上顾罕，那就不一定了…… 顾罕是什么狠角色，混苏市商圈的，哪怕没跟顾罕本人打过交道，光听他父母的风云名讳，都会下意识多几分忌惮。 韩光磊当时眼皮一跳，随即自缓心绪：「倪乔不会的，她放不下她那个前男友。」 可此时，韩光磊站在倪乔面前，看着经歷破产后的娇贵千金，说不上哪不同，但他觉得倪乔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仿佛菟丝花生出自立稜角。 韩光磊忽然又没了当时的笃定。 「乔乔，我们之间走到今天这般田地，是大家都不想的结果，即使你不能接受我的感情，我可以理解，但我不希望你因为现在一时的窘迫，误入歧途。」 韩光磊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随后拿出一张卡，递给倪乔。 「这里头有三百万，够你还债，够你过好当下的生活，如果不够你再跟我提，乔乔，顾罕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物，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心下忽的拨见天光一般恍然。 她就说，她大学就跟韩光磊认识，虽生厌排斥无深交，但对伪君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韩光磊虽然对自己的确有几分执迷喜欢，但绝不会做出不顾面子上门找骂的事。 原来是怕顾罕。 这下倪乔更笃定，倪氏破产，韩光磊一定落了什么马脚。 而这个破绽，凭她自己绝对查不到，所以之前韩光磊才敢信誓旦旦。 但以顾罕的能力，很可能让韩光磊难保自身，所以他才会摆出一副菩萨心肠来，这么着急规劝。 倪乔收回之前跟孟尘的吐槽，虽然「爸爸」请顿法餐都要用问答题的奖励形式，但不得不承认，顾罕这个人光是存在，就给她带来了无数方便和好处。 见倪乔不说话，也不接卡，韩光磊上前两步，越发苦口婆心。 「乔乔，你不要煳涂，顾罕看似风度翩翩，但绝不是什么温润公子！这个人心狠手辣，他父亲曾经的得力手下，他为了利益，都能逼得对方险些跳楼！可见冷血无情，何况对其他人，你跟他才认识多久？」 这些话，这些词，倪乔今早已经在财经小报上看到过了。 这份苏市的财经类报纸，倪乔很有印象，如今纸媒衰落，能活下来的小报大多都是爱搞噱头的标题党。 这家报社是搞事中的翘楚。 倪天成破产时也有幸上过一个小版块，题目是《黑心煤老闆无底线敛财，十年后破产终自食恶果》，倪乔呵呵呵，谢他全报社。 倪天成虽然早年投资过煤矿业，但仅是涉足，煤老闆这个帽子完全戴不上。 可想而知顾罕那份头版头条里有多少水分杜撰。 倪乔作思考状，吊着韩光磊的目光。 最后似想通一般星星眼崇拜道：「心狠手辣吗？我最喜欢这种有魄力的男人了。」 韩光磊将银行卡紧握，火气积到一处又发99z.l不出来，眼神越发偏斜： 「乔乔，你是在故意气我吗？还是你觉得他像那个人，你拿他当……」 不愧是自拿霸总剧本的人，倪乔为他的玛丽苏脑迴路直唿好傢伙。 「你不要胡说！」 倪乔反应如此大，叫韩光磊更加觉得自己猜对了。 他也是忽然发现虽然气质截然不同，但顾罕的长相细瞧之下，与倪乔的软饭前男友几乎如出一辙。 有了这层联繫，韩光磊更怕倪乔搭上顾罕了。 毕竟倪乔的确漂亮，这么一张楚楚动人的初恋脸，真要豁出去勾引什么男人。 即使对方是眼高于顶的万恆太子爷，也不是没成功机会。 一刻不想多待，倪乔本要走，手腕忽然被人攥得发疼。 「倪乔，你这是在玩火！」 男女力量悬殊，倪乔使尽全力也挣不开，厌恶的眼神瞪向韩光磊，戏嚯恐吓道：「放手！你要是真害怕，就赶紧滚回去藏尾巴吧，我要来抓你了！」 第22页 斯文皮囊一瞬褪去，被激怒的韩光磊逼近倪乔，正要说话。 忽然，落针可闻的露台旁，传来另一道并不陌生的男声。 冷沉轻慢，不失威严。 「韩先生有在别人家里放狠话的习惯？」 倪乔转头看去，白衬衣外搭一件挺括的黑色风衣，此时的顾罕没有头版照片上西装革履的铁腕肃杀。 他年轻，冷感清隽，笑起来唇红齿白，诱人的野性，似某种艷丽剧毒的热带植物一样强劲惹眼。 倪乔注意到他从一旁的酒窖过来，瘦长冷白的手指持着猩红染壁的高脚杯。 对于韩光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刘赫给顾罕的解释相当卑微无奈。 「之前欠个人情，总要还的。」 顾罕眸含薄怒，面上神色似重重冰山永封，没有一星半点的同情理解，勾两分笑意，似放刀子一样可怕。 「你胆子可真大。」 太子爷慷慨借豪宅，大太监却给宠妃搭外线，其罪简直可诛。 大太监当即慌了，暗示倪乔来帮帮自己。 倪乔张张嘴还没有声音。 只见顾罕垂眸，微蹙起冷峻眉心，眼风似寒刃直杀向刘赫不安分的胖手。 「拿开！你扯她裙子干什么？」 刘赫闪电般撤手，倪乔微愕，下一秒就被顾罕拽到身边。 刘赫孤零零站在他们对面，大无语，心里逼逼。 平时旁敲侧击提倪乔，太子爷一副不知道倪乔是哪根草的冷淡表情，一遇上事儿，占有欲真他妈的强。 倪乔觉得绞着手指的刘赤赤怪可怜的，一张饱经风霜的大脸，看着至少比顾罕长十岁，可一见顾罕就卑躬屈膝，跟见到亲爷爷似的。 「刘导也是身不由己，要怪就怪韩光磊厚颜无耻，强人所难。」 刘导爱这个恰如其分的成语，立马附议，姿态更低更惨。 「真的是强人所难，顾总，我好难。」 倪乔接茬，真挚的杏眼儿扑闪着望向顾罕，流露着绝对公正的路人观点：「刘导真的好难，你别这么凶嘛。」 「我凶？」 浸冰嗓音似99z.l在喉腔绕了半个弯，沾了一点玩味的暖，低声置疑后，又问道：「你刚刚不是还说喜欢我心狠手辣？凶就不喜欢了？」 倪乔：「……」 妈的，这男人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的？什么话都听到了？ 生死一线的时刻，一根绳上的蚂蚱刘赤赤以小眼神与倪乔一同颤慄，死命暗示好好回答！ 好好回答啊乔乔！ 倪乔屏息忍气，想想万事朝钱看，想想「爸爸」的钞能力，扭了一下身子说，「讨厌，人家都爱啦～」 刘赤赤刚露出欣慰笑容，这很宠妃。 顾罕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传来—— 「你再给我演傻白甜！」 第12章 把破产气质收收！ 倪乔是真搞不懂了，什么叫「你再给我演傻白甜」，这是喜欢，还是烦了？ 总归是惹不起，倪乔只好使出杀手锏——强行翻页。 她自认为也不是那么生硬，还铺垫地眯眼看看天，「今天天气也不是特别好哈？下了点雨，后院路都不太好走，顾总是过来探班吗？」 刘赫跟她互动，说谁谁今早滑了一跤。 顾罕扫了她一眼。 之前卫助理汇报，倪乔演技挺烂的，属于能靠脸吃饭，她还就真不求上进的那款。 这会儿看她把菜市场偶遇的轻松气氛拿捏的像模像样，顾罕忽然觉得她还有机会朝演技派发展。 「这是我家。」 四个字冷冷从头顶砸下。 倪乔目光先丈量足够开趴的露台，又望向能跑马的整齐草坪，衷心感嘆说：「好傢伙，真有钱。」 刘导立马瞪眼挑眉地提醒倪乔，画风不对！太俗了！把破产气质收收！ 倪乔醒悟，盈盈一笑，挽了挽耳边的发说：「呃……我的意思是，您可真有魅力！」 刘赤赤：歪瑞古德。 顾罕不接她这记马屁，并撂蹄给了倪乔一脚，犀利发问：「所以在你眼里，我的魅力就只是有钱？」 倪乔心火一蹿。 我说他是槓精，没人有意见吧？ 好烦哦这个男人，明明帅且富，还他妈问什么魅不魅力的，是在完成今日凡尔赛吗？ 你有什么魅力，你没点自知之明吗？到底是谁在演傻白甜？ 顾罕微低一寸目光，「你那是什么表情？」 咬牙皱鼻，欲说欲休，似便秘暗暗发力。 倪乔灵机闪动，嗔他说：「人家在思考啦，你魅力那么多，我必须严谨地想一想怎么排序。」 顾罕扶额，偏开目光，忍了忍，几秒后转回来看倪乔，压低声道：「够了，倪乔，你正常一点。」 倪乔：「……」 他是不是又在槓我？ 顾罕没给她第三次发作的机会，问题直抛给刘赫，拿下巴点了点倪乔的方向。 「她后面还有戏吗？」 改临时拍摄计划，对于刘赫这种老油条来说，就是张嘴就来的事。 偏倪乔敬业—— 「还有两个镜头要补。」 倪乔今天早上跟死对头梁晶晶有一场对手戏，姐妹情深演得不忍直视。 有两个镜头始终不对味。 刘导一再强调，要那种姐妹同心，99z.l其力断金的感觉。 第23页 倪乔和梁晶晶能演出相看互呕，各吐一斤的感觉。 顾罕这种时候倒是没有金主爸爸的架子，挺体贴地说：「那拍吧，我在门口的车上等你。」 最后那句是跟倪乔说的。 倪乔眨了眨眼，还没反应他要等自己干什么，顾罕的黑风衣在门口划出一片衣角，很快消失干净。 冷杉夹道的沥青路，苍绿整齐，他肩宽腿长，行走其中，似某高奢成衣线的t台男模，遥控的电子铁门，远远就为他递开。 铁门外头依稀可见是那辆跟倪乔有过节的黑色gtr. 倪乔收回目光，望向刘赫。 「他等我？他要干什么啊？」 刘赫一路殷勤倍至的搀着倪乔下楼，得亏有手有脚，不然倪乔怀疑「大太监」要把自己举到脑袋上伺候着。 「总归是好事。」 「乔乔，咱们交情不一般吧？」 闻声，倪乔脑内铮然一鸣，鼠胆瑟瑟生毛，感觉有么蛾子要来了。 「还、还行吧就……」 妈的，给孩子倒装句都吓出来。 倪乔的脸色停留在狗血八点档，刘赫这边已经开播欢乐喜剧人，乐淘淘地说：「哎呀，小事啦，就是有个事想托你帮忙跟顾总问问，华檀会展中心那边十二月份能外借吗？」 倪乔谨慎：「就问问？」 刘赫也严谨：「先问问。」 想想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倪乔爽快答应，挺起腰板，走起路来都飒飒生姿。 刘导招人来给倪乔补补妆，又叫场记赶快通知补镜头的事，后院片场立马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梁晶晶跟别的女演员睨了倪乔一眼，又怂酸起来。 「瞧瞧，又勾搭上了，刘导三十有六，都是有老婆的人，也就倪乔下得去嘴。」 倪乔好笑一声，以同情愚民的眼神扫那几颗烂柠檬，专心背台词去了。 勾搭？你们知道个屁，那是我大太监！ 两个镜头在刘导严格把控下很快结束拍摄。 倪乔收拾了东西。 她没助理，现在什么东西都得自己提自己拎，挎了一个特别大的敞口包包，臂弯里挽着一件毛衣外套，手里拿着早餐的便当盒。 隔着一段距离，顾罕按下车窗，定睛看去。 她身上那条浅绿的碎花裙本身挺好看的。 不规则的长裙摆，叠一层窄窄褶花边儿，走路幅度一大，右侧的腿部线条就显露出来，纤细雪白。 一字带的细高跟，被她驾驭得步态娇俏。 黑超墨镜也能看出几分小明星气场。 可惜大包小包，左挎右拎，像个家道中落，逃难还不肯丢下偶像包袱的烦人千金。 顾罕细想，忽生怜爱。 也对，是破产了。 倪乔跟他打一声招唿上了车，大包小包都放在自己腿上。 忽然口渴想喝水，保温杯不知道被塞在哪儿了，倪乔埋头苦找，敞口大包里的小物件被她一样一样翻出来。 墨镜盒，防晒喷雾，便携加湿器，口香糖，摺叠伞，医疗盒，钱包…… 终于翻到粉红色的兔子保温杯了！ 身旁传99z.l来顾罕匪夷所思的质疑声音。 「你在干什么？在我车上摆摊？」 倪乔本来皱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等她把保温杯拿出来，一看副驾驶周边被自己杂物摆得满满当当。 摆摊……这个槓精形容得还怪贴切。 倪乔把东西快速塞回包里，态度好得不行，「找水喝，最近嗓子不舒服。」 「安全带。」 「哦，」倪乔立马乖乖繫上，甜甜报出地址。 倪乔独居安全意识非常强，她通常不会让男人送到家，前两个路口就下。 「……把我放在那儿就行。」 顾罕白她一眼，自作多情四个字摆得清清楚楚。 「谁说要送你回家，我等你一个小时是给你当司机的？」 倪乔警铃大作：「那你要干什么？」 性能极佳的黑色轿跑，在宽阔路面上「咻」地开出，风声猎猎。 第13章 不愧是你大槓精！ 进了淮西路那家三层和四层分不清，闹了相亲乌龙的粤菜馆。 穿旗袍的女侍者领路。 这次的包厢是濯兰居，倪乔跟在顾罕身边，颇有几分怀念地打量头顶那一排琉璃灯笼。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 完了。 话一出口，倪乔就自骂草率。 这话太暧昧了吧，顾罕不会误会自己又在跟他矫情吧？感觉这种重回初见地点的桥段，不搞一个壁咚墙咚啥的很难收场唉。 啊——不要误会啊！ 顾罕闻声瞥她，淡哼一声，直接阴阳怪气，「你记性可真好。」 倪乔：「……」 不愧是你大槓精！ 「爸爸」刚才在车上说，今天是过来给她占便宜的。 他不提，倪乔都快忘了，她上次在法餐厅留下了中二语录——那你能再请我一餐吗？我还想占你便宜！ 倪乔问他不送自己回家要干什么，他都不看副驾的倪乔一眼，专心开车，好像红绿灯都比倪乔魅力大。 「给你占便宜。」 行，送上门的冤大头，倪乔直接磨刀霍霍向猪羊！ 人就被带到粤菜馆来了。 濯兰居是最靠近廊窗的包厢，推开木窗就能瞧见入秋后的平安湖，晚荷渐衰，水亭上有人唱着戏，依稀能一丝弦乐声，咿咿呀呀。 第24页 白富美心态里没有白拿白吃的道理，倪乔入座后，一手翻菜单，一手托着下巴，扮起天真无害小软妹，甜甜问他： 「唉，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跟你乌龙相亲那个，是我闺蜜。」 倪乔是真心干陪聊的。 但架不住顾罕也是实打实的槓精。 那本古色古香的餐单封皮后，俊眉朗目稍稍一抬，犹抱菜单半遮面的掩映美感，被他绝艷五官完美撑起。 话不好听。 「看出来了。」 仿佛是倪乔跟闺蜜是什么相同的外显大病，总之一听就不是好话。 倪乔真气了，翻菜单也没了耐心，直接粗声问服务员：「你们这什么最贵？」 「甜水是御品官燕。」 倪乔识货，一听官燕就知道是放血佳品，小手一挥，「就这个！」 顾罕对正要记菜的服务员说：「不要，99z.l给她冰糖雪梨就可以了。」 冰糖……雪梨？ 倪乔怔怒到差点忘记唿吸，是那个她大学后校门，五块钱就能买一大杯的冰糖雪梨吗？ 就给她喝这个？ 顾罕看着倪乔说：「刚刚不是说嗓子不舒服，清火润喉，适合你。」 骂骂咧咧的话停在嘴边。 倪乔不死心，又去问服务生：「还有什么贵的？」 「文昌鸡，清蒸东星斑，都是我们家的特色招牌。」 倪乔这回不自己要了，菜单一合，放在桌上，一副小孩当街看到心仪玩具，不买不走的样子。 意思很明确，给我点！ 顾罕对她行为报以轻笑，朝服务生小幅度颔首，对方笑盈盈记下。 倪乔这才觉得有点爽到。 粤菜馆上菜的速度有点慢，倪乔跟顾罕又没什么共同话题，说起来，她跟这人都不算熟，想到刘赫交代的事，便趁闲问了一嘴。 「华檀会展中心十二月能外借吗？」 倪乔知道这个地方。 在苏市的艺术圈赫赫有名，本来是办画展的，但画展又不是时时有，真正令其出名的是一系列时尚圈的盛会，去年国内好几场大秀都是在华檀会展中心办的。 那会儿倪乔还去看过秀。 「你问这个干什么？」顾罕打量她，「你现在吃饭都靠蹭，还有办展看秀的打算？」 就他妈会气人！ 「问问！随便问问都不行吗？你这人真的好不会聊天。」 倪乔直接翻起小白眼。 她遇见过所有不识好歹的男人里，顾罕也就勉勉强强输给她前男友吧，实力不是一般强。 「不清楚，不归我管。」 行，这就算是答案了，倪乔就准备拿这七个字回去跟刘赫交差。 恰好这时服务生进来送菜，食物的治癒力量非常大，又让倪乔对「爸爸」的钞能力生出好感，只是高兴完，心下多少警惕。 她自己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宠妃角色，顾罕这个槓精直男，压根儿用不上这么玛丽苏的词。 但凭心说，这人对她还挺不赖。 她疑虑防备。 「你为什么要心血来潮请我吃饭？」 顾罕用餐的模样斯文，乌木筷子衬得他指骨修长又白皙。 「你把这个叫心血来潮？」 心血来潮是无数选择里随手一指的消遣。 谁会心血来潮去根本不感兴趣的片场？谁会心血来潮在车里等一个多小时？谁会心血来潮请根本没有认出自己的前女友吃第二顿？ 「难道不是吗？」 倪乔被他盯得心虚。 他们明明不熟，但很多时刻顾罕都给她一种他们认识很久的感觉。 那种熟悉的磁场难以形容，可倪乔会后知后觉，她在一个陌生且地位不对等的男人面前，有点过分轻松肆意了。 他嫌弃的目光散发着纵容。 倪乔追问，声音自乱：「你总不会是白请我吃饭，总有什么原因。」 顾罕顿了顿回答：「看着你下饭。」 倪乔细哼哼，嘴里咬着鸡骨，心里吐槽：有钱人的恶趣味。 咀嚼动作忽然一停。 她想起来跟前男友初识那阵99z.l子，她死缠烂打，前男友烦不胜烦。 他连半夜出来吃个夜宵，倪乔都能演着今晚月光好，遇见你真巧，坐在他对面拼桌。 他问她为什么天天跟着自己？倪乔眨眨眼，也是回答的这句话，看着你下饭。 前男友轻嗤了一声。 倪乔想着回忆，也轻嗤了一声。 真是风水轮流转。 她一根鸡骨咬了半天，顾罕看她秀致眉间阴云缭绕，手机还躺着助理髮来的信息，倪家破产虽然是倪天成经营不善，但韩光磊也没少从中推波助澜。 包厢内安静。 顾罕停了筷，轻拭了唇角，淡淡喊她：「倪乔。」 「嗯？」 「你的贪心还在吗？」 一句话掷地有声，倪乔双眸圆睁，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他的贪心是指什么。 被韩光磊气昏头时，她曾经打过他的主意，话没出口就被看破了。 她本该一口答应的，这样的橄榄枝比天上掉馅饼还难得，可脑子里一片乱时，她还是下意识拒绝。 双手交叉往胸前一护。 「我不做权色交易！」 顾罕笑了，那种真觉得她好玩的弧度，「你想得倒挺美。」 第25页 倪乔：「……」 第14章 这方面我可以尽情满足你。…… 倪乔想不明白橄榄枝为什么会朝自己伸来，绞尽脑汁只想到一个可能—— 「不会是你家里逼你相亲结婚，你惦记你那个猪鼻子前女友，你家里不高兴了，你打算拿我分散火力吧？那我会不会很危险啊？你家里不会绑架我，威胁你屈服什么的吧？我跟你说啊，危险职业我可不干啊。」 这四年，顾罕无数次问过自己，无论从感情的哪个层面分析，他都算得上一个寡冷的人。 遑论恋爱，他更没兴趣。 忘不了倪乔的一千多个异国深夜，他理性思考，到底是什么牵绊着他？ 他现在才有点明白。 他可能是以前不知不觉中被倪乔反向调·教了，导致正常的女人再也激不起他的心澜，非得是倪乔这样脑迴路不正常的，他才会眼前一亮。 「你戏这么多，演个女二可真委屈你了。」 倪乔又被他噎到。 「……」 天上的馅饼好吃，不能随便拿，这个道理倪乔明白。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帮我，是图我什么吧？」 最后的甜水端了上来，倪乔刚好吃得七分饱，呷一口甜水就能结束战斗。 这么正经严肃的谈判场合，金丝雀和金主之间你来往我的试探，标配不得也是酒店套房，露背丝裙，雪茄菸雾，来一场不见兵刃的风月厮杀。 为什么她会狼狈地烫到舌头，发出惨叫，手上勺子还被不慎打飞，空中转两个圈，摔回碗里。 那个画面，就像杂技演员玩喷火烫了嘴，道具还脱了手，当场演砸。 相当拉胯！ 真的拉胯！ 倪乔想死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 对面的顾罕忍着笑，给她倒了一杯凉的大麦茶，「你慢点喝。」 舌尖烫到麻木，痛感一点恢復，倪乔很想伸一下舌头，让它唿99z.l吸一下外头冰凉的空气。 但是顾着仅剩的颜面，只能可怜兮兮抿着唇，接过顾罕递来的杯子小口喝。 她还要问，口齿不清：「为森莫？」 顾罕拾起她之前的问题，反问回去：「你能拿出什么来让我图？」 虽然不知道这位「爸爸」是怎样进行财经小报上说的「铁腕雷霆」，但倪乔敢肯定，这个人在谈判桌上一定强势狠辣，永远能找到最犀利的切入点，问到对方的死穴。 倪乔在疼痛中想了想，自己什么都拿不出来。 对韩光磊恨归恨，但像她这种只活在当下的咸鱼，根本做不到为了报復牺牲自己。 她一脸纠结都摆在脸上。 顾罕淡凝着她，饶有兴味地问：「你觉得我能图你什么？」 倪乔张嘴就想说自己漂亮，后一秒又觉得这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根本算不上突出优势。 刘赤赤当孙子都要抱的金大腿，能有的美色选择里，自己这份颜值估计前排都挤不进去。 「我……」 她半天说不出屁来，顾罕自己回答。 「我图你笨，图你蠢，图你会讲冷笑话，图你吃饭玩杂耍。」 倪乔对号入座，不敢信世上竟有如此别致的癖好。 「真的么？」 「你还真信，你人设真稳。」 倪乔瞬间被点炸，他说的人设是什么？不会是她笨她蠢吧？ 啧，资本家冰冷无情的俯视！ 不管图啥，事先说好，倪乔企图把谈判气氛的逼格拉高，「各取所需，互帮互助，爸爸……」 倪乔跟闺蜜吐槽顾罕用惯了这个词，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脱口而出。 顾罕已然听到，「爸爸？」 尴尬无限放大，倪乔喉咙仿佛瞬间锈死，只能硬着头皮自救：「嗯……爸爸……我爸爸说过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平等尊重，诚信互惠。」 倪乔觉得自己救回来了！ 顾罕不动声色，一句话戳破她一本正经的花架子，「你爸爸就靠这个做生意做破产了，你还要继续用？」 大槓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给你三秒，立刻撤回！ 你在挑战我吗！啊！ 倪乔一忍再忍，心念往生咒，送走上一秒的顾罕，慈悲心肠叫她对下一秒的顾罕露出温和笑容。 「总之，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平等交易。」 「嗯。」顾罕应和。 倪乔非常满意，想着日后要联繫，吃完饭出了粤菜馆，她主动掏出手机，「顾总，那我们加一下微信吧？方面联繫。」 顾罕觑她，「怎么，你能随叫随到？」 倪乔一点都没有仰人鼻息的自觉，见好就收的道理也一窍不通，转头就是一句：「随叫随到？那是另外的价钱了吧？」 行，顾罕明白了。 倪乔已经在心里草拟了合同。 甲方：顾罕 义务：在乙方的职业发展上，当爹铺好路，在乙方报復仇人上，当枪突突突，能者多劳，尽量多干，没有上限。 乙方：倪乔 义务：秀笨卖蠢，冷笑话，耍杂技，随叫随到是另外的价钱，危险的活儿一律不99z.l接。 顾罕：…… 刚刚那餐，顾罕喝了一点酒，这会不能开车，倪乔想着省一笔算一笔，催他喊助理或者叫代驾过来。 第26页 顾罕给卫助理打电话，手机举在耳边，目光落在倪乔脸上，她挺开心的，像出门捡了一个大便宜。 顾罕清楚，他就是那个大便宜。 报出地址，顾罕挂了电话，手机直接递给倪乔，让她加微信。 倪乔反应慢了一点，导致屏幕黑了，重新打开需要密码，她下意识朝上一滑解锁，啪啪按着自己的生日。 眼看倪乔就要解开，顾罕眼疾手快把手机拿回来，「你乱按什么！」 倪乔后知后觉，扮起一朵做作无辜小白花，「不好意思呀，人家下意识了，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顾罕嫌弃又平静的神色显然是被她作到，但又重新忍住，解了屏，点开微信，递到她面前，「你再嗲一点试试！」 倪乔加了他的微信，微信头像是一盏中景的深夜路灯，微信名就叫gu，倪乔看着微信主页像在思考 灯是他们恋爱时的那个小区里的，gu连起来读会像九。 某一刻，顾罕有种豁出去的感觉，她如果反应过来，那……那个相当不堪，恶评如潮的前男友他就认了吧。 倪乔点点头，细细手指快速灵活地在手机上打字说：「顾啊，那我给你打备註就叫顾先生吧？会不会有点生疏，体现不出我们现在的战略关系？你有喜欢的备註吗，这方面我可以尽情满足你。」 「……」 顾罕一个字都不想跟她说了。 第15章 夸了半天，就是家徒四壁的意…… 几天后，倪乔下了晚戏。 她演的绿茶女二，今天一天都在表演看到男女主感情升温后，背地里无能狂怒。 台词输出基本靠吼。 倪乔嗓子有点哑，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回到榕景花园的单元楼下，她摸着钥匙，手机响了。 倪天成。 看着来电显示，倪乔忽然心里泛起涟漪，和徐开正见完面后，倪乔就跟倪天成通过电话。 倪天成的确知道公司破产有韩光磊的推波助澜，大概年纪上来了，一旦看开了也就看淡了，他说商场上尔虞我诈，今天他暴富，明天他破产。 商运有劫，愿赌服输。 这话挺失意又挺豁达，倪乔听了一怔，觉得有点不认得自己的爹了。 父母就是各自事业心太重又有冲突，在倪乔很小的时候协议离婚的，倪天成一直把事业看得很重，这一句愿赌服输，倒像是脱胎换骨。 倪乔明白事已至此的道理，不多说什么，但她不能让她爹再给韩光磊带滤镜。 倪天成说的话又冲击到倪乔。 「爸爸也不是想逼你，是怕你一时煳涂以后过不好，从你五岁我跟你妈离婚，我忙事业也很少管你，也是我把你惯得五谷不分，花钱大手大脚，你过不惯苦日子的，爸爸想，姓韩的这几年对你倒也算是真心。」 倪乔嗤之以鼻。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99z.l，还轮不上那个垃圾！」 这会倪天成又打电话来，问倪乔容景花园的房子卖了，她现在住哪儿。 倪乔没说自己捨不得卖房，现在还背着债的事。 她爹对她的前男友意见很大，知道倪乔这会儿还放不下，有的叨叨。 倪乔只能扯谎，「住在孟尘那儿。」 倪天成这才放心了，又关心了倪乔几句，叙了叙一早生疏的父女情，之后结束通话。 倪乔咳了一声，嗓子真难受，又干又涩。 她忽然有点想喝粤菜馆的冰糖雪梨了，也不由自主想到那天的顾罕。 微信震了一下，祁东晟讨人厌的自拍头像探出，晚间的小程序催债又来了。 【晚上好，倪小姐今天还款吗？】 倪乔消了小红点，戳开那个深夜路灯的头像。 你催你的债，我打我的工，大家一起努力欣欣向荣！ 倪乔甜美打字，配上可爱表情包。 【晚上好鸭～】 【脸红红.jpg】 往上翻聊天记录，事情从几天前开始，在倪乔发了【早上好】、【中午好】和【晚上好】之后。 顾罕高冷发来一个问号：【？】 倪乔回覆：【我怕我们的感情淡了，感情是需要联繫的】 顾罕又发问号：【？】 紧接着问：【什么时候浓过？】 呃…… 倪乔回覆：【女生的仪式感你不懂】 之后顾罕就随她去，她三餐问候，他会回一个句号。 【早上好】 【。】 【中午好】 【。】 晚上好发出去不久，倪乔收到一个句号，几乎是秒回。 倪乔在心里评价，情商不太高，手速倒是挺快的。 旋开钥匙，回到小房子里，灯一开，明暖光线映进客厅的角角落落，北欧风的家装风格扑面而来，简约中透着温暖。 简约是前男友留下的布局，温暖是倪乔入住后加的元素。 倪乔认识前男友的时候，他就住在这儿，简装的两居室，他说这房子是亲戚家空闲的，他暂住。 倪乔知道一定是他家境不好，经济也困难，连房子都租不起了，只能在亲戚家借住顺带看房。 作为贴心懂事的女友，倪乔闭口不问他的家庭，怕他自尊受挫。 后来倪天成在附近给倪乔买了一套平层，三室两厅带一个大阳台，在那时倪家的房产里不值一提。 第27页 她带前男友去过一次。 他当时皱着眉打量，倪乔知道一定是大房子刺激到他了，这可能是前男友一辈子也买不起的豪宅。 于是贴心懂事的倪乔抱着他说：「阿九，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大房子的。」 前男友顿了顿说，「三百平也算大？」 倪乔知道这是男友在强行挽尊，于是更娇软地说：「很大啦，我不喜欢，就你现在那个小两居我很喜欢，简约，嗯……也宽敞，通风好。」 夸了半天，就是家徒四壁的意思。 前男友笑了笑，「你喜欢？可那不是我的。」 倪乔很少去倪天成买的平层住，刚恋爱，新鲜劲太大了，倪乔恨不得一天二十五个小时黏在前男友身99z.l边。 倪乔能遇见前男友，托表姐唐迎迎的福。 唐迎迎没出国前，住在前男友对面单元，那年倪乔刚高考完，拿到艺大的录取通知，在附近学驾照，就住在表姐家。 某天表姐晚上买烧烤回来，说遇见一个巨好看的金髮帅哥，一系列非人形容仿佛天神下凡，还下在了烧烤摊前，再以「气质绝了」做结尾。 倪乔对表姐的审美不敢轻易苟同，毕竟门卫室的大爷她也夸过眉清目秀。 后来是倪乔自己偶遇上，动了心，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到手的。 从夏天开始，快入冬时结束。 倪乔姨妈痛在大学宿舍泡红糖水，表姐发来消息，和一张业主群的截图，前男友住的那栋房子，户主打算出售了。 倪乔在宿舍呜呜呜哭着，仿佛死去的爱情又死了第二遍。 之后打电话给倪天成哭。 倪天成被倪乔哭烦了，掏钱给她买了那套小两居。 他们之间就到此结束了，但倪乔住了进去，布局不变，只添些必要的小家具，她住在这里，又觉得他们之间仍有牵绊。 倪乔在回忆脱身，看着头顶的灯泡，有点怅然若失。 她瞥开目光，去厨房倒水喝。 忽然看到窗外的路灯，马头灯的造型只觉得很熟悉，又像在什么别的地方看过…… 她来不及细想，门铃就被按响。 打开门，是提着一手啤酒零食和滷味的孟尘。 「让让，手勒死了。」 倪乔侧开身，孟尘进客厅放下东西，喘了两声回头说：「我来你家住两天啊，你要是有戏的话，我就给你当司机。」 「跟你妈吵架啦？」 倪乔动动脚趾也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孟尘拉开一罐啤酒，先递给倪乔，又开了一罐对嘴大喝一口。 「那次乌龙相亲没见着的那个姓赵的，我妈妈最近老念叨，非说我不能错过这么好的，不就平阳区两套别墅吗？不稀罕，我最近干事业呢。」 倪乔没见她接什么戏，人闲得很。 孟尘戴一次性手套，拿出一根辣味鸭脖啃，「像我这种美艷挂面相的，演一辈子也演不上女主，最近直播很火，我去试了试水，遇见一大哥，感觉还不错。」 倪乔也啃鸭脖，「就转行啦？」 「趁年轻，多尝试嘛，反正我打游戏很熘，唠嗑也很逗，老天爷追着我赏饭，那我给个面子吃两口吧就。」 「不说我了，乔乔，你知道最近韩光磊惨了吗？」 话锋一转，倪乔眼神一亮，来了大兴趣。 「不造啊。」 孟尘说起来，一副恶人自有天收的大快人心。 「我从我爸那儿看到的，他的那个新公司资金来路有问题，看起来像得罪人了，上头不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最近跑得跟狗似的，现在事情还压着呢，过几天调查结果出来，要是真涉及洗钱，那他可就好看了。」 得罪人？韩光磊最出彩的就是处事圆滑，八面玲珑。 倪乔想到了顾罕。 这就开整了？ 倪乔睡前抱着手机99z.l，本来打算发微信问问顾罕，又觉得这种事隔着手机聊不太好，万一顾罕又发一个句号，那她还得自行破译其中的意思。 周六，倪乔拍完早上的戏，在一众女演员怂酸的目光里，跟刘赤赤又聊了几句，还是之前华檀会展中心的事。 顾罕说了不归他管，倪乔也这么转述。 刘赫无语又忍着不好表现，笑了声说：「这是不归顾总管，但那不是他亲妈手下的产业，他想管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乔乔，帮帮忙。」 左一个姑奶奶，右一个小祖宗地哄着。 倪乔也不好拒绝，毕竟她在刘赫这儿宠妃人设太根深蒂固。 好像她要星星，顾罕也肯蹬梯·子去摘似的。 星合资本在金融中心最醒目的那栋楼里，倪乔对这一带还算熟，祁东晟的东升建材办公室也在附近，她因为还债的事来过这儿两次。 倪乔过来是打过招唿的，她昨晚又发了两张可爱表情包给顾罕。 倪乔：【探头探脑.jpg】 顾罕：【？】 倪乔：【有空一起吃饭嘛.jpg】 顾罕过了一会，回了她：【。】 倪乔破译，问他：【这是答应了吗？】 顾罕直接发给她一个时间：【明天中午两点前】 之后推了一个微信给倪乔，是曾和倪乔相谈甚欢的卫助理。 微信一通过，卫助理就客客气气地问倪乔爱吃什么菜，有什么忌口 第28页 顾罕的冷漠，和卫助理的贴心，简直是两个极端！ 倪乔快到星合资本时给卫助理髮了微信，她人到大厅，西装革履的卫助理就在等候了。 卫助理引倪乔进电梯，按顶楼楼层数，跟她说：「顾总还在开会，很快会结束，倪小姐，我先带你去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吗？」 出电梯，卫助理指了一个方向，「对，顾总交代的。」 第16章 她就是个娱乐圈负资产打工人…… 倪乔进了顾罕的办公室。 极简且空旷的装修风格冲击了倪乔对年轻总裁办公室的臆想，家里没破产前，她去过不少某某总的办公室。 不管中式西式，都是装修奢华，功能区划分得当，待人接物中体现一种「有朋自远方来，我必炫富」的氛围。 可顾罕的办公室是真的空。 皮质沙发看来不便宜，造型和设计都很前卫，但尺寸感人，屁股挤屁股，撑死坐三个人。 透明的玻璃矮几连给客人打发时间的杂志也不摆一本。 角角落落都是主人的寡冷性情的暗示：没你坐的地方，说完就滚。 「这么大的地方不摆点东西什么的吗？他留着骑马？」 卫助理回答：「我们顾总就喜欢这种风格，他讨厌人多，讨厌挤，他家里也是这种风格。」 倪乔点头应和：「是不挤。」 何止不挤，她连翻十个跟头估计都撞不上墙。 「他家也是这种？」 倪乔想到拍戏用过的阳台开趴，草坪跑马的大别墅。 「不是啊，他在平阳区的那套别墅，我看装修挺正常的。」 卫99z.l助理回答：「顾总平时不住在那儿。」 这么一说倪乔懂了，就是有钱没处花，房产无数，就是不住。 偏在嘉顿酒店包了总套一号一年，给嘉顿的小姐姐们磕他跟他兄弟的基情糖。 卫助理还有工作要忙，倪乔一个人在办公室等，问了自己能不能出去晃，顾罕的办公室实在无聊。 卫助理立马发了一张顶层的平面图给倪乔，总裁办，秘书室，会客间，会议室，一眼看去清清楚楚。 倪乔边逛，边拿出手机准备给孟尘发消息，忽然看到某个群聊里，有人艾特了自己。 她眼皮一跳，当即心感不妙，果不其然，死对头梁晶晶又在挑事，发了一张在二手店的图片，说是看见倪乔的某只定制包包了。 那款包有字母定制。 梁晶晶：【@倪乔，是你那只吗？店主说挂了三个月都没卖出去】 不出意料，梁晶晶又要在群里聊自己以前的辉煌史，倪乔有钱，倪乔厉害，倪乔巴拉巴拉……然后直接同情开嘲：谁能想到破产说来就来啊，不过人家好歹也是当过白富美的。 倪乔正要回復，没想到闺蜜手速更快，直接艾特回去。 孟尘：【@梁晶晶，好像就是倪乔的，要不你买了吧，刚好你最爱用二手，这款包要不是乔乔低价抛出去，估计你也很难背上，珍惜机会就赶紧掏钱】 本来还看热闹闲聊的女艺人群里，瞬间安静如鸡。 大宝贝闺蜜没白交！ 倪乔暗暗给自己鼓劲，哪怕不能重回巅峰，也要混出个人样来，不能给梁晶晶那群瞧戏的看扁了，连累大宝贝和她一起没面子。 不过一瞬，倪乔已经脑补了自己从最佳女配拿到金华影后的场景，华服奢饰，秒杀菲林无数，她站在聚光灯下拿腔拿调地发表获奖感言。 「我能有今天的成就，要感谢我的闺蜜孟尘，你不离不弃的陪伴……」 忽然，电梯旁一道熟悉的男声，让倪乔内心的颁奖小剧场直接拉灯熄火。 祁东晟！ 一盆凉水兜头泼下—— 屁影后，她就是个娱乐圈负资产打工人！ 妈耶，她的债主怎么会追到这里来，是微信催债小程序不好用了吗？ 倪乔一边排除祁东晟是跟着自己过来的可能，一边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往顾罕办公室奔逃。 中途扭了一下脚，她吃痛也不敢停，单脚跳进门里。 又听到卫助理的声音传来，「祁先生您怎么来了？」 祁东晟声音带着笑：「来看看你们顾总嘛，人在办公室吗？」 「还在开会，估计快结束了。」 祁东晟也不拿自己当外人，「那我去他办公室等。」 办公室里的倪乔闻此声，立刻头大如斗，祁东晟也要来办公室？ 有没有搞错！ 倪乔后悔了，她刚刚跑的时候明明看到了女厕所，她想过躲去厕所，但是她不知道哪儿来的笃定，觉得顾罕的办公室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现下倪乔环顾总裁办的「家徒四壁」，她努力想99z.l寻找出一个称得上安全的地方。 没有！ 外面祁东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倪乔头皮都麻了。 死也不能见祁东晟！ 看着顾罕宽大的黑木办公桌，倪乔有了躲猫猫的想法。 祁东晟推门进来后，办公室空无一人，他不敢随意乱走动，他表哥很讨厌被人侵犯私人领地，于是乖乖在黑色小沙发上刷着手机等。 倪乔窝在办公桌下，刚刚崴到的脚踝，这时因别扭的蹲姿痛感乘了十倍，又酸又痛像被针扎。 她要死了，如果祁东晟再这么刷着手机，不时发出鹅鹅鹅笑声一直等下去的话！ 第29页 倪乔翻出手机，给顾罕发消息。 【你快回来！！你是在开会还是在经歷轮迴！】 【不是说很快吗，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你在渡劫？】 【什么会开了这么久啊！你办公室来人了！我等不下去！！！】 凭藉飞速小手，发完三条微信，倪乔一看皱眉，觉着这不是跟「爸爸」聊天的态度，立马撤回，在表情包里选了一下，找到一张天线宝宝揉肚子的图，点击发送。 【肚肚饿.jpg】 【可以快点见到你吗？】 星合资本近期在评估新的项目，一部贺岁片，老牌班底，市场口碑却两极分化，早年拍过爆款，尝过甜头就一直走老路子，一年不如一年，现在拿出的这部据说是转型作。 会议室里的机锋从上个月打到这个月，高手过招，不骂人，话都能句句难听。 「现在都说谈感情伤钱，张总监真是资本圈的一股清流，力荐恩师，据说方导上部评分扑街的文艺片，也是你帮忙牵线，才拿到恩莱的投资，重情重义啊张总监。」 顾罕本来已经被吵得头疼，修长白皙的手指揉了下眉心。 他身上有种懒散又锋利的气质，始终吊着整个会议室的神经，任谁说完话，都要暗瞧中央主位的神情变动了没有，比战地排雷还小心谨慎。 手机忽然震了震。 顾罕拿起来看，微信页面，他一目十行，极快扫完，又亲眼看着倪乔撤回三条尽是感嘆号的消息，换成萌萌的天线宝宝表情包。 【肚肚饿.jpg】 他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 音调不高，可他刚刚一直不发一言，在座不少持折中意见的高层都在等顾罕表态。 这种关头，他倏然一笑。 一千个人能品出一千种态度来。 张总监头一个心虚解释：「顾总，我不否认我和方导早年的师生关系，但我这次支持，完全是出于这个项目的前景很好。」 顾罕抬头看张总监一眼，没表态，只收起手机，指节轻扣桌面，略显疲意的嗓音，低沉悦耳。 「先到这，风控那边先出数据。」 顾罕率先走出会议室，其他人鱼贯而出。 两个中立的高层忽然八卦起来。 「顾总是真不吃感情牌。」 「谁说的，」高层手指比一个数字，压低声说：「刘赫那部戏不是靠感情牌，能拿到这个数的投资？」 「可刘赫跟99z.l顾总那都是八竿子外的亲戚了。」 「都没走公司流程，顾总个人出资的，这还不是感情牌？」 「看不出来啊，刘赫那个脓包抱大腿有一手。」 …… 倪乔真的要等死了。顾罕办公桌的挡板最下面有十公分的留光处，她几乎要脸贴地，死死盯着门口。 一直脑袋朝下，她勐一抬头，就立马眼冒金星，金光灿灿，佛光普照中，终于听到开门的动静。 顾罕宛如天籁的声音传来。 「她人呢？」 卫助理环视说：「估计去外面逛了，我去找。」 「表……」祁东晟起身收起手机，被顾罕教训后，不敢在工作场合再喊表哥，顾罕说嫌他丢人。 「顾总。」 顾罕睨他一眼，两根手指捏着领带微松了松，径直朝自己的办公椅走去。 「有事？」 祁东晟也亦步亦趋走到办公桌前，一张纨绔小少爷的白净脸蛋，讨好卖乖起来怂怂的，又透出一股小心机。 「我不是招了好多个主播吗，打算办个趴联繫一下感情，一水儿美女，请你一块过来玩一下，赵哥那边我已经通知了。」 顾罕刚往位子上一坐，长腿一伸，遇到阻力—— 等等，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倪乔的漂亮脸蛋被挤在木板上—— 顾罕连忙岔开腿，给莫名其妙藏在桌子底下的倪乔一点生存空间，倪乔出于求生本能，也立马往空处钻。 但不对劲来了！ 空处在他两腿之间，她在往哪钻？ 顾罕发誓他没想跟她搞这种y，偏这个视角，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她领口的小片盈盈软白。 顾罕目光神眩，像有人在他神经上大开大合地弹琴，额角青筋克制又急促地突跳，全身血液都在加速流动。 不要再靠过来！ 够了！ 真的够了！ 顾罕忍无可忍，直接伸手下去按住倪乔的头，倪乔猝不及防脑袋一歪，安静空旷的办公室里，发出关节扭动的「嘎吱」一声。 很响很突兀。 祁东晟惊疑：「什么声音？」 第17章 您的24k黄金输入法是按字…… 顾罕平气，保持冷淡从容的神色。 「活动脚踝。」 倪乔听这离谱藉口，直接好傢伙，静静感受了一下还有知觉的脖子，她刚刚离颈部以下终生瘫痪也就一嗲嗲远了吧！ 祁东晟恍然：「哦，那你来不来啊？」 「不去，」顾罕直接拒绝，指门送客，「赶紧走。」 「啊？这就赶人啊？」 祁东晟还想劝劝表哥，大好年华，这么清心寡欲可不太好，看看窗外的明媚阳光，提议说：「刚好吃饭时间，要不一起吃顿饭吧？」 顾罕微拢眉心，一副快到忍耐极限的样子。 祁东晟真是被顾罕吓大的，立马不敢再多说，连忙撤，慌不择路还在门口跟卫助理撞了一下。 第30页 卫助理稳住身形，跟顾罕汇报。 「顾总，没找到倪小姐，要不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说着就要拿手机。 顾罕一只手还在桌下托着倪乔的脑袋，半张脸似沾了99z.l薄粉的糯糕摊在他掌心里，温热唿吸撩拂他的拇指。 估计蹲不稳，倪乔握着手机的手就抵在他大腿上。 只要卫助理这个电话打出去，手机就会立刻！马上！在他大腿上震动并响铃！ 祁东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冲过来看他桌子下面藏着什么。 光想想画面，顾罕就觉得眼前发黑。 「别打——」 沉一口气，顾罕出声，看着卫助理，天雷地火间现编了一个热乎理由说：「她，她闹脾气了，在楼下。」 「闹脾气了？」卫助理小声说，脑子里已经在想着怎么为老闆分忧了。 他可太信这个理由了。 人家漂亮小姐姐一天天地给你发软萌撒娇表情包，你就回冷冰冰的句号问号，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不跟你闹跟谁闹，该你的。 您的24k黄金输入法是按字收费嘛，抠抠搜搜。 祁东晟好奇谁是倪小姐，卫助理闭口不言。 等祁东晟在顾罕冷嗖嗖的目光里沖向电梯，消失干净，卫助理自认为专业贴心地上前。 「顾总，我觉得——」 倪乔脚腕的气力撑到极限，直接倒在顾罕腿上，顾罕心弦直接崩碎，几乎咬牙。 「我不要你觉得！出去！」 卫助理讪讪退出，微有委屈。 他是好心给老闆的爱情支招的啊，老闆怎么这样。 人一走，顾罕立马蹬开椅子，脖颈朝后靠，胳膊搭在扶手上，连人带椅滑出半米远。 「出来！」 倪乔倒是也想，缩在桌子底下像个白面小糰子，一只手扯着赫本风小裙子的边，怕糰子走光，好半天才可怜巴巴出声：「腿麻了……」 「要抱才能出来？」 顾罕对她的娇气不陌生，旧事重演似老书翻页，以前恋爱的画面就在眼前。 程度还不止，她以前指尖划破一点血，撑死比蚊子叮一口厉害，都会伸着胳膊晃，撒娇要人背。 「十指连心啊，心一痛哪里都痛，腿也不能走路了。」 顾罕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歪理，「你直接说要我背不行？」 倪乔得逞，趴到他背上小声嘀咕，「当然不行，这种事本来就是要男生主动的，我只能暗示你。」 顾罕对她的歪理无语，偏又肯被她的歪理教，答覆冷硬又柔软。 「我的错，下次主动。」 苏市的夜风里还有燥热暑气，她晃着细白小腿，趴在他背上吸芒果碎碎冰。 顾罕对芒果过敏，却喜欢芒果的气息，她喝完一大口凑到他脸边说话，托长音，甜糯，有凉气。 「男盆友真好。」 也是那时，顾罕忽然明白，像她这种性格的女孩子，跟谁谈恋爱，对方都会感觉到幸福有意思。 可他不是，寡冷无趣，甚至缺乏同理心。 如果不是倪乔，他不会感知到恋爱的滋味，即使徒有皮囊不缺追求者前赴后继，但不会有人像倪乔。 也没有人可以是倪乔。 热情，柔软，忍耐，还有数不清的可爱。 他一时分不清回忆和现实，单膝虚跪，朝桌子下的人勾勾手指：99z.l「出来。」 倪乔觉得此时的顾罕有点不正常，心慌慌朝外爬，手伸到半空，被另一只大手握住，轻轻一拽，她就朝他倒去。 清冽的木质冷香扑了倪乔一头一脸。 气氛无声又暧昧。 倪乔忽然异常耳鸣，低频嗡响，她觉得此时自己但凡张嘴，哪怕闲扯一句天气真好，都会飞出一串粉红泡泡。 啊，太暧昧了。 「你放开我……」倪乔小声说。 顾罕松开手臂，任由倪乔跳着站起来，往他座椅上歪，「我坐一下。」 「脚怎么回事？」 一字带的黑丝绒踝扣，衬得她脚腕纤细精緻又带着冷艷感，很好看，但迈步姿势不对。 「扭了。」 倪乔继续小声，偷看着他，刚刚搞了那么大的糗事，她不确定他现在生不生气。 旁边有间休息室，当初划格局的时候按标配留下来的。 顾罕没有用过，他性格里有种偏执的专注，一码归一码，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没有在办公地点睡觉的习惯。 但里头东西很全，也有医药箱。 顾罕忽然抱起她，倪乔双腿腾空，内心狂飞弹幕，不至于！不至于！她当单脚蛙跳过去完全可以！ 但顾罕抱了，倪乔就不好开口，这种事越描越黑，她选择自行坦荡。 「大哥真好心。」 短短五个字，好人卡嘀的一声，立马说得跟顾罕扶老太太过马路似的。 倪乔正得意，哈哈哈没有我杀不死的暧昧气氛！ 门忽然被推开，来人的声音由于刺激性画面，瞬间吞字消音—— 「顾总，我觉得……」 担心自家老闆聊天太死，葬送爱情，刚刚卫助理网搜了一系列陪女友聊天必备表情包，并以自己的专业素质进行了分门别类的整理。 论专业，他年轻，远比不上严助理精明强干，但他网速快，冲浪勐，头脑灵活，为老闆的爱情添砖加瓦也不失为一项展现能力的好机会！ 第31页 ……好像展现的时机不对。 「闹脾气，在楼下」的倪乔是怎么忽然出现在总裁办的？ 此刻，倪乔宁愿自己是挂在迎客松上喜迎八方来客，也不想挂在顾罕身上，被卫助理的眼神上下扫描。 顾罕说：「你先出去。」 卫助理收回好奇纳闷的目光，合上总裁办的门，转头髮消息进工作组群： 卫助理：【谁看见倪小姐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秘书小甲：【没呀，祁先生来的时候就看倪小姐跑回总裁办了，没出来啊】 秘书小乙：【倪小姐好好康，她是不是明星呀，她全名叫什么@卫助理】 秘书小丙：【我也觉得倪小姐像明星！没想到顾总不喜欢明艷女强人，吃这款初恋小娇娇，她好好看，跟顾总配一脸，kdl】 …… 几分钟后，一个过分严谨似证件照的头像带一股教导主任的肃穆气质，杀进群聊。 严助理：【上班时间，不要讨论老闆八卦，@卫助理，禁止引起热点话题】 卫助理：【……】 卫助理：【躺枪.jpg】 安静的99z.l办公室里，顾罕给倪乔的脚踝上完药，他打电竞那两年，瞒着家学会了不少生存技能，正骨也是其中一项。 倪乔的脚踝没大问题。 「这两天走路注意。」 倪乔点头，更担心另一件事：「刚刚被卫助理看到了，他不会以为我们在办公室干颠鸾倒凤的事吧？」 倪乔学新成语了，最近刘赫介绍她去隔壁剧组客串了一个捉姦公主，你瞧，颠鸾倒凤这词她立马活灵活用。 「颠鸾……」 顾罕皱眉，眸中有暗光，词都没复述全，脑海里频闪倪乔刚刚跪坐他两腿之间的样子。 杏眸含水，撩人而不自知。 「又没做，你心虚什么。」 倪乔看他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满脸的疏狂无谓，这样的人如果混娱乐圈，估计黑料扑到脸上，他都能靠黑翻红。 拽得迷人。 「你当然不怕，这是你的公司，你的员工只会猜是我勾引你，就像在刘赫的片场，明明是他死皮赖脸，但别人只会说我勾搭他，当女人好难，尤其是当一个美女。」 这话半茶不茶，由倪乔说，任性又可爱，顾罕挑着话问：「有人说你勾搭刘赫？」 「有啊。」 梁晶晶跟她的烂柠檬朋友，勾搭有夫之妇的小剧本不知道已经给倪乔写到多少章了。 上回刘赫家上幼儿园的儿子来剧组玩，倪乔看他可爱，跟他分小零食。 梁晶晶小妈文学都给她整出来了！ 就他妈离谱！ 顾罕问：「你没有？」 轻飘飘一问，直戳倪乔痛点，她瞪圆眼，不可思议道：「当然没有！我还不至于那么飢不择食吧！」 「你挑挑拣拣选了我？」顾罕淡笑，他睫毛长而分明，映着瞳底的光点，清泠莫测，眉眼微澜瞧着倪乔，似在评析什么。 最后说：「你现在不太会勾搭人。」 早几年熘得很。 「……」 想着待会儿还要蹭一顿饭，倪乔叽里咕噜的骂人之声停在了舌尖。 她不知道的是，她跛着腿深一脚浅一脚跟顾罕进了电梯后，电梯门一合，顶层的工作群聊就炸了。 秘书小甲：【我看到了什么？倪小姐那是什么走路姿势？】 秘书小丙：【我的妈，顾总好强！办公室y戳到我了】 秘书小乙：【好尴尬，但还是要说.jpg】 秘书小乙：【卫助理这才出来多久，顾总竟然就结束了？？？有点快……】 秘书小丁：【呆滞.jpg】 秘书小丁：【该死，楼上有颜色了】 …… 卫助理作为星合资本顾罕第一脑残粉，立马出来控评。 卫助理：【你们不要乱说！】 卫助理：【顾总他只是最近加班过劳了。】 严助理第二次死亡艾特：【上班时间，不要讨论老闆八卦，@卫助理，禁止引起热点话题】 卫助理：【……】 卫助理：【躺枪.jpg】 下一章入v 你们男人的花招呢？拿出来…… 影视城附近有一家早餐店，倪乔光顾多次。 早上开工前来填肚子，前台小妹把她点99z.l的芝士热狗和甜牛奶打包好递出，目光扫过倪乔的细腰。 「附近十几个剧组，上百个女演员，也就你早上敢点这个套餐。」 倪乔是狂吃不胖的体质，不然就她这管不住嘴，迈不开腿的感人自制力，别说一只腿迈进娱乐圈了，早几年艺考，形体也不会过关。 所以她经常咸鱼且自喜，演技虽烂，老天赏饭。 接过早餐袋，倪乔从刊架上拿了一份财经小报一起结帐。 她一边怕烫地啃着拉丝热狗，一边快速浏览小报标题。 终于在犄角旮旯看见了韩光磊的名字。 《为富不仁，非法融资，韩氏公司独子韩光磊实为青年创业者之耻》 「啧，不愧是你标题党王者！这八毛钱花得值。」 报上说，韩光磊的新公司已经因查暂封，手里好几个项目终止，亏损还在不停扩大，事发后他东奔西跑想找人从中斡旋，却无人敢帮。 甚至韩光磊至今都没查到是谁在背后搞他，让他自认为坚不可摧的人脉关系地崩山塌。 第32页 倪乔不得不承认，这种降维打击的感觉真的太爽了，顾罕在她心里的闪光点又bling了一份。 「爸爸」这该死的魅力。 倪乔折一折把报纸塞进包里，打算晚上回去写富婆日记的时候，把小报剪下来当做手帐素材。 之后这个早上，倪乔神清气爽，大家都在聊苏市的鬼天气，隔几秒就能听到喷嚏声。 倪乔满面红光拍完早上的戏，喊卡后，裹上自己的衣服。 刘赫一早叫人准备了桂圆红枣茶，迎上前殷勤递热茶，关切道：「赶紧把衣服穿好，小心感冒了，来，乔乔，喝点热的。」 倪乔接过，说谢谢。 喝了一口，放在桌子旁，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见人不走，倪乔还以为自己刚刚拍得不好，刘赫正在琢磨怎么委婉开口，索性自己问了。 刘赫连说没有，又欲抑先扬花式鼓励了倪乔一遍。 意思是烂归烂，但能看。 倪乔也就不苛刻自己追求完美了，提着包往外走。 刘赫跟上，「乔乔，包怪重的，我给你提。」 无事献殷情……倪乔又生出不好的预感。 只见刘赫腆着一张老实巴交的大脸，诚心诚意地说：「我送送你，顺便跟顾总打个招唿。」 「顾总？顾罕来了？」 「没进影视城，车停在东街那儿，半个小时前卫助理给我发的消息，」说着刘赫恍然，他就说何德何能收到顾罕助理的消息，合着是倪乔没看到？ 「乔乔，你手机呢？」 早上的几场戏很紧，又频频换景，倪乔没助理，事事自己干，几乎没空碰手机。 从塞满杂物的敞口包里掏出手机，一按，黑屏，长按开机键才亮起来。 估计是不小心碰到关机了。 手机打开，果然跳出几条微信，其中有顾罕的，时间下方显示撤回了一条消息。 下面是一句：【中午一起吃饭】 倪乔回：【来了来了在路上了.jpg】 东街就在早餐店附近，99z.l离拍摄地不算远，走过去也就几分钟，但刘赫过分狗腿子，非轰一脚油门把倪乔体贴送去。 倪乔下了车，瞧见那辆眼熟的迈巴赫，敲了敲左侧的车窗，跟顾罕打声招唿，去右侧上车。 倪乔也不知道刘赫为什么那么怕顾罕，小辈姿态十足，问个好都战战兢兢的。 自然不是单纯问好。 华檀会展中心的事，上次倪乔又帮忙提了，顾罕淡淡一句，「自己日子都过不好，还想着给人牵线搭桥？你当自己本事多大。」 倪乔当时生气且怂包，一怒之下点了三份贵价甜点，化悲愤为放血大法。 并且老半天都赌气不跟顾罕说话。 出了餐厅，顾罕也冷着脸：「说话。」 倪乔按着小腹，软咕了一句：「吃撑了，说话要吐……」 倪乔往前坠了坠下巴，因为后脑有只大手揉了一下她的头。 那把低沉的嗓子，骂人都似珠玉在喉，冷又柔。 「蠢不蠢。」 车子开出一段，在路口便利店停下，之后那只大手又递给她一瓶解腻的山楂汁，瓶盖还贴心地提前拧开。 他好会气人，也……挺会哄人的。 不知不觉中，她跟顾罕混成了饭搭子，他言出必行，像真是图她下饭。 梁晶晶最近搭上新富少，每天都在化妆室分享甜蜜日常，她故意朝倪乔的方向大嗓门。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青年才俊，豪车豪宅懂浪漫，可不像某些人不忌口，奔四的有妇之夫也下得去嘴！」 倪乔独自美丽，一副充耳不闻的高贵，实际上扫着腮红刷，耳朵竖起来听。 梁晶晶跟富少干了什么，她要参考一下。 参考完毕，她发现顾罕果然无聊，只会请人吃饭。 你们男人的花招呢？拿出来康康！ 秋阳鼎盛，中午时间道路畅通，纯黑迈巴赫在路上平稳行驶。 大老闆盆满钵满地赚钱，工作起来也是认真专注。 阳光透过深色玻璃照在裙角，透着暖，倪乔伸手去捉光，没打扰顾罕处理文件，倒是时不时偷看他一眼。 做贼目光从冷峻眉骨一路滑下，高鼻薄唇，连下颌线那道弧都收得意蕴无穷。 似画家酣醉时挥下畅意一笔，独一无二，之后再怎么精心勾勒模仿都会因匠气失了洒脱，画不出因时而遇的神韵。 心里想着梁晶晶的无脑嘲讽，倪乔好笑不已。 说她不忌口？ 她不知道多挑食，前男友是颓废天仙，现在旁边这个也是真绝色。 用孟尘的话来说，当颜狗嘛，没有比看帅脸更快乐的事了。 倪乔盯着顾罕的脸，内心小剧场已经把梁晶晶吊打三个来回，只差鹅鹅鹅笑出声。 顾罕专心看着财报数据，忽然只觉得脸热，侧目看去，那双杏眼灿灿里漾着星星。 半分钟后—— 「好看吗？」 被抓包的倪乔尴尬回神，多此一举地又是扒头髮又是理裙子，像多动症发作，稍后捏了捏嗓子，自认为天衣无缝地扯走话题： 「喂，你微信上面撤回的是什么？我99z.l手机不小心按关机了，那会没看到。」 顾罕顿了顿，注意力又回到数据上。 「不重要的东西。」 第33页 不重要的东西名叫表情包，由年轻，网速快，冲浪勐的卫助理整理呈上。 顾罕当时草草一看轻嗤，腔调里满是幼稚玩意不配躺我微信的高冷。 无人处又拿出手机，细细浏览一番。 不方便夸卫助理这方面的业务能力强，但的确和倪乔的表情包风格非常搭。 到了饭点，迈巴赫在停在东街，顾罕给倪乔发微信，鬼使神差从卫助理的聊天记录里保存了一张小企鹅挖饭的表情包发给倪乔。 一分钟后，倪乔没动静。 在笑他？ 又过了三十秒，顾罕果断撤回，编辑文字「中午一起吃饭」。 此时恍喜，原来她没看到。 饭桌上，倪乔拿韩光磊的事问顾罕，顾罕没否认。 「他是做过手脚，但是最后决策的是你爸。」 「行，就让他在最得意的时刻也尝尝什么叫跌落谷底，是他活该！」 露台阳伞下，流苏餐巾随风拂动，顾罕看着对面切牛排的小女人，她嘴上说着活该，表情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狠厉痛快。 「你就满足了？」 倪乔咽了食，眨眨眼说：「不然呢？爱一个人都爱不到白头到老，恨一个人非要恨到骨灰进盒？遇见垃圾，狠狠丢掉垃圾就是了，没必要为了垃圾一直守在垃圾桶边，有时间要追逐幸福，总想着报復，这太本末倒置了。」 顾罕唇畔露出轻笑。 仿佛看到初识的倪乔，站在失意的自己面前，又羞又怯地说着一箩筐大道理，勐灌他鸡汤。 直把他说得在点菸时笑了。 烟掉到了地上，抽菸的意义忽然也不大了。 心如明镜的人数不胜数，顾罕见过无数把心机城府玩到出神入化的人，不及她大智若愚，豁达灿烂。 回过神，顾罕见刚刚还头头是道的人看着手机，一脸愁苦。 「怎么了？」顾罕问。 最后看了一眼祁东晟的日常催债消息，刚刚这条上午餐份的。 倪乔关机，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拿起酒杯和顾罕碰一下。 「算了，幸福我就先不追了，有时间我先把债还了。」 顾罕想起那个不学无术的表弟，前几天还乐颠颠来汇报战果，说倪乔又还了一笔钱。 「欠多少？」 倪乔说了一个数，话落看向顾罕忽然紧张，她挺喜欢他们现在这种饭搭子的模式，金钱交易使不得！ 想着一般霸总的常规操作，倪乔有点怕了，眼神瑟瑟抖抖。 「……你不是要帮我还债吧？」 顾罕捏着酒杯轻晃，微狭眼眸划一抹疏淡的光，「你想得倒挺美。」 「……」 倪乔扬下巴，不服输地怼回去，「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可不是那种依靠男人的菟丝花，做女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自立自强！」 顾罕配合：「那这顿你请？」 倪乔扒了下菜单，瞳孔地震。 菜死贵就算了，露台餐位还要另付费！ 「是自立自强，但，99z.l不必逞强……」 顾罕侧开脸，海浪拍岸时，倏然笑了。 第19章 让我们把事业都操练起来.j…… 韩光磊那茬事还没让倪乔开心几天, 剧组里又出了么蛾子。 按说倪乔腹黑绿茶女二的戏已经快结束了，等愉快杀青，就能功成身退拿到最后一笔片酬。 可偏偏这个腹黑女二的结尾戏份相当高能。 「你去闹婚礼, 然后被女主扇耳光，被男主泼酒, 最后被保安架走，你情绪丰满一点，把女二那种无能狂怒的形象升华起来！」 听了刘赫讲戏，倪乔险些以为自己拿的剧本不是《你的星星我的爱》，这是主角皆是高光大善人的偶像剧啊！ 扇耳光, 泼酒, 这不符合主角人设吧？ 倪乔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人设：「无能狂怒？我不是腹黑绿茶吗？」 刘赫大手一挥，就是一堆叽里咕噜的专业吹词。 「这样才能体现角色内核的多样性, 不同场合下的不同反应, 正是体现人性复杂的关键！」 倪乔默了，表情相当复杂。 想到拿钱走人的快乐，她沉沉点头, 两秒后, 用n线女演员的基本素养露出与刘赫不谋而合的恍然大悟。 「懂了, 我就这么演！」 我们一起携手出烂片！ 广大吐槽博主们已经嗷嗷待哺了。 片场放着烘托气氛的音乐, 监视器前是浪漫甜蜜的婚礼现场，两百块一天的临时群演充当牧师, 正念着誓词。 倪乔穿一身出殡似的小黑裙，冲上去就撕心裂肺地喊：「许余生！你之前对我的好难道都是假装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女人？你为了她演戏骗我？你现在要和她结婚, 那我呢！我算什么！」 情绪非常到位。 青梅竹马的感情因为女二一波三折，男主还差点把命搭上，现在女二还要来破坏婚礼。 女主这时候也不吃素了, 上来就是一耳光。 「啪——」 「温青青！你之前囚禁他！侮辱他！伤害他！还嫌不够？我不许你再出现在我和余生的眼前！」 没错，一部都市偶像剧，竟然还有囚禁桥段。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倪乔总结，短智反派之所以没有好下场，就是要一直在不干人事的道路上大步流星。 第34页 于是一通「你不配！你根本没有我爱他，我敢为他死你敢吗」的为爱疯狂发言后，倪乔又承受来自男主的一杯香槟—— 群演卖力地譁然，朝倪乔演的温青青指指点点。 倪乔闭着眼，心想—— 这不是香槟啊，这是超市里四块五一瓶的桃子气泡水。 待她失魂落魄地睁开眼，男主冰冷厌恶的声音吐出一言难尽的古早台词。 「温青青，你的爱真可怕。」 「咔——」 拍完这场戏倪乔立马去洗澡洗头，现代剧片场就是这点方便。 接下来几场都不是她的，吹干头髮，她点了外卖，慢慢悠悠往片场晃。 不久前泼她酒的男主站在台阶下，手里拿着一杯星爸爸，说是他第一次拍朝女生脸上泼水99z.l的戏，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真的不好意思。」 他在戏里姓许，真名也姓许。 许嘉佑，唱跳男团出道的，歌烂舞废，架不住人帅，是团里门面担当。 听说背景很硬，其他团员还在团综里啃草，他就已经接到男主剧本了。 微博一大堆女友粉吹他「温润公子」的人设，爱得死去活来，孟尘也给他打过投，倪乔之前还帮闺蜜要过签名照。 倪乔不吃这款温润如玉男。 她喜欢那种高冷如冰，看谁都跟看垃圾似的拽哥。 「没事，都是为了戏嘛。」 倪乔接了咖啡，随便跟许嘉佑聊了几句，有点废物所见略同的投缘。 正笑着，就看到这部戏的女主钟妍，朝自己投来不善的眼光。 官微最近在发物料，男女主cut特别甜，有小道消息说，半过气女星钟妍打算蹭许嘉佑热度炒cp，但被男方拒绝。 娱乐圈擅长无中生有，但此时钟妍看着倪乔一脸不爽，似乎八卦也不一定是空穴来风。 之后几天，钟妍都借着对手戏给倪乔穿小鞋，倪乔没少被折腾。 刘赫还不能护她。 因为一切是为了戏，谁不配合，就是谁不专业。 梁晶晶和她的烂柠檬朋友没少得意。 还拿着卡牌在化妆室里算，说某某星座的人，马上就要犯水逆，处于被欺骗的位置…… 滴滴叭叭呜呜一大堆。 倪乔听的耳朵疼，揉了揉耳廓，什么某某星座，直接报她身份证得了！ 卸了妆出来，有个小哥敲门通知：「倪乔，刘导太太刚刚来探班，说想见你，在会议室。」 刘导太太是国内颇有名气的独立设计师，女装品牌走高冷风，人脾气也很爆。 刘导怕老婆是人尽皆知。 这点倪乔亲眼所见，上次拿中期片酬，倪乔去刘导的工作室，碰巧遇见刘导老婆过来。 当时工作室里人人自危，颤颤惊惊，好心的工作人员甚至小声劝倪乔，要不改天再来吧。 只听到门里传来一道高分贝的泼辣女声。 「……你还敢在外头搞三摸四？这事要是没办好，老娘撕了你！」 倪乔忽然就知道，刘导为什么不拍手撕鬼子了。 相撕何太急吶。 现在刘导太太来探班，又点名说要见倪乔，一群人都暗叫「打起来打起来」看着好戏。 最近苏市降温厉害，天半阴半沉的似要下深秋雨。 倪乔米色高领薄毛衫外套了一件白色束腰风衣，衣冠整齐地先进了办公室。 两分钟后，就见小助理朝里头送了两杯咖啡。 众人皆惊，脑补泼咖啡，还是两杯份的。 想想倪乔进去的一身白，得意瞧戏的有，咋舌同情的有，翻白眼小声逼逼的也有。 钟妍看向椅子上刷手机的许嘉佑，「你就不担心？」 许嘉佑扫了一眼这个想跟自己炒「温柔姐姐x小狼狗cp」但被回拒的女艺人，很快收回目光。 「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的手机屏幕里是某男装成衣秀场的现场照片，对方问他喜欢哪一身99z.l。 钟妍挑眉：「那看好戏喽。」 一堆人都在看好戏。 十分钟后，倪乔慌忙从门里出来，白风衣没叫看客们失望，染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咖啡渍。 钟妍和梁晶晶在不同位置，默契十足地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刘导太太拿着倪乔落在里头的手机，火急火燎追出来，险些被门槛绊倒。 「倪小姐，手机手机！你慢点。」 倪乔折身拿了自己的手机，「哦，谢谢啊。」 「我后备箱有条新披肩，还没拆吊牌，我叫人给你拿来吧。」 刘导太太已经叫助理去取披肩了，倪乔盛情难却，只好又说了句谢谢。 「唉，跟我客气什么。」 咖啡在倪乔的震惊中不小心被碰倒，杯口一歪，本来撒在风衣腰部，她一起身，哗啦啦朝下淌，交汇延伸，洇出幅抽象画来。 刘赫一直怕顾罕，怂成孙子样儿，但倪乔怎么也没想到，刘赤赤不是孙子，是顾罕沾亲带故的远房大侄儿。 至于怎么亲怎么故，基本上已经到了刘导要是个女的嫁给顾罕，法律都管不着的程度了。 刘导太太这次是因为华檀会展中心来的，昨天顾夫人的助理主动联繫，说要跟她商量12月份场地的事宜。 她知道这事儿没倪乔，她那个脓包丈夫成不了，今天特意来谢倪乔。 第35页 于是就令有了众人目瞪口呆的画面，传闻中能手撕刘导的母老虎，对倪乔温声细语，就像个贴心大姐姐。 倪乔脱了弄脏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刘导太太很有大姐风范地搭着倪乔的肩。 拾起刚刚的在办公室里的话题。 「这周要布置秀场，你月初来我工作室，我有两套心头好的裙子，一看就特别适合你。」 说完刘导太太看着倪乔，干笑一声，改调说：「你瞧我，你现在应该不缺大牌礼服穿吧，哪用的上我这种小牌子。」 倪乔这时候要是不接受，那就是瞧不起对方，「没有，刘太太您太谦虚，一提国风礼服谁不知道您的roushan柔山。」 「别刘太太啊您的了，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刘姐就行。」 说着，小助理已经将披肩送来。 某奢牌的印花秋冬新款，厚实绵软，logo印得低调奢华有内涵。 倪乔之后就披着这条披肩在剧组招摇过市，以铁证为自己反黑，暗嘲这些长舌妇什么烂瓜都吃得香。 她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事实并非如此。 这天，倪乔在化妆室等戏，抱着手机跟主播女事业红红火火的孟尘激情.聊天。 本来是孟尘吐槽她亲妈，还惦记着之前未曾谋面的相亲对象赵公子。 孟尘：【不就平阳区两套别墅，给我几年我也能挣出来！我今年真的事业星闪闪亮，我这个死忠大哥不知道出手多阔，羡慕死我们公司一群小娘们】 孟尘：【去他的赵公子，我有大哥！】 孟尘：【姐妹，让我们把事业都操练起来.jpg】 倪99z.l乔对直播行业不太懂，乍一听女主播还有种在违法的边缘隐隐试探的感觉。 也是孟尘平时聊天说说，她才知道会唠嗑会打游戏，也能吃香走俏。 倪乔：【你那个死忠大哥就没说约你线下见什么的？】 孟尘：【没有，他就每天我上播，给我刷刷钱，我跟他打过几次游戏，挺菜的，他说就想给我刷钱，也许这就是姐的魅力吧】 孟尘：【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jpg】 孟尘：【你呢，这两天跟顾总感情发展咋样？】 瞧瞧，已经用上感情发展了。 上回跟孟尘聊顾罕双标的事，这男人嘴上说就你还给人牵线搭桥你以为你本事多大，转头就吱声把事办妥。 功劳还都给了倪乔。 孟尘嚎着嗓子在倪乔面前唱了一夜的《这就是爱》 随后附赠一大堆「他爱上你了」，「双标是爱情的开始」，「我的直觉不会错」，「冰山融化就是这个兆头」等的洗脑包。 倪乔想想就烦，愁眉苦脸打字，不想聊顾罕了。 【就那样，先不说了】 第20章 我前男友的确和你长得很像！…… 化妆室这会儿没人, 走廊有脚步声聊天声，忽远忽近的传来，密密匝匝的, 徒添烦躁。 倪乔一身怂衰，因为摸不准顾罕的感情, 也摸不准自己对顾罕的感情，趴在桌子上唉声嘆气。 脑子画面频闪。 第一次见面前男友低着眉心点菸的场景，第一次在嘉顿附近回头看见顾罕手搭在车窗上的样子。 两者轮换交替。 「渣女，见帅就爱……」倪乔小声咕哝。 突然，手边被人放下一杯星爸爸, 愁肠百结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很困扰吧, 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一直被人误会着。」 倪乔回身。 许嘉佑放完咖啡后, 靠在另一张化妆桌边微仰着头, 手里同样拿着一杯星爸爸，神色是同病相怜的苦闷。 倪乔：？ 听了许嘉佑转述的八卦，倪乔才知道自己几天的披风白搭了。 那群长舌妇烂柠檬居然坚信倪乔被大佬包养！ 并分析得头头是道。 对方有钱, 在影视圈有点话语权, 跟刘赫有利益牵扯, 决不低于五十岁。 倪乔从未如此无语。 – 争议多时的影视项目最终因导演爆出违法黑料, 被彻底打入冷宫。 会议室里，高层们无声间递着眼神, 恍然后都有共识。 一惯做事雷厉风行的顾总，之所以会在这个项目上滞留多时, 似乎是一早知道内幕，单作壁上观，只是想看这步棋还能不能用。 快可拔刀不留人, 剑指旧部，慢可迂迴等变天，唯利是图。 细思恐极后，空气多了份凝重。 连之后的惯常汇报，发言人措辞都拘谨了些。 中央首位的顾罕眼眸懒散垂着，手机轻震跳进一条微信，他扫一眼，状似毫不分心地黑了屏。 再抬眸，指一处数据不当。 这种低级错误，是顾罕最不能容忍的。 经理本来都想推下属出去顶包失误，没想到顾罕今99z.l天似乎心情特别好，一言带过，面色也如常，没有多说。 会议在心惊胆跳中结束。 严助理将会议纪要递给顾罕，顾罕接过，一边看，一边拧着衬衫袖口的几何袖扣。 昨晚赵重舟找上门喝酒，深夜微醺，他之后一觉长梦，几乎把五年前的夏天温习了一遍。 梦里什么都是真实的。 导致醒来后顾罕怅然若失。 嘉顿32层的视角，窗外雨雾灰濛，恆温屋内空气都恍惚变得阴湿。 第36页 他洗漱着装时都分着神，导致袖扣没有别好，蹭得腕口一直不舒服，直到车子停在公司楼下，手机震了一下—— 严助理拉开门，略躬身候在门边。 顾罕坐在车里看倪乔发来惯例问候和新表情包。 【早上好】 【打工人朝气满满的一天.jpg】 顾罕这次没再回句号，也回了一句早上好。 下车后，破天荒又对自己两位助理点头露笑。 严助理负责的都是公事，一时纳闷。 卫助理暗暗有种炫耀，低声耳语，「顾总最近感情很顺。」 早上才说过顾总感情很顺的卫助理，这时迎面而来，满脸都是对老闆感情的担心。 「韩光磊来了，在会议室。」 古人说兵败如山倒，做生意其实也是这样，逆风背水，即使精心打扮出精神抖擞的样子，也藏不住眼里和骨子的颓势。 卫助理替顾罕推开玻璃门，便合门退了出去。 顾罕捏着那份会议纪要，越过警觉起身的韩光磊，看都没看，径直走过，抽出椅子入座，手里的文件在桌上撂出一声轻响。 空气里，浮尘微惊。 顾罕几年前就见过他。 在艺大校门口，暑气消尽的晚上，温差很大，韩光磊提一件外套，追着倪乔出来，倪乔跟他说：「我有男朋友来接。」 印象最深的是回榕景花园的路上，倪乔嘬着奶茶，眨眼睛，无比大声地，一字一顿地问：「你吃醋啦？」 这人变化不大，还是戴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只是多了一股浮躁铜臭。 他完全记不得顾罕，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太子爷，就是曾经被他偷拍造谣，打上软饭男名号的倪乔前男友。 「顾先生，我想了很久，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是么？」顾罕不咸不淡地应。 十分钟前，倪乔说在来找他吃饭的路上，现在又发了一条，说人在楼下上不来。 顾罕：【你把卫助理拉黑了？】 你瞧这话多妙，他不说你喊卫助理，好像一切尽知，也晓得倪乔平时麻烦卫助理不知道多顺手，这会又演无依无靠了。 倪乔言辞含蓄客气：【没呀，不好意思直接麻烦你的助理啦】 顾罕回了两个字，一个问号。 【再装？】 隔着屏幕倪乔都能脑补出他那副倨傲欠揍的表情，几秒脸烧后，发了吐舌头略略略的表情包过去。 顾罕似是而非的「是吗」，把韩光磊吓的不轻。 商场如战场，得罪人是难免的事，但顾罕回国不到半年，之前一直在99z.l国外留学创业，韩光磊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地方能得罪他。 刘赫那部戏？ 韩光磊拨云见雾，他听说过顾罕在追倪乔的事。 短短几秒，他已经把发生的一切都归到倪乔身上，也合理推测，能让顾罕这么为她出气，现在他们现在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事业和感情的双重挫败，叫韩光磊怒火攻心，眼前那张脸叫他想起很多事。 半晌后，他出声：「顾总知道倪乔的过去吗？」 像握住王炸底牌，只待对方加注，他就立刻收网反击。 而顾罕的在意就是注码。 「她的过去怎么了？」 「看来倪乔没有跟顾总说，顾总虽然英俊多金，但这算不是魅力，倪乔大学从不缺人追，表演系的系花，追求者能从礼堂排到校门口，从富二代官二代，个个有钱有势，她没点过头，她一直对前男友念念不忘，不知道顾总和倪乔是怎么认识的，但你们之间的确有缘分，她有一个前男友长得……很像你。」 一番铺垫，只为最后三个字，但顾罕的反应太淡。 韩光磊还以为是自己没有表述明白，正想补充，把话挑得更明，只听门「吱」一声被推开！ 「韩光磊！」 倪乔出现在门前，满脸急乱地骂着：「你的无耻还真是超乎我的想像！」 脸皮撕破，韩光磊反而坦荡挑眉，「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 顾罕目光看着倪乔似安慰，也应和：「他只是实话实话。」 随后恢復公事公办的腔调，顾罕朝门示意，「现在你说完了，可以走了。」 顾罕的表情太平静，韩光磊完全分析不出他此刻的想法，本以为抛出重磅炸弹，就能挑拨倪乔和顾罕的关系。 不想最后是自己带着一肚子猫抓似的急切纳闷，灰熘熘地离开。 只剩两个人的会议室异常安静，倪乔还站在门口，已然预见顾罕待会儿可能出现的反应。 小剧场里她都措手不及。 那股拟想出来的烦躁顶着她，顾罕越是平静，她就越是发慌，预备出口的坦白似上膛子弹，顾罕只要一出声，她就如实交代。 「中午吃什么？」 「是！我前男友的确和你长得很像！」 顾罕和倪乔同时愣住。 话既出口也没有收回的道理，倪乔愣了愣后，生了破罐破摔的底气。 拉倒拉倒！要掰要散！趁早趁快！ 「他只是长相像你，但你们气质不一样，他没你有钱，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不知道韩光磊还跟你乱说了什么，我的确还没有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但是，我单身不假，我们之前也口头约定过是彼此心甘情愿的，我不算骗你。」 第37页 「你不是也有一个前女友吗？就是赵重舟说的猪鼻子妞，我也没过问，我们又没有谈恋爱，合作关系这样是很公平的！」 顾罕瞧她那副挺直腰板讲道理的模样，懒散问回去：「也没不让你问。」 「？」 自证清白的目光，仿佛在叫倪乔放马过来。 突发99z.l情况差点让倪乔大脑宕机。 「呃……她漂亮吗？」 顾罕目光带过倪乔，淡声吐字：「一般。」 「那你图她什么？」 顾罕想想：「下饭。」 这词倪乔听着熟…… 顾罕朝倪乔勾了勾手指：「你问我两个，我是不是也能问一个？」 倪乔走近，就站在顾罕面前。 「你，你问……」 「你大学很多人追？从礼堂排到校门口，没想到你人气这么高。」 这是在质疑她的魅力？ 倪乔脸一横：「超多！」 她那副傲娇小猫的模样还没有舒展开，脸上的肉肉就被顾罕捏住，没几分力，声音倒是藏着股危险。 「超多？你有印象？」 倪乔秒怂摇头，糯糯软软道：「没有，就是记得当年老有人在艺大贴吧骂我前男友，说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顾罕：「……」 倪乔趁空救出自己脸上的肉肉，用手指揉了揉，还好底妆轻薄，蹭不掉。 顾罕不信，连倪乔那时都不知道他叫什么，怎么会有人开贴骂他？ 「他们知道你前男友的名字？」 倪乔老实回答，哼了一声否认：「嗯……他们喊他软饭男。」 倪乔不明白，顾罕为什么瞬间脸色阴沉。 第21章 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顾罕一冷就冷全世界的压迫气场实在吓人。 倪乔有点害怕, 小声提议说：「能不能不要提我前男友了，干嘛老提他，我也没提你的猪鼻子妞, 这不公平……」 顾罕继续拧着位置不对的袖扣，冷笑一声：「你当我想提？」 倪乔立马总结翻篇：「那不提了！以后都不许提, 前任都是禁忌词，谁提了罚款二百！」 顾罕不理她的幼稚规定，眼睑拢着阴影，越想解越解不开。 倪乔一把拉过顾罕的手，主动又乖巧地献殷勤：「我帮你吧。」 袖扣解开, 重新找位置固定。 倪乔凑近他身前能闻到一股冷杉的香, 淡淡的，很不近人情的味道。 倪乔注意到他左手手背皮下有几处淡清色的点, 形状不规则。 他皮肤白, 不然很难发现。 「这是什么啊？淤青吗？」 顾罕下意识弹开手，只说不是，却没解释。 那是洗纹身留下的痕迹。 在一种纠结状态里, 顾罕分析着到底要不要认领过去的身份, 可一想到软饭男的黑歷史…… 算了, 就当过去的自己已经死了。 他为什么要解释自己并非软饭男这种无稽之谈？ 被造了这么多年谣。 简直有病！ 顾罕如是想着, 大步朝前，倪乔亦步亦趋跟在顾罕身后, 低头戳手机给孟尘发消息。 【顾罕好像有那个大病】 孟尘：【？哪个大病】 倪乔：【我一直在想，他明明脾气差, 为什么还要对我好，让我蹭吃蹭喝，你说会不会是人之将死其钱也散？】 孟尘：【这是哪的话？到底什么大病？】 倪乔：【不造啊, 但他手背细看有几处青点，看起来不太正常】 这次闺蜜没秒回，隔了一会儿，发来一张手图，拍的是99z.l手臂。 孟尘：【是这种青点吗？】 倪乔：【你怎么会也有？！】 孟尘：【洗纹身洗的，大学纹纹身差点被我妈骂死，转头就去洗了，色块深的地方洗不掉，皮下就有这种小青点】 倪乔点点头，勐然撞上一堵肉墙。 「啊——」 手机飞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被另一只大手准确无误接住。 「走路不看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倪乔本想咬下唇，怕牙齿沾唇釉，又默默收了牙，应该没沾到。 顾罕把手机递出，屏幕还亮着，倪乔正要接。 只听—— 「我有哪个大病？你给治治？」 我他妈……每天都在社死吗？ 倪乔颤颤。 「误会……都是误会。」 – 倪乔秉持着只要把社死传播出去就不算自己一个人社死的理念，当晚拉着孟尘一通天花乱坠的描述，立于尴尬之海的倪乔仙女本人，当时差一点就羽化升仙。 孟尘躺在沙发上一边哼哧哼哧做瘦腿动作，一边哼哧哼哧啃鸭脖。 「没准顾总还觉得你出丑的样子怪可爱的呢。」 「才不是……」倪乔拖着音，感觉那顿饭吃完顾罕心情还变差了。 她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举了几个大学被人表白的例子而已。 「对了，乔乔，你这债也没还完，之后打算怎么办？要不要你跟我一起转行吧？」 「我不要。」 「听说刘赫在筹备新剧了，你现在在顾总面前正当红，他就没什么表示啊？」 提到剧组倪乔就有一肚子话要吐槽。 她承认跟许嘉佑是有几分合拍，当普通朋友可以，但是钟妍对倪乔的针对太强，他妈的又不是倪乔不让许嘉佑跟她炒cp的，女人只会恨女人，就无语。 第38页 「真没人抱金大腿抱成我这个怂样的。」 「我陪他吃饭他吃得香，流言蜚语就我一个人扛！」 孟尘收了腿拉韧带，情感导师的身份上线，点拨迷津道：「这叫为爱牺牲，你先扛着，人家这不是日理万机么，等顾总知道你如此忍辱负重，会对你心生怜爱的，女人，你为何如此倔强，你好好特别，我好好喜欢。」 倪乔被麻得发颤，抱枕丢过砸。 孟尘拿手挡，笑了几声，被鸭脖辣呛到，倪乔给倒了杯水，还扶着她起来餵她喝。 享受完伺候，孟尘说：「不转行就接着拍戏，刘赫剧烂，但手下也常也出烂红大咖啊。」 这话没错，越烂越红，许嘉佑已经被网友预定为下一任烂红咖了。 但倪乔作为一个有初心的n线女演员—— 「我不拍他的烂片了，我要接好戏，磨鍊演技，走出一条影后倪乔的康庄大道！」 – 孟尘的嘴真有几分灵性。 顾罕终于知道她在剧组最后的日子过得有多么水深火热了！ 还要来剧组探她的班！ 短智女二大闹婚礼之后，还有有一场自认为绝地反击绑架男主的戏，结果被人动了手脚的车子剎车失灵，男主带着她跳车。 于是生死一线后，女二得到感化，成99z.l为一个好人，并祝福男女主。 倪乔：？ 全剧最傻最精分最疯批的就是这个女二，要不是因为钱，倪乔这辈子都不会接这种角色。 就离谱！ 换做是她，男主救了自己，那铁定要爱得更深，已经疯批了，索性更疯批。 强人锁男！ 但剧情里没有，她竟然被感化了，她竟然还送上祝福了！ 这如同嚼蜡的剧情，不愧是烂剧预定。 跳车已经拍完，倪乔头顶枯草树枝躺草地上，镜头怼近，毫髮无伤的许嘉佑拍了拍倪乔的脸：「温青青！醒醒！」 倪乔当然是装死啦。 许嘉佑做了一个预备抱起倪乔的动作，监视器的刘赫满意喊卡，结束镜头，又把两人花式夸了一遍。 化妆老师帮忙摘倪乔头上的草，枯草实在太多了，这个缓坡倪乔刚刚滚了四遍。 许嘉佑也帮忙摘，挺开心地笑说：「你头顶像个鸡窝。」 两人熟了也开玩笑，倪乔耸肩，自己上手摘几根，「没有主角光环的人就是这么惨。」 他经纪人今天来探班，见状立马把许嘉佑拉走，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许嘉佑脸上笑容一下全没了，甩手一抽，尽是厌烦和不耐。 「倪乔而已，也不行吗？」 片场声音嘈杂，要换景了，各个部门也都忙得热火朝天。 倪乔拿到自己的手机，五分钟前收到一条微信。 卫助理：【倪小姐，顾总今天要去片场探班，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倪乔都没察觉自己唇角不自觉翘起，手上摘草速度加快了，心想还得去洗个脸化个妆，赶紧把自己收拾出来。 顾罕是中午到的。 剧组包了附近的一家农家乐，好几个院子，艺人和工作人员都四散去吃饭了，来往的人也不是很多，闲聊声浅浅。 作为这部片子最大的资方，顾罕还是第一次来片场探班。 他一来，那帮女的眼神变了。 以前无论是被刘赫哄着，还是跟许嘉佑走得近，那帮女的看倪乔都是鼻孔哼气，不屑一顾。 「她倪乔算个屁！」 「破产花瓶不足为羡！」 现在看倪乔挽着顾罕的胳膊，看了又看，不由陷入深思。 「啧啧啧，倪乔不简单。」 「倪乔是真有两把刷子。」 两张并排的椅子间放了一张小桌，放着两杯热茶，还有一堆倪乔散出的小零食。 她用废纸折出一个斗，放瓜子皮。 刚刚邀请了顾罕一起磕瓜子，被直接拒绝了，可能有霸总包袱的人做不到露出门牙嗑瓜子吧，倪乔也理解，特贴心，用手给他剥了一颗。 「喏。」 瓜子仁递过去，顾罕久久沉默，最后接过塞进嘴里，之后又是久久沉默。 倪乔知道—— 他感动了！有人为他鞍前马后，可无上的风光背后，却从没有人为他剥过瓜子！小事总是最直戳人心的。 倪乔单方面宣布，自己在顾罕那儿的好感值加十分。 顾罕看了看身边抱着纸斗磕着瓜子沾沾自喜的女人。 可真他妈会磕碜人…… 两人就闲聊着，99z.l聊着聊着就说到顾罕为什么会突发奇想过来探班。 原因是顾罕从刘赫那儿得知倪乔在剧组过得不怎么好。 嘤，果然是心生怜爱了！ 倪乔捏住点精分绿茶的精髓，小嘴一掀，吐了瓜子皮，幽幽一嘆，似美人伤怀凭栏。 「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大牌，有公司有团队，粉丝还多，弄死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我人微言轻，微不足道的，算得了什么。」 顾罕目光看着她，皱起眉。 倪乔怀疑他心疼了，于是坚强微笑道：「没事的，我受的苦多了去了，我已经习惯了。」 顾罕倾身，骨节分明的手掌朝倪乔的脸伸过来，倪乔缩了缩脖子，脑袋里已经放起超浪漫的韩剧ost了。 然后—— 顾罕从她嘴角捻走一片粘着的瓜子皮，轻轻巧巧丢进倪乔的小斗里，又坐回原位好整以暇。 第39页 温柔且无声。 「……」 你拿瓜子皮的动作认真的吗？ 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倪乔实在不敢想像刚刚自己嘴上粘着瓜子皮一通矫情的模样。 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早点！呜呜呜…… 还好顾罕有良心，没让她一个人承受太久的尴尬，恍然想起一件事说：「给你带了礼物，忘车上了。」 倪乔：？ 怜爱这就来了？ 第22章 他好抠，他送我防狼喷雾，五…… 卫助理没跟来, 顾罕打算自己去外头车里拿礼物，叫倪乔等着。 刘赫路过，说他正要出去看器材, 自告奋勇要帮顾罕取。 顾罕递出车钥匙，回头只见倪乔歪着脑袋, 像只目光警觉的小鹌鹑。 「礼物？」 顾罕：「一个小玩意。」 看她手上的小斗快满了，修长手指灵巧折了一个新的，也没说给她，就放在桌上。 倪乔很自然的就拿去，把玩了一下, 扔进两片瓜子皮, 眼神落在顾罕身上咂摸着。 瞧瞧，动了情的霸总连纸斗都会折了。 倪乔翘起嘴角, 快乐嗑瓜子。 什么叫小玩意？ 当倪乔没看过玛丽苏小说吗？像这种挥金如土的霸总, 个个都是泯灭钱性，嘴上说是小玩意，回首一掏就鸽子蛋的钻戒啊项鍊啊, 生怕压不断女主的脖子手指。 啧, 资本家的粗俗。 孟尘之前说顾罕肯定是喜欢她, 倪乔还一个劲否认, 说他们只是纯洁的饭搭子，如今倪乔心嘆, 看来是逃不脱霸总的手掌心了。 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戏码，倪乔实在不忍自己上。 倪乔必须要和人分享这令人透不过气的昂贵宠爱。 快速理了一下思路, 倪乔打算以前后照应、半叙事半抒情的方式，来讲顾罕要送她鸽子蛋的来龙去脉。 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给孟尘发消息。 【今天他来探班，说要送我礼物，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一次我真的看透顾罕了，资本笼罩下的感情能有几分温度。】 寥寥几句，一只看透凉薄情爱的娇贵金丝雀形象立马跃然纸上。 孟尘秒回：【咋？他用钱对99z.l你做了什么？】 倪乔微微合眼，再睁开时，面上保持看破红尘的超脱，手指以癫痫的速度疯狂敲击： 他说礼物是个小玩意，这不就是过分谦虚的凡学？待会儿掏个鸽子蛋大的钻石，瞬间闪瞎我的眼，然后说无价之宝也只是小玩意，我的喜欢才最珍贵，让我不得不收，但我必须拒绝！我觉得他这样砸钱是不尊重我，不是真正的喜欢…… 话没打完，还剩两句升华主题的煽情。 刘赫远远跑来，手上捏着个小盒子，看形状像一排止咳糖浆…… 倪乔愣住—— 鸽子蛋唉，没有古董木盒也至少配个丝绒盒子吧，像止咳糖浆是几个意思？ 「来了，来了。」 刘赫把东西交给顾罕，顾罕利落转手，递到倪乔面前，很有霸总一掷千金的冷酷。 「看看。」 盒子左上角红标位置印着的「特价九块九」字样，瞬间刺激到倪乔的视觉神经，双手颤颤接下，扁纸盒的触感落实手心，她仿佛已经原地去世一次。 盒上大字醒目： 新款防狼喷雾，特价九块九。 倪乔单知道古早霸总已经落伍，却不曾想如今的霸总如此清新脱俗。 回首掏，鸽子蛋，闪瞎眼……呢？ 说小玩意就真的是小玩意，人与人之间已经诚实到这种地步了吗！？ 顾罕悦耳的声音里沉稳又透露出关心，「那次在嘉顿看到你的防狼喷雾到这个月就过期了，重新给你买了。」 倪乔不死心地拆开。 小剂量，五瓶装，特价九块九，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呆滞.jpg 顾罕看着她的神情，「你不喜欢？」 倪乔努力微笑：「怎么会，喜欢，你好好贴心。」 想想几分钟前，她还在想，挥金如土地砸钱是不尊重我，现在看着这五瓶小喷雾，倪乔如一朵疾风中的娇花，自甘受虐地闭上眼。 后悔了，直接不尊重吧就。 久得不到回復，微信里，孟尘已经开始消息轰炸，连发三整屏消息问倪乔到底发生了什么。 倪乔不忍看几分钟前的黑歷史，痛苦闭眼一键连删，而后冷漠打字。 倪乔：【他好抠，他送我防狼喷雾，五瓶九块九】 孟尘：【啊？刚刚不是说资本笼罩下的感情能有几分温度吗？】 倪乔深吸一口气，心肺都积着气：【你没感受到吗？九块九的温度】 孟尘：【我不信，顾总那么有钱】 倪乔拍了照发过去，这一次，铁证如山！ 陆陆续续有人路过跟顾罕打招唿，顾罕今天没穿正装，漠然慵懒的气质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从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转头看到她拍照又打字。 「这是干什么？」 倪乔有把握他听不出自己的阴阳怪气。 「我太感动了，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用这种方式关心我，我要分享给我的朋友。」 好傢伙，他还真敢露出一副虽贊不骄的矜傲表情，大佬姿态十足，仿佛不是给倪乔五瓶喷雾，是五栋别墅。 第40页 倪乔：「……」就他妈离谱99z.l。 见倪乔满意，说喜欢又感动，顾罕想起功臣。 果然年轻有年轻的好，顾罕本来愁不知道送点什么，本来打算去拍一套珠宝，是卫助理及时提醒，这样太俗。 「钱是您最不缺的东西，送珠宝给倪小姐完全看不出心意，甚至倪小姐还会觉得这是对她人格的侮辱，应该送一点特别又动了心思的礼物。」 顾罕想起来倪乔的防狼喷雾快过期了。 卫助理立马去购置，办事效率非常高，顾罕很满意。 顾罕一向赏罚分明，心情甚好，发消息给卫助理。 【工资提百分之十，自己去财务，合同放在我桌上】 倪乔待会还有戏。 跳车昏迷后，男主还要说一大堆屁话来感化女二，倪乔画好了苍白伤妆，找到许嘉佑对了对戏。 几个镜头拍起来很顺。 今天好像是剧组探班日，倪乔在这个小破农家院附近看到了不少剧组生脸，几辆运器材的面包车后，停着几辆豪车，顾罕黑色的gtr就在里头，不过不是最打眼的车。 还有一辆果绿色的保时捷超跑，绿得晃眼。 路过的其他女演员也被绿到了，互相打听起来。 「这谁的车啊？资方的？」 「不是吧？那位顾总的车不是那辆黑色宾利吗？」 「不会是梁晶晶的那个男朋友吧？她不是一直说她男朋友挺有钱的吗？」 聊天声渐远，中午还有薄阳低照的天际，没过两三个小时，天就阴了下来。 半个小时前，顾罕还像模像样在监视器后坐了一会儿，他浑身没有半点对片场的好奇，长腿交叠，目光只在倪乔和监视器屏幕上停留。 远房大侄儿刘赫一边导戏，知道顾罕嫌人烦的脾性，也不敢多搭话，就恭敬陪着。 后来也不知道是受不住谄媚恭维，还是被倪乔的现场演技辣到眼睛了。 补个妆的功夫，顾罕的椅子上就空了。 倪乔手机忽然震一下。 顾罕：【在你原来休息的地方，结束了就过来】 「隔着手机说话也他喵的冷冰冰！」 倪乔承认自己是迁怒了，防狼喷雾的事儿还没翻篇，扫了一眼据说可能是梁晶晶对象的绿眼睛保时捷，再想到梁晶晶平时尾巴翘上天的炫耀。 倪乔心里苦。 人和人之间，抱大腿的差距这么大？ 她是什么时候沦落成一个被送五瓶九块九的防狼喷雾就能给人唿来喝去的女人的？ 呜～顾罕这个渣总！ 倪乔实在心气难平，仰头望天，深吸一口气，默背三遍莫生气。 行，向生活低头，谁还没个身不由己的时候呢，也许我命中注定就是一只娇贵的金丝雀。 命运的波澜是如此兇悍，一只娇贵金丝雀怎么可能抵挡得了？ 倪乔扯了一堆歪理邪说把自己心态调整过来，勉强接受了娇贵金丝雀的设定，也就对顾罕的态度好了几分。 很有职业精神地发出一张可可爱爱的小雀扑飞的表情包。 【马上就到.jpg】 还是中午倪乔嗑瓜子的地方，还是两99z.l张椅子一张桌，顾罕依然坐在原位，可此时倪乔的椅子上却坐着另一个人。 那人穿一件时髦皮衣，高领毛衫，手上拆着最后一小包的芒果干，脚边好几个小零食包装袋，不知道在跟顾罕聊着什么，半张脸都是笑。 是顾罕先看见了水池附近呆立的倪乔，赵重舟才顺着顾罕的目光回头，另半张同样都是笑的脸也被倪乔瞧了个明白。 明明是巨有型的浴袍款大衣，在倪乔苍白面色映衬下，像医院病患得知老公出轨，胡乱裹了件衣服就跑来捉姦。 赵重舟又塞一片芒果进嘴里，幽幽打量完倪乔，笑了一声惊讶道：「这小呆鸟还在呢？顾罕你够长情的啊。」 倪乔当时就觉得五雷轰顶，后面那半句都没入耳朵。 是人吗？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当一只娇贵金丝雀，你他妈喊我什么？ 小呆鸟？ 倪乔骂人的话随时就要脱口而出，顾罕比她先出声，深隽的眼神隔着一段距离凝着她，又招了招手：「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明明一肚子气来着，被他随随便便关心一下，倪乔竟然发现自己有点被哄到，咕咕哝哝地答：「是特效妆啦！刚刚拍完戏了。」 顾罕说：「那你去卸妆，我就在这儿等你。」 赵重舟吃掉最后一块橙艷艷的芒果干，拍了拍手上的糖粉，「什么特效妆啊？怎么跟个女鬼似的？」 拳头逐渐硬了。 倪乔瞪他，粗着嗓门道：「死人特效妆，你感兴趣吗？」 倪乔不像圈子里的那些女艺人，那股幼稚灵动劲儿挺新鲜，起码赵重舟这么觉得，颇有恶趣味地跟她对视，而后耸肩透着股蔫儿坏。 「我可不会演戏。」 顾罕拉住倪乔握紧的拳头，倪乔刚刚吹了好久的冷风，手都是冷的。 他明明穿的单薄，掌心却滚烫，手指一点点碾开倪乔的手指，握着捏了捏。 与面对倪乔的淡漠柔情不同，顾罕看向赵重舟完全是兄弟间的嫌弃和警告。 「不会演戏，会不会闭嘴？你非要她不高兴？」 赵重舟吃了个瘪。 第41页 倪乔忍住得意上翘的笑意，一瞬间就原谅防狼喷雾的事，算你还有点良心。 第23章 啊啊啊啊啊我爱顾罕！…… 倪乔走到剧组临时设置的更衣室前, 来来往往的都是熟脸，她甜甜应着其他人的热情招唿，心里有点略得意的讽刺。 那个打光老师上个月还跟倪乔掰头过一次呢, 之后他看到倪乔基本一哼而过，拽得不行。 今天竟然主动打招唿, 还喊倪乔倪老师。 倪老师摇头感慨世风日下，人人朝钱看。 顿时心气似乎又平了一点，当一个五瓶九块九防狼喷雾就能哄好的金丝雀也……不是不可以啊，更显得她淡泊以明志。 她简直金丝雀界的模范小标兵！ 「啧，果然是一只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妖的优秀小雀, 我这该死的魅力啊！」 倪乔心情巨好，进了隔间换衣服, 还轻哼99z.l着小曲儿。 高领毛衣一层层套进脑袋里, 她正伸手去袖子里钻，忽然发现自己刚刚忽略一个极其重要的细节。 她把手掏出来，白毛衣像圈大烙饼一样堆在脖子上。 倪乔保持这个造型, 以一种多愁善感的蹙眉表情看着自己的手。 刚刚, 顾罕拉她手了, 还捏了捏？ 关键是那么自然, 自然到她现在才发现。 脸上肉眼可见的泛出红晕，怎么会有种在谈恋爱的感觉？优秀小雀跟抠门霸总之间什么时候有恋爱存在的？ 他们不是一直是投餵关系吗？ 可倪乔竟然不排斥。 算到如今, 她有五年的恋爱空窗期了，她爹倪天成一直劝她多恋爱, 多了解了解男人，甚至自己眼瞎上手给倪乔选韩光磊这个杀千刀的。 但倪乔一直排斥。 她以为自己是专情，今天她才后知后觉, 有点后怕地反应过来，会不会跟专情没关系，就是顶级颜狗，门槛太高？ 一阵胡思乱想叫倪乔心烦意乱。 反正她很享受当下跟顾罕的关系，轻松快乐，还有便宜占。 可以了。 娱乐圈负债人不配想太多。 倪乔赶走脑子里的一堆问号，快速伸手去袖子里钻，穿好毛衣，把自己飒气满满的浴袍大衣抖开，亮亮堂堂地穿好，腰间系一个漂漂亮亮的单结。 化完精緻自然的淡妆，倪乔折开墨镜往自己秀挺鼻樑上一架，手腕挎着仅剩的一只贵价包，抱臂挺腰，以女明星出街的架势，扬着下巴走了出去。 「没看出来，你那小呆鸟还挺拽？」 赵重舟回头笑着跟顾罕说，顾罕缓缓抬眼，打量着把水泥小路走成超模秀场的倪乔，也跟着轻笑了。 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悠着车钥匙。 「以前都挺乖，拽给你看的。」 赵重舟没想到这竟然是特殊待遇，耸眉惊讶笑道：「不会吧？她还看上我了。」 倪乔就要走近，顾罕跟着起身，眼风扫过自作多情的赵重舟。 「想像力还挺丰富，看上你？她这是瞧不起的表现。」 赵重舟：？？？ 今天的倪乔没有大包小包把自己搞成落难千金了。 但顾罕清楚记得她有个樱桃小丸子的早餐饭盒，而此时她手上的羊皮小包看起来不像是能塞饭盒的。 「就这么点东西么？」 倪乔还扬着下巴，饱满红唇保持冰冷弧度，抬手摘了墨镜，拿墨镜的手朝赵重舟指了下。 「你！」 赵重舟：「我？」 「刚刚吃我零食的事，一点小钱，我大方不计较了，你帮我把这些剩下的零食收到我的大包里吧，包在桌子底下，谢谢啊。」 说完又高冷地架上墨镜，径直挽上顾罕的手臂，带着人直接朝前走去。 「走吧，我跟你说，我今天拍戏好累哦，我滚草坡骨头都要滚散了，还有我们那个打光老师真的有问题，好几次闪到我的眼睛，我都没法正常说台词，我就……」 赵重舟被留在原地，一脸懵逼。 看看渐走渐远的一对儿，再看看满是狼99z.l藉的小桌。 闭眼忍耐几秒，最后抽出倪乔放在桌下的大包，把东西一股脑揽了进去，塞了塞，不情不愿提着，跟着出农家乐的小院门。 绕到副驾驶，敲了敲车窗。 倪乔按下玻璃，接过自己的包包，高冷假笑道：「辛苦了。」 赵重舟嗤之以鼻，那笑颇有几分看你能红几时的阴怪，转身按了自己车，那辆绿到辣眼睛的保时捷闪了闪灯。 哦，原来是赵重舟的。 顾罕提醒倪乔安全带，在逼仄的乡村马路上前挪后退地掉头。 倪乔摘了墨镜，切回优秀小雀的模式，委委屈屈地说：「他刚才嗤我，你听到了没？」 顾罕瞥她：「我喊回来，让你嗤回去？」 「不用！有些伤害一旦产生就无法消失。」 顾罕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笑得唇红齿白，贵气又好看，侧脸靠近倪乔，热息零零落落地拂向她的脸。 倪乔屏息，就快心跳加速了，忽然听到顾罕说：「那你在那个，富婆日记上给他记一笔？」 倪乔：？！？！ 顾罕怎么会知道她有一本富婆日记！！！ 那本日记就跟随笔日常记帐本的功能差不多，就塞在倪乔的零食大包里，赵重舟掏零食的时候无意看到的。 第42页 顾罕皱着眉，叫他别乱动。 赵重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亮了亮那本比巴掌稍大，粉色皮壳，翻页边包着蓝色暗扣的厚本子。 封面上用水晶胶贴粘着四个跳脱大字。 富婆日记。 「也许小呆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日记里骂里你呢？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她心里怎么想你的？」 顾罕闻声略怔那一秒，赵重舟就已经快速掰开暗扣，嘴上说着：「偷偷看一眼，反正她也不知道。」 她心里是怎么想他呢？ 顾罕翘着长腿，也在心里思索着。 赵重舟报出内容：「煎饼果子八块五，备註下次不要烤肠了……」 阴沉天空下，仿佛飞过几只乌鸦，墙角的红色塑胶袋被吹起，最后挂在树头上。 【物业费又涨了，多交了两百块钱，呜呜呜心好痛，日，地灯坏了半年不见修，涨价你喵的宇宙第一快！】 【零食四百三，下次不来这家喜羊羊超市了，好吃的零食太多哇，我的钱包不配。】 【打灯老师把我打的像女鬼，恨恨恨！我已经忍他半个月了！我真的……算了我再忍忍，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炸鸡外卖竟然没有酱料包！我五十八块买了一个痛苦面具吗？你喵的为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 【奶茶十八，今天没有加小料，约等于省了钱，世事艰辛终于被我体会到了。】 【韩光磊这个狗日的终于有报应了！骂死韩光磊！等我有了钱我包下报纸整个版面写他黑料！狗日的，等着你爷爷我！啊啊啊啊啊我爱顾罕！「爸爸」酷炫拽，牛批ss～这就是不劳而获打脸的快乐迈，好开心，转圈圈～】 眼看着倪乔出来了，赵重舟才把富99z.l婆笔记塞回了包里。 冬天的道路两侧，柏杨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偶有灰雀跳来飞去。 车里开着暖气，风口徐徐吹倪乔细软的几根刘海。 顾罕握着方向盘，虽然自己也在赵重舟的朗诵下得知了一部分富婆日记的内容，但他要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赵重舟干的，我没拦住。」 倪乔没有什么羞耻感，日记无非就是她以前发朋友圈的状态，不过是因为破产之后，她发什么日常，总能听到几句同情安慰的阴阳怪气，她就把一些本来要发朋友圈内容换到本子上。 励精图治，再回富婆巅峰！ 「反正我没写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只是单纯不想让赵重舟看！」 这人也是阴阳怪气一级选手，而且竟然称唿优秀小雀为小呆鸟？ 就讨打！ 顾罕脑海闪显那句「我爱顾罕」，心潮顿起，他调低了一点车内气温。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倪乔睁大一双水软杏眸，摇摇头说：「没啊，都是瞎写写的日常而已。」 瞎写写？ 顾罕手指收紧，掌心在方向盘上磨了一下，话赶话似的顺口问：「瞎写的都不是真的？」 倪乔拍了一下车镜下的挂件，玉牌晃荡着来来回回打在她细细白白的手指间，声音也格外随心。 「真的啊，日常当然都真的啦，谁还瞎编日常啊。」 顾罕平直的唇角略翘起一丝弧度，很快就恢復淡漠原样，但还是被眼尖的倪乔一眼瞥到。 大概多少还是有点难为情，她瞬间敏感，扭过脸，凑近盯着顾罕问：「你笑什么！」 顾罕先否认：「没笑。」 「骗人！」他越不承认，越有鬼，倪乔较起真来，伸一根手指往他脸颊上一戳一提，顾罕嘴角立刻被扯了一道小小的笑。 「就是这样！你刚刚就这样了！还说没笑？有什么好笑的，那都是我有感而发的日常而已。」 有感而发？ 顾罕面色平淡，心里细品这个词，微微歪了一下头，让开倪乔的手指。 「没什么，日常写得挺可爱的。」 倪乔心境立马不对劲了，慢慢吞吞挪回副驾上乖乖巧巧坐着，抿着一脸骄傲得意的笑，看着窗外的景色，晃了晃小脑袋。 少了点什么。 她掏啊掏，拿出手机给孟尘发消息。 倪乔：【他完了，他彻底沦陷了】 倪乔：【这该死的叫人痛苦的魅力.jpg】 孟尘小心翼翼打出一个问号：【？】 第24章 我刚刚把你娇嫩的身体推疼了…… 也就几个小时前, 某个人还在痛斥资本笼罩下的感情，只有九块九的温度，那盒五瓶装的防狼喷雾什么磕碜样儿, 只要稍稍翻一下聊天记录就能看见。 现在倪乔发着光芒四射的表情包，说顾罕沦陷了？ 孟尘：【怎么沦陷的？】 倪乔细细咂摸了一下今天顾罕来探班后的所有互动。 记着老早之前自己防狼喷雾过期, 这叫蓄谋已久。 不辞辛苦买了新的防狼喷雾送来，这叫投99z.l其所好。 在赵重舟和自己掰头时坚定地护自己，这叫见色忘友。 自己不过瞎写写的日常他都觉得可爱，这叫情有独钟。 倪乔靠在副驾驶上，小手点点, 把这四个成语发出去。 转过头, 她看了一眼开车的顾罕，男人的侧颜优越, 精緻中透生人勿近的冷和野。 可那又怎样？还不是沦陷了。 倪乔揽镜自赏般的轻晃了一下头, 看到手机里孟尘对那四个成语的困惑。 第43页 孟尘：【什么意思？成语连连看？】 倪乔：【他无药可救了】 倪乔今天拍戏是真的折腾累了，是因为心情好，这会儿才撑住一点精神。 长篇大论地在微信里解释不太方便。 倪乔：【见面聊吧, 现在在车上。】 孟尘：【行吧, 过两天见面聊, 刚好我也有事跟你说, 我那个好大哥两天没找我了，我谈恋爱失恋都没体会过这种痛苦。】 从拍戏的农家乐开回市中心, 天已经黑透了，冬日夜幕下的城市亮起如昼灯盏, 霓虹闪烁。 车子开上高架后，顾罕手机响了。 倪乔懒洋洋的，没说话, 伸胳膊在凹槽里把顾罕的蓝牙耳机摸到，递给他。 顾罕接过来，淡扫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只见倪乔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听，自己偏头朝窗，做自觉迴避的样子。 电话接通，是顾老爷子打来的。 他爷爷问他最近工作忙不忙，今天有没有空来赵家吃个饭，赵家来了不少小辈，好些都顾罕小时候的玩伴。 啰嗦一堆，就是希望顾罕能过来。 顾罕一字就回拒了个干净，「忙。」 守着独孙的孝道，又补充一句：「等忙完这两天，我去看你，最近收到了不少茶叶，我到时候带过去看你能不能瞧上。」 老爷子立马没话劝了，顾罕敷衍他一惯是这样，单枪匹马，粉墨登场，白脸红脸他一个人都唱。 「只要是你送的，就是路边拽根草放我眼前，我都瞧得上，只要你来。」 顾罕跟他父母的感情都很淡，再往严重点说，除了姨妈一家，他跟整个家族里的人都不怎么亲近。 跟他爷爷隔辈，还算有几分亲昵。 「你就那么信我眼光？」 老爷子笑呵呵地夸他，「我孙子的眼光还能差。」 顾罕顺着自嘲了句：「看人不太行。」 老爷子刚好人就在赵家，赵重雪就在跟前，看着十分钟意的孙媳人选，又想起顾罕的各种不配合。 「你是看人不行，就你这样的，猴年马月能找个女朋友，你怎么就不听劝，赵家那个妹妹多好，你就死犟！」 顾罕转着方向盘，淡淡回道：「我是看不上，叽叽喳喳的，见着就头疼。」 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年轻小姑娘不都这样，活泼可爱，这有什么不好？你非得找一个跟你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你闷得要命我跟你说！」 顾罕：…… 「你大概是没见过什么叫活泼可爱。」 「行了，我不想说了，你再聊，我直接把茶99z.l叶寄给你，我人不过去了。」 顾老爷子：…… 牛还是你小子牛。 顾罕关了蓝牙耳机丢在一旁，这才发现一会儿没聊天，倪乔已经睡着了。 小脑袋歪在一侧肩上，时不时点啊点的，细软刘海也跟着颤抖。 车子在红灯前缓缓减速，最终停止，还有20多秒的等待时间，顾罕扭过头看她，在最后十秒里，捏了一下她的脸。 她睡得沉，无知无觉被扯了一下脸。 顾罕唇边翘了点笑弧，收回手指，重新放回方向盘上，在绿灯亮起时，踩下油门，稳稳将车开过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 最后车停在嘉顿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赵重舟半途跟顾罕分道，回了他自己家。 今天赵家举办家庭宴会，顾罕作为客能拒绝，但赵重舟作为赵家的一份子拒不了，老老实实折回家里听命去了。 倪乔还在睡，没有见醒的兆头。 之前从农家乐小院出来，她挽着他的胳膊一通小嘴叭叭，说拍戏怎么累怎么辛苦，当时顾罕还以为她又作精上身，故意在赵重舟面前演。 没想到有几分真，她在车上都能睡这么沉。 一直在车里睡也不是办法，顾罕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倾身过去把倪乔的脸转过来，拍了两下。 「倪乔，晚饭还吃不吃？」 倪乔迷迷煳煳睁开眼，眼皮只撑开一点，白眼要翻不翻的样子。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顾罕贯彻执行十六字方针，蓄谋已久！投其所好！见色忘友！情有独钟！ 不仅如此，还戏码升级，还多了一个强取豪夺。 地点在酒店雪白的床铺上，台词羞耻狗血到头皮发麻。 顾罕捏着抵死不从的倪乔的下巴，眼里带着霸总专属的饼状统计图——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 「倪乔，你在为谁三贞九烈？你那个废物前男友吗，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倪乔拼命摇头：「不！我不许你伤害他！」 顾罕目光扫过她单薄的裙衫，冷冷一笑：「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你知道该怎么做。」 倪乔呜呜哭着，悽美流泪，抽抽噎噎，已经屈服于现实，准备脱衣服遭受一把身不由己的酱酱酿酿…… 但—— 顾罕没让。 两巴掌脆脆拍了拍她的脸，把她拍醒了。 梦境勐然受外力拉扯，前一秒倪乔还手指发抖准备剥下裙子的吊带，下一秒就看见顾罕那张凑得极近俊脸。 惺忪状态下的倪乔，梦境和现实还没分清，立马给顾罕此刻的脸上按了两个「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的饼状统计图。 第44页 可怕！ 她勐地将顾罕一推，接着紧紧抱住自己，朝车座里缩了缩。 「你凭什么强迫我！」 顾罕：？ 「爱吃不吃。」 说完顾罕拔了车钥匙，下车甩上车门。 倪乔还坐着，懵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顾罕已经走出好大一截了，她连忙解开安全带，按下车窗，探出脑袋喊：「唉，等等我呀99z.l，你说什么吃不吃？」 顾罕停步转身。 五星级酒店的底下停车场装修得也格外时髦亮堂，顾罕恰好站在两根灯带前，身后浮满一层柔暖的光晕，将他清隽颀长的身形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 几十米外磁沉的声音传来。 「你喊谁？」 倪乔确定自己梦醒了，但顾罕眉梢略扬的模样，真有点梦境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剥削劲儿。 倪乔慌忙打开车门，迎上去说：「喊你啦，顾总。」 她几步就要迎上了，他又不等了。 手上按了下车锁，空荡的停车场突兀地嘀了一声，仗着腿长朝电梯位置直接走去。 倪乔追着：「怎么了？推你一下而已，你还生气啊，是不喜欢被喊顾总吗？」 电梯前的应侍提前按开了电梯门，顾罕率先走进去，也没搭理倪乔的问题，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轻飘飘扫了一眼，撇向另一边，显然是懒得计较了。 倪乔非要往他视线里挤。 她今天穿一双高跟过膝靴，弥补了一点身高差，不至于让她在顾罕面前仰头那么累。 「我刚刚把你娇嫩的身体推疼了么？」 顾罕：…… 「哪儿疼？让我康康。」 顾罕：…… 倪乔撅撅嘴，不满道：「你理理我呀，不然我很尴尬唉。」 顾罕垂眼瞧她，无奈至极又略略咬牙地硬声反问：「你问这种脑残问题，考虑过我尴不尴尬吗？」 倪乔：…… 好了，现在一起尴尬，谁也没吃亏。 这段沉默一直延续到进了餐厅。 正值晚餐高峰期，餐厅不像往常那样青烟冷火，连角落里的钢琴声听着都有几分热闹欢快。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倪乔看着对面的顾罕如是想。 等餐的时间，倪乔托着脸，细软指尖在脸颊上轻轻敲着，又在心里分析顾罕了。 真的无药可救了，推他一下都会感觉到受伤吗？瞧着跟块冰坨子似的，没想到情感这么细腻。 敏感的男人啊，我该拿什么来拯救你。 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了震，倪乔满脸萌萌笑意都在看到内容后，在一声扫兴的嘆息逐渐消失。 顾罕察觉到她过山车似的变脸。 「怎么了？」 「没事，催债微信，」倪乔看着窗外的景色舒缓心情。 「我本来都不打算接刘赫的烂戏了，可我得先把债还了，我要是不接，就得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试到自己喜欢的戏，如果没了收入，那我就要被这个祁东晟催死！」 「我帮你还。」 霸总的声音宛如天籁。 倪乔不可思议地瞪圆杏眼，又似活物眨了眨，慢吞吞地说：「可你，你之前不是还说我想得美吗。」 这话的确是他说过的。 音乐伴着食物香气缓缓流动，大片落地窗外是俯视市中心灯海的最佳角度，他们坐在靠窗位置，半明半暗。 倪乔被他看着，心脏闷闷跳着。 顾罕回答：「那就当你美梦成真。」 第25章 这是我们不花钱就能听到的内…… 倪乔也就惊讶了一小会儿,99z.l 人就缓过来了。 很正常，这就是顾罕沦陷了的又一铁证！动了情的霸总，不断真香打脸。 顾罕接下来说的内容, 才是叫倪乔缓不过来的。 「祁东晟是你表弟？」 顾罕点头，慢品一口酒。 怪不得, 上次在顾罕办公室撞见祁东晟后，倪乔之后跟卫助理旁敲侧击地打听，星合资本主营影视媒体，跟祁东晟的建材公司根本挂不上勾。 原来是亲戚关系。 顾罕的远房大侄是倪乔的拍片导演，顾罕的近亲表弟是倪乔的顶头债主, 倪乔心嘆, 自己跟顾罕还真是有缘分…… 「你们关系好吗？」 倪乔小心翼翼地问。 刚刚回忆了一下，她在顾罕面前没少骂祁东晟, 当然, 也有一部分讨厌滤镜是因为祁东晟是死对头梁晶晶的前任。 顾罕回答：「一般。」 倪乔拿不准顾罕嘴里的程度词彙，之前问那个他四年不忘的前女友，他形容人家漂不漂亮也是用的「一般」。 无意间想起那位传说中的猪鼻子妞, 倪乔再看顾罕的眼光, 就变了。 「你忽然说要帮我还债, 你肯定是对我有所图谋, 但我坚决不让你得逞！」 顿了顿，倪乔话音有点缺底气。 「如果……你想追我的话, 别以为可以用钱解决一切，实话告诉你, 我以前也是衣食无忧，花钱如流水的大小姐，你们男人的这些小把戏是打动不了我的, 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 顾罕听完她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说完还保持着略扬下巴，凡心不动的傲娇姿态。 缓缓笑了。 倪乔高频且急促的话声结束后，空气显得特别静，时间也显得特别慢。 第45页 他的轻笑声突兀，倾身给倪乔空杯里倒酒的滴酒声也清脆得异常，倪乔在这股安静里回忆刚刚自己理直气壮的发言，越想越有点儿心虚尴尬…… 就当她想去伸手挠挠小耳朵缓解一下的时候，听到对面顾罕不急不缓的声音传来。 「我随便你想当什么样的女人。」 她还没来得及细究他话里的深意，就被浮于表面的那股子纵容，扑了满满一心口的甜。 脑子里忽然闪过画面—— 「那我长痘了，腿瘸了，秃顶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电脑蓝光映在男人白金色的发梢上，他只转头看倪乔一眼，修长手指快速点了两下键盘。 压倒性的厮杀音效里，他解决战斗，起身穿外套去拽倪乔出门，「我管你那些，行了，我陪你出门，你想让我干什么能不能别拐弯抹角，我猜你猜得心累。」 倪乔立马小题大做，垂下嘴角：「我知道，你烦我了……」 「没有。」 「那你说你喜欢我。」 「喜欢。」 倪乔觉得不够，她上大学那会仙侠剧正热：「那你爱我几生几世？」 几秒沉默里，倪乔预备着哭唧唧说你根本不爱我，他回答了—— 「我下十八层地狱都在身上刻我爱倪乔，够不够？」 – 「发什么呆？」 男人突然响起的清99z.l越声音，叫倪乔瞬间回了神。 那股心虚又放大了数倍，她不敢看顾罕，慌慌忙忙拿起手边的酒杯。 那是好几口的量，她看也没看，鼓着腮，一饮而尽。 顾罕提醒：「慢点喝。」 他一出声，倪乔又小呛了一下，捂着嘴轻咳。 「你是不是打算故意装醉，然后借醉做点什么？」顾罕手肘抵于桌面，修长白皙的十指互相交扣，「倪乔，没必要。」 倪乔：…… 倪乔抓住机会，把自己曾经收到的嘲讽一字不差地还回去。 「你想得倒挺美。」 那一瞬的安静，原本代表着回击成功，偏偏几秒后，顾罕眼梢扬一点笑意问： 「那我什么时候美梦成真？」 气氛就陡然变了味道。 餐后倪乔去洗手间补妆回来，又听到嘉顿那几个磕顾罕跟赵重舟兄弟基情的小姐姐聊天。 「这下绝壁不是双的了！哪有双的，人家姑娘去补妆，那么深情款款一路目送的。」 「就是，之前那个小白脸都多久没出现了？我白磕了那么久。」 之后没过两天，倪乔零零碎碎补完几个镜头，《你的星星我的爱》男女主也顺利地在女二翻然悔悟的祝福中走向he，顺利杀青。 倪乔正跟许嘉佑聊最近的圈内八卦，刘赫过来把倪乔喊到无人处。 「乔乔，你真不接我戏了？你这后面不是还有档期吗？」 刘赫搓搓手指示意片酬，「是这个不满意？我们再谈呀。」 「不是。」 倪乔自然不能说我嫌你戏烂，我堂堂一个有志向的未来影后怎么可以一直拍烂戏，你影响我发光了，麻烦往边儿稍稍。 于是羞羞涩涩地扭捏着，像怀孕头三个月不方便说似的，直接亮出杀手锏。 「是顾总啦，他怕我太累，让我休息休息。」 刘赫怎么敢跟顾罕的意见相悖，立马应和，「也是，顾总考虑的是，是要休息休息，那之你有空后来我戏里客串，我给你留个好角色。」 倪乔点头应着，「好说好说。」 杀青的片场格外热闹，钟妍还有一批粉丝进组祝贺，倪乔往休息室走，隔着一段路都能听到喊破天的彩虹屁。 「钟妍钟妍，盛世美颜！」 倪乔抱着花，手里玩着一片花瓣走神想着，唉？以后万一自己有粉丝了，彩虹屁什么样啊？ 她今天杀青，虽然不像两个主角粉丝众多，还有合作品牌和后援会什么的，礼物收了一堆。 但收到了好几束花。 刘导太太送来的，大宝贝孟尘送来的，她爹人在国外托人送来的，还有她手里这束。 顾罕叫卫助理送来的。 据说顾罕今天很忙。 倪乔终于看到梁晶晶那个吹了半部戏的阔少男友了。 不会真有男人穿的像只花孔雀，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是觉得自己这么打扮很时髦吧？ 杀青宴结束，第二摊续了ktv，倪乔饭桌上喝了不少酒，又在大包厢听各路鬼神炸了两个多小时的耳朵。 演而优则唱，倪乔觉得这话真的太99z.l狭隘，这些人演戏就算演出花儿来，唱歌也是跟吹唢吶送葬一个程度。 真他妈难听。 倪乔实在受不了，任谁劝谁拉都不行，她一定要走。 苏市十二月的夜风好冷，寒刀子似的往脸上刮，倪乔脸上一片红热，一双含水杏眸里也晕乎乎的。 看着路灯，眼里直冒细碎的小星星。 她摇摇晃晃找了个地方蹲着，觉得自己这个状态打车回家不安全，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孟尘。 连声音都醉醺醺的。 「大宝贝，你来接我回家吧，我在蓝赛这边的ktv，人家头好痛哦。」 – 星合资本近期有个相当棘手的併购案，整个公司加班加点，忙到一众高层几乎不眠不休。 顾罕平时瞧着有几分散漫懒怠，一旦投入工作，从来只讲效率这一个词。 第46页 星合资本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摸鱼拖后腿，通通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配合。 只是打鸡血打得再多，从下午连轴开会开到天黑，什么人也吃不消。 投影上的数据密密麻麻到让人视线无法集中。 「先休息一下吧。」 寥寥翻页声，气氛低沉且严肃。 顾罕眉眼间也有几丝倦意，抬手按了按眉心，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倪乔。 他知道她今天杀青。 昨晚倪乔就拐弯抹角来说剧组杀青挺热闹的，问他要不要来看看。 手边一堆待审的文件，顾罕实在抽不开身，他如实回了两个字「没空」，之后倪乔再没回他。 连今天早上的惯例问候也少了表情包。 顾罕烦死这个女人了。 她是不是又脑补了他说没空时是怎样的冷血无情？ 是怎样，逼他发那些萌不拉几，摆手扭屁股说「没时间哦」的表情包吗？ 顾罕怀着挺复杂又疲惫懒得深想的心情，接了倪乔的电话。 电话那头有唿唿的风声，好一会儿倪乔没说话，顾罕还以为手机出什么问题了，拿到眼前查看，不知道怎么就误按了免提。 只听下一秒，倪乔在电话里软煳煳地撒娇。 「大宝贝，你来接我回家吧，我在蓝赛这边的ktv，人家头好痛哦。」 免提的声音，足以扩散到这个可容五十人会议室的角角落落。 让角落盆栽里搬家的蚂蚁都能听到不近人情的星合资本总裁顾罕的手机里，有一个声音甜糯的女声喊着：「大宝贝，你来接我回家吧。」 何况是那些有着两个耳朵的员工和高层。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扫低沉严肃，默然无声中变成一种——好好奇但不敢瞎逼逼，我看看哪个勇士先开口点炮的极度震惊和八卦张望。 电话里没人出声，倪乔又哼唧唧地喊着说：「大宝贝，你在听吗？来接我嘛，好不好，我晚上和你一起睡。」 顾罕：…… 众高层：……这是我们不花钱就能听到的内容吗？ 顾罕气息微紊，轻咳一声，依旧保持那股西装革履的矜贵斐然，起身，声音淡淡而平平。 「在那儿别动，马99z.l上就来。」 说完似是怕倪乔再蹦出什么可怕发言，顾罕立马把电话挂了。 吩咐一旁的卫助理，「给大家定夜宵。」 「好的，顾总，需要我开车吗？」 顾罕神情划过一丝不自然，又很快隐藏，扣上西装外的一粒纽扣。 「不用。」 卫助理去顾罕办公室取了黑色大衣递上，目送顾罕出了公司。 再回到会议室，满室都是好奇要命的目光，纷纷喊着：「卫助理，说说？」 卫助理也慌：「我也不知道啊，倪小姐她平时不这样。」 第26章 像只缠人的猫 电话挂断, 耳边男人熟悉的声音消失，倪乔仍然蹲在花坛边，愣看着眼前的车来人往。 静滞, 像人被施了定身咒。 不必再按开手机看通话记录，她也知道刚刚电话里并非大宝贝孟尘的声音是出自谁。 她打错电话了。 人的确是醉了, 但倪乔觉得自己晕酣的只是躯壳，内心里有一个格外清醒的声音危言耸听着： 倪乔你完了，你喊顾罕大宝贝，让他来接，还说晚上要和他一起睡…… 倪乔慌, 也不慌。 人就跟一头栽进软云里似的不受控, 有一搭无一搭地想着，表面是个没有任何异常的红脸醉鬼, 像朵小蘑菇乖乖巧巧抱腿蹲在路边, 一下一下，撸秃了花坛里的几根草。 直到面前薄尘一震。 黑色宾利的驾驶座车门打开，倪乔顺着那双落地的锃亮皮鞋一路朝上看去, 笔直黑色裤管, 白衬衫纽扣一路繫到脖颈, 轮廓清冷的喉结, 深隽的下颌线，还有忽然动了的唇—— 「蹲得像个路边的小垃圾桶。」 顾罕居高临下地说。 看她身上浅绿色的绒裙, 皱了眉，「你外套呢？不会找个有暖气的地方等着？」 放在平时, 顾罕这么说话，倪乔肯定要跟他槓。 但她喝醉了，醉得乖软可欺, 小小一团，仰头看着似玉树在庭的男人，眼里灿着星星点点的细光，低低糯糯地说：「我躲起来，你就找不到我了。」 还是这种小垃圾桶的状态显眼。 倪乔刚刚害顾罕在会议室里人设崩塌，顾罕本来有点气她老做蠢事，可一看到她本人，一听到她说话，胸腔里竟然半点气不剩。 岁末夜风凛冽吹着，心头都忍不住柔软。 「起来，」他声音平平，带着点儿无奈纵容，朝倪乔伸手，又问她外套的事。 倪乔慢慢朝上伸出小爪子，抓住他的手，借着力摇晃着站起来，后脚跟连着小腿一阵酸麻。 他的掌心好暖。 倪乔忍不住用手指蹭蹭，回头转了转脑袋，迷迷煳煳寻到蓝赛ktv的方向，用另一只小爪子指给他看。 「好像落在里面了……」 手心里的纹路被她软软的指头描了个遍，挠啊挠的，柔柔痒痒，顾罕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五指收了点力，把她那些不安分都攥住。 「刘赫在么？」 「在！」 她再回过头来，脚步一晃。 第47页 顾罕拉着她绕过车头，往副驾去，「走吧，99z.l叫刘赫找人送来。」 倪乔歪歪倒倒地跟在他后面，刚刚久蹲久，站起来供血不足，怎么也找不好平衡。 顾罕打开车门，抬了抬下巴。 倪乔手脚并用爬上副驾坐好，「去哪儿？」 顾罕探身进车内，一股冷杉的木质香浮近，温冽干净，两人近到几乎贴面。 倪乔勐咽一大口口水，喉腔里像有沸水不断翻腾，热气抵得她唿吸越来越急促，一时间分不清是因为酒热上涌。 还是因为顾罕靠得太近的缘故。 顾罕将副驾安全带拉出，按进凹槽，目光从倪乔红彤彤的脸上瞥过，漫不经心地说：「去哪儿？你电话里不是说要跟我回家么？」 倪乔反应迟钝，羞也不羞，理直气壮，「那是打错了！」 副驾车门就这么开着，风就那么吹着，顾罕身高腿长站在门边像个制冷源，倪乔觉得有点阴风嗖嗖，伸手勐的一拽，车门「砰」一声合上。 彻底将顾罕隔绝在外。 顾罕：…… 「人家头好痛哦，我想睡觉，」过了一会儿，倪乔哼唧撒娇，眯着醺醺然的眼朝旁边驾驶座看去。 空空的—— 再扭脸一望，面黑如碳的顾罕站在窗外黑黢黢的夜色里。 倪乔胡乱摸到车窗键，探出脑袋，满脸单纯无害，断片似的嘟嘴问：「怎么不送我回家？」 顾罕咬了咬后槽牙，闭眼两秒。 卫助理说要开车，他为什么要拒绝？单人独骑，上赶着来受这份气的？ 日，好后悔。 前半程，倪乔都要睡不睡地闭着眼嘀嘀咕咕，毫无逻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幼儿园的儿歌，演到刚杀青剧里的智障台词。 她大着舌头，拉顾罕找共鸣，顾罕不理，她就死拽他胳膊。 「是不是很无语？什么无语台词嘛……」 顾罕觑她就跟觑动物园里的一只猴，还是灌了两斤老白干手舞足蹈的那种异类小猴。 红灯前，顾罕毫不手软地挪手推她额头，把她推回副驾驶里老实坐着。 她非要问：「无不无语？」 顾罕额角青筋跳动，咬牙切齿地看着倪乔道：「无语至极！」 一听有人认同，倪乔忽然就笑了，朝顾罕比大拇指，「不愧是你，大哥，你就是这个！」 顾罕直接被气笑。 好在后半程倪乔折腾够了，人就睡着了，车子开进星合资本的地下停车场，人还昏着，喊了好几声全无反应。 顾罕发了信息给卫助理，绕到副驾驶把倪乔抱出来，坐停车场的电梯直达顶楼。 卫助理迎出来，电梯一开，看到这场景不由吃惊，也不敢多问，一路帮忙开门，辅助顾罕把倪乔送进了总裁办的休息室。 掉进松软床铺，倪乔反而转醒，往顾罕肩膀上一赖，撒娇轻哼。 卫助理不敢再逗留多看，立马合上休息室的门出去。 顾罕任她缠着，面目表情，声音还有几分冷冷不悦，「松开！」 倪乔又哼，像只缠人的猫。 顾罕眉心克制半晌，正不知道怎么办，之后的会议还开不99z.l开了？一向雷厉风行如他，竟如此犯难。 倪乔唇瓣贴着他耳廓，毫无章法地蹭来蹭去，话息比发烧还灼热，吐息绵长。 「我想吐了呀——」 顾罕：…… 「但是我吐不出来，我就是想——」 刚刚从蓝赛附近路过，高架下有个灯牌极其醒目，叫什么什么回收站，顾罕后悔那时候没停下来，把倪乔送走。 不仅没送走，还把如此丢人现眼的女人带回了他的公司。 他早年反骨不羁，待人接物少有和善神情，近几年经商，倒练出几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敛下心头数重波澜。 将倪乔肩膀掌住，往下一推。 「睡吧，什么话都别说了。」 顾罕长舒一口气，从休息室出来，接着走出总裁办，卫助理站在门口，「顾总，会议还继续吗？」 「继续。」 顾罕大步朝会议室方向走去。 进会议室前，卫助理忽然喊着：「顾总，等等！」 顾罕心情初初平復，冷淡侧目。 卫助理不敢说话，默默从顾罕胸前的小插袋里拔出一根绿油油又皱巴巴的草，举在两人视线之间。 空气就此沉寂…… 第27章 我们当初可没说有这种关系啊…… 倪乔是被渴醒的。 昏睡中, 酒热不停随唿吸挥发着，她侧个身，有什么不耐扭扯了白皙眉心, 慢慢睁开眼睛，唇瓣微动, 只觉得喉咙像快烧干的电水壶，又烫又干。 瞧着陌生的房间，倪乔愣了几秒，断片的记忆陆陆续续涌进酸胀的后脑勺，大致凑出事情的经过。 以及她为什么会在顾罕办公室的休息室里。 挠了挠蓬乱的头髮, 倪乔走出去, 入目还是顾罕那间连翻十个跟头都撞不到墙的「家徒四壁」版总裁办公室。 落地窗外是俯视千家的辽阔夜景。 灯光微寂，黑色的办公桌上电脑亮着屏, 冷白的光落在男人冷峻的侧脸上, 他眼角有一股天然冷厉，即使慵懒垂眸，也有无形的威慑气势。 听到动静, 顾罕就看了过来, 只一眼, 就跟没看到似的收回, 半句关心都没有。 第48页 怜爱呢？ 还是自己现在乱糟糟的，叫他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了？ 倪乔讪讪, 且信了后者，摸着自己的小脑袋：「有梳子吗？」 顾罕指间松开, 翻到一半的纸页又落回原位，抬眼时，倪乔已经朝他走来, 白净小脸上有种没醒透的乖巧和懵然。 声音沙沙软软。 「有没有水？想喝冰冰的果汁。」 「有点饿了，」倪乔按着扁扁的肚子，苦恼地说：「现在吃宵夜好罪恶，吃点低卡的水果填肚子，有吗？」 「我在这儿给你开个百货超市？卖梳子，卖饮料，卖水果，哦，还要放台制冰机，好让你喝到冰冰的果汁。」 一本正经的讽刺，真是他的拿手好戏。 倪乔看了看壁钟，想着要不自己回家算了，打道回府的话没出口，只见某人翻脸如翻书—— 讽刺发言结束的顾总本人，提起内线电话。 「进来一趟。」 不出99z.l三十秒，门被敲响，卫助理推门进来，「顾总，什么事？」 顾罕看着倪乔，眼神冷淡一拨，连个字都不肯浪费，仿佛知道倪乔平时麻烦起卫助理有多顺手，客套话也不必在中间说了。 倪乔说了自己的诉求。 半个小时内，卫助理提来冰冰的饮料和低卡的果盒，连梳子都贴心地帮她问秘书室借了一把来。 倪乔相当感谢，看了眼墙上越过凌晨两点的壁钟，又惊讶道：「这么晚了，你们都在加班了吗？」 顾罕签着手边成堆的文件，压根儿不关注，卫助理收回警惕的目光，假到不能再假微笑道：「其实大家都很爱和顾总一起加班的。」 倪乔用小叉戳起一颗红彤彤的圣女果塞进嘴里，边咀嚼边说：「我不信，除非加班费很高。」 「……很高。」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倪乔感觉卫助理今晚不太爱和她聊天。 见卫助理合上总裁办的门退出去，倪乔拉过椅子，坐到顾罕的办公桌旁边。 果盒好新鲜，多汁的圣女果和雪梨润得喉咙格外舒服。 喉咙一舒服，倪乔聊天欲就来了，「卫助理挺好的，考虑给人涨涨工资呗，这么晚都陪着你。」 顾罕刷刷在页尾签下笔走游龙的名字，淡淡回答：「已经涨过了。」 如果再给倪乔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再延伸话题。 「涨过了？卫助理做了什么让资本家龙心大悦的事？」 顾罕淡淡回答，「上次你说喜欢说感动的防狼喷雾，是卫助理准备的，本来打算随手拍套珠宝，卫助理说没新意。」 倪乔：？ 久无人接话，顾罕抬头看去，一块雪梨被举在半空，倪乔忽然缄默的表情相当复杂。 太失望了，她以为她跟卫助理是那么的投缘，结果卫助理阻止顾罕随手拍珠宝，献上五瓶九块九的喷雾？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卫助理！ 雪梨块放回果盒里，倪乔用小叉戳来戳去，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愤愤在小剧场批评着卫助理：你这里欠我的鸽子蛋用什么还？ 「怎么了？」 倪乔摇了摇头，戳起遍体鳞伤的雪梨朝顾罕嘴上一递，「没什么，你吃吗？」 那块冰凉的梨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在他唇上，动作里没有半分「你吃吗」商量的意思。 顾罕吃了。 倪乔收回小叉，忽然看到什么东西眼睛一亮，捧起来说：「你的办公室里怎么会有草啊？」 顾罕沉默几秒，口腔仍有梨汁的余甜，话音也没那么冷。 「你猜猜？」 倪乔敛眸一嗔，娇娇地说：「这我哪能猜得到啊。」 顾罕：「但你干得出来。」 他就是跟女人相处没经验，从头到尾接触的都只有倪乔，不然倪乔醉着缠他，小爪子在他胸口挠啊挠的时候，他不该光默念清心寡欲咒，而是机敏地反应倪乔不正常了。 她竟然把从路边薅来的几根草，跟宝贝似的藏在他西装的胸口袋里…… 「我干了什么？」 倪乔一脸99z.l莫名其妙，鼓着腮细细嚼水果。 她闲不住，即使知道打扰别人工作不太好，还是忍不住像烙煎饼似地趴在桌子上，拿小梳子一下下梳着自己光顺细软的毛髮，跟顾罕搭话。 「你这些文件要看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送我回家呀？」 顾罕：「通宵，送不了。」 倪乔勐一直背：「通宵？那我呢？」 「你就在这儿待着。」 倪乔可不干，「陪你加班？我们当初可没说有这种关系啊。」 顾罕拿签好的文件敲她头，「我周末陪你去还祁东晟的债，我不收你利息，不限时还款，这是什么关系？」 倪乔醉了一通酒，差点忘记这茬事儿了。 她不能平白收顾罕的钱，优秀小雀可不是这个当法儿，顾罕接了她的债，许她慢慢还，她就可以不急于一时接烂戏。 面子里子都有了。 其实也没有，她自己明白。 只是有这么一个分分钟几千万上下，随便一拿都是过亿项目的人，能理解你在一笔债上的执着跟尊严，愿意陪你守着这层薄薄窗户纸。 这是比收鸽子蛋更让倪乔开心的部分。 他说的不是「就这点钱，瞎计较什么」，他说的是「随便你」，就跟他在嘉顿说，「我随便你想当什么样的女人」一样。 第49页 倪乔拾起卫助理刚刚说的违心话，真情实感跟他撒娇。 「关系不关系有什么要紧的，重要的是大家都很爱和顾总一起加班。」 顾罕：「是吗？我不信。」 第28章 努力赚钱的大宝贝是坠棒的！…… 那天倪乔再醒来, 阳光洒满cbd的大片玻璃，时间快到中午，还是顾罕的休息室。 她的手机响个不停, 来电显示是孟尘。 手机挪到耳边，倪乔「餵」了一声。 孟尘没好气地说：「餵什么餵, 我在你家门口了，敲了半天门，你人呢？」 倪乔这才想起来跟孟尘有约，立马掀了薄毯起来。 「马上马上，马上到家！」 好在卫助理陪同顾罕外出应酬, 总裁办空空荡荡, 倪乔光着脚出去找鞋的狼狈样子才没被人看见。 出了电梯，倪乔看着身边成熟稳重的严助理。 「应酬？他不睡觉吗？」 说到睡觉, 倪乔才想起来, 她本来是趴在顾罕办公桌上睡着的，醒来人又在休息室，动动脚趾也知道是谁挪的她。 怎么挪？公主抱吗？ 倪乔翘翘唇角, 心里冒出个甜泡。 回榕景花园的路上, 倪乔戳开深夜路灯的微信头像, 咬着手指。 想关心一下霸总工作辛苦, 奈何没经验，干巴巴的两句话在嘴里编来排去, 怎么都不合适。 这种累不累的话，在倪乔这儿不能逻辑自洽, 万一顾罕说累，她能怎么回？ 你等着，优秀小雀马上就来接你回家, 这工作累咱不干了。 说屁话呢。 于是倪乔把虚假关心换成实在鼓励。 【努力赚钱的顾总是坠棒的！】 【给大佬打call .jpg】 顾罕那边没有及时回，估计是工作很忙。 单元99z.l楼门口的孟尘提着皮包，靠着柱子已经快等成一棵枯树了。 今天难得是个冬日晴暖天，太阳晒的人发晕，孟尘眯眼，手在眉上搭一个小棚，看到不远处下车的人是倪乔。 隔着一百多米就开喊。 「你去哪儿了？」 女人看女人才是最准的。 倪乔走近，脸上还隐隐有残余的妆迹，虽然步伐轻快，但掩盖不住一身饱受摧残，熬了大夜的疲惫。 「你不会跟顾总干了什么吧？」 话说出来，孟尘就已经认定小姐妹被顾罕催残了一夜，她转瞬气消了干净，坚固姐妹情无条件向x生活低头。 孟尘迎上去，过来人似的说： 「怎么不卸妆？你偶像包袱要不要那么重？这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以后天天做，他早晚能看见的，大可不必这么藏着掖着，再说了你这种初恋脸，素颜完全能打，怕什么，姐妹，你不要谈个恋爱把自己弄的这么自卑好吗？」 倪乔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最后抓住一句话问：「以后天天做？做……什么啊？」 倪乔很危险地眯起眼：「你不会在脑袋里给我和顾罕安排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动作片吧？」 孟尘也随之眯起眼：「你们没有？」 倪乔手一挥，越过孟尘去开门，简直无语至极：「没有没有！赶紧把你的脑袋清档！」 「你们在哪儿待了一个晚上？」 倪乔刷出一嘴泡沫，看着镜子里身后的孟尘，这娘们不惜拿着苹果跟倪乔挤到卫生间里，一边吃一边盘问。 「他办公室，陪他加班。」 孟尘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这是什么爱好？就单纯加班？不干点别的？」 倪乔不打算把餵顾罕水果吃的事讲出来了，省得闺蜜脑补过头，在她心里，她和顾罕是很纯洁的优秀小雀和多金霸总的关系。 倪乔漱口，打开水龙头沖洗，手机震了一下，孟尘拿起手机递过去。 看着弹出来的消息，孟尘神色变了。 顾总：【昨晚大宝贝不是喊得欢】 倪乔愣了。 呃……他为什么要回这么骚的话，昨晚的事都说打错电话喊错人了，翻篇不行么？ 孟尘像拿到什么证据似的质问：「大宝贝都喊上了？倪乔你可以啊，还天天说纯洁纯洁的，你心不心虚？」 之前没有，忽然被这么一质问，倪乔真心虚了。 除了心虚，还有犹豫和困惑。 倪乔拿回自己的手机，像按住什么秘密似的捂在手里。 她跟孟尘坦白。 「我觉得，我跟顾罕之间不正常，我们没有恋爱的开始，不明不白的，而且他也一点没有要追我跟我谈恋爱的意思，这根本就是无路可走，我很被动的。」 孟尘不仅不跟倪乔共情，还立马反驳：「你哪里被动啊，你不应该轻车熟路吗？你看看，不明不白的开始，对方没有恋爱的意思，熟不熟悉？你前男友不就是这么被你泡到手的，攻略这种拽哥，你完全是熟手玩家啊。」 倪乔发现自己真的毫无立99z.l场，比墙头草还要墙头草。 顾罕一在她面前嘲讽冷嗤，她立马怂成一根卑微豆芽。 他高冷他矜贵，我垃圾我不配。 孟尘一分析，她心气又冒起来了。 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顾罕面前，锋利高跟鞋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扯起他的领带说：老娘要泡你，不过是分分钟的事，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懂？ 「你傻笑什么，跟你聊正事呢。」 第50页 倪乔猝不及防差点被推倒，脚丫子慌忙挤回毛绒拖鞋里，恍过神来，脑袋一片空白地应着：「嗯？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男女之间就是这样，你不吊着他，他就会弔着你。」 孟尘最近就被人吊了。 被人吊得挠心抓肝。 十八线女艺人，带着为数不多的粉丝转去了直播行业，开局就遇上滑铁卢。 孟尘在娱乐圈没咖位，但是江湖称号倒是有一个，人称花魁专业户，十部电视剧，八部穿着清凉在拍青楼戏。 老粉转到直播间是想看昔日花魁穿黑丝扭屁股的。 结果孟尘太过敬业，专注于跟人对线钢枪，她看着闪烁mvp字样，心满意足。 心想姐姐我一枪爆头这么厉害，他们一定迷死了吧。 结果实时弹幕上飞过一片：裤子都脱了，就看着这？晦气，熘了熘了。 孟尘：……就你妈的无语。 老粉走了大半。 这让本不富裕的直播间雪上加霜。 孟尘心灰意冷了半个月，她亲妈又泼她冷水，说她之前错过的赵公子怎么好，说得孟尘耳朵疼。 孟尘从怀疑自己的转行决定，忧心到再这么下去，自己连西北风估计都难喝上了。 又是准备喝西北风的一天。 孟尘按公司要求准时开播，那天平台冒出来一个巨狂无比的大哥，帐号新的不能再新，id都没动，就叫「用户123486」。 直接开了十年的超皇，全站飘屏，这大哥拉满关注值后，二话不说顶着金光闪闪的特效直奔「孟小土」的直播间，刷了十万的礼物。 孟尘还来不及说感谢大哥，大哥就走了。 第二天也如此，第三天……一直到第七天，不少吃瓜群众来孟尘的直播间蹲爱情。 这次大哥出现了，终于在公屏上发了第一句话。 【一起打两把？】 孟尘收了人家几十万的礼物，自然是尽心尽力，恨不得拿自己当枪替大哥上分了。 大哥长大哥短，大哥你要啥，大哥我都有，大哥我保护你…… 小狗腿子满分。 那大哥挺高冷，除了一起打游戏上分，半个要求都没提过，甚至孟尘过分殷勤，他还会飘出一句逼格满满的，「歇歇吧，你话太多了。」 连公司运营都来问过孟尘，这大哥是不是孟尘现实中的熟人过来捧场。 孟尘回復不是。 她压根不认识这大哥。 一般的大哥在直播间砸了这么多礼物，都会戳主播微信私聊。 但孟尘这大哥半个动静都没有。 孟尘每天开播，他倒是来的准时，跟做任务似的，惯例99z.l刷足礼物排面，弹幕里要么酸成柠檬，要么死磕一个爱情。 直播间里，孟尘跟大哥打游戏上分，这种规律高频的互动一天不落地进行了一两个月。 凭大哥一手超级豪力和吃瓜群众勐嗑cp的劲头，孟尘从新主播里一跃成名。 就在她自己都快忍不住去嗑跟大哥的爱情时。 大哥消失了。 一个多星期都没来孟尘的直播间。 看着有人在弹幕上刷—— 「我嗑的爱情夭折了呜呜呜。」 「《孟小土和她的大哥》全剧终。」 孟尘竟然有一种比失恋还难受的情绪，明明对方是一个她连名字年纪长相，甚至性别都不能完全确定的人。 但是高频联繫带来的恋爱错觉，崩塌时一点也不比真失恋好受。 她把自己的事说出来，给倪乔做参考。 「你以为你自己牢牢抓住的，其实是会转瞬即逝的，如果你喜欢顾总，你一定要主动一点，谈恋爱都可能会分手，不要因为想太多错过了眼前的机会，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像我现在就很后悔，我起码……应该加他一个微信的。」 倪乔听完，有点开窍，也安慰了闺蜜。 晚上，再看自己手机里躺着的微信——【昨晚大宝贝不是喊得欢】，倪乔手指在屏幕上点着，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 祁东晟喜滋滋地喝着香槟，没想到表哥顾罕会这么给自己面子。 赏脸见他这票狐朋狗友。 不仅如此，表哥对自己的直播事业也相当支持，之前掏了一半的启动资金不说，最近还给他牵线了对直播行业极熟的赵重舟。 他想，一定是他陆陆续续在倪乔那儿催到欠款，让表哥看到了他的工作能力！ 表哥觉得自己是一个可造之材！ 表哥觉得自己可以加以培养！ 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一毛钱没有靠家里，光靠表哥就体会到了成功的滋味，祁东晟飘飘然。 派对热闹，赵重舟在美人堆里如鱼得水。 看着又一个搭讪的美女，在表哥的冰山眼神下怏怏而回。 祁东晟端着酒杯朝顾罕走去，坐在旁边，拿酒杯碰顾罕的杯子，「哥，听赵哥说你谈恋爱了？」 顾罕轻晃着酒杯，「他这么跟你说的？」 「没，」祁东晟老实笑着，「赵哥跟人打赌，说没女的能在你跟前站过五分钟，我问为什么，赵哥说什么小呆鸟？谁啊，哥？」 这时顾罕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 倪乔：【努力赚钱的大宝贝是坠棒的！】 顾罕看着手机笑了，笑容浅淡又温柔。 第51页 祁东晟浑身每个细胞都充满好奇，正想歪脑袋去偷看一眼，顾罕就关屏黑了手机。 害他以一个落枕的姿势，被顾罕像看傻子似的嫌弃。 顾罕问：「你在干什么？」 祁东晟只能顺势按了按自己脖子，「脖子酸……」说完又问起刚刚的问题，「哥，你真有女朋友了？谁啊？」 顾罕想着倪乔还债的事，敛了下眸，「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没过一会儿，派99z.l对正到最热闹的时候，一帮盘靓条顺的女孩子跳舞跳得正辣，音乐声聒噪，全场都是口哨欢唿。 顾罕看也不看一眼。 卫助理来跟祁东晟打招唿的时候，顾罕人已经走了。 做完瘦身瑜伽，倪乔仰头贴着面膜，正在刷朋友圈，顾罕微信跳出来。 大宝贝：【下楼】 第29章 你请我上门……乱来？…… 倪乔趿上毛绒拖鞋, 「吧嗒吧嗒」冲到到阳台，往下一看。 一盏盏高悬的马头路灯亮着灰白的光，映着深夜的小区, 安安静静的，楼下停车位上没有倪乔熟悉的gtr或是迈巴赫。 难不成那辆红色的大众是顾罕的新座驾？ 倪乔正这么猜着。 脑子里忽然闪过画面—— 「倪小姐, 你家在哪儿？」 「就前面，四季星城门口放我下来就好了。」 …… 而四季星城是旁边的小区，离倪乔所住的榕景花园，隔了三个红绿灯路口。 这他妈哪是【下楼】，这是要倪乔豁出命去夜奔！ 任务量艰巨, 倪乔赶忙揭下面膜往垃圾桶里一丢, 抽两张面巾快速擦干净脸，沖回房间里, 打开衣柜, 翻出一件漂亮裙子。 脑补两秒又把裙子放回去。 不居家，太刻意。 穿上樱花粉的毛绒兔耳睡衣，倪乔满意地站在镜子前, 把兜帽上的两个软耳朵理了下, 一边朝外跑去, 一边幻想顾罕见到自己的场景。 他一定会惊讶,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清新脱俗又无敌可爱的美人儿。 顾罕坐在车里，手里又一搭没一搭地转着黑色手机, 看着四季星城的点点灯火，这片属于大学城的学区, 入住率非常高，门口陆陆续续有人进出。 他不确定倪乔住哪栋，目光散漫。 车内安静。 他面上的表情罕见温和, 司机悄悄看了眼后视镜，这才生出了搭话的念头。 「顾总，您怎么不直接进去找倪小姐，这天还怪冷的。」 顾罕觉得有道理，先问倪乔的意思，如果她不介意的话。 微信点开还没来得及打字，屏幕骤然一换，倪乔打电话给他了。 顾罕接通。 电话里的女声喘得不行，还可怜巴巴地喊他。 「顾罕。」 他低低应着，「在。」 倪乔犹犹豫豫地说：「你能不能往前开两个路口，我拖鞋……刚刚被狗叼走了。」 司机以龟速顺着马路边开，冷风一股一股朝车窗里灌，顾罕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灯牌旁边看见了倪乔。 其实看不清楚。 但直觉告诉顾罕，那个粉色的绒糰子就是倪乔。 拉开车门的同时，顾罕对着一直在通话，倪乔一直在问「你找到我了吗」的手机说： 「找到你了。」 挂了电话下车。 「嘟」一声挂断，倪乔的手机切回主页面，她看了看手机，再一抬头只见顾罕从路边的绿化小道上走来。 玉兰树压着墨绿枝干，他偏了偏头，绕过几片叶子走到倪乔跟前，看她那只孤零零悬在空中、只穿着棉白袜的脚丫。 维持平衡的重99z.l任都在那一只毛绒拖鞋上。 「拖鞋呢？」 倪乔靠着墙，咬嘴里的软肉，「被狗叼走了……」 如果尴尬可以数值化，倪乔觉得当顾罕问出「那狗呢」，尴尬值就直接升到了max！ 真有他的！ 倪乔朝一个方向看了看，冷风过街，空空如也，半个狗影子也寻不着了，糯糯咕哝出几个字：「狗跑了……」 怕顾罕还会再问下去，倪乔说完就提前摆了摆手说：「但我觉得追不回来，你不要去帮我追。」 顾罕：…… 他哪个部分让她看出了，他要替她去追狗的意思？ 「你想多了。」 倪乔单脚站得腿酸，小脚丫落在拖鞋面上蹭了蹭，心里好难受。 明明是要让顾罕眼前一亮，赞嘆她是个清新脱俗美人儿的，为什么会变成在他面前表演金鸡独立？ 恨狗！ 她明天就要去写投诉信，这片区的流浪狗到底有没有人管管了！ 恶狗必须剷除！ 明白了自己尬到无药可救的处境后，倪乔掀了掀眼皮，看见自己出丑，顾罕心情还挺好的样子 倪乔厚着脸皮，心一横，手一伸，在金鸡独立后，给顾罕来了一个大鹏展翅。 「抱我！」 脸扭到一边，不抱不行的样子。 几秒后，倪乔胃顶在顾罕肩上，一说话险些呛气。 「不是这种啊——」 她小腿胡乱一蹬，仅有的拖鞋也飞出去，被顾罕凌空一把抓住，就着拖鞋面朝倪乔臀下打了一下。 嗓音低沉又悦耳，「别动。」 倪乔熄了声，抓着顾罕的衬衫小声逼逼，像一袋面粉似的被放进后车厢。 第52页 顾罕瞧她倒乖，自动往里爬，给他留出位置。 车里没人说话。 倪乔被尴尬坏了，她觉得自己社交达人算不上，社死达人这把交椅她算是坐稳了。 也就一截路，不到一分钟。 司机就按倪乔的指示停在了榕景花园侧门口。 顾罕看着窗外熟悉也陌生的场景。 「你住在这儿？」 倪乔点头，她想他肯定会问四季星城的事，倪乔已经想好怎么解释了，那只是一个女孩儿正常的戒备，是无心的谎言。 但偏偏顾罕没问。 他看着倪乔的眼睛，眼里是倪乔读不懂的情绪，「你为什么会住在这儿？」 「我爸之前破产，我家房铺都卖了，就剩这一套房子了，本来是要卖这套房还祁东晟的债，但是我没捨得……」 倪乔声音越说越小。 这个时候想起前男友，看着顾罕的脸，倪乔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不停抠着手指，薄薄一层皮肤很快就被刮红。 顾罕下车。 司机打开倪乔这边的车门，候在一边。 顾罕弯身过来，倪乔往后微缩，又朝顾罕讨好地伸了伸两只胳膊，「你扛我，门卫会怀疑你是不法分子！抱吧～」 顾罕手臂搭在车门上，看她装可怜又装贴心的撒娇，最后如她所愿，一只手臂从她腋下绕到后背揽起，另一只手臂勾着倪乔的膝弯，将人从车里抱出。 「哪栋？」 「7栋，302。」99z.l 顾罕唇角略微收紧。 一旁路过的两个大妈朝倪乔指着，说着现在年轻人谈恋爱怎样怎样…… 倪乔挺尴尬的，往顾罕脖颈里藏了藏，还伸出小爪子替顾罕挡了挡。 夜风有点冷，尤其是她那只没鞋的脚，体会更深，她小声解释： 「我之前跟你说我住在四季星城，不是故意骗你，其实只是谨慎，因为那时候我跟你还不太熟，我怕你万一找上门乱来怎么办，我一个人住，很危险的。」 顾罕本来走神，闻声笑了。 瞥了眼凑在自己下颌附近的倪乔，一张素面朝天的脸蛋缩在兔耳兜帽里，脸蛋柔润干净，小巧精緻，只有巴掌大。 恍然间的稚气，好像还是小少女的样子，高中才毕业，就敢对男人穷追不捨了。 「所以——」 顾罕拖了音说：「我们现在是熟了，你请我上门……乱来？」 「不是！」 倪乔想了想，「我请你吃外卖吧，我们家附近有一家炸鸡很好吃的。」 「五十八块买了个痛苦面具，没给酱料包的那个？」 之前不是说没拦住赵重舟看她的富婆日记吗？ 现在倒背如流是几个意思？ 很快到了7栋，这里是大学城附近的学区房，6楼双户，无电梯，顾罕一路把她抱到门口，倪乔从睡衣口袋里掏钥匙。 掏了一会儿，没掏出来。 顾罕像是已经掌握倪乔的路数，提前问：「钥匙也被狗叼走了？」 倪乔轻瞪他一眼，换另一边口袋摸出钥匙，插入锁眼里。 「拖鞋被叼走，是因为那个狗冷不丁窜出来吓我一跳，我拖鞋掉了，它就……叼走了。」 顾罕进了屋子就不太对劲儿，以倪乔对他的了解。 这人天生倨傲，社交场合面对各方殷勤，有时候都懒得应付，一双眼梢挑着冷厉漠然的眸子，看什么都跟看垃圾似的。 不该这样。 不仅细细打量屋子里的一灯一柜，甚至桌子上浅色格纹桌布都被撩起来，露出以前那张前男友放电脑的桌子。 经倪乔后来装饰，铺了桌布，摆了花瓶。 「我家很小，不过我就喜欢这种小房子。」 顾罕问：「什么时候买的？」 「四年多前吧，」房主出售的消息由表姐唐迎迎告诉倪乔，倪乔跟倪天成哭来的。 「破产后搬进来的？」 倪乔在手机上点着外卖，全然不知顾罕此时看她的眼神，蕴着浓浓的意味。 「买了之后就一直住在这儿，我大学读的艺大就在附近。」 顾罕知道，就从刚刚那个侧门往左走，过两个路口拐弯就能看见艺大，但记忆里，他都是晚上去艺大接倪乔放学。 白天的艺大，他没有印象了。 上周，去某个城郊会所，路过艺大，顾罕看着窗外阳光普照的艺大略略出神，车上的人热情替他介绍。 说什么艺大的表演系很出名，出过哪些家喻户晓的艺人明星。 现在圈内的人都以为顾罕是高中毕业就去了国外留学，直到今年才回来。 实际上他对大学城99z.l一带很熟。 cube电竞俱乐部原来的基地就在这附近，不起眼的几间自建民房，隔三差五就能收到附近老头老太太的投诉。 a大跟艺大就隔着两条街，他在a大最好的计算机系读到大二，因为请假过于频繁，干脆就休了学。 之后战队散了，他跟家里彻底闹僵，就住在榕景花园。 这是祁东晟他妈名下的老房子，谁也想不到他会住在这儿。 他在这里有过一段颓废又清净的日子。 他还在这里交过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 「你吃什么酱？」 倪乔划着名手机屏幕问，问完抬头看了看顾罕，又自说自答：「算了，你肯定都没吃过，点双拼好了。」 第53页 「你坐啊，站着干什么。」 倪乔拍拍沙发，这个小屋子没有招待过除孟尘和表姐唐迎迎之外的人，一时客套话说得也有点莫名其妙。 「来这儿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顾罕唇角轻扬：「是挺熟悉的。」 第30章 承认吧，你馋他了 等餐的功夫, 倪乔去厨房给顾罕倒了一杯水来，他坐在沙发正中央，在看透明茶几上的一搭厚稿。 「新剧？」 倪乔把杯子放在他手边。 他坐沙发, 倪乔在家随意惯了，搂着抱枕坐在地毯上, 倒显得顾罕更像主人。 倪乔凑在茶几前，兴趣缺缺地翻了两下新剧本。 「还没有试戏，这是许嘉佑推荐给我的，说实话，我也不是很喜欢, 我觉得现在这些爱情剧里人物设定都太死板。」 顾罕虽称不上圈内人, 但回国后也做了不少娱乐圈的投资。 更何况他母亲是国内顶级娱乐公司的高层之一，从小对娱乐圈也不乏耳濡目染的了解。 像倪乔这种科班出身的艺人, 如果自身不勤勉, 大多最后都像流水生产线上出来的演戏机器，一板一眼，怎么哭怎么笑都是学校教的那套。 毫无灵气可言。 如果不是破产, 倪乔根本不会有事业心。 顾罕跟她讲事实：「不死板的设定, 你能演好吗？」 倪乔听了也心虚, 乖乖巧巧趴在桌沿上, 杏眼晶亮。 「……想试试。」 顾罕摸摸她毛茸茸的兜帽脑袋，掌心触感软乎乎的, 倪乔脸蛋白净透着淡淡粉，眨巴眨巴大眼睛, 比什么小宠物都招人稀罕。 越撸越喜欢，顾罕心头渐渐生出无限怜爱，清越声线似一抹初春夜风, 哄着倪乔说： 「乖，别太为难自己，也别吓唬观众。」 倪乔本轻晃着小脑袋，跟四脚小兽似的软萌，听这话，仿佛瞬间被打了一枪，小兽四蹄朝天，咬牙切齿。 「你认真的？」 顾罕不语，似是不忍再度打击。 偏巧门这时被敲响，炸鸡外卖来了，倪乔气唿唿挥开他的手，不给摸头了！ 不说实话会死吗！ 倪乔也就气了一小会儿，吃着酱香浓郁的炸鸡就把自己碎裂的自尊心拼好了，她自己也清楚，她就是在舒适圈待久了，没本事，不开窍。 顾罕也没说错什么。 正相反，顾罕99z.l要是跟刘赫似的违心一通乱吹，搞不好倪乔还会越飘越烂。 顾罕对这种垃圾食品没什么兴趣，吃了一块相对清淡的原味鸡块，就将一次性手套摘了。 倪乔递一块蜂蜜芥末的给他，见他没了手套，手直接一抬，贴心餵到顾罕嘴边。 「这个最好吃。」 顾罕想了如果拒绝，倪乔估计又得叽叽歪歪，勉强吃下这块安利。 「还行。」 说不清楚为什么，倪乔对顾罕就是有种信任，即使这个人冷嘲热讽，倪乔也觉得算变相的金玉良言。 他在娱乐圈做过不少投资，也见多识广。 「你觉得，我以后应该怎么规划？」 顾罕喝了口水，淡淡道：「看你自己。」 倪乔大方分享自己对未来的计划，「我想朝大荧幕方向发展，拍电影，当影后。」 「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挑战自己。」 倪乔撅撅嘴：「咸鱼就不能有梦想了吗？」 道理要在合适的时候说才有用，像倪乔现在说要当影后，就跟小朋友说长大了要当科学家一样。 没必要泼冷水说当科学家首先要多聪明，先考个状元，进顶尖名校，智商天赋机遇，缺一不可。 对于小朋友，鼓励就好了。 顾罕抽一张纸巾，对摺，擦倪乔嘴角的酱渍，「可以，你想做什么都行。」 他忽然倾身靠近，脸孔放大，凑近看皮肤干净得像白瓷，好闻的男性体息带着一点淡淡的烟味。 倪乔心房颤着，沦陷下一小块。 短短时间，脑子里胡思乱想过很多东西。 她眼神软着，慢慢开口说：「其实大宝贝是喊我闺蜜的，但是我觉得你可能喜欢，我现在就把这个暱称换给你了，我闺蜜现在是小宝贝……」 顾罕将纸巾丢进垃圾桶，「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说……我还挺在意你的感受的，我还蛮认真的。」 「嗯。」 就嗯？ 就这个反应吗？倪乔后续的话，都在这一句嗯里被重新打入草稿箱。 算了，肯定是气氛不对的原因，以后再说。 吃完夜宵，倪乔送顾罕下楼，跟他商量。 「去找祁东晟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发挥一下，我第一次见他，他还不怀好意摸我手来着。」 顾罕回身微挑眉梢，「他摸你手？」 倪乔奶软地哼一声，「嗯！」 顾罕扯了一下她的兔耳朵，倪乔娇得要死，小碎步朝前踉跄一下，一抬头就看见男人要笑不笑的样子。 「怎么配合？」 今年的苏市的冬天一定出了鬼！倪乔目送顾罕的车从花坛拐弯处消失，冷风口里，用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好烫。 最可怕的是，刚刚离顾罕几公分的距离时，就像春天提前到了一样，她竟然生出了要不顺势倒他怀里算了的念头。 第54页 可怕啊！ 她是空窗期太久，想男人想疯了吗？ 倪乔觉得自己不正常，把这事告诉了孟尘，孟尘睡觉前回了她消息。 【承认吧，你馋他了】 下面跟的是一张老版西游记的动图表情包，女儿国国99z.l王和唐僧的那段对手戏。 【我不信你两眼空空.jpg】 倪乔再见到顾罕是周末早上，他自己开车来接倪乔去处理祁东晟债务的事。 倪乔穿了一身特漂亮羊绒冬裙，腰身掐得纤细，头小脸小，配直角肩，百米外就娇俏得惹人注目。 骑士靴，格纹小包，黑超墨镜，女明星架势拿捏十足。 顾罕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坐进副驾驶里。 顾罕把支票递过去，倪乔看了眼收进包里，又从包里扒拉出一张纸条，礼尚往来递到顾罕面前。 「欠条，正规吧？」 她摘了墨镜，嘴角还有丝小小得意的弧，顾罕轻笑了声，没说话，把纸条接过，随手塞进了格子里。 要来还债的事，倪乔一早在微信上跟祁东晟沟通过。 周日这个时间也是祁东晟定的。 这次再来「东升建材」的心境完全不復初次。 还是之前接待过倪乔的秘书小姐，她认识顾罕，见倪乔挽着顾罕手臂走来，表情像见了鬼，又很快调整好。 招唿完倪乔，还恭恭敬敬说了一句，「顾总好。」 秘书小姐往办公室引路。 倪乔侧着脸，小爪子掩唇，用只有她和顾罕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认识你？你来过这里？」 顾罕幽幽道：「你第一次过来谈欠款的事，跟谁伸手说的祁先生您好，不记得了？」 那天是认错了人，但倪乔那会隐形眼镜煳住了，没看清对方的长相。 现下一比量身形气质，的确像顾罕。 怪不得在粤菜馆，倪乔煽情兮兮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顾罕会淡嘲一句「你记性真好」，她还莫名其妙呢。 原来是有这个缘故。 见祁东晟的场景，倪乔一早就在心里演过多次小剧场。 她裙角翩翩走进去，跟祁东晟客套地打了招唿，祁东晟纳闷地看着一同进来的顾罕，又轻又虚地喊了声表哥。 顾罕拉过一张椅子坐，眼皮懒得抬，「你先处理公事吧。」 祁东晟应着声，叫秘书喊财务的人来，整个人满脸问号，一会儿看看倪乔，一会儿看看顾罕。 财务处理好之前的欠款合同。 倪乔放下手里的墨镜，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朝祁东晟递过去。 面额一百万，倪乔的欠款没有这么多。 「剩下的十几万，你表哥说不用找了。」 一句话信息量之大，犹如一道闪电，把祁东晟电懵在当场，他瞧了瞧慢斯条理喝茶的顾罕，目光又落回倪乔那张理想型的初恋脸上。 「我表哥说？」 倪乔高贵地「嗯」一声，手指按着薄薄支票推过去，「这支票就是你表哥开的。」 祁东晟：？ 就在两天前的派对上，他还感嘆自己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要债小能手，表哥看中了他的要债能力，一转头，表哥开支票，替倪乔还债了？ 祁东晟转不过来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你跟我表哥？」 倪乔合眼悠然点头，「我和你表哥。」 祁东晟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顾罕99z.l放下茶盏，淡淡说：「愣着干什么，叫表嫂啊。」 「表嫂？」 顾罕和倪乔站在一块，就像次元壁破了，这两个人怎么凑也凑不到一块啊！ 「这就是赵哥说的小呆鸟么？」 话是问顾罕的，但优秀小雀听了当场火冒三丈，赵重舟不仅看她的富婆日记，竟然还在外散布谣言？ 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顾罕后面还有事，要带倪乔走，没工夫满足祁东晟一脸的好奇，临走前丢了一句。 「别跟赵重舟瞎学，长幼有序，失了礼教。」 祁东晟蔫蔫地应了一声。 倪乔自从杀青之后，人就闲了下来，现在没了紧急债务，她挑剧本还得闲上一阵子。 最近顾罕手头上的项目结束，刚好有朋友在市郊的温泉度假村试营业，邀请了不少熟人过去玩。 开着车，顾罕跟倪乔提了这事。 倪乔轻哼一声，「你朋友？那个赵重舟？我才不去呢。」 顾罕瞥她，「倪乔，你在跟谁撒娇？」 倪乔一愣，忽的就脸红，这种时刻越安静越尴尬。 她硬着头皮也要发出一点声音。 「他好毒舌，凭什么喊我小呆鸟？我们之间明明就是清清白白的……」 她满脸忧愤，顾罕一本正经提议，「那做点不清白的事？」 他眸光轻敛，分不出真假，倪乔慢慢咽了一下口水，思路一下就岔了。 「那你得把之前打算拍的鸽子蛋送给我！这种事情也是有不成文规矩的，没人拿九块九的喷雾当……当嫖资！」 话一出口，倪乔脑袋当即爆炸！ 她真是馋顾罕馋疯了，怎么会一结巴，连嫖资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顾罕听见了，刚好车子停在红灯前，他玩味那两个字，然后领悟什么似的说：「给你十根手指戴满鸽子蛋，这嫖资够么？」 第55页 倪乔：…… 第31章 我现在表演开心还来得及吗？…… 倪乔真觉得自己社死多次, 脸皮已经练厚起来了。 她默默转过头，沉默片刻后，自动删档翻篇, 再看向顾罕时犹如失忆，笑意软软。 「你刚刚说什么？去泡温泉度假？好呀好呀。」 她演得好, 但顾罕不放过这个话题，淡淡问：「鸽子蛋不要了？」 鸽子蛋！鸽子蛋啊！ 倪乔心里一遍遍演练着严词拒绝，张嘴娇娇柔柔，「嗯……也不是不可以准备。」 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笑了，伸手摸了摸倪乔的头髮。 肢体接触是最好的亲近方式, 倪乔看着他笑, 那点尴尬忽然像散了似的，车厢里气氛变得非常轻松。 顾罕朋友的温泉度假酒店开在城郊, 第一批内邀客已经去体验过。 反响很好, 邀请才发达顾罕这边。 定的时间是周四，连周五和双休算一个小长假。 倪乔这几天在家里等麻了，生怕当天顾罕会准备什么, 万一他真拿出一个鸽子蛋怎么办？这情况她光设想都足够头疼。 倪乔心烦意乱, 周三晚上, 在家里刷微博。 今天知名编剧常雪发了一条微99z.l博, 歷时三年精心打磨的剧本即将影视化，微博里写了这次创作的心路歷程, 《金纸鹤》是一个由真实故事改编的剧本，希望每个角色都可以找到适合的扮演者。 下面长图里有剧情梗概。 倪乔抱着平板, 看得正入迷，这故事越看越像她和前男友的初遇。 卫助理的微信跳了进来。 【倪小姐，顾总航班延迟, 现在人还首尔，明天司机会送你先去温泉酒店，顾总随后到】 倪乔昨天还在微信上跟顾罕分享搞笑小段子，他当时秒回，倪乔没想到他很忙，人还在出差中。 倪乔下意识不高兴。 顾罕出差为什么不告诉她呢，这样她也不会那么随意去打扰他的。 很快倪乔就把那点不高兴压下去了，给卫助理髮了回復，不用麻烦司机，她自己可以去。 虽说只是为期三四天的度假，但女生出门实在麻烦，光收拾几件行李就弄了半天，泳衣什么款式，室内裙穿什么，配什外套大衣，御姐风撩人，软妹风也可。 最后收拾完，倪乔精疲力尽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真觉得偶像包袱害死人。 倪乔说了不要卫助理安排司机来接，但一到温泉酒店依然被人迎门接待，甚至她都不需要自我介绍。 大堂经理就笑盈盈接过她的小箱子。 「倪小姐，上午好，房间已经给您安排好了。」 倪乔也回以微笑，跟着对方去前台登记身份。 大堂经理非常专业，跟倪乔介绍这家正试营业的高端温泉酒店，从酒店的设计师聊到环境布局和配套娱乐。 好在倪乔以前也是货真价实的白富美，对这些也有所了解。 忽然大堂传来一声「倪乔」。 倪乔转身看去，摘墨镜眯眼，一气呵成将许嘉佑认出来。 不知道是这家温泉酒店私密性极好，还是这人一点没有当红小鲜肉的觉悟，墨镜口罩帽子，标配三件套一个没有。 大大方方就敢跟倪乔挥手打招唿。 倪乔都替他害怕，鬼鬼祟祟看了看四周，「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嘉佑看见倪乔挺开心的。 他比倪乔还小一岁，之前在剧组跟倪乔凑一块聊八卦互损很合拍，不然前阵子也不会给倪乔介绍资源。 「你怎么在这儿，」许嘉佑问回来，往门外看，「你一个人吗？顾总呢？」 倪乔就看着许嘉佑肩膀被一个捲髮套裙的女人拍了拍，对方五官明艷，红唇如焰，那是真御姐。 「不是让你在茶室门口等我吗？」 许嘉佑不大高兴，小幅度别了一下身子，倒没让那只漂亮的手落空，「你就是出门遛狗，放了绳子，你让狗别动，狗也不会听你的。」 短短几个眼神互动，倪乔已经对这位御姐的身份有了初步判断。 怪不得听刘赫说许嘉佑背景不一般，倪乔瞎猜富二代，刘赫隐晦说不是这种。 然后又补了一句，「他跟你比较像」。 倪乔当时一头雾水，还以为许嘉佑家里也破产了。 现在懂了。 倪乔99z.l肤浅，乍一看许嘉佑和那位御姐，她觉得还挺养眼般配。 之前钟妍要和许嘉佑炒「温柔姐姐x小狼狗」人设的事没成，现在一看才知道许嘉佑不大适合温柔姐姐那挂。 小狼狗配这种冷艷御姐更带劲，当场脑补小皮鞭y，倪乔在床上翻滚，磕到了。 并把这个消息发给妈粉孟尘。 孟尘回了消息，激动溢出屏幕，叫倪乔一定要把御姐照片拍给自己看，妈粉要给小狼狗掌掌眼，她要知道是谁拐走了她的崽。 倪乔只能回尽力。 毕竟她又不认识那位御姐，就刚刚在大堂那一遇，对方还挺高冷，不太好搭话的那种。 门忽然响了，倪乔趿着拖鞋去开门。 打开门看见风尘僕僕的顾罕，倪乔愣了几秒，正在想他的房间不是在隔壁吗？ 顾罕自然地掐了一把倪乔的脸，迳自从她身边进了房间。 「你见到闻棠了？」 第56页 闻棠？ 「谁啊？」 顾罕从冰箱里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经理说你来的时候在大堂遇见闻棠和她养的那个小宠了。」 倪乔知道了他在说什么，但是对于顾罕给许嘉佑的定位，倪乔只觉得听了不太舒服。 「闻棠是我表姐，也是赵重雪的闺蜜。」 哦，倪乔这下懂了，原来刚刚人家那不是高冷，是替闺蜜不爽她。 她忽然来了好奇心，顾罕这么形容许嘉佑，那闻棠会怎么形容她。 顾罕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中餐饭点，餐厅寥寥几人，主厨推餐车过来，倪乔心情低落，连带也没什么胃口。 顾罕还以为她不喜欢这里。 她也说不上心里那些别扭和难受是怎么回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顾罕聊着天，下午去射箭馆消磨了一会儿时间。 临晚，经理过来帮忙传话，说闻棠约他们一起吃饭。 倪乔匪夷所思，「你们表姐弟之间没有微信电话什么的吗？」 好在现在是在一家酒店，不然分隔两地是不是还要飞鸽传书？ 「她就是这种性格。」 「你也挺像，你们家不会都这样吧？」说完，倪乔自问自答，「哦，不是，很显然祁东晟跟你们风格迥异。」 「去不去？」 顾罕把选择权交给倪乔。 两座同属性的冰山是不太会相撞的，倪乔觉得这个邀请是冲着她来的。 她回房间换了一身体面战袍，挽着顾罕，路上还在跟顾罕打探情报。 「她跟赵重雪关系很好吗？」 「很好。」 「那她待会儿不会替闺蜜欺负我吧，我今天看到她了，她穿高跟鞋身高直逼一米八，」倪乔缩了缩脖子，跟顾罕装绿茶，「你会保护我吧？」 顾罕：「……」 宣战场面倪乔没遇见，这顿饭也没吃成。 倪乔和顾罕到时，闻棠和许嘉佑已经吵了起来，原因不明，对峙场面火星味十足。 小狼狗冷笑。 「说真的，你那么喜欢管东管西，何必找我这样的，有大把肯摇着尾巴听你话的，就像你说的，年轻漂亮，一抓一大把，别人也不比99z.l我差，你去找啊。」 「你怎么总是乖一阵，就叫人失望呢，你要什么我没给你？」 御姐显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眉眼沉沉，声调都如常。 可就是这份平静才格外刺激人。 许嘉佑脸色都变了，火气直冒看着四周。 最后手往不远处的倪乔身上一指。 「谁稀罕你们当消遣一样的施捨，除了威逼利诱你们这些人还会什么？你以为我们很开心啊？假的，装的，不信你问倪乔，她开心吗？」 倪乔：……你妈的躺枪。 说什么大实话，还非要拉上我，呜呜呜我现在表演开心还来得及吗？ 第32章 小女生是全球第一麻烦生物…… 顾罕一点也没有打算劝架的意思, 他属于那种对看热闹都懒得生起兴趣的人，见闻棠和许嘉佑争执逐渐白热化，跟餐厅的人说另准备餐桌。 末了, 朝闻棠抬了抬下巴，淡淡补了一句, 「挂她房帐。」 倪乔爱看热闹啊。 她都看明白了，多金姐姐酒吧夜遇跟黑心娱乐公司签约的失意小狼狗，出律师出违约金给小浪狗赎身，又出钱出力送小狼狗出道。 掌控欲很强，小狼狗不许传绯闻, 不许和任何异性暧昧, 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要跟她先报备。 但她本人在时尚圈地位很高，身边的异性也不少。 但姐姐玩双标。 日子久了, 就是今天的场面。 倪乔盲猜再激两句, 许嘉佑能脱了一身昂贵衣服丢御姐身上，当即奔走。 太期待了，倪乔最喜欢看别人爱得死去活来了！ 结果顾罕一句轻飘飘的「挂她房帐」, 像是往烈火上勐泼一瓢冷水, 当场淋得半点火星不剩。 闻棠和许嘉佑同时朝顾罕看去, 异口同声问：「凭什么？」 顾罕眼风冷冷清清扫过面前忽然同仇敌忾的两人, 拉起倪乔的手，「走了。」 之后的戏, 倪乔看不到了。 第二天她在温泉区换衣室门口，再看到许嘉佑, 小狼狗脖子上红痕片片，背肌上还有几道女人指甲抓过的痕迹。 视觉冲击之大，犹如在倪乔眼前直接放片。 「你们和好了？」 许嘉佑拿大毛巾往自己胸前挡了挡, 看起来像气没消，又像是被哄顺毛了，「不知道，随她，你呢？顾总怎么又不在？」 「他去见朋友了，一会过来。」 许嘉佑说：「不好意思倪乔，昨天口不择言牵连到你了。」 倪乔没太放在心上，顾罕似乎在这方面还挺通情达理，昨天倒没因为许嘉佑的事，拿话来问她。 不过说到底，她跟顾罕，和闻棠许嘉佑是不同的。 他们远没有亲密到需要这么计较的程度，甚至他们算不算亲密，倪乔也说不上来。 倪乔和许嘉佑趴在相邻的两个小池子里，周遭水汽氤氲，一帘之隔就是古色古香的茶室。 走廊上人不多，偶尔有端茶送水的工作人员来往走动。 倪乔要了几份小点心和花茶，一边刷微博一边跟许嘉佑聊天。 「《金纸鹤》？这不是常99z.l雪的新剧吗？」 第57页 国内的剧组基本以导演和资本方为中心，编剧话语权没那么重，常雪是例外，一个资本出身，才气与口碑兼具的编剧，在娱乐圈的重量非同凡响。 两天前的微博一发，《金纸鹤》要选角的事基本已经人尽皆知。 「我看了故事，挺感兴趣的。」 许嘉佑说：「闻棠也喜欢这个故事。」 倪乔听出一点苗头：「你也打算去试角色？」 许嘉佑捻起一块点心塞嘴里，咀嚼声含含煳煳，「听她安排。」 男女之间的事，倪乔经验也不足。 她不知道她跟顾罕如果有机会进一步发展，是不是也会变成闻棠和许嘉佑这样。 心里正想着这个人，倪乔一转头就看见顾罕跟一个三十多岁的国字脸男人一起从茶室台阶下走来。 许嘉佑也朝那边看去：「你认识管方平？」 「不……不认识，」倪乔不知道这人叫管方平，但她对这张国字脸印象深刻。 几年前，这人经常晚上来找她的前男友，管方平喊前男友「九」，关系应该亲密，但不知为什么每次见面，前男友脸色都极差，好像不乐意见这人。 有一回倪乔听见管方平说：「九，热爱在资本面前算他娘个屁，你也别怪我。」 聊天气氛都挺沉重的。 倪乔也没敢多问，等人走后，她从房间里出来，她那时候正天真，正热恋，见不得男友皱眉，把她爹的副卡塞在男友手里。 人蹲在他跟前，明灿杏眼里一片不谙世事。 「阿九，你要什么，我有钱，我们买回来行不行？」 倪乔从没见过他那么低落失意的笑容，凄迷如夜色，声音也淡。 「买不回来了。」 「倪乔，我讨厌用尽全力也无济于事的感觉，宁愿从来没努力过。」 那是他们恋爱时第一次交心。 许嘉佑的声音把倪乔从记忆里拉回来。 「管方平，这家温泉度假村的老闆，不过他最着名的身份是前cube电竞俱乐部老大。」 孟尘喜欢打游戏，没少在倪乔耳边提这些电竞战队 倪乔没听过cube这个名字。 「cube？很厉害吗？」 「几年前的无冕之王，莫名其妙解散了，现在几个有名气的电竞俱乐部主力基本都是从cube出来的，那个电竞第一主播，骚话特别多的tt，也是这个战队出来的，据说当年cube解散，他才十六岁，茶盖和勐女被卖给daa，买二送一，tt就是被送的那个，我超爱看他的游戏直播。」 tt倪乔知道，这人太有名了，即使不玩电竞，也能刷到一些tt的骚话集锦。 至于其他的信息，倪乔就不清楚了。 许嘉佑忽然面露遗憾，趴在池沿上说：「前段时间tt直播连线了一个路人王，那技术水的，直接被按在地上摩擦，现在路人王这个词真的用烂了，我还记得cube从不露脸的gu是第一个路人王，好多神预判的操作拿到现在都是叫绝程99z.l度。」 这些事情倪乔不知道也不关注。 只是管方平的出现带出了不少回忆，倪乔心绪有些浮，她扯了毛巾披在身上，觉得是泡太久的缘故。 许嘉佑在身后问她：「不泡了？」 「不泡了。」 倪乔也没去找顾罕，自己顺另一边的小道回了房。 前男友的故人，现在是顾罕的朋友，虽然管方平可能完全不记得自己了，但倪乔的尴尬到时候很难藏住。 她不知道的是，管方平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微惊之后，目光看向顾罕。 「还是那个小姑娘，什么时候覆合的？」 顾罕放下手中的斗彩小盏，淡淡笑了，「没复合。」 「没复合？」 当年顾罕分手的事，甚至顾罕有过一段恋爱的事，都没几个人知道，管方平是其中之一。 剩下的估计就是顾罕的小姨。 顾罕简单说了跟倪乔重逢的经过。 「她还没认出我，」顾罕也纳闷，「我变化有那么大吗？」 官方平打量顾罕，从眼到鼻。 「你以为你变化不大？你是不是不记得你早几年什么样子了，白金色头髮，一条胳膊上都是刺青，还有个耳钉，要不是一张脸还算正气，跟那些社会哥有什么区别？那会儿你一身颓气，昼伏夜出，看什么都跟没睡醒似的，跟现在完全两个风格，那小姑娘认不出来也正常。」 「那小姑娘还不知道你名字吧，真够天真烂漫的，谁家养出来的傻姑娘，也敢追你，跟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男人谈恋爱，我听她那会儿叫你阿gu？」 管方平模仿出一个不确定的发音，人乐了，「怎么叫你这个啊？」 「她自己瞎起的。」 回程路过艺大的广场，平安夜附近要办什么预热活动，广场上都是小情侣，人头攒动很热闹。 倪乔看着窗外，身后的顾罕出声：「去看看？」 倪乔转头，「可以吗？」 离开温泉酒店的时候她还听到顾罕接了电话，好像是工作方面的。 她有点怕耽误他。 司机停了车，顾罕下了车，来拉她这边的车门，直接用行动告诉她可不可以。 广场的音乐声好大，男女对唱的甜歌，隔着一个路口都极具感染力，冬天的冷风都像柔了几度。 旁边有家奶茶店开业，倪乔只是多看了两眼，队排得长，开业折扣幅度够大，还弄了一个免费的拍照打卡墙，现场可以出照片。 第58页 小情侣来来往往，显得人气火爆。 倪乔没想凑这个热闹，她去排队，让顾罕干等么？不切实际。 但是偏偏顾罕更不切实际，他竟然主动说给倪乔去排队买奶茶。 倪乔一脸受宠若惊，反倒担心起顾罕来，「排队，你会排队吗？」 像他们这种人，时间就是金钱，不是万物vip吗？ 顾罕中指和拇指圈一个环形，中指朝倪乔额上一弹，听倪乔一声叫痛。 「我为什么不会？我住在火星？」 倪乔对他的了解还是很少，她本来想问的他怎么会的，为什么事为什么人排99z.l过队。 想起不久前管方平送他们出酒店的场景，管方平真没认出倪乔，还让顾罕有空再带她来玩。 倪乔笑了笑，没说话。 额头上被弹过的地方还有一点未散的触感，她用手指按着，像是要将痕迹擦去，又像是要将痕迹留存。 路上都是小情侣的欢声笑语，她看着顾罕的方向，人处于一种剥离现实的长久发呆，直到眼前人影晃动。 顾罕从队首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 刚刚倪乔没说自己爱喝什么口味，加什么料，顾罕也没问。 但他递来的就是倪乔喜欢的。 以前教前男友记自己的口味，倪乔花了好多力气，前男友不懂小女生的矫情，明明可以自己点单，非要冒着点错的风险，让男朋友去猜几分糖，加哪些小料。 倪乔告诉他，那是喜欢。 他多不爽，多无语，小女生是全球第一麻烦生物。 但他记住了。 吸管捅开封膜，倪乔喝了一口，热气熨慰到心尖，她看着顾罕莫名的眼酸，周遭都是打情骂俏的小情侣，她忽然抱他一下也不算过分。 可倪乔合着眼，很不好受。 心里窜出来的念头叫她自己都承受不住，她想如果顾罕就是她的前男友好了。 顾罕轻揉了一下她的后脑，声音温和似一缕风，问她怎么了？ 第33章 给你摘 那天在奶茶店门口, 顾罕问一句怎么了，倪乔就跟清醒似的把人推开，从表面看, 并无异样，就像女生忽然恢復矜持。 顾罕只当是彼此关系拉进了, 而倪乔有点不适应。 她以前也这样，看着胆子大，梗着脖子理直气壮说我是你女朋友跟你睡觉怎么了。 不过两分钟，又能抱着枕头弱兮兮地讲，你不许乱来啊, 我还小呢。 只有倪乔自己知道自己心里的这些鬼心思有多可怕, 她看小说最讨厌的就是替身梗，平白无故把感情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简直莫名奇妙。 亲身经歷, 她现在倒能说出点缘由了。 有无数瞬间，你会觉得就是那个人站在你眼前，连心动都乱了, 分不清是因为顾罕像前男友她才心潮暗涌, 还是因为顾罕已经将前男友完全取代。 想清这些事之前, 倪乔都没有再跟顾罕见面。 刚好倪天成回来了。 倪乔以为破产后出一趟国, 她爹应该憔悴不少，她甚至在机场等人的功夫都脑补倪天成风霜满鬓的样子。 没想到, 她爹除了黑了一圈，人瞧着倒精神不少。 甚至对未来还有详细打算, 倪乔老家在苏市郊区，老房子一栋，几片荒田。 「你认真的？」 倪天成再认真不过, 拉着倪乔的手，眼底濛出点湿意，「就是你一个人留在这边我有点不放心，乔乔，你怪不怪爸爸？」 破产都已经过去半年了，最开始说不怪不可能，她不懂公司的运营，苦闷时只会想再不济少赚点不就行了，何至于弄成破产负债的地步。 这半年，她也算是真真体会了生活。99z.l 卖煎饼的大妈都会因为城管那边打严，营业额骤降。 天灾人祸，命里有无，都是强求不来的事。 「没怪，能让我过好日子是爸爸有本事，过不上好日子也不是爸爸的错，」倪乔说着，揪出一个点，必须提一提，「就是韩光磊那事，你把我噁心坏了，你怎么能逼我嫁给那样的人。」 男女思维方式不同，倪天成有倪天成的考量。 「那小子虽算不上端方，但商场里哪有什么两袖清风的人，他喜欢你不假，总归是个不错归宿，爸爸怕因为这次破产，你以后没了门户，嫁不了好人家。」 倪乔现在也听不得韩光磊半点好话，算不上恨之入骨，就是单纯厌烦这个人。 「谁说他是不错的归宿，他才不好，有的是比他厉害比他端方比他更不错的男人！」 倪天成：「那哪个男人呢？」 顾罕的名字到嘴边又被咽下去，现在还不是跟倪天成说这些事的时候。 她敷衍道：「嗯……总会遇到的。」 「乔乔，你什么时候遇到爸爸都不管你，」倪天成忽然语重心长，「你别那么死心眼，你那个前男友，要什么没什么，谈个恋爱还藏着掖着，不是什么值得惦记的人，早忘了吧。」 倪天成在市里待了两天，就回老家打理旧屋子去了。 倪乔身上还有点钱，划了一半给倪天成。 她活了二十多年，之前一直拿倪天成的钱当纸花，还是第一次拿钱养爹。 她自己挺开心的。 怕倪天成不收，倪乔还故意粗着嗓子说：「我这钱可不是给你的啊，你回去给我收拾出一间好看的屋子，我过年也要回去住的，不好看我可不去陪你啊。」 第59页 期间顾罕打过一个电话来。 每到年底，娱乐圈的盛典活动一个接一个扎堆来，邀请函在金主爸爸的办公桌上堆得有小山高。 其中有一场时尚杂志慈善夜，不仅大咖云集，知名度高。 倪乔还跟卫助理说过，几乎每年这档慈善夜女明星争奇斗艳都会出么蛾子，她好想去现场看热闹。 卫助理看到这张邀请函后，立马跟自家老闆汇报了倪小姐想去现场看热闹的想法。 顾罕修长手指扣在一只小小的丝绒珠宝盒上，里头躺着一枚鸽子蛋，上周刚托人从国外拍卖会拍回来的。 东西到了海关，他本人没空，还是赵重舟去取的。 赵重舟回来像不认识顾罕似的。 「这就到求婚了？不至于吧。」 顾罕打开看了，很满意。 也没什么赏头，无非倪乔故意叽歪的那句，「鸽子蛋当然要够大闪花眼喽」。 绒盒在一声低沉闷响中扣合，顾罕淡淡说：「不至于，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去海关那儿取东西的时候，鑑定证书产地卡什么的，赵重舟看得一清二楚，一串零。 顾罕说小玩意？他是真不拿钱当钱。 顾罕打算就借慈善夜的契机，把这个小玩意送给倪乔，电话打过去，倪乔支支吾吾，最后来了一句。99z.l 「我……我去不了，我姨妈很痛。」 顾罕问：「你姨妈在哪个医院？我找人过去照顾，为什么不早说？」 倪乔：「……」 你他妈真是体贴得让人汗毛倒竖。 「是例假。」 倪乔又说：「月经总懂了吧，我痛经了，不方便出门，就不跟你去，你去玩得开心啊。」 顾罕：「……」 戒指没送出去。 倪乔也有了报应，她当时胡扯痛经，例假还没来，而且她不痛经的，估计是说谎造雷了，三天后她不仅姨妈提前，还痛得死去活来。 这天顾罕又给她打电话了。 某个倪乔很喜欢的顶奢品牌在华檀汇展中心开了旗舰店，一场线下活动星光璀璨办得比红毯还风光。 卫助理说：「倪小姐之前破产把这个牌子的包包都卖了，至今还想念她的包包们。」 房间里窗帘紧密合着，倪乔从早上痛到现在，连时间都不记得了，一片黑灯瞎火里，摸到震铃的手机。 「下午三点，华檀汇展中心，h牌的旗舰店开业，带你去买包。」 之前是说谎痛经，现在是真痛经出不了门了。 「我姨妈很痛。」 半晌，顾罕说了一句，「你姨妈真烦。」 是了，高高在上的霸总怎么会受得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呢，优秀小雀就应该是随叫随到，陪着霸总寻欢作乐的那种。 他烦了，他厌了。 倪乔看透了男人的本质。 倪乔好想发脾气，姨妈期的女人本来就心情抑郁，但她不敢，最后只半茶不茶，又委屈又生气地说：「反正又不关你的事，女生的姨妈痛你又不能理解，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关心女生，你也根本不关心我，那你连我一起烦好了。」 挂完电话，倪乔就有点后悔，脾气好像发错了对象。 她头髮三天没洗了，脸色失血一样惨白，刚下床那会儿头还晕。 拉开窗帘，晒了一会儿阳光，倪乔感觉自己要吃午饭了。 很想吃的一家老字号店铺，这家店丝毫没有与时俱进的思想，竟然不开通外卖。 但倪乔实在想吃，放往常，没准可以去麻烦卫助理。 倪乔怀疑卫助理手下管着一帮跑腿的，每次她无论在哪儿提什么要求，卫助理总能办得妥妥的。 好羡慕顾罕，没有姨妈痛，还有卫助理这样的得力干将。 倪乔愁怅了一会儿，把电话打给自己的「得力干将」。 「孟尘，你能不能来给我送个饭？」 为了让闺蜜跑腿的兴趣大增，倪乔分享了一些自己的不幸和惨料。 「我姨妈来了，痛得要死，我估计跟顾罕也要掰了，他竟然说我的姨妈烦，我怼了他，他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孟尘果然有了兴趣，「也许从来没有人怼过他，顾总说不准被你惊艷到了要消化消化，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孟尘又编玛丽苏剧本了。 这次倪乔没有戳破肥皂泡，挺伤感地应着，「再说点好听的给我听听。」 「也许他正在悄悄翻百度，怎么哄姨99z.l妈期的小女人，百亿项目都搁置在一旁，他不管，他心里都是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倪乔按着肚子，有气无力，「谢谢，有被安慰到。」 「孟尘，我饿。」 孟尘爽快答应，「等着，等我撕完我们公司这个小碧池就来给你投喂！」 「撕人？怎么了？」 孟尘冷笑一声：「见不着我好呗，之前我那个好大哥不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吗？四处说我失宠什么的，现在我大哥又回来，还拿钱教训那个小碧池，她又作妖，到处叭叭说我肯定是空降，老娘撕烂她的嘴！」 倪乔听孟尘说过，空降是对女主播最噁心的侮辱，暗指主播私下干了一些卖肉的勾当。 孟尘虽然是颜值区的，但实打实是个连黑丝都不穿的游戏主播。 「你这个大哥对你是真好。」 第60页 孟尘心里美滋滋，「是吧，我跟他连个微信都没加，现在说我空降，还说我大哥是糟老头子，就因为他除了我之外，关注的都是些户外钓鱼高尔夫的主播，这些贱人，真是有嘴就能说！」 倪乔对闺蜜的战斗力是放心的，爬起来沖了一杯红糖水，又窝进沙发里一边刷社交软体一边等。 小腹一阵阵的疼。 一个小时后，孟尘拎着打包袋进来，倪乔转头看看，又转回来。 刚刚看到一篇星座分析，说她下个月情感不顺。 「乔乔你还疼吗？我给你带了止疼药。」 倪乔搔了搔头髮，「就一阵阵的，虽不致死，但异常难受。」 孟尘打开外卖盒，简直没眼看她，从皱巴巴睡衣扫到鸡窝头，目光难掩嫌弃，「你确定顾罕跟你掰，是因为你怼他，他不是看到你这幅样子了？怎么跟逃难似的。」 倪乔坐到桌子前，「痛死了，没法洗头。」 吃完饭，孟尘死活拉着倪乔下楼好好收拾自己，本来就打算去楼下洗个头，孟尘忽然挑剔起倪乔来。 倪乔之前染的浅栗色现在褪得差不多了，前阵子在剧组天天做烫髮，也缺乏保养，下午阳光一照，头髮如一把枯草。 孟尘一脚油门开去瞭望春路。 这里有一家相当有名的美髮沙龙，小哥哥们个个盘靓条顺，放下吹风机就能去搞男团选秀。 孟尘给倪乔点了一个最帅的。 「是不是有点像你前男友？」 哪壶不开提哪壶，倪乔撇撇嘴，透过镜子看到一抹熟悉的白金色，长度也类似，发梢落在眉眼间。 只是颜值气质那是差远了。 她前男友，用表姐的话来说，帅得不像凡人，哪怕站在烟燻火燎的烧烤摊前等炒饭，小姑娘都不敢轻易搭讪。 头髮丝里都充斥着「难泡」这两个字。 哪像这些洗剪吹，热情殷勤，就差说快来泡我吧。 这家店空间大，装修风格也时髦，孟尘给她挑新发色的时候，倪乔望着四周走神了。 那会儿前男友昼伏夜出，没有工作，倪乔也是操过心的。 她想男朋友估计高中肄业，学歷不行，听说学挖掘机是个好99z.l行业，就是有点累，又听说长得帅的男生干洗剪吹有前途，倪乔就数着兜里的钱，打算给他盘个铺子。 他带着麦打游戏，久不见阳光，侧脸精緻，有种晦涩又诱人的冷白。 倪乔下了课，列印出了计划表就过来找人。 她那会脸皮够厚，钻他怀里，往他腿上坐，扭来扭去大概害他操作失误了，麦里有人说配合不对。 倪乔听他轻啧了一声，然后脸被他捏了一下。 她知道他不会生气。 倪乔把手里的单子打开来给前男友看，娇娇地搂着他的脖子问：「阿九，你喜欢哪个？如果你喜欢挖掘机，我爸爸认识一个培训学校的老总，保准你出来就是高级工，你要是想开理髮店，我过一阵子问我爸再要一点钱，在望春路给你盘个铺子好不好？」 如果那时候理髮店开了，规模应该不比这家美髮沙龙小。 可惜，前男友当时脸色很奇怪，默了半晌很为难地说：「一定要选一个吗？」 倪乔怎么捨得为难他，声音越说越小，「也不是，我只是不想你一直这样生活下去，有点不健康……」 之后不久，一个繁星朗照的夜，前男友抱着倪乔，声音低低柔柔的，似乎不太方便讲明，只跟倪乔说，「会工作的，会和现在很不一样，会给你很好很好的生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小女生最喜欢听情话了，那还是他第一次说。 倪乔开心得不行，转过身，满眼笑意问：「那要星星呢？」 他亲亲倪乔的额，无比虔诚认真，「给你摘。」 第34章 包治百病 孟尘本来推荐倪乔染当下最时髦的烟粉色, 说这个颜色招桃花，眼下不是要和顾罕闹掰了吗，正好, 再找下一个春天。 倪乔本本分分，没同意, 做了全套的头髮保养，出美髮沙龙的时候，阳光打在身上，秀髮一撩，总算有点人样了。 肚子还在痛, 她就没怎么说话。 一路都听着孟尘说她们直播圈那些女主播和大哥的爱恨情仇。 进了小区, 孟尘忽然问：「你是不是还欠顾罕钱，你们这要是闹掰了, 这笔帐怎么算？」 倪乔一想, 还真是，神情犯愁，孟尘心大, 搂着她哄。 「没事没事, 不就一点小钱么？姐姐现在有, 姐姐养你, 姐姐帮你还！」 单元楼下停着几辆黑色保姆车，看起来架势十足, 孟尘看了看，那保姆车不便宜, 玻璃都是防弹的。 「你们楼还有这种大人物呢？」 倪乔一头雾水，之前没见过这阵仗啊。 待一走近，为首一个穿小西装的女人就朝倪乔微笑问好, 之后其他人整齐划一问了倪小姐好。 「送包的？」 小西装回答：「是，这些都是顾总买下来，让我们送过来的。」 那些盒子光是进进出出的搬就拿了好几趟。 孟尘跟着进门，目瞪口呆，「全是包？」 倪乔站在那些盒子中央，翻翻这个，拆拆那个，「好像是。」 h家的包装有标志99z.l色，橙得亮眼。 孟尘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不是说跟顾总要闹掰了吗？」 第61页 「是啊，」倪乔眨眨眼。 几个小时前还在电话里怼了顾罕，说他不懂关心人。 孟尘拆包已经拆疯了。 「啊啊啊28号的奶昔白，这个超难买！」 「鸵鸟皮的，爱了爱了，这个蓝好好看。」 「这个金扣配红色绝美，还是32号的大小，太飒了！」 …… 倪乔握着手机打电话给顾罕，嘟了几声，那头很快接通。 她一下下抠着自己的睡衣扣子，看着窗外的好天气，忽然觉得小腹的沉坠感也减轻了不少。 「你怎么送我这么多包啊？」 顾罕这句「听人说包治百病，你现在痛经有好点吗」，后来被孟尘直接划霸总必背语录。 「好一点了，」倪乔拖着音，看着被孟尘拆出来的一排大小款式都不同的包，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点钱对顾罕来说算不了什么，自己如果不肯收，那要讲出一二三的理由拒绝，明明上回见面感觉彼此距离都已经拉进了，她还主动抱了他，现在忽然把人推远，还挺莫名其妙的。 顾罕在电话里说：「明天出差，下周一回来，你需要什么跟卫助理说。」 倪乔几个小时前还觉得他烦了，他厌了，她看透男人的本质了，这回又觉得顾罕真好真暖真贴心。 优秀小雀的活泼劲起来了，倪乔态度明显变好，软软应着：「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就见将一只包包搂在怀里的孟尘用一副被爱情酸到的眼神看着自己，倪乔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 孟尘抱着包，在倪乔身边转一圈，目光挑刺又嫌弃，「你也太娇妻了吧？就这，还说要跟顾总掰了，赶明儿你直接嫁给他得了。」 倪乔明明心里怪开心的，在好姐妹面前都要装，绷着唇角不让自己笑，小声嘀咕说，「他又没说要追我……」 她也觉得自己贪心死了。 最开始夜风里被煳一脸尾气，那人开着车，抽着烟，高冷得要命，她主动打招唿，他连自我介绍的机会也不给。 一转头，不过半年时间，优秀小雀当着都不够开心，怪他为什么不来追自己。 之后，倪乔又天马行空得想了好多事，除了破产，她这二十几年过何止是顺风顺水，简直是心想事成，她已经习惯了得寸进尺，娇惯得不行。 很久前手机屏保就由男朋友换成了「努力赚钱」，倪乔恍然有点想不起来前男友的样貌细节了，又从相册里翻出照片。 看到后来，那些煳照忽然具象起来，成了顾罕的样子，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一晚她也没做好梦。 她迈出一步，走到了顾罕身边，顾罕就像现在这样，对她很好，什么都好。 可偏偏前男友回来了，还是记忆里的白金髮色，纹着花臂的那只手朝倪乔指着，问倪乔为什么要变心。 顾罕也问她到底爱谁，倪乔在梦里简直快分裂了99z.l，醒来的时候一头冷汗。 手机里躺着一条微信，刘赫太太发来的。 有个沙龙聚会喊她一起过来玩，她跟刘赫太太挺投缘，倪乔也喜欢对方这种飒爽大姐姐的性格。 转念一想，这也不是平白得来的友谊，她何德何能，别人不过是看着顾罕才抬举她罢了。 倪乔婉拒了邀请，之后两天在家看剧本。 她去网上把《金纸鹤》的原版故事下载了下来。 那是个青春气息极浓的文艺片。 富家女小娇娇和一穷二白徒有梦想的电竞选手，有笑有泪，开放式的结局太叫人意难平。 一连在家窝了好几天，顾罕人都从国外飞回来了，又约倪乔出去玩。 倪乔看着《金纸鹤》的结局，哭得泪流满面。 一边抖抖簌簌擦眼泪，一边回消息。 【姨妈不舒服，我在家看剧本，就不出门了】 车子下了高架，朝一家主打秀场的酒吧开，下了车赵重舟就说在这儿给顾罕接风洗尘，特意说了都是正经人，可携伴。 没想到倪乔拒绝了。 顾罕虽然工作繁忙，但也头脑清明，粗粗一算，倪乔姨妈不舒服有半个月了。 这跟他已知的女性生理知识有极大的偏差。 「倪乔最近联繫过你吗？」 开车的卫助理如实回答：「没有，还是好几天前的事，倪小姐说她身体不舒服。」 「怎么一直不舒服？」顾罕低声说着，有点疑惑和担心，点开手机，鬼使神差去搜了百度。 女生经期不适一直延续半个月，可能是什么情况。 搜索栏一跳转，五花八门的gg网页推送到前端，无数自称某某医院某某专家医生的小窗口给出措辞专业的回答。 可能是……各种癌症。 顾罕翻了翻没有更轻的诊断了。 关了手机，顾罕揉了一下眉心对卫助理说：「你明天联繫一下妇科王医生，给倪乔挂了一个专家号。」 因为担心着倪乔，顾罕来夜场消遣也轻松不下来。 赵重舟撞撞他的酒杯问：「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你家那个小呆鸟呢，怎么没带出来？」 第35章 你家霸总真会关心人 直播圈的撕胯风波, 最终结果是孟尘选择离开现在的平台，投奔新东家。 绝不是灰头土脸卷了包袱走人，是老东家一把鼻涕一把泪都留不住她这棵摇钱树的感觉, 毕竟孟尘那个多金大哥已经放了话，孟小土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撒钱。 第62页 孟尘大手一挥, 在酒吧开了最贵的卡，姐姐妹妹的喊了一大帮人热闹。 人一多就玩得热闹，倪乔在家里憋了好一阵子，本来不愿意过来。 破产后物是人非，以前那帮小姐妹一见面真心假意都要关心几句, 想想就挺尴尬的。 孟尘一听, 看着倪乔窝在沙发角落，一副因穷困而羞于见人的样子, 冷冷发笑, 笑得倪乔莫名。 「干嘛啊，我说真的，很没面子的。」 孟尘扯着她就往外走。 「很没面子, 怎么着, 励精图治, 卧薪尝胆, 等哪天成了99z.l总裁夫人，才能揭开庐山真面目是吧？得了吧, 倪乔，你好凡。」 孟尘补充：「凡尔赛的凡。」 倪乔别别扭扭过来了。 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多了, 压根儿没人问她破产的事，要么跟她打听《你的星星我的爱》是不是年前开播，要么就是问孟尘直播行业的情况, 也想转行捞金。 没一会儿，倪乔就放下拘束，她们今天组的本来是仙女局，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蹭卡的帅哥。 至于真帅假帅嘛，酒吧这种浓厚射灯下，只要身高衣品过得去，收拾一下都人五人六的。 男女一混，场子就燥起来了。 深水炸弹版的俄罗斯转盘，还带大冒险性质，前头一个小哥哥喝了半排就不省人事，孟尘凑在倪乔耳边说：「靠，太勐了，你别喝啊，我感觉你喝了得挂！」 倪乔恨死孟尘的乌鸦嘴，前脚说完，下一局倪乔就中了招，一圈人齐刷刷欢唿起来。 「乔乔！乔乔！喝一个！」 倪乔咬牙切齿地死盯孟尘，孟尘也心虚，自然是护着好姐妹的，伸手欲去拿杯子。 「唉，乔乔最近胃不太好，要不我跟她两个人喝吧？」 还没碰到，利口杯就拿走。 「别耍赖啊，喝不了，不还有大冒险么？」 这帮人起闹最在行，立刻又有人喊，「大冒险！大冒险！」 倪乔头皮发麻，抽到了钢管舞。 不知道哪个塑料姐妹记性真好，当即拍手欢叫道：「哎！这个好，我记得乔乔刚好会，是之前拍哪部戏来着，特意去学过。」 记性好的不止一个，没一会儿，就有其他人开动脑经把倪乔之前演过的一个舞娘角色翻出来。 倪乔骑虎难下，不好搞特殊扫兴，不喝酒就大冒险吧。 她把手机放在孟尘那儿，去附近的秀台问人，能不能用一下钢管，酒吧方面乐意之至有玩客替他们搞噱头。 倪乔上了台，还附赠一组热辣灯光。 顾罕跟赵重舟就坐在秀台对面的卡座，刚好问到小呆鸟的事。 顾罕手机轻震，卫助理髮来消息说，已经约好了王医生，问顾罕要不要现在通知倪小姐。 顾罕看了一眼时间，倪乔最近身体不适，睡觉也早，怕倪乔被打扰，于是便回：「早上再找她。」 回完信息，顾罕慢慢悠悠喝了一口酒，瞥赵重舟，晃着杯里的冰，要笑不笑地回答：「这种乌烟瘴气的她怎么来，身体不舒服，乖着呢，在家看剧本。」 赵重舟真觉得顾罕疯魔了。 这人明明冷心冷肺，从他的亲爹亲妈，到路边的小猫小狗，他都一概提不起感情应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对那只小呆鸟情有独钟。 前两天，赵重雪又来找他哭诉了，抽抽噎噎喊了半天表哥，说是在h牌的旗舰店开业活动上遇见顾罕了。 本来偶遇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她满心欢喜想上前打招唿，只见一熘导购提供vip服务，抱着一堆最新款的包包，问顾罕还有什么需要。 顾罕淡淡99z.l抬起头，朝赵重雪身后一指，「第一排第一个，第四个，第三排第二个，第四个。」 导购问：「是要这四个吗？」 顾罕说：「这四个不要，其他都要。」 赵重雪简直要吐血，那完全不是顾罕！觉得是倪乔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才让顾罕面目全非。 「表哥，你信吗？他竟然去给一个女人买包？他还是顾罕吗？」 赵重舟被念得耳朵疼，他不信能怎样，不信的事多了去了，顾罕都敢干，那枚戒指的事赵重舟都没再拿出刺激可怜表妹了。 现下再看顾罕一副被爱情滋润的模样，他就是给倪乔买火箭，他也不意外了。 简直走火入魔。 赵重舟刷了一下微信，置顶微信有个红圈，里头一个数字三，他点开。 孟小土：【大哥，我今晚去酒吧了，我保证不勾搭小哥哥】 之后是一张卖萌发誓的表情包和一张黑灯瞎火的自拍，赵重舟拇指和食指捏着酒杯，中指朝自拍一点。 图片放大，背景频闪灯瞧着有点眼熟，赵重舟朝身后一瞧，感觉是同一个酒吧。 目光立刻搜寻开来。 这一瞧不得了，他目光先是划过秀台，绕了半圈，慢半拍地挪回去。 秀台上的那个姑娘髮丝灵动飞舞，短短的小外套直接飞了出去，裸背香肩惹人惊唿。 射灯从她脸上一划。 赵重舟也惊唿，「我草！」 杯子直接砸在了地上，滚两圈，到了顾罕脚边，旁人有贴心妹子用缠包带的丝巾拢起碎片，嗲声嗲气跟顾罕说：「小心受伤哦。」 顾罕垂眼，让了一下腿，皱起眉，不由想到倪乔，同样是做作，偏她什么小花招都可爱。 第63页 「你确定你的小呆鸟乖乖在家看剧本吗？」 顾罕下意识回：「不然呢，她身体不舒服，她还能去哪儿？」 赵重舟看着尖叫频频的秀台位置，他也不指望顾罕能看一眼，顾罕没兴致的时候，来声色场所，顶多赏脸喝两杯，比唐僧进盘丝洞还正经百倍。 「她身体舒服不舒服，我不清楚，」赵重舟扛雷似的，一字一句都小心翼翼，手朝秀台位置指去，「她身材挺辣，我看出来了……」 顾罕抬眸。 赵重舟问：「辣不辣？」 秀台位置的一帮哥们给力，立马口哨尖叫给赵重舟的问题捧场，是真辣，倪乔跳完了，一个高难度的结束动作，那帮男的起闹不放人，叫她再来一个。 顾罕捏紧杯子，目光暗劲十足，死死盯着台上。 她笑得可真甜，热裤下的腿，白得晃眼，撑膝娇娇喘着气，摆摆手喊着说：「不行了，太累了，让开啊，我要下去！」 软妹好撩又好欺负，那帮男的拦着楼梯，不让倪乔下来，赌一米多高的台子她不敢跳。 孟尘挤进人群里，朝台上递手机。 「乔乔，你家霸总发信息来了，你快看看，你家霸总真会关心人。」 倪乔拿到手机，擦一擦鼻尖上的细汗，那帮男的不让她走，她索性就往台上一99z.l坐，平了平气息，点开微信。 大宝贝：【身体好点了么？】 倪乔也觉得霸总好会关心人，回覆：【好多了呢qaq】 今天出来玩一趟，心情也好多了，心情一好就反思自己最近躲着顾罕着实有点冷淡，这会就想跟顾罕买个萌撒个娇，灼热手指点着屏幕打字： 大宝贝也要早点睡哦，今天也是想大宝贝的一天。 「一天」字还没有打出来，屏幕里又窜进一条信息。 大宝贝：【好多了就行，刚刚没看清你怎么扭的，过来再跳一遍】 这话信息量太大，倪乔脑袋里瞬间像炸了一个雷，思绪还没来得及归位，仍抱有一丝侥倖心理。 结果顾罕一个位置发过来，倪乔当场窒息。 a区帝王卡，孟尘开的卡是c区的，a区隔一个秀台，就在对面…… 倪乔以极慢的速度抬头，隔着闪灯音浪，远远和面色冷沉的顾罕对上眼，手指都在抖。 尴尬大概持续了几秒。 微信又窜进一条信息，这次就两个字。 【过来】 那帮男的还在起劲，孟尘用力拍了拍台面，在旁边说：「唉，算了算了，你看这些狗男人跟没见过美女似的，乔乔你就再跳一个吧，隔壁卡说送我们两瓶黑桃a，跳吧跳吧。」 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倪乔就是看见顾罕微一挑眉，眼神里带着杀气和威胁。 优秀小雀在线发抖。 倪乔咬着牙，朝孟尘低喊：「跳个鬼，我要死了！」 「怎么回事啊？就随便跳一下呗。」 倪乔不理孟尘了，拿着手机飞快想着给自己减刑的方法，最终选了自己最擅长的，强行翻篇和率先示弱。 【大宝贝，那些男的堵着我，我下不去，你方便过来一下嘛？】 【弱小无助又可怜.jpg】 倪乔定定看着，顾罕竟然不为所动，心道糟糕，这把是杀无赦了，没想到赵重舟喊了几个安保过来救倪乔。 阵仗特大，一路护送倪乔下来，去了a区帝王卡。 赵重舟真是瞧戏一级选手，笑得幸灾乐祸，「呦这谁啊，这不小呆鸟吗？怎么巧，不说听说你身体不舒服么？」 装模作样朝两边看看，赵重舟纳闷道：「来酒吧看病啊？」 倪乔瞪他一眼，慢慢吞吞挪到顾罕身边，乖乖巧巧坐下，她屁股刚落，顾罕那边就不掩声响地放下杯子，啪一声。 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笑得又冷又野。 吓得倪乔差点从沙发上弹起屁股。 顾罕转头觑她，「还跳吗？」 倪乔疯狂摇头，「不跳了不跳了，你听我解释呀，不是我想跳……」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手里拿衣服的男人打断，对方不知道发色是青是蓝，瞧着挺打眼，说话也挺礼貌。 「打扰一下，这是你刚刚的衣服吧？飞到我身上了，我感觉我们还挺有缘分的，要不要加个微信？」 倪乔麻了，就听一旁赵重舟乐不可支，「真有缘，加一个吧，以后身体不舒服还能聊聊。」 顾罕看着倪乔，冷冷逼99z.l出几个字：「解释？」 不是你想跳，衣服也是被人给你脱，别人给你甩的？ 顾罕捏着倪乔的下巴，恨得咬牙切齿，「也就我信你姨妈痛了半个月，倪乔你可真有本事。」 第36章 浮华名利场 倪乔是真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出了酒吧上了车，还妄图用撒娇打诨把这件事翻篇。 司机像隐形人似的开着车，她跟顾罕坐在后座, 车灯没有开，一路晦暗。 顾罕看样子是不打算开口了, 她坐立难安，只好自己开口找话，凑过去说。 「我哄哄你吧？」 顾罕不语，面色没有半点波澜，没有动容, 也没有嫌弃。 倪乔戳一戳自己的手指说：「对不起啊, 你不亲不抱，平时连我的手都不拉, 反正在我这儿半点好处没占, 我惹你生气，还挺良心不安的。」 矫情发言起作用了，顾罕侧首看她, 面冷声沉：「你是在暗示我, 不要对你太客气么？」 第64页 也是那个表情让倪乔知道, 他这回是真生气了。 他图她什么了, 有必要撒谎？ 他一直以为只要给的纵容够多，哪怕换个身份也可以和倪乔重新开始。 就在他自以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 倪乔给他当头一击——她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 想到坦诚, 顾罕忽然有一瞬的凛然，用手扶着额，迴避态度明显。 他跟倪乔之间现在也算不上坦诚。 一堆事情绕在一起, 在情绪最不冷静的时候冲上心头。 顾罕心里很乱很躁，但他仍有理智，知道现在不是做决定的时候。 掏心掏肺的话也不要在气头上说，一旦变了味，就是更多的误会。 可偏偏倪乔硬往枪口上撞，手指慢慢挪过来，拉住顾罕的手，软声说：「我们聊一聊好不好，我觉得我们现在……」 顾罕打断她，抽出自己的手，「你先冷静一下吧。」 他话音冷淡，面容里藏着焦躁和不耐，一瞬间就让倪乔没了继续的勇气。 车停在榕景花园，倪乔目送司机开车离开，冷风口里站了很久。 之前她老说她和顾罕要掰了，甚至把话挂在嘴边，但实际上那会儿她是有底气的。 此时此刻不同，她说不出要跟顾罕掰了的话，心底却确确实实有这样的预感。 说是冷静，从这天开始她跟顾罕就断联繫，她先停了三餐问候，他们之间就不剩半点交流了。 像陷入一个死局。 倪乔好久才回过神来，心下凄凄的同时，只在深夜辗转反侧时，问了自己一句何至于此。 没有答案。 风波远没有后果这么严重。 也是这会儿，她才意识到顾罕之前对她有多好多纵容，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一个不公平的关系，她作天作地，完全是因为顾罕主动把天平倾向她。 倪乔想了很多，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恋爱经验太少，大小姐脾气不好的缘故，把事情弄得这么糟。 一个人从她生活里消失，她竟然就真的99z.l见不到他了。 早上去便利店买早餐，倪乔留意隔壁门口的报刊架，财经版的都买，甚至顾罕他爸的名字都看见两回了。 就是没有顾罕。 那种急于和好，急于解释的心情，长久得不到出口宣洩，积压久了成了另一种沉默。 刘赫太太之前在华檀汇展中心的活动办的非常成功，时尚头条上了好几个，年底为了春夏新款再做宣传，办了一场答谢酒会。 请的人也很杂，不少在刘导戏里演过重要角色的艺人也都到场，最重要的是顾罕会来。 倪乔不知道刘赫是怎么说烂舌头把人请来的。 刘赫在电话里说：「乔乔请柬我就不发你了，你应该是和顾总一起来吧？」 别人还以为她跟顾罕很好呢。 也是，顾罕不是圈内人，平时作风也低调，情感生活无人播报，倪乔这样人气低迷的小艺人就更加没有什么关注度了，谁管她有没有跟男朋友拌嘴闹别扭。 哦，对方还算不上男朋友的身份。 倪乔心情挺差，不知处于什么心理，也没跟刘赫多解释，只说：「请柬你还是发我一份吧，我……不是跟他一起到。」 刘赫想都没多想，直接理解成顾罕工作忙，倪乔能准时到，但顾罕不一定的意思。 但是这也足够大太监开心了，在电话里跟倪乔说着，「我也没想到顾总这回会答应，搞得我还有点紧张，他人能到就是我跟我老婆最大的面子，迟不迟的无所谓，乔乔，圣诞快乐啊。」 倪乔恍然一下，今天竟然是圣诞，又看到门边的一堆快递盒，大大小小，都是朋友送来的圣诞礼物。 倪乔有点恍然，她忽然记起来昨天晚上孟尘吐槽顾罕的兄弟赵重舟，就是她妈之前叭叭个不停，说平阳区两套别墅的赵公子。 「你说巧不巧？简直气死我了。」 昨晚聊了挺久，但这会儿倪乔回忆不起什么关键内容了。 期间孟尘问了一句：「你跟顾总还好吧？那天看他把你带出来有点生气。」 她之前扯着嗓子不屑一顾说「早迟要掰」的心境不知道去那儿了，对着电话不确定地说：「就还行吧，就那样……」 具体哪样，她也说不明白。 挂了刘赫的电话，门被敲响。 倪乔当是自己点的外卖提前到了，打开门发现又是快递，她没心情拆，往地毯上一丢，就跟一堆快递盒混在了一起。 roushan的答谢酒会办得隆重，时尚圈开趴格调都要高一截。 倪乔在进门处寄存了大衣，把号码牌塞进手包里，一抬头就看见笑容满面的刘赫朝自己走来。 从侍者那里端来两杯酒，递一杯给倪乔。 「乔乔，今天太漂亮了。」 出门是花了点心思打扮的，甚至这件礼服掐腰修身，倪乔怕显小肚子，中饭晚饭都没有吃。 娱乐圈的女人一旦狠下心来，哪怕是只咸鱼，翻身的动静都是勐的。 倪乔应着声，目光往四周看。 刘赫像是知道她在找谁99z.l。 「顾总他还没来，乔乔，你不是说你喜欢常雪吗？她跟我老婆还有几分私交，《金纸鹤》现在还在组盘，你要是真喜欢，演个女二女三也就是顾总一句话的事。」 第65页 倪乔真觉得自己够可以的，人家话都说得这么抬举了，她竟然想反驳，谁要女二女三啊，她喜欢的是女主角的戏。 可是女二女三都要顾罕点头说话，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大荧幕和小荧幕本来就有壁，她能蹭个女十八都得烧高香。 「刘导，那个……先不见了吧，怪不好意思的，今天算是你太太的私人晚宴，来的好多都是同圈子的，不好为我一个人搞特殊。」 刘赫还是笑，热情得不行，虚扶着倪乔的腰。 「就你这特殊不是明摆着，还需要搞啊，见一见，乔乔，你之前就是太不圆滑了，你是不知道这个圈子啊，有时候人脉比实力更重要，没人脉你连展现实力的机会都没有，当然了，你现在有顾总，事事有他摆平，但多认点人是好的，走，常雪就在那儿。」 倪乔简直骑虎难下，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一句，我跟顾罕好多天不说话，这大腿我估计抱不上了，我也带不动你了。 常雪是倪乔很喜欢很欣赏的编剧，但因为心虚，她打了招唿之后心不在焉，聊天也没什么热情，几句话就淡出了话题中心。 倪乔朝洗手间走，人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两顿饭没吃，低血糖了。 顾罕看样子是不会来了，倪乔也打提前退场，但是找不到刘赫，也找不到刘赫太太，倪乔跟路过的服务生打听。 晕眩感越渐强烈。 忽然发言台上走来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握着麦克风，试了一音。 「各位晚上好，我呢是梁晶晶，借这个机会，想在这个夜晚给大家唱一首歌，希望大家不要嫌弃啊。」 倪乔瞥一眼台上的死对头，看样子像是喝多了，脸颊眼角都是红的，抻了几下小礼服都皱巴巴的，有几分装疯卖傻。 倪乔塞了块点心垫肚子，听着她唱《女人花》，平心而论，梁晶晶嗓子还不错。 她之前就是选秀出身，但是公司小没那么多资源，出道就等于雪藏，为了生计才转来演戏。 倪乔打算喝完手里的甜酒就走，梁晶晶的歌也唱到快结束了，一幕戏，好笑与否都该落幕了。 台上的梁晶晶忽然拔下麦克风，起调说了另一件事。 「当女人呢是很难的，我一步步摸爬滚打才有了今天跟各位同堂的机会，我最羡慕的女人，就是我的好朋友倪乔。」 随着梁晶晶居高临下朝倪乔一指，所有疑惑倪乔是谁或是倪乔在哪儿的人，都朝这个方向看来。 梁晶晶继续说着：「我以前就羡慕倪乔，那时候她家没破产，她当白富美，好像是喜欢一个连工作都没有的帅哥吧，倒贴掏钱，真爱啊！她真的很爱她的前男友，我当时就想，果然爱情是99z.l有钱人才配拥有的。」 话锋一转，梁晶晶又露出同情的表情：「很不幸，我的好朋友倪乔，她家前半年破产了，说是一落千丈也不为过，但她依然过得好，好资源好机会，别人怎么求都弄不来，她点头就能有，什么原因我就不细说了，在座的都是圈内人，想必也懂。」 「不过啊我就想不通了，浮华名利场，人人都在傍，怎么就你傍得清新脱俗，一骑绝尘呢，倪乔你真的好厉害啊，你这么厉害，教教我们这些姐妹啊。」 脑中短暂的嗡鸣后，倪乔忽然脚步朝后一晃，刘赫已经叫人上台把梁晶晶「请」下去，刘赫太太也得体发言说是喝醉了，酒后胡言，大家不要信。 强行压下去的平静让倪乔一秒都不能待在这里，她跟刘赫打了声招唿就往外走，越走越快。 刘赫苦着脸说：「可是……」 可是后面是什么倪乔管不了，也不想管。 第37章 我不搞替身文学 顾罕刚进来, 就看倪乔从另一边的门口跑了出去，刘赫第一时间看见顾罕，先愣了一下。 这一下耽误了时间, 之后没赶上倪乔，嘆了声气就来迎顾罕, 也是一脸尴尬为难。 梁晶晶那档事，谁也想不到会突然发生，而且这脏水不仅莫名其妙，还不好解释，属于越描越黑的那种。 要刘赫说, 倪乔也不能就这么就走了, 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也理解, 倪乔挺娇气一个小姑娘, 估计也没受过这种气。 刘赫急急走到顾罕面前，「顾总。」 顾罕走到门口时，梁晶晶的激情发言刚好说到转折, 他隔着人群, 眼看着倪乔的脸上一点点失去了血色。 他还没见过倪乔这种样子, 越想越放心不下来。 「还发生了什么？」 刘赫本想说没有, 脑子里忽然一闪，想到倪乔刚来那会儿除了漂亮, 的确有点跟往日不同。 看起来有点忧心忡忡。 在顾罕面前，刘赫总是赔着小心, 也不敢乱说：「不知道……来的时候看着心情不太好，我按照您的吩咐介绍常雪给乔乔认识，她也没多高兴, 聊几句就走了……」 刘赫看着顾罕凝重深思的脸色，声音越发弱了，「顾总，要不我派人把乔乔找回来？」 目光从人群中扫过，恢復如常的宴会厅里，来客三三两两的聊着天，或许交头接耳里还有一些人对倪乔的八卦和好奇。 顾罕声音冷冷，「找回来干什么？受气么？」 说着到场不到三分钟的顾罕也离席而去，甚至连一杯酒都没有碰。 刘赫愁苦着一张大脸，嘆气又挠头。 第66页 刘赫太太见顾罕走了，一肚子火，公众场合不能发脾气，狠狠一瞪刘赫，低声骂着： 「你是不是跟梁晶晶有一腿，你怎么想到把邀请函发到她手上的，你有脑子没有？」 刘赫现在也后悔了。 「这……当时想着同一个剧组，不好太偏心嘛。」 「你倒是会端水，这下好了，水泼脸上99z.l了吧？快四十岁的人了，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是吧？」 卫助理也没想到，顾罕才刚进去就又出来了，还行色匆匆的。 他开着车折回来接顾罕。 「顾总，咱们现在去哪儿？」 顾罕拿出手机：「先沿着这条主路往前开，开慢一点。」 第一通电话打给倪乔，不出意料地被挂断了，顾罕手指停在屏幕上，没有再打，转拨给赵重舟。 电话那头一片灯红酒绿的躁声，顾罕直切主题问：「联繫一下倪乔的闺蜜。」 赵重舟闻声一愣，身边还有人笑闹的声音，「什么啊？孟尘？你怎么忽然要找她？」 顾罕懒得跟他多说：「联繫就是了，问问倪乔有没有去找她。」 赵重舟有点帮不上忙，「我怎么帮？我跟孟尘不熟啊，上次你跟倪乔走了，我俩还吵了几句。」 「装，接着装，」顾罕唇角微扬，直接点破，「你冒充好心大哥在她直播间挥金如土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们不熟？」 赵重舟张了张嘴，怪尴尬的，「啊这……她还不知道呢，我这一联繫，那不瞬间掉马吗？」 顾罕那头没声音，赵重舟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只知道小呆鸟和顾罕最近闹得有点僵。 要是真见死不救，别说掉马了，顾罕让他就地脱层皮也不是不可能。 赵重舟立马给支了一招：「要不这样，我把她电话给你，你联繫，别说是我给你的行不行。」 顾罕：「发来。」 孟尘接到顾罕电话也不纳闷，顾罕在她那儿一直是霸总人设，随随便便打听个联繫方式，那只是霸总的基操。 让孟尘纳闷的是，顾罕竟然来打听倪乔有没有来她这儿。 「乔乔她今天不是去刘导太太的私人晚宴上见你吗？」 顾罕手机握在耳边，神情一顿，脱口而出的声音低沉朝下，有几分意味不明。 「她是来见我的？」 「嗯啊，不是顾总你没看到乔乔吗？」 看到了，在他眼皮子底下跑走的。 顾罕还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她那身小礼服不管怎么披大衣，小腿都是冷的，万一这会儿在街头游荡，后果不敢想。 孟尘久听不到答覆，试探着问：「顾总？」 顾罕说：「她电话打不通，我现在去找，如果她打电话给你，麻烦告诉我一声。」 「好的好的。」 卫助理把车速降了下来，透过后视镜看去，「顾总，咱们现在去哪儿？」 「先开着。」 过了一会儿，顾罕让卫助理停了车，茫然和紧张叫他面色跟平时很不同，沉思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回答，顾罕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是孟尘刚刚那串号码。 「顾总，乔乔说她现在大学城那边的长淮路，我说去找她，她说不用，她说她吃完饭就回家。」 「谢谢。」 卫助理驱车赶到长淮路时，只见红灯闪闪里都是大排档的招牌，巷子不宽，挤满了人来人往的人。 这一带临近大学城，但年底大学生已经放假了，进出的都是些社99z.l会人士。 卫助理回头问：「顾总，要下车吗？」 「下车。」 天气很冷，凛冽空气里都是重油重辣的味道，半露天的大排档，用半透明的罩子笼着餐棚，里头灯光昏黄。 顾罕找到倪乔的时候，大排档的老闆和食客见他掀帘进来，都看呆了。 这种呆滞的目光一个多小时前也曾出现过。 角落那桌女客人失魂落魄进来的时候，这些人也是这种目光。 中年老闆呆滞着都没有听到倪乔之后的点单。 「……20个板筋，还有什么？」 倪乔张了张口，没出声，老闆之前偷闲摸懒的儿子忽然来了精神，在倪乔面前站得直直的，倪乔的话，他听得不差一个字。 「爸，人家说先来三瓶啤酒，」说完就替倪乔引路，满脸的笑容和倪乔满脸的失落形成了一个巨大反差。 小哥问着：「你坐哪儿？」 倪乔声音都虚，环顾一周，发现她根本已经不熟了，同样的位置，连老闆都不是以前那个了。 她也不知道她以前跟前男友强装偶遇，他习惯坐的位置在哪儿了。 「随便吧。」 小哥给她选了一个清净的角落，周围的目光在小哥给倪乔擦了凳子之后，渐渐散了，隐隐约约听到人说什么看样子是为情所伤，这年头美女爱渣男。 倪乔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理周围那些嘈杂的时候，脑子回放着梁晶晶的激情发言，深究着她说自己会傍，傍得清新脱俗，一骑绝尘。 原来外人都是这么看她和顾罕的。 她想想就笑了，笑容苦苦的，觉得自己真是时时当异类。 跟人谈恋爱吧，一无所知都能爱得死去活来，抱人大腿吧，不知道哪来的清高邪劲，又当又立还暗暗动心。 别的女生充其量就是恋爱脑，她不一样，她是恋爱脑瘫。 第67页 这家店的烧烤辣椒不要钱似放，香料重到刺鼻，烤好的串儿一端上来，倪乔就捂着脸，淌出了眼泪。 她怪烧烤。 小哥不放心地看着她，小心翼翼递上纸巾，「你没事吧？你需要帮忙吗？」 倪乔接过纸巾擦了眼泪，擦完才意识到她今天化了眼妆，自暴自弃一想，晕妆就晕吧，懒得计较了。 她将纸揉成一团往垃圾桶里狠狠一丢，朝小哥说：「需要。」 小哥暗暗凑近一点，一脸巴不得为失意美女鞍前马后的积极，「你说。」 「我想一个人待着，谢谢，还有啤酒，麻烦尽快送来。」 顾罕身形很高，站在大排档的搭建棚里，把并不宽敞的地方显得更加逼仄，好在现在时间够晚了，寥寥两桌人。 倪乔裹一身白色毛绒大衣，昏黄灯光下，格外打眼。 桌上已经有三个空酒瓶子了，手里的喝了一半，看到顾罕她先是愣了一下，慌了一下，很快装作正常样子，就跟老朋友偶遇似的。 她是真会演戏，醉了也能演。 「你来啦？坐呀，吃点什么，我请你。」 一桌狼藉。 顾罕走近，撇眼看了一下油腻腻的凳99z.l子，没什么表情地坐在倪乔对面。 桌子上花花绿绿的单页很多，估计是附近有人发传单，有卖手机卡新套餐的，有新出的楼盘gg，有按摩店的年终大回馈，还有长得差不多的大排档菜单。 倪乔一手撑着额，眼影晕到了眼下，半眯半睁的状态，盯着一脸绯红，还挺有娇柔风情，她仰头毫无形象地灌了一大口酒，手背擦擦嘴。 然后手在桌子上抓了半天，抓起一张单子递给顾罕，语气豪气干云。 「喜欢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顾罕接过单子，低头看着，身后的卫助理也看到单子上的内容，瞬时脸色不自然。 【年终大回馈，全套大保健不要999，不要888，只要666，我们有最专业的女技师，有最私密的vip包厢，让您体会真正的放松与快乐，只此一次，错过要等一年，预约电话xxxxx】 顾罕草草略过内容，将单子平静地按回了桌面上，目光朝倪乔看起，声音意外的温和。 「吃好了吗？送你回家。」 闻声倪乔微微耷拉的眼皮在阴影里不受控地颤了颤，握在酒瓶上的手不断收紧，一个个小巧的关节渐渐发白。 她努力想控制嗓音里的异常，可她此时连自己是否异常都没有分辨能力。 倪乔抬起头，眼底湿湿红红的，神情里有轻蔑有倔强，有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难受。 「我要你送我回家！你不是要让我冷静吗？我现在就在冷静，就一直冷静！」 他尽量平心静气，怕一丝一毫不温和的语气都会加大情绪刺激。 「倪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倪乔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误会啦？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她的问题不留一丝给顾罕回答的空隙，直接眨眨不清醒的眼眸，自问自答，「你不会是喜欢我吧？可是我从来都不喜欢你呀？」 卫助理的视角，顾罕的腮角用力的隆了一下，哪怕是最头疼的谈判桌上，他也没见过自家老闆露出这种强行忍耐的模样。 顾罕是杀伐型的商人，利来利往，行则行，不行就则散，他看得清优劣势，从不拖泥带水，收放也自如，别说忍耐了，连退让都少见。 「倪小姐！」 卫助理忍不住提醒，倪乔身形小幅度地晃了晃，看向卫助理，又再看向打断卫助理的顾罕。 他依旧是那副深不可测的淡定模样，只是眼梢微微簇着力。 「让她说。」 真的，对于倪乔来说，她讨厌这种连发泄情绪都得不到回应的场景，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他是有多不在意才能这么无动于衷，她都说不喜欢他了，他也不在乎。 为什么不在乎呢？因为他也不在乎自己吗？ 这个想法落定叫倪乔心里忽然像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就像和前男友分手后的那个冬天，在宿舍得知他住过的房子要被卖掉了。 好像一个人的痕迹要从她的生命里完全被抹除。 而顾罕不一样。 他99z.l是根本就不在意那些痕迹，甚至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的那些喜欢，往任何一个女艺人身上砸去，对方都会招架不住，她倪乔也不过是肤浅众生里的一个。 她忽然心里就来了一股狠劲，瓶底「砰」的一声抵在桌面上，像是非要从他身上激出一点自己要的反应。 话就跟不过脑似的，是刀是箭，全往他身上丢。 「我能说什么？说我只爱你的钱，爱你的权势吗？那我也太肤浅了，你顾总肯给青眼的女人怎么着也得是朵出水白莲吧？可你实在没什么能吸引我的……」 顾罕沉下一口气，声带克制，「不出意外，我会一直有钱有权，你肤不肤浅都可以，倪乔，不要再说气话。」 他本来是要给倪乔擦泪的，倪乔偏着脸躲开，忽然情绪崩溃哭得更凶。 「是啊，我说气话，你总是高高在上！你总是什么都能看透！」 「倪乔！」 他终于把声音扬起来一点，倪乔得到她想要的反应，但是这一刻她一点都不开心，她死命扭着，不让顾罕碰她，哪怕只是拉一下她的手。 第68页 「有点是真的！韩光磊也跟你说过！我也就图你这张脸，你其实就是一个替身，可是我呢，分得清，我不搞替身文学，你以后别帮我了，真挺浪费的，你永远捂不化我。」 她情绪激动，扭着身子朝前一扑，顾罕眼疾手快扶住她，她才没狼狈摔下凳子，脑袋搭在顾罕肩头，下巴磕得有点疼。 她还想挣扎，但这么一番折腾她也快没力气了，顾罕没用什么力就按住她的后背。 「别动！」 声音沉沉的，像通过他们相拥的身体传到倪乔耳边。 「你分得清什么？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你自己清不清楚？」 她浑身劲都被抽走似的，软趴趴的，看起来要睡着了，眼皮颤着，小声的哭着说：「我今天晚上丢脸死了呜呜呜……」 她刚刚那些话并没伤到顾罕分毫，只是让他气恼的同时又有点心疼。 就像以前倪乔教他谈恋爱，从影厅出来，别的男生给女朋友抓娃娃，她看了也要，顾罕觉得费时间不如直接买一个。 两个人当场闹了别扭。 之后顾罕不情不愿地退了一步，问她喜欢哪个，她红着眼，委屈得要死，故意说气话，「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他不理解她的时刻太多了，他的成长环境并没有教会他那些情感认知，但他一直在学，在为倪乔学。 他不喜欢跟她因为小别扭一直僵的感觉。 那种难以名状的心潮事隔经年的涌起来，他静默许久，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问：「怎么才不丢脸，倪乔，结不结婚？」 第38章 我保证不找喝西北风的…… 宿醉这夜, 倪乔梦见的前男友跟自己求婚，醒来脑仁酸疼，自己用手捶了两下, 才恍然一愣，结不结婚是昨天晚上顾罕跟她说的。 她来不及往记忆末梢思考自己趁着喝99z.l酒干了些什么事, 门被敲响了。 「倪乔。」 是顾罕的声音。 倪乔看着并不熟悉的门，目光朝后延伸扩散，快速打量了一下这个并不熟悉的房间。 她掀起被子，趿起拖鞋，咖啡色鞋面上的低调logo提醒了倪乔, 这是嘉顿酒店。 她快速思考, 这可能是总套一号的某个房间。 打开门，顾罕站在门外, 问她要吃早餐吗？ 倪乔点点头, 两个人目光相对，廊窗边的阳光洒在顾罕身上，显得他那身高冷气质都温和了不少。 「对不起啊, 我昨晚喝多了。」 倪乔声音也温和。 可她那种温和更趋向于一种客气, 像摸不清彼此关系的一种礼貌界线, 落在顾罕耳朵里就成了一种乖乖巧巧的疏远。 他神情里的那点笑意很快就没了, 想说什么，但看着倪乔刚睡醒的样子, 最终没有问，只说让她尽快下来洗漱吃早饭。 这顿早饭也一波三折。 倪乔昨晚不出意料感冒了, 洗漱了清醒了，才发现那种头昏脑涨不单单是宿醉的原因，嗓子堵喉咙痛, 症状一样没少。 第二次把顾罕的话头盖了下去，他们坐在餐桌上，目光短暂交汇，顾罕拿起电话给酒店的服务台打电话，让他们送点感冒药上来。 服务台也够专业的，在电话里问病人的症状。 顾罕手机放在耳边帮忙传话。 「鼻塞吗？喉咙痛不痛？」 倪乔手臂规规矩矩摆在桌面上，像小学生听老师上课似的，点了点头。 几秒后，顾罕又问：「发烧吗？」 发烧跟鼻塞嗓子痛相比，感知起来没那么简单，倪乔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感觉手心温度有点热，又感觉正常。 倪乔摸不出来。 「好像……不发烧。」 顾罕再次将目光转向她，还在跟电话里沟通倪乔需要吃什么药，手心很自然地就搭到了倪乔额头上。 他手心干燥又温暖，大概放了有十来秒，对着电话里说：「退烧片也要，还有温度计。」 明明他的体温更高，如果自己发烧了，他岂不是烧得更严重？倪乔小声嘀咕，「别是你自己发烧了……」 顾罕瞥她，明显是听见了，但是没管没理。 衬衫一丝不苟地折到小臂，给倪乔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先喝点粥，等你吃完聊聊。」 倪乔刚碰到温暖的瓷碗，手指朝后一缩，这话听起来，像这是她的最后一顿饭一样。 古装剧里死刑犯通常都有这么一餐，而端饭的人同样出奇的好脾气。 「聊，聊什么？」 顾罕看着看着倪乔那副警铃大作的样子，忍俊不禁，「怕什么，我能对你干什么，吃了你啊。」 生吞活剥倒不至于，让倪乔茶饭不思他倒是真有几分本事，倪乔想着这段时间来自己的生活状态，瞬间眼神里就多了一股幽怨。 可怜的海鲜粥白白糯糯，被倪乔手里的勺子又戳又翻，她又怂气十足地嘀咕起来。 「你能干什么，你能干的多了去了，之前不99z.l是还不理人吗？之前不是还叫人冷静吗？挺会颐指气使，挺有霸总架子，这会儿又干什么，又演上暖心霸总了，又是关心病情，又是亲自盛粥，还挺会……」 总套的客厅非常宽敞，一共就两个人，安静得不行，忽然其中一个人像唐僧似的念起经，音频不高，听不清楚，偶尔蹦出那么一个两次模稜两可的词彙，类似于霸总，叫顾罕皱起眉头。 第69页 慢斯条理喝一口咖啡，顾罕将杯子放回原位，眉头舒展开来，不仅没气，反而对倪乔多了一份体贴。 「想说什么，大点声也没关系。」 倪乔：…… 倪乔有点摸不着头脑，昨晚过后顾罕对她的态度，表面看来还不错，但她不敢冒进，这会儿就没再放肆，见好就收，跟顾罕吃了一顿早饭。 服务台刚敲门，把药送过来，倪乔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孟尘：【你爸来我家找人，你人呢？！！】 倪乔看见信息，脑袋瞬间炸翻似的清醒，她跟倪天成说的是她住在孟尘家，她爹不是在老家盖房子吗？怎么忽然进城了？ 给倪乔一个惊喜？ 正在太阳穴突突突的时候，手机直接响了起来，估计是孟尘怕她不能及时看到简讯。 一接通，孟尘声音又急，又鬼鬼祟祟。 「快点回来啊！乔乔我真搞不懂，你前男友是金子做的宝贝疙瘩？没卖房子这种事，你也有必要瞒着你爸？我都替你累，忘了这个男人，你真的人生轻松，没准人生都能就此升华，算了算了，我不多说了，你赶紧过来，我先把你爸带到建材市场熘一圈，我说你还没起床，你麻利点啊！」 倪乔保持着把手机举在耳边的动作，半个字都没说出口，就听孟尘一通连珠炮。 最后她应声，表示明白，表示马上回去。 顾罕就坐在她旁边，将她的每个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有事？」 倪乔起身，四处找着自己的包，「对，我爸忽然来找我，估计是年底了催我回家，」说完，倪乔想起什么，很赶时间的样子问顾罕：「你刚刚说要和我说什么来着，现在说吧？」 顾罕停了一秒，「不是着急的事。」 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光是告诉倪乔，他就是曾经那个金髮花臂的前男友，估计都够倪乔震惊好半天。 就别提当年的误会，还有如今的变化，以及这大半年的隐瞒，都是需要好好沟通的。 倪乔听他这么说也没多想，挺乖软地朝他挥挥手说：「谢谢你昨晚带我回来。」 顾罕说没事。 「之前送给你的戒指喜欢吗？」 倪乔走到门口一愣，「什么戒指？」 「快递。」 倪乔想起来门旁边的确有一堆快递搁在那儿也没拆，现在也不好跟顾罕说自己随手把快递丢在一旁，于是作一副恍然的模样。 「哦，想起来了，喜欢的。」 「喜欢就好。」 顾罕走过来，把装药的纸袋放在倪乔手上，嘱咐倪乔回家也99z.l要记得吃药，话刚说完倪乔就勐然撇过头，打了一个喷嚏。 在再转头看顾罕是一脸耳尖泛红的尴尬，顾罕淡淡瞧着她，又抽一张纸巾，夹在修长两指间，递给倪乔。 倪乔接过来，下巴朝下点了一下，脑袋顶被一只大手揉了揉，声音也从头顶上方传来，「路上小心 。」 出了酒店，临上车前，倪乔朝酒店的大片玻璃看去，她并不知道顾罕住的总套一号在哪个位置，她只是单纯的想到了顾罕。 这大概是他们年前的最后一面，说不上这一面是好是坏，顾罕又让她感觉到了那种不切实际的纵容，刚刚餐桌上她就梳理了一下昨晚的事。 他的反应不太正常，他不必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的。 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是怎么弄感冒的？」 倪天成开着车，绿灯前看了一眼倪乔放在腿上的小袋子，里头装了不少药，倪乔上车之后也打了几个喷嚏。 「就，前两天见了风……」倪乔含含煳煳应着。 刚刚从嘉顿回了一趟榕景花园，倪乔快速收拾了两身衣裳，从门边一堆快递盒里找了翻到了顾罕寄的，往行李箱里一塞，就风风火火去了孟尘家小区门口。 没等一会儿，倪天成就跟孟尘从建材市场回来了，据说这一趟过来是买灯具，两个人有说有笑。 走近了，倪乔听见倪天成跟孟尘说，「孟尘啊你要是有合适的朋友就多给乔乔介绍介绍，她脾气不好，你多说说她，老让人操心，这以后谁敢娶啊。」 倪乔傻站在冷风中，又听了孟尘夸了自己几句，倪天成这才接过倪乔手里的行李箱，把倪乔带回家了。 父女俩好一阵子没见，倪天成开着车，见空就打量倪乔，像她缺了鼻子少了眼睛似的，看得倪乔坐在副驾驶都有点不自在。 这会儿倪乔说感冒是因为见了风，倪天成就跟开了话头一样，絮絮叨叨说起来，从倪乔小时候就爱俏不穿秋裤，说到她哪年冬天感冒大半个月都没有好。 倪乔时不时嗯一声听着，整个人完全走神，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知道怎么就未雨绸缪到和顾罕的下一次见面。 一切都很未知。 到了家，倪天成把老家的小楼收拾的有模有样，去后备箱搬灯具，忽然问了一句，「姓韩那小子还跟你有联繫吗？」 倪乔站在院子里，愣了好几秒，才把「姓韩的」对上了韩光磊。 说起来，她和韩光磊也好久没见了，只从孟尘的话里得知过，他自己创业的几家公司之前出不少问题，事业重创，老老实实回家族企业里上班了，据说之后可能又别的联姻考虑。 「没了，有什么好联繫的，」倪乔走到倪天成跟前帮他拿东西，倪天成分了一个小件给她。 第70页 「爸，怎么我之前都没听过你说什么联姻的事，我们家公司以前也还可以吧，就没这个打算？」 倪天成忽的冷笑一声，声音又硬又干脆，「那还真99z.l没有。」 倪乔有点莫名，心里还有一点不妙的预感。 只听倪天成说：「倒是有别人找上门提议过，我直接否定了。」 「为什么啊？」倪乔不信她爹有这份开明，之前硬凑合她跟韩光磊的时候，不是挺有包办婚姻的架势吗？ 倪天成扫倪乔一眼，「就你这脾气，要是不找个性格软和点，迁就你点的，你嫁过去，能把人家房顶掀了，这算哪门子联姻，怕不是给自己埋雷。」 倪乔：…… 「我也没那么差吧。」 倪天成说：「那你倒是给我带一个好的回来，我现在也没别的念头了，就想看着你嫁一个好人家，我也没什么要求，你自己喜欢就行。」 这话说的真好听，倪乔眼一亮，凑过去问：「真的？」 「真的。」 倪乔：「那像我前男友那样的也行？」 倪天成一副吃了馊饭的表情，最后说：「你就想着怎么气我吧。」 倪乔撇撇嘴：「我就知道是假的，什么自己喜欢就行。」 「你就喜欢那种不务正业，喝西北风的？倪乔你真是好日子过多了，看男人怎么这么不切实际。」 倪乔不想听了，「好了好了，只是举一下例子，我保证不找喝西北风的。」 第39章 这个十三倪乔装定了 倪乔回了自己房间, 视线从粉窗帘扫到粉地毯，心里对她爹的感情又淡了两分，合着她爹对她的审美记忆还停留在小学毕业。 但想想没破产前倪天成的忙碌, 还能记得她小学生时候的审美已经就是万幸了，倪乔也不计较了, 打开行李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连上蓝牙耳机，给孟尘打电话。 她本来就是想谢谢孟尘，没想到孟尘先操心起她来，让倪乔一句话话都没处说。 「真的, 乔乔, 你还记着那个前男友干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拿人顾总当替身, 不兴这套啊, 土死了。」 「没，」倪乔没什么兴趣地应着，也不知道怎么把昨晚大排档的事跟孟尘说。 「唉, 乔乔, 我听说昨天晚上刘导太太聚会, 梁晶晶出了大丑, 怎么样？看死对头出丑爽不爽？」 「……」 如果她出丑独丑的话，我无话可说, 可他喵她的拉着我一起丑，我就想说一些不文明的话了。 倪乔忍不住说了, 简单讲了一些重点，说白了她那会儿心虚，不舒服, 觉得待不下去了，也是因为梁晶晶话里有些东西真真切切戳到了她。 她跟顾罕之间的确有几分不明不白。 这是倪乔的心里话，但她死不承认，还要找人来帮自己反证，边说边从箱子里拿出快递盒找刀子拆。 「你说她脑子是不是被流星砸成陨石坑了，我跟顾罕可能是那种关系吗？我收他什么了我？我倪乔清清白白！感情在我这里是神圣的！是不可玷污的！」 倪乔语速越说越快，可能也就短弦了。 电话里，孟尘弱声又好心地提醒她：「你家那一排h家的包包，你给忘了？」 倪乔快递99z.l拆到一半，狠狠被噎到。 把那些包给忘了…… 但气势不可就这么怂下去，倪乔很快找到了新的立足点，清嗓子咳了两声道：「昂，是啊，包怎么了，谁谈恋爱男朋友不送一两个包呢。」 本来两人打的是微信电话，这会儿孟尘那边忽然要切成视频，倪乔手里还拿着半拆不拆的快递盒，索性就把手机立在床头，正对着自己，打开了微信视频。 「干嘛啊？不是刚刚才见过。」 孟尘说：「我想看看你说话什么表情，心不心虚？还一两个包，那是一两个吗？」 「怎么了，他多送几个包我就要对他死心塌地，投怀送抱了？」 倪乔嘴上这么说，心里立马想到昨晚，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顾罕弄回酒店的，她隐约记得自己那会情绪不是很好，哭了，还打了顾罕几下，之后有没有做更勐的事就不太清楚了。 说话间，倪乔已经把手上的快递盒子拆开了。 孟尘就见视频里倪乔眉飞色舞的表情瞬间静了下去，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奇地喊着：「乔乔，怎么了？乔乔？没事吧？」 倪乔把绒盒里的戒指拿出来，怼到镜头前，脸上是一股难以形容，似感动似震撼，又掺杂一点后悔的神情。 「你看，好大一个鸽子蛋。」 孟尘的注意力不在闪闪发光的钻石上，而是看着倪乔另一只手上被扯得破破烂烂的快递盒，咋舌道：「好他妈清新脱俗的一个霸总！能不能给鸽子蛋一点起码的尊重，他就用这个盒子寄给你？我点楼下的肉夹馍，人家老闆还里三层外三层给我包装呢！真不拿钱当钱吶。」 要是倪乔告诉她，这小盒子之前跟她元旦的一堆快递盒混在一块，不见天日好长一段时间，估计孟尘又要来骂她暴殄天物。 说完倪乔也没接话，还是傻的。 孟尘忽然想起来，「怎么突然要送你鸽子蛋了？」 「就……」倪乔回忆着说：「之前好像跟他开玩笑，说要十根手指带满鸽子蛋。」 孟尘倒吸一口凉气，「合着……你还有九个快递待收？」 第71页 「不知道……」这快递顾罕寄给她好一阵子了，而这一阵子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僵得要死。 倪乔的后悔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她怪自己浑浑噩噩到底在搞些什么，自己的感情理不清楚，胡思乱想就把人往外推，推完发现人家顾罕面冷心慈，处处对她好，又怪自己狼心狗肺。 「他对我真的挺好的，」倪乔小声嘀咕，问孟尘，「我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姐妹花是塑料的，孟尘说：「豁，那可不是，你独门绝活。」 倪乔总想着要补偿他。 吃完饭，抱着手机琢磨着发信息给顾罕，厚着脸皮，也不管谄媚不谄媚了。 她这会脑子够清醒，想明白了，不管梁晶晶怎么泼她脏水，那是她和梁晶晶的恩怨，关顾罕什么事呢？ 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不是吗？ 她从小性格被99z.l娇惯坏了，有脾气就乱发，还是头一回能自我反省到这种程度，很希望可以跟顾罕和解。 虽然她自个想着，顾罕宽宏大量，可能不会和她计较，不然早上也不会体贴，帮她盛粥，帮她拿药。 【我吃完药了，感冒好多了，你晚饭吃了吗？】 倪乔熬到半夜都没有等到消息，睡觉前，她又把抽屉里的小盒子翻出来。 璀璨纯净的戒指往手指上戴，从食指到中指，只有无名指的大小是最合适的。 等第二天早上起来，倪乔翻出手机看，顾罕在早上四点的时候回復她【刚下飞机】。 顾罕去国外了，年前事多且忙，之后他们都没有时间聊天。 倪乔老家是在苏市的城郊小镇，平时瞧着没什么人，年关底下年轻人返乡，上超市买年货都是人挤人。 出了超市，倪天成提着大包小包跟她感慨，「好些年没这么忙过了，还是老家年味重。」 人忙里忙外挺累的，但是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倪乔想起来，他们的确没过过什么像样的年。 倪天成之前忙着挣钱，有年还特意摆谱请了特牛的苏菜师傅回家做年夜饭，热菜还没上桌，一个跨国电话就把人喊走了，一大桌子菜，就剩倪乔一个吃。 邻居家养了只贼猫，倪乔晒太阳，一吃小零食，小猫就寻着味过来了。 倪乔靠在铺了软毯子的躺椅里，掰一截玉米肠懒懒丢到地上，冬天难得天气好，晴阳高照，倪天成把家里的盆栽往外搬。 「乔乔。」 倪乔摸摸自己的肚子，隐约觉得自己着冬天积了一层肉，剩下那半根也给了小猫，转过头看倪天成道：「干什么？」 「快过年了，你要不要给你妈打个电话？」 倪天成是商量的口气。 最早离婚那几年，倪乔还在上小学，那个私立小学很爱搞些亲子互动，每每那种时刻，倪乔都觉得自己是没爹没妈的孩子。 但是她的妈妈在电话里把话说的非常好听，「即使离婚了，爸爸妈妈还是同样都爱你的。」 假的。 起码倪天成这些年是真惯着倪乔，而她那个喜欢把爱挂在嘴边的母亲，连国籍都改了，嫁给了华尔街的金融高管，生了两个混血崽。 「算了吧，人家现在都不过春节了，」说完，倪乔又盯着倪天成，像要看出些端倪来，「不是吧？你不是想打电话让我问她要钱吧？这可怪丢人的。」 倪天成给她气得不轻，「什么跟什么！那好歹是你妈。」 倪乔躺回椅子里，神色低落：「你不说我都快不记得了，原来我有个妈。」 倪乔骨子里天真，这种天真往往又带着直率的残忍，例如血浓于水这种东西对她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她把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划得非常清晰，要么我喜欢你，要么你喜欢我，一样都没有，深刻地存在于一个人的生命里的意义是什么呢？ 大年初一，倪乔跟倪天成走完亲戚，天黑回家，人累得不99z.l行。 倪天成还在说某个阿姨要给倪乔介绍对象的事儿，倪乔走在前面，恨不得找棉花把耳朵堵起来。 好在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倪乔立马朝倪天成晃晃电话，求他别说了。 「倪小姐。」 电话是卫助理打来的。 「……顾总在飞机上状况就不太好，他到家还回了严助的工作信息，但是从下午到现在，信息不回，电话也打不通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医院，还是一个人在家里，我估计他高烧。」 倪乔听了心脏一紧：「找医生啊，联繫他家里的人啊，他家里的人不担心吗？」 「嗯……」那似乎是卫助理也讲不清楚的部分，最后只说：「顾总和家里人联繫不太多，而且倪小姐你知道的，顾总不太喜欢陌生进入他的私人空间。」 这点倪乔明白，祁东晟去顾罕办公室都不敢瞎逛吓摸，他性格里的冷大多源于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质，由里到外。 「那我能做什么？」 既然电话打给自己，一定是有自己能帮忙的地方。 卫助理说：「您方便去一趟顾总家吗？我通知家庭医生过去，您帮忙照料一下就好了，就是不知道大过年的，您方不方便。」 倪乔在市郊，顾罕在城里，你说方不方便，倪乔今天拜年，听七大姑八大姨扯了一整天谁家小伙子真不错，听了一天，这会累得要死，脑壳都要炸了，你说方不方便？ 第72页 「方便，我马上就去。」 从门口挂衣架上扯了大衣，倪乔穿好出了房间，只见倪天成在打电话，听内容还是在聊某家青年才俊。 「是，我也觉得小姑娘在娱乐圈待着不好，乔乔玩了这几年也没弄出个名堂，也就是兴趣，只后肯定是要退圈的，是啊，我看着也好，小伙子年轻有为。」 说着就看见倪乔风风火火在换鞋。 「去哪儿啊？刚刚还不是说累得要命？」人家小伙子刚刚想找倪乔单独聊聊，倪乔扶着额头，一副多聊一句，原地暴毙的虚弱。 这会子又生龙活虎起来了？ 倪乔顾不上看他，把自己包翻出来，塞钥匙进去，「我男朋友生病了，我要去照顾他。」 倪天成眼瞪大，电话里的人也听见了，拉着嗓门难以置信，「什么乔乔有男朋友了？」 倪天成问：「你哪儿来的男朋友？鬼给你变的？」 「我自己找的。」 「你可别诓我啊！这么晚了你还往外跑！回来说清楚！」 倪乔走出院子了，又折身，倪天成纳闷自己闺女能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只见倪乔进屋把倪天成的外套扯来，让倪天成快穿上。 「你送我吧，没到市区不好打车，你把我往前送一截。」 倪天成：「……」 倪乔没敢暴露顾罕家的住址，那个别墅的名字一报出来，以倪天成之前在苏市的人脉见识，半估带猜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所以倪乔到了市区就下车，自己打车过去的。 人到了，问题又来了，密码门，密码99z.l呢？ 她消息给卫助理。 卫助理回：【这个不是我能知道的啊】 倪乔气的头顶蹿火，正想回，那我也不知道啊，卫助理又来了一条。 【您跟顾总是最亲密的人，您应该的知道啊】 好，行，够可以的，沖这句最亲密的人，这个十三倪乔装定了，非常气定神闲地回：「我应该知道的，他的密码也就设那几个。」 挂完电话，冷风一吹，倪乔为自己的厚颜无耻嘆服。 她知道个屁，还就那几个，她也就知道顾罕办公室休息室的密码0712，也不是他的生日，估计就是随便设定的。 倪乔心里歹念都起了，要不行她试试翻墙翻窗啥的。 她先不抱任何希望地把0712试了一下。 没想到！ 密码锁发出一串精密的解锁声，开了！ 第40章 病美人 倪乔在门前愣了又一分多钟, 看着因密码正确自动弹开的门，像个锈了零件的机械人一样，慢吞吞搭上了门把。 进门那一刻, 倪乔还在心里矫情，男人的香闺她还是第一次进呢, 有点紧张，正想别一下裙角来显示自己的矜持感。 灯还没开，她就迎头撞上了一把剑。 对，是剑。 玄关处放了一个两米高的盔甲摆件，腰侧配一把长剑, 重木重工, 倪乔脑门痛击，当时就叫出来。 「啊——」 周围还是暗的, 她一手捂着脑袋, 一手在墙上胡乱摸索，灯呢？ 「谁？」 灯没开，客厅有屋外的余亮, 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体量不小的身影从长沙发上坐起来, 那一到声哑得陌生。 倪乔盯着那片灰影子怔愣的时候, 忽然头顶灯光大亮, 由暗转明，炙白光线刺得她眼睛受不了, 应激地闭眼用手挡，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 「你怎么进来的？」 顾罕语速又哑又慢, 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在跟倪乔对视后, 把遥控器抛到空沙发上，本就凌乱的衬衫领口被他扯得更开，连脖颈皮肤都是红的。 倪乔回身看门，「我试你休息室密码进来的，卫助理说你联繫不上，说你可能发烧了。」 看他这副样子，确诊无误了，顾罕也没有否认，只说了一句卫助理事多。 这倪乔就要为卫助理说句公道话了。 「人家这是关心你啊，这么敬业的助理上哪儿找。」 这清烟冷火的大别墅，想倒一杯热水也是难事，更何况看流理台整洁如新的程度，这厨房开没开过火都要打个问号。 顾罕步态迟缓地走到冰箱前，拧开一瓶水，还没来得及喝，听倪乔在那儿嘀咕他当老闆的种种不人道，瓶口到嘴边了，他没喝，露出一个无语又虚弱的表情。 他本来就皮肤白，因发烧泛出红晕，整个人脱离一米八的大骨架，挺有病美人那种感觉。 她往冰箱那儿走，正打算关心一句，让他发烧就别喝冰箱里的水了，结果还没有走到顾罕跟前就见他那么大个儿，直挺挺在她视线里倒了99z.l下去。 倪乔吓坏了，「顾罕！」 她走到他身边蹲下，拍拍他的脸，想扯他也扯不动，恰好这时，门铃响了。 倪乔想起来卫助理约了医生过来，忙跑去先开门，然后跟医生两个人把顾罕就近安排在了一楼的卧室。 「怎么烧得这么严重，也不早点就医。」 说着医生收好温度计，用一种看不称职女友的眼神看倪乔，倪乔心下大无语，心想自己是好心人啊！不该是这种结局！ 医生自顾拿出配好的药水，弹了弹气泡，挂在床头合适位置，在倪乔的几番欲言又止前打断她还没有出口的话头，「你注意看着，滴完了就换旁边那瓶，这应该会吧？还有啊——」 第73页 医生看向床上昏睡的顾罕，「他这衣服怎么弄湿了，你找身干净的给换上吧，药待会儿我就开在外面桌子上，他醒了就让他按计量服用就行。」 药的事简单，但是换衣服是倪乔没做过的业务，她本来想，也就湿了那么一块，水都吊上了，还能给他冻出个三长两短吗？ 打算置之不理，走到门口回身，见床头灯光下的顾罕微微侧了一下脸，露出痛苦难当的表情。 行吧，向颜值力量低头。 命运的猝不及防就在于此，倪乔万万没想到，她离真相的距离仅仅是给顾罕换一次衣服。 她先是上楼给顾罕拿衣服，路过一侧展示架，看到了几个金属奖牌奖座。 像顾罕这样喜欢把办公室装修成能跑马的空荡风格，能拿出来展示的恐怕是拯救宇宙的荣誉勋章吧？ 她凑近看了看，没看懂，好像是有关电竞的奖。 她没反应过来cube俱乐部，也单纯把gu读成顾罕的姓氏，只是淡淡念一句「看不出，霸总还玩电竞」，就去找干净睡衣了。 他晕倒时，倪乔赶过去很及时，手里翻倒的水只把上衣弄湿，不然倪乔想想自己要帮忙换裤子，那难度……全方位升级。 「你可别说我占你便宜啊，都是爱心啦，不然谁大过年的从城郊赶来看生病的你，你可不能……」 倪乔一边解着他的睡衣扣子，一边碎碎念，就在睡衣解到大半，她就那么顺手把他衣领往两边一扒—— 顾罕胸口上的纹身猝不及防闯进她的视线！ 曾几何时，她少女时期跟前男友开玩笑，扯些爱不爱有多爱的问题，他是怎么敷衍的？ 他说，以后下地狱也把你纹在身上行了吧。 那就是一句敷衍到不行的敷衍，甚至倪乔都没有当真，他太直男了，这种浪漫到俗的事情，她的前男友阿九完全不屑。 而此时此刻，她在一个酷似前男友的身上发现了自己的名字，藏在一句她很喜欢的英文台词里，她的名字代替了女主的名字。 像一股强热流直冲脑顶，她退开一步，略急促地唿吸了几口气，又重新走上前，慢慢蹲下，用她全部的认知去证实。 前男友纹过花臂的那只手，顾罕有着同样面积的清99z.l洗痕迹，如果不是凑近细看，基本发现不了。 还有他戴过耳钉的耳垂，已经癒合，从外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是倪乔伸手捏，有一个芝麻大小的硬核隐藏在其中。 她脸上是一种过度震惊后的麻木，长久地僵滞在他床边，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在顾罕没有醒的那段时间里，倪乔就坐在窗边的毯子上，想过去和前男友的点点滴滴，再想后来和顾罕之间发生的一切。 很多令她困惑过的问题，都有了全新的新解答。 还有刚刚看到的gu和cube，她去百度一下就得到了相应的联繫，cube是曾是官方平手下的电竞俱乐部，gu是cube里最具人气和传奇色彩的路人王电竞手。 gu退队时间，就在她跟前男友相识的那个暑假。 官方平曾经多次去找前男友，如今跟顾罕是好友关系，顾罕家里有gu的奖盃，g和u作为英文字母连读，就有类似九的发音…… 一切都水落石出。 剩下的那些无法推敲证实的部分，只有顾罕自己能说明原因。 第41章 （三合一） 你知道的…… 顾罕在药水快输完时醒来, 手抬到一半被倪乔按住。 她把他的手按回原位，声音轻低：「别动，扎着针。」 顾罕瞥见她垂落的睫, 将晕倒前的事想起来，却觉得此时的倪乔有点不对劲。 少了那种什么破事都能叽叽歪歪的活泼劲儿。 他自认为自己晕倒后不会做出什么不当行为, 但不得不问一句，「我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声音干哑，说完还咳了一声。 倪乔不知所谓笑一声，没说话，出了房间, 几分钟后端来一杯热水。 顾罕接过杯子, 狐疑不定地打量她，「倪乔？」 倪乔应声坐回床边的椅子上。 他有点不安：「你怎么了？」 最后几滴水缓缓滴尽, 倪乔沉默上前, 按照医生说的步骤帮他拔针。 针口用棉花胶带封住，示意他自己按。 反常的沉默叫顾罕心里的不安一圈圈扩大。 他急迫地思考发生了什么，神思一闪, 正想问自己是不是说梦话了, 一低头, 眼神震滞。 ——自己身上的居家服已经换了！ 倪乔想是知道他要问什么, 先回答：「我不是故意脱你衣服的，是你的家庭医生说让我帮你换掉湿衣服。」 在顾罕没醒这两个小时里, 谁也不知道她的心境经歷了多少翻覆跌宕，可就在顾罕睁开眼那一刻, 她又勐的压住情绪。 连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 可她眼底却不受控地红了，眼轮匝肌微微一用力, 就叫好看的卧蚕蹙起来，压抑地看着神情茫然的顾罕。 事发突然，他下意识想解释。 倪乔却抿出一丝笑，又先一步打断他说：「但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变成另一个人靠近我。」 「不是，倪乔，那不是故意……」 那杯他一口没喝的水，在他手心里渐渐失温，他每说一99z.l句话，嗓子里都撕裂般的痛。 第74页 他想说，是第一次见面她就没有认出他，而且过去的顾罕风评似乎很差，无数巧合下，他才没有提及过去的事。 事态俨然要往严重发展。 他的眼睛因病带着疲惫，目光却瞬也不瞬地盯着倪乔脸上的每个表情，担心她的失控，他毫无经验。 倪乔起身走过来，朝他伸手，顾罕以为她是要打他一巴掌。 年前倪乔主演的电视《你的星星我的爱》开播，候机时，卫助理去支持了收视率。 他瞥过一眼。 狗血偶像剧里矛盾升级，都是靠扇耳光加持的。 「你能不能喝口水再说话？」 顾罕一愣。 倪乔託了托他杯子，吸一记鼻子。 「嗓子哑成什么样了，你慢慢讲。」 她和前男友分手，只是因为彼此不成熟没经验，赌气之下一拍两散，并没有做什么死皮脸皮中伤彼此的事。 倒也不至于积怨记仇到多年后，前男友改头换面要来报復她，何况重逢后，顾罕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说真的，顾罕要是能有这份玛丽苏思想，他们当年也不会分手。 温水滚过喉间，顾罕觉得暖得不真实。 从第一次在祁东晟办公室门口再遇倪乔，他当时暗暗挺直腰，期待倪乔在震惊中将他认出。 到与倪乔再次相处，得知过去的自己头顶吃软饭和跟富婆跑了的黑锅，恼怒之下，不打算再以真面目示人。 再到此时。 一切在猝不及防下摊开。 他放下杯子，手指落在心口，指端有几分无措，望向倪乔：「你看见了？」 废话！倪乔哼一声：「昂。」 手指又往楼上指，「还有你楼上那个奖盃，所以你叫gu，不是九，我连最开始的名字都叫错了是吗？」 说着隐隐有点来火了。 顾罕说：「抱歉，那时候没告诉你。」 她笑嘻嘻蹿到他面前说我听你朋友叫你九，那我叫你阿九吧，顾罕那会儿压根没考虑过跟她谈恋爱，所以根本没心思纠正，理都没理就走了。 倪乔也没忘自己少女时期的恋爱脑，虽然顾罕说抱歉，但自己主责。 那时候，太喜欢他了。 倪乔环视四周，想起刘赫给自己普及过顾罕的显赫家世。 「以你这个条件，你怎么会住在那个小区，像失业一样？」 顾罕顿一下说：「就是失业了，cube被我爸买下解散了，cube之前的老闆就是管方平，你见过的。」 倪乔点点头：「你不恨他吗？」 倪乔在楼上看过那些点灰不沾的奖盃，那应该曾经是顾罕的梦想，时隔多年，他都依旧珍惜。 那时候队里的人没有不骂管方平的，解散的过程极其难堪，直到现在tt都走不出当年的冲击，对管方平都没有好脸色。 但顾罕不是。 他那年夏天就被治癒了。 「有人追求梦想，有人追求生活，没有对错，只是为了生活才更务实，这不是你说的么？」 倪乔唇微张，想了想，好像的确说过这句话99z.l，但……她不是评价管方平啊，她坐他大腿上是劝他务实，去学洗剪吹和挖掘机啊！ 倪乔呵呵干笑：「是吧，人还是要务实一点。」 「老管他现在事业发展得很好，他老婆生了三个孩子，一个男孩，两个女孩是双胞胎。」 倪乔从他话里隐隐听出点羡慕的意思，顺着话说：「你现在事业也很好啊。」 何止很好，简直厉害得不行。 顾罕微微颔首，犹嫌不足，「还是缺点什么。」 缺孩子么？ 倪乔撇开脸，换气唿吸，警告自己在这个时候清醒一点，咳一咳，把话题拉到正轨上。 「你跟以前……变了很多。」 倪乔目光看着他的脸，髮型，风格，气质，通通都和过去翻天覆地，否则他们之间不会有这么大一个乌龙，他真的跟以前一点也不像了。 顾罕手里捧着半杯水，把那年暑假他所有的遭遇，以及他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跟倪乔说。 倪乔听得很认真。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重逢后，他们之间都少有这样走心的交流。 不聊不知道，说开了才震惊，他们轰轰烈烈的分手里竟然有那么大一个误会。 那时候倪乔大一，他们刚过完最蜜里调油的暑假，倪乔去学校，顾罕一个人在家，依然过他那种黑白颠倒，昼伏夜出的颓废生活。 唯一的不同是「夜出」里包括了接倪乔放学。 倪乔对他知之甚少，喜欢得不行，又小心翼翼，总怕什么话题就会叫他眉间落寞。 但实在不忍心他一直这么丧的过着日子，就跟她表姐唐迎迎商量后，提出让顾罕去学一门手艺。 当然，她们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时金髮花臂的顾罕，是个高中辍学的不良青年，职业建议也是由这个角度出发。 洗剪吹和挖掘机。 那段时间cube其他队员基本都已经找了新东家，继续电竞生涯，只有年纪最小最叛逆，也跟顾罕最亲近的tt陶天，依旧游盪。 两人一碰头，就是双倍丧气，tt家里条件也好，那时候还未成年，又浑又野，就顾罕的话他还能听几句。 最意气风发时，受到解散打击，他彻底不打算走职业电竞的路子了，他问顾罕之后打算干什么？ 第75页 「真就回家继承家业？」 顾罕那会儿还在反骨期，浑身荆棘，只是想到那个咋咋唿唿又甜得粘人的小姑娘，有些头疼的愉悦。 他轻轻笑了下说：「我交了个女朋友。」 tt惊到掉了筷子，「老大，你说什么？」 「女朋友。」 tt震惊后忽然消化了信息，有条有理地分析起来，一脸佩服地看着顾罕，比着大拇指说：「还是老大高，是不是还打算要一个孩子，然后你跟你爸说，敢毁了我的事业，就别想有孙子，绝后警告！然后你带着嫂子隐姓埋名，就是不认祖归宗，急死他们。」 顾罕觉得这个剧情有点熟，一想，不就是倪乔最近追的狗血武99z.l侠剧的情节？ tt也看？ 「你有病吧，」顾罕话没客气，拿酒瓶撞了撞对方的酒瓶，「真是女朋友，认真谈的……现在是认真谈的。」 最开始倪乔出现，顾罕丝毫没往这方面想。 顾罕皮相没得说，从来不缺女孩儿示好，但他本人就跟情根微启似的，连小他几岁的未成年tt都交过几个女朋友了。 就顾罕一个人寡得认真。 不是清高疏离故作正经，他那会儿一副巨招惹女孩的外在，穿人字拖下楼买份炒饭都帅得惊为天人，但就是没那方面想法。 单纯不吃女孩子的各种勾搭示好。 想到这，他自己也要笑，倪乔不知道怎么特殊的。 大概她是脸皮最厚，最锲而不捨，也是最可爱的一个。 tt好奇是什么女生能叫最野的路人王gu俯首称臣。 顾罕本翻手机里的照片给tt看，tt再度惊讶，老大居然会用女生的照片当屏保。 顾罕说，女朋友要求的。 他那会儿不会谈恋爱，她教什么，他几乎都会配合。 所以心思太浅，闹分手那会儿感情一冲就散了，他都想不明白出了什么问题。 起初，是他迟钝地发现倪乔脾气不太好，总是故意给他冷脸，似乎要他自己主动明白点什么。 他也够笨，还真以为是拒绝倪乔职业建议的事，让她不高兴了。 刚好那阵子，他姨妈，也就是祁东晟的妈妈，找他吃过几次饭，替他父母过去劝顾罕回去，哪能跟父母这么闹。 顾罕从小跟他姨妈关系好，姨妈得知顾罕竟然有了女朋友，又用女朋友的事劝他。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那个小姑娘想想吧，你看看你现在颓废成什么样子？住那么个小房子，不上学不工作，拿什么给人家安全感？」 顾罕真听进去了。 可就在他打算回家并跟倪乔摊牌解释的时候，倪乔越来越来冷淡。 时间太久，他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吵的了。 只记得小姑娘站在灯下，水着眼睛，难过又认真地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啊？」 顾罕当时莫名，内心深处又忍不住心疼。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伤心，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她了，整个人手足无措地愣住，看着倪乔拽过包跑下楼，才回神。 他看着大开的门，几秒后，摘了耳麦，听凭下意识地追出去。 下了楼，就看到倪乔的包已经到了另一个男人手里。 不久前倪乔还大大方方给他们做过介绍。 她说：「这是我男朋友阿九……这是我小时候邻居家的哥哥，他高中就去国外读书了，读得是很厉害的公立中学，大学也是一流名校，现在大学毕业回国开公司了。」 那个叫简易朝的竹马轻按着倪乔的肩，给倪乔递手帕。 「乔乔，你想跟谁谈恋爱是你的自由，但是你不该让倪叔叔这么担心你，你方便约个时间让我跟你男朋友聊一聊吗？」 倪乔立马99z.l摇头。 她知道她爹对阿九是什么态度，简易朝受她爹委託跟她男朋友聊天，要说什么她也差不多知道。 即使简易朝言辞再礼貌妥当，也一定会伤到她的男朋友。 甚至她更难过地想，她的男朋友可能已经被伤到了，所以……上了别的女人的法拉利。 那个女人穿奢牌套装，提名牌包包，一看就好有钱。 「乔乔。」简易朝还要劝。 倪乔手背擦过眼泪，赌气似的说：「不用了，也许我们过几天就会分手。」 简易朝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顾罕后来很久都不能释怀。 深秋的夜晚，他僵化在楼下，看着简易朝把倪乔带走了。 他失眠，烦躁，情绪甚至在他姨妈面前都藏不住。 那么不可一世的人，第一次患得患失在心里拿自己和另一个男人比较。 他曾颓废至死都不自知自己的衰态，那些夜晚却忍不住想，如果他一身是光，比简易朝好一千倍一万倍，倪乔会不会把那句「分手」收回去。 她之前不是那么喜欢他吗？怎么简易朝一回来，她就变了呢？ 又过了几天，他去她学校找她，被她班里的另一个女生搭讪。 之前他接倪乔下课碰过面，女生看着他的神情很复杂，像迷恋又像挑剔。 顾罕压着黑卫衣的帽子，被她这么看得很不自在，要是往常，他早就目不斜视地走了。 可他已经几天没有倪乔的消息了。 女生故意靠近过来，夸张地挑一挑眉惊讶说：「啊？你们不是分手了吗？倪乔请假了，被一个开揽胜的男人接走了。」 第76页 顾罕眼神瞬间变冷，声带压得很沉，「谁说我们分手了？」 女生被他气势逼到，怯怯退了一步说：「大家都知道啊，韩光磊你知道吗？你还去问倪乔，为什么跟你分手了都不告诉他，他还说……」 后面的话，顾罕都听不下去了。 起初tt安慰他说，「女孩子说分手大多都是试探，小姑娘容易头脑发热，她肯定后悔会回头来找你。」 顾罕看似平静如水，实际上一直在期待倪乔如tt所说来找他。 他都想好了。 什么面子尊严，他以后再跟她算帐，他要倪乔回来，他要过回每天都能见到她的日子。 左等右等，倪乔没来。 还是那个女生，告诉他，倪乔跟简易朝出国了。 他根本不相信，那女生只神色同情地耸耸肩说：「真的，不信问倪乔宿舍的人，前几天她家佣人都去宿舍给她收拾包了，阵仗特别大，整栋宿舍楼的人都看见了。」 他们连面对面说好聚好散的机会都没有。 tt喊了一圈人出来陪他喝酒。 tt气得不行，倪乔在他心里形象巨变，从可爱小甜豆成了噼腿小白花，他嚷嚷着倪乔以后一定会后悔，把顾罕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一帮潇洒浪子替他释怀。 「其实这样也好啊，散就散了，挺自然的，也不难堪。」 不难堪么？ 顾罕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灌醉。 已经难堪99z.l到不行了。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什么真心都掏出去了，为了这个小姑娘，他甚至可以释怀旧怨打算回顾家，他都想为她摘星星的啊。 那一晚，他只喝酒不说话，一直到烂醉如泥，但是，不是不想说话吗？想说的，可不知道还能跟谁说。 初入风月，他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对倪乔的喜欢。 还有那一刻的恨…… 怎么会有一个人让他这么痛苦呢，叫他五脏六腑都翻覆的疼，她一来烟火满天，她一走全世界都寂灭。 连日宿醉的头疼没消退，他皮肤白得像张薄纸。 早上，他被门锁被转动的声音定在原地。 「咯噔——」 穿涂鸦卫衣的祁东晟走进来，转眼睛打量这个小房子，难以置信顾家的天之骄子，会住在他家最小最破的老房子里。 「哥，我妈让我来给你搬东西，搬什么啊，这儿有什么好搬的？」 祁东晟无所谓地伸脚踢了踢墙角的一盆天堂鸟，红色花苞开得正艷。 是顾罕跟倪乔在夜市买回来的。 他看着花出神，慢慢的，像煎熬似的缓解那种期待落空碎地的冲击，以及在内心毫不客气地自嘲。 他竟然会以为，是倪乔回来了。 就像之前数次，他因为不解风情把她惹不高兴了，她过了一晚就抱一堆吃的跑过来，气鼓鼓，硬邦邦地说：「给你个机会哄我，你自己把握吧。」 他嘴角勾起的嘲讽弧度让祁东晟不解。 他打小怕这个表哥，又知道表哥已经跟家里闹不愉快很久了，说话都陪着小心。 「表哥？」 顾罕回过神：「没什么好搬的，你之后找人收拾了，打包送到我爷爷那儿。」 「哦。」 祁东晟觉得表哥很不对劲，但是不敢问。 后来顾罕回到顾家，那半年的日子再无人提起，因为顾家之后很快就把他安排到国外，甚至把他国内大学那段时光都从经歷中抹去。 好像连那段时光里的倪乔也被抹去了。 但只是好像…… 她有多刻骨铭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实不该那么难忘的，他向来不是一个容易被感情牵绊的人，可认识倪乔那半年，像梦一样，晃眼五年，他都不能醒。 . 倪乔恍然又惊讶地蹙起秀气眉心，顺着顾罕的话理出一条重要线索。 「所以那个开红色法拉利的，是祁东晟的妈妈，是你的姨妈？」 顾罕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略带无语地撇撇嘴，「总归不是什么包养我的富婆。」 倪乔需要解释一下，「我也没那么说……」 只是后来她跟顾罕分手的事被很多人知道了，韩光磊和唐迎迎都觉得她被人骗感情了，像是要逼她尽快走出感情似的，总说她男朋友跟富婆跑了。 谁会想到顾罕只是太子爷叛逆，在老小区跟家里闹别扭，体验一把平民生活呢。 「还有那个！」倪乔急着解释，「我跟简易朝是单单纯纯的青梅竹马，我跟他一起出国是因为我爸那时候生意出问题了，我们99z.l家在国外有几处房产要处理，我没跟你说的原因，是怕你觉得我家里出了事，你帮不上忙……」 怕伤了这个「贫穷」男友的自尊心。 倪乔声音越说越小：「而且，我们那个时候正在吵架不是吗？我也没想到，我出一趟国回来，你家的房子钥匙都换了，我还特意找门卫查了监控，你是被你姨妈那辆法拉利接走的，我就以为……你甩了我。」 「我还难过呢，我难过了好久。」 唐迎迎当时安慰她，「谈恋爱不就是这么分分合合吗？你才刚上大学，以后还会遇见无数人，会走出来的。」 然而并没有。 她没有说固执地等着谁，只是那么用力地喜欢过一个人之后，其他人的喜欢都显得那么浅薄，她再也没有那样心动过了。 第77页 韩光磊追了她好几年，她但凡有一次将就，可能就不会再遇顾罕了，从破产千金到豪门富太，也算不错的结局吧。 可她不肯啊。 回忆的气氛很柔软，让人忘记窗外是苏市凛冽的冬，倪乔看着顾罕略带病气的眼眸，依稀想起五年前的夏天。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顾罕笑了下，声音闷闷的，「我怎么会不记得，你鬼鬼祟祟跟了我一路。」 倪乔挠挠耳朵，「我那是怕你想不开。」 五年前。 榕景花园附近的活动中心还没盖起来，那会儿那边还有大学城的小吃街，一入夜就热闹，已经很晚了，打牙祭的学生几乎走完。 顾罕穿一件黑半袖，靠在旧石桥上抽了半盒烟，脸色沉得隔天市民报就能多一例年轻人想不开跳河的报导。 小摊陆陆续续走完客，收摊收桌要打烊。 那家生意最好的露天排档，老闆是个穿背心裤衩的中年大叔，走到顾罕面前借火。 顾罕看他一眼，给了火，又平淡收回目光。 老闆抽了半支烟，就陪顾罕靠着桥，看着下头粼粼的湖水，一副不知道从何说起的为难，起头就是一句：「大兄弟，现在这社会，谁能活得容易，没什么想不开的事，其实我本来不想管。」 顾罕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再顺着老闆的目光看先烧烤摊上唯一一个客人。 白桌红椅，都是塑料材质，小姑娘面前放一瓶橙汁，眼巴巴看向这边。 待他目光一探究过去，她立马心虚地四处看，就是不看他了。 老闆从大裤衩的宽兜里掏出几张红票子，递给顾罕。 「我都要收摊了，那个小姑娘给我的，她说她不太会游泳，怕你待会儿从这儿跳下去，这么晚了没人救，一直拖着我，兄弟，咱们大老爷们，让女朋友这么担心算怎么回事嘛？有什么事想不通的，回家睡一觉，不行就两觉！」 顾罕捻灭了烟，修长手指一弹，余烬坠进黑色湖面，腾起夏夜的闷燥。 「不是我女朋友，我不认识她，」顾罕心情低落了一个晚上了，得知队友都有了新东家，他心情很复杂。 也知道，他爸就99z.l是要断了他最后一丝念想。 这会儿，才笑了，就是单纯觉得有意思。 「你打烊吧，把她喊过来。」 老闆还不信，「那你不跳河了？」 顾罕撩了一下眼皮，更觉得好笑了，「我初中就少年游泳赛市杯拿奖了，跳了也淹不死。」 老闆过去替他传了话，接着就开始麻利收摊。 等最后一盏灯关灭，那个小姑娘别别扭扭走过来，手里握着橙汁瓶。 「你找我啊？」 顾罕把那几张钱塞回她兜里，两人没有半分接触。 舌苔已经被尼古丁浸麻掉了，他打开烟盒自暴自弃打算继续抽，却发现没烟了。 他把烟盒里头那张单面的金箔纸抽出来，折一个方形。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这话倪乔熟。 她高中在学校就外貌出众，没少被男生用这种烂梗搭讪。 但她知道这不是搭讪，反而后背隐隐冒出一层虚汗，咽了咽喉咙，颤颤说：「是晚上，在便利店，你买打火机。」 磕磕巴巴的甜嗓子，叫顾罕脑袋里有了画面，他买打火机的时候旁边的确有一个小姑娘，他结帐出来，她也跟着出来了。 他眉梢一挑：「你一直跟我？」 倪乔慌了，她被男生死缠烂打过，知道被人尾随的恶感，很怕顾罕在彼此还不知姓名的时候就对她有负面印象。 手摆得像上了发条，舌头却捋不直似的，「不，不，不，不是，不是这样，我，我是怕你……」 顾罕干干脆脆报出两个字，「跳河？」 倪乔讪讪点头，小声补充说：「怕你想不开……」 「何以见得？」顾罕手上还叠着那张纸，他只是想确定一下跟踪他的人跟他爸无关。 现在确定了。 倪乔说：「你从便利店接电话，之后脸上就写着生无可恋……」 顾罕想想，的确有那么一点滋味，很没意思，家里越逼他，他越不肯叫他们如意，可四下走着看着，也的确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心境被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说出来，他看不出情绪地笑了一声。 「你还挺有爱心。」 倪乔哪敢说自己见色起意的心思，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把饮料往他面前一递，「你一直站在这儿抽菸，渴吗？」 他不接，倪乔又体贴地费大力拧开瓶盖，重新递上去。 他还是不接。 倪乔以为他警惕心重，立马解释：「就是普通饮料，我在烧烤摊上买的，不信你问老闆……」 手朝后一指，空空如也，哪还有摊子。 真的很晚了。 再尴尬地转过头，饮料被他接过去了，一声淡淡的谢谢。 倪乔抿着唇，盯着他的手指，「你那只金纸鹤能送给我吗？」 「是烟盒里的纸。」 「没事没事，我挺喜欢的，」倪乔把纸鹤要过来，满心欢喜地把玩一下，才注意到夜深到附近都没人了。 「对了，我也住榕景花园，我送你回家吧？」 顾罕匪夷所思，「你送我？」 第78页 倪乔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紊乱了，表姐唐迎迎提着99z.l塑胶袋回来，说在楼下烧烤摊遇见一个天神下凡似的金髮帅哥，倪乔当时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脑补出高中那些头髮五颜六色的叛逆杀马特 啧啧啧，一点面子也没给，嘲讽唐迎迎的审美不行，毕竟楼下的保安她都夸过眉清目秀，她能懂什么是帅哥。 她自己亲眼见了才叫绝。 真的太好看了，好看到冲击力满值，就是气质太冷感，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倪乔不错眼地看着他，好像再不多看就来不及了，软声说：「那……你送我也行。」 顾罕唇边挑一个清冷的弧，拧紧瓶子，越过小姑娘朝前走去。 倪乔震在他刚刚那个笑里，迟迟缓不过劲来，直到他音质磁沉的声音从夏末凌晨淤积的风里飘过来。 「不走？」 倪乔激动到差点手舞足蹈，跑着迎上去，「走走走！」 一路上她嘴就没闲着，从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芳龄几何，方方面面把自己介绍了一个遍。 就像某个相亲节目，掐着分秒表让嘉宾自我介绍，她生怕自己说少了。 这辈子嘴皮子就没那么熘过。 等第二次见面，那个金髮帅哥睏倦地抓了一下头髮，满眼陌生地看着因又见面满心欢喜的倪乔，问出两个字。 「你谁？」 倪乔的小鹿乱撞直接撞成了一地碎片。 好在她不气馁，自己捡起来，胶水粘一粘，继续为他小鹿乱撞。 锲而不捨追到人后，倪乔无不沾沾自喜，哪怕这个金髮帅哥徒有惊人美貌，对感情一窍不通，死直男不懂浪漫，她也开心。 . 倪乔和顾罕都没想到她们真正意义上的重逢会是在这样一个夜晚。 一个病了，一个困了。 没有声嘶力竭的互相指责，就像一本旧书摊在面前，自然地翻了一页过去，想想过去，只觉得遗憾又有点幼稚，诸多巧合，令人唏嘘。 「那你在国外这几年没有谈恋爱吗？」倪乔不问还好，一问就忽然想起赵重舟一直挂在嘴边的猪鼻子妞。 顾罕说：「我像是喜欢谈恋爱的人吗？」 明明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她还是忐忑不定地问：「所以，猪鼻子妞是我？」 他像是被造谣烦够了，反问回来：「不然你以为又是谁？」 倪乔：「……」 「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暱称？」 顾罕叫她等一下，自己去书房拿了笔记本电脑，打开，转个方向给倪乔看。 屏保上的照片是她大一，某个周末她在顾罕家做清洁，顾罕说不用她打扫，她那会儿对扮演贤惠女朋友积极得不行，踩着凳子擦玻璃。 邀功似的问他自己擦得干不干净。 顾罕让她先下来。 她鼻子怼在玻璃上，做一个可爱表情，撒娇似的问：「你说嘛，干不干净，我是不是超级贤惠，你有没有很感动？」 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 「我记录下这份感动了。」 顾罕合上电脑放在一边，吊完水，退了烧，他这会儿人已经清醒多了，看一眼墙上的时间，99z.l将手背上的棉花球撕掉。 「你过年不是跟你爸回老家了，怎么过来的？」 「当然是坐车过来的。」 顾罕看一眼窗外，「应该很远？」 这种论功劳的时候，倪乔不会藏着掖着，声音脆脆地应：「当然！」对上顾罕望过来的眼神，自己心虚地补了一句：「我本来不想管你的，是卫助理打电话拜託我，我这个人心地善良，最难拒绝人了。」 顾罕听她这假的不能再假的话，却很信服地点点头。 倪乔立时心虚。 听他说：「那这么晚了，我还在生病，实在不方便送你回家，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吧，你心地善良，应该不会拒绝吧？」 倪乔：「……」 她就知道此处有坑！ 不过内心并不抗拒，假设顾罕没有吊完水就醒，她也做了准备守他一个晚上，连倪天成发信息催她太晚了赶紧回来，她都说不回来了。 她从家出发那会儿还敢张口就来「我男朋友生病了，我要去照顾他」，倪天成半信不信。 等倪乔说晚上不回来了，倪天成又真担心起来，自家闺女不会随便交个男朋友，就跟人过夜吧？ 那他可第一个不同意。 倪天成追问。 那会顾罕睡着了在吊水，倪乔在震惊里顿得像锈掉一样，连跟倪天成说话都开始支支吾吾。 「什么过夜不过夜的，你想多了，还没到那个地步，好，好朋友，我……就照顾照顾他。」 倪天成就知道自己被倪乔诓了，准是今天走亲访友，七大姑八大姨着急她相亲的事，她烦了，才随口编一个男朋友出来搪塞。 他的女儿他了解，打小精得不行，撒个谎，张口就来。 顾罕这套别墅里，套房还有很多，他主人模样十足，叫倪乔随便选一个住，话还说得很体贴。 「你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身体恢復一点，就送你回去。」 他们之间，明明捅开了一层膜，本该有种拨云见雾的明晰，可这一刻，站在深夜的昏黄廊灯下，一个站在房间里，一个站在房间外，却像是被更加朦胧的东西笼罩住。 第79页 欲言又止的部分似乎变得更多。 道过晚安，倪乔准备关门，没忍住走出来，问他一句：「顾罕！」 「嗯？」 「如果我今晚没有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他肉眼可见地犹豫了，然后说：「我没有打算，我不太懂恋爱的这些事，你知道的。」 倪乔差点失眠。 一句「你知道的」像倏然将他们之间空置的四五年压缩了一样，他神情淡到寻常地说这句话，好像她了解他，理解他，是天经地义的事。 是吧，他不懂恋爱那些事，她都知道的，因为他会什么，会哪些，都是她教的。 倪乔一时形容不出来这种复杂的滋味，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 这也导致第二天早上她起的特别迟，一觉自然醒，下意识地去找手机。 她的手机有每日闹钟，可是都没听见响。 在洗手间简单洗漱完，她打算下99z.l楼找手机，她想着昨晚进门的所有轨迹，客厅，厨房，顾罕房间。 先去客厅找。 没想到顾罕人就在客厅。 「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她从楼梯下来的视角，只能看见一个漂亮后脑勺，心里还想着那句叫她险些难眠的话，脚步一点点顿在楼下。 顾罕转过头，把她的手机递出来，脸色并不好。 「谢谢。」 倪乔接过手机，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就听到他的声音。 「你爸爸刚刚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我怕有急事，替你接了。」 倪乔握着手机，眼睛微微瞪大，「啊？那有急事吗？」 顾罕眉间一沉，咬字清晰地回答：「让你早点回家。」 倪乔松了一口气，倪天成会问这个她并不意外，干脆手机也不打开了，直接起身，要走的样子。 「我洗漱过了，你现在身体应该好多了吧？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着倪乔就捞起衣服往外走，走到立柜附近，被人从后一把抓住手腕。 「你那么急回家？」 倪乔没听出他声音里咬牙切齿的隐怒，只懵懵然地「嗯」一声说：「你不是说我爸催我吗？」 大过年的，她在外留宿，她爹昨天晚上已经很不满了。 早回早好。 看着倪乔那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顾罕那股从接到倪天成电话到坐等倪乔醒来那段时间不停发酵的情绪，在诸多胡思乱想中，到达了边缘值。 昨晚睡前，他在黑暗里摩挲了一下手背上的针孔，像静下来回味一样，细细想着上半夜发生的所有事。 他生病，倪乔夜奔来照顾，倪乔多少是在意他心里有他。 无意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他们没有任何激烈冲突，说明过去的回忆，对彼此来说还算是美好的。 摊牌后的轻松，好结果叫人心安。 这一切竟然仅仅只持续了半夜！ 倪乔的手机落在沙发上，他早上听到铃声，想到昨晚弄到那么晚，倪乔肯定还没醒，不好去敲门，他先帮她接了。 倪乔看出顾罕的神情不对劲，她扭了扭手腕，他抓得过于紧了。 倪乔有点莫名其妙：「你干什么？怎么了？你不是你说我爸爸催我回家吗？」 「是啊，因为你昨天的相亲对象一早就去你家找你了，说对你很有好感，今天想约你出门，你爸叫你早点回去，别让他等太久了。」 猝不及防，倪乔愣住，一闪而过的心虚和慌乱更是证明，这话不是她爸信口胡说。 顾罕声音更冷，拽她胳膊，将她不容反抗地拉近，气势迫人：「倪乔，你竟然去相亲？」 第42章 倪乔，继续教我谈恋爱吧？…… 倪乔头顶上像噼开一道雷。 看着因为愤怒而神色拧住的顾罕, 一时脑袋里空白，只微微张着嘴，好半天才迟钝地「啊」了一声。 她因为相亲这个词, 想起那位倪天成很满意的「青年才俊」了，怎么回事, 昨99z.l天不是已经在言语间表达过拒绝的意思了吗？ 不够委婉？还死缠烂打？ 她发愣皱眉的表情落在顾罕眼里成了一种心虚。 「倪乔，我以为就算没有昨晚的事，我们之间也是默认在一起，起码你不会考虑其他人，你什么意思？」 顾罕压沉声音, 无不愤然地说。 倪乔恍惚一下, 觉得这话不对，思绪也被带偏, 「怎么就默认在一起了？」 顾罕更强硬地反问回来：「怎么不算？」 倪乔在心里细数和顾罕的相处经过。 虽然她作为优秀小雀很恬不知耻地抱过大腿。 虽然睡过他的休息室, 住过他的房间。 虽然借了一大笔钱去还祁东晟的债务。 虽然所有知情人都以为她跟顾罕在一起了。 虽然收过他的鸽子蛋和一堆治病包包。 虽然，虽然有这么多虽然…… 但是！ 倪乔说：「我们连嘴都没亲过，你也没说你要追我, 这怎么就——唔。」 剩下的话, 被顾罕俯身强压过来的一个吻打断, 毫不柔情, 粗暴地近乎只是想快速给她盖个章，将她的「但是」全部推翻。 她怔然, 他气恼。 火星直冒当然四目相对里，顾罕逼近, 咬牙切齿道：「我追你，可以了吗！拒绝掉其他人！」 第80页 「我本来……」她想说她早拒绝了呀，对方太热情, 没拦住啊。 但顾罕仿佛已经不能接受她此刻除答应之外的任何回答，捧着倪乔懵懵然的脸庞，侧着脸，毫无顾忌又来势汹汹地吻下来。 这次直到倪乔不能唿吸。 他气息也微微乱掉了，近乎偏执地强调，「拒绝！听到没有？」 聋子才听不到呢，倪乔只觉得脸上烧。 说来挺惨澹，她这几年连吻戏没接到过，好久好久没跟人接吻了。 唇瓣上很酥麻。 她抿了一下唇，在顾罕逼近的气势里逃无可逃，哼一声，小声找茬似的说：「拒绝什么？拒绝你吗？」 顾罕瞪眼，怒气和紧张又升了一个级别，倪乔不敢继续开他玩笑，立马无辜地眨眨眼道：「怎么啦，我不能拒绝你啊？」 顾罕：「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倪乔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顾罕又说：「又没有分手，你凭什么拒绝我？」 他声音很低，似要给过去的误会讨个公道，又不敢太言辞凿凿地跟倪乔算帐，是很软的，她但凡给个台阶下，就能叫他不计较。 过去的回忆放电影似的在脑里绕，倪乔愣愣说：「我以为我们那时候就算分手了……」 顾罕回：「你以为的不算！」 倪乔搞不清楚状况了，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像剧本过的太快，她一个三流演员手脚并用一目十行也跟不上节奏。 明明昨晚才真正意义的重逢…… 「那你想怎样？」倪乔看着他说：「你总不能让我现在就跟你谈恋爱吧？」 他倒是很理所应当：「怎么不能？」 倪乔一下被怼结巴了，「那」了好半天。 「那……那你都没有做好准备99z.l，你都没打算跟我坦白，要不是昨晚机缘巧合，我还不知道要蒙在鼓里多久，我都对你一无所知，我都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跟你恋爱？我又不是什么恋爱脑。」 最后一句话出口，倪乔就悔得险些想将自己的舌头咬断。 偏顾罕反应快又会抓重点。 「你不是么？」 无需佐证了，当场被实锤。 倪乔：「额……」 果然，她就知道社死达人这把交椅她是坐稳了的。 倪乔看向他家门口那个威武的盔甲摆件，战术性转移话题，拿手指着说：「那个，就是那个，我昨晚来你家被打到脑袋，怪疼的，当时黑灯瞎火，我都没看见，你怎么把东西摆那么碍事的地方啊。」 顾罕根本不吃她这套，朝后退开一步，似是要将她这拙劣的演技打量全面，几秒后，又觉得不对，这个时候不适合笑话她。 面上神情敛了敛，有几分纵容的样子，错觉似的专注，叫人觉得他眼里情愫深重，看着倪乔一身的不自在。 「我没觉得你不好。」 倪乔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 顾罕斟字酌句说：「我是说，你以前那样很好，你用你的方式喜欢我，我很喜欢。」 想起过去的事，他那会儿又寡又冷，半点风情也不解，但说喜欢都倪乔是真的。 似乎这是一场较量，哪怕他说了让倪乔觉得称心如意的话，也不能让他占了上风去，所以倪乔撇撇嘴说：「早不喜欢你！」 又看着他穿着居家服都依旧帅到冒泡的样子，补充道：「而且你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这话，赌气幼稚到不必反驳。 尤其是倪乔双手别在身后，靠着墙，一副「我超难哄」的娇气表情，哼哼着，就差拿鼻孔看人。 顾罕没忍住笑了声。 她立马敏感地问：「你笑什么！」 「你年前不是还说喜欢我，」他故意用话吊着她，等她小脸倏然一红，激动到要反驳的时候，一秒不差地补充完整。 「你说，喜欢我的钱，我的权势，还图我的脸。」 倪乔一愣，确认这是自己在大排档醉酒那晚说的话，酒后胡言啊，他怎么还…… 甫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靠近过来，将她困在墙与他之间的一方天地里，身上那股冷淡的香气很居家，把倪乔围着。 「这些都给你好不好？」他微微低头，望进她干净明灿的眼底，声音似哀求的温柔：「倪乔，继续教我谈恋爱吧？」 . 倪乔说完顾罕的台词，从孟尘脸颊上撤走小手，凌空甩了甩说：「他就这样，谁扛得住啊，我本来也觉不能那么轻易一笔勾销，这样显得我很好泡的样子，我倪乔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孟尘从她的叽叽歪歪里挑出关键，「那你还不是被泡到了？」 倪乔对孟尘很失望。 作为闺蜜，连这点默契与理解都没有吗？ 「啧，扛不住啊，刚刚都说了，」说着又要给孟尘重演当天的情景。 情网恢恢，苏到断腿，99z.l这不是一般凡人的劫数，哪怕像倪乔这样的仙女也是不好抵挡的好不好？ 孟尘懒得辩倪乔的厚颜无耻，她更关心别的，「然后呢，他说让你继续教他谈恋爱，你就答应了？」 倪乔面上闪过一丝难为情，但怕丢脸，招了孟尘嘲笑，硬挺着腰板做一副理所当然，天意如此的样子。 电视上正在放《你的星星我的爱》，剧情快走到结局了，倪乔那个人设有问题的女二彻底放飞自我，在剧情里搞事作死得欢快。 第81页 演技略浮夸，正主本人也有点不想看。 倪乔一边在沙发上翻找遥控器，一边自然地说：「昂，不然呢？这没办法拒绝的，我呢，可能不是什么好演员，但是，也是可以往教育方面多多发展的嘛。」 孟尘被她说出一头雾水，「教育？」 「教人谈恋爱啊。」 孟尘：「……」 看向电视上的高能剧情，孟尘重重提了一口气，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觉得就现在这样也挺好。 她今天过来，可不是过来看倪乔秀她已经进化的二代恋爱脑的。 就这会儿，骂倪乔演的女二辣眼睛的热搜还高高挂着。 网友越骂越嗨，连男女主现在都没有倪乔现在的实时热度大。 大家黑得真情实感，连剧情话题都建了，嘲讽着想看看倪乔饰演的温青青还能疯批失智到什么程度。 结果今日更新果真没让翘首以盼的观众失望。 于是热度再次飙升。 紧接着就由角色上升至演员，关于倪乔的消息也被热议。 她以前一直玩票心态，演的都是些大小姐角色，也的确什么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还有以前当白富美带资进组，这么现成的瓜给人添油加醋。 孟尘早上在网上一看，心想自己那个煳咖姐妹哪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网暴和诋毁啊，赶忙一脚油门飙车过来。 谁能想到，倪乔漂亮裙子摊了半张床，一边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一边对镜子比量裙子。 是她多虑了。 孟尘赶过来，半点担忧都没来得及说，还被倪乔狗粮塞了一嘴。 给她送了一个天大的料。 那位家世牛批，矜贵无双的顾总，竟然就是倪乔几年前跟富婆跑了的金髮前男友！ 魔幻，果真魔幻！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吧？ 倪乔长睫毛一撩，这样说：「都是误会啦，那富婆是他姨妈。」 孟尘消化了半天，终于在倪乔试遍所有裙子后，勉强接受了这个劲爆的事实。 她脑子转得快，没忘记倪乔还在网上被人骂的事。 「那你要不要找顾总，帮你把网上的事情处理一下？」 倪乔将小裙子用衣架一撑，转头一脸天真单纯地看孟尘问：「网上的什么事呀？」 孟尘：「……」 合着你还不知情？ 「你被骂啊，你现在在网上被黑的体无完肤，你不知道吗？，你八百年前带资进组的事都被扯出来了，再这么不管下去，估计你家破产的事也会被万能的网友全扒出来，到时候又不99z.l知道要怎么黑。」 孟尘忧心说着。 拿起手机点进微博一开，发现自己忧心多余。 「……我收回最后一句，已经被全扒出来了。」 倪乔知道啊。 今天一大早刘赫就狗腿地打来电话关心道：「乔乔这两天你先别上网，好好过个年，这事儿你没经验，但我跟你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啊，黑红也是红，咱扛过这阵就更上一层楼了！」 倪乔昨晚跟顾罕煲电话粥，睡得晚，接到电话人还没醒呢。 迷迷煳煳听刘赫说完，随便嗯了两声，还不知道网上什么情况。 待她一登录微博，煳咖的微博从没有体会过这种被私信轰炸的疯狂，她做了心理准备也被惊到了。 最新一条点开。 「能演出这么丧心病狂的女人，你本人应该也好不哪里去吧！」 倪乔回覆：「放屁！你怎么不说女二那么有钱，我本人应该也不会深陷贫穷吧！」 就回怼了一个。 因为倪乔立马清醒了，消息何其之多，根本不是她能回的完的。 再想想，这不过是观众看烂剧的情绪发泄而已，做艺人嘛还是要有点娱乐精神的，没必要较真。 还是听刘赫过来人的建议关网几天。 倪乔想，她一个平平无奇的煳咖，就算蹭上剧的热度，又能红几天呢？ 好好过个年。 她爹倪天成才是比网友更可怕的存在。 她得把倪天成的事先解决了。 那天从顾罕家回去，还没进门就看见那位青年才俊在她家翘首以盼着，倪乔还没忘不久前被顾罕亲得晕头转向，一股脑就答应他的事。 拒绝！必须拒绝！ 人是打发了，倪乔跟她爹大眼瞪小眼。 倪乔说：「我真有男朋友了。」 倪天成：「哪个？」 「昨晚那个啊。」 倪天成露出「你把爹弄死算了」的表情，头疼得不行，「你昨晚不是说只是朋友吗？」 「嗯，」倪乔自顾往自己房间里走，脱着厚外套，没管倪天成亦步亦趋的跟随。 「嗯？你嗯？那你刚刚赶人说你有对象了！」 「就是昨晚还是朋友，今天早上他说要追我，我就答应了，这不是对象？这还能有假？」 饶是亲爹也不得不嘆服倪乔的迅速。 「你就答应了？你都不考虑考虑？乔乔，爸爸是希望你找一个靠谱的男人，以后能照顾你，可不是要你跟以前似的，随便在路边哪个犄角旮旯找个什么男人，就头脑发热跟人谈恋爱！你没煳涂吧！」 倪乔觉得这事不是口头表达就能解决的。 倪天成现在已经对她产生信任危机，任由倪乔怎么说顾罕很靠谱，他也要眼见为实才行。 第82页 没办法，在倪天成的催促唠叨下，倪乔只好尽快安排顾罕跟她爹见面。 顾家过年事情也很多。 但顾罕对倪乔上心，为着这次见面，走亲访友的事推了不少。 顾家那边也胡思乱想，因为顾罕一直跟家里不亲，连他爷爷都不放心地打电话给他，苦口婆心。 说他都这么大了，孰轻99z.l孰重要分清，家里那些亲戚再无感年节该有的来往也不能断了。 顾罕说：「我知道孰轻孰重。」 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那明天去你二叔家都是往年定了的，你怎么说不去了？」 顾罕回：「二叔可以之后再去看，要是放了未来丈人的鸽子，我可能很难娶到他女儿。」 电话里有几秒静止。 得亏老爷子一惯身体好，不然这会这么一激动，心脏病都能犯了。 「未来丈人？臭小子！有女朋友也不跟爷爷讲！谁家的女儿？」 顾罕没说：「等我见完她爸，要是她爸同意，我直接带人给你看吧。」 [最新] 第43章 （长章结局） 爱意永无落日，…… 顾罕跟倪天成见面还是正月里, 城郊这一代像样的酒店忙着承办喜宴聚会，临时要定个位置还挺困难。 尤其是顾罕想定个好点的，这样才不会显得怠慢。 倪乔在电话里安慰他, 叫他放心。 「没事，我爸现在对我的要求已经很低了, 差不多来个男人，只要不是路边瞎找的，他就能放心把我交出去。」 顾罕：「……」 还有一件事，他也要提前问倪乔。 他金髮花臂那会跟倪乔恋爱，没有见过倪天成, 但那时候倪乔一说起家人就支支吾吾敷衍笑过去。 可能倪天成知情, 但对他全无好感。 照他以前那个野路子，长辈对他无好感也是情有可原。 不知道这次见面要不要跟倪乔她爸讲明白。 倪乔也犯愁, 一手握电话, 另一手挠挠脸说：「嗯……要不暂时先别讲，第一次见面哪会聊得那么深，等之后吧, 你觉得是时候了再讲。」 没想瞒着, 但顾罕想想自己以前, 有点看黑歷史的感觉, 初次见面，还是让倪乔她爸对自己印象好点吧。 酒店门口热闹, 顾罕提前到，隔着玻璃看见倪乔跟倪天成下了车过来。 倪乔挽着她爸的手, 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些什么，直把倪天成说烦了，撇嘴拍拍倪乔的手叫她放心。 见人走过来, 顾罕立即起身打招唿。 「叔叔您好，我是顾罕，乔乔的男朋友。」 他今天打扮的很休闲，没有西装革履，大地色的毛衣，内搭蓝色棉质衬衫，只露袖口与领口。 用赵重舟今早歪在他家门口的话来说，就是一看就斯斯文文，显得教养和财力都很好，往公园相亲角一站，有得是大妈阿姨想把女儿嫁给他。 倪天成将顾罕初初打量完，也目含满意之色，微微带笑，点点头说：「你好你好，小顾是吧，听乔乔说了，咱们坐下聊吧？」 「好的，您先坐，」顾罕做请的手势，等倪天成坐下，才和倪乔一起坐下，父女俩一边，他一个人坐一边。 「茶水我点的是大红袍，听说您爱喝乌龙茶。」 服务员在旁倒水。 倪天成拿起杯子，朝顾罕伸手，手指往下压，「小顾啊别太紧张，我这个人很和气的，乔乔跟我简单说了你们的事，我没什么99z.l太大的意见。」 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就是有点小意见。 顾罕听出来话中话了。 「叔叔，您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都能处理。」 倪乔乖乖坐着喝茶，一会儿看看亲爹，一会儿看看男朋友。 倪天成说：「乔乔跟我讲了，你家世很好啊，个人能力也出众，你比乔乔大几岁，家里也应该开始操心了吧，我们家的情况不知道乔乔跟你讲清楚了没有，你家里那边是什么看法。」 说完，倪天成就接着补充：「乔乔是我的掌上明珠，我自然希望她找一个优秀的对象，但她的性子我了解，脾气大，老有小性子，半点委屈受不了，要是你们之间有什么阻力，我是怕，也是见不得乔乔受委屈的。」 这意思顾罕就更懂了。 他和倪乔的事，并没有提前跟家里父母说，只在他爷爷那儿做了一个预告。 倒不是故意想把倪乔藏着掖着，只是因为他这几年已经完全独立，哪怕是回国开公司这样的事，从来都是他决定去做，他们父母知情都会支持。 即使有点意见，他们也不会讲，他们非常明白，此时非彼时，如今已经左右不了这个儿子了，不如尽量支持，求了一个和和气气的家庭氛围。 初次之外，也是没机会讲，一家三口都忙着工作，极少有碰面的机会。 「叔叔，从小我父母工作就很忙，我性格独立，这些年他们也一直都支持我做的所有决定，我爷爷很喜欢活泼的小姑娘，我跟他说过乔乔，我家里那边是没有问题的。」 闻言，倪天成松了一口气，喝了口茶说：「这就好，其实只要你们这些孩子懂事，做家长的只求你们过得好，是不会多加干涉的。」 顾罕应声：「您说的是。」 这顿饭，边吃边聊，相谈甚欢，从倪天成最后都能把自己喝多了，就知道他对顾罕有多满意。 第83页 只是醉后胡言，拉着倪乔的手往顾罕掌心塞，跟月老附体一样，结结巴巴地扯着嗓门叮嘱倪乔。 「小顾是个值得託付的好孩子，你好好跟人处，少发脾气，少闹事。」 以上都还是正常发言。 倪天成和顾罕都喝了酒不能开车，顾罕喊了卫助理过来当代驾，帮着自家老闆把喝醉的未来老丈人扶上车，目瞪口呆地转头问倪乔。 「怎么会喝成这样啊？」 卫助理再看顾罕，那不敢声张的小眼神，分明在猜测，是不是人家叔叔不想嫁女儿，顾罕一怒之下给人灌成这样了。 倪乔耸耸肩说：「我爸可能太高兴了，对你们家顾总十分满意。」 卫助理反应机敏，脸上表情立马换了老闆威武，老闆真强，真诚地看着顾罕。 顾罕懒得看他。 车里的倪天成有点醉眼迷瞪了，一扭头含含煳煳地问：「乔乔呢？乔乔呢，我有话跟她说。」 顾罕安抚倪天成，说倪乔马上就来。 倪乔挖挖耳朵，像是怕她爹再继续唠叨了，敷衍地应声，「来了，99z.l来了，你要讲什么？」 顾罕坐上副驾驶，车子稳稳朝倪乔家城郊的老房子开去。 倪天成缓了缓，来精神了。 像是为倪乔能找到这么好的对像感到十分庆幸，絮絮叨叨，不知怎么忽然就提起倪乔的前一段恋爱。 就当着顾罕和卫助理的面，对着倪乔就是一通苦口婆心。 「乔乔，你知不知道爸爸这些年为你操了多少心，你以前，那是是真不懂事！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谈的男朋友，那个叫什么阿九的，那小伙子，我至今忘不了！」 一头金髮，那天你们从那个你大学附近的平层下来，我远远看着，那个头髮啧啧啧，亮的就跟一个灯泡似的，皮肤又白，白得像吸血鬼，还有那胳膊。」 「那胳膊，从这儿到这儿，不知道纹的什么，乌漆嘛黑一大团，那能是什么好小伙子？我回去是怎么劝你都不听，那人我们是不能提一句，一提就吵，你自己数数，就你大一那半年，你跟我吵了多少次？不知道路边哪个犄角旮旯蹿出这么个人，你就拿着当宝，后来那人跑了，我就说靠不住吧，你分手了还跟我哭，非要买那小破房子，你啊你，就不开窍，你说说，你早找一个小顾这样的，爸爸多放心。」 倪乔：「……」 顾罕：「……」 车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卫助理没头没尾听着也不知道发生什么，稍稍瞥眼副驾驶上老闆的脸色。 有点难看，还有点复杂。 卫助理也惊讶，倪小姐在他看来是个古灵精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没想到之前还有这么轰轰烈烈一段情史。 听倪叔叔这意思，对方外形杀马特就算了，竟然还跑了？ 甩了倪小姐？ 他想，老闆这复杂难看的表情下，一定藏着一份对倪小姐昔日遇人不淑的心疼。 于是，卫助理决定做这个打破安静的人，接上倪天成的话茬说：「叔叔，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呢，遇见个把人渣也是一种成长，您看倪小姐现在跟我们顾总多好，这就是经歷多了，得到了成长。」 倪乔默契十足地在后车镜里跟顾罕对上一眼。 只见被卫助理莫名扣了人渣帽子的他脸色更加难看了，拳头紧握，抵唇边咳了一声，正准备批评卫助理少乱接话。 却听倪天成如遇知己，伸出根手指一个劲儿点啊点，嘴上说着：「对对对！」 顾罕：「……」 后半程倪天成才彻底安静下来，后期倒是没有在说倪乔的前男友了，提前自己的伤心往事。 从自己白手起家到离婚，到倪乔的一路成长，一桩一件地讲，倪乔就耐心十足地应着，时不时安慰两句。 废了大力才把倪天成弄下车，卫助理也走了，家里就剩顾罕和倪乔两个。 倪乔家的老房子顾罕还是第一次来，他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倪乔小时候的照片。 「这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倪乔摇摇头。 这地方她住过，不过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99z.l，她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倪天成就创业成功，举家搬进城里的大房子了。 也是搬进大房子不久，就跟倪乔她妈离婚了。 倪乔去厨房给顾罕倒了一杯水，「你要不要也在我家休息一下？」 她家这房子结构特别简单，顾罕朝另一扇门看去，「你房间？」 倪乔低低「嗯」一声，「也不是不可以。」 顾罕笑笑，「不用了，我没有喝多，不过你爸挺让我意外。」 倪乔立时想到倪天成在车上提的前男友的事，的确很社死，一想到脸上都要发燥。 顾罕却没有说这个。 「从我认识你开始，我一直觉得你挺乐观开朗，也一直以为你大概家里条件很好，一直过的顺风顺水，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挺波折，在学校竟然会被人欺负。」 盯着倪乔红扑扑的脸看，他像是不能理解。 「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小时候不应该挺招人喜欢的吗？」 能被顾罕这么不解风情的木头这么夸，倪乔还挺意外的，但是倪乔摸了摸脸，也想到一些小时候不好的回忆。 「嗯……可能小时候没那么好看？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可能我这个人心大，我也不记仇，事情过去了，我很快就会忘了。」 第84页 顾罕喝了口水，莞尔一笑：「那我还挺幸运的，是吧？」 「这么久了，还没被你忘了。」 倪乔傲娇地哼一声，「所以，你要珍惜懂吗，像我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你能遇到一次，能遇到两次，但绝不会遇到第三次！偷着乐吧你。」 倪乔往他身边一坐，自己将电视打开，丢了个橘子给顾罕，「给你女朋友剥个桔子。」 谁知道屏幕一亮，直接弹出来《你的星星我的爱》，倪乔立马羞耻地快速调台，不过顾罕剥着桔子，还是一心二用地看到了。 倪乔在网上被黑的事，他也清楚。 刘赫在给倪乔打电话之前，先是给顾罕打了电话，问顾罕什么意思。 顾夫人作为国内最顶级的娱乐公司的三大高管之一，手上可运作的媒体资源不可小觑，能拿出来的公关方案也绝对是国内最强，别说是帮倪乔反黑，就是化黑为红，那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顾罕没有替倪乔做任何决定，让刘赫去问倪乔，看她的意思。 没想到倪乔真是心大，完全不管。 之后，刘赫用他自己的人情，给她推荐了一个热门综艺的嘉宾资源，打算通过这档综艺，深掘一下倪乔身上可爱美人的设定，也能实打实赚一波粉。 但倪乔也拒绝了。 话说的邦邦硬。 「我是要好好走演员路子，以后要当影后的人，这种搞人设的综艺我就不参加了。」 这话不仅刘赫，就连顾罕这个外行人听了都有点想笑，但不知道为什么，笑完之后顾罕竟然有点相信他。 倪乔是个有毅力，一旦认死理就会去不停努力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常雪的《金纸鹤》你想演吗？」 顾罕把剥好的桔子递过来。 倪99z.l乔接过橘子，小眼神游离不定地瞥他，撕一瓣橘子塞嘴里，酸甜酸甜，边嚼边说：「我说喜欢，你会帮我争取吗？」 这话说出口，倪乔心里就没底。 虽然这两天没上网，但倪乔知道自己在网上因为新剧被网友骂死了，这会儿常雪肯用她才怪。 哪怕顾罕有钞能力，估计常雪都不会让倪乔来毁她手里宝贵的剧本吧。 顾罕顿了顿说：「也不是不可以。」 竟然学她！本来打算分他一瓣橘子的，倪乔现在不打算给了，自己吃，还要傲娇地「切」一声。 「不想要？」 顾罕的声音充满诱惑。 倪乔是真的很喜欢《金纸鹤》这个故事，富家女小娇娇和落魄电竞选手，她当时一看就超能共情。 等等！ 橘子塞在嘴边，她一下忘记嚼。 宕机似的脑袋里快速过了一遍故事内容，怎么感觉和顾罕跟她的上一段的恋爱那么像？尤其是男主给女主用烟盒纸叠了一个金纸鹤的情节， 简直一模一样！ 倪乔心里冒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并且这个想法越想越真实，「你不会也跟常雪认识吧？」 顾罕慢悠悠喝一口水，反问：「我为什么不能认识？」 「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之前打电竞，后来去国外留学，回国还不到一年吧，而《金纸鹤》这个故事是常雪三年前写的，你们怎么会认识？」 顾罕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她去国外进修，在华人联谊会上认识的，她跟你一样追了我好久。」 倪乔脸色瞬变，不是吧？常雪也对顾罕有意思？追他？百度显示常雪三十多了啊，很知性温柔的女编剧，不应该啊…… 顾罕一看她脸上纠结的表情就知道倪乔这是想歪了，连忙打断她不切实际的联想，强调：「我说的是她像你一样，追了我很长一段路，我当时是被赵重舟喊过去的，并没有在联谊会上多待，她说觉得我身上有故事，想和我聊聊，我那时候对人很防备，也没心情跟人聊，但她跟了我很久，还说什么心事老鳖着容易憋出病来，总之也很啰嗦。」 倪乔完全get到这个「也」字的精髓，她以前刚搭讪顾罕，他那会儿更高冷，她说十句他能回一句都是好的。 「然后呢？」 顾罕想了想说：「然后，我跟常雪就慢慢熟了，就跟她讲了我们的事，她听完之后问过我的意见，决定把它写下来，并且她答应我，如果这个故事以后影视化，男女主选角一定会经过我的同意。」 倪乔听完点点头，忽然又发现有点不对劲。 「嗯？这是我们的故事唉，为什么只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不应该也经过一下我吗？」 倪乔越说声音越小。 顾罕看着她暗自不满的神情，只觉得有点想笑，伸手说：「那分我一瓣橘子，就也经过你同意。」 倪乔意见更大了，声音直接扬起来：「啊？还要用橘子换啊？」 顾罕一本正经点头。 倪乔从手99z.l里撕下一瓣，往他嘴里一塞：「现在可以听我的了吧？」 「听你的。」 顾罕嚼着汁水酸甜的橘子，然后问：「所以呢，你要演这个剧吗？」 自己的爱情故事变成了着名编剧笔下的故事，倪乔想想，忽然有点小得意，歪着小脑袋说：「当然啊，只有我，才能演出最好的我！」 两人一直聊着天，直到身后房间传来动静。 倪乔回头一看，是倪天成醒酒了，一脸头痛欲裂的表情，扶着门框。 第85页 倪乔让他别动，把剩下的瓜子放到顾罕手心，跑去给亲爹倒水。 中午是真喝多，倪天成这才懊悔自己高兴过头，喝了水连忙问倪乔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第一次见面，别在小顾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倪乔嘴角抽了抽：「……没事，他没那么脆弱，他心可大了。」 倪天成不乐意听这话，一瞥倪乔：「瞎说，我告诉你，你可别仗着小顾对你好就瞎欺负人家。」 倪乔撅撅嘴，不满道：「我哪有欺负他。」 「还有啊，乔乔你那个娱乐圈赶紧退，赶紧离开，那都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不合适，不合适你待。」 「什么不合适？我还要接新戏呢？」 倪天成一听，眉毛不解地耸起来：「接新戏？你还没被人骂够？」 倪乔：「……」 倪乔：「网友又不是只会怼着我一个人骂喽。」 这话倪乔说时，信誓旦旦，直到真把《金纸鹤》的女主角拿下，她的确又被骂了。 官微和常雪的个人微博都发了长文说期待和倪乔的合作。 而男主角的人选最后落到许嘉佑头上。 论外型条件和气质，许嘉佑这种小狼狗都蛮适合《金纸鹤》桀骜不羁的男主角。 但顾罕起初没打算让许嘉佑来演，后来不知道顾罕的表姐闻棠拿了什么好处，顾罕问过倪乔的意思就松了口。 这的确是一个好剧本，肥水不流外人嘛。 可许嘉佑男团出身，骤然爆火，粉丝大半都是女友粉，之前在《你的星星我的爱》里面初次合作的时候，倪乔就已经因为女二和男主的许嘉佑之间的一些虐恋情节，被许嘉佑的粉丝骂过。 这次直接官宣两人为男女主，倪乔立马被网友说成背后金主的人，许嘉佑女友粉纷纷同情自家哥哥。 说许嘉佑如果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睛。 倪乔又被骂上热搜。 许嘉佑粉丝的强悍战斗力，终于让倪乔明白了，为啥闻棠这种飒气的大姐姐都没有跟许嘉佑官宣的打算。 不敢想不敢想。 倪乔潜心研究剧本，本以为只要自己沉住气，总有拿出优秀作品唰唰打脸的时候。 可她哪能想到，没等她唰唰拿出优秀作品，那些扒人实力超强的网友，直接拿出她和顾罕的早期照片，唰唰打到她的脸上。 当天是《金纸鹤》公布预告片的日期，宣发那边出了大力，却不想因为倪乔和前男友的一系列早期合照，她的个人新闻直冲热搜第99z.l一。 还有大v图文并茂发出长文，题目就是—— 惊！新晋小花行为不检，前男友竟然从事这种职业。 文章里先由之前的老瓜「倪乔是个白富美，曾经带资进组，超级嚣张」切入主题，而照片中的顾罕都没有正脸，大多是倪乔早期发在个人空间的偷拍和掐角度错位合照。 文章里，含沙射影地藉由顾罕的白金髮色，復古花臂，黑色耳钉，直接给他框了一个被包养的人设。 但也没明说，就那种「懂得都懂」的暗示强调，看得人在片场的倪乔当场火冒三丈。 身边的小助理赶忙递水安慰她，说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一看就是有人找准时机曝光的。 今天，倪乔不仅个人戏份很重，还是新剧组安排的探班日，附近一票记者，她今天要是发挥失常，那明天的热搜也干脆直接预定了。 倪乔拎得清，没理网上那些跟风的话，认真看剧本，找自己最好的状态投入拍戏中。 等天黑后下戏，小助理跑来兴高采烈地告诉她，网上的风评忽转了。 倪乔：「嗯？」 倪乔换了自己的衣服，一边在酒店吃晚餐，一边打开微博看最新消息。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连可爱表情都不会用的顾罕在网上激情发言。 还是那篇大热的头条文章，发布不久，热度窜上来后，顾罕也註册了微博号去评论。 文章里暗示倪乔前男友职业不正当，以此来佐证倪乔的劣迹斑斑。 顾罕就直接认领了前男友身份。 顾罕v：我是什么职业，详细说说，我有空闲。 因为有很多热评带节奏，唯恐天下不乱地扯着嗓子满世界吼。 「不会吧不会吧，倪乔的前男友是……鸭？」 「这也太帅了吧，我愿称之为神鸭，呵呵，倪空降本人果然实力不可小觑呢，这种我等常人难见的帅哥，她说包养就包养。」 「又是羡慕倪空降的一天，给个正面照吧，我攒钱也想去光顾鸭店，就照这个级别来，破产也嫖。」 …… 顾罕公司的官微一直是由卫助理打理，平时只转发一些行业微博和政策消息，这会儿也蹭上热度。 发了一条微博，无文案，只单单@顾罕。 配图上一张小黄鸭摇头的表情包。 [不是鸭.jpg] 这边可可爱爱用表情包开玩笑，转头公司法务就铁腕雷霆以侵犯顾罕先生个人肖像权以及名誉受损等一系列控诉，将那几个带头的微博号全部诉之法律。 现在根本没有网友感兴趣那些造谣的人下场究竟如何，因为集体陷入更大的信息震惊！ 「倪乔六年前的男朋友是万恆地产的太子爷顾罕？」 「倪乔现在的男朋友还是万恆地产的太子爷顾罕？」 第86页 「倪乔真行！」 「倪乔可以！」 「啊啊啊？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他们好甜吗？太子爷的微博号是今天才开的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护妻狂魔吗？好霸道好强势，姐妹们我先磕99z.l为敬了！！」 「消息绝壁真的，我是倪乔上上部戏b组的工作人员，亲眼见过太子爷来探班，太宠了，陪倪乔在农家乐磕瓜子。」 「附议楼上，不止一次，去年吧我朋友在太子爷那栋大厦工作，据说倪乔有晚剧组聚餐喝多了，太子爷亲自去接的人，公主抱上楼的，甜疯了，只是当时倪乔还不出名，我朋友没认出来她是倪乔，现在一看确认无误啦！」 「我说句公道话，如果人家六年前就是太子妃，她这个资源真算本分了，毕竟以太子爷的本事，真想硬捧自家老婆，倪乔的资源绝壁能空降到叫绝好吗！」 「《金纸鹤》倪乔官宣女主的时候，一票许嘉佑的女友粉说倪乔是零片酬出演是觊觎她们家哥哥，一天到晚黑人家，现在看了好想笑哦，人家不是觊觎，人家是太子妃只挑剧本不缺钱好吗？嘻嘻，自作多情。」 「老实说，倪乔虽然实力没多强，但真的算低调了，而且《金纸鹤》的预告明显看出来，人家演技也是有进步的，麻烦不要无脑黑好吗？」 …… 倪乔一口气看完前一百条热评，震惊于顾罕一句话就能带来这么大的转变，之前倪乔也不是没有被黑，但他每次都是问倪乔的意思，从没有插手干涉过。 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吃完那盒跟美味毫不相干的牛油果沙拉，倪乔把电话拨给顾罕。 「完蛋了，现在网友都喊我太子妃了，万一我们以后分手，他们岂不是要笑我被打入冷宫？」 顾罕真没想到倪乔是这个脑迴路和重点，在电话里失笑一声，柔柔应着：「那我保证，永远不给他们这个笑你的机会。」 倪乔弯起嘴角，看着酒店外明灿的灯光。 这是离苏市一百多公里的影视城，酒店附近有很多徽派建筑，夜晚橘灯盏盏，水乡的夜看着很温柔。 「那万一呢？」她小声地挑刺地问着。 顾罕回道：「没有万一。」 「倪乔，我会娶你，这是我六年前就想做的事，我会爱你，这是我余生都会做的事。」 · 当天深夜，常雪藉由《金纸鹤》预告发布的契机和当日热点，写了一篇长文，介绍这个故事的由来。 「今天同时看到两条热搜，心情很妙，忽然就有了很多想说的话，一是我笔下最偏爱的故事终于要将以电影的方式和大家见面，二是曾经告诉我这个故事的顾先生，他还是最初那样喜欢着他的乔小姐。 与顾先生初识在洛杉矶的华人联谊会，他是整个热闹晚会上最沉默寡言的一个，有很多女孩子跟他搭讪，他不仅一律拒绝，还没有在晚会上久待。 出于我对故事的敏感，我很想了解一下这个人身上的故事，并且在我的坚持不懈之下也了解到这个故事。 时间往前推。 顾先生那年大二，在国内计算机专业最出名的高校读书，这么说你们可能不了解，同时期，有一支叫c99z.lube的电竞战队。 现在已经成明星教练的茶盖，某直播平台人气最高的tt，都是cube出来的优秀电竞选手，也包括从未露面的路人王gu，也就是我故事里的男主角阿九。我问过顾先生这个暱称的由来，是乔小姐给他起的，他非常珍视这名字，聊起和乔小姐的往事，当时cube解散对他个人的冲击之大，顾先生直言，如果没有乔小姐的出现，那段连光都不想见的日子要怎么熬过去，要什么时候才能想清楚走出来，他不知道。 乔小姐对顾先生来说，就像是小太阳般存在。 我认识顾先生的时候，他家世显赫，读着国外一流的大学，能力出众，衣着光鲜，闪闪发亮。 而乔小姐遇见的顾先生，是那个在烟燻火燎的烧烤摊前买炒饭，昼伏夜出，一身颓废气息，阴郁到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阿九。 我的故事只听到他们因为误会而分离，故事编下去的时候，我出于自己的私心让阿九重新回归电竞赛场，拾起昔日的梦想，但现实并非如此，与乔小姐分离后的顾先生走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如今的顾先生算得上功成名就，电影拍完，我曾经发样片给顾先生看，也问过他，他好像再也不能完成过去的电竞梦想了，会觉得遗憾吗？ 顾先生给我的回覆是，人在成长，梦想也是会变的，他现在的梦想是娶他最喜欢的乔小姐回家。一定会梦想成真的吧。 我一直这样理解治癒感，不一定是要失去什么就弥补什么，所谓失去的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归来，也就是一种圆满和治癒了。 爱意永无落日，信仰孤灯长明。」 · 这一生所幸所荣，是兜兜转转，还能遇见最开始心动的人，倪乔于顾罕来说，是疾光电影般惊心动魄的存在，是遇之不忘的温暖，是辗转反侧的遗憾，也是他这一生全部的柔软。 有幸抓住一段乍泄春光，余生缠吻，至死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