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水蜜桃》


 第1页

    [现代情感] 《偷吻水蜜桃》作者：抹茶梨【完结】


    简介：


    夏日，漫着水蜜桃味的空气


    傅耀年走进考场，前桌小姑娘扎着丸子头，白嫩乖巧，一副好学生模样


    他漫不经心：「同学，等会儿借抄一下？」


    少女一愣，点头：「好。」


    一周后，成绩出来，两人名字紧紧挨着，一个倒一，一个倒二。


    奶凶x蔫坏


    内容标籤：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念予，傅耀年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喜欢我就直说


    立意：关于成长


    第1章 水蜜桃 等会儿借抄一下？


    《偷吻水蜜桃》


    文/抹茶梨


    九月初的早晨，空气夹杂着清爽的凉意。


    绿树围绕的城市，清新得像一副夏日油画。


    念予拉开窗帘，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漂亮的小花园。


    她伸了个懒腰，歪着脑袋一转头，门外就传来妈妈吴绮的咆哮声：


    「念予！还不快起来！要我叫你多少遍！」


    「来了！来了！」


    念予慌张应了声连忙出房间，跑去卫生间，加快速度刷牙洗脸扎头髮。


    坐到餐桌前，她脸颊上还有几滴小水珠。


    吴绮盛了碗粥，递给她，没好脸色：「吃完赶紧去学校。」


    念予曲起手指，颳起脸上的水珠，轻轻「哦」了一声。


    吴绮又去叫念嘉予起床，重重拍了两下房门，听到房内有动静才折回。


    她冷着张脸坐在对面，拿起一个包子，垂着眼没看念予：「今天的考试给我好好考啊，去新学校别又考个倒数回来。」


    念予：「哦。」


    「昨晚看书了没？」


    念予声音变弱：「……看了。」


    吴绮抬起眼，眼神犀利：「什么书？」


    念予一口粥含在嘴里，差点被噎住。她对上妈妈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反问：「数学？」


    念嘉予从房间出来，正巧听见这话，哼笑一声：「你看得懂吗？」


    在弟弟面前，念予可没这么唯唯诺诺。她扭头瞪过去：「就你聪明！就你厉害！就你头上长毛！」


    话音一落，吴绮拿筷子敲了敲碗沿，不满道：「说什么呢，女孩子家，斯文点。」


    念予鼓着脸，不服气地哼了声，小声反驳：「是他先惹我的。」


    吴绮一向公私分明，继续吃早饭，「念嘉予，跟姐姐道歉。」


    迫于母亲的威严下，念嘉予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歉。


    念予顿时开心了，得意地朝弟弟做了个鬼脸。


    念嘉予无语：「出门别说你认识我。」


    念予是转学生，明德中学还没发校服。她吃完饭，换了身连衣裙急急忙忙就要出门。


    爸爸念涛打着呵欠从卧室里出来，「与与，上学去啊？」


    念予乐呵呵的，一点儿也不在意地摆摆手：「对啊，我渡劫去了！」


    吴绮拍桌子：「渡什么劫，好好的上学——」


    念予连忙结束话题：「本仙女走也！」


    -


    挤上地铁，正是上班高峰期，地铁人挤人。


    念予憋着一口气，巴巴地听着提示音，过了八站终于到了。


    随人流出地铁站，再走一段路，便是明德中学。


    开学第一天，校门口停了不少私家车。


    恢弘的大门，身后升旗台上，高高的旗杆上一面红旗在蓝天下飘扬，再远一些，便是红砖白墙的教学楼。


    干净，整洁，明亮。


    念予收回视线，走进学校。


    喷水池不断喷涌细水流，绕过喷水池便看见一座孔子雕塑，底座上刻着一句名言警句。


    底座上方，


    放着供品。


    两个鸡蛋，一个火腿肠。


    念予：「……」


    这所学校的人，是不知道，高中语数英满分150吗？


    正发愣着，身边突然有人经过，干净的气息掠过鼻尖。


    高高大大的少年，穿着校服，白色衬衫黑长裤。


    黑髮下一小截脖颈，干净白皙。


    他径直走去孔子像，略一弯腰，拿起一样物什，懒洋洋地离开。


    念予呆了下，定睛一看。


    火腿肠没了。


    只剩下两个鸡蛋，轻轻碰撞。


    「……」


    念予抬头看向那位少年，背影看着挺帅，怎么就不干人事呢。


    她忍不住有点心疼上供的人。


    来到办公室，念予找到高二八班的班主任。


    班主任叫郑华，三十多岁，戴着眼镜，清瘦的模样。


    「念予是吧？」郑华脸上带笑。


    念予长得乖，眼睛漆黑明亮，穿着白色连衣裙，他人一看就猜到是好学生。


    她点头，说：「老师好。」


    郑华笑得更开心了，以为班里来了个成绩优异的学生，满心欢喜。


    他带着念予来到新班级，乱闹闹的教室因为班主任的到来，有了片刻的安静。


    新班级，又是开学第一天，大家互相不了解。


    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新来的转校生。


    念予做了下自我介绍，找到最后一排的空位，暂时先坐下。


    身旁的座位没人，前桌戴着厚厚眼镜的男生回头，打招唿：「我叫许兴文，上学期期末考的成绩在这个班排第一。」

 第2页

    念予瞭然，说：「学霸呀。」


    「学霸」这个词显然很受用，许兴文露出一丝笑容，谦虚道：「哪里哪里。」


    坐在许兴文旁边的小女生也凑过来，亮着一双眼睛：「我叫陈夏夏。念予你学习成绩应该很好吧，以后多关照啦。」


    念予咳了声，心虚气短：「一般般。」


    她连忙转了话题，目光瞥向左方，问：「这个位置有人坐吗？」


    「有！」陈夏夏脱口而出，「傅耀年！就他没来。」


    念予「啊」了声。


    陈夏夏嘿嘿笑，身躯凑近小声说：「你可太幸运了。你同桌可是高一刚开学就出了名的，大帅哥！还是富二代呢，把那群女生迷得七荤八素的。」


    念予想了想：「哦。」


    「你不感兴趣啊？」陈夏夏问。


    念予摇头。


    她还是对那个放供品剩两鸡蛋的人发现后的心情更感兴趣。


    陈夏夏盯着她半晌，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信。等他来了，你肯定会改变想法。」


    念予沉吟，低声问：「他学习成绩好吗？」


    陈夏夏迅速摇头。


    念予看着她，目光坚定：「那不可能。」


    陈夏夏一愣，随即秒懂，恍然大悟地扬长声音：「我明白了，学霸都是要和学霸在一起的。」


    念予：「……」


    「我学习就一般般。」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冠上「学霸」的称号，但她心虚，没有一丝底气，小声说，「而且，还没考试呢。」


    陈夏夏又是很懂的样子，晃了晃手指：「你又谦虚。」


    「……」


    罢了。


    等考完试，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念予没再说什么。


    等到快九点，同桌还不见人影。


    一教室的人出发去考场，准备摸底考。


    考场号是按照高一下学期的期末成绩排名来排序的，念予作为转学生，自然被分到最后一个考场。


    八点五十分，考场上还有十几个人没来。


    等到五十七的时候，一窝蜂的，人几乎都来了。


    吊儿郎当的模样，就拿着一根笔，连草稿纸都没带。


    念予拿出吴绮早早给她准备好的笔袋，粉粉嫩嫩的颜色，很符合吴女士对女儿的审美。


    她低头削铅笔。


    其他人投以注视，被她这格格不入的好学生气质吸引。


    左手边的男生压着声音轻喊了声：「欸，转学生啊？」


    念予抬起头，目光寻了过去，有一瞬的迷茫。


    她点点头。


    男生神色难掩惊喜，声音更低，朝她挤眉弄眼：「等会儿，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愤怒扬长的声音打断。


    「靠！老子放在孔子像上的贡品不知道被哪个傻逼拿走了一根火腿肠！」


    念予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迅速朝门口看过去。


    进教室的有两人，一高一矮。矮一些的那个男生，脸上忿忿不平，想必就是受害者。


    高一些的那个男生。


    念予看过去。


    突然，隐约觉得有一丝丝的眼熟。


    她缓缓眯起眼，在大脑中搜索着。


    人朝这边走来，注意到他线条有力的手臂，还有平整干净的校服。


    她想起来了。


    他就是那个……


    「我拿的。」


    ……不干人事的人。


    少年声线低，也干净。


    懒散的话语，听在耳边，满满的少年气，很好听的声音。


    念予咽了咽口水，好奇望过去。


    于登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抵制封建迷信。」


    少年懒洋洋地解释，在念予的注视下，他缓步走过来，隔着半米的距离，目光突然转开。


    然后。


    和念予对视一眼。


    念予措手不及，慌忙移开视线。


    身边投下暗影，高高大大的，挡住光线。


    傅耀年垂下眼，「转学生？」


    念予生怕自己看戏被发现，连忙应了声：「是是，对，我是。」


    她抬起头，面容暴露在眼前。


    扎着丸子头，白嫩乖巧。


    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傅耀年收回视线，略一思忖，斟酌着语气：「同学，商量一下。」


    念予局促不安地捏着手指，开学第一天，她可不敢招惹这号人物。


    声音却强装镇定：「什么事？」


    目光从她绞着的手指上缓缓移开。


    他有些漫不经心：「等会儿借抄一下？」


    念予一怔。


    气氛安静了一会，大家都默默看着这边。


    左手边男生扼腕，痛恨没有早一秒说出口。


    最后，还是于登峰打破沉默：「我靠！带上我，我也要抄！」


    念予：「……」


    她轻咳一声，内心斗争已经结束。


    保险起见，还是给吧。明德中学高二共有二十多个班，他们同班的概率太小了。学校这么大，平时能遇见的概率也不会太大。


    这场考场缘分等到两天后考完，就会自然而然地结束。


    到时候，江湖不见。


    留下的烂摊子也不关她什么事。


    念予轻轻点头：「好。」


    闻言，傅耀年似乎笑了下，很短。

 第3页

    「谢了。」


    第2章 水蜜桃 特！不！好惹！


    考场屏蔽了信号。


    监考老师把试捲髮下去，便坐在讲台上打盹。


    一点儿也没管考场纪律，只要不乱糟糟的发出声就行。


    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成绩都不怎么样。


    就算是抄得飞起，也不过是菜鸡互啄。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念予翻了翻试卷，好奇地扭头看四周。


    这个考场的人，做什么的都有。有睡大觉的，有低头翻书的，还有就开始扔纸条的。


    考场上就一个监考老师，还在那儿闭着眼儿。


    念予：「……」


    虽然是学渣，但她几乎没有在考试的时候抄别人的试卷，更别提……别人会抄她的。


    所以，第一次这样，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但看到这个环境，她终于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念予把目光投到试卷上，看了看现代文阅读和文言文，字多看着头疼。


    她又转而去看选择题，粗略看了题干，找找看起来最像正确答案的选项，便选了上去。


    不到十分钟，她做完了选择题。


    她悄悄瞄了眼监考老师，见他还闭着眼，连忙撕了草稿纸一角，飞快地写上答案，揉成一团反身扔到后面桌子上。


    傅耀年低垂着眼，眼下难掩倦色。


    他没休息好，手抵着脸颊，困意正浓时，一团小纸条跳进视线内，在桌面上滚了滚。


    右手拿起，懒洋洋地打开纸团。


    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上，工整地写着选择题的答案。


    傅耀年低笑一声，曲指点了下桌面，压着声儿：「谢了。」


    念予没回头，背挺得很直，只严肃地点点头。


    傅耀年把答案写了上去，一个字儿都没看。


    倒不是很相信念予，而是不想看，嫌麻烦。


    念予完成任务，轻轻唿出口气，开始忙活最擅长的作文。


    坐在前面的于登峰迴头，恰巧看见念予已经开始在写作文了，他目瞪口呆，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放轻声音喊：「耀年，这儿！」


    傅耀年抬起眼，顺手把纸团扔给他。


    于登峰迅速捡起来，如获至宝，仿佛这个纸团就是通往成功、通往学霸之路的秘籍。


    他飞快地抄起来，抄完还怕漏抄或抄错，生平第一次认真地检查答案。


    漫长的考试结束，铃声响起。


    欢快的铃声吵醒了一大片昏昏欲睡的学生，大家打着呵欠交卷。


    念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交了卷便离开。


    她没回家吃午饭，爸妈都在单位上，没时间给孩子做饭，就在食堂解决。


    吃完午饭，她被班主任叫住，带着她去领校服。


    明德中学的夏季校服很好看，女生的是衬衫裙子，男生则是衬衫长裤，到了秋天就再加上一件背心，很清新文艺。


    念予去厕所换上校服，打算去考场那里，趴着休息会儿。


    从楼梯上去，拐个弯，就到考场。


    教室旁边的墙上贴着这个考场的学生名单，念予停下脚步，好奇地看过去。


    王雯、柳微微、李奇……念予、傅耀年。


    念予怔了怔，坐她身后那个男生的名字，好像在哪听过，有点儿熟悉。


    她皱了皱眉，认真地回想。


    突然，脑子一个灵光。


    她想起来了。


    这、这不就是，那个，那个啥来着……对，招蜂引蝶的富二代？


    不不！是她同桌！！


    仿佛被雷噼了一样，哐当一声，念予大脑死机了。


    念予失魂落魄地走进考场，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洗干净的桃子，机械地啃起来。


    啃了几口，又开始抓狂。


    瞧瞧她上午都做了什么啊！以为就是一段短暂的考场情，以后不会再遇见，就没怎么认真对待。


    谁能想到！不仅是同班！还是同桌！


    早知道把最擅长的作文给他抄了！！


    念予脑补了一大堆。


    傅耀年这些「富二代」「不爱学习」「人气王」的标籤交叠在一起，在她眼中，凝聚成三个字：


    不！好！惹！


    下午的数学考试，念予兢兢业业，开始认真地看试卷，一遍看不懂就再看一遍。


    无奈数学一直以来是她的死敌，就算她把题目看了上千遍上万遍，也看不出什么新花样。


    身后的大佬仍然在补觉，很安静。


    到了快交卷的时候，念予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把答案递给他。


    前面于登峰等了半天，眼看就要交卷了，连忙喊救星快点把答案扔过来。


    念予听到声儿，抬起眼，不小心和他对视一眼。


    她连忙垂下头，别开视线，心虚到不行。


    试卷交上去，傅耀年起身离开。


    念予赶忙喊住他，支吾半天，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我数学成绩不太好，如果错——」


    傅耀年还以为有什么事，他不甚在意，漫不经心：「没事。」


    ……错很多，看在我这么辛苦这么认真的份上，不看功劳看苦劳，就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学渣何必为难学渣。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念予默默咽下后半截话。


    开学第一天，明德中学还没有晚自习。

 第4页

    念予考完试就回家了，等到念嘉予回来，她抱着英语书，不耻下问地去找他，谄媚道：「帅哥。」


    姐弟俩相处了十几年，「帅哥」这个词，在念嘉予耳中，自然而然地转化为「帮个忙」一词。


    他眼也不抬，架子大到离谱：「有事？」


    念予晃了晃手上的书，问刚升初三的弟弟：「高中英语，你看过吗？」


    「？」


    念予厚着脸皮，笑眯眯地说：「帮我补补呗，我想临时抱个佛脚。」


    念嘉予：「……」


    他一脸无语地看她，噎了半天。


    抱佛脚还需要人带？


    念嘉予缓过神，啧了声，面无表情地伸手：「拿来。」


    念予连忙把崭新的书给他，搬来椅子坐在一旁，满眼都是求知慾。


    「哪里不会？」


    念予迷茫地「啊」了声。


    念嘉予额角隐隐作疼，他闭了闭眼，换了个说法：「哪里会？」


    念予抬手指着单词，骄傲地说：「单词不用教，我记性好，看几遍就记住了。」


    「直接讲题吧，词彙语法一起讲。」


    念予点头，她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不为别的，就为了能降低点同桌试卷的错误率。


    然而听了五分钟，念予昏昏欲睡，耐心彻底告罄。


    她揉了揉眼睛，晕乎乎地问：「嘉嘉，有没有那种，英语考试的秘笈。比如三长一短选最短，欸，这个准确率高吗？」


    念嘉予合上书，说：「比你认真做的准确率高。」


    念予眼睛一亮，那她还抱什么佛脚啊。


    到时候就按照这个口诀来就好了，这么多选择题，总会蒙对一些吧。


    简单抱了个佛脚，再把口诀背了下，直到熟记于心，念予开开心心地去睡觉。


    隔天上午是考英语，下午是考理综。


    念予认认真真地做题，用口诀，点兵点将，看哪个顺眼选哪个，一通下来，她看着整整齐齐的答案，竟有种能及格的感觉。


    她把答案一字不落地递给后桌，便递给他一个自信的眼神。


    傅耀年：「……」


    对视一眼，他低头写上答案，为防止答案一样会得高分，他把三分之一的选项改了，只要个及格分就行。


    于登峰抄的时候，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并没有照搬抄完，也改了不少答案，念予选a，他就选d，改了一通后，他舒畅地伸了个大懒腰。


    下午考完理综，这场开学摸底考终于结束了。


    于登峰拿着篮球走过来，和傅耀年一起去打球。经过念予的位置时，他停下脚步，笑嘻嘻地说：「学霸，这次考试谢谢你了啊！」


    念予客气地笑：「不用谢。」


    想了想，她又给他们打了一剂预防针，求生欲满满：「这次考试有点儿难，我有些题目也不太会，但是我很认真地想了，如果做错了，那不好意思呀。」


    于登峰朝她竖大拇指：「怎么会，我相信学霸！」


    「……」


    傅耀年接过篮球，侧头问念予：「你被分到哪个班？」


    念予：「……八班。」


    于登峰激动又惊喜：「咱们同班啊，缘分！」


    念予轻轻点头，又看向傅耀年，欲言又止：「还有……我们是同桌。」


    傅耀年：「？」


    念予连忙说：「就你旁边有空位，你当时又没来，我就坐过去了。」


    于登峰愣了会儿，意味深长地看向念予：「学霸，你是他第一个同桌。」


    念予傻眼了，下意识问：「为什么？」


    于登峰又恢復刚才吊儿郎当的模样：「全班重点关注对象不配有同桌呗。不过老郑让你坐耀年旁边，估计想让你带带，不是每个班都在搞那个什么活动，一帮一，好学生带坏学生。」


    「就你话多。」傅耀年把球扔到他怀里，面无表情地说，「还打不打球。」


    于登峰嘿嘿笑起来，抱着球做了个投篮的姿势，小跑出考场外，想起什么，又探过脑袋：「学霸，改天请你吃饭啊！」


    念予快被「学霸」两字压得喘不过气了，吃什么饭，成绩出来没打她就谢天谢地了。


    听了刚才于登峰的话，在她心中，傅耀年再增一标籤：


    「全班重点关注对象」。


    这个标籤也凝成一字，和之前的加在一起，便成了——


    特！不！好惹！


    完！球！


    第3章 水蜜桃 我才没有紧张


    结束了摸底考，学校一点儿时间也没给学生歇息，第二天各任课老师就开始讲新课。


    新学期就这样开始。


    于登峰是典型的大喇叭，逢人就说这次考试新来的转学生给他抄了不少。


    他得意极了，笑嘻嘻地拍胸膛：「你于哥我这次肯定能考进前十名。」


    旁边同学都投来艷羡的目光。


    一时间，念予是学霸已经在八班传遍了。


    就连隔壁班也有人过来八卦：「听说你们班来了个转学生，长得漂亮，学习还特好？」


    八班是普通班当中比较差的班级，按照期末考试的成绩，全班只有七个学生挤进了年级百名榜。


    如今有学霸在自己班上，同学也倍自豪，高傲地抬起下巴，边说边竖起大拇指：「可不是，等这次考试成绩出来吧，嘿嘿，年级第一！」

 第5页

    念予：「……」


    眼看谣言越传越离谱，她连忙矢口否认，「我成绩真的一般般，你们不要想得太夸张。」


    许兴文去办公室问老师题目，于登峰坐在他座位上玩儿，闻言朝念予挑了下眉毛，一副「我全都懂」的样子：「学霸真谦虚。」


    念予的下巴差点没磕桌上。


    「谦虚」两个字，再一次地，轻而易举驳回了她的解释。


    于登峰目光瞥了瞥，注意到她桌上的书，沿着书嵴抓了起来，在眼前扬了扬：「你还包书皮，你看我们班上谁的书包书皮了？」


    他眼一斜，顺手拿起旁边傅耀年的书做对比，「看看，这才是学渣的书，一个字儿都没写，这学期上完还能当新书转卖呢。」


    傅耀年垂眸玩游戏，耳畔听到于登峰的话，他没抬眼，懒懒地开口：「你夸她就夸她，说我做什么，欠揍呢？」


    念予没接触过学校里的大佬，按照小说影视剧惯有的人设塑造，本能地觉得他们冲动不好惹，一不高兴就卸胳膊卸腿。听到傅耀年的话，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不敢说话了。


    于登峰注意到她的反应，帮她说话：「温柔点，别吓到你小同桌。」


    傅耀年侧过脸，视线不疾不徐地在她脸上转悠一声，勾了勾唇，嗤笑，发出短暂的气音。


    不过也没再说什么，眼睫垂下，把手机往桌洞里一扔，垫了本书就趴着睡下。


    念予轻咳一声，弱声解释：「……这是我妈帮我包的。」


    陈夏夏从小说里抬头，转身凑过来忍不住去摸念予的脸，「这么听妈妈的话，我们小予好乖呀。」


    念予：「……」


    得，又成乖乖女了。


    她更加头疼，默默地鼓起脸，不想解释了。


    谁叫她长了一张好学生脸。


    念予皮肤白，漆黑的眼，瞳仁澄净，唇红润可爱。


    长了张干干净净、人畜无害的脸。


    再加上吴绮总是干涉她的学习与生活，书包、笔袋、衣服甚至扎的头髮，都必须符合她心目中乖巧女儿的形象。


    各种因素加在一起，也难怪别人误会。


    上课铃响起，许兴文手里抱着资料书，跟在物理老师身后，一起走进教室。


    他飞快地绕过两排座位，小跑过来坐到座位上。


    物理老师是个挺年轻的老师，姓钱。讲课虽然严肃，爱叫人起来回答问题，但偶尔也会和同学开几个玩笑，就是喜怒捉摸不透，同学们被他逗笑，可能下一秒就被挨骂。


    第一节 物理课上，老师便弄了个下马威。所以，在他课上，吵闹如八班，却出奇的安静，没有多少人敢做小动作。


    念予坐得笔直，认真听课，看黑板坚决不和老师对视，生怕确认了眼神，就被揪起来回答问题。


    物理老师沉浸在课上，一边复习着上节课学的知识点，目光往台下扫视。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和念予对上，下一秒，女生连忙垂下眼睛，躲避视线。


    他皱了皱眉，忽然想起来，这学生，他好像听办公室别的老师提起过，听说成绩挺好。


    定了定神，老师确定了视线，目光投了过去，清了清嗓子，正要叫她回答，无意间却看见旁边正睡着一人。


    「窗户边最后一排。」


    物理老师冷笑出声，「那个睡觉的。」


    班上同学纷纷回头，看向侧头趴在桌上沉睡的傅耀年。


    众人倒吸一口气。胆子真大，竟然敢在钱老师课上！睡觉！


    还！叫不醒！


    察觉到大家投来的视线，物理老师也下讲台走来，皮鞋踩在地面上沉沉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念予一脸焦急，用胳膊推了推同桌，压着声音喊：「快醒醒。」


    傅耀年睁眼时，物理老师已经站在桌边，冷冷地看着他笑。


    「睡得舒服吗？」


    傅耀年：「还行。」


    念予：「……」


    她莫名咽了咽口水，大佬就是大佬，这么淡定。


    「可别，回家睡更舒服。」物理老师讥笑道，「要不要叫你父母来接你回家，休息好了再来。」


    「不用。」


    他声音很淡。说完，周围气压更低，似乎意识到这样不太礼貌，他微微颌首，补充一句，「谢谢。」


    全班同学：「……」


    念予瞠目结舌。


    这个大佬，虽然脑迴路有点儿奇特，但还挺讲礼貌？


    物理老师一噎，有些没话说。他把话题转到刚才的题上，侧身对着黑板：「这道题选什么？」


    傅耀年抬眸，简单看了眼多媒体上的题目。


    他侧头，垂下眼，看向念予。


    那眼神，意味不言而喻。


    念予：「……」


    她也不知道选什么啊！


    但是她都对上同桌大佬的视线了，如果直接无视的话，也太不仁义了。


    她硬着头皮，抬头看选项。在脑海中疯狂地找口诀，不管是三长一短，还是点兵点将，能用上的通通用上，终于选出——


    「c。」


    她小心翼翼的，压着声音提示。


    然而碍于老师就在旁边，她声音实在太小。


    傅耀年没听清楚，隐约听到一个气音，微微上扬。他一顿，说：「选d。」


    物理老师没直接回答，转而问同学：「这道题选什么？」

 第6页

    何兴文第一个喊，喊得最大声：「d。」


    「……」


    幸亏没听清她说的答案。


    念予着实松了口气，见老师让傅耀年坐下，她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终于沉沉落下，忍不住抽出纸巾，擦了擦额间的细汗。


    女生手臂细白，拿着纸巾擦拭，手上的肌肤白得晃眼。


    傅耀年懒懒收回目光，身躯靠近她一些，干净的气息涌了过来。


    他似乎笑了声，低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耳畔突然有声音，念予被吓得耸了下肩，下意识转头，隔着很近的距离，目光撞在一起。


    念予有点懵，互看了两秒才回神，僵硬地别开眼。


    「我才没紧张。」她矢口否认。


    傅耀年没有再追问，无声地哂，「刚才谢了。」


    一想到刚刚的情景，念予头皮都在发麻，恨不得飞快地倒退，心虚到极点：「别别别，别谢。」


    难熬的物理课终于过去。念予精神高度紧绷，绷了四十五分钟，到课间休息，她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椅子往后移，她浑身没力气似的，弓着背，趴在桌上。


    于登峰走来，叫傅耀年一起出去玩儿。


    傅耀年拿起手机，起身要出去，却被人挡住。


    目光垂下，落在女生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上。


    他眉毛一皱，移开眼，淡声说：「让一让。」


    校服上衣长度刚好，念予又弓着腰，衣服往上缩，一小片肌肤露出来，纤细，不盈一握。


    她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让傅耀年出去后，又摆出刚才舒服的姿势，继续弓着腰趴着。


    傅耀年往教室门外走，想起什么，他脚步一顿。


    回头，淡淡看过去。


    果不其然，眼睛再一次看到那截腰肢。


    他抿了抿唇，生平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念予。」


    念予「啊」了声，茫然地抬起眼。


    傅耀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嗓音也低，「注意点形象。」


    念予忙坐直了，摸脸，摸头髮，没察觉到有问题。她又拍了拍陈夏夏的肩膀，睁圆了眼睛：「我脸上有东西吗？」


    陈夏夏定睛一看：「有。」


    「什么？」


    陈夏夏无比认真地说：「有美貌。」


    念予「扑哧」笑出声，话题岔开，她也没纠结形象哪里出问题了，开始和陈夏夏闲聊。


    高中男生容易饿，大课间休息时间，很多人跑去买吃的。


    于登峰拿了几个面包，又打开冰柜拿饮料，一边说：「我可瞅见了，你被钱霸王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你小同桌那个紧张啊，还用纸巾擦汗，满脸都写着劫后余生四个字……靠，我居然会用成语！」


    夸奖完自己，于登峰接着说：「她为啥这么紧张啊，又不是她回答。」


    傅耀年伸手拿了罐可乐，漫不经心地说：「我怎么知道。」


    于登峰想了想，突然没心没肺地开玩笑：「不会又一个对你有好感吧。」


    傅耀年转眸，淡淡看他。


    他握着冰柜把手，把门合上。没说什么。


    于登峰跟在身后，夸张道：「耀哥牛逼！这才开学几天啊，又一个追求者，还是个大学霸。」


    傅耀年没搭腔，他半阖着眼，带着点儿没睡醒的慵懒劲儿。


    走到教学楼拐角处，他似笑非笑地弯了下唇角。


    第4章 水蜜桃 还是个混血儿


    教室吵吵闹闹的，比隔壁其他班都要吵。


    虽然是刚分班没多久，不少同学都是刚认识几天，但都很活泼开朗，很快就打成一片。


    念予正在听陈夏夏安利她最近看的一本耽美小说，她不太感兴趣，听得有点儿出神。


    这时，许兴文突然转身，手上还拿着本试卷，低着头眼睛盯在卷子上，「念予，这道题怎么做。」


    念予：「……」


    她稳着心神，强装淡定，看了眼题目。


    哦，是数学。


    还是一个字都看不懂的函数。


    念予扫了眼题目，拿出十二分的从容：「咦，这个不是还没学吗？」


    陈夏夏话题被打断，也不恼，凑过来看了眼，也跟着嘀咕：「对啊，现在不是刚学集合嘛。」


    许兴文推了推眼镜，笑了下：「集合太简单了，没必要花那么多时间。我先自学一下函数，以后再学也能轻松些。」


    念予：「……哦。」


    她再次看向题目，佯装沉思的样子，喃喃：「这道题，我先看看。嗯……你是什么思路？」


    许兴文忙把他的解题思路告诉念予，念予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也没听懂。她又装作很深沉的样子，一边听，一边慢慢点头：「嗯，你的解题思路和我的差不多，我看看答案。」


    说完，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翻答案。


    前面的解题步骤她也不看，反正看了也看不懂，直接奔向最后的答案，看到后，念予欣喜若狂。


    「嗯，我们是对的。」她面上仍淡然，面不改色道，「就是这么做。」


    许兴文也看了看，笑起来：「我就说，果然没错。谢谢啊！」


    念予双手放在桌前，笑得温和：「不客气。」


    陈夏夏崇拜地看着她，夸赞道：「念予，你好厉害，没学都能做得出来。」


    念予好不容易矇混过关，看到陈夏夏的模样，差点被逗笑。

 第7页

    她居然能骗过一个两个，看来有点演技。


    经过这茬，念予觉得陈夏夏的安利也挺有趣的。


    她微微低着身体，脑袋歪着，耳朵上还塞着一只耳机，正在听那本小说的衍生广播剧。


    陈夏夏充满期待：「怎么样，两个cv是不是很搭很有cp感？尤其是攻音，太令人陶醉了！」


    念予轻轻点头，这时，桌上发出一下短暂的声响，她侧眼看去，却看见一瓶果粒橙。


    傅耀年拿着罐可乐，从她身后越进座位。


    「请你喝的。」他说。


    念予循声看去。


    少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和成年人比又稍显青涩，满是少年感。


    视线往下移，她的目光落在那罐可乐上。


    傅耀年注意到她的视线，一顿，目光也跟着下移。


    他问：「喜欢喝可乐？」


    念予点点头。


    于登峰在走廊上和隔壁班的哥们聊了两句，刚进教室便看到这一幕，他乐了：「我还以为你们这样的软妹就喜欢喝橙汁这些呢，不怕可乐喝多了皮肤会变黑啊？」


    念予歪头看他，疑惑道：「皮肤会变黑吗？」


    她喜欢喝可乐，喝了这么多年，也没见皮肤变黑啊。


    于登峰开玩笑道：「是啊，喝多了还会长鬍子呢。」


    陈夏夏也一脸不解，「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皱着眉，接着说：「我就知道，可乐喝多了会杀精。」


    傅耀年：「？」


    于登峰差点被口水噎住，勐地咳嗽一声，神色慌张地阻止：「大哥你注意点措辞，小姑娘家家的。」


    陈夏夏看到他窘迫的神情，原本疑惑的样子不復存在，她坦然到极点，笑开了花：「这有什么，现在都提倡性知识普及，你这谈性色变不行啊。」


    于登峰语塞，求饶道：「得得，算我说不过您，绕过这话题吧。」


    话题转移，傅耀年垂眼，看着手上还没打开的可乐，沉默一瞬。


    他捏着罐口，冰凉的罐身碰触了下念予的手背，「喝吗？」


    念予转头，愣了下后反应过来，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接了过来，又把果粒橙给他：「对嘛，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


    这他妈叫什么和什么。


    上课铃响起，这节课是数学课，班主任的课。


    郑华走进教室，低头翻开数学书，一边说：「刚开学事儿一大堆，老师们都在忙，试卷要晚几天才能全部改完，你们再等会儿，不要急。」


    念予乖乖听着，心想她一点儿也不急，恨不得试卷永远别发下来。


    于登峰却很是焦急，这次好不容易能有高分，他几次催促：「老师下课后不是还有时间吗，几张试卷改起来不是很快嘛，加急点改呗。」


    左手边一个男生可巴不得试卷晚点发，连声反驳道：「老师就不是人，下班没有自己休息的时间吗，还帮你改试卷？」


    于登峰啧道：「我这不是盼着成绩快点下来嘛，我爸妈都特期待我这次考试成绩呢。」


    「行了，别嚷嚷。开始上课。」


    郑华拿起书，说：「这节课，我们接着学习集合，翻到书本……」


    看到于登峰期待又急切的模样，念予更加心虚，听到老师说上课，解脱一般翻开课本。


    老师先复习昨天学习的知识点，念予听着，一边脑袋凑过去些许，压着声音轻声问：「你……有像于登峰那样，和父母说这次考试考得很好吗？」


    傅耀年连班主任的课都不听，课本都没打开，还是整一本，亮着封面。


    他闻声，神情淡：「没。」


    念予委实松了口气，「好，没说就好。」


    傅耀年转眸：「？」


    念予和他对上眼神，又开始虚了，手脚都发凉：「啊，那个。我就是觉得要低调些，毕竟那个啥，也不是自己的真实成绩。」


    她眼神飘忽，眼睫一眨一眨的，看着很害怕的模样。


    傅耀年瞭然，弯了下唇角，低声：「这么胆小？」


    念予和这位传说中的大佬相处了几天，也没感觉到他身上有影视剧里大佬的暴戾残忍，相反，这位同桌还挺平和，于登峰开他玩笑，也不怎么会发火。


    她是典型的恃强凌弱，刚开始相处不怎么敢造次，渐渐的，熟悉一些后，她也放开了，就当普通同桌来相处。


    至于考试成绩，到时候再说吧。


    同桌应该不会恼羞成怒，暴力解决吧？


    但毕竟和傅耀年还没那么熟，万一人只是面上看着温和，实际上惹他生气的话，便立刻摔桌拎衣服走人，她可惹不起。


    听到他这么问，念予连忙承认，点头如捣蒜：「可不是，我胆子可小可小了，别人捏一下拳头，我都会吓哭。」


    傅耀年沉默，问：「你是本地人？」


    话题突然被转移，念予傻眼了几秒，随即道：「是啊，不过小时候我在南方住过几年。」


    「果然。」


    「啊？」


    傅耀年懒懒看她，笑了下：「看着挺像南方人的。」


    念予明白了，摸了摸脸颊，也跟着乐呵：「我妈是杭市的，我也算是有二分之一南方血统。」


    「还是个混血儿。」


    傅耀年笑她。


    念予「扑哧」笑出声，老班停下讲课，坐前面的人也纷纷回头。她忙不迭拿起课本挡住脸，弱弱的，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第8页

    -


    回到家，念予装了一天的学霸，精疲力竭。


    她躺尸似的，趴在沙发上。


    电视开着，也不怎么看。


    吴绮是小学教师，下班比较早。


    她买完水果回来，就看到女儿这副模样，气得一巴掌拍过去，也没用力：「看什么电视，回屋写作业去！」


    念予摸着脑袋爬起身，被妈妈提醒，想起老师布置的那些作业，头更疼了。


    她哀嚎一声，认命地去房间：「苍天啊，拜託一个闪电噼过来，炸了学校吧！」


    吴绮一听就炸，暴脾气起来了：「你说啥来着！还想炸学校，自己不学习，还想耽误别人——」


    眼看妈妈就要生气，念予识时务者为俊杰，迅速熘进房间：「我瞎说的，我看书了！」


    三门主科都布置了作业，物理老师也叫做完练习册一页，每科作业看着不多，但加在一起，就多了起来。


    念予挑了半天，最终选择还比较拿手的语文作业，先做语文，其他的再说。


    练习册都被撕了答案，她也没有手机，语文英语暂且还能猜一猜答案，数学第一单元比较简单，算能应付一下，到了物理，就真一个字儿也憋不出来。


    防止明天再有人问她题目，念予哀嘆一声，拿着物理练习册，垂头丧气地去敲弟弟的房门。


    念嘉予：「不在。」


    念予恼了，这样见死不救，亏他们同父同母同血缘名字两字还相同。


    她一脚踹开房门，气鼓鼓道：「念嘉予！！！」


    念嘉予在玩游戏，学霸的殊荣，父母给他买了电脑，就放在他房里。


    而念予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原因只有一个，会影响学习。


    念予牙痒痒，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不学习天天玩游戏，成绩还这么好。


    念嘉予摘下耳机，拿她没有办法，嘆了一声：「又怎么了？」


    念予鼓着张脸，把练习册一扔，「我不会。」


    念嘉予草草看了眼，视线又回到电脑上：「我也不会。」


    「你看看不就会了。」


    「爸爸不想看。」


    念予：「……」


    她咬紧牙关，拉过椅子坐他旁边，企图和他商量：「你要是教我，我周末带你去吃华莱士。」


    念嘉予嗤了声：「谁稀罕。」


    「那必胜客。」


    「成交。」


    第5章 水蜜桃 念予居然是倒数


    一顿必胜客，弟弟给念予讲题到深夜。


    念嘉予困得直打呵欠，一边还不忘嘲讽：「您要是还听不懂，这边建议您从初一开始学起。」


    念予也睡眼惺忪，脑袋一片浆煳，连声敷衍：「听懂了，懂了。」


    隔天，许兴文倒没有找她讨论题目，但是几位任课老师在讲练习的时候，都叫了她回答问题。


    念予回答完后，委实心有余悸。


    幸好向念嘉予请教了，不然肯定都答错了。


    因为被冠上「学霸」的称号，这几天，念予都上课认真听讲，努力完成作业，还不耻下问，问弟弟题目。


    高二年级的任课老师都以为新来的转学生学习成绩挺好，再加上几次叫她回答问题都答对了，简直快把她当成宝。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音乐课，被班主任占来开班会，正式竞选班干部。


    班干部竞选提倡民主，有不少同学毛遂自荐，其他人投票，选出自己觉得最适合担任这个职位的班干部。


    很快，班长和副班长选好了，接下来是团委、课代表。


    念予坐在座位上，听得昏昏欲睡。


    她昨晚又是抱佛脚到深夜，睡眠严重不足。一到下午，更是困到不行，但是在教室里也不好像同桌那样光明正大的睡觉，她只好右手撑着脑袋，脸朝着傅耀年这边，悄悄闭上眼睛打盹。


    「接下来是数学课代表，念予一票——」


    念予半梦半醒，突然捕捉到自己的名字，她瞬间清醒，迅速睁开眼看过去。


    「念予两票，赵思思一票，念予三票——」


    「好，念予获得三十二票，成为数学课代表。」


    念予：「……」


    她不就是打了个瞌睡，怎、怎么世界都变了？


    她她她……


    她居然！


    成为了！她的死敌！最讨厌！最害怕的！数学！的代表！


    听到大家的掌声，看到他们纷纷望过来的笑脸。


    念予扯了扯嘴角，僵硬得无法动弹。


    傅耀年也听到动静，抬起脸。


    这时，班主任郑华开口：「好，数学课代表就是念予了。念予，以后你负责收发数学课的练习和试卷……」


    傅耀年瞭然。他一抬眼，和念予对上视线。


    念予一脸呆滞。


    他勾起嘴角，挑起一边眉毛，看着有些痞：「恭喜。」


    念予慢慢回过神，眼珠子缓缓地转动，视线终于聚焦，看着他，一字一字地：「……呵，呵，谢，谢。」


    选完班干部，这节课也差不多结束了。


    郑华也是数学老师，布置完周末作业，说：「下周准备要开始晚自习，上到晚上十点。家离学校比较远的同学可以选择住宿，这两天和你们父母商量一下要不要住宿，周一班会课统一给我答覆。」


    一下课，陈夏夏就转头问念予：「小予，你要住校还是走读啊？」

 第9页

    念予还沉浸在她居然成为了数学课代表的噩耗中，听到陈夏夏的话反应慢半拍，「啊……我，我不知道，得回家问下我妈。」


    陈夏夏问：「你家离学校远吗？」


    「还行，来学校要二三十分钟。」


    「那我还是建议你住校吧，太晚了回家不太安全，我也打算住校，到时候我们可以住一个宿舍。」


    念予笑笑：「再说吧，我回去问问我妈。」


    于登峰照例过来，和傅耀年一起出去，他也问：「耀年，你住校吗？」


    傅耀年拎起书包，随手搭在肩上，懒洋洋地：「住个屁。」


    于登峰傻乐：「那我也不住！」


    陈夏夏连忙说：「欸，你不住校，以后可以帮我带早餐吗？学校的早餐太难吃了，我有点儿吃不惯。」


    于登峰也好说话，立刻答应下来：「行啊！」


    「那我帮陈夏夏带早餐。」于登峰挤眉弄眼，用肩膀碰了碰傅耀年，「你帮你同桌带。」


    傅耀年：「？」


    他面无表情：「不要。」


    念予闻言，感觉自己啥都没做就莫名中了一枪。她的表情变得精彩极了，小声嘀咕：「我也没说要你带。」


    于登峰啧了声，恨铁不成钢地劝道：「不是，学霸好歹帮了我们一回，咱带个早餐怎么了。」


    念予：「……」


    一想到考试，周一试卷就要发下来了，念予心虚得膝盖都快软了差点跪下，赶紧摆出笑说：「不用不用，我还没决定要不要住校呢，而且也不用你们带早餐，我吃得惯学校的早饭，我不挑食哈哈。」


    她一口气不停歇说了一大堆，傅耀年侧眸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神情冷淡地离开。


    于登峰连忙跟上，跟在身后又压低声音说：「女孩子，要对她客气一点，更何况你看她对你还有好感——」


    于登峰已经笃定，念予对傅耀年有好感。


    又是在考试时胆战心惊地给他抄答案，又是紧张兮兮地怕他回答错误，被老师惩罚。


    他还看到念予几次对傅耀年笑得灿烂，举止也很亲密。


    这要不是喜欢，他头摘下来当球踢。


    「——你更不能伤害她，得委婉一点。」他语重心长。


    傅耀年：「？」


    于登峰看着他，眼神耐人寻味。而后，他伸长手，拍了拍傅耀年的肩膀，长长嘆气：「哎，还没开窍。」


    「……」


    这下，傅耀年懂了。


    他骂：「滚。」


    -


    周六，念予信守承诺，带念嘉予去吃必胜客。


    她只点了一披萨和两杯饮料，不是抠门，而是吴绮女士是根据学习成绩给生活费，她的零花钱少得可怜，前几天又在网上买了一些胶带，钱包里的本来就少的钱更是所剩无几。


    念嘉予愤怒地咬了口披萨，咬牙切齿道：「我每天费时费力地给你补课，就请一块披萨？」


    念予现在可不像上个星期那样讨好他，美滋滋地喝着果汁，「爱吃不吃。」


    念嘉予火气蹭蹭地往上涨，无奈没什么好要挟的，只好恐吓道：「下次别找我问题目！」


    念予笑嘻嘻地说：「不找啦，下周我就解放了自由了！这样，以后我再问你作业，我就跟妈姓吴！」


    经过一周的相处，她发现同桌大佬挺佛系的，没那么粗鲁和暴躁，感觉挺好相处的。


    所以，她没什么怕的，顶多就是「学霸」身份被戳穿后，会有一些尴尬。


    但熬过去就好了，到时候，她就又是那个自由快乐的学渣。


    这周学校所有事务都进入正轨，周一有升旗仪式，学生要早点到学校。


    高中部学生全都在操场上集合，按照身高排好队形，男生一排，女生一排。


    念予的个子，在北方女生里不算高的，她乖乖站在前面。


    郑华在排队形，经过她时，脚步顿了一顿，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念予立刻猜到了，肯定成绩全部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成绩不怎么好，但在明德中学这一星期，也知道八班是普通班，大家学习成绩就那样，也许她的成绩在班上还是中等呢。


    念予想了想，朝班主任露出一个灿烂又乖巧的笑容。


    郑华：「……」


    他一句话也没说，忙离开，一边指着后面的女生，喊了声：「石琪，你和田唯换一下位置！」


    早读课后的课间休息时间，班主任拿了班级成绩单过来，贴在墙上，而后说：「摸底考的成绩出来了，大家过来看吧。」


    老班一走，一群人挤过去，许兴文挤在最前面，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班级第一，年级四十二，他悄悄松了口气，又去看念予的排名。


    然而从上往下，看了十几个都没找到念予的名字。


    许兴文疑惑地揉了下眼睛。突然，有人惊唿一声，小声喊：「我操，念予居然是倒数！」


    「……」


    许兴文连忙低头去找，看到念予的名字排在倒数第二，他愣住了。


    在前面看成绩的人像是收到统一指令，纷纷回头看向念予。


    念予原本还坦然地坐在座位上，突然好些人回头看她，她不禁头皮发麻，心里也直起毛，但也不知道自己的排名，只好强挤着笑，「怎、怎么了？」


    于登峰在走廊上和别班的朋友聊天，看到郑华拿了成绩单过来，就忙不迭去喊傅耀年，见他没反应，便一人挤进去看成绩。

 第10页

    当他看到自己的成绩，再看到念予和傅耀年的成绩后，他当场傻眼。


    傅耀年走进教室，门口围了一群人，教室却出奇的安静。


    于登峰扯了下僵硬的嘴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完全是跟随本能：「耀哥……你倒数第一。」


    傅耀年下意识皱眉，扭头去看墙上贴着的成绩单。


    他的名字排在最后一位，念予在他上面，只比他高五分，倒数第二名。


    傅耀年：「……」


    几乎是条件反射，看完成绩，他转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向念予。


    傅耀年长相冷淡，高眉骨，薄薄的双眼皮，很有距离感。


    他又是经常没什么表情，看着既冷又酷，那眼神，比高山上的冰雪还要冷几分。


    看得人如坠冰窟。


    念予勐地打了个寒颤，敏锐地意识到不太对劲。


    她别开目光，弓起腰，想要从后门逃走，不料傅耀年却大步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跟我出来。」


    第6章 水蜜桃 哭成这样


    楼梯拐角处。


    四下无人，走廊上还传来阵阵笑声。


    念予背抵着墙，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傅耀年皱着眉，低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怎么回事？」


    念予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就你看到那样的呗。」


    眼前的女生垂着眼，长翘的眼睫掩下，只一抬眼，那双眼睛干净漆黑，纯粹的像是没有一丝杂质。


    看着这么乖巧，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判断失误。


    傅耀年沉默一瞬，再问一遍：「这是你真实成绩？」


    念予轻声嘟囔：「如果我成绩好的话，就算失误翻车，也不可能翻车翻到倒数第二呀。」


    傅耀年：「……」


    气氛有些诡异，很安静。


    傅耀年一言不发，沉着脸，看起来像是在怀疑人生。


    念予咬了咬唇，小声为自己辩解，顺便甩锅：「其实，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我确实成绩不太好，不是你们心目中的学霸。但是当时考试，是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问我能不能给答案你抄。」


    傅耀年：「？」


    他闻言，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我问你，你就很干脆的答应了？」


    念予继续狡辩：「那可不是，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哪里敢拒绝啊。」


    傅耀年：「……」


    他沉了沉唿吸，耐着性子，问：「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清楚？」


    念予：「我说了啊，我说了很多次我不是学霸，可是你们不信啊。」


    傅耀年看着她。


    成绩没下来之前，这他妈谁能信。


    明明就长了张乖乖巧巧的好学生脸，又是削铅笔，又是包书皮，上课还认真听讲记笔记。


    不管是长相，还是穿着举止，无不写着「我学习可好了」。


    谁他妈知道成绩一塌煳涂。


    傅耀年的额角隐隐作痛，话说半截又戛然而止：「你长这模样谁信——」


    念予睁着圆圆的眼睛，茫然地与他对视。过了半晌，她明白了：「哦，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我长得太像好学生，那也不能怪我呀，又不是我主动选择长这样的，你要怪就怪我爸妈去……」


    见他没吭声，她得寸进尺，继续说：「这样，我把我爸妈的微信给你，你去骂他们……不对，干脆我晚上把你拉到我们家人群里，两个人你一起骂，省时又省力。」


    傅耀年：「？」


    强词夺理。


    对方伶牙俐齿的模样，偏偏又找不到词反驳。


    傅耀年脸色不虞，气压降到极点。


    念予继续一脸无辜，把甩锅进行到底。


    「……」


    「……」


    最终，是上课铃声打破了沉默。


    念予歪头，指了指走廊那儿，小声提醒：「要上课了。」


    傅耀年没搭腔，冷着脸上楼。


    念予连忙跟上，跟在他身后，慢一步进教室。


    还是预备铃，教室仍然乱闹闹的。


    看到傅耀年和念予一前一后地进教室，比老师来了的效果还强，全班倏地变安静了。


    大家都齐刷刷地看着他们。


    傅耀年走去座位，拎起书包，面无表情地离开教室。


    全班：「……」


    于登峰连忙喊：「耀年，等会儿钱霸王的课！」


    ——言下之意，光明正大地逃钱霸王的课，是想死吗？


    傅耀年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出教室。


    这姿态，颇为自然，像是放学回家般。


    念予坐上位置，看了教室门口一眼，埋在心底的愧疚突然开始发酵。


    陈夏夏转头，欲言又止的模样。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问出口：「小予，那个成绩……」


    念予托着腮，这下真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成绩了。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说：「这下你们该相信我不是学霸了吧。」


    陈夏夏：「……」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上下在念予面前打量，缓缓摇头：「不像，太不像了。」


    念予轻轻嘆气。这张脸给她带来的困扰实在是太多了。别人的脸，带来的困扰要么是很多桃花，要么是不断遇到渣男，而她却是！每到一个新环境就随之而来的学霸光环。


    虽然她有想过要不要染个头髮，或者像是社会大学的小太妹一样装扮，但是想法只冒出来便扼杀在摇篮里。

 第11页

    ——如果她敢这样，控制欲极强的吴绮女士肯定会将她扫地出门。


    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


    前几天于登峰在班上大肆炫耀，陈夏夏也知道念予帮傅耀年和于登峰作弊的事情，现在成绩出来，傅耀年又冷着脸离开教室。


    陈夏夏不免多想，她压低声音问：「你和，你同桌吵架了？」


    念予摇头，疑惑道：「没啊，刚才聊得还挺和气的。」


    陈夏夏问：「那他怎么逃课了？」


    念予：「不知道，或许考得不好，他想去散散心？」


    「这节课是物理老师的课欸，还散心！」陈夏夏夸张道，「刚才你被他叫出去，我还以为他要打你，吓死我了。」


    念予替傅耀年说话，打哈哈道：「不会啦，我同桌很和善的，你不要把他想得太兇。」


    陈夏夏说：「学校都说他打架很厉害，怎么可能和和善挂钩！我还是觉得，他不上课，是为了控制自己。」


    念予好奇：「控制什么？」


    陈夏夏睨她一眼，说：「控制自己不揍你。」


    念予：「……」


    「不过说真的，小予，这件事你做的不太对，你当时就该告诉于登峰他们真相的，你看于登峰这几天高兴的样子，还盼着成绩出来他爸给他换手机呢，结果呢，倒数第八。」


    念予想到于登峰前几天眉飞色舞的模样，那脸上的是笑容吗？是学渣扬眉吐气的骄傲。


    结果这份骄傲，没几天就碎成一地。


    虽然说作弊不对，但她都答应了人家，给了别人这份期待，让他们期望落空。


    怎么说，她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念予更加愧疚了，低低嘆了一声，说：「都怪我，当时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敢拒绝。」


    陈夏夏思考了一会儿，提议道：「要不明天给他们买早餐，就当道歉了？」


    念予眼睛一亮：「可以！」


    成绩出来后，吴绮第一时间获取到高二八班的成绩单。


    当看到念予的排名后，她强忍着火气，坐在桌旁，冷着脸等念予回家。


    周一还没开始晚自习，念予也没选择住宿，回家路上经过一家精緻的小店，去店里逛了会儿，挑中了一个路飞手办，想要送给傅耀年当道歉礼物，毕竟是同桌，关系不能太僵。


    但是她没钱，只好放下手办，想着回家讨点生活费再来买。


    念予从地铁口出来，再走了一段路，回到小区。


    打开门，换好鞋，走去转身便看见吴绮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念予的心脏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吴绮冷冷看她：「去哪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念予作乖巧状，答道：「在学校写了会儿作业，就回来晚了。」


    「撒谎。」


    「……」


    果然还是逃不过母亲大人的眼睛，念予如同泄气的气球，蔫了吧唧：「回来路上在一家店逛了会儿。」


    「什么店？」


    念予：「就一个很普通的玩意儿店。对不起妈妈，下次我保证准时到家。」


    吴绮脸上怒意不减，冷声说：「心思都不放在学习上！说说看，你这次考了多少名？」


    念予一听，便猜到母亲已经知道她的成绩了。她垂下脑袋，小声说：「我考得不好……」


    吴绮瞪着她：「多少名！」


    念予不敢看她，喏喏道：「四十一名。」


    话音刚落，重重地一声，吴绮拍桌子，站起来愤怒道：「四十一名！倒数第二！你怎么考的！平时随随便便看点书也不至于考这么差吧？！」


    念予没吭声，像往常一样，默默听着母亲的训斥。


    「你简直和你爸一个样！平时就知道混日子，什么正经事也不做，也不知道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姑姑婶婶背地里怎么说你的——」


    念予忍不住小声嘀咕：「就让她们说呗，我又不和她们一起生活。」


    吴绮立刻瞪过来，大声骂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念予听不得这个，火气也上来了。她扬起脸，顶嘴道：「那你别生我啊。」


    「我要是知道你这个模样，我会生你？」吴绮在气头上，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你但凡有你弟弟一半聪明，我犯得着每天管你学习？」


    「那你别管啊！」念予一边说着，眼眶渐渐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谁要你管我了！」


    「你哭什么！」吴绮皱着眉，「整天就知道哭，说两句就哭！」


    「我没哭！」


    她反手狠狠擦了下眼睛，怕等会儿更加难以控制眼泪，转身跑去自己房间，「啪」地重重一声关上门。


    念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蜷缩在床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枕头湿了一大片。


    不知道哭了多久，渐渐泪意没了。


    念予坐起来，抹了抹发疼的眼睛，靠在床头，什么事也不做。


    书桌上的闹钟显示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正是家里吃晚饭的时候。


    吴绮并没有叫她吃饭。


    念予抱着膝盖，越想越委屈，眼泪又开始涌出来，往下掉。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念嘉予在门外说了声：「开门，送饭。」


    念予伸着脖子，犟道：「不吃！」

 第12页

    念嘉予自顾自地说：「爱吃不吃，我把饭放门口了。」


    念予一直没动，倔强地认为，吃饭就是在示弱。


    她拿了衣物去洗澡，还自己把衣服洗了晾好。


    直到隔天早晨去学校，门口的饭菜还是一点儿也没碰。


    念予眼睛还是红红的，又很肿。一看就知道昨晚哭过了。


    她也没吃早饭，饿着肚子，趴在桌上。


    于登峰重新给孔子像送上贡品，在路上碰上傅耀年，和他一起来教室。


    语文课代表在发批改好了的作业，叫到念予的名字，她抬头时，傅耀年他们刚走进教室。


    于登峰不经意一瞥，愣在原地：「我靠，不会吧？」


    傅耀年也停下脚步，看到座位上的人，抿了抿唇。


    于登峰在一旁目瞪口呆：「你生气，她这么难过，哭成这样？？」


    第7章 水蜜桃 你挺会啊


    傅耀年昨天逃课，不为别的，单纯就是心情不太好。


    他上次期末没考好，家里管他也很严。看到他那个成绩，父亲一气之下，强行给他每一门学科都请了价格不菲的家教老师，让他整个暑假都在学习，并且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开学摸底考要是还考得乱七八糟，就停了他的生活费。


    傅耀年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也不屑作弊。


    这次纯粹是形势所逼，不得不出此下策。


    原以为总算安全了，没想到成绩出来，倒数第一名。


    比之前自己考试还退后了一名。


    操。


    傅耀年气闷，无奈对方尖牙利嘴，又理直气壮，说话一套又一套的，叫人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当是吃了哑巴亏，他也没打算和小女生计较，便出去散散心。


    他怎样都没想到，


    对方真如她所说的这么胆小，会为此哭成这样，两只眼睛肿的和核桃一样，眼圈还是红的，原本挺大的眼睛看着小了一圈，看着可怜兮兮的。


    此刻，念予趴在桌子上，低着头，默默地看着语文作业。


    一声不吭的，安静得像是不存在。


    陈夏夏选择了住校，她洗了头髮才来教室，发尖还在微微滴水。


    一走过来，她就注意到念予的异常，呆了呆：「小予，你咋了？」


    念予轻轻抬起脸，迟缓地摇头。


    旁边，傅耀年侧头，面无表情地看她。


    陈夏夏坐下来，刻意压低声音，关心又急切地问：「你怎么哭了？天啊……你这眼睛，是哭了一宿吧？」


    闻声，傅耀年目光一顿，神情变得有点儿微妙。


    念予也没藏着掖着，闷着声音说：「嗯，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


    念予有点儿不好意思直说自己和妈妈吵架了，都高二学生了，还被妈妈骂哭，这样说出来太丢脸了。


    她想了想措词，换了个说法，缓缓解释：「有一个人，因为这次考试很生气，我们大吵了一架，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她了。」


    陈夏夏问：「谁呀？」


    念予含煳其辞：「就一个，一个我挺在意她看法的人。」


    傅耀年沉默不言，安静听着。


    听到这句话，他不经意皱起眉毛，陷入思考。


    陈夏夏疑惑地看着她，追问道：「你朋友吗？不是吧，你朋友会这么重视你的成绩吗？」


    念予摸了摸脸，嘆了声：「欸，你别管她是谁了，怎么办呀，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了。她肯定快气炸了，从昨天都现在一直都没有和我说话。」


    昨晚她没有吃饭，今天早上她从餐桌经过，吴绮也没有叫她吃饭。


    一句话也没说。


    很显然，冷战开始了。


    念予气来得快，也消得快。


    本来这些话也都是老生常谈，又不是第一次听。


    睡了一觉后，她已经不生气了。但是出房间，吴绮当她不存在，坐在餐桌前盛粥，也没叫她吃早饭，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见状，念予赌气一样，也没拉下脸去吃饭，而是回房间拿了书包就出门。


    吴绮还是一句话都没和她说，也没看她一眼。


    来学校路上，念予一直想着，心底的委屈逐渐发酵。


    她越想越委屈，也不知道放学回家该怎么办。


    羽翼还没丰满的幼鸟，在父母面前，总是处于弱势。


    父母的一言一行，都会直接影响着他们的情绪起伏，甚至一整天的生活。


    念予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心情差到极点。


    突然，旁边的少年无声地站起来，眼睫垂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让一下。」


    傅耀年说。


    身后是图书柜，念予弓着腰，趴在桌上，挡住了大半的位置。


    她回过神，拉着椅子往前，没有说什么。


    傅耀年面无表情地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停留了一会儿。


    和她说话了，


    这下应该不会那么难受。


    他垂眼看向楼下，无声地扬了扬唇。


    傅耀年一离开，陈夏夏才敢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你同桌吗？」


    念予：「……？」


    「什么鬼？」念予立刻坐直了，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说的是我妈。昨天她就知道成绩了，我们大吵了一架，我到现在都没吃一口饭。哎怎么办啊，放学我回家该怎么办啊，我妈肯定不会主动的，但我也拉不下面子道歉，啊啊难道我要一直不吃饭吗？」

 第13页

    陈夏夏连忙转身去翻书包，拿出几个小面包递给她，「你快先垫垫肚子，我这还有牛奶。」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刚才故意说给傅耀年听的呢。」见念予在吃面包，陈夏夏拍了拍胸口，说，「我刚还在想，你挺会的啊。」


    念予：「……」


    念予咽下面包，一言难尽到差点想翻白眼，「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在意傅耀年的看法。」


    「也是，你说你最喜欢学霸。」陈夏夏恍然道，「对了，一班有个超级大学霸，这次考试年级第一那个，叫什么，岑清许！长得也贼帅，你看过他吗？」


    「没见过。我现在对情呀爱呀不感兴趣。」念予长长嘆气，生不如死道，「我现在就对我妈感兴趣。」


    陈夏夏差点笑出声，她认真地思考了下，帮念予想对策。片刻后，她提议道：「要不，你搬来学校住？这样你可以躲躲阿姨，你俩都能冷静一下，还可以避免矛盾再发生。而且，我们宿舍还少一人呢！你可以和我住一间，到时候晚自习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东西。」


    陈夏夏说了一大堆，不停地诱惑念予。


    念予听着，还真心动了。


    如果她住校的话，一方面可以暂时逃开吴绮女士的魔爪，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她将会有更多的零花钱！


    也就是，她将会是一个自由又有钱的高中生！


    这简直比住家里要爽很多。


    念予在心里权衡完利弊，一锤定音：「好！我要住校！」


    做好决定，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放下，念予心情放松许多，也没有再愁眉苦脸，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生动。


    铃声响起，早读课要开始了。


    傅耀年从后门走进教室，远远就看见念予和陈夏夏有说有笑的。


    他牵了牵唇角。


    心情有几分愉悦。


    -


    学校给了一天缓冲时间，今天正式开始晚自习。


    晚自习都有任课老师坐班，今天是班主任郑华坐镇，八班教室还算安静。


    夜幕降临，偌大的教学楼亮起一盏又一盏的灯，灯光从窗户外流出来。


    远远看去，倒显得分外静谧。


    念予一节课都在做老师布置的作业，傅耀年在睡觉，陈夏夏低头悄悄看夹在课本里的小说，许兴文的位置空着。


    郑华坐在讲台上，许兴文站一旁，在问题目。


    自从考试成绩出来，许兴文再也没有与念予讨论过题目，他甚至还表现得比之前更轻松，似是确信班级第一的宝座保住了。


    下课铃声响起，郑华说了声「休息一下」便继续给许兴文讲题目。


    陈夏夏合上小说，转身问：「小予，要不要去厕所？」


    「好啊。」


    厕所在走廊另一端，要经过几个班，穿过长长的走廊，再拐个弯就到了。


    九月份的天气还比较炎热，晚上一下课，就有不少同学尤其是男同学，出来站走廊那儿吹吹晚风，一边闲聊胡闹。


    前面几个男孩子围成一团，抬着另一名男生双腿，往柱子上玩阿鲁巴，边起闹着，玩得不亦乐乎。


    陈夏夏挽着念予的手臂，目不斜视地经过，而后才说：「他们真无聊。」


    念予回头看了看，问：「他们哪个班的？」


    陈夏夏说：「十二班的。好像他们班有几个长得挺帅的，有一个叫程朝，不过好像初中的时候就有女朋友了。」


    念予惊讶道：「初中就谈恋爱了，这么早熟？」


    陈夏夏被逗笑：「初中谈恋爱很正常啊，现在小学生都有对象了，大家都早熟，这些已经见怪不怪了。」


    念予：「……」


    「早熟人群不包括我。」念予摇头晃脑，半开玩笑道，「我妈估计连我什么时候熟都要管。」


    陈夏夏哈哈笑，又转回话题，说：「那些长得帅的有女朋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据我所知，岑清许没有谈过！」


    念予有些懵，眨眨眼：「岑清许是谁？」


    「就是我早上和你说的，那个魅力指数还没有你妈高的超级大学霸。」


    念予：「……」


    陈夏夏接着说：「他可高冷了，平时都是独来独往的。虽然看着挺孤僻的，但架不住颜值高，你不知道，上次学校论坛还有人发了个投票，一起来选到底是傅耀年更帅还是岑清许更帅。」


    念予好奇问：「最后谁赢了？」


    「还在进行中呢，没选完。」陈夏夏说，突然她注意到前面走来一人，瞬间紧张地悄悄扯了扯念予的衣袖，低声说，「那个，前面那个就是。」


    念予还没跟上她的节奏，只稀里煳涂地望过去。


    走廊昏暗的灯光下，


    少年穿着校服，衬衫干净无尘。


    他低着眼，黑髮垂下，手上抱着一叠试卷。


    身旁不断有人经过，他没有看一眼。


    疏离，又清冷。


    念予：「！！！」


    第8章 水蜜桃 给你喝


    明德中学高中部晚自习都要上到晚上十点。临近放学，校门口停了不少车辆，都是家长不放心来接下课的孩子。


    念予背上书包，独自一人下教学楼。


    穿过人群，她向右转，准备去搭车，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与与！」


    念予转头看去，是爸爸。


    念涛笑呵呵地朝她招招手，「过来，爸爸接你回家。」

 第14页

    坐上车，扣上安全带。念涛双手握着方向盘，扭头笑问道：「饿不饿？」


    因为要上晚自习，晚饭也是在学校吃的，但几节自习下来，肚子还真有点儿饿。念予点头，响亮道：「我想吃小馄饨！」


    念涛脸上依然挂着笑，宠溺道：「好，去吃馄饨喽。」


    小小的馄饨店里，灯光通明，墙上电视正在放着综艺，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店里只有店长夫妻俩，丈夫在煮馄饨，妻子看电视，这个点也没有多少顾客，在深夜倒显闲适。


    念涛抽了几张纸巾，伸手给念予面前的桌边擦干净，状似平常般温和问道：「早上没吃饭，又没带钱，饿坏了吧？」


    念予摇头，说：「同学给了我吃的，不饿。」


    念涛又是呵呵笑，过了几秒，才转入正题，劝导道：「你妈就那个脾气，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也好面子，与与——」


    念予知道爸爸要说什么，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爸，我想住校。」


    念涛怔住，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


    片刻后，他缓缓蠕动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怎，怎么突然想住学校里？」


    馄饨很快端上来，大碗盛着热气腾腾的小馄饨，汤汁上晕着小小透明的油圈，还撒上了一些翠绿的葱花。


    念予拆了双筷子，夹起一个馄饨放在汤勺里，若无其事道：「住学校更轻松方便一些，不用每天来回跑，也省得在家让她看着心烦。」


    念涛语塞，好半晌才低声说：「与与，你明明知道你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白炽灯光下，中年男人虽然西装革履，但后背却常年弯着，不似年轻时那么笔挺。明明没有和母亲那样，工作之余还要忙孩子和生活，眼神却更显疲惫，白髮和皱纹也来得更快一些。


    「她就是觉得我哪里都比不上嘉嘉。」念予咬了口馄饨，努力佯装毫不在乎的样子，「我没她儿子聪明，我让她丢脸了，我还经常惹她生气。那我离她远远的不就好了，她也能轻松一些。」


    念涛闻声，低低训斥：「念予，怎么可以这样说妈妈！」


    念予咬了咬下唇，犟脾气来了，说：「我又没说错，她就是更偏心念嘉予，她给念嘉予又买手机又买电脑的，我就什么都没有。我不喜欢吃鱼，因为念嘉予喜欢吃鱼，家里每天饭桌上都有鱼，还强迫我必须吃。」


    这些都是事实，念涛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重重地嘆了一声，语重心长道：「你和嘉嘉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怎么可能会偏心。你妈妈不给你买手机，也是为了你的学习……」


    念予把头埋得低低的，拿起勺子喝汤，鼻子却悄悄发酸，她小声地反驳：「反正，她就是不喜欢我……」


    念涛沉沉嘆气，「与与，爸爸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能理解，等你长大为人父母就会明白你妈妈了。」


    念予吃着馄饨，一声不吭。


    吃了大半，念予抬起头，眼睛有点儿泛红。她看着念涛，说：「爸，我还是想住校，你能不能帮我签个字，学校必须要家长签字。」


    念涛搓了搓手，犹豫道：「这个我还是得和你妈妈商量一下。」


    「她肯定不会同意的，你不要和她说。」念予急道，她连忙从书包里拿出今天问郑华要的住校申请书，又从笔袋里拿出钢笔，递给去，「求您了，签完再告诉她吧。」


    念涛喉咙有些发干，接过申请书，迟疑不决。


    他抬眼，看到女儿稍显红肿的双眼，一天时间过去，眼睛还没消肿。他咬咬牙，拿起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念予接过申请书，放回书包里，终于笑了起来：「谢谢爸爸！」


    念涛签完字就有些后悔，想拿回来涂掉名字。他沉吟着，还是放弃了，而后沉沉地嘆气，「你长这么大都没有离开过我们，住学校里能习惯吗？」


    「能啊，我都长这么大了，而且我在班上也交到了好几个朋友。」念予说，「而且我还要和夏夏同宿舍，就是上次你送我来学校，在校门口碰到的那个女生，她人可好了，今天早上就是她给我面包吃的。」


    念涛稍稍放心，接着又说：「在学校也要好好学习啊，你妈妈费了很大功夫，找了很多人才把你送到明德读书。与与你现在高二，正是重要时期，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不要总想着玩，画画还有那个叫什么手，手帐，对，我们等上了大学也可以玩啊，先静下心来好好学习。你妈妈也是为了你的前途，所以才对你这么严格，她也是为你好。」


    念予放下勺子，抽了纸巾擦嘴，嘀咕道：「我感觉明德也没那么好呀，我们班也有很多学习很差的。」


    比如她的同桌，傅耀年，倒数第一。


    比她成绩还烂。


    「你们班是普通班，看看去年的高三重点班，全班都考上了985211，清北都有好几个。」


    念涛之前特意去了解明德中学的情况，他缓声解释道，「我听说明德每次期中和期末考都会进行调动，只要考得好进了年级多少名，就会把学生调到比较好的班级。」


    念予一听，心想完了。


    那她肯定生是八班人，死是八班鬼，赖在八班走不了了。


    回到家，客厅亮着灯，却空无一人。


    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玉米排骨汤的香气，十分清甜。

 第15页

    念予背着书包回房间，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行李。


    等她把衣物收好，隔壁父母的卧室传来争吵声，吴绮的声音很大，隔着墙都能感受到她语气里的怒不可遏。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被劝服，吴绮的声音渐低，逐渐没了声音，一切恢復平静。


    念予把东西整理好，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正以为是母亲来算帐时，念嘉予出声了：「是我。」


    念予这才敢打开房门，侧身让他进屋。


    念嘉予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问：「你喝不喝汤？」


    「这么晚了，我才不喝。」念予坐回到书桌前，拿出一堆宝贝似的胶带，刚想装进箱子里，脑海里突然浮现父亲的话，又默默地把它们放了回去。


    念嘉予安静地看，突然问：「真要住学校里？」


    「那当然。」


    念嘉予闲闲斜睨，打量着她：「你能照顾好自己么？」


    念予抬眼，恶狠狠地瞪他：「少瞧不起人，我再怎样，也比你这个生活白痴好。」


    念嘉予啧了一声，「真自信，你有亲手洗过一件衣服吗？」


    「……」


    「大小姐，你不会以为，住学校了宿管阿姨还会给你洗衣服吧。」


    念予转过头，鼓着脸说：「我自己会洗。」


    念嘉予哼笑，气氛安静了一瞬，他突然伸手，递了件物什给她。


    念予不明所以地接过，还没看清楚便问：「什么？」


    念嘉予：「香水。」


    「……」


    念予看着手上的六神花露水，有点儿无语。


    「不用谢。」念嘉予酷到不行，摆摆手，「走了。」


    隔天，念予把住校申请书交给班主任，又把行李放到502宿舍。


    放完东西就要开始早读课，念予来不及收拾，就急匆匆地跑回到教室。


    她气喘吁吁地坐下，旁边傅耀年还没来教室，座位还是空着的。


    念予突然想起之前陈夏夏的提议，她从书包里摸出一瓶从家里带来的牛奶，悄悄放到傅耀年的桌兜里，就当作是道歉。


    上课铃声响起，傅耀年才姗姗来迟。


    他身躯高大，校服穿在身上总有几分漫不经心，浑身透着懒散的劲儿。


    念予往前边儿移了位置，侧过脸，对他笑得灿烂。


    傅耀年和她对视一眼，眼神略带疑问。


    他没说什么，把书包挂在桌边，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随手扔进桌兜。


    桌兜内发出一声短暂的碰撞声。


    傅耀年一顿，伸手，从里面拿出一瓶还温热的牛奶。


    念予在一旁看着，笑眯眯地说：「给你喝的。」


    傅耀年：「……」


    念予捧着脸，眼睛弯弯的：「每天一杯牛奶才能长更高。」


    傅耀年：「？」


    他脸色有些奇怪，「你是觉得，我还不够高？」


    第9章 水蜜桃 七大姑八大姨都给你投票


    傅耀年的个子很高，只用眼睛预测，至少有一米八五。


    这个身高在一群高中生中算是属于拔尖的，升旗仪式排队做广播体操，几乎都是站最后一位。


    念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狂吹彩虹屁道：「够高够高的，您看着比岑清许还要高。」


    傅耀年：「你认识他？」


    「就昨天见过一面，还不算认识。」念予打哈哈道，她突然凑近傅耀年，转移话题低声说：「我还听说最近你们俩的投票挺火，叫什么，学霸和校霸之争！放心哥，我肯定投你一票！」


    傅耀年扬了扬眉毛。


    「我等会儿还叫上我七大姑八大姨，都给你投票！」


    念予寄以厚望，双眼炯炯有神：「您一定要为我们八班争光！」


    虽然学习上比不上人家，但是！颜值魅力上可不能输！


    一通彩虹屁下来，傅耀年脸色缓和不少，即使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念予能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吹捧起作用了。


    她得再接再厉，尽可能地弥补他受伤的心灵。希望能快点恢復之前友好的同桌关系。


    早读课结束，第一节 课又是数学课。


    郑华讲课速度很快，这一周已经开始在讲函数。


    念予听了一会儿，还是听不懂，她干脆放弃，现在又没有学霸光环的压力，她拿出草稿本和铅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她看着讲台上正在激情澎湃讲课的郑华，缓缓眯起眼，斜拿着铅笔勾勒出线条，一节课快要上完，她画得也差不多了。


    看着纸上的班主任素描，念予细细品味一番，又递给傅耀年，低声问：「我画得怎么样？」


    傅耀年在玩游戏，闻言，他抬起眼，漫不经心地扫了眼。


    纸上的人栩栩如生，那嘴型和神情，简直抓到了精髓，和郑华讲课时一模一样。


    视线移开，傅耀年漂亮的眼睛带了一丝诧异，刚想开口，讲台上郑华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语：


    「课代表把昨天发的试卷收一下，等下送到我办公室。」


    念予反应很快，立刻起身：「好的。」


    郑华在低头整理教案，听到念予的声音，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眼看了下，突然反应过来，念予是数学课代表。


    然后，他的表情变得很精彩。


    前排的同学注意到班主任的表情变化，想到一个数学考30分的人当课代表，顿时哄堂大笑。

 第16页

    念予：「……」


    在笑声中，念予也变得尴尬起来。


    她无措地攥了攥衣角，喏喏地坐下。


    「笑什么笑。」


    身旁，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那语气平淡得让人察觉不到喜怒，却瞬间令众人噤声。


    「有什么好笑的？」


    教室恢復平静，有人来交试卷。念予转头看向傅耀年，感激涕零。


    傅耀年：「？」


    看着念予含情脉脉的眼神，傅耀年格外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说：「我没写试卷，你帮我掩护一下。」


    念予笑容一僵。


    很快她明白过来，原来帮忙是有要求的。


    感激之情收回去，念予公事公办，拒绝道：「这恐怕不行，万一老师检查，发现就惨了。你还是赶紧做吧，随便写几个选择题也好，其他的就说不会做，老师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傅耀年沉默片刻。他啧了声，从书包里抽出还是崭新的试卷，拿起笔，草草勾了几个选择题，写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念予。


    念予弯眼笑：「谢谢配合。」


    上午最后一节是语文课，课上到大半，班上同学无心听课，都数着时间，等着下课。


    念予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课儿。八班学习成绩太差，语文老师对这个班也没花太多的心思，不强求课堂互动，把知识点一股脑儿地灌输给他们。


    这样灌输式的教法，导致语文课堂有些无聊。


    念予时不时地走神，大脑放空了会儿，又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落在课堂上。


    就这样过了半晌，她突然注意到窗户边有人影经过，停在那儿不动。


    以为是郑华来视察，念予赶紧坐直了身体。


    眼睛看向多媒体，余光却悄悄瞥过去。窗户边的人走过来，看了眼教室内。


    念予一愣，是爸爸。


    念涛并没有打断老师的讲课，而是默默在教室外面等待。


    下课铃声终于欢快地响了，不等老师说下课，已经有不少同学把课本合上，甚至还有人桌面上已经空空如也。


    老师一离开教室，念予就往教室外面小跑过去，「爸，你怎么来了？」


    念涛朝她笑了笑，带她出去吃饭。


    他手上一直拿着一个纸质袋子，等到了校门外的饭店，他才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手机盒子，笑着递给念予。


    意识到是什么，念予眼皮子勐地一跳。


    她按捺住惊喜，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念涛看着她笑：「你不是想要手机吗，爸爸给你买的。」


    念予激动地拆开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一边开机，一边问：「你的钱不是都被妈妈没收了吗，怎么还有钱给我买手机呀？」


    念涛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地笑：「这些年攒了些私房钱，与与，你千万别和你妈说啊。」


    念予递给他一个「我懂得」的眼神，「放心，我肯定保密。」


    手机价格不贵，就是普普通通的千元机。


    但对念予而言，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手机，这是她和世界联繫的一道无比重要与珍贵的桥樑。


    她爱不释手地摆弄着，一边抬头朝念涛弯眼笑：「谢谢爸爸！」


    念涛看着她，笑着的眼睛带着些许欣慰，叮嘱道：「与与，上课的时候可不能玩手机，要专心听课，等休息的时候可以玩一会儿，你缺什么可以给爸爸发消息，我给你送过来。」


    「知道啦。」


    念涛还是笑着，轻轻缓缓地说：「想爸爸妈妈了，也要给我们打电话啊。」


    念予没心没肺的，一点儿也没在意，反而说：「又不是很久不能见了，放心哈老爸，我周末会回家的。」


    「也是。」念涛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外放，呵呵笑了下，把念予喜欢吃的牛肉放到她面前，转移话题，「别玩了，快吃饭。」


    吃完饭，念涛就去单位了。


    念予回宿舍整理行李。502宿舍只剩下一个空床位，靠近宿舍门这边，住在这张床铺，意味着以后开关灯和门就落在她肩上了。


    宿舍是四人间，除了陈夏夏外，还有两人是闻菀和陶静宁。


    宿舍门打开着，陈夏夏帮忙给她擦干净衣柜，一边说：「菀菀和陶静宁去吃饭了，还没有回来。欸，小予，你认识她们吧？」


    念予点头，陶静宁就是那个长发飘飘的女神，很高冷看着不好相处，开学到现在，念予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而闻菀就好相处多了，虽然不是坐一块儿，但念予也喝过她请的奶茶。


    「我和你说个八卦。」陈夏夏突然凑近，神神秘秘的样子，附耳小声说，「陶静宁高一的时候好像追过你同桌。」


    念予把衣服挂上，放进衣柜里。闻声，她停下动作，转头好奇地问道：「他们在一起了？」


    「怎么会。」


    陈夏夏放低声音，语调却上扬，「被拒啦。」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陶静宁沉着脸走进宿舍，重重地把包放在桌上，每一个举动都写着不悦。


    陈夏夏立刻噤声，悄悄看了念予一眼，吓得缩了缩肩膀，也不知道陶静宁刚才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念予：「……」


    念予把手上的衣服挂上去，转身和她打招唿：「你好啊，我是今天搬过来的，我叫念予，给予的予。」

 第17页

    陶静宁侧头，缓缓地上下打量她，视线从她的脸慢慢地移到鞋子，而后轻轻地嗤了声，「就是那个装学霸的转学生？」


    「……」


    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吧。


    念予气闷，想怼回去，但想想以后的宿舍生活，还是忍下来，不和她计较。


    陈夏夏拉了拉她的手臂，小声说：「算啦，不要理她。」


    念予应了声，转身继续去收拾东西。


    念予默默整理行李，把弟弟送的六神牌的香水放到桌子一角。


    因为有陶静宁的存在，宿舍非常安静，陈夏夏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闻菀从社团回来，终于打破了沉默，「我和你们说，摄影可好玩了，你们快去参加摄影社！」


    她边说着，注意到宿舍内还有一人，惊讶道，「呀，念予？你住进来啦！」


    「是啊，」念予笑眯眯地打招唿，「以后我们就是舍友了，还请多多关照啊。」


    闻菀大大咧咧地拍胸膛，扬起下巴保证道：「那必须的，以后在9栋，菀姐罩着你！」


    陶静宁的床位靠近阳台那边，她在低头看书，听到她们的话，发出一声短暂的气音。


    虽然稍纵即逝，但谁也没有忽视那气音里的鄙夷和不屑。


    闻菀愣了下，挽住念予的手，悄悄劝她：「别理她，别理她。」


    念予回头看了陶静宁一眼，心想这冷艷女神也不怎么冷艷啊，反而看着挺会使小性子的。


    看来，传闻都是错的，乱给人贴标籤。


    第10章 水蜜桃 行


    念予收拾完东西，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上课。


    她躺在床上，趁机眯了会儿，没几秒就睡着了，在短短十分钟内，还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


    醒来，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刷了牙也觉得口干舌燥。


    陈夏夏递给她一个苹果，边啃着苹果边一起走去教学楼。


    教室里乱闹闹的，好几窝人围在一起聊天。


    于登峰没住校，中午也懒得回去，就呆在教室里玩儿，几个人一起打扑克。


    傅耀年也在。


    四个人，只有于登峰最惨，脸上贴了不少纸条。


    傅耀年脸上一张纸条也没有，干干净净。


    他垂着眼，运筹帷幄之中又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念予看了眼，默默竖大拇指。


    新一代赌王。


    见教室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凑热闹，于登峰面子实在挂不住，放下手中的烂牌，「不玩了，今天手气太烂了。」


    旁边的男生不满意了，他正好抓了一手好牌，可不想中途停止：「别啊，玩完这盘就散了呗。」


    另一个男生也附和，「牌都抓了，打完这把吧。」


    傅耀年午休没睡，此刻半阖着眼儿，有些疲懒。他低着声儿，嗓音沉沉，尾音却慵懒，「我随意。」


    念予咬着苹果，注意到于登峰抓耳挠腮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她突然冲动，几步过来毛遂自荐：「我替他打吧。」


    话落，几人目光纷纷投过来。


    念予对上傅耀年的视线，然后，从他的目光中清晰地读出「你确定」三个字和疑问的语气。


    嘿。


    瞧不起谁呢。


    念予扔掉苹果核，撸起袖子露出细白的手臂。在他们质疑的眼神中，坦然坐下，拿起于登峰抓的牌。


    看到牌后，念予眉头一皱。


    这人，手气也太烂了吧。


    这什么破牌，都是零碎牌儿，对子凑不成对子，顺子凑不成顺子。


    她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于登峰。


    于登峰一副终于找到知己的模样，满含深切：看吧，现在知道我的痛了吧。


    他俩的互动都落在傅耀年眼中。


    上一局又是傅耀年赢，他先出牌。


    他轻轻敛着眉眼，眼睫密长，眼角微上扬，给人一种格外闲散不上心的感觉。


    看了眼手中的牌，他拆了一个对子，修长有力的手指夹着牌要出时，余光不经意瞥过右手边的念予。


    「一个三。」


    他懒懒道。


    念予大喜，连忙扔牌：「四！」


    戴眼镜男生想截胡出牌，直接出了张2，没想傅耀年把王炸也拆了，扔了个小王，成功阻止那人截胡。


    以为他会来个勐的，甩下一连串儿的牌，傅耀年又轻飘飘扔下一张牌。


    红心三。


    围观的于登峰：「……」


    这他妈是在干什么？？


    念予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傅耀年在放水。


    不对，这哪里是放水，这简直就是放洪水，放太平洋。


    一对三都能拆开打，长了眼的都能看出来他在让着她。


    念予充满感激，迅速扔牌。就这样几轮下来，那两位男生不断被截胡，念予零散的牌儿都出了，只剩下两张牌。


    一张2，一张5。


    念予跃跃欲试，自信满满地出牌。


    「一个2！」


    经过傅耀年那样搞，现在大家手上也没什么好牌。


    念予以为自己赢定了。


    结果——


    「四个7。」


    「……」


    念予飞快地转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傅耀年明显傻眼。


    这自然没人要。


    傅耀年扔下最后一张牌，黑桃q。


    念予：「……」


    这他妈……

 第18页

    玩她呢？？？


    真的！太！坏！了！


    她皱起脸，气闷道：「要不起。」


    结果，有傅耀年放水一路畅通无阻的念予，在最后关头惨败。


    她最后扔下手中的黑桃5，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转头，手慢慢伸起，在傅耀年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大拇指突然蹦了出来，直直地竖起。


    她竖着大拇指，咬牙切齿：「算你狠。」


    「上课了！都在干嘛呢！都坐回自己座位上去！」门口突然传来英语老师愤怒的声音，她板着脸走上讲台，「班长，你怎么管纪律的？」


    戴眼镜的男生赶紧收起扑克牌，往桌洞里藏。


    念予也迅速熘回到自己座位上，傅耀年过来时，她还在生闷气，椅子堵在那儿不让出地方。


    小女生从头到脚都写着「我很不高兴」，情绪压根儿藏不住，都快四溢出来。


    傅耀年好笑地看她，压着声儿：「餵。」


    念予没搭理他，没听见，也没动。


    然后，她听到头顶上傅耀年轻轻啧了一声，他放低声音，有几分无奈：「装什么聋子。」


    「傅耀年，你还杵那儿做什么？」


    英语老师注意到这边角落，喊了声。


    傅耀年抬眼，看了下讲台。復又低下头，声音压得低低的，「大小姐。」


    「让我进去，好不好。」


    那干干净净的声音，夹杂着无奈，刻意压低后，竟有一丝蛊惑。


    英语老师这么一喊，全班同学都看了过来。


    念予也经不住这么多人注视，默默拉着椅子往前移，腾出位置让傅耀年进去。


    傅耀年终于坐下，大长腿略显散漫地搭在一起，身体往后靠。


    他侧过脸，闲闲看着念予。


    片刻后，他出声：「同桌儿。」


    念予气唿唿地扭头，在课堂上她不敢太放肆，压着声音，边瞪边警告：「不准和我说话。」


    傅耀年一顿：「真生气了？」


    念予鼓着脸，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道：「我这就给一班的岑清许投上我宝贵的一票。」


    傅耀年：「？」


    念予低头捣鼓手机，註册了论坛帐号，刚找到那个帖子，就听到一旁傅耀年闲闲地说：「我考倒一也没你这么生气。」


    「……」


    念予勐地停下动作，一提到这事，那股子愧疚又悄悄冒了上来。她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最后只好僵硬地微笑，一边退出帖子，小声絮絮叨：「欸等等，我好像有个资料要查……」


    说是查资料，但拿出手机，念予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玩了半节课的手机。


    主要是英语老师的课太无聊了，全都是讲英文，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在全班同学回答时张着嘴滥竽充数。


    课间休息的时候，想到念涛嘱咐她上课不要玩手机的话，念予十分后悔，暗暗下决心，不管下节课无不无聊，都坚决不碰手机。


    她还把手机关机了，放进一旁的书包内层口袋，妥善的拉好拉链。


    教室里很热闹，走廊上也传来阵阵欢笑声。


    桌上的英语课本还是合着的，傅耀年没出去玩儿，他就待在座位上，沉吟片刻，终是开口，低而缓：「念予。」


    念予刚放好书包，大脑还没转过来，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什么事？」


    傅耀年：「打牌那事，抱歉。」


    念予一愣，完全没意料到同桌大佬居然会道歉。


    她愣了起码有十秒，像是被点醒，她如梦初醒般：「哦哦，没事。」


    傅耀年一开始就是想逗她玩儿，没想过她的心情，这件事是他做得不妥当，是应该道歉。


    做错事情承认错误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落在念予眼中，硬生生变成了同桌大佬没有因为考砸了而打骂人反而还会主动承认错误真是个平易近人的好校霸啊。


    一个冲动，念予从挂钩上拿出书包，又从内层口袋拿出手机，开机点开微信。


    她双眼亮晶晶地递过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


    念予以前没有手机，微信上也没有什么好友。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必须加上所有同学，多多联络，保持良好和谐的同学情。


    中午的时候，念予就已经加了陈夏夏和闻菀，傅耀年是她加的明德中学第三人。


    傅耀年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随后，目光缓缓上移，对上她漆黑又澄亮的眼睛，那双眼干净得仿佛毫无杂质，十分坦然。


    「行。」


    他说。


    第11章 水蜜桃 这么希望我去？


    念予长这么大，第一次住校，晚上睡觉除了有些认床外，其他都感觉很新鲜。


    下了晚自习，她和陈夏夏去买吃的，此刻躺在床上，肚子还是很撑，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宿舍楼十二点熄灯，然而熄灯了，502宿舍还在小声聊天，天南聊到地北。聊着聊着，困意就不知不觉涌了上来，念予昏昏沉沉地听着，边应和着，迷迷煳煳间就答应了和闻菀一起加入学校摄影社团。


    明德中学注重素质教育，抓成绩的同时，也要抓校园文化。校园社团类型繁多，什么新奇好玩的都有，也很符合现在小孩儿的审美兴趣。


    念予之前都在战战兢兢地装学霸，一点也没顾上开学参加社团的事，之后也忘了这茬。

 第19页

    隔天，她和闻菀去摄影社报名，却在那儿发现了一位熟人。


    闻菀先喊出声，脸上满是惊喜之情，随后笑起来：「傅耀年？你也在呀。」


    摄影社人比较少，房间里只有两个高三的学长，也是趁着午间休息过来，还有几名高二学生，女生较多。


    傅耀年坐在高脚凳上，一只长腿支着地，低着头，神情专注认真，在摆弄着手上的相机。


    听到有人叫他，他连眼皮都没抬起一下，懒懒应了声：「嗯。」


    念予也扬起笑脸，眼角弯弯的，小虎牙露出来，笑得可爱又灿烂，「好巧啊，同桌。」


    傅耀年：「？」


    下一秒，他抬起眼，目光不冷不淡地掠过她。


    「你怎么在这？」


    「我来报名呀。」


    念予拉起闻菀的手，笑眯眯道：「是菀菀推荐我来的，说这儿特别好，没想到你也在这啊。」


    闻菀面带羞赧，紧跟其后说：「我也没想到。」


    学长看到有新面孔，倒了杯水过来，把纸杯递给念予，微笑问道：「你就是闻菀说的那个，叫念……」


    学长突然卡带，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


    念予见状忙要介绍自己，却被人截了先。


    「予，念予。」


    话落，念予转头望过去。


    傅耀年垂着眼，依然在动相机，一副沉浸其中、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是的。」念予回头看向学长，接过话茬，「我叫念予，是给予的予。」


    另一位胖胖的学长也过来，沉思道，「念予，念予是想我的意思？」


    念予：「……」


    她忍不住笑了，顺着他的意思开玩笑道：「那我弟叫念嘉予，岂不是好好想我的意思。」


    胖学长思考片刻，点头：「是这个意思。」


    念予更乐了。虽然她不知道父母为什么给她取这个名字，但她知道弟弟的名字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更不是，念嘉予想的那样，比她的名字多个「嘉」字，是指比她更优秀。


    而是——


    生了念予，两年后，又生了一个孩子。


    孩子+1


    嘉予，这个名字由此产生。


    念予至今没敢告诉弟弟真相，怕打击他自信心。


    参加社团没有多复杂，自我介绍、报名、填写基本信息就可以。


    念予一中午没睡，都呆在社团，一起开了个会，熟悉了会儿社团的常规活动，又了解了一些基本操作。


    眼看快要上课，社长匆匆结束会议，最后说道：「再过不久就是国庆节了，为了庆祝祖国妈妈过生日，我们摄影社打算组织十月一号去爬天挽山。」


    一帮现充少男少女顿时欢唿。


    念予：「……」


    她最不喜欢爬山了，小时候吴绮带她爬过几次山，就是为了强身健体，结果爬完一轮念予半条命都快没了，忒累人。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念予努力挤出笑容，强撑着笑，缓缓拍着手，跟着一起欢唿。


    从社团出来，闻菀挽着念予的手，眼睛充满期待，「我太期待国庆了，大家一起去爬山，还能边看日出边拍照，肯定很美！」


    念予有气无力地点头：「嗯，网上的日出图更美。」


    闻菀察觉出她的异常，停下脚步问：「你不喜欢爬山吗？」


    「还行。」念予说完，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身体，看向闻菀，「可是我这不争气的身体不允许我喜欢。」


    念予是早产儿，小时候身体素质就不太好，体弱多病的。


    这也导致她一直都瘦瘦小小的，没几两肉。


    「没事儿，如果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去坐缆车。」闻菀安慰她。


    念予放心多了，只要不让她爬到顶，一切都好说。


    「对了，」闻菀突然轻轻叫了声，眼神却飘忽，小声问，「傅耀年也会去吧？」


    念予没注意那么多，不甚在意道：「应该会吧。你刚才不是说社长毕业后打算把位置让给他吗，那他应该会参加社团活动吧。」


    闻菀小小地笑：「这样啊，会参加就好。」


    「你这么希望他来，是不是——」念予忽的扭头，看着她笑。就当闻菀以为她察觉到什么，脸慢慢涨红时，却听见她说：「想让他给我们拍照啊？」


    闻菀懵了：「……啊？」


    念予朝她挤眉弄眼，美滋滋道：「我今天发现，我同桌拍照技术还不错，不是那种直男拍照。到时候我们坐缆车，可以让他帮我们多拍几张照，我要发朋友圈，发好多朋友圈，一次性发十条。」


    闻菀看了她半晌，终于明白，面前这人就是个粗线条。


    她放心下来，嘴角好心情地翘起，逗道：「你昨晚玩了那么久的手机，新鲜劲儿还没过啊，还发十条朋友圈，被你父母看到，小心他们说你。」


    「那可不是，这可是我活了十七年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手机，新鲜劲儿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没了。」念予骄傲地抬起下巴，「我早就把我爸妈屏蔽掉了，他们不可能看到的。」


    聊着天儿，到了教室。


    直到老师都来了，傅耀年才姗姗来迟，他喊了声「报告」，高高大大的身躯，站在门口，面容冷淡，透着股儿懒劲，看着吊儿郎当的。


    老师也拿他没辙，直接让他进教室了。

 第20页

    桌子上堆了几本书，傅耀年简单翻了下，抽出一本就随意地打开。


    念予悄悄瞄了一眼，提醒他：「你拿错书了，是生物课。」


    傅耀年把手机拿出来，漫不经心道：「生物书在书包里，懒得拿。」


    念予：「……」


    她清了清嗓子，生硬地换了个话题，「你会去爬天挽山吗？」


    「不去。」


    念予：「？？」


    「为什么？」


    少年垂眼玩手机，嗓音淡淡：「懒得去。」


    念予瞬间失望了，她仿佛看见好看的照片逐渐离她远去。她皱起眉毛，五官都快皱成一块，嘟囔着：「好可惜啊。」


    闻声，傅耀年手上动作一顿。


    修长的手指抵着屏幕，指甲平整干净，是一双很好看、很有少年感的手。


    他侧头，语气意味不明，「我不去，你这么失望？」


    念予点头，双眼巴巴地看着他，诚实道：「超级失望的。」


    傅耀年：「……」


    小女生仗着长了张可爱颜，又坦率地表露出所有情绪，声音软软的。一瞬间差点没招架住。


    傅耀年没搭腔，直接移开视线。黑髮垂下，手上动作飞跃。


    靠，卖惨居然没用。


    念予咬咬牙，决定换招数。她换了个很正经的语气，去引诱他，「同桌，和你商量件事儿。」


    傅耀年没抬眼，「说。」


    「如果你去爬山的话。」念予用自己仅有的几张筹码去交换，「我就给你抄我的作文。」


    傅耀年：「？」


    「谢谢。」他面无表情，「我可以去抄网上的优秀作文。」


    念予连忙道：「那我给你画画，保证把你最帅的样子画出来！」


    傅耀年闻言，似笑非笑：「我最帅的样子是什么？」


    念予：「……」


    她哪里知道！她都没认真看过他！


    念予语塞，噎了会儿灵光一闪，忙吹彩虹屁：「您哪里都是最帅的！」


    傅耀年：「呵。」


    眼看两次筹码都失效了，念予咬紧牙关，狠下心，硬着头皮道：「你的数学作业，我包了！」


    这次，傅耀年爽快答应了。


    「好。」


    念予委实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唿完，同桌干净清冽的声音低低传来，「为什么这么希望我去？」


    念予简直想在心里咆哮。


    因为！你是个！工具人啊！！！


    谁他妈知道，这个工具人这么难说话。


    但嘴上可不能这么说。念予摆出笑脸，看着傅耀年，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无杂质，笑起来像一轮弯月，「因为，只有你去了，爬山才有意思呀。」


    原以为彩虹屁又有效了，没想傅耀年却皱起眉毛，沉默不语地打量着她。


    过了片刻，他压低声音，只用他俩能听到的声音，「小女生说话不要那么直白。」


    念予茫然：「什么？」


    傅耀年停顿几秒，言简意赅地解释：「委婉一些。」


    念予无言以对，她深深吸了口气，诚恳道：「哥，我已经很委婉了。」


    傅耀年：「？」


    他神情变得复杂，有些头疼地压了压眉心，「我们才认识多久，怎么就——」


    「咳。」


    念予突然坐直，手抵着唇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


    「？」


    「窗边。」念予目不斜视，放低声音提醒。


    傅耀年下意识往右边窗户看去。


    窗户外，正印着一张，郑华不苟言笑的脸。


    第12章 水蜜桃 投的谁？


    走廊上，空荡荡的。


    九月中旬温度还是很高，又是下午时分。太阳光投射下来，晒得人身上很烫。


    时不时从旁边几个教室里传来老师扩音器的声音，激情澎湃地讲课。


    念予拿着本英语书，站在走廊上，愁得五官都皱巴巴的。


    旁边的少年依然悠然自在，站姿散漫，一点儿也不像是被罚站，略微掀起眼帘，无声地看着走廊外的景色。


    额间的热汗缓缓沁出来，念予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伸手擦了擦汗，忍不住轻声嘀咕：「好热啊，我都快被晒黑了。」


    视线从风景转移，傅耀年侧头。


    女生皮肤很白，却不是冷白皮，像是带了温度的暖色，因为脸颊被阳光照耀，皮肤透着绯红，看着粉□□白的。


    视线往上，是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白得晃眼。


    不可否认，念予长得很漂亮。


    还在长身体，像清晨的露水一样稚嫩青涩，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眼睛又是圆圆的小鹿眼，精緻中又增添了不少可爱。


    傅耀年脑海里忽然浮现于登峰的话。


    「欸耀年，三班的吴维刚和我打听念予呢，好像对她有点意思。」


    「靠，那群臭傻逼天天在宿舍里意-淫陶静宁她们，真他妈噁心！还有你同桌，说她看着就很好追，我操。」


    目光落下。


    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念予。


    不过也没停留多久，很快便移开视线。


    念予闷着脑袋，又轻声嘟囔了一句：「如果你早点答应我，我们就不会被老班抓包了。」


    傅耀年：「？」


    他气笑了，不答反问：「是谁先聊天的？」


    念予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道：「虽然是我先开口的，但是当时我问你去不去爬山，你直接说去，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第21页

    「？」


    什么歪理。


    傅耀年本不是能言善辩的人，相反，他话很少，能不说话就尽量不开口。


    这也导致，面对一个伶牙俐齿的人，他完全处于弱势，难以回击。


    念予只是随便说说，也没当真，说完就抛之脑后。


    她抬起脑袋，看了看天边的烈阳，被光线刺激得眯起眼，抬手挡在眼前，对着太阳发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在课上讲话。」


    说完，她扭头，装出恶狠狠的样子，「你，傅耀年。以后请不要引诱我说话。」


    傅耀年：「？请你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像只被针扎了的气球，念予一下瘪了气，表情垮了，沮丧道：「到底什么时候下课啊？」


    话音落下，下课铃声便像是心有灵犀般，在念予耳中欢快地响起。


    原以为下课就可以解放了，没想到郑华这时从办公室过来，神情阴沉，道：「你俩站这继续反思，让其他同学看看。」


    念予：「……」


    郑华说完便离开了，留下念予和傅耀年继续站在走廊上罚站。


    这一层几个班的老师都在拖堂，迟了两三分钟才下课。任课老师经过时，都多看了他们两眼。


    很快，走廊变得热闹。


    隔壁十班看热闹不嫌事大，有几个调皮的男生凑过来，他们又不敢问傅耀年，只拿念予开刀，笑嘻嘻地问：「罚站呢？」


    念予长长地嘆气，尽管不认识他们，但也能聊得起来，搭话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什么原因啊？」


    念予和他们聊起来，什么都往外说：「上课聊天呗，被我班主任当场抓包。一抬眼就看到班主任在窗户边看着我，太吓人了，这场景我肯定永生难忘。」


    「聊天被抓还好，我上次还玩手机被抓呢，玩完休息一下，一转头，老师就在我身边看着，我他妈吓死。」男生说道。


    念予也不顾其他路过的人投来的目光，看着这位男生颇有几分遇见知己的意味，眼睛一亮，「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


    傅耀年：「……」


    看她这神情，他敢肯定。要不是男女有别，念予一定会紧紧握住那男的的手。


    男生也是个自来熟的话痨，给她支招：「下次注意点就行，你课上玩不能太专注，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不时注意窗边和后门。」


    「太感谢您了。」念予感激道，接着又说：「我们加个微信吧。」


    傅耀年：「？」


    「可以啊。」男生爽快道。


    明德中学有不少住宿生，学校也没有明确禁止学生携带手机进校，但是只要老师发现在教室、走廊以及宿舍或食堂等地方有人玩手机就会没收。


    念予没敢在这么多人的公众场合拿手机，只记下男生的微信号。


    她记忆力很好，刚识字的时候便能背古诗，差点被父母和亲朋好友当作天才。


    忽然，身边响起一声冷笑。


    「所以。」傅耀年终是明白，眼底讥讽之意很明显，「你这是逢人就加微信？」


    念予还没回过神，茫然抬头：「啊？」


    过了几秒，她反应过来，坦然道：「那可不是，我微信只有五十几个人，所以得多加点人啊。」


    傅耀年怎样也没想到，念予加人，竟是这个原因。


    他额角隐隐作疼，此刻，表情变得有些精彩。


    正欲开口，身边的人突然噤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走过来的人。


    傅耀年不明所以，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却看见，岑清许。


    男生穿着干净的校服，面上清冷，径直走过，没将任何东西放在眼中。


    两个大活人站这儿罚站，他甚至，余光都没往这边掠过。


    念予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半天没缓过神。


    傅耀年按捺住心头隐约的不悦，眉头却皱起，压低声音唤醒她：「餵。」


    念予一个激灵，恍然回神。


    目光下意识地往四周扫，然后转头看向傅耀年，懵了懵，「什么事？」


    傅耀年却没说话，冷着一张脸。


    念予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说就不说呗，有话憋心里，憋死你。


    过了半晌，身边的少年略带别扭地出声，


    「喂，念予。」


    「啊？」


    「你投票了没？」


    念予傻眼了，几秒后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事，刚想回答，傅耀年又问：「投的谁？」


    念予才刚註册了帐号，还没来得及搞投票。但同桌大佬都这样问了，看着好像对这次投票挺上心的样子，念予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只好回答：「那当然是投了你呀，我们八班的骄傲，我们八班的光荣！」


    念予的彩虹屁之所以能信手拈来，完全是因为平时在家经常讨好吴绮女士，谄媚又狗腿，不知不觉便练就一身本领。


    傅耀年淡淡应了声。


    眉心却悄悄舒展开。


    最后一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让他们回教室上课。


    念予终于从一个地狱出来，再次投入另一个地狱中。


    摸底考成绩一出来，不管是班主任，还是任课老师，看到念予的成绩，都和吃了那什么一样，格外一言难尽。


    甚至有几位老师百思不得其解，猜不出念予为什么练习作业都会做，考试却考这么点分。他们干脆在课堂上进行确定，频繁叫念予起来回答问题。

 第22页

    几天之后，全体老师都死心了。


    渐渐地，也没什么老师会在上课提问的时候叫念予，不会就是不会，干站着也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只有物理老师，钱霸先生，不走寻常路，没有一点套路可循。


    管他成绩好还是不好，管他站起来是像木头一样一声不吭，还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回答问题上，他不分优生中等生和差生，都雨露均沾。


    今天选穿红衣服的人回答问题，明天叫自来卷回答。


    每天都有个学生意想不到的新花招。


    八班学生压根儿招架不住，只能老老实实地听课。


    念予也不例外，战战兢兢、勤勤恳恳地上物理课。


    无奈之前物理基础太差，听了半天也听不懂，就算听懂会了，老师换个形式出题，还是一脸懵，不知道该怎么做。


    「今天哪两个同学罚站来着？」物理老师点开多媒体上出示的题目，转头看向讲台下，脸上甚至还带了点笑，「你们俩来回答一下。」


    念予：「……」


    她认命地站起来，抬头看着题目，却注意到其他人目光还落在他们这儿。


    眼角余光一瞥，才发现同桌居然又在睡觉，她大惊，连忙用手肘去碰他，示意他起来。


    慌张之下，她没留意力道，用的力气有点大。


    骨头碰骨头，换来一声从嗓子眼闷出的倒嘶声。


    傅耀年抬起头，唬着一张脸，脸色委实不善。


    念予手也疼，但还是小声提醒：「起来，回答问题。」


    傅耀年并未发作，站起身，直接比念予高出一个多头。


    他看了眼多媒体，没有多加思索，直接说：「c。」


    念予才不相信傅耀年，看了四个选项，根据自己的直觉，没啥底气地说：「选a吧。」


    物理老师今天发了工资，心情格外好，上课时慈眉善目的。即使两人一个听不懂，另一个在睡觉还猜答案，他也没有要责怪他们。


    「这道题是选c。」老师笑说，「傅耀年，你说下你的解题思路。」


    傅耀年缓缓眯起眼，沉吟片刻，神色自若道：


    「a错误，b不对，d也错误，所以选c。」


    念予：「……」


    第13章 水蜜桃 这么热情


    一周很快过去，念予在学校住了四天，白天上课，傍晚和陈夏夏、闻菀去篮球场看别人打球，下了晚自习又去食堂买夜宵，再加上有手机相伴。可以说，她这一周过得好不自在。


    周五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放学就可以回家。


    周末作业很多，各科老师都觉得自己布置的作业很少，但是几门加在一起，就很多了。


    然而让念予头疼的不是这繁重的周末作业，而是，


    吴绮女士。


    虽然已经搬来学校，但是她和吴绮的冷战还存在着。


    这几天过去，念予心中的委屈已经淡了不少，也不计较母亲说的话有多难听，满脑子都在想怎么缓和和母亲的关系。


    吴绮从来都不是主动道歉的人，她即使是放低姿态，也只是一句「吃饭了」，要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对不起」，那比登天还难。


    一路上都在纠结着这件事，越想地铁慢一点能晚些到家，却越事与愿违。


    走进小区，上电梯，念予站在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拿出钥匙进去。


    小学一般下课很早，再加上学校离家里不算远，每天五点左右，吴绮就回家准备晚饭。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饭菜香味，这是学校食堂难以比拟的，也是其他人很难復刻的独特气味。


    念予在玄关处换好鞋子，走近时悄悄看了眼厨房那边，尝试着提高声音，故作自然地喊了声：「我回来了。」


    下一秒，


    「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听到妈妈的话，念予紧张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像是卸下重担，立刻露出笑容，蹦蹦跳跳地去放下书包：「好！」


    她洗了手，悄悄走进厨房。


    厨房油烟味大，是封闭式的，一般吴绮做饭都关着门，避免油烟跑进客厅。


    抽油烟机发出轻轻的响声，吴绮皱着眉忍受着油烟，一边炒着菜。


    念予关上厨房门，放软声音乖乖喊了声，似是在撒娇：「妈妈。」


    吴绮没回头看她，依旧忙着炒排骨，说：「你进来做什么，还嫌厨房不够挤啊？」


    念予靠着墙，一点儿也不恼，笑嘻嘻地问：「妈妈，我这么久没回来，你有没有想我呀？」


    这回，吴绮倒是回头了，没好脸色地看了她一眼：「想你干嘛？」


    念予厚着脸皮，从后面抱住母亲的腰，「想你的宝贝女儿在学校有没有吃好喝好啊。」


    「你从小到大会饿着自己？我还用得着操心这个？」吴绮用手推开她，「别过来，等下衣服弄脏了。」


    「脏了就脏了嘛，反正有妈妈洗。」念予继续撒娇。


    吴绮回头瞪她，「合着你把我当保姆是吧？」


    念予忙吹彩虹屁，否认道：「不不不，您是天底下最伟大最美丽最温柔的妈妈。」


    天底下的母亲大多数都很傲娇，嘴上得理不饶人，非得听几句彩虹屁才会笑逐颜开。


    吴绮的语气终于温和不少，面上也多了几分笑容。她转身要去拿盘子，念予连忙搭把手，把盘子递给她。

 第23页

    「别呆在这儿了，去叫念嘉予出来吃饭。」


    念予朝吴绮敬了个礼：「遵命！」


    她心情颇好，连带着都觉得弟弟看着比以往顺眼多了。


    敲门声，声音温柔得可以掐出水：「嘉嘉，吃饭啦。」


    念嘉予在玩电脑，见念予回来了也不惊讶，甚至一句问的都没有，冷冷淡淡地说：「哦。」


    念予站在门口说：「我给你带了礼物哦。」


    「什么礼物？」念嘉予终于从电脑前移开视线，转头看向她。


    念予笑眯眯地：「我早上吃剩的馒头。」


    念嘉予：「……」


    趁他还没出招，念予做了个鬼脸，就迅速撤离，走之前还不忘关门。


    念嘉予是在市一中读书，全市最好的中学。这人性格本来就傲，再加上天资聪明就不得了，天天觉得自己宇宙无敌第一牛逼。


    两姐弟说关系好吧，也一般般，互相看不起彼此，经常拌嘴吵架。说关系不好吧，念嘉予知道她招蚊子，怕她被蚊子咬死还送她六神香水了。


    七点左右，念涛下班回家，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


    念涛夹了排骨放到念予碗里，笑呵呵地问：「与与，第一次住校感觉怎么样啊？不习惯的话，我和你们班主任说一声，我们搬回来住。」


    吴绮也说：「也是，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整天吃学校能有多少营养？就该搬回来住。」


    念予在宿舍住得开心极了，简直一乐不思蜀，她怎么捨得搬回来，继续回到妈妈的魔爪里。


    闻言，她抬起头，笑眼弯弯地说：「不是的，食堂做的饭可好吃了，我每天吃一大碗，你看我这几天都长胖了一些。」


    「……」


    吴绮恶狠狠地瞪了念涛一眼，「我就说你这是放虎归山吧，看看你女儿，现在还肯回来？」


    「哎，就让她先在学校住着吧。」念涛好声好气，「学校读书氛围多好啊，也能带动我们与与。」


    「呵，她没跟着别人鬼混我就谢天谢地了。」


    吴绮说着，突然转头认真地与念予对视，狐疑道：「你在学校没谈恋爱吧？」


    念予差点被一口饭噎住，勐地咳嗽起来，脸都快涨红了，「妈！我怎么可能谈恋爱，你胡说什么呢。」


    吴绮又问：「那有没有人追你？」


    念嘉予讥讽道：「追她？明德中学的学生都是瞎子吗？」


    吴绮啧了声，拿筷子敲了下他的头，「瞎说什么！」


    念嘉予吃痛地摸了摸头，虽怂但话多，「用筷子打脏不脏啊。」


    念予：「……」


    有是有人追她，有的不知道从哪知道她的微信号加她，有的还直接去学校告白墙说心意的。


    但是，这些事要是被吴绮女士知道，她都不敢保证那几位学生的性命。


    「怎么会。」


    念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们学校的人都特爱学习，眼里除了学习什么也没有。」


    吴绮才作罢，但还是冷哼一声，「就你眼里除了学习什么都有。」


    这话一出来，念涛差点喷饭，被呛住了，咳嗽了好久。


    念予忙去拍他的后背，丝毫也不在意，嘿嘿笑了两声。


    吃了饭，一家人出去散步。


    小区不远处就有一个大型商场，他们沿着路边慢慢走过去，就当是消食。


    到了商场，念涛陪吴绮去买鞋子，她那双平底鞋穿了好几年，已经脱胶没法再补了。


    前车之鑑，念予一点儿也不想和父母逛店，肯定要折腾磨蹭好久，光是砍价都得砍半个小时。


    于是，她强拉着念嘉予去买奶茶。


    来到奶茶店附近，念嘉予冷着脸，不想进去，并且拒绝喝：「喝奶茶晚上会睡不着。」


    念予一脸无所谓：「哎呀，反正明天周六，失眠就失眠呗，反正周末想睡多久就多久。」


    「我帮你点啦。」没等弟弟说话，念予就开心地走进奶茶店。


    等了好久，她点了两杯多肉葡萄。


    然而念嘉予却不领情，坚决不喝奶茶。


    「不喝就算了，我喝两杯。」


    念予哼了声，抱着奶茶满足地喝了一大口。


    周五晚上，商场上人很多，很是热闹。


    商场中央在举行唱歌活动，念予拉着弟弟也去凑热闹。


    这边围了不少人，念予费力地想要挤进去，又要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的奶茶，一时没注意，踩到一个人的鞋子。


    感受到脚底不同的触感，念予下意识低头。


    是一双aj，看着好像还挺贵。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这双鞋的主人显然也发现了，皱着眉抬起眼，表情十分难看。


    看到人，念予一愣：「傅耀年？」


    傅耀年：「……」


    歉意立刻换成笑脸，不等对方说话，念予笑眯眯地打招唿，「你也来玩呀？一个人吗，你喜欢看选秀？我这有奶茶，给你喝呀！」


    念予的话噼里啪啦的炸过来，还没回过神，手上就被塞了一杯奶茶。


    傅耀年垂下眼，看了一眼：「……？」


    不是告诉她含蓄一点么，


    怎么还这么热情。


    第14章 水蜜桃 你……男朋友？


    傅耀年嗜鞋如命。


    家里一堆宝贝儿鞋，谁要是踩一脚他的鞋子，他准会发飙。

 第24页

    但念予这一堆话扔过来，手上又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杯奶茶，一时间，他竟忘了生气。


    「耀哥，我女神出场了没？」


    于登峰手上拿着两瓶水，喘着粗气跑过来，还没看到人站定就急匆匆地问。


    傅耀年转头。


    念予也扭头。


    看到念予时，于登峰有一瞬的呆滞，随后回过神，露出傻乎乎的笑：「念予你也来玩啊。」


    念予点头，好奇地问：「你女神是谁啊？」


    「你不认识。」 于登峰嘿嘿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就初中一同学，她也来参加这个节目，我们就捧场来了。」


    念予恍然，又转眼看向傅耀年，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灵动，继续好奇：「也是你女神吗？」


    她纯粹是八卦使然，但落在傅耀年眼里，却徒增几分吃味的意思。


    傅耀年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温和了几分，「不是。」


    于登峰解释道：「我们不是一个初中的，耀年不认识她。这不是我一个人不太好意思觉得尴尬嘛，就拉着他一起过来了。」


    念予瞭然：「这样呀。」


    正说着话儿，于登峰目光时不时地往台上瞟，台上一名选手结束表演，又上来一名选手，于登峰连忙激动地鼓掌。


    念予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个穿着白棉裙子的女生，长头髮，乖乖脸。


    听到掌声，女生朝这边看过来，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温柔笑容。


    于登峰激动了，念予也激动了，朝着傅耀年喊：「她好甜啊，你快看你快看！」


    傅耀年：「……」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台上的人，恰巧于登峰女神也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对方害羞地移开视线。


    即使看清楚人，他也没什么情绪起伏。


    念予由衷地夸赞：「你女神可真好看啊，是我喜欢的类型。」


    眼看表演就要开始了，于登峰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声，一边拿出手机录视频，「等会儿，先别说话。」


    念予想起自己也有手机，也从包里拿出来，跟着一起录视频。


    无奈商场上围观的人很多，人声嘈杂，女神演出时，还是有不少声音。


    女神唱了首很文艺的歌，很符合她的气质。


    念予陶醉了，等她结束表演，问于登峰：「咱女神叫什么名字啊？」


    于登峰沉浸在刚才女神最后的笑容中，春心荡漾得差点找不到魂儿，开口时声音也在荡漾，勾着尾音：「温轻灵。」


    念予捧着脸：「真好听的名字。」


    傅耀年看着他们俩，有些嫌弃地离他们远一些。


    「嗨。」


    一道柔软娇弱的声音轻轻传来，念予和于登峰同时转头，却见温轻灵。


    温轻灵脸上画着舞台妆，精緻漂亮，眼睑处还贴了闪闪的亮片，穿着一身雪白的仙女裙，黑髮上也别有羽毛髮夹。


    念予宛如一个大直男，眼都直了。


    于登峰却像是个羞涩的小姑娘，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温轻灵的目光从傅耀年身上移开，落到于登峰脸上，弯起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声音也软软的，「于登峰，谢谢你来看我。」


    于登峰紧张地摸了摸后脑勺，咧开嘴角笑：「就是顺路。」


    温轻灵转而看了看念予，又再一次看向傅耀年，笑问：「这两位是？」


    于登峰忙介绍：「她是念予，我同学。这是傅耀年，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我在明德最好的哥们。」


    温轻灵落落大方：「你们好，我叫温轻灵，赵灵儿的灵。」


    她朝他们伸出手，手刚往傅耀年那边拐，念予就分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一副小迷妹的模样：「我叫念予，给予的予。小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呀。」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傅耀年扬了扬眉。


    醋意真大。


    温轻灵怔了几秒，很快继续摆出完美的笑容，柔声说：「你名字很好听。」


    说完，她收回手，看向他们几人，问：「等下你们有事情吗？这里好像新开了一家ktv，我请你们唱歌？」


    于登峰下意识拒绝，哪里能让女神请唱歌的道理呢，刚摆手，就被念予截先抢了话：「好啊！」


    「……」你倒是不客气。于登峰默默吞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念予给念涛发了条信息，说路上碰到同学，要去玩一会儿。


    和家长报备完，她兴沖沖地转身要和他们走，却看见一直被忽视、脸都快黑了的念嘉予。


    念予着实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弟弟。


    她没怎么在意，拉上念嘉予的手腕，小跑着跟上傅耀年他们的步伐，「带个家属行不行啊？」


    念嘉予虽然才初三，但现在小孩儿发育快，个子也高，看着一点儿也不像弟弟。


    于登峰看到他们手拉着手十分亲昵的模样，傻眼似的，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傅耀年，又看向念予，迟疑着问：「你……男朋友？」


    傅耀年也看着他们，视线缓缓向下，落在牵着他手腕的念予的手上。


    他眉毛一皱，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眼睛低垂，有一瞬的意外。


    念予一听差点要炸毛，浑身不适感，仿佛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连忙甩开念嘉予的手腕，怒道：「说什么呢，我弟！亲的！」


    温轻灵柔声笑起来，看向念嘉予，声音软得可以滴出水，「弟弟喜欢唱歌吗，要不要一起？」

 第25页

    她这么说，念予懵了懵，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问念嘉予的意见，于是亡羊补牢道：「嘉嘉，你想陪爸妈买鞋子，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唱歌？」


    念嘉予面无表情：「我选择回家。」


    「不行，」念予义正言辞，「你还小，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念嘉予；「……」


    就他妈几步路，有什么不放心的。


    温轻灵开了一个大包厢，念予坐在傅耀年旁边，还没坐半分钟，见没人点歌了，就兴致勃勃地去点歌。


    念予虽然学习成绩不咋地，但艺术细胞挺多，画画挺好，唱歌也挺好，是麦霸级人物，不管是流行音乐，还是小众民谣，亦或是烂大街的神曲，都能唱上两句。


    只要她拿上麦，就停不下来了。


    傅耀年坐在中间，旁边是念予的弟弟。


    念予坐在高脚凳上深情演绎一首情歌，于登峰在和温轻灵聊天。


    沙发这边两人气氛有些尴尬，充斥着不熟。


    过了半晌，傅耀年主动开口，明知故问地问了句：「你是念予的弟弟？」


    「嗯。」


    傅耀年：「初中？」


    「嗯。」


    念嘉予拽得二五八万，爱答不理的样子。


    傅耀年啧了声，也没有多客气，斜睨着他：「在哪读书？」


    「一中。」


    「……」


    市一中是重点中学，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都说一只脚踏进一中，就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985211。


    但是，不是一中所有学生成绩都很好，就像明德一样，多少都会存在一些拉低平均分的人。


    傅耀年低头轻笑一声，再抬起头时，竟有些挑衅的意味，挑起眉：「平时在班上考多少名？」


    念嘉予无波无澜道：「年级第一。」


    傅耀年：「……」


    他不禁抬眼，看了看前面唱得正欢的女生，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念予一连唱了好几首，嗓子都有些受不住。下面还有几首是她的歌，她干脆打乱顺序，看了眼下一首歌名，拿着麦克风问：「《喜欢你》是谁的？」


    温轻灵举起手，手腕细白，她笑：「我的。」


    念予坐在一旁，打算歇一会儿。


    前奏有点慢，温轻灵拿着麦克风，随着音乐轻轻点头。突然，她似是想到什么，回头笑着问：「有谁会唱这首歌吗？」


    她眼波流转，脸颊泛着一抹绯红：「傅耀年，你会吗？」


    谁知，程咬金又半路杀出来了。


    念予开心举手：「我会！」


    温轻灵：「……」


    第15章 水蜜桃 同窗情谊真动人


    热闹的气氛忽然就冷了下来。


    在一旁傻笑的于登峰也愣在原地，有好几秒没反应过来，随后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温轻灵。


    小女生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还开开心心地拿起了麦克风。


    傅耀年眉毛一扬，抬起眼的时候，难得有那么几分笑意，「我也会。」


    温轻灵悄悄缓了口气，下一秒又挂上温柔的笑，眼睛却看向念予，话里带着话：「可是只有两个话筒欸。」


    言下之意，她希望念予能主动退出，把麦克风给傅耀年。


    这首歌的歌名，温轻灵又主动问傅耀年会不会唱，瞎子才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于登峰脸一垮，心如死灰。


    念大瞎子闻言，转头对傅耀年说：「那你等会儿唱，可以吗？」


    旁边温轻灵脸色难看了不少，看见她这模样，偏偏念予又是气死人却不自知，傅耀年觉得好笑，应道：「行。」


    前奏一过，念予沉浸在歌声里，故作深情地唱起来，到了温轻灵的part，她放下麦克风，笑着朝温轻灵抬了抬下巴，说：「女神，该你啦！」


    温轻灵：「……」


    她拿起麦克风，只唱了一句便唱不下去，实在没那个心情要和念予合唱。


    歌声停下，温轻灵充满歉意地说：「嗓子有点不舒服，我就不唱了，你唱吧。」


    「啊？」念予失望极了，轻轻嘆了声，「好吧。」


    说完，她回头，对傅耀年说：「同桌，你来唱不？」


    傅耀年眼底晕开一丝笑意，「也行。」


    温轻灵：「……」


    傅耀年接过麦克风，站在念予身边。正好到高潮部分，他随着节奏唱起来。


    干净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粤语咬字发音标准，唱到「黑凤梨」的时候，念予吃惊地转头，恰巧撞进他的视线里。


    少年挑了挑眉，嚣张又张扬。


    包厢光线暗，漂浮的光影掠过他的脸，像是深海里的光。


    念予有一瞬的失神。


    从念嘉予的视角望去，两人就是在深情对唱。


    他神情一变，摆正了坐姿，皱着眉，认真又严肃地看着他们俩。


    但下一刻，到了念予唱的part，她回过神，投入到唱歌中，没再露出刚才那般表情，看着也很自然，就是普通的与同学相处。


    念嘉予缓缓松了口气。


    唱完这首，在场的人都不愿唱歌。


    温轻灵「嗓子疼」不能唱，于登峰没心情唱，念嘉予不想唱，傅耀年懒得唱，又剩下念予一连唱了几首，直到嗓子干涩，她才投降似的摆摆手：「唱不了了，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演唱会。」


    一行人离开ktv，温轻灵家离得比较远，在门口打车回去了。

 第26页

    看着计程车渐渐离开视线，于登峰拍了张车牌号，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然而刚放进去，手机响了一声，有新消息。


    温轻灵：【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你^_^】


    温轻灵：【对了，你有没有傅耀年的微信呀？】


    于登峰：「……」


    他脸色难看极了，把手机聊天页面递给傅耀年看，气闷道：「瞧，我女神又被你拐跑了。」


    念予没搞清状况，下意识问：「啥，你有几个女神？」


    于登峰愤愤道：「一共五个，仨都看上他了！」


    念予倏地灵光一闪，下意识问：「你的女神们不会还包括陶静宁吧？」


    她单纯地根据「女神」「看上傅耀年」这几个关键词，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猜测，没想到于登峰竟然承认了：「对啊，她是我前前女神。」


    念予：「……」


    虽然于登峰女神众多，但女神问他要别人的联繫方式，确实蛮伤人的。


    念予在心底嘆气，不按一般套路安慰于登峰，而是侧头，故意唬着脸指责道：「你干嘛总是抢别人家女神啊。」


    傅耀年：「？谁抢了。」


    念予沉沉地嘆了一声，没和傅耀年多话，而是继续安慰于登峰受伤的小心灵，「于登峰你别难过，天涯何处无女神，这个女神虽然被拐跑了，但还有新的女神在等着你呀。」


    她说着，突然有了个念头，毛遂自荐道：「你看我怎么样，我来当你的女神，绝对不会被拐跑的那种。」


    于登峰：「……」


    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不是！已经被！拐跑了吗！瞎凑什么热闹！


    傅耀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冷笑一声。


    装，还装。


    心思都那么明显了，还欲盖弥彰。


    这人什么事都爱掺和。念嘉予看不下去了，喊住念予，「你别凑热闹。」


    念予好脾气地弯起眼睛，笑眯眯道：「开个玩笑，哈哈。」


    傅耀年骑了摩托车过来，走到马路对面，他从车上拿了头盔，递给于登峰。


    少年穿着黑色t恤，深色修身裤，一双腿又长又直。长腿一迈，坐上黑色摩托车，一只腿支着地儿，慢条斯理地在戴头盔。


    念予的眼又一次直了，忍不住说：「好帅啊！」


    于登峰坐在后座，听到念予的话，他不禁缓缓摇头。哎，又是一个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我也想骑！」念予心痒痒，如果自己骑这摩托车，肯定也很帅很酷。


    傅耀年斜睨一眼，懒洋洋道：「下次带你。」


    念予眼睛都亮了，漆黑漂亮的眼睛像是藏着光，充满期待：「真的吗？」


    「嗯。」


    念予激动道：「太棒了，谢谢你！」


    傅耀年先送于登峰迴去，念予和念嘉予家离得近，走回去就可以。


    念予挥挥手：「路上注意安全呀，周一见。」


    周末两天，念予都呆在家里写作业。


    不是她自觉认真，而是吴绮女士周末不用上课，就在家监督他们俩看书写作业。


    好在吴绮要去买菜，听到关门声，念予连忙熘出房间，再竖起耳朵，听见电梯到了的声音，她迅速去插上开关，打开路由器连上网。


    怕吴绮回来时，她来不及关掉路由器，念予就窝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


    虽然念涛给她办了张卡，但开通的流量很少，没几天就用完了，她查了话费，也没敢再办个流量套餐，这样容易暴露。


    一连上网，微信上消息提示音就不断响起。


    念予加那么多人为好友，不仅仅是为了充实微信里的好友数量，也为了认识新朋友，所以她都会经常和他们聊天。


    班群里也聊得热烈，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都不在这里，群里什么话题都聊，唯独不聊学习。


    念予把聊天记录刷到昨天晚上，看到于登峰的消息，却没有人回他。


    于登峰：【物理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我忘了。】


    念予心一软，特意艾特他，告诉他物理作业内容。


    正在聊天的群突然冷了一下，没人再发消息。


    过了半分钟，有人阴阳怪气地回了句：【哎哟，学霸啊！】


    之后，好几个人发来一连串的哈哈哈哈。


    念予：「……」


    于登峰也在玩手机，立刻回覆：【霸你妈。】


    那人看到脏话，一下火了，直接问候了于登峰祖宗，话说得更难听，简直不堪入目。


    群里彻底噤声，没人敢说话。


    念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早知道就私聊于登峰了。她苦恼地皱起脸，手指摩挲着屏幕，琢磨着发什么去劝他们不要吵了。


    刚打出「你们」两个字时，聊天页面上突然出现一行小字。


    傅耀年将「万文辉」移出了群聊。


    念予懵了懵，眼神有点儿迷茫。


    傅耀年并没有在群里说话，将人踢了之后，依然一言不发。


    念予瞅着屏幕，突然有点儿感动。


    感天动地同桌情，同窗情谊真动人。


    他真是个好人啊！


    第16章 水蜜桃 冲出亚洲


    短暂的周末眨眼就过去，又迎来新的一周。


    不知不觉，已经上了三周课，这星期要进行月考。


    念予起得太早，她昨晚实在太困，就定了个很早的闹钟，想着早起写作业。

 第27页

    然而，直到快到时间不得不要赶来学校，她还差一点儿作业没写完。


    教室里有不少人都在奋笔疾书，都在埋头狂抄。


    也有写完作业的人，悠闲自在，围在一起闲聊。


    念予急匆匆回到自己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数学练习册，一边把书包挂在桌边，一边伸手去拍许兴文的肩膀，脸上挂着讨好又卑微的笑，小心翼翼地问：「你写完数学作业了吗？」


    许兴文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从桌洞里拿出一本练习册，递给她。


    「谢谢大佬！」念予如蒙大赦，翻到页面就飞快地抄起来。


    在吴绮女士的监督下，她剩的作业不多，很快就抄完了。


    当她把练习册还给许兴文时，傅耀年也来到教室。


    九月下旬，温度骤降，从昨天就开始在下雨，升旗仪式不得不取消。


    傅耀年套上一件黑色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露出一小截脖颈，喉结微微凸起。他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经过。


    念予突然感觉他很酷，好像是一念之间，就忽然能get到他的颜值了。


    从小到大，念予喜欢的那些明星偶像，都是比女生还精緻的花美男类型，都是清一色的尖脸儿大眼睛，换个女装都毫无违和感。


    而像傅耀年这种，冷冷酷酷又带有少年感的人，她以前都没怎么关注过。


    念予有些移不开眼，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去看傅耀年。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炙热，目光像是有了实质，傅耀年忽地抬眼，撞进她的目光里。


    两人视线相撞，皆愣了几秒。


    念予的脸肉眼可见地慢慢变红了，她能感觉到脸上的温度在升高，以为自己是偷瞄被抓包太尴尬了，所以才脸红。她连忙别开视线，轻咳一声，扯了个话题：「你写完作业了吗？」


    傅耀年把书包放下，淡声说：「没。」


    「我写完了！」念予心情平復了些，一提到已经完成的作业，雀跃道，「要不要借我的抄一下？」


    「不用。」


    傅耀年拿出语文试卷，卷子一片空白，连名字都没写。他从选择题开始做起，随便画了几个答案。


    于登峰也凑了过来，坐在陈夏夏的座位上，急切道：「你们谁写完作业了，快快快，借我抄会儿。」


    念予得意地送上作业，于登峰也不管正确率，有的抄就不错了，他不挑。


    因为升旗仪式被取消，离早读课还有一段时间。念予惬意地看着他们补作业，还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吴绮洗干净的苹果，慢慢啃着。


    傅耀年低垂了眉眼，漫不经心地涂涂画画，忽然，笔尖停下，他低问：「笛福的代表作是什么？」


    念予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笛福是谁。


    旁边于登峰激动而得意道：「我知道！就是那个很出名的，讲一个人和一个野人在岛上生活的，叫什么，鲁什么来着……」


    念予想起来了，刚想回答，却被于登峰截先抢了话：「啊对，鲁迅漂流记！」


    「……」


    傅耀年不冷不淡地看他，就当念予以为他会嘲讽时，他却低低应了声，就要把答案写上去。


    念予：「……」


    「等等！」念予赶紧制止，咽了咽口水，忍者想吐槽的冲动，报出正确答案，「是鲁滨逊漂流记。」


    什么鲁迅漂流记！现在什么话都是鲁迅先生说的已经够可怜巴巴了，还想让人漂流！欺人太甚！


    同样是学渣，她的话没多少信服力，于登峰才不相信她。他一脸怀疑，挑眉：「是吗？」


    念予：「……不信你去网上查。」


    前桌许兴文听不下去了，无语道：「就是鲁滨逊漂流记，这是常识啊，你们连这都不知道。」


    念予赶紧和他们撇清关系，学渣之间搞起内讧，「我知道的啊。」


    傅耀年没搭腔，懒洋洋地把答案写上去。


    于登峰知道许兴文性子挺傲的，也没空搭理他，啧了一声，就埋头继续抄作业。


    上午最后一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戴着小蜜蜂走进教室，说：「上周发了张试卷，都做了吧？拿出来吧，今天讲试卷。」


    念予拿起书包，找到英语书，翻了翻内页，却没找到试卷。


    她懵了懵，又去翻书包。


    英语老师双手抱胸看着他们，见有好几个人还在翻翻找找，收起脸上的笑，板着脸道：「我上周就和你们说了周一讲试卷吧，谁还没带？站起来。」


    一声令下，念予头皮都有些发麻。


    她慢吞吞地放下书包，想起试卷好像昨晚做了就落家里了。前面几位同学老老实实地站起来，她迟疑着，刚想要站起来。


    桌面上忽然多了一张试卷。


    傅耀年把他的试卷给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


    看到这么多同学忘记带试卷，英语老师顿时火大，气愤骂道：「上周我重复多少遍了今天讲试卷，还能给我忘记。丢三落四的，你们怎么不把人落家里？！都给我罚站去！」


    傅耀年目光沉静，不急不缓地走出教室。


    外面还在下雨，温度有点儿低，还有风唿唿刮过，刚才课间休息的时候都没有多少人愿意待在走廊上。


    念予情不自禁地悄悄扭头看向窗户边，却只看到一侧衣服，是另一位同学的。

 第28页

    闹这一出，整节英语课气压都很低。


    好不容易熬到快下课，八班学生都时不时看向黑板上方的时钟，就等着分针指向「8」。


    这一时间段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缓慢。


    好不容易听到下课铃声，有同学打断老师的讲课，提醒道：「老师，下课了。」


    英语老师见他们心思没放在课上，也不愿拖堂，题没讲完也算了，直接收起试卷，没劲道：「下课吧。」


    班上顿时传来欢唿声，教室里轰隆隆的，把书一合，就纷纷往教室门口沖。


    哪知，郑华走来教室，把他们赶回到座位上，骂道：「瞧你们急成什么样，知道的猜到你们跑去食堂打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打算冲出亚洲呢。」


    全班哄堂大笑。


    郑华又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安静，我过来就是说件事儿。中午大家有时间复习一下数学，下午我们随堂考。」


    「啊？」班上哀叫，于登峰皱着眉头，大声提出疑惑，「不是这周月考吗？怎么还要随堂考啊？」


    「安静！别嚷嚷。」郑华不悦道，「考个试都接受不了，等你们明年高三了，每天都要考试，岂不是天天都嚷嚷个没完？」


    念予听到「高三」两个字就头大，托吴绮女士的福，经过她经常性的念叨，她已经对黑暗的高三生活充满恐惧了。


    现在再听到班主任说高三每天都要考试，她更是愁眉苦脸的，开始为明年的自己哀嘆。


    郑华没好气道：「就这样，中午复习下，下午考试。班上某些同学，别又给我考个十几二十分，多看看错题！」


    念予闻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下午又要考数学，念予吃饭都不香了，草草吃了几口，就回教室去看书，也不打算去宿舍休息了。


    教室里有几个人还算努力，乖乖听话，正在复习。


    念予打开错题本，错题本是郑华要求他们准备的，把练习册、试卷上写错的题目都摘抄到上面去。


    念予的错题本满满当当当的，开学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写了快有一半。


    她垂下脑袋，从第一道错题看起，费了半天劲儿，终于看懂了。


    为了能让学生加深记忆、巩固知识，郑华还会出一道相似的题目，也让学生摘抄上去，再来做一做。


    念予信心满满，瞄准旁边的题目，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她拿起笔和草稿本，聚精会神地读题目。


    半分钟后，


    她在草稿本上写上公式。


    又过了半分钟，


    草稿本上还只有公式，笔尖在本子上点了好几个点，迟迟不知道怎么下笔。


    念予：「……」


    果然！换个壳，她就不认识了。


    到底是谁发明的数学？


    到！底！是！谁！


    第17章 水蜜桃 有点儿痒


    下午第一节 就是数学课，要随堂考。


    试卷从前排一张张发下来。念予接过试卷，认真地看了看选择题，做了前两道题就一个也不会了，即使有的题目知道运算步骤，但算着算着就卡壳，完全进行不下去。


    还有的题目，知道套公式，步骤也按部就班的进行，并且也算出答案了。


    但是！选项里却没有算出来的这个答案。


    念予简直生不如死。


    她不禁扭头瞟了瞟同桌。果不其然，大佬又在睡觉，连考试都在睡觉，整天睏倦劲儿，仿佛晚上没睡过觉似的。


    她轻轻嘆气，要是她有傅耀年这样强大的底气，以及厚脸皮，她现在也不至于会一直无能狂怒了。


    数学选择题是念予唯一有可能得分的部分，填空题第一问也比较简单，至于后面的大小题，那基本上写个「解」字就可以盖上笔帽的。


    第一单元的知识点还简单些，能写出一些答案。但现在学的是函数，她写完选择题，就准备放弃了。


    前桌许兴文还在埋头苦写，不断在草稿纸上运算着。


    念予脑袋微微往右边歪了歪，看到许兴文密密麻麻的草稿纸，羡慕不已。


    她不求能得到许兴文的试卷，得到他的草稿纸也是好的。


    陈夏夏同样对数学很是头疼，也在那儿抓耳挠腮，看了半天都没有下笔。


    班上至少一半的同学都是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表情。


    一直维持到下课铃声响起。


    走廊上陆续经过一些学生，隔壁班有几位学生站在门口好奇地朝教室里看了看。


    郑华坐在讲台上，眼也不抬地说：「想上厕所的去吧，一个一个的去。」


    于登峰第一个蹦出去。


    念予也想上厕所，中午的菜有点咸，她喝了不少水。


    门口动静不断，教室里大部分人都没心思写试卷，也有很多是不会写，就撑着脸发呆走神。


    念予不断往外面看，等从窗边看到于登峰的身影，她便迅速起身，说了声：「报告，上厕所。」


    郑华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念予走到教室门口，和于登峰擦肩而过，听见他轻轻吹了下口哨，眼皮耷拉着，视线往下瞥，便朝她手心塞了一团纸条。


    「……」


    在她迷瞪茫然的目光中，于登峰自以为帅气地挑了下眉毛，无声地对口型：「等会给耀年。」


    念予一脸迷茫地去厕所。


    关上门，她才拆开纸团。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上，写了一大串答案，选择题和填空题，甚至后面的大题都有。

 第29页

    念予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虽然她不知道这纸条是谁传给于登峰的，亦或者是于登峰自己做的？但是答案从天而降，心底的欣喜之情还是很诚实地奔涌而来。


    接下来，念予处于一种复杂矛盾的情绪中。


    一方面，她知道作弊不对，也猜想于登峰给的答案可能正确率没那么高，或许和摸底考那次一样，又是一番菜鸡互啄的场景。


    但是另一方面，这么大块的肥肉就摆在眼前！怎么忍得住！！不去咬它！！！


    权衡再三，还是理智占上头。


    念予依依不捨地看了看答案，把纸条揉成一团，便放进裙边口袋里。


    她走进教室，便有同学起身去上厕所。


    教室里依然很安静，到处都是无所事事的人，撑着脸打呵欠的，看着郑华明显走神的，趴着睡觉的，还有低着头偷偷翻书的。


    傅耀年倒是没再睡，少年垂着头，眸光内敛，手上拿着支笔，漫不经心地在试卷上画上几笔。


    似是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他微抬了视线，喉结滚了滚，那沉静冷淡的目光略带几分压迫，甚至有一丝少年特有的侵略感，青涩，毫不遮掩。


    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念予愣了半秒，她慢吞吞走过来时，白皙稚嫩的耳垂，悄悄染了绯红。


    郑华不知道是相信他们老实不会作弊，还是觉得他们就算互抄、抄到飞起也不会有多大水花，他监考并没有多认真，一直在低头写教案，准备过段时间要上的公开课。


    念予小心地瞄了眼讲台上，见班主任在做自己的事情，便暗暗放心，手往口袋里伸，慌慌张张地拿出纸团。


    「嘶。」


    她轻轻发出暗号。


    听到声儿，傅耀年侧头。


    「于登峰给的。」念予对着他，用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说。


    刚说完。毫无预兆的，手边触碰到一柔软的物什，纤细的指尖略带一丝慌乱，递来纸团的同时，迅速划了下他的掌心。


    ……


    ……


    傅耀年垂下眼，看向掌心上躺着的纸团。


    被她用指尖滑过的地方，还隐约残留着她手指的温度。


    有点儿痒。


    傅耀年目光渐深，有些意味深长。他安静许久，忽的，自嘲般笑了声。


    念予压根不知道同桌有这么多的心理活动，她继续与数学试卷瞎折腾，看着试卷上一大半的空题，愁得五官都快皱成一团。


    倏地，脑袋灵光一闪，刚才瞄过的答案，像走马灯一样，在大脑里飘过。


    她记性好，看过的选择和填空的答案都无意识地记下了。


    看着只写了一题的填空题，念予思前想后，纠结了许久。最后她咬咬牙，再一次昧着良心写下答案，六分之九，笔尖刚碰触到试卷，她停下动作，自作主张地约分，写上二分之三。


    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念予也不贪心，写上两道题的答案，她就作罢。


    写完后，她下意识往傅耀年那边看了眼。


    傅耀年没抄，那纸团被扔进桌洞里，没再拿出来。


    他的卷面还是干干净净的，一如初见那般洁白。


    念予自愧不如，压低声音，羞愧问道：「你不抄啊？」


    傅耀年：「嗯。」


    念予诧异：「为什么呀？」


    这答案送上门，居然不抄。念予更加愧疚，心想学渣也有尊严有傲骨的。她有些后悔，想着要向同桌学习，做一个有着铮铮铁骨的学渣。


    正从笔袋里拿出修正液，想要涂去那两道题的答案的时候。


    傅耀年闲散道：「懒得抄。」


    念予：「……」


    第18章 水蜜桃 哥哥


    考完数学，虽然考得不怎么样，大部分都是空白不知道怎么写，但念予还是感觉解脱了一般，整个灵魂都得到了洗礼。


    下午放学，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六点半就要开始晚自习。


    念予不想吃食堂，和陈夏夏、闻菀去学校外面吃。


    明德中学附近一整条街都是各类餐饮小吃，极其丰富，味道也不差，因而吸引了众多学生。


    正是饭点，街道上空气都夹杂着各种食物的香气，香飘四溢。


    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闻菀东看看，西望望，哪个都想吃，「你们想吃什么啊？我请客！」


    念予：「我想吃面。」


    陈夏夏也附和，闻菀什么也不挑，找了家面馆推门进去。


    店里坐有不少学生，都是明德的。


    点了餐坐下，陈夏夏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桌面上的油渍，一边唉声嘆气：「晚上又是老郑的晚自习，估计他现在试卷都改完了，晚上会腾出一节课时间来讲试卷。」


    念予一听就愁到不行，双手撑着脸，也跟着嘆气，「我这次最多考四十分。」


    闻菀安慰道：「你们俩别嘆气啦，过去了就别想它，这又不是高考，那么在意干什么。」


    念予幽幽道：「知道什么人最可怜吗？」


    「？」


    「我，当数学课代表的学渣。」念予指着自己的鼻子，生不如死道，「我每次给老郑送作业，都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格外一言难尽。」


    闻菀「扑哧」一下笑出声，念予眼神幽怨地看她，她忙止住笑，可笑意却控制不住，只好强行挽尊，「主要是太戏剧性了，我们一开始谁会猜到你数学原来这么差啊。」

 第30页

    「算了，往事不要再提。」念予站起身，问，「我要去买奶茶安慰一下，你们要喝吗？」


    面馆生意很好，只有老闆和老闆娘两人，有些忙不过来，面上得比较慢。


    陈夏夏和闻菀也要喝奶茶，念予一个人去买。


    这条街上开了好几家奶茶，念予朝最近的一家走去，点了三杯奶茶。


    回来路上，她经过街道岔开的一个偏僻小巷子，耳尖听到几声不同寻常的动静。


    念予提着奶茶退了回来，往巷子里看了看。


    小巷子里，有三个粉头髮、黄头髮和蓝头髮穿着奇装异服的社会姐儿，正围着一女生。女生身材高挑，背对着她，看不到脸，但看校服，是明德的学生。


    念予只是出于好奇，刚探脑袋看了眼，就被黄头髮的社会姐发现了。


    「你他妈谁啊？看什么看！」


    顿时，几人都纷纷看过来，包括那位明德的学生。


    念予看清楚她的正脸，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么靓！


    是她做梦都想成为的美艷精緻女生！


    「哟，明德的？」粉头髮显然也注意到她身上的同款校服，不屑地哼笑，扭头对靓妹说，「林以宜，你还搬救兵？」


    林以宜看了眼，傲然地移开视线：「我不认识她。」


    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念予完全没有意识，径直往她们那边走，还问：「你们在干嘛？」


    蓝头髮骂道：「关你屁事，你他妈瞎凑什么热闹？」


    蓝头髮嗓门大，声音像是噼了过来。


    念予顿时清醒，看到离她不到一尺远的社会姐妹花，还有虽然看着骄纵高傲但依然很漂亮的靓妹，她反应很快，硬着头皮说：「她也是明德的，怎么不关我的事。你们哪个学校的？围在这儿想干什么？」


    粉头髮是个暴躁主儿，她横眉瞪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脏话连篇，一脚就要踹过来：「老子干-你-娘！」


    「……」


    念予连忙躲闪，幸好她反应及时，身体和三杯奶茶，都躲开了这一脚。


    然而刚站稳，粉头髮的手就朝着她的头髮伸了过来。念予心神一凛，来不及多想，厉声喝道：「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她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喊出来，这一声明显震慑到社会姐妹花。


    念予模仿着弟弟倨傲不可一世的神情，仗着身高优势，睥睨着姐妹花儿，「你们认识傅耀年吗？」


    她说出这话，心里也有点没底。


    虽然都说傅耀年是大佬，不好惹，但是这段时间相处，她感觉同桌挺温和的，没传闻那么乖戾。


    所以，她也不知道同桌大佬的名气到底有多大，这三姐妹花儿不是明德的学生，看着像职校的，不知道听没听过同桌的名字。


    她摆出一副兇狠的模样，却在悄悄打量着姐妹花的表情变化。


    社会三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带有明显的警惕。


    黄头髮紧盯念予，低问：「你是谁？」


    念予瞬间瞭然，她们知道傅耀年。


    这下，底气回来了。念予骄傲地抬起下巴，哼了声：「我，傅耀年的妹妹，傅耀莲。」


    「……」


    林以宜差点要翻白眼。


    黄粉蓝头髮一听就知道这人在胡说八道，刚才的畏缩警惕消失殆尽，兇狠又挂在脸上。


    「你他妈耍猴呢？」


    念予看她们又要动手，明显一慌，连手上的奶茶都顾不上，伸进口袋去摸手机，颤颤巍巍地点开同桌大佬的微信，直接点了视频通话。


    万幸的是，没等多久，傅耀年接通了，一张帅脸出现在屏幕上，虽然仍是面无表情，甚至冷淡到有几分不近人情，但念予此刻却觉得分外亲切。


    她捏着嗓子喊：「哥哥。」


    傅耀年：「……」


    念予又说：「哥哥你在哪。」


    她用眼角余光去瞄社会姐妹花，见她们脸上略带迟疑，便一鼓作气，继续说，「哥哥，我好想你，你过来找我好不好。」


    说完，她转了摄像头，把镜头对向黄粉蓝头髮，一边甜甜地说：「我在这个巷子里。」


    黄粉蓝头髮知道傅耀年，也听说过他打架很厉害的事。他的照片也挂在学校论坛，自然知道他长什么样。


    看到视频那端脸色委实不善的少年，姐妹花冷汗都快冒出来了，没想这姑娘真的认识傅耀年。


    她们连忙挡住脸，躲开镜头。


    见办法有效，念予把镜头转了回来，低声一句「回去聊」就关了视频。


    傅耀年意识到不太对劲，以为念予遇到麻烦。


    他把篮球扔给队友，说：「我出去一下。」


    她把奶茶小心放到地上，双手叉腰，神气十足：「等会儿我哥就要来了，你们还不走？」


    黄粉蓝三姐妹互看一眼，一起跑走了。


    小巷子里只剩下念予和林以宜。


    林以宜双手抱胸，神色冷淡：「刚才谢了。」


    念予眨眨眼，好脾气地弯眼笑：「不客气。」


    林以宜轻哼一声，就要走。刚走两步，她似是想起什么，回头说：「傅耀年没妹妹，他就只有一姐姐。」


    「……」


    「并且不姓傅。」


    念予：「……」


    许是觉得她脸上表情好笑，林以宜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转过身，对她说：「我叫林以宜，高二一班的。」

 第31页

    一班是重点班，念予懵了懵，下意识说：「一班的？那你不是和岑清许同班？」


    林以宜秀气的眉毛微微挑起，「他？算是吧，不熟。」


    第19章 水蜜桃你屁股上怎么有血


    回到面馆, 面已经端上桌，陈夏夏和闻菀正在埋头吃面。


    念予坐回到位置上，把奶茶拿出来, 放到她们面前：「喏，奶茶来啦！」


    陈夏夏抬头，问：「小予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面都要坨了。」


    念予拆了一双筷子, 云淡风轻道：「我去见义勇为了，救了一位漂亮妹妹。」


    闻菀傻眼：「啥？」


    念予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告诉她们, 包括自己的内心活动, 和社会姐妹花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说完后, 她骄傲无比：「那个女生是一班的, 和岑清许同班呢！」


    陈夏夏好奇问：「她们为什么欺负那个女生呀？」


    念予也好奇, 刚才一起走回来的路上，就问了林以宜, 了解到原因，「哦, 这个啊。那个粉头髮的青梅竹马，对漂亮妹妹表白了。粉头髮求爱不成就恼羞成怒, 叫了姐妹来教训她。」


    闻菀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漂亮妹妹受伤了吗？」


    「没呢。」念予咬断已经泡得软绵绵的面条，像只小仓鼠一样, 腮帮子轻轻鼓起，「幸好我及时赶到, 她们连她一根头髮丝儿都没碰到。」


    闻菀目光有些发空，喃喃道：「也多亏了傅耀年，要不然你也惨了。」


    念予拿起旁边的小瓶子，往面里倒了点醋, 边应了声：「是啊。没想到我同桌的名字这么好用。」


    陈夏夏一会儿听见「岑清许」，一会儿捕捉到「傅耀年」这些字眼，勐地想起：「对了，论坛上校草投票今晚就截止了，你们都投票了吗？」


    闻菀：「我早投了。」


    念予懵了懵，经提醒才想起这茬事：「我还没投呢，都快忙忘记了。」


    话落，她侧过身体靠近闻菀，好奇地八卦：「你投的谁呀？」


    闻菀眼神飘忽一瞬，语气也有些不自然：「我投的傅耀年，他不是我们班的嘛……不投他投谁呀。」


    陈夏夏翻看手机，说：「现在傅耀年票数领先不少，岑清许感觉赶超不了，傅耀年肯定要赢了。」


    念予怔仲几秒，下意识问：「为啥啊？」


    「什么为啥？」


    念予不理解：「为什么岑清许的票数会落后傅耀年？」


    陈夏夏右手抵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思忖片刻道：「我觉得这票数很正常啊。他俩虽然不是一个风格，但颜值差不了多少，岑清许虽然是学霸，但是性格太冷了，又很孤僻，好像还是单亲家庭，家里条件不太好。而傅耀年是校篮球队的，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家里又有钱，换谁都会选傅耀年呀。」


    念予：「……」


    她不知道岑清许家境不好，听陈夏夏这么一分析，动容不已，突然就觉得学霸格外楚楚可怜。


    「那我投岑清许。」


    念予轻哼，拿出手机，点进论坛压根没思索半分，就投了岑清许一票。


    闻菀亲眼看着她投给岑清许，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再抬起脸时，神情忽然变得暧昧起来，声音也黏黏煳煳的，「咦，念予，你不会喜欢岑清许吧？」


    念予压根没多想，她也分不清喜欢和崇拜，理所当然道：「那必须喜欢啊，我从小特别崇拜学习好的人，除了我弟。」


    闻菀试探性地问：「那你肯定不喜欢傅耀年了？」


    念予一头雾水：「我也喜欢啊，我为啥不喜欢他，他人那么好。」


    陈夏夏：「……」


    她和懵圈的闻菀对视一眼，强忍着笑。


    没开窍，还没开窍。


    面坨成一团，味道差了许多，不太好吃。


    念予吃不下，放下筷子专心喝奶茶。


    九月下旬，温度降至二十多度，但念予还是点了冰的。


    冰冰凉凉的奶茶滑过喉咙，落进胃里。尽管有些冷，但还是觉得舒坦。


    闻菀吃得比较慢，念予和陈夏夏就坐在那儿，等她吃完。


    面馆里的顾客渐渐少了许多，都吃完赶去学校要上晚自习。


    墙壁上挂着电视，正在播放当下热门电视剧，念予抬头看了会儿。


    突然，安静的面馆被一声略带轻喘的声音打破：


    「念予！」


    念予吓一跳，肩膀都无意识地耸了起来，条件反射地回头。


    映入视线的，是傅耀年。


    少年穿着蓝白色球衣，手臂线条利落，肩膀宽阔冷硬。目光往上，清俊英气的脸隐隐带着怒气，额间些许热汗，暴露了他的焦急与担忧。


    念予还在状况外，完全没反应过来，傻傻道：「你怎么来了？」


    傅耀年的脸一下就黑了，声音渐冷，「替你收尸。」


    念予：「……」


    或许是刚才被吓到，肚子抽了抽，又或许是吃了凉的，隐约有一阵儿一阵儿的痛意涌上来。她伸手揉了揉肚子，咕哝一声：「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闻菀慢半拍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看着门口的人，「傅耀年，你怎么找过来的？」


    念予捂着肚子一怔，对哦，他怎么知道她们在这儿吃面。


    傅耀年脸上神情微敛，没什么情绪与反应。

 第32页

    那条巷子是不良少年少女打架斗殴的常用地点，只在视频里看到一角，傅耀年也认识。


    他放下篮球，直接过来，却没看见念予的身影，视频与消息也不回。小巷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儿也没有。


    来不及多想，沿着街道两边，他一家店一家店地找过来。


    「没什么。」


    傅耀年冷淡道。


    气氛有些冷，闻菀面色尴尬，和陈夏夏面面相觑。


    「同桌你人真好！」


    忽的，念予拉开椅子朝门口跑去，仰起脸笑眯眯地看他，「我请你喝饮料呀。」


    傅耀年垂下眼。


    少女笑颜可爱，元气又迷人。


    不受控制的，他的心脏漏跳一拍。


    -


    晚上是郑华坐班。


    正如陈夏夏所料，郑华已经改好试卷。他一进教室，就把其中一叠试卷抽出来，「课代表发一下。」


    念予起身接过试卷，看着名字一张张发下去。


    「这些都是没及格的，好好看看你们的分数。」郑华脸色差到极点，他又低下头，发手上少得可怜的几张试卷，「许兴文，113分。」


    傅耀年，35分。


    看到分数，念予把试捲髮给傅耀年，心都快凉了。


    同桌居然考了35分！她不会比他的分还低，倒数第一吧？！


    念予表情复杂地继续发试卷，直到最后一张，才是自己的卷子。


    念予，36分。


    谢！天！谢！地！


    不是倒数第一！


    念予委实松了口气，开心地回到座位上。


    郑华站在讲台上，低眼看着试卷，边说：「这节课讲试卷啊，剩下两节课你们再做作业。」


    「这次考试，大家都考得不理想。确实函数对你们来说比较难，但是那些考二三十分的，你们反省一下自己，平时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课？」


    念予埋下头，心虚地不敢看老师。


    肚子还是时不时地隐隐作疼，还有几分小腹下坠的感觉。


    她算了下日子，虽然离大姨妈来还差几天，但看这情况，心头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


    为了不耽误学生自习，郑华在一节课内就要讲完整张试卷。


    他讲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讲完选择题，「看到这一题，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


    许兴文大声回答：「b分之q。」


    郑华「嗯」了声，忽然抬眼严肃地看向讲台下面的学生，道：「写六分之九的站起来。」


    「……」


    于登峰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说说吧，你是怎么算出六分之九的？」郑华不怒反笑，「班上还有个同学，更聪明了，还知道约分，写成二分之三。」


    话落，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念予：「……」


    她默默地挪动手臂，不动声色地挡住试卷上的答案。


    眼角余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傅耀年微微侧头，挑起眉，那略带兴味的眼神，像是会说话，无声地询问，「是你？」


    郑华没点破，念予坚决不承认，逞强道：「才不是。」


    她这模样实在好笑，傅耀年淡声一哂，清俊的眉眼间难得多了一些笑意，「一看就知道是你会做的事。」


    念予：「？？」


    她很不服气，小声腹诽道：「别说得你很了解我似的。」


    傅耀年轻轻压下已然到了唇边的笑，嗓音虽淡，那蕴在语气中的自信却很明显，「确实。你那些小心思，我都知道。」


    念予狐疑地看他，沉默片刻，被他的自信所折服，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你会读心术？」


    傅耀年挑了下眉，好心情地与她玩笑。吊儿郎当的语气，逗她：「会一点，想试试？」


    念予侧头，认真地想了想，提议道：「那你读读老郑的心，看看他在想些什么。」


    傅耀年：「？」


    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从身边近距离传来，明显带着不悦。


    「念予，傅耀年，小差开得挺开心啊。」


    郑华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抬头就看见他的脸，念予头皮一麻，神经绷紧的同时，也牵动着小腹。


    察觉到异常，念予神色变了变，顿时有些坐立难安。


    她大姨妈一向准时，这个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居然提前了这么多天来拜访，完全让她招架不住。


    郑华冷声训斥道：「你俩给我站起来！」


    念予：「……」


    夜幕降临，漆黑的夜色里，偌大的教学楼点亮一盏盏灯，明亮的灯光从窗户边透出来。


    走廊旁的教室都格外安静，学生在埋头写作业，偶有几声窃窃私语。


    高二八班飘荡着老师不疾不徐的讲课声。


    台下学生或听课，或订正试卷，又或是走神。只有最后排的两位，并排站着，一高一矮，垂着头，显得有些突兀。


    讲完一道题目，郑华放下笔，不经意扫过这对少年少女。


    他淡声说：「坐下吧。」


    念予如蒙大赦，赶紧坐下，右手捂着肚子。


    傍晚喝了冰奶茶，又喝得勐，一口气喝了一大口，这次反应有点儿大。


    她不敢动，额头渐渐沁出冷汗，轻轻咬着唇，在灯光下，安静沉默，又显异常。


    傅耀年敛着眼，漫不经心地把试卷翻了面，抬起头，一言不发地把黑板上的正确答案摘抄上去。

 第33页

    他字迹很漂亮，以前练过书法，笔下的字清隽有力，行云流水。


    还没抄完，郑华就点了清除，白板瞬间干净：「都抄完了吧？好，接下来看到下一道题。」


    「……」


    傅耀年扔了笔，低低啧了声。


    他微微侧头，余光不经意一瞥。眼角余光所及之处，女生冷汗直冒，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


    「怎么了？」


    他放低声音。


    念予皱起一张脸，没有看他一眼，从嗓子眼里轻轻闷出一声：「肚子疼。」


    傅耀年一顿。


    他低垂了眉眼，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眼眸在她捂着小腹的手上定了一瞬。


    傅耀年眉心轻蹙，低问：「喝点热水？」


    念予桌上就放着水杯，空空的，一滴水儿也没有。


    不及多想，傅耀年侧身，下意识去拿自己装了热水的杯子。


    白皙有力的手指刚触到微凉的瓶身，似是被这触感抓回了理智，他停下动作，用笔帽那端碰了下前桌的肩膀，压低声音问：「有热水吗？」


    陈夏夏回头，有点儿懵：「有，怎么了？」


    手上的笔转了头，那端指向念予。傅耀年言简意赅：「她喝。」


    陈夏夏转移视线，注意到念予苍白无血色的脸蛋，傻眼了，声音不自觉提高，「小予，你这是咋了，不舒服吗？」


    不大不小的声音，吸引了前排一些人回头。


    傅耀年皱了皱眉，神情难掩不耐，「你给她水就行了。」


    少年眉眼冷淡，面部线条冷硬利落，没有表情的时候，带了几分威压。


    陈夏夏连忙噤声，接过念予的水杯，给她杯子里倒了热水。


    念予嘴唇抵着杯口，轻轻抿了几口，还没有缓解小腹的疼痛。


    大姨妈突然拜访，她没有准备，感到疼痛难耐的同时，也有些难堪。


    校服是衬衫裙子，深蓝色的短裙也很容易印上痕迹的，椅子估计也有。她不知道等会儿下课该怎么办。


    「夏夏。」她小声叫，等陈夏夏回头时，声音更小，「你有那个吗？」


    陈夏夏立马反应过来，点头：「我带了。」


    念予稍稍松了口气。


    身边不断有动静，窸窸窣窣的，打扰到听课，许兴文不悦地提醒：「你们别说话了行不行，吵死了。」


    许兴文在课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对学习痴狂。相处这么久，念予也知道他的性格，她喉咙有点发干，嗓音又软又无力，虚弱道：「不好意思。」


    许兴文从鼻子里嗤了声，又转回头。然而刚转过去，身后厚厚一本书就砸了过来，书嵴与他的肩膀重重碰撞，在安静的教室，与骨头相撞的声响显得尤为清晰。


    众人皆回头，念予吓得身体哆嗦了一下，一股热流又往下涌。


    「你他妈说话注意点。」


    傅耀年脸色不虞，眉宇间暴戾有迹可循。


    许兴文吃痛地倒吸一口气，反手捂着肩膀。


    「干什么呢！」郑华匆匆迈过来，目光掠过掉在地上的书本，他直接发火，「傅耀年！」


    傅耀年冷着脸站起来，他个子高，站着仿佛就要撞到头顶的灯光。


    「到底怎么回事？！」郑华怒斥。


    傅耀年一语不发，薄薄的双眼皮微敛，透着一股倔劲儿。


    旁边陈夏夏也被吓到了，一脸状况外。


    念予沉了沉唿吸，没敢站起来，忍着疼痛说：「我肚子疼，问陈夏夏要了杯热水，声音有点大，打扰到许兴文了，他就叫我们小声点……对不起。」


    念予也不知道傅耀年为什么突然发飙，她没法解释。


    郑华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又移向傅耀年，打量着，提高了声音：「你那么生气做什么？」


    傅耀年还是没搭腔，面色冷淡。


    「她要喝水，」郑华指了指念予，又指了许兴文，「他要听课，你不爽什么？」


    许兴文之前注意力都在课上，没留意这边的小状况。听念予解释，他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到刚才自己语气确实不太好，他抿了抿唇，放下捂着肩膀的手，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我也有不对……这件事要不算了吧，老师你继续讲试卷吧，等下就讲不完了。」


    郑华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有台阶就下。他含煳地「嗯」了声，脸色和情绪转换极快，继续回到刚才的题目上。


    念予感激地看着许兴文，放轻声音说：「谢谢。」


    许兴文耸了耸肩，转回头继续听课，须臾，又揉了揉肩膀。


    小插曲结束，念予转头看向傅耀年，她仰着小脸，小声提醒：「你快坐下来。」


    傅耀年侧眸，视线往下，撞进她的目光里。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目光也沉静如水，干净的瞳仁倒映着她的脸。


    念予无辜地回视，耳根却在悄悄发热。


    怎么办！


    突然发现同桌是个大帅哥！


    还是个外表冷酷实则热心助人的大帅哥！


    等他坐下，念予接过旁边桌递来的书，还给傅耀年，一边身躯倾斜，朝他那边靠近一些，歪着脑袋小声问：「你刚才是不是在替我出头啊？」


    傅耀年接过书的手一顿，很快，垂下眼：「没。」


    他虽是否认，但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念予自顾自地说，以商量的口吻认真道：「谢谢你，你人真好。不过，我们下次不要这么暴力了好不好。」

 第34页

    傅耀年闻言，安静地看着她。


    小姑娘弯着一双笑眼，红润的唇间有一颗尖尖的虎牙，乖巧元气。


    「哦。」


    他错开视线。


    念予教他：「你要说『嗯』。」


    「……」


    傅耀年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啧了声，开口想叫她不要得寸进尺的瞬间，目光也随之移了过来。


    念予笑眼弯弯。


    傅耀年：「……」


    操。


    他别扭地应了声：「嗯。」


    下课铃声终于在念予的期盼下响起，她赶紧接过陈夏夏递过来的姨妈巾，急匆匆地就要去厕所。


    傅耀年听到声响，循着声音，心不在焉地看了过来。


    当注意到她裙子上的明显血迹，傅耀年脸上寡淡的神情有一丝瓦解，几乎是同时，额角突突地跳。他有些头疼地压了压眉心，喊住她：「餵。」


    念予不明所以地回头，茫然道：「怎么啦？」


    傅耀年却没出声，他伸手，从最顶端拉下外套的拉链，把衣服脱下来，递给她，「披上。」


    「……」


    念予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太急了忘了这回事。她手忙脚乱地接过衣服，慌张还不忘道谢：「谢谢。」


    她把外套系在腰间，黑色宽大的衣服挡住了那一团血迹，也保护了念予的难堪和窘迫。


    陈夏夏出座位，陪她一起去厕所。


    等下还有两节晚自习，跑去宿舍时间也来不及，念予就在厕所草草收拾了下，又去接了热水。


    等她回到教室时，傅耀年不在，于登峰坐在她的椅子上，正就许兴文被砸致以慰问，嘘寒问暖的同时，也替傅耀年道歉。


    「你可别放在心里啊，耀年就是这样一个人。」于登峰劝道，「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的同学情，以后不给作业我们抄。」


    念予：「……」


    许兴文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眼睛还盯着试卷，敷衍道：「都过去了。」


    于登峰放心了，站起来：「那我就放心了。」


    他看到念予，笑嘻嘻地说：「耀年被老郑叫去办公室了。」


    念予懵：「……我没问他去哪了啊。」


    于登峰嬉皮笑脸，挤眼道：「我都懂。」


    经过念予时，他朝念予竖起大拇指，意有所指。


    念予更加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表达什么。


    「呀！于登峰，你屁股上怎么有血啊？」右手边一女生喊道。


    念予和陈夏夏下意识看向他的臀部。


    于登峰也扭着脖子要往下看，「啥，什么血？」


    于登峰也是校篮球队的，他傍晚酣畅淋漓地打了场篮球，觉得热，身上就穿着球衣。


    此刻，白色的球裤上有一团清晰的血迹。


    陈夏夏惊唿：「于登峰你来大姨妈了？」


    话一落，吵闹的教室出奇地安静下来。


    全部人纷纷往声源处望过来，不知道谁第一个笑出声，接着一个传染一个，都爆笑出声。


    当看到裤子上的血迹，于登峰脸都黑了，尴尬得天灵盖都在冒气。他忙捂着臀部，匆匆忙忙地出教室。


    闻菀在身后笑着调侃：「于登峰，我这有卫生巾，要不要借你一片？」


    第20章 水蜜桃 喜欢他


    临近上课, 教室还乱闹闹的。


    于登峰去换了校服，回教室时还是一脸羞愤欲死的模样。


    同学逗他：「于登峰，就换好姨妈巾啦？」


    于登峰恼羞成怒：「换你妈。」


    陈夏夏乐不可支, 完全笑得停不下来：「完蛋了，我满脑子都是以前看的双性文。还别说，我现在才发现我们登峰妹妹长得还挺细皮嫩肉的。」


    于登峰黑着脸走来, 对陈夏夏说：「你也闭嘴。」


    他虽然和傅耀年一起玩，但性格随和, 也开得起玩笑。陈夏夏一点儿也不怕他, 蹬鼻子上脸, 笑嘻嘻道：「妹妹别这么凶呀, 不要伤了姐妹之间的和气。」


    于登峰咬牙切齿, 气得牙痒痒。


    他去换裤子的时间，念予已经拿湿巾把椅子擦干净了。


    她站起身, 露出充满歉意的笑容，眼神闪躲格外不好意思, 小声嘟哝：「抱歉，我忘了收拾……也没想到, 你会坐上去。」


    于登峰愤愤道：「谁他妈坐椅子还特意看下那上面有什么啊？」


    话落, 全班又是一阵闹笑声。


    傅耀年去办公室喝茶回来，踩点进教室, 看见他们几人围在一起，皱了皱眉, 低声问：「怎么？」


    于登峰又羞又恼，硬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旁边有人起闹，梗着脖子喊道：「傅耀年，你小跟班原来是女儿身哦。」


    傅耀年：「？」


    于登峰差点要一脚踹过去, 「滚蛋！」


    「都吵什么呢？」教导主任出现在门口，用力地拍了两下教室门，「上课了都听不见铃声啊？」


    教导主任姓朱，平时为人喜欢摆架子，油腻又势利眼，学生们都不喜欢他。


    但他好歹是主任，不为自己也为了班级，八班学生立刻回到自己位置上，闭嘴，翻书。


    念予坐回座位，悄悄从桌洞里拿出草稿本，翻到底了都没有空页，都是她随手画的画。


    她又拿出一本新的本子，在第一页写上一段话，和同桌解释：「于登峰他不小心坐了我的凳子，裤子弄到了……」

 第35页

    合上本子，她左手捏着一角，放到傅耀年面前，示意他翻开看。


    傅耀年刚喝完茶，在写检讨。视线之内突然闯进一样物什，和念予对视一眼，他直接翻开，当看到上面的话，他眉毛一挑，满是兴味。


    少年剑眉星目，高眉骨，一双眸子黑如曜石。


    抬眉时，带了几分嚣张。


    没一会儿，笔尖一转，落在那本子上，慢条斯理地写上字。


    写完之后，他把本子递给念予。


    念予低头看。


    歪歪扭扭不太好看的一行字下，少年的字飘逸放肆。


    「我的衣服记得帮我洗了。」


    「……」


    念予腰间还繫着他的外套，薄薄的黑色运动服，似乎隐约带有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


    念予埋头，在本子上认真地写：


    「那必须的！大哥放心！」


    傅耀年好笑地扬了扬唇角，提笔就写：「不叫哥哥了？」


    本子又被传过来，念予也不拘谨害羞，也没意识到少年的不怀好意，大大方方地写道：「那是形势所迫，才叫你哥哥的。我和她们说我是你妹妹，叫傅耀莲，嘿嘿，她们就不敢拿我怎么样。」


    看到上面的话时，傅耀年一怔，半晌，他低低笑出声。


    等念予再接到这本笔记本的时候，看见上面只有一串省略号。


    念予不在意地收回本子，拿出英语周报，要写作业。


    朱主任在门口站了会儿，等郑华过来教室，直接冷着脸把他批了一顿才离开。


    郑华刚才有事耽误了，没及时来教室。结果一过来就挨骂，他沉着脸进教室，二话不说就把火气撒在学生头上。


    虽然八班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一些学生也混，但也讲道理，确实是班上太吵了，才引得朱主任过来。


    班上安静了一节课，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念予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就开始翻出各门课本，为下周的月考复习。


    下周就是国庆长假，周末只放一天，周一到周三是月考，下午最后一门考完就回到教室里，任课老师来布置假期作业，之后才可以回家。


    念予不喜欢学习，即使是有心复习，心思却总忍不住乱窜。看了会儿，就抬头看黑漆漆的窗外，又看了会儿，肚子疼趴在桌上休息。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书，时钟指向十点整，晚自习结束。


    傅耀年没有住宿，他骑车回家。


    下课铃一响，他拎起书包就要离开。念予连忙喊住他，嘴角噙着乖巧的笑，「同桌，你早上能不能帮我带早餐呀。」


    傅耀年：「？」


    他掀了掀眼帘，凉凉地看她。


    带早餐？


    做梦去吧。


    「我想吃云姨家的小馄饨，她家的好好吃。」念予语气雀跃，然而下一秒注意到傅耀年的表情，眼角耷拉下来，可怜巴巴地说，「我就想吃点热乎的……」


    闻言，傅耀年眉心轻蹙，那冷淡如夜色的眸光，在灯光下似乎多了几分温度。


    他定定地看了片刻，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念予傻眼似的，看着他的背影。


    这到底是带还是不带啊？


    和陈夏夏一起回到宿舍，念予第一个跑去洗澡。


    明德中学的宿舍条件比较好，有卫浴有空调，但是小女生洗澡都比较慢，下课又晚，通常洗完澡和衣服就已经到了凌晨。


    念予洗完热水澡出来，换上睡衣，觉得身体舒服不少。


    她抱着装满脏衣服的盆，接了桶热水，掺杂着冷水，在阳台那边洗衣服。


    洗完自己的衣服，才勐地想起，傅耀年的外套还搭在椅子上。


    她忙拿过来，放进水盆里，倒上洗衣液，认真地搓洗。


    她洗得很仔细，直到衣服干干净净，才拧干晾晒在阳台上。


    在一众女生校服中，这件黑色外套显得格外宽大，也尤其突兀。


    念予洗完衣服就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闻菀在洗澡，陶静宁卸了妆，正坐在自己桌前护肤。


    宿舍很安静，忽然传来粗暴短暂的敲门声，不等她们回答，宿管阿姨直接推开门，「查寝！」


    念予忙不迭把手机按了静音，藏进被子里。


    宿管阿姨盘着头髮，三白眼厚嘴唇，脸上兇狠没有一丝笑容。她环视一圈床铺，问：「都到齐了吧？」


    陈夏夏是宿舍长，忙回答：「到齐了，还有一个在洗澡。」


    阿姨走了一圈，扫视四周。突然，她停下脚步，抬起头，视线落在阳台晾晒的衣服上，「那外套是谁的？」


    念予循声望过去，见她问的是那件黑色外套，坐起身说：「我的。」


    宿管阿姨上下打量她，冷笑：「你穿得下这么大的衣服？」


    陶静宁没注意念予洗的衣服，闻声朝那边看去，一眼就看出这是傅耀年的衣服。


    陈夏夏解释道：「阿姨，她今天来大姨妈弄到身上了，她同桌就把外套借她挡一挡，这弄脏了衣服总该给他洗干净的呀。」


    念予连声附和，「是的，我同桌是个好人。」


    宿管阿姨狐疑地看她，见她坦坦荡荡，没有一丝遮掩，便也相信了。


    「早点休息啊，别吵吵闹闹，上次就你们宿舍最吵。」


    念予乖巧道：「好的谢谢阿姨，阿姨辛苦了。」

 第36页

    闻菀在洗澡的时候听到点动静，她洗完出来，说：「夏夏你快去洗吧。刚才发生什么了，什么衣服？」


    念予指了指阳台，说：「那，傅耀年的衣服，被宿管阿姨发现了。」


    闻菀：「卧槽？！」


    陈夏夏被吓到，「我去，你别那么大声，吓死我了。」


    闻菀坐在第二排，也没和念予一起回宿舍，对教室后面发生的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傅耀年把衣服借给念予。


    她惊喜极了，不可置信地叫起来：「傅耀年的外套？不会吧，在我们宿舍？！」


    念予不明所以，不理解她为什么洗了个澡出来就这么亢奋：「又不是他人在我们宿舍，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陈夏夏看她摸不清状况，好心提醒：「小予，傅耀年是菀菀的男神。」


    念予傻眼了：「……啊？」


    陈夏夏彻底把她当成不开窍的小傻子，解释得更通俗了：「她喜欢你同桌。」


    想起念予对「喜欢」的理解，她又耐心补充：「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闻菀被陈夏夏直白的话羞红了脸，追上去要挠她痒痒，又恼又止不住地笑：「能不能含蓄点。」


    陈夏夏笑着躲开，「不说清楚她不明白啊。」


    念予：「……」


    她义正言辞，解释：「我又不是傻子。」


    话落，她看向陶静宁的床铺，不敢相信闻菀也喜欢他，502宿舍总共四个人，就有俩喜欢傅耀年？


    「不是吧，他这么多人喜欢？」念予喃喃自语。


    陈夏夏好笑道：「你才知道啊，咱们学校好多女生喜欢傅耀年呢，也就你不把他放在眼里。」


    「……」念予严肃否认，「我哪有，我很尊重他的，我还一直都说他是个好人。」


    闻菀忍俊不禁，「念予你可别乱发好人卡了。」


    陶静宁冷哼一声，经过她们去浴室，回头问：「喂，还洗不洗澡了？不洗我先洗了。」


    闻菀心情特别好，说：「那你先洗吧，我等会儿。」


    「我才知道原来你喜欢他啊。」念予弯着腰，双手搭在被子上。


    陈夏夏反坐在自己椅子上，扬起眉毛，提议道：「小予，你可以帮帮忙，给他俩制造相处的机会。」


    念予一顿，她想到闻菀请她吃了那么多次零食，心想该是她伸援手的时候了。忽略掉心头略有些别扭的情绪，一锤定音：「好，我帮你追他！」


    第21章 水蜜桃 桃园三结义


    连着几日都是下雨天, 早晨醒来，虽没有再下雨，但天色仍是灰濛濛的, 温度也很低，需要再加一件外套。


    傍晚那杯冰奶茶惹的祸，念予肚子总是一阵儿地发疼, 睡觉之前，小腹还痛得厉害, 导致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安稳, 幸好睡了一觉, 肚子不怎么疼了。


    被闹钟吵醒, 她爬起床, 喝了杯红糖水。大早上吃不下油腻的包子油条，也不想闻这气味, 她没去食堂，只咬了块巧克力。


    陈夏夏和闻菀去食堂吃早饭, 念予直接去教室，路过一班, 发现他们班人都坐满了, 每个人都在抓紧时间早读。


    八班没多少爱读书的氛围，到现在, 教室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一点儿读书声都没有。


    念予绕过讲台, 走到自己的座位，远远看见桌面上放了一个塑料盒子。


    她走近，看到熟悉的包装盒，一怔。


    这是云姨家的小馄饨。


    旁边还放了一瓶牛奶, 拿起来时，瓶身还是温热的。


    念予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昨天傅耀年没说话，是拒绝给她带早餐，所以她根本没有抱有期待。


    傅耀年没在教室，他的书包挂在那儿。


    念予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饿小馄饨和牛奶，心里感觉暖烘烘的。


    她坐下来，打开盒子，一股热气腾腾升起，香气也扑了过来。馄饨还很烫，她小口吃着，快吃完的时候，傅耀年才来教室。


    念予手上捏着纸巾，连忙把嘴角擦干净。


    她扬起笑脸，真诚道：「谢谢你的早餐。」


    外面温度低，傅耀年白衬衫外套着一件灰色背心，黑色长裤勾勒着他修长有力的腿。


    他敛着眼，额间黑髮低垂，微微遮挡住漂亮的眉眼，整个人看着清爽又干净，少了些许不近人情，更添少年气息。


    念予有些移不开眼。


    明明大家身上都穿着同款校服，但傅耀年穿的就比别人好看许多。


    傅耀年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不是我带的。」


    念予傻眼：「那是谁？」


    傅耀年坐到座位上，神情淡淡：「不知道。」


    念予不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除了他，谁还能这么精准投食。她撇撇嘴，有些无言：「你是想当雷锋吗，做好事不留名。」


    英语课代表在收作业，傅耀年把书包放在腿上，拉开拉链，垂下眼翻出试卷，一边心不在焉，没有理念予。


    念予把盒子收好，扔进垃圾桶里。


    她回来时，笑眯眯地喊：「雷锋。」


    「嗯。」傅耀年低应了声。


    须臾，他漫不经心：「傅耀莲。」


    念予猝不及防，「扑哧」一下笑出声。


    一开始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她并不觉得搞笑，但细细回想了下，还真有点夸张，以至于现在把自己都逗笑了。

 第37页

    她强行解释：「互相理解哈。出来混，总得要有个艺名吧。」


    傅耀年嗤笑，眼底带有几分讥诮。


    「欸，你几月出生的啊？」念予好奇道。


    课代表走到他们这排，傅耀年递上作业，念予匆匆一翻，也交了作业，转过头仍然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傅耀年皱眉：「问这个干什么？」


    念予捧着脸，笑眯眯地说：「我看看你比我大还是比我小，你比我小的话，我就是姐姐了，得再想个艺名。」


    傅耀年：「……」


    见他不说，念予主动报了自己的出生月份，「我十二月七号出生的，射手座，嘿嘿。」


    傅耀年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嗓音也淡：「八月。」


    念予：「狮子座呀！」


    打量的眼神，扫视她一眼，傅耀年往后靠，语气无波无澜：「怎么？」


    念予想也不想，直率道：「狮子座和射手座是绝配啊！」


    傅耀年：「……」


    他险些惊得跌倒，向来冷淡的面容难得有一丝窘迫，低声骂道：「你能不能含蓄点。」


    念予一脸茫然：「啊？」


    她压根没意识到他在叫她含蓄什么，眨了眨眼，还是不明白，只好问：「我这样你不喜欢吗？」


    「……」


    傅耀年调整了下表情，他沉了沉唿吸，平復好情绪，才耐着性子和她解释：「不是——」


    他还没说完，念予刚听到否定就恼了，觉得不公平，愤懑道：「亏我还喜欢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傅耀年：「？」


    这是告白吗。


    念予扭开头，默默生闷气。


    她完全没想到，她在别人面前夸了那么多次的大好人，她的同桌，傅耀年，居然不喜欢她，还嫌弃她，不把她当朋友。


    早读课开始，教室人终于坐齐了，稀稀拉拉的读书声响起。


    念予拿出语文书，木着张脸在读文言文。


    语文老师来到教室，坐在讲台上，看着大家读书，「都在干嘛呢？拿出语文书，读语文！别总是读英语。」


    念予提高声音，大声朗读，为稀稀拉拉的读书声注入一股力量。


    她读了半天，大脑像是灵光一闪，勐地想起昨晚陈夏夏的话，才发觉刚才那话有歧义——她忘了补充，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这一念头出来，念予的心思不在课本上。她咬咬唇，纠结了一会儿，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但她还是决定解释清楚。


    「傅耀年……」她小声。


    傅耀年侧头，无声地等她说完。


    念予说：「刚才我说的话——」


    傅耀年瞭然，打断她的话：「我没有说你性格不好。」


    念予愣了愣，呆呆地「哦」了声，接着解释：「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哦。」


    傅耀年看着她，半晌。


    「呵。」


    欲擒故纵，是吧。


    念予一头雾水。


    「你呵什么？」


    傅耀年懒得戳穿她这拙劣的谎言，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


    念予疑惑地看他，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她也没多想，拿起课本接着读文言文。


    -


    月考靠近国庆长假，八班学生对假期的期待，直接沖淡了对考试的恐惧与不耐，甚至希望快点考完，好快点放假。


    于登峰与他们不同，他是一个永远企图不靠自己而获得好成绩的学渣。


    在考试前两天，他特意去了趟小卖部，买了不少零食，偷偷摸摸地放到孔子雕像下。


    念予也格外心动，想给孔子送贡品。


    如果这次月考成绩又是倒数，她估计整个国庆长假都不能出门，更别提参加摄影社团组织的爬山活动。


    她暗暗下决定，依靠神明的力量，应该比靠她自己的实力还有用。


    下了晚自习，她便和于登峰一起下楼，悄悄放上苹果、辣条等，站在孔子像前，念念叨叨地叮嘱：「孔子老先生啊，我把吃的都给您了，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这次考试考好一些呀。最好，在考试的时候您能上我的身，欸不行，你不会数理化……」


    她顿住了，扭头对于登峰说：「拜孔子感觉没多少作用啊，他又不管英语数学物理这些，要不我们去拜拜阿基米德、牛顿他们？」


    于登峰一呆，接着，犹如醍醐灌顶：「我说我怎么每次拜了都没什么用！原来拜错人了！靠！」


    念予赶紧拉住他，提醒道：「别说脏话，小心孔子听见不帮你了……你语文也是需要帮助的对吧。」


    于登峰：「……」


    他赶紧闭嘴，捂着嘴巴惊恐地点点头。


    傅耀年：「？」


    他原是觉得无聊，便跟着来看他们怎么操作。


    然而看到他们令人窒息的行为举止，差点要怀疑他们的智商有没有达到平均数。


    明德中学没有牛顿等人的雕像，念予干脆想了个法子，把送给孔子先生的贡品拿回一些，偷偷摸摸地熘进楼梯下方，这地方较为隐秘，她放心地拿出手机，搜索阿基米德的雕像照片，然后将手机竖在前方。


    楼梯下方的空地狭窄逼仄，三人待在这儿，便显得空间更小了，唿吸似乎都挤在一起。


    傅耀年个高腿长，站在这儿，只能弯着腰，头也低着，站姿略显可怜。

 第38页

    于登峰不疑有他，虔诚地闭上眼，神神叨叨地祈祷：「老阿，明天的数学就靠你了！」


    说完，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香炉，放了过去：「我都没捨得放孔子像前面，老阿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念予连忙跟着喊：「也帮帮我！」


    她说完，扭头问傅耀年：「你不拜吗？」


    傅耀年向来不信这些，淡声拒绝：「不拜。」


    念予闻言，深深地看他，过了一会儿，她真诚地提议：「你那个成绩……还是拜一拜吧。」


    傅耀年：「？」


    于登峰也劝道：「是啊，咱们仨成绩就那样，拜一拜也不吃亏，死马当作活马医嘛。」


    念予一听，恍然发现他们这是三个学渣凑一起了。突然，她冒出个新念头，建议道：「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仨个臭皮匠凑一块，不如我们拜个把子吧，来个桃园三结义！」


    「……」


    傅耀年头疼地压了压眉心，「你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于登峰也不同意结义，义正言辞道：「念予你是女生，这个义结不了。」


    念予没强求，低头不开心地「哦」了声，「那好吧。」


    「而且你如果结义了，以后怎么追人啊？」于登峰语重心长。


    念予：「……我是结义不是出家。」


    第22章 水蜜桃 精尽人亡


    月考如约而至。


    考场座位是按照上次摸底考试的成绩来排的, 念予依然在最后一个考场，坐在倒数第二的座位。


    学校对月考不甚重视，没有按照高考的形式, 甚至还让学生考试前必须要上早读课，晚上也要上晚自习。


    念予死命地背古诗和文言文，牢牢地抱紧佛脚, 企图多得一些分，让试卷好看些。


    语文试卷一发下来, 念予就急急忙忙去看默写题, 飞快地写上答案, 生怕再过一会儿, 那些暂时存储在大脑里的古诗词就会消失殆尽。


    写完这题, 她松了口气，再不紧不慢地去做其他题目。


    洋洋洒洒地写完作文, 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


    念予掀起眼皮，见监考老师戴着个眼镜儿在看试卷, 她悄悄回头，把声音压得极低, 只用两人能听见的音量, 主动问傅耀年：「要抄我的吗？」


    傅耀年：「？」


    他从试卷上抬眼，表情格外精彩：「我是疯了吗？」


    念予：「……」


    看不起谁呢！上次还腆着脸求帮忙！


    念予气闷, 觉得丢了面子，她愤愤地为自己挽尊：「我成绩再差, 排名也是在你前面的。」


    虽然都是学渣，但学渣之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有逆袭苗头的学渣，有平平无奇的学渣, 最后就是无药可救的学渣。


    反正，她成绩排名在傅耀年前面，她成绩就是比他好。


    他一个倒数第一，凭什么瞧不起倒数第二。


    念予很不服气。


    傅耀年懒得和她再费口舌，恍若未闻，他垂下眼，把试卷翻了个面，在作文那面写上几个字。


    念予瞥见他的试卷，见他试卷几乎都是空白的，她哼笑，摆弄自己的试卷，炫耀道：「我卷子可都写满了，分数肯定比你高！」


    傅耀年掀起眼帘，无所谓地扫了眼，復又低头，继续写作文。


    他一般是不写作文的，作文写的字太多，嫌麻烦。这次写，也是一时兴起，也不管考试快要结束了，写到哪儿就算哪儿。


    考完语文，念予去隔壁考场找陈夏夏，一起去食堂吃饭。


    食堂人非常多，念予排队的那个窗口，队伍排得尤其长，窗口新来的阿姨业务不太熟练，速度有点慢，但好在是新来的，打的菜都非常多。


    念予端着盘子去找陈夏夏，盘子里满满登登的菜，她开心极了，弯着眼睛格外满足。


    食堂一楼都坐满了，餐桌都被占了。她找了半天，终于看到陈夏夏头上的粉色发圈，她连忙过去，等走近，才发现，对面坐的是于登峰和傅耀年。


    念予拉开椅子坐下，说：「好巧啊。」


    她小心地把餐盘放下，生怕盘子里满满的水蒸蛋滑了出来，「于登峰，你快看。」


    于登峰抬起头，嘴里还在咀嚼着食物：「看啥？」


    念予骄傲地炫耀：「看我的菜多不多。」


    于登峰一看，顿时慕了：「我靠，在哪里打的？怎么这么多的菜。」


    念予转身指向那个窗口，笑眯眯道：「那个新来的阿姨那儿，就是眉毛上有颗痣的那个。」


    陈夏夏看着她盘子里堆成小山的菜，不确定道：「小予你吃得完吗？」


    念予拍胸膛下海口：「那必须的，我们中华儿女坚决不浪费一粒粮食！」


    念予吃了半天，突然想起上午考的试捲儿，抬头问：「对了，语文最后一个选择题，你们选的什么啊？」


    陈夏夏想了想，说：「我好像选的c，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对的。」


    于登峰：「我早忘了，都乱选的。」


    念予胸有成竹道：「你上次倒数第八是吧。这次！我肯定超过你，我试卷都写满了，这不考个一百分说不过去啊。」


    于登峰丝毫不留情面，泼冷水道：「得了吧，你要考一百，我就——」


    他突然卡壳，念予好奇追问：「你就咋样？」


    于登峰咬咬牙，「我就让你当我女神！」

 第39页

    念予：「成交！」


    「……」


    傅耀年一直没出声，念予仿佛没看见他似的，浑然不觉他的存在，只和于登峰和陈夏夏说话。


    他面色不虞，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念予循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投入到聊天中，「我这次作文写得一级棒，有理有据，又真情实感——」


    傅耀年轻咳一声，周身气压更低。


    念予的话被打断，她又看向傅耀年，莫名其妙道：「干啥呢，倒数第一。」


    陈夏夏：「……」


    胆子也忒大了吧！


    傅耀年抬眸，轻描淡写：「我叫你了吗。」


    念予：「……」


    被反将一军，她狠狠咬牙，憋屈地把话咽了回去。


    陈夏夏和于登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摸不清头脑。


    两人对视，眼神像是会说话，都在询问：他俩吵架了？


    念予吃到最后，已经撑得快吐了。


    即使傅耀年和于登峰已经吃好离开食堂了，但她想到刚才的誓言，还是拼命吃完这些饭菜。


    陈夏夏扶着她出食堂，担忧道：「你撑成这样，不会影响下午的考试吧？」


    念予一顿，复杂不明地看她。


    过了半晌，她耐心解释：「我是用脑子考试，不是肚子。」


    陈夏夏笑出声。她们回宿舍打算睡一会儿，好应对下午的数学考试。


    在回去路上，陈夏夏犹豫半天，还是问出口：「你和……傅耀年，吵架了吗？」


    念予坦然道：「是啊。」


    「怎么回事？」


    念予一提到这个就来气，愤懑道：「我主动给他抄试卷，他非但不抄，还瞧不起我！我上次考试分可比他高欸！」


    陈夏夏：「……」


    她尴尬一笑，慢慢斟酌着措词，说：「小予，你刚转来可能不知道。」


    「他上次期末考试的分儿比……你给他抄的那次，要高一些。」


    念予傻眼半天，反应过来：「所以，是我害得他考得倒一？」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陈夏夏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期末考试那回，田唯是倒数第一，结果，上次摸底考，她都蹦到倒三了。」


    念予：「……」


    合着她成绩才是最烂的？！


    -


    下午数学考试，考场氛围更加惨烈，一些人试卷都没看就自动选择放弃。


    念予身为数学课代表，一直任劳任怨、勤勤恳恳，也曾为数学拼过命，想要和死敌握手言和，无奈折腾了一个多星期，还是没能攻克半分，还是和看天书一样。


    她也就认命了，自己真不是学数学的料。


    虽然基础不行，但念予还是打算写满试卷，万一哪个步骤蒙对了呢，万一老师看她这么认真给她点同情分呢。


    念予埋头写，手都快写酸了。


    当她停笔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温热的气息熨帖过来。


    念予回头，语气平常：「干啥？」


    傅耀年收回手，漂亮的眼睛蕴着一丝别扭，语气意味不明：「借我抄一下。」


    他这明显是主动给台阶下，但想到陈夏夏的话，她这个数学成绩，不能祸害他。念予径直拒绝：「不借。」


    傅耀年下意识皱起眉。


    念予转回头，留下一个坚决的背影。


    傅耀年抿唇，眼神探究。


    这么生气？


    傅耀年没哄过人。


    以往，他妈或者姐姐闹脾气，他几乎都是为避免麻烦而进行冷处理，安静等她们气消了。


    但是现在显然情况不同，不能按照以往的方式来处理。


    傅耀年思索许久，都没有想出策略。


    他转变思路，干脆去寻求网络，在搜索栏上不急不忙地打字：


    【怎么哄——】


    还未打完，下面就出现一系列的关键词。


    【怎么哄女朋友开心】


    【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怎么哄女孩子开心聊天】


    ……


    ……


    傅耀年皱了皱眉，他啧了声，也懒得再打字，直接点进第一条。


    他低头看上面的建议，看到第二条时，蹙起的眉心渐渐舒展。


    【多带女友去吃好吃的，挑对方喜欢的吃，多给女友买东西。】


    这还不简单。


    同桌快一个月，傅耀年只听念予说过喜欢喝可乐，看她当时那表情，似乎还非常喜欢。


    傅耀年叫上于登峰，转而去超市。


    他没逛，直接去了相应的货柜前，要了一箱可口可乐。


    于登峰看得目瞪口呆，犹豫了好半天，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问：「耀哥，你是打算……精尽人亡吗？」


    「？」


    傅耀年一时没回过神，片刻后才想起，之前提及的可乐杀精的事。


    他冷着脸，一脚踹过去：「滚。」


    于登峰白白挨了一脚，他也不恼，抱着这箱可乐去教室，还是不死心，问：「这是要送给谁吗？」


    傅耀年淡声说：「念予。」


    于登峰脑子转得快，瞬间明白：「我说你们中午怎么气氛怪怪的，真吵架了？」


    傅耀年面无表情，未作声。


    于登峰就当他默认了，接着说：「我想起来了，念予说过她喜欢喝可乐！」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傅耀年，「行啊哥，还懂得投其所好啊。」

 第40页

    不等他开口，于登峰突然冒出个念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看看前边，又回头看看后面，见没人，才放低声音问：「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你不会，喜欢上了念予吧？」


    第23章 水蜜桃 想结婚


    晚自习时间还没开始, 教室里乱闹闹的，一群人都纷纷围在许兴文旁边，一起对答案。


    念予也凑了过去, 手上攥着考试时为避免忘记特意写上答案的纸条，兴沖沖地听着，「我这道题对了！我天！终于对了一道大题。」


    石琪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乐不可支道：「恭喜啊，太不容易了。」


    念予忍不住翘起嘴角, 刚准备对下一题,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 见是傅耀年, 愣了愣。


    傅耀年比她高一个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干嘛？」


    念予嘟囔了声，说话时, 红润的嘴唇露出些许洁白整齐的牙齿，有一点可爱。


    于登峰把箱子可乐放在旁边同学的桌上, 他撑着腰, 左手拍了拍可乐，得意道：「看这边。」


    念予转移视线, 看到这箱可乐，她下意识地问：「你们是要去摆摊吗？」


    傅耀年：「？」


    他压了压隐隐发疼的眉心, 言简意赅：「送你的。」


    念予摸不清头脑：「为什么送给我？」


    「赔礼。」他话更少。


    念予彻底懵了：「啊？」


    她什么心思都直白地写在脸上，傅耀年沉吟片刻，低声问：「不生气了？」


    念予简直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不明所以的同时, 还有点儿无语：「我为啥生气呀？我对了一道大题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傅耀年低头看她，骤然又逼近一步，嗓音更轻：「真的？」


    「……」


    清冽的气息忽然涌来。那声音，轻得仿佛踩在她的心尖上。


    念予勐地绷住唿吸，完全是条件反射，脚步不自觉往后退，险些撞到人，她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你干嘛靠那么近啊，吓死我了。」


    傅耀年无声一哂，以为她是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刺激，害羞了。他也没捉弄她，直起身体，双手插兜，嗓音带笑：「可乐送你了。」


    转身时，于登峰对他竖大拇指，悄悄说：「高啊，这撩妹技术实在是高！我都看见念予腿软了。」


    傅耀年脚步一顿，他侧头，皱着眉。


    「你看她腿做什么？」


    于登峰：「……」


    冤枉啊！


    下了晚自习，念予看着旁边这箱可乐发愁，她嘆了一声，拍了下陈夏夏的肩膀，「夏夏，你能帮我抬可乐吗？」


    陈夏夏目睹了整个过程，知道是傅耀年送的可乐，她刚要点头，后桌的少年没抬眼，语气寡淡：「我来。」


    明德中学占地面积大，但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的经费都花在教学上，还是太抠门了，路灯都没捨得多装几盏。


    回宿舍楼的小路平坦，周边树木藏在黑暗处，入眼所及之处是一个个巨大的黑影，有些可怖。


    幸好，正是下课的时候，路上有许多学生，都成群结伴地回宿舍。


    小路上人很多，不少人纷纷侧目，都注意到傅耀年手上搬的箱子。


    少年身姿挺拔，无视他人的投以注视，面无表情地向女生宿舍楼走去。


    陈夏夏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声问道：「傅耀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他还未开口，念予便好奇起来，转头：「什么问题？」


    傅耀年闻言，转变主意，懒散道：「嗯。」


    陈夏夏鼓足勇气，问：「你为什么要送小予可乐啊？」


    念予还以为是什么八卦问题呢，心头隐隐有些失落，她替傅耀年解释：「哦，他这是给我赔不是呢。」


    傅耀年并没有说送可乐的理由。自习的时候，她没看书，仔细回想了下，应该她下午没把数学卷子给他抄，傅耀年以为她还在生气，于是就赔礼道歉。


    念予压根没想到傅耀年会这么重视她的感受，心里还挺感动的，同学情谊太太太动人了。


    「麻烦让一下。」


    后面有学生急匆匆地小跑过来，身体一侧差点要撞到念予。念予条件反射地往右边躲，肩膀不小心碰撞到傅耀年的身体，飞扬的发尖轻轻擦过他的下巴。


    她今天臭美，仗着考试班主任不怎么监督，一改往日的马尾辫和丸子头，扎了个双马尾。


    头髮长，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头髮扫到了傅耀年，也没注意少年举止有些僵硬，自顾自地说：「抱歉抱歉。」


    许久。


    传来少年低低沉沉却干净悦耳的声音，「没事。」


    女生宿舍楼禁止入内，傅耀年在楼前停下，把这箱可乐交给念予和陈夏夏。


    念予和陈夏夏一人搬着一边，笑着对傅耀年说：「回去注意安全呀。」


    傅耀年面无表情：「嗯。」


    他看着两女生走进宿舍楼，忽视前面门口宿管阿姨探究的眼神。


    转身，默默长舒了一口气。


    被宿管阿姨审问一番，念予和陈夏夏得以上楼。


    辛辛苦苦爬上五楼，终于回到宿舍。念予瘫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想说，喘匀了唿吸。


    闻菀坐在桌前，回头看了好几次念予，犹豫不决，迟迟不开口。

 第41页

    念予一抬眼，碰巧撞见她投来的视线，问：「咋啦菀？」


    闻菀咬咬唇，迟疑道：「傅耀年……为什么送你礼物啊？」


    「你说这个？」念予拍了拍桌子上的可乐，「这是道歉礼物。」


    陈夏夏沉默良久，她细细品味，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小予，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傅耀年，对你有别的意思？」


    念予差点惊得从椅子上蹦起来，立刻否认：「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他连陶静宁和温轻灵都没看上呢！怎么会看上我？」


    陶静宁还没回宿舍。陈夏夏注意力被拐跑，问：「温轻灵是谁？」


    「我女神之一。」念予拿出手机，点开温轻灵的朋友圈，翻到照片给她们看，「很漂亮很仙女是吧？但是我同桌眼光可高了，就这，还看不上呢。」


    陈夏夏和闻菀看照片，点头贊同。


    「所以，他不可能看上我的，我又没有我女神那么仙。」念予笃定道，「而且我也不可能喜欢他。」


    闻菀挂在嗓子眼的心脏稍稍放下，也许只是简单的友谊，被她们想得太复杂了。听到念予的话，她又觉得好奇，始终不太明白为什么念予对他毫无想法。


    「为什么啊？」闻菀问。


    念予转了个方向，反坐着，正想说话，这时，陶静宁回宿舍了。


    念予看了她一眼，也没在意，认真和闻菀讲道理：「你想想看啊，我成绩差，他成绩也差，暂且不提我喜欢学习好的，就算是为了下一代的智商，我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啊。」


    陈夏夏：「……」


    闻菀抽了抽嘴角，「你想的未免也太遥远了吧。」


    念予没直说傅耀年的名字，陶静宁也猜到她说的是谁。她讥诮一笑，毫不留情地嘲弄道：「说得好像人愿意和你在一起似的。」


    「我这是假设。」念予解释这么久，隐隐觉得脑袋疼，语气也有些不太好，「假如，如果，好不好？」


    陈夏夏见她表情不太对，连忙出来圆场：「好啦好啦，我们都懂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对了，小予，我都帮你搬到五楼了。」陈夏夏转移话题，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可乐要不要分我一罐呢？」


    念予有气无力道：「你们想喝就自己拿吧。」


    闻菀问：「你不喝吗？」


    念予摇摇头，「我洗洗睡了。」


    念予第一个去洗澡，她把衣服洗了，又把干净的衣服收起来，见傅耀年的衣服终于晾干了，也收了下来，叠好准备明天还给他。


    隔天醒来，念予找来纸袋，把衣服装进去。


    傅耀年几乎每次都是踩着铃声进教室，念予把袋子放在他桌子上，便拿出英语书，再抱抱佛脚。


    早读课铃声响起，教室人也渐渐坐满了。


    傅耀年踩点进教室，见桌面上敞开的袋口露出的外套，漂亮的眉眼扬起：「洗干净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番话导致的，念予现在心态不太对，看傅耀年隐隐觉得怪怪的。她调整了下表情，故作和往常一样自然：「那必须的，我洗了三遍，肯定干净！」


    傅耀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他从袋子里拿出外套，低垂下眼，一言不发地将外套穿在身上。


    衣服上带着淡淡的洗衣粉的香气，是柠檬的香味。


    他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端，还露出一小截脖颈，凸起的喉结性感迷人，让人移不开眼。


    念予慌乱错开视线，眼睫颤动，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


    傅耀年斜睨她一眼，语气无波无澜：「谢了。」


    念予没看他，「嗯嗯」了两声。


    上午考英语，下午考生物。


    这两门对于念予而言，都是比较好考的，尤其是英语，都是选项，蒙也能蒙对一些分，不像数学，不会就别想拿分了。


    一天的考试结束，再过一天就可以放假了。


    念予伸了个懒腰，和陈夏夏出校吃，就当是提前庆祝考完和放假。


    于登峰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走到傅耀年身边，轻声说：「耀年，我听说啊，念予在宿舍说你来着。」


    傅耀年：「？」


    于登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她说如果和你在一起，就、就得担心下一代的智商了……」


    傅耀年皱了皱眉。


    她——


    居然就想和他结婚？


    第24章 水蜜桃 别动手动脚


    国庆前一天, 似乎老天都在欢庆国庆，连续多日的阴雨天气终于放晴了。


    最后一天考物理和化学，考完全体学生回教室, 等着老师布置作业。


    语文老师守在教室门口，等学生来齐了就开始在黑板上写假期作业，写了满满的一面黑板, 「你们快点抄在本子上，免得忘记了。」


    看着一堆的作业, 台下学生叫苦连天, 一点放假的喜悦都没了。


    语文老师冷下脸, 面对着他们说：「叫什么叫！我也没有布置很多作业啊, 你们每天写一样, 这些作业还不容易写完吗？」


    学生敢怒不敢言，只能埋头抄作业。语文老师刚布置完, 生物老师就在门口等着了。


    等语文老师一走，生物老师二话不说, 在另一面黑板上写了一堆的作业，写完还看了看旁边的黑板, 乐了：「和你们陈老师比, 我也不太狠啊，你们就别嚎了, 赶紧抄吧。」

 第42页

    念予看着两面黑板的作业，一个头快两个大了, 愁眉苦脸道：「这总共就四面黑板，都不够他们写的。」


    陈夏夏也嘆气，回头说：「这你就别替老师他们担心了，肯定会擦掉那两面的。不是我说, 他们是不是商量好了每个人布置一面黑板啊？」


    念予贊同点头：「就是不想让我们国庆休息一会儿。」


    她说完，转头耷拉着眼角问傅耀年：「同桌，摄影社爬山活动允许带作业吗？」


    傅耀年斜睨：「带了你就会写？」


    念予想了想，说：「我可以晚上写，你们休息，我写作业。」


    傅耀年上下扫视她一眼，随后收回视线，从嗓子眼里闷出一声：「呵。」


    念予：「……」


    她指责：「你瞧不起我！」


    傅耀年眼底带着嘲弄，不置可否。


    不争馒头争口气，念予放缓声音，以商量的口吻，「来打个赌。如果我真的爬上山写作业，怎样？」


    傅耀年仰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睥睨她：「假期随便一天，陪你逛街。」


    他的语气，仿佛陪她逛街是恩赐一样。


    念予懵了懵，有些不理解：「我为什么要你陪？作业这么多，我才不浪费时间去逛街。」


    傅耀年一顿，思忖半晌，又道：「那不限制时间，任何一天都可以。」


    念予：「？？？」


    重点是这个吗？


    见赌注不太吸引人，念予深吸一口气，选择放弃打赌：「算了，你爱信不信吧。」


    傅耀年有一瞬的诧异，低问：「不赌了？」


    念予摆摆手，她都不太想和他说话了。


    接下来，几位老师都来布置作业，如陈夏夏所说，把黑板擦了重新写上作业，整整布置了六面小黑板的作业。


    陈夏夏背着书包去宿舍整理东西，边嘆气道：「这么多作业，我都不想放假了，不放假估计还没这么多作业。」


    念予不满道：「而且回来还要补课！这假放得太没意思了，我准备除了爬山那天，假期哪也不去，就呆在家里写作业。」


    陈夏夏：「我也是！」


    念予突然有了斗志：「回去我就把语文试卷做了！」


    在宿舍简单收拾了东西，念予背着一书包的书去校门口，念涛过来接她，车就停在门口。


    正是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停了不少车辆。


    念予很快看到家里车子，朝那边走去，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上车：「爸爸。」


    念涛正在打电话，见女儿来了，没多说就挂了电话，扭头朝念予慈爱地笑：「与与放学啦？走，爸爸带你吃好吃的去。」


    念予问：「嘉嘉去吗？」


    「他去干嘛？就我们俩。」


    念予的心情终于好了许多，眉飞色舞道：「沖！」


    念予想吃自助，念涛就带她去了人均四五百的自助餐饮店，她开心极了，特意拍了好多张照片，都发给念嘉予：【我爸带我来吃的。】


    念嘉予很快回覆：【请您滚。】


    在家里，爸爸更疼爱念予，但是家里大小事都是吴绮女士做主，念涛没什么话语权，再加上工资都上交，尽管更疼念予，但有时候起不到安慰的作用。


    念予美滋滋地收起手机，继续啃着大闸蟹，一边抽空问：「老念你是不是发奖金了？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私房钱，哈哈。」念涛呵呵笑，深深地看着女儿，「瞧你这几天都瘦了，平时在学校是不是没吃好？这个吃饭钱可不能省，你还在长身体呢，得吃好点，尽管挑贵的吃。」


    念予下巴使劲儿往下压，反驳道：「哪有，你看我都快有双下巴了。我吃得可好了，每天早午晚三餐，睡前还来罐可乐。」


    「别喝那么多可乐，碳酸饮料非常不健康，少喝为好。」念涛皱起眉，劝道，「你妈妈知道肯定得说你。」


    念予挑挑眉，嬉皮笑脸道：「我们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念涛板起脸，认真道：「这点我也不贊同，你看我朋友圈转发的文章，有一个男的天天喝可乐，食管都破裂了。」


    念予：「……」


    她含煳其辞，再一次避开这个话题：「知道啦。」


    秉着吃自助一定要吃回本的心态，念予即使吃饱了，也坚持把好吃的塞进肚子里，直到彻底塞不下去，感觉食物已经到了喉咙，她才罢休。


    离开自助店，她撑得有点想吐，坐上车回家更是不得了，感觉兜了一肚子食物在晃荡，整个人难受到不行。


    吴绮在客厅看电视，见他们回来，尤其看到念予苍白着脸，脸上毫无血色的模样，连忙站起来，扶着念予坐在沙发上：「这是咋了？」


    念涛笑笑：「我带与与去吃了自助，她太撑了。」


    吴绮闻言，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有毛病啊？带她吃什么不好吃自助，你不知道你女儿压根不知道节制啊，看看，撑成啥样了。」


    念予都没劲儿抬眼皮，虚弱道：「没事儿，我躺躺就好了。」


    吴绮拧着眉，一脸不贊同道：「下次别吃了。」


    「你也别躺沙发上了。」她把念予扶起来，「去床上躺着，我去给你倒杯温水。」


    念予躺在床上缓了好久，终于感觉不适感减轻了一些。


    她翻了翻身，身体侧对着墙壁，偷偷拿出手机连上wifi，刷了会儿消息，看到社团发的活动通知，回復了「收到」。

 第43页

    她玩了半小时手机，就去洗澡，早点睡好养精蓄锐。


    临睡前，隐隐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干脆作罢。


    社团爬山活动定在10月1号，就在明天，早上八点在学校门口集合，一起乘大巴去天挽山。


    天挽山离市区比较远，坐车需要一个小时。摄影社共有二十三名成员，每人交两百元活动经费，包括车费与吃住费用。


    念予早早起床，扎上丸子头，踩上登山鞋，就这么出门了。


    假期第一天，早上七点多地铁的人没有往日的多，过了两站，念予找到座位坐下，舒舒服服地等到站。


    期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念予想了想，接通，礼貌又生疏地问：「餵？」


    那端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到哪了？」


    他没有自报家门，但念予听出了他的声音，是傅耀年。


    念予「啊」了声，小声说：「还有一站就到了。」


    地铁人多但很安静，少年干净略带沙哑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传来，隐约伴随着风声，「嗯，你快点。」


    念予换了个手握手机，好奇问：「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


    通话那端，傅耀年沉默一瞬，忽然闷出一下低笑声，「我猜的。」


    「……」


    还能猜中十一位数？唬谁呢。念予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应该去买彩票，发财了别忘了我。」


    傅耀年语气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他嗓音似乎带了点儿笑意，夹杂着风，从手机这端传来，清晰入耳。


    念予耳朵一酥，她有些受不了，赶忙要挂电话：「挂了，拜拜。」


    等念予到了学校，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傅耀年，他比别人都高，长相也俊朗，更容易吸引他人目光。


    傅耀年低着头玩手机，没意识到念予过来了。


    念予看到闻菀，朝她那边小跑过去，「你们等很久了吗？」


    「没多久。」闻菀很激动兴奋，「现在就差学长学姐了，他们等会儿就到。」


    摄影社成员大部分都是高一高二的，高三要应对高考，没有多余的精力搞社团，因此社团里只有两三位高三学子。


    第一次外出活动，大家都很激动，叽叽喳喳的。


    隐约在人群中捕捉到念予的声音，傅耀年掀起眼帘，往周围扫视一圈，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丸子头。


    他放下手机，朝念予那边走去，拍了下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餵。」


    念予回头，见是傅耀年，拍开他的手，皱着脸说：「别动手动脚，男女有别懂不懂啊？」


    她一脸正气，仿佛和他不熟。


    傅耀年快气笑了。


    装上瘾了是吧？


    闻菀见他过来，突然靠得这么近，脸一下涨得通红。


    念予注意到闻菀的神情，骤然想起要帮她追傅耀年，脸上表情变了变，一脸乖巧，声音也软：「傅耀年，等会儿去天挽山，我们一直待在一起好不好呀？」


    第25章 水蜜桃 他说他要考清华


    等学长学姐一来, 人员都到齐了，一行人前往去坐车。


    刚才在等人的时候，念予就和一群高一学弟学妹们混熟了, 想着要给闻菀和傅耀年制造机会，她不动声色地离开这个三人团，和学弟学妹们有说有笑地上车。


    空荡荡的大巴车, 因为他们的到来，顿时热闹起来。


    念予找了个中间靠窗的座位, 叫一很漂亮的小学妹过来一起坐, 还把一只耳机递给她, 一起听歌, 在太阳光下眯着眼儿。


    傅耀年和闻菀随后上车。


    少年个子高, 他微微弯着腰，低头随着人群上来。


    闻菀走在他前面, 念予东张西望，瞥见闻菀, 和她视线相撞，弯唇朝她眨了眨眼, 像是传递暗号似的。


    闻菀脸上一臊, 笑容有些羞涩。


    念予笑意更甚，视线不经意一转, 却对上后面傅耀年投来意味不明的眼神。


    「……」


    她突然心虚，忙不迭错开眼。


    闻菀再往后走了几排, 发现有两人座的空位，惊喜回头，朝傅耀年招招手：「傅耀年，坐这儿。」


    摄影社团只有他们仨人是同班同学, 念予已经和小学妹一起坐下了，她叫傅耀年坐一起也无可厚非。


    念予转身，身体贴着座椅，双手横在上面，回头看他们。


    在她的注视下，傅耀年背对着她，没有说什么，只点了下头，就坐在闻菀旁边。


    他坐下时，视线一抬，看见念予看着这边。


    念予朝他弯眼笑了笑，又坐了回去。她听着歌儿，心里总有点别扭。


    学妹察觉到她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看着表情有些沉重，于是便问：「学姐你咋了？」


    念予恍若失神，被她的声音唤醒，视线倏地变得清明，她又重新挂上笑，「没事儿，我在想等会儿是爬上去还是坐缆车。」


    学妹说：「那肯定爬上去啊，不然来爬山就没有意义了。」


    念予轻轻应了声，没说话，她看向车窗外。


    大巴车开始行驶，社长从座位上起身，站在走道中间讲话，还让大家来唱歌，调动气氛。


    车厢内格外热闹，不断传来欢唿声。

 第44页

    闻菀手上抱着背包，里面装了不少吃的。


    她打开袋子，朝里面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儿，拿出一罐子糖，鼓足勇气问旁边坐着的少年：「傅耀年，你要吃糖吗？」


    傅耀年双手环抱着，手臂一点儿也没有碰到闻菀，冷冷淡淡的，像是刻意保持距离。


    听到闻菀的声音，他睁开低敛的眼眸，不咸不淡地掠过，面无表情地拒绝：「不用。」


    目光扫过闻菀怀里的背包，他忽然想起，念予昨天说的，要带作业过来写。


    他略一沉吟，解开安全带，起身向前走。


    闻菀愣住，呆呆地喊：「你去哪？」


    傅耀年没搭腔。


    社长还在活跃气氛，大家齐唱最近流行的歌曲。


    念予扭头看窗外，一只耳朵塞着耳机，她甚至对漂亮妹妹都失去了兴趣，安静不语，置身事外，丝毫没管车厢内的人和事。


    耳机里缓缓流淌着音乐，窗外景色飞逝，街道两旁的商铺和行道树迅速倒退，直到从眼前消失。


    身旁传来轻声交谈声，座椅一轻，很快又压了下去，垂下去的另一只耳机也被人拿起。


    一切进行得都悄无声息。


    念予压根没有察觉，她手放在腿上，手肘微曲，望着窗外出神。


    直到，一处温热皮肤轻轻擦过她曲起的手肘，她以为学妹不小心撞到她的手，扭头看过去，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傅耀年。


    傅耀年后背倚着座椅，似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那儿，看着懒洋洋的，提不起一丝劲儿。


    他半阖着眼，仰着下巴，下颌线优美利落，耳边塞着一只耳机，长长的耳机线垂下。


    念予怔仲片刻，下意识问：「你怎么坐这？」


    傅耀年头靠在椅背，闻声，他没动，只侧着眼，视线转到她那边，懒散地看着她，「有什么问题？」


    念予：「……我学妹呢？」


    傅耀年淡声：「和闻菀坐一起了。」


    念予下意识转身回头，支起上半身，看见左边那座位上，闻菀坐在那儿，神情看着有点儿无措。


    她转过来，说：「你坐回去。」


    傅耀年嗤笑：「我凭什么听你的？」


    念予想了半天都找不到让他走的说辞，她顿了顿，换了个话题，一脸严肃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傅耀年目光不咸不淡，上下打量她，安静许久，才扬起一边眉毛，语气带着兴味：「作业带了？」


    念予：「……」


    合着就这事？


    她的脸一下就黑了，无语道：「带了，要给你检查吗？」


    傅耀年倒没翻她的背包，眼底浮起浅淡的笑意，嗓音带了几分温度，「不用，我信你。」


    念予简直对他没话说，憋了半天，「我们又没打赌，这么认真干什么……哎，你真的好无聊啊，就是在没事找事。」


    傅耀年扬了扬眉，没答应也没反驳。


    念予瞅见他耳边的耳机，伸手就要把耳机夺过来，冷面无情道：「我才不要和傻子听同一首歌。」


    傅耀年：「？」


    他不让她拽耳机线，快气笑了：「你说谁傻子？」


    念予松手，冷哼：「谁说话就说谁。」


    傅耀年不怒反笑，声音刻意压低，在她耳边说：「上次你说担心我们孩子智商这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现在还敢当着我的面诋毁我，念予，你胆子够大啊？」


    「……」


    念予差点要跳起来，惊慌他怎么知道这件事，又慌张，导致说话都有些结巴：「什、什么我们孩子！你、你瞎说什么！」


    傅耀年似笑非笑：「敢做不敢当了？」


    念予：「……」


    「听着。」傅耀年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格外有耐心地解释，「我是不爱学习，不是智商低。」


    他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每一个字都在唇齿间碾磨。


    念予：「……」


    在他的注视下，她没底气地小声嘟囔：「我又没说你智商低。」


    她依然嘴硬，傅耀年面色更加阴沉，周身气压分外低，沉默良久，再开口时，那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喜怒，「信不信我努力几天，就能考个第一。」


    念予不假思索地点头，「我信。」


    傅耀年：「？」


    念予继续说：「我努努力，也是能考上清华的。」


    「……」


    你他妈就是不信。


    傅耀年败下阵来，他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疼的额角，头往后靠着椅背，阖上眼，低低闷出一声：「算了。」


    念予赶他：「你回你位置上睡去啊。」


    傅耀年连眼皮都没掀开，不疾不徐地反问：「上车前，是谁求着我一直陪着你的？说过的话当水泼了？」


    念予语塞。


    她确实说过这句话，完全是没法反驳。


    摸了摸鼻子，握在手心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念予翻了个面，看到屏幕上显示闻菀发来的消息。


    闻菀：【念予，傅耀年他……是不是讨厌我啊？】


    念予看到消息，顿时头大。她连忙安慰：【怎么可能！你别乱想。他找我有事，聊学习呢。】


    闻菀回得很快：【学习？】


    念予睚眦必报，胡说八道：【对啊，他说他要考清华。】


    闻菀：【……】


    过了半天，闻菀发来一段语音，语焉不详道：「呵呵，有志气是好事。」

 第45页

    念予差点笑出声，她扭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傅耀年，眼角眉梢不禁弯起来。


    白色耳机线弯弯垂下，音乐夹杂着细微的电流，缓缓流到耳边。


    念予没再看窗外，也闭上眼睛。


    到了目的地，一行人下车。


    大巴车上气味不太好闻，一些人晕车晕得难受，在景区门口休息了会儿。


    念予也有些不舒服，不过是很轻微的头晕，可以忽略，并不影响行动。


    闻菀找过来，问他们：「等下我们是爬上去，还是坐缆车上去啊？」


    念予和傅耀年同时说：


    「爬山。」


    「坐缆车。」


    两人说完，互看对方一眼，改了口。


    「缆车。」


    「爬上去。」


    闻菀的笑僵在嘴角，她看看傅耀年，又看看念予，试探性地问：「要不坐缆车上去？」


    念予笑眯眯地点头：「可以！」


    傅耀年收回视线，从善如流：「嗯。」


    社长比较讲究民主，也知道有些女生爬山很吃力，便没强求大家一起爬上去，想坐缆车的可以去坐，到时候在山顶集合便可，只是缆车费用要自己出。


    社里还有几人想坐缆车，念予跟着他们一起过去。


    国庆第一天，不少人过来爬山，缆车是两人一坐，这边排起了长队。


    太阳晒着，人群又挤，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汗臭味。


    念予有些受不了这么拥挤燥热的环境，她思考了很久，终于做出抉择，给他们俩营造独处的机会，便回头轻声对闻菀说：「我就不坐缆车了，我和学妹爬上去。」


    闻菀愣了愣，「你不是爬上去身体会吃不消吗？」


    「没事儿。」念予说完，朝她挤眉弄眼，声音更轻，和她说悄悄话，「到时候你们坐一车，把握住机会啊，放开点，至少对话要超过十句吧。」


    闻菀脸都臊红了，小声说：「其实你不用这么做的。」


    「你都请我喝了那么多次奶茶了，」念予大大咧咧的，但为了防止身后傅耀年听见，声音还是很小，「我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闻菀羞涩地笑了笑。


    念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眨眨眼：「加油。」


    说完，她偷偷摸摸地就要离开。


    傅耀年站在她身后，仗着身高优势，看前面队伍的状况。


    忽然。


    前面轻轻的骚动，丸子头似乎特意绕过他，想要偷偷熘走。


    傅耀年伸手，及时扣住她的手腕。


    他面无表情地问：


    「去哪？」


    山峰逶迤，树高林深。


    石子铺成的蜿蜒山道，抬眼往上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曲曲折折的石阶。


    来天挽山更多的人是选择爬山，他们的想法大抵和漂亮学妹一样，来爬山不亲自爬上去还有什么意思。


    入眼所及之处，哪哪都是人，成群结伴、有说有笑地向上爬，倒也增添了不少乐趣。


    爬到一定高度，空气更加清新，干净得仿佛毫无杂质。


    树荫葱翠，不远处就是一座供人休息的小亭子。


    念予累得气喘吁吁，看到小亭子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伸了伸手，有气无力地对走在前面的人说：「休息一会儿吧——」


    那人回头，看见她额头沁着汗，累得脸颊红扑扑的，他啧了声：「才走了多久，怎么累成这样？」


    念予喘匀唿吸，兇巴巴地瞪他：「你厉害你不累，有本事背我上去啊？」


    傅耀年不急不缓地往回走，眸底漾开一丝笑意，直直把她锁在眼底，刻意拖长了声音：「行啊。」


    他走过来，站在念予面前，弯下腰，说话时嗓音明显带着兴味：「上来。」


    她忍住要踹他一脚的冲动，看着他就来气，不禁气闷反问：「不是，你干嘛非要跟着我爬山啊？」


    见她不要背，傅耀年直起身体，高大的身高挡住她面前的光，居高临下地闲闲看她，漫不经心道：「监督你写作业。」


    念予：「……」


    这件事是过不去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累得双手叉腰，企图和他讲道理：「好。那你告诉我！我在爬山，怎么写作业？」


    傅耀年视线一转，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长亭上，他轻轻抬了抬下巴，那意思，不言而喻。


    念予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想让她一直爬山不带停，就算休息一会儿也要写作业。


    她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但理智在先，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动怒，拉着张脸往前走，也没劲儿休息了：「懒得理你。」


    她径直往前走，傅耀年轻轻压下笑，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小姑娘又热又累，鬓边的黑色碎发汗湿贴在颊边，身上还背了一个大大的包，脖子上挂着吴绮女士开恩允许她带来的相机，整个人看着就辛苦。


    走了几步，傅耀年懒懒开口：「餵。」


    念予压根没理他，自顾自往前走。


    傅耀年又开口，嗓音隐约带了笑：「念予。」


    念予还是没理。


    身后少年拉长着声音，扬长的尾音拖到最后，「听没听见啊？」


    念予鼓着脸没回头，却忍不住开口，没好气道：「有屁快放。」


    傅耀年低声一笑，丝毫不在意她的脏话，「累不累？」

 第46页

    念予气鼓鼓地回头，指着他：「我就是累死，死在这里，也不要——」


    「我帮你拿包？」


    ——不要你背我。


    念予眼睛一亮，立刻改口：「好！」


    她包里不少东西，除了几张试卷，还有几瓶水和一些零食，还有驱蚊水和药，另外吴绮女士怕山顶晚上温度低，硬是往里塞了一条毛毯。


    傅耀年接过包时，明显感觉到重量。他啧了声，好笑似的斜眼看她，「里面装金子了？」


    不用背包，念予心情转变很快，立即阴转晴，觉得同桌大佬也恢復了往日里的顺眼，笑眯眯地跟同桌介绍她包里到底有什么，「我们晚上不是住帐篷嘛，我妈就让我带了毯子。」


    她说着，突然压低声音，一点男女有别的距离感都没有，和他说悄悄话：「实不相瞒，我妈还有点不放心，让我带了瓶防狼喷雾。」


    念予和父母亲大人报备的时候，几次强调自己是和舍友呆在一起，同学之间都是很纯真善良的，但是吴绮女士还是不太放心，非要给她准备喷雾，以防万一，如果有危险情况，也能够保护自己。


    她从口袋里拿出来，在眼前晃了晃，「长这样，你见过吗？」


    傅耀年：「？」


    他也没机会见这玩意儿。


    傅耀年敛下眼，轻描淡写：「挺好，是得有点安全意识。」


    念予又收了回去，妥善放好。


    她一身轻松地往前走，觉得也没那么累人了，走了一会儿，她绕到傅耀年身后，就要拉开背包拉链：「我要喝水。」


    傅耀年停下脚步，拿过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粉色保温杯，递给她。


    念予打开喝了口，温水润过干疼的嗓子，终于觉得舒服不少。


    她喝完水，一抬眼，不经意掠过傅耀年的唇。


    傅耀年的唇形很好看，不薄不厚，唇色淡，大概是直男不会护肤，更别提涂润唇膏，下唇稍稍有些干燥。


    念予顿了顿，手中还握着保温杯忘记合上盖，「你要喝水吗？」


    话落，傅耀年垂下眼，目光在她手中的粉色保温杯上停落一瞬。


    用同一个杯子，搞这么亲密？


    他皱了皱眉。


    片刻后，他云淡风轻，淡声开口：「嗯。」


    念予朝他笑了笑，握着杯子的右手一动，以为要把杯子递给他时，却在他的目光下，干脆利落地把瓶盖合上了。


    傅耀年：「？」


    下一秒，念予手伸向背包，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笑眼弯弯地递给他，满眼都是纯粹：「给！」


    傅耀年低头，看着她手里的农夫山泉，一时间表情有些精彩。


    他额角隐隐作疼，一言不发地接过水。


    念予拍了拍手，继续往前走。


    忽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念涛打来的电话。


    刚接通，念涛笑呵呵的声音便清晰地从手机里传来：「与与，爬到山顶了吗？」


    念予说：「没呢，还在半山腰，估计还要爬挺久。」


    念涛愣了下，问：「你不是和室友坐缆车吗？」


    「别提了。」念予下意识看了身边傅耀年一眼，沉沉地嘆气，她不可能把实情告诉念涛的，「哎，总之就阴差阳错来爬山了。算了，强身健体，多爬爬吧。」


    念涛：「你室友也一起爬山？」


    念予下意识回答：「不是，她坐缆车。」


    「那你一个人爬山？」念涛不放心，声音也严肃起来。


    「怎么可能，有人和我一起呢。」


    「谁？」


    念予愣了愣，扭头看向傅耀年，话不过脑道：「小学妹。」


    傅耀年：「？」


    「学妹？比你年纪还小，靠谱吗？」吴绮也在身边听着电话，手机开了免提。听念予一说，她更加不放心了，说，「你开下免提，我和你那学妹说说。」


    念予：「……」


    她僵硬地扭头，对上傅耀年垂下来不解的目光。突然，露出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


    「那个……」她反手扣着手机，讪讪一笑，把声音压得极低，以商量的口吻：「你能学女生说话吗？」


    第26章 水蜜桃 他好宠你啊


    在她乞求的目光下, 傅耀年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唇，无声地拒绝。


    「不行。」


    念予：「……」


    小气。


    她撇撇嘴, 把手机拿起来，贴在耳边，捏着嗓子, 佯装甜美地对着手机喊了声：「阿姨好。」


    刚说完，她就和演独角戏似的, 假装夺过手机, 不耐烦地嚷嚷着：「哎呀, 学妹害羞呢, 就不多说了哈。」


    吴绮觉得不太对劲：「这声音怎么有点像你的？」


    「……」念予脑子转得飞快, 迅速接话道，「要不说我们有缘呢, 我舍友都说我和学妹长得有点像，没想到声音也像。妈,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哪丢失了一个小女儿？」


    吴绮没好气道：「还小女儿？有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念予嬉皮笑脸, 再说了两句终于要挂电话, 挂断之前，吴绮再三叮嘱：「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别嘻嘻哈哈的什么都不当回事。」


    「知道啦。」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念予拍了拍胸口, 彻底松了口气。


    她不经意侧眸，眼角余光瞥见傅耀年似笑非笑的模样，觉得莫名其妙，问：「干嘛？」

 第47页

    傅耀年勾了勾唇, 心情愉悦，「你还挺好玩。」


    念予不屑地哼了声，半开玩笑道：「如果你能把『玩』字改成『看』字我会更高兴的。」


    到了下一个亭子，念予终于得以休息。


    小亭子里坐了一家人，爸爸妈妈带着七岁大的小男孩，正坐在亭子里吃东西。


    念予腰酸腿软，坐在另一侧，脑袋靠着石柱，有气无力、生不如死的样子。


    傅耀年帮她背着包，爬了这么久，却一点累的感觉都没有。凉亭附近风景优美，往下看是被淡淡薄雾包裹的小群山，景色青翠淡绿，有数只小鸟在山间鸣叫、盘旋，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他拿出相机，修长有力的手握着，细碎的黑髮垂下，对准镜头，目光认真专注，将此时此景定格在画面里。


    镜头一转，注意到对面坐着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他眯了眯眼，指腹按下快门键，将这一家人相视而笑的场景抓拍下来。


    小孩妈妈注意到有人在拍他们，微笑着迟疑问道：「你是在拍我们吗？」


    突然的出声，吸引念予的注意力，她下意识看了看小孩妈妈，又扭头看身旁的少年。


    傅耀年低头看拍好的照片，淡声「嗯」了声。


    念予闻言，好奇地凑过去，脑袋几乎碰上他的脖子，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涌过来，烫灼着那一小片的皮肤：「我看看！」


    脖颈那一处的肌肤触感太过强烈，隐约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完全是条件反射，傅耀年的手僵了一下。


    「拍得真好啊！」念予丝毫没意识到异常，衷心夸赞道。


    她很自来熟，笑着轻轻招手，叫来那家人，「姐姐，快来看看，你笑得好美啊！」


    一家三口看到照片都称赞不已。


    念予一扫疲累，兴沖沖地摆好姿势，摆出做作到不行的假笑表情，「傅耀年，你也帮我拍两张。」


    傅耀年心绪恢復平静，他拿起相机，对准念予。几秒后，他移开脸，啧了声：「你自然点。」


    念予「哦」了声，继续瞪圆了眼，两边嘴角往上翘，露出八颗牙齿，还很有小心机地故意凹出小梨涡。


    傅耀年：「……」


    他耐心告罄，对着就随手拍了张。念予看到照片，非常满意，「等会儿把照片发我啊。」


    话落不久，她又和没骨头似的，继续靠在石柱旁，看着前面的小孩笑。


    傅耀年一转眼，捕捉到这个镜头，他拍了下来。


    看到照片，他挑了挑眉。


    这张才好看。


    「你们俩要不要拍一张合照？」小孩妈妈看着他们俩，突然笑着问。


    傅耀年抬起眼，下一秒，他看向念予。


    念予坐直了身体，极其配合，立即答应：「可以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操作。」小孩妈妈手肘推了推旁边的男人，微笑道，「不过我老公会，他给你们拍。」


    傅耀年把相机递给小孩爸爸。


    念予看着镜头，背嵴笔直，竖起两个手指，乖巧比剪刀手。


    傅耀年也看镜头。


    小孩爸爸：「离太远了，靠近一些。」


    念予「哦」了声，主动挪动身体，往傅耀年那边靠近一点点，又举起剪刀手。


    「再近点，这样太生疏了。」


    念予：「……」


    她收住笑，诚恳地建议道：「叔叔，这又不是在拍结婚——」


    话还未落下，少年面无表情地伸出左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她的肩膀，皮肤温热干燥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物清晰地传来。


    「可以了。」他说。


    小孩爸爸终于满意，「好，小姑娘看镜头啊。」


    念予惊慌失措的看向镜头，脸上还有些燥热，在男人要按下快门键之前，迅速管理好表情，对着镜头露出笑容。


    身旁，少年也难得有了几分笑意。


    笑得肆意张扬。


    -


    爬上山顶，一群人集合。


    念予把背包要了回来，自己背。


    她找到闻菀，闻菀脸上闷闷不乐的，趁没人注意，附耳小声说：「念予，傅耀年就那么抗拒和我待在一起吗？」


    「怎么会。」念予强忍着身体上的不舒服，安慰道，「你别多想呀。」


    闻菀沮丧道：「太丢脸了。」


    念予拍拍她的肩膀，温声宽慰：「你们主要是不熟，你想想啊，要是你和岑清许一起坐缆车，你会不会觉得不自在？你是会选择和认识的人一起，还是和岑清许一起？」


    闻菀想了想，觉得也是。


    「所以换个角度来想，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闻菀点头，心情好一些。过了几秒，她勐地意识到什么，「你怎么又提岑清许，你是不是喜欢他？」


    念予：「……」


    花季雨季就爱把「喜欢」挂在嘴边，念予有点搞不清楚，干笑了两声，煳弄道：「我就见过他两次，怎么可能。」


    闻菀追问道：「那你怎么总提他，还给他投票。」


    念予想也不想地说：「因为他很优秀啊。」


    闻菀作罢。念予想了想，按捺不住好奇，小声问：「你为什么喜欢傅耀年啊？」


    「因为他帅啊！」


    闻菀理所当然道，「你不觉得他是我们年级最帅的吗？」


    还没等念予回答，闻菀便意识到自己问错人了，收回自己刚才的话，「算了，你肯定觉得岑清许是最帅的，我们眼光不同。」

 第48页

    念予下意识反驳：「才没有。」


    闻菀「啊」了声。


    念予：「我也觉得傅耀年帅好不好。」


    刚去拍了几张照，傅耀年在人群中捕捉到丸子头和黄色小鸭子发圈，他朝这边信步走过来，还未走近，隔着一些距离，在嘈杂风声人声中，听见念予的声音。


    「我也觉得傅耀年帅好不好。」


    傅耀年掀了掀眼帘，无声地弯了下唇。


    这么喜欢他？


    连这个都要争？


    搭起帐篷，休息片刻，一起聊聊天。社长还组织了一些小游戏，来增进社员之间的感情。


    都是一些休闲类的游戏，什么狼人杀，什么谁是卧底，念予玩得不亦乐乎，把把都是赢家。


    临近中午，摄影社员去山顶上的饭店聚餐。


    饭店那些菜的价格高到令人咂舌，念予都不敢点太贵的菜，尽往最便宜的选。


    在点菜时，社长站了起来，满面春风道：「大家随便点哈，傅耀年，就是这位帅哥，他说他请客。」


    念予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傅耀年，然后，她转回头，对正在点菜的小学妹说：「这个贵，这个更贵，点这个更贵的。」


    恰巧社长看到她的举动，笑着调侃：「念予你还真不客气啊。」


    傅耀年也看向她，冷淡的眉眼多了几分生动，似乎早就预料到念予会这么做，一点意外都没有。


    念予说：「那必须的啊，多么好的机会，必须狠宰一顿。」


    她说完，转眼笑眯眯地看着傅耀年，「同桌，你说对吗？」


    傅耀年低头一笑，再抬起眼的时候，


    眼底漫开笑意，声音不疾不徐。


    「对。」


    旁边小学妹都惊了，悄悄用手肘捅了捅念予，悄声问：「学姐，你们是不是在偷偷谈恋爱啊？」


    念予：「？？？」


    她都快被这几个字眼吓傻了，来不及思索，条件反射地放低声音反驳：「什么啊！怎么可能！」


    小学妹「咦」了声，陷入自我怀疑中，小声念叨着：「可是他好宠你啊。」


    念予无语：「他不是请我一个人吃饭好吗，要宠要是宠大家。」


    「我不是指请客。」小学妹说，「是他的表情语气啊！」


    「如果没谈。」小学妹虽然年纪小，懂得还挺多，「那他肯定喜欢你。啊……好羡慕你哦学姐，他长这么帅，还有钱。」


    念予：「……」


    她坐正姿势，义正言辞地拒绝：「你别乱说，不要破坏我们纯洁的同学情谊。」


    念予是一点儿也不相信。


    光是傅耀年揪着她写作业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不信他对她有想法。


    怎么可能。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会逼着她去做作业？


    不应该是帮她写作业吗？！


    第27章 水蜜桃 就是你


    这几日都是晴天, 夜幕降临，天挽山顶上能看见璀璨干净的星空，闪闪的星辉点缀着夜空, 就像是降下一面巨大的星幕。


    仰头看着夜空，星星仿佛触手可及。


    入夜，山上气温骤降。


    在山顶露营的人都搭起了火堆, 篝火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小响声，照映在人脸上一片红灿灿。


    值班的工作人员左右巡逻, 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摄影社一行人在搭烧烤架, 女生在整理食材, 准备等会儿烧烤。


    念予忙完, 坐了下来, 抬头看向星空。她伸了伸手，想要一手抓住这些距离看似很近的星辰, 呢喃道：「看这个星星离得多近啊，有句诗怎么说来着——」


    闻菀没及时get到她的点, 茫然道：「什么？」


    念予抓了抓脸颊，死活都想不出来：「就是那句, 谁的诗来着, 叫那个题目……我全忘了。」


    闻菀：「……」


    念予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 从闭塞的大脑里蹦出一个字，激动道：「就是那个啥, 手可……」


    她又卡壳，傅耀年在生火，也注意着这边的举动，捕捉到她的声音, 啧了一声，「手可摘星辰。」


    念予：「！！」


    她惊讶地转头，目光毫不掩饰诧异之情，愣怔了片刻呆呆地夸奖：「可以啊同桌，清华大学非你莫属了。」


    傅耀年额角一跳，他压了压眉心，有些无言，却也拿她没有办法，只故作兇狠：「看你的星星去。」


    念予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转回头，双手抵在身后，身体重心往后倾，舒舒服服地看满天星。


    闻菀满眼都是傅耀年的一举一动，转过来时，她满心雀跃地拉了下念予的衣袖，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花痴道：「傅耀年好可爱啊。」


    「他？一米八六的大高个？」念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会有人用「可爱」这个词形容傅耀年，「可爱？」


    「是啊，你不觉得吗？」


    念予摇头，嫌弃道：「一男的可爱什么啊。」


    「那是你不喜欢他。」闻菀一副看破所有的样子，还给念予指点迷津，耐心道，「一般啊，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了极点，那你看他怎样都很可爱，帅得可爱，说话很可爱，吃饭很可爱。」


    念予：「……」


    她实在是有点怕了，连忙求饶道：「菀菀，我们能不能别聊喜欢不喜欢了，太腻歪了。」


    话落，新念头冒出来，她提出建议：「不如我们来聊聊学习吧？」

 第49页

    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闻菀格外惊诧，上下打量她一圈，思索半晌，她默默咽下已然到了喉咙间的话，缓慢看向夜空：「我们还是看星星吧。」


    烤架搭起来，食材也放在上面烤，发出滋滋冒油声。


    光听这声儿，就让人嘴馋。很快，香味也飘了过来，念予没那个闲情雅致看星星了，她早已飢肠辘辘，连忙爬起来，凑过去看。


    学长在烤肉，一缕缕烟雾升起，熏得他眯起眼。


    狭窄的视线内突然冒出一个人影，他稍稍睁大了些眼睛，见到来人顿时笑起来：「馋了？」


    念予轻轻点头，老老实实道：「饿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烤架上的五花肉、香肠和鸡肉，悄悄咽了咽口水。


    傅耀年在另一端，被烟燻得直皱眉，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耐。


    山顶光线昏暗，即使有篝火，也照不太清人的五官神态。


    他侧着脸，皱眉拿着竹籤给烤肉翻了个面，侧脸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却显得格外清晰明朗。


    那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往下是凸起的喉结滚动，充满少年气息，也有一种青涩的性感。


    听见念予的声音，傅耀年懒懒抬起眼皮，冷淡地掠过她一眼，一言不发。


    五花肉被烤得微微捲起，香味扑鼻。他眉头紧蹙，利落地撒上孜然粉和些许辣椒粉，又抽了纸巾绕上竹籤末端，把这串烤五花肉递给念予，「拿着。」


    念予正巴巴地看着学长手下的烤香肠，突然来了意外之喜，她顿时眉开眼笑，欢快地接过烤肉，响亮道：「谢谢同桌！」


    傅耀年没搭腔，低头皱着眉，继续把烤架上那些串烤熟。


    念予是第一个吃到烤肉的，她吃了两块，给闻菀分了一块，又给小学妹分了一块，一串烤五花肉就这样吃完。


    小学妹悄悄凑近她的身边，眼睛闪着古灵精怪的光，附耳道：「我就说学长很宠你嘛，第一串给你吃欸，我们都没吃到。」


    念予无语：「你没吃到？刚才那一块五花肉是餵了谁？」


    小学妹哈哈笑，「不用在意这种细节啦。」


    念予很严肃，拒绝洗脑：「不要再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我们就是纯洁到毫无杂质的同学情。」


    小学妹立即反驳：「那个学姐也是你们同学啊，学长为什么不给她吃？」


    念予有点儿头疼，无奈道：「那是她没走过去啊。」


    她简直觉得漂亮学妹是谁派来的，专程给她洗脑。


    惹不起还躲不起，她偷偷熘走，继续烧烤架那边看有没有烤好的串儿。


    学长把烤好的肉串放到盘子里，招唿大家：「烤好了，快来吃吧！」


    一群人蜂拥而至，大家全都饿惨了，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


    念予还没来得及抢，盘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


    她扭头看向傅耀年那边，肉串还在烤架上滋滋地烤着，她凑近，低头看烤串，咽咽口水问：「还有多久好啊？」


    傅耀年只漫不经心地扫视她一眼，復又低下头，淡声说：「等会儿。」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念予站在这儿不动，「不然又被抢了。」


    傅耀年没说什么，继续烤肉。


    念予直勾勾地看着肉串，眼睛像是会冒光，写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他不经意抬头时，就瞥见念予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一顿，他弯了弯唇，给要烤好的肉串刷上酱，递了过去：「吃吧。」


    念予接过，眼睛终于笑起来。


    那模样，像是一只等待许久终于获得食物的小狗，圆圆的眼睛亮着光，憨憨的，也很可爱。


    没人注意，傅耀年抬眸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时，无声地笑了下。


    吃饱喝足，一群人围着篝火来玩游戏。


    大家都熟稔很多，不似下午玩的时候那么拘束生疏，又或许是夜幕做遮掩，所有人都放开了玩。


    「真心话大冒险啊，可乐转到谁，谁就来选。」社长眉飞色舞道，他是第一个转易拉罐的，在众人的目光下，易拉罐晃了几圈，稳稳指向念予。


    念予没什么不敢说的，包括烂到透的学习成绩，她果断选择大冒险。


    一看着文质彬彬的学弟兴奋问道：「初夜还在不在？」


    话落，一群人起闹：「刚开始就这么劲爆！」


    念予：「……」


    她无语，十六七岁，问这个问题，那肯定在啊。


    还未来得及回答，一包饼干从她眼前飞过，快很准地砸在学弟身上，伴随着傅耀年冷而淡的声音：


    「你他妈问的什么垃圾问题。」


    众人噤声，刚才欢快的气氛不復存在。


    学弟语塞一会儿，默默拿起落在地上的饼干，心虚道：「对不起。」


    闻声，念予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没事。」


    社长出来打圆场，「欸欸，问题别太露骨了，可以问一些糗事啊，就不要涉及隐私了。好啦，没事没事，继续玩吧。」


    学妹附和一声，道：「那我来问问题吧，学姐，你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念予一愣，认真地回想了下，坦然回答：「两个星期前吧，发摸底考成绩没多久那会儿。」


    傅耀年哑然。


    她是指成绩发下来他凶了她那次。

 第50页

    一想到这件事，他心头涌起几分愧疚，看向念予的眼神，也有些复杂不明。


    接下来，真心话的问题都很安全，但却没什么意思了。


    有人嚷嚷：「就没有人选择大冒险吗？」


    与此同时，罐子指向傅耀年。


    这是今晚第一次抽中他。


    察觉到气氛些许沉闷，傅耀年扬了扬眉，漫不经心地说：「我选大冒险。」


    「只要不伤心身心健康，什么都行。」他补充。


    顿时，一行人欢唿，终于雀跃起来。


    漂亮小学妹第一个举手，大声而响亮道：「在场的女生！选一位！亲吻！」


    她说完，意味深长地瞥向念予，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大。


    念予：「……」


    怕惹祸上身，她连忙站起来，劝道：「这太过了，换一个吧。」


    小学妹也不是一个执着的人，见她不乐意，立刻改变了说法：「那就拥抱！拥抱总可以了吧，安全又不过。」


    夜色清冷，山间萦绕着薄雾。


    傅耀年目光落在丸子头女生身上，他扬了下唇角，答应下来：「行。」


    念予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感觉傅耀年会选她。


    她屏住唿吸，小心翼翼地扭头，刚要去瞄傅耀年的身影，头顶上传来一声低笑，干净醇厚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别瞄了。」他说。


    「就是你。」


    第28章 水蜜桃 去蹦迪


    夜色渐深, 天挽山上搭了不少顶五颜六色的帐篷，山间被浓浓的雾气萦绕，待在这儿, 像是置身仙境。


    篝火燃烧着，烧干的木枝放进火堆里，偶尔传来一声短暂的「啪」的响声, 把坐在旁边的人吓一跳。


    燃烧的火光照映在脸上，瞳仁里也是一簇小小的火。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张嘴欢唿着, 等待着他们的拥抱。


    其他露营的人听到声音, 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念予深吸一口气, 手撑着膝盖站起来。


    她转身面对着傅耀年, 伸出双手作环抱状，闭了闭眼：「抱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 傅耀年眼底只有念予。


    小姑娘闭着眼，微翘的眼睫在轻轻颤动, 殊不知暴露了她的心思和情绪。


    傅耀年低敛眉眼，伸手时力道不自觉减轻, 轻而缓地将她拥入怀中, 修长有力的大手扶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下。


    他俯在她耳边, 嗓音藏着低低的笑声，「害羞了？」


    傅耀年比她高许多, 两人相拥的画面实在养眼。


    漂亮小学妹陶醉地捧脸：「看着太般配了，不行，我要拍下来。」


    还没拥抱一会儿，念予很快挣脱开傅耀年的怀抱, 她低着头，佯装弄两颊旁边的碎发，慌乱间手指不小心碰到烫红的耳边。


    那上面，似乎还隐约残留着傅耀年说话时温热干净的气息。


    「……」


    大意了！


    念予眼神飘忽，尴尬又窘迫地轻咳一声，她没看傅耀年，脑袋迅速往左边一转，故意装作轻松的笑，「好啦，该下一个了。」


    她重新坐下，从始至终都没敢看傅耀年。


    偏偏这时，在她最心慌懊恼的时候，漂亮小学妹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面赫然是他们拥抱的照片。


    璀璨星空下，周围漆黑。


    在篝火的照映下，他把她拥入怀中，低着头，眉眼间蕴着笑。


    念予只看一眼，就像碰到烫手的山芋一样，飞快地把手机还了回去，「你干嘛拍照呀！」


    漂亮小学妹笑嘻嘻地收回手机，细细观摩：「看我拍得多好看啊，还把天上的星星就拍进去了。」


    「我把这照片发你哈。」学妹说。


    念予感觉自己脸颊温度也在上升，或许是被火烤得太热了。


    她反手用冰凉的手背碰了碰脸颊，深深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的，企图用作业让自己清醒一下：「不行，我得去写作业了。」


    玩了许久，大家都回帐篷里休息。


    念予是和闻菀一个帐篷，闻菀家境优渥，她不太喜欢几个陌生人住一个帐篷，又不敢一个人睡，就自己去租了个，和念予一起。


    念予脱了鞋子进帐篷，从背包里拿出作业，一边打开手机电筒，翻了翻英语作业。


    闻菀目瞪口呆：「你不会要写作业吧？」


    「那必须的，作业带过来了哪里有不写的道理。」念予用牙齿咬下笔帽，盖在笔端上，身体趴在睡袋上，借着刺眼的光，认真地看题目。


    闻菀啧啧摇头，她收拾好，凑了过来趴在念予身边，双脚翘起来，缓慢道：「念予，今天我好羡慕你啊。」


    念予努力地理解题目，在脑子里搜索学过的语法，闻言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啊，羡慕什么？」


    闻菀故意嘤嘤道：「羡慕你是傅耀年的同桌啊，和他那么熟了，他什么事都找你……他还抱你！」


    念予：「……」


    她放下笔，转头看闻菀，说：「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和你换座位。」


    「那也得老郑同意呀。」闻菀双手捧脸，嘆息道，「也不知道下次换座位是什么时候，我都不想和刘生一起坐了，他每次都抄我作业。」


    念予：「我也不知道，可能国庆回来就会换吧。」


    闻菀努努嘴，她把手机插上充电宝，躺进睡袋里，「我好睏，我先睡了哈。」

 第51页

    「晚安。」


    视线重新回到作业上，念予揉了揉眼睛，绞尽脑汁地做英语练习。


    不知道是灯光太刺眼，还是玩了一天太累，她脑子就像是生了锈一样，一句话反应半天，做个完形填空简直要了半条命。


    到最后，她完全是乱写，哪个选项看得顺眼就写哪一个。


    这样，写作业的速度加快，没一会儿，她就写完了英语作业。


    把练习册一合，她就熬不住了，眼皮向下耷拉，再也没精力做其他作业。


    反正……这也算是写了作业嘛。


    念予把作业收回到背包里，拉上拉链，又套上一件外套，钻出帐篷。


    她习惯临睡前上个厕所，不上厕所等会儿睡觉都不踏实，生怕半夜被憋醒，夜深人静，还挺吓人。


    夜渐深，外面露营的人大部分都进帐篷休息去了，入眼是一堆又一堆篝火灰堆，冷冷清清的，不復之前的热闹。


    山顶上风很大，山风颳过，像是野兽在兇狠地咆哮，张牙舞爪地要把这儿吞噬干净，给这静寂的夜添了不少恐怖色彩。


    眼前空荡荡的，没有人烟，只有一两盏路灯投下昏黄的灯光，照在路面上。


    念予刚壮起来的胆，突然泄了气。


    她扭回头，钻进帐篷里，见闻菀睡得正香，又不好意思叫她。


    厕所离这儿不远不近，然而短短一段路，却令人望而却步。


    念予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快步走过去。


    ……要是半夜被憋醒再去岂不是更恐怖！


    她打开手机电筒，只敢照着眼前的路，一边播放音乐，有声音能让她更有一些安全感。


    山风不停歇地咆哮，似是要将人活吞了般，令人心生寒意。


    念予拢了拢外套，脑子里全是劝自己不要害怕，忽然，肩膀上突然有一温热的物什碰到她，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僵在原地，像是被点穴了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念予紧紧闭上眼，牙齿却在上下打架。


    「餵。」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念予快被吓哭了，什么反应都慢了半拍，也不敢回头。她神经高度紧绷，心脏狂跳快要蹦出来，一句话都说不出。


    少年似是发现了她的异常，及时收回手，走到她面前，双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漂亮的眼睛蕴着担忧，「念予？」


    念予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下来，傻呆呆地抬头，借着微弱的光，看到是傅耀年，她哭得更凶了，肩膀一抽一抽的。


    见她不说话只哭，傅耀年大概也猜到她是被吓到了，轻嘆一声，他放轻力道握住念予发颤的手，另一只手覆着她的眼睛，放缓了语气，声音夹杂着自己也未察觉到的温柔：「别怕，是我。」


    念予抽抽噎噎好一会儿，终于在傅耀年轻声劝哄中，逐渐平復了情绪。


    她吸了吸鼻子，擦去眼角的眼泪，刚才的害怕恐惧成功转化为……恼羞成怒，用力地一把推了推他，骂道：「你干嘛吓我！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傅耀年没有防备，往后退了几步。


    他哑着嗓子，低声说：「对不起。」


    念予：「……」


    大佬突然的示弱，她的怒火忽然就奇怪地消失了。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想算了，于是便摆摆手，没什么情绪地说：「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傅耀年安静一瞬，沉默不语，在昏暗的光线下，高大的身影，低垂着头，竟看着有几分可怜。


    片刻，他再开口，「你去哪？」


    傅耀年刚出帐篷，想出来透透气。


    没想，转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鬼鬼祟祟的，迟疑着半天都没个动静。


    觉得好笑，他看了会儿。


    终于看见丸子头鼓足勇气打开电筒和音乐，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


    夜深人静，山顶野外不太安全，他跟了过去。


    男生大部分都是粗线条，没想那么多，直接拍了下她的肩膀，没想让她惊慌失措，半天都缓不过来。


    傅耀年看着她还隐约发红的眼圈，抿了下唇。


    念予没好气道：「去蹦迪。」


    ……


    她转回头，继续走去厕所。


    手电筒依然只照亮前面一些路，寂静的夜，脚步声格外清晰。


    她也听见了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似乎是为了适应她的步伐，那步子，刻意地放慢。


    念予回头，看见高大的少年戴着鸭舌帽，低低敛着眼，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却注意着她的行动，亦步亦趋。


    仿佛松了口气，之前的恐惧害怕逐渐消失，这条路也显得不再恐怖。


    少年抬起头，投以注视时，


    她对他弯眼笑了笑。


    第29章 水蜜桃 恃宠而骄


    第一次睡帐篷, 念予很不习惯，辗转反侧好久才迷迷煳煳睡着。


    隔天五点左右，就被闻菀一脸兴奋地叫醒。


    「念予, 快起来看日出呀！」


    念予迷瞪着眼，眼皮厚重的完全撑不开，视线变成了一条缝, 头髮也乱糟糟的。


    她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脸上写满了拒绝, 只想睡回笼觉。


    「我们这次爬山就是为了拍日出呀。」闻菀柔声劝她, 「你快点起来哈, 我先去集合了。」

 第52页

    念予闭着眼, 意识却莫名其妙的清醒了。


    她闭目沉了沉唿吸, 赖床半分钟后，认命地拖起身体爬起来。


    社团成员已经在站队集合, 念予也没怎么收拾，裹上外套, 抓抓头髮就这样披头散髮的钻出帐篷。


    她站在最旁边，左手边的女同学转头看到她的模样, 「扑哧」一下笑出声, 放低声音说：「你刘海都翘起来啦。」


    念予眼皮向上抬，抬眼往上看了看刘海, 然后鼓起腮帮子吹了下，不甚在意地压了压, 头髮再翘起来也不管它。


    清晨的天挽山甚美，座座山峰云雾缭绕，像是浮在仙界，悠然而闲适。


    天际线处, 亮着一道橙红色的光，在众人的注视下，相机慢慢捕捉到这道光慢慢蔓延，太阳终于姗姗来迟。


    或许是在山顶，又或许是很少看日出，觉得缓缓升起的太阳比以往所见要大许多，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看着像一个大蛋黄，增添了不少娇憨。


    透过镜头，念予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睛都快看直了。


    她把这一幕捕捉下来，拍了几张觉得不错的日出照片。头顶突然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抵住，力道很轻地揉了下她头上的乱毛，开口时嗓音毫不掩饰地蕴着笑，「头髮睡成这样？」


    这声音，格外熟悉。


    念予没回头，心思都在太阳上，只是漫不经心地朝后摆了摆手，语气也有些不耐烦：「我警告你，别动手动脚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人一点儿都不懂男女有别，好几次都拉拉扯扯的，拍肩膀，凑近说话，现在更是胆大，居然还敢摸她的头！


    傅耀年依然笑着，低声说：「我帮你压一压。」


    念予翻了个白眼，啧道：「你是tony老师吗，还压一压。哎……快点忙你的去，别打扰我拍照。」


    不料，傅耀年却倏地凑近，距离她不要两厘米，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拍下的日出照片。


    他一言不发，无声无息的。念予一转头，险些被突然放大的一张脸吓到，手抖差点摔了相机，她连忙拿稳，惊魂未定道：「你干嘛靠这么近啊？」


    傅耀年：「？」


    他皱了皱眉，隐约觉得奇怪，想起这几天她似乎有好几次不耐烦的样子。


    顿了几秒。


    她，是在恃宠而骄吗？


    -


    太阳逐渐升起，天彻底亮了。


    欣赏完日出，一行人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回去。


    念予昨天爬山上来，睡觉时腿酸得厉害，即使下山更容易一些，她也坚决拒绝，选择坐缆车下山。


    闻菀这次也没和她一起，她觉得还是要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再加上下山更轻快些，便选择和大部队一起爬下山。


    念予点点头，她走了几步，回头，没看见傅耀年跟了过来。


    目光在一行人中转了转，一下就捕捉到人群中个子最高的少年，他冷淡而疏离，面无表情地信步走着。


    下一秒，视线里突然闯进一个人。


    闻菀含着笑，走到傅耀年身边，仰着脸在和他说些什么。


    念予转回头，径直去排队坐缆车。


    直到坐上那一刻，低头看向脚下的优美山景，她才隐约意识到，莫名其妙的，心头有点堵得慌。


    从天挽山回来，念予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鼓足干劲写作业。


    然而从数学换到物理，再从物理换到语文，她写完一篇周记就折腾累了，手不由自主地去摸手机。


    社团的人都在朋友圈分享了今早拍的日出照。


    她往下翻，没找到傅耀年的。于是点进他的朋友圈，看见他上一条内容还是在去年。


    一看就是个不爱发动态的人。


    念予努努嘴，退出朋友圈，突然她收到漂亮小学妹发来的照片。


    是那张她和傅耀年拥抱的照片。


    念予的心脏不安分地狂跳了几拍。


    小学妹：【不用谢嘻嘻嘻！】


    念予：「……」


    她咽了咽口水，收起照片，给学妹回了个表情。


    正聊着天，忽然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念予眼疾手快的，用尽了这十七年的反应力，飞快地用书压着手机。


    门被打开，吴绮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


    念予乖巧回头，露出标准的微笑，「怎么了妈妈？」


    「吃点水果。」吴绮走过来，先是看了眼桌上摊开的作业，见周记本上已然写完一篇，她稍稍放心，把果盘放下，递给她小叉子，「吃点水果，写这么久的作业了，休息一下。」


    念予点点头，叉了一块苹果慢慢咀嚼。


    吴绮坐在床边，停顿一会儿，刻意用温和的语气，说：「你二表姐后天结婚，我们再带上嘉嘉，一起去杭市。」


    念予：「哦。」


    「到时候忙，也不能当天去当天回。我看了你老师们发群里的作业，都挺多的。」吴绮缓缓道，「你这两天得抓紧点时间，把作业都写了。」


    「……」


    见她不敢置信的样子，吴绮转变了语气，变得强硬起来，「虽然作业有点多，但我看了，没有多少难度，你完全可以完成。」


    念予勐地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瞪圆了眼睛：「你翻我书包？！」


    「你书包里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怕我翻啊？」


    吴绮云淡风轻的，念予莫名由腾起一肚子火，「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第53页

    「隐私？」吴绮完全不当回事，「你都是我生的，哪哪我没看过，还隐私？」


    念予气极，可又说不过她。


    她憋着一口气，鼓着脸转回去，拿起笔低头写作业。


    吴绮：「水果还吃不吃了？」


    念予生闷气：「不吃！」


    「不吃我端走，给念嘉予吃。」


    念予：「……」


    妈妈真是一个能精准找到她怒点的神奇存在。


    假期时间被缩减，这两天，念予拼命在赶作业。


    陈夏夏听到她就在赶作业都吓一跳，「不是吧，今天才3号啊，就开始赶作业了？按照套路，不是应该6号赶作业吗？」


    「我得参加婚礼呢，」念予长嘆一声，「到时候哪里有时间写作业啊，而且我好多都不会，费时费力的，进度太慢了。」


    陈夏夏意味深长地说：「可以让别人教你啊。」


    念予下意识以为她指的是念嘉予，闻言嗤了声，「算了吧，我弟每次教我都是要收费的，我可没那么多钱。」


    「不是你弟。」陈夏夏说。


    「那是谁？」念予几乎条件反射的，脑子里冒出一张脸，「傅耀年？」


    她甚至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想到他，明明他也是成绩一塌煳涂的学渣，但就是想起他，并且脱口而出。


    「不是不是。」


    陈夏夏神神叨叨的，拉长声音：「是岑——清——许——」


    念予懵了一下，她换了只手拿手机，茫然道：「他是要当家教吗？」


    「不是！」


    陈夏夏兴奋道，「我今天知道了岑清许的联繫方式哦。」


    念予：「……」


    她不太感兴趣，「哦」了声。


    陈夏夏兴沖沖地问：「你要不要加他啊？」


    念予心想，好友列表里有个超级学霸好像挺光荣的，她没想太多，答应下来：「行啊。」


    挂了通话，陈夏夏把岑清许的联繫方式发给她。


    念予添加好友，备註：岑同学你好，我是八班的念予。


    发送请求后，她就关掉手机，继续埋头补作业。


    念涛不爱去吴绮的娘家，便找了个藉口没有去杭市。


    吴绮带着儿子女儿一起坐飞机过去，距离不太远，没多久就到达机场。


    舅舅一家过来接他们，亲切到不行，一坐上车，舅妈就乐呵呵地问：「与与最近学习咋样啊？你妈妈费了好大劲儿送你去了明德读书，成绩有没有提高一点？」


    明德中学在市区算是不错的中学，学生分为两类，一类是学习成绩格外优异的，一类是非富即贵的，总之，和其他中学相比，明德的门槛算是比较高的。


    念予一听到大人问成绩就头皮发麻，她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下，含煳不清地煳弄道，「就那样……老师是挺好的，同学也好……」


    吴绮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不给她留一点儿脸面，「哪里能提高啊，她呆的就是最差的班，班上没几个学习好的，这样的学习氛围怎么能提高成绩。」


    舅舅倒也识趣，转了话题圆场道：「嘉嘉呢，啊，你我们都放心，从小就学习好，不用你爸妈操心。」


    念予：「……」


    她默默闭上嘴。


    忽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有人给她发消息。


    念予没敢拿出来看，她才不敢撞枪口上。等到了舅舅家里，她藉口上厕所，躲在卫生间里，打开手机看消息。


    傅耀年：【这么多天都不找我？】


    第30章 水蜜桃 牛逼啊！


    婚礼举办得很隆重, 表姐穿着洁白美丽的婚纱，挽着舅舅的手缓缓进入殿堂，走到表姐夫的身边。


    念予看得有些入神, 眼睛眨也不眨，直到司仪深情地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 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


    「小孩子别看。」


    吴绮伸展双臂，一只手遮挡念予的眼睛, 另一只手挡住念嘉予的眼睛, 极其严肃地说。


    念予：「……」


    等「遮挡物」离开, 她的视线得以重见光明时, 二表姐和表姐夫热泪盈眶地看着彼此, 虽然在哭，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和吴雯煦高中就认识了, 是彼此的初恋，一路走来很不容易, 期间也闹过分手——」


    念予好奇地听着，吴绮女士倏地探过来, 附耳叮嘱她：「早恋是不对的, 这点别学他们。」


    「……」


    她点了下头，轻轻「哦」了声。


    热闹持续很久, 或许是被喜庆的氛围感染，又或许是表弟表妹们都在, 念予到最后都快玩疯了，压根忘记了作业是何物。


    疯闹过后便是一阵空虚，不愿意出去玩，也不愿意写作业, 什么都不想干，只觉得筋疲力尽，就想躺尸。


    懒癌发作，明知道作业还有一堆，就是不想写，还特意发了条朋友圈，屏蔽了父母亲戚和老师，恳求哪位善良热情的同学能借她抄抄作业。


    吴绮以为她在去杭市之前就已经差不多把作业补完了，就没怎么监督她。


    就这样，愉快的假期飞逝，等到要上课的前一晚，念予挑灯补作业。


    然而老师布置的作业实在是多，就算她再疯狂地补作业，终究是扛不过浓浓的困意，她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决定明天早点去学校补作业。


    念予倒头就睡，仿佛就是一闭眼一睁眼的时间，清晨的闹铃响了起来。

 第54页

    她还是困，压根没睡够，但强大的补作业的意志力支撑着她没有赖一分钟床，飞快地爬起来，刷牙洗脸，穿好校服就匆匆赶去学校。


    她原以为自己起得这么早，铁定是第一个到教室的，没想到还没走近教室，就听见里面一阵喧闹声。


    教室里已经开了灯，乌泱泱地坐了一大片人。


    每个人都很忙碌，这儿在埋头迅速且认真地补作业，那儿在嚷嚷问谁有作业借抄一下，好不热闹。


    念予还是第一次看见在六点时分，八班的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她还没走到座位，坐在陈夏夏位置上的于登峰不经意抬眼注意到她，连声焦急地喊道：「念予！你写了语文小练吗？快快快，给我！」


    念予把书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找到语文小练递给于登峰，一边问：「傅耀年还没来啊？」


    「没呢，他写完作业了。」于登峰头也不抬地说。


    念予吃惊：「他居然写完作业了？」


    「是啊。」于登峰左右手开弓，手上速度飞快，字写得和狗爬一样，潦草至极，「鬼知道他咋突然转性了，居然开始写作业了。」


    念予脑补了下傅耀年认真写作业的场景，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她弯起嘴角，轻声调侃：「应该是准备考清华吧。」


    于登峰鬼画符一般补作业，还有心思抽空回念予的话：「清华？真的假的？」


    念予哈哈笑。


    她也坐下，开始补作业，粗略地看下题目，会的就写答案，不会的就乱写一通，只要保证页面不是空白的就行。


    这时，门口出现一人。


    身姿挺拔的少年，穿着黑色的卫衣，干净整齐的黑髮下一截后颈白得晃眼，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念予无暇顾及门口的情况，手写得快要飞起来。


    直到傅耀年走到身边，她才下意识地抬起眼，对上目光的时候，她的眼神有一瞬的愣怔。


    「让让。」


    少年嗓音冷淡。


    念予勐地回过神，拖着凳子往前移，让他进去。


    她咽了咽口水，压了下情绪假装无事发生，继续低头写作业。


    傅耀年把书包放下，面无表情地打开书包，从书包里面拿出厚厚一沓作业，修长有力的手指抵着最上一本数学练习册，轻轻一转，刚想要递给念予，想起什么，在半空中停下。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他问。


    念予听到他的声音，掀起眼帘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厚厚的作业，她怔仲了下，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傅耀年的问话上。


    「啊？」


    傅耀年抿了抿唇，脸上难掩不耐，沉默地凝视她片刻，妥协似的，耐着性子再一字一句地重复一遍。


    「……」


    他来兴师问罪，念予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头皮发麻。


    她下意识找藉口：「我没看消息。」


    傅耀年脸色沉了沉，不留情面地戳穿她：「你发了朋友圈。」


    念予：「……」


    她立刻改口，说：「我忘了！忘了回，当时太忙了，我在参加我表姐的婚礼呢，就忘记了。」


    念予这次也没讲真话，因为她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回傅耀年发来的消息。


    那条像质问语气一样的消息，她看到第一个反应是：说得好像我经常找你聊天似的？


    过了一会儿，想法突然变了：凭什么要我主动找你？


    最后竟生出了一丝丝的不满：那么多女生会主动找你聊天，你他妈还不满足？


    种种情绪和想法交换重叠，到最后，她并没有回傅耀年的消息。


    傅耀年调整了下表情，眉眼间温和几分。


    他上下打量她，略带怀疑：


    「真的？」


    念予信誓旦旦，就差没举手发誓了：「真的！」


    眸底，少年表情有所松动，彻底相信她的话。轻描淡写的眼神淡淡掠过她，那俊朗的面容又变得倨傲不可侵，抵着作业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松，把认真写好的作业给她。


    「随便用。」


    念予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作业，懵了懵，抬起脸一头雾水地看向傅耀年，「能用吗？」


    傅耀年皱了皱眉头，不耐地「嗯」了声。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念予重重咽了下口水，冒着被目光杀死的危险，问出口，「我是说，能保证正确率吗？」


    傅耀年：「？」


    他似是不可置信，快气笑了：「现在这时候你还挑？」


    一语惊醒梦中人，念予恍然大悟：「对哦！」


    有的抄就不错了！她连忙去翻自己还没写的作业，一边说：「谢谢同桌！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傅耀年冷淡地「嗯」了声。


    片刻，他冷着声音补充：「下次别忘记回我消息就行。」


    念予响亮道：「遵命！」


    早读课结束，各科课代表来收作业。


    念予小声对课代表说：「我和傅耀年的作业分开放啊。」


    课代表给她摆了个「ok」的手势。


    念予如释重负，舒服地甩了甩髮酸的右手，她扭过头，雀跃地问：「同桌，你这六天不会一直在写作业，从天挽山回来就哪都没去吧？」


    傅耀年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儿，淡声说：「没。」


    他没给话茬，念予点点头，「哦。」

 第55页

    傅耀年却侧目，定定地看她，「只写了两天。」


    从十月五号时看到她发的朋友圈，写到今天凌晨三点。


    他没说破。原是想小姑娘在心里计算下日期，能够有所明白。


    没想到——


    念予：「牛逼啊！」


    傅耀年：「……」


    算了。


    国庆长假回来，除了作业这一难关，更大的难关就是月考成绩。


    各科老师在假期也不闲着，早早就把月考试卷改好了，并且统计了总分和排名。


    郑华拿着薄薄一张成绩单走进教室，因为是在课间休息时间，他没有说太多，只是公布了班级前十名的成绩，就把成绩单贴在班级公告栏处，「想知道成绩的自己来看啊，和上次摸底考成绩来比较一下，看看自己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念予第一个冲过去，她觉得自己月考发挥挺好的，几乎每张试卷都写满了，就连数学，不太确定的题目，验算到最后竟觉得自己答案是正确的。


    郑华刚要出教室，眼角余光看见她跑过来，停下脚步啧了声：「念予你还挺积极的啊？」


    念予摸了摸脸颊，有些窘迫：「看看嘛。」


    「别看了。」


    郑华说，「你倒数第十。」


    念予：「！！！」


    她居然进步了这么多，一跃超过傅耀年和于登峰！


    「谢谢老师！」她大声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全班哈哈大笑。


    郑华板起脸，斥责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念予这次进步挺多的，大家应该向她学习。」


    回到座位，陈夏夏扭头，夸赞道：「小予你好棒啊。」


    「哪里哪里。」念予谦虚道。


    何兴文无语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考了第一呢，这么夸张。」


    念予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依然笑眯眯的，却噎得他没话说：「那我争取考次第一哈。」


    何兴文撇撇嘴。


    郑华一走，上课铃声就响了，物理老师踩着铃声进教室，胳肢窝里夹着一沓试卷。


    老师放下茶杯，把卷子递给去。


    「课代表把试捲髮一下。」


    试卷一张张发下来，发到傅耀年的试卷时，念予瞄到他试卷几乎一片空白，分数只有20分，她啧了啧，好心劝他：「你别空着啊，空着不给分，写满了还会给点同情分。你看看我，这次试卷都写满了，不是进步了八名——」


    这时，她的试卷也发下来。


    薄薄的试卷，轻飘飘的落下来，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最上面，用红笔写上鲜红的分数。


    15分。


    念予：「……」


    第31章 水蜜桃 一看你就脸红


    很显然, 傅耀年也看到了她的分数。


    她甚至还听见旁边低低的一声嗤笑，透着几分轻蔑。


    念予脸颊抽搐了下，觉得丢了面子, 但她又不服气，于是强行挽尊道：「虽然我物理考得确实……不怎么好，可我其他科目成绩高啊, 我进步了八名呢！」


    说完，她故作嫌弃似的, 自动划分等级, 藐视道：「你才进步了一名。」


    傅耀年这次重新回到倒数第二的位置, 而先前的倒一也重新归位。


    念予是属于进步一点就要翘起尾巴的类型, 喜欢到处吹嘘。


    她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得过「三好学生」的奖状, 整整吹嘘了两年，亲朋好友一来她家, 就会被她拉着去观摩嵌在玻璃框里的奖状。


    或许是因为这些原因，上天并没有安排她做个学霸。


    怕她被打死。


    一下课, 念予逢人就问这次月考考了多少名。


    闻菀递给她一个小蛋糕，一边小口吃着蛋糕, 一边说：「二十一名啊。」


    念予：「……」


    她鼓了鼓脸, 转变角度，问：「那你进步了多少名呀？」


    闻菀愁着脸说：「没进步啊, 和上次成绩差不多。」


    念予一听，顿时眉飞色舞, 「我进步了八名！」


    十分钟课间休息下来，八班所有学生都知道了念予进步了八名。


    傅耀年按了按隐约有些发疼的额角，有些忍无可忍，强行把念予拽过来, 耐着性子说：「你能不能低调点？」


    念予不解：「我为什么要低调？」


    傅耀年：「？」


    「我好不容易考了这么高的成绩，」念予理直气壮地反问，「不高调炫耀一把，岂不是对不起我这一张张写得满满的试卷？」


    傅耀年：「……」


    按着额角的手指，缓缓向下，有些无力地挡住眼睛。


    第四节 课是语文课，见老师已经过来，念予连忙坐好，从桌洞里翻出语文试卷，高调地亮出分数：109分。


    她这么进步这么大，纯粹是因为语文分数考得比较高，尤其是她的作文，得了五十三分，这个作文分数算是比较高的了。


    盼了两节课，终于盼来了语文课。


    念予第一次这么期待着语文课，她坐姿也比以往要端正许多，双眼聚精会神地看着老师，俨然一副听话好学的模样。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语文老师并没有和其他老师一样讲试卷，而是道：「月考试卷已经发下去了，这次分数普遍偏低，尤其是作文，都写得太烂了！」


    这次作文突然换了题材，以往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写议论文，而这次破天荒的要求写记叙文，而主题是「大爱无疆」。

 第56页

    突然从理性转向感性，这对于写惯了议论文的高中学生来说，无疑是一道难题。于是不少人都开始瞎编，可惜没有多少生活经验，编的都又假又普通。


    而念予艺高人胆大，她也编造，还编了一个特大的。撰写了她有个哥哥，是名警察，在一次抓捕犯人的途中，不幸牺牲了。


    她写得真挚又感人，写到最后自己都动情了，吸了吸鼻子，写上最后一句话：「我最爱的哥哥永远活在了23岁。」


    「所以这节课我们来上一次写作课。」语文老师说着，突然望向念予那边，转移话题，语气温和了些许，「这次我们班上有一位同学作文写得很好。念予，你来读读你的作文。」


    念予：「……」


    她差点腿软，想要推辞，但在老师鼓励且充满爱的目光下败下阵来，轻轻嘆了声，硬着头皮读自己写的作文。


    「我的哥哥，他叫念嘉，是一名缉毒警察……」


    傅耀年不动声色地侧目，脸上没有情绪起伏，却在认真听她说。


    眼角余光掠过她，她红润的唇一张一合，偶有露出洁白的牙齿，长翘的眼睫轻轻下垂，认真又可爱。


    傅耀年单手抵着下颌，似有若无地弯了下唇角。


    注视的时候，目光柔和了几分。


    「漫天大雪，他倒在血泊里……雪花一片片轻轻飘落下来，轻轻盖在他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上……」


    读到这里，念予更加心虚没底气，声音变得特别小。


    旁人听在耳边，以为她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悲伤不已，泣不成声。


    语文老师热忱地看着她，带头给她鼓掌，像是号召，全班同学都在给她致以热烈的掌声。


    念予：「……」


    好不容易读完，念予感觉自己丢了半条命，飞快坐下，脸上温度持续上升，不用手摸，她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肯定很烫。


    「不难过哈，小予。」


    陈夏夏从前桌转身，关切地递来一张纸巾。


    念予：「……我没哭。」


    陈夏夏却坚持把纸巾塞给她。


    念予无语也无奈，转头看向傅耀年，向他证明：「我真没哭。」


    傅耀年注视一秒，顿了顿：「脸这么红？」


    像是被踩到尾巴，念予差点要跳起来，不敢直视他，支支吾吾地解释：「这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傅耀年视线渐深，嗓音带笑：「更红了。」


    念予：「……」


    脸红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有些不耐烦地煳弄道：「因为你太帅了，我一看到你就脸红。」


    没想到，傅耀年止了声。


    念予好奇望去，看见他已然移开视线，安静不语，面无表情，可细究一番，那眉眼间却噙着浅淡的笑。


    「念予的作文一直写的不错，这次作文更是充满真情实感，向我们展示了什么才是大爱无疆，值得我们学习。」语文老师说。


    「国庆之前，我是不是布置了你们写作文，记录国庆假期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写了吧？」


    全班喊声稀稀拉拉的：「写了。」


    老师目光扫视一圈教室，目光所经之处，都纷纷低下了头。


    视线最终重新落在念予身上，那带笑的眼睛充满期待，声音也柔和许多：「念予，你来读一下你写的作文？」


    念予：「！！！」


    仿佛是当头一棒，念予被砸晕了。


    她这篇作文都是乱写的啊！来学校的那天早上两分钟补完的。


    「没关系，」老师声音更柔，充满耐心，「自信点，大声读出来。你刚才表现就挺好的。」


    念予：「……」


    无奈之下，她只好僵硬缓慢地站起来，拿在手里的本子轻轻颤抖。


    她小声读道：「十月三号，我们一家来到杭市，参加二表姐的婚礼……」


    读到这里，她读不下去了，因为她全程写的都是「我好高兴我太高兴了参加婚礼我真的好开心啊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我太开心了怎么还没到八百字啊快点到八百字吧我写不下去了为什么一篇作文要这么多的字数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令人髮指……」


    读作文的声音戛然而止，念予羞愧的低下了头。


    「怎么不读了？」语文老师问。


    陈夏夏回头看了念予一眼，替她回答：「老师，她太难过了，都哭了！」


    老师瞬间瞭然，以为她还沉浸在痛失哥哥的悲伤情绪中，便轻轻点头，安慰道：「好吧，那不读了。」


    念予原本是想否认，自己没哭，但听到老师说的话，那刚要抬起来的头，立刻更低了。


    为了更真实一些，她还佯装耸了耸肩膀，无声地抽泣。


    「那就——」


    老师边说边转了视线，迟疑一瞬，目光在念予身旁的傅耀年身上停落，「同桌帮忙读一下吧。」


    傅耀年懒洋洋地起身，朝念予伸手。


    念予：「……」


    「给我啊。」傅耀年掀了掀眼帘。


    念予吞口水，不太敢把手上的作文给傅耀年，她还在犹豫。


    傅耀年啧了一声，有些不耐刚想开口，旁边的小女生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飞快地把作文递过去。


    他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下一秒，表情骤变。

 第57页

    「……」


    这他妈就很离谱了。


    他下意识看向念予，眼神写满不可思议。


    念予埋着脑袋，明目壮胆地装死，此时此刻，她压根不敢和傅耀年有眼神接触。


    语文老师虽疑惑他为什么迟迟不开口，但还是耐着性子鼓励：「读呀。」


    傅耀年沉了下唿吸，再次看向一堆鬼画符的作文，他动了动唇，没选择揭穿，而是，现场编造作文。


    「婚礼举办得很隆重盛大，表姐穿着白色婚纱，表姐夫穿着黑色西装，他们男才女貌，非常般配……」


    念予原以为这下死定了，当她听到傅耀年缓缓念出不属于她作文的内容，条件反射地抬起脑袋，表情格外震惊。


    同桌大佬居然也这么艺高人胆大，竟然现场边编边读作文！


    须臾间，她的目光由震惊变成了敬佩。


    傅耀年并没有编太长的作文，短短说了一会儿，就结束了整篇作文。


    老师歪着头，细细品味着，眉毛不自觉皱起，而后委婉道：「这次作文没有上篇好，不太走心，下次注意点，每一次作文我们都要认真对待。好，李歌，你来读一下你的作文。」


    傅耀年冷着脸坐下。


    念予暗道情况不对劲，连忙腆着脸补救，小声说：「谢谢，谢谢，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万分感谢！」


    傅耀年侧目，冷冷地看她。


    片刻后，他语气不明，问：「打算怎么谢我？」


    第32章 水蜜桃 这么在意？


    太阳缓缓爬下山。天边布满绚丽灿烂的晚霞, 远处的高楼都浸在大片的橘红色之中。


    正值下班高峰期，马路上车水马龙，堵了半天都不见动。旁边人行道上有三三两两的穿着校服的学生结伴而行, 悠闲自在。


    为了答谢傅耀年，念予请他吃饭，并拉上闻菀。


    看到另一人, 傅耀年不自觉皱眉，「她也去？」


    「对啊, 闻菀请我吃了好多东西。」念予挽着闻菀的胳膊, 笑嘻嘻地说, 「这不是都有空嘛, 正好一起请了。」


    傅耀年：「？」


    他冷嗤, 「你倒挺会省事的。」


    念予又是笑。


    在心里默默否认，她才不是小气, 她这是搭红线的人间月老。


    「吃什么呀？」出校门，念予问, 「你们想吃什么？」


    傅耀年在身边，闻菀就格外害羞, 小声说：「我都可以。」


    傅耀年轻描淡写：「最贵的。」


    念予差点想一脚踹过去, 一言难尽道：「我全身家当就一百块，吃顿麻辣香锅, 我就破产了，还最贵的, 你让我星期五怎么过。」


    吴绮女士给她的零花钱都是一周一周的给，每周就两百块，她省吃俭用还想存点钱买胶带，没想到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


    傅耀年一怔, 有些意外：「这么穷？」


    「……」


    念予无语道：「和你富二代比，我肯定穷啊。」


    闻菀张了张嘴，刚想替傅耀年说话，念予一个眼刀就刺过来，无情揭露：「你也是富二代，别以为我不知道。」


    念予家庭条件并不差，母亲是教师，父亲在国企奋斗多年，混了个经理职位，他们家算是小康家庭，但和明德这些非富即贵的学生比，确实还有点差距。


    幸好她也不当回事，照样乐呵呵的，和谁都玩得开。


    所以才这么坦然地说出口。


    「所以，我请客，你们都必须听我的。」念予当机立断，拍案道，「我们就吃煲仔饭好了！」


    「……」


    来到学校旁边的美食一条街，念予直奔主题，走进一家均价不超过二十元的煲仔饭店。


    她坐下，大手一挥：「老闆，来一份腊味煲仔饭！」


    说完，她的视线转了转，兴沖沖地问他们俩，「你们想吃什么？」


    傅耀年坐在她的对面，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过纸巾，把沾有油垢的桌面擦干净，漫不经心地点了份双拼。


    擦去油垢，那有力的手，再拿了干净的纸巾，伸长了些，一言不发地帮对面的女生擦干净桌子。


    念予：「……」


    她愣了愣，下意识说：「我自己来。」


    身旁闻菀下意识扭头看过来。


    傅耀年恍若未闻，安静无声地把她眼前的桌面擦净，才止了动作。


    突然间，安静的氛围瀰漫着一丝的尴尬。


    念予扭头看看闻菀，隐约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或许是心态导致，只有她一人觉得窘迫。


    对面傅耀年倒是很淡然。


    店里顾客不太多，很快，念予的腊味煲仔饭就端了过来。


    念予拆了筷子，埋头苦吃，速战速决。等吃完，闻菀和傅耀年还刚刚动筷，她吸了吸气，忽略被烫得发红的舌头，把勺子一放，故作轻快道：「我吃完了，我先出去逛逛哈，你们慢点吃。」


    不等他们开口，念予攥着小钱包就飞快地熘去结帐，把战场留给他们，特意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傅耀年脸色不虞，叫她的名字：「你去哪？」


    念予熘到门口，眼神飘忽，含煳其辞：「就到处逛逛啊。」


    她就在这条街上瞎熘达，看见一家奶茶店，便走了进去，打算点杯最便宜的奶茶，舌头被烫麻了，吃点凉的。


    走进店里，就看见一个漂亮的身影，有些熟悉。

 第58页

    念予回想一番，喊了声：「林以宜？」


    林以宜付完帐，拿着奶茶正要离开，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扭头疑惑地问道：「你是？」


    念予笑眯眯地说：「我是念予啊。」


    「念」这个姓不太常见，林以宜很快想起她是谁，恍然：「是你。」


    念予点了奶茶，在旁边的小圆桌坐下，脸上依然挂着笑，元气可爱：「好久不见呀，你这次月考考了多少名啊？」


    林以宜坐在她对面，一手拿着手机，回復消息，淡淡说：「第三。」


    念予目瞪口呆，没想到美女成绩也这么好，「在全班吗？」


    闻言，林以宜略有不解地抬眸，扫了一眼，见她震惊的模样，扯了下嘴角，言简意赅的说：「年级。」


    念予：「……」


    念予第一次与活体大学霸搭上话，她惊得都快忘记合上嘴巴。


    过了半天，她找回思绪，悄悄咽了咽口水，像是仰望神仙一样，眼神充满崇拜，「那岑清许呢，是不是还是第一啊？」


    林以宜右手虚虚扶着吸管，心不在焉地说：「是吧。」


    念予注意到她手指上涂着雾霾蓝的指甲，这个颜色在一双又白又修长的手上，格外赏心悦目，很是精緻。


    她收回视线，想起岑清许到现在都没有同意她的好友请求，于是便直接问出口，「他这段时间是不是很忙啊，我国庆的时候加他的，到现在都没有同意。」


    林以宜一顿，精緻的眉头轻轻皱起，低声呢喃：「是吗？这么冷漠。」


    她声音很小，念予没听清楚，好奇问：「什么？」


    林以宜回过神，神情恢復冷淡，「没什么。」


    停了几秒，她又问：「你为什么要加他？」


    念予没想太多，说：「我朋友推给我的，不加白不加。」


    「而且我好友圈里都没几个学习好的，加了岑清许，可以镇宅。」


    林以宜：「……」


    她清了清嗓子，打开自己微信的二维码，手机转了个面，推到念予面前，「加我吧，我成绩也还行。」


    念予低头看了眼。


    林以宜徐徐道：「勉强可以当镇宅之宝。」


    「……」


    念予和林以宜加上好友，又聊了会儿，看了下时间，估算着他们差不多吃完了，于是就抱着奶茶和林以宜分开。


    她重新折回到煲仔饭店，看见先前坐的位置空空无人。


    闻菀和傅耀年应该吃完走了。


    念予站在门口，愣了几秒。


    老闆娘看到她，虽然只来了一次，但她长得实在可爱乖巧，老闆娘记得她的长相，好心提醒道：「你的朋友吃完走啦！」


    念予「哦」了声，又重新挂上温软的笑，「谢谢姐姐。」


    她吸了口奶茶，独自回学校。


    快到晚自习时间，很多在外面吃饭的学生都步履匆匆地赶去学校。


    在上课的前一分钟，念予回到教室，走到门口时，她下意识朝他们的座位望去，看见他们都回来了。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巧傅耀年抬头。


    视线相撞。


    傅耀年目光冷淡。


    念予慢吞吞的走到自己位置上，刚坐下，旁边的少年嗓音微哑，低声开口：「刚去哪了？」


    她晃了下手里拿着的奶茶，说：「喏。」


    傅耀年冷冷看她。


    念予被他看得心里发憷，那眼神冷得像冰，她心里直发毛，「怎么了，还不让喝奶茶吗？」


    「没。」


    念予心安不少，于是大着胆子问：「你是和闻菀一起回来的？」


    傅耀年面无表情地应了声。


    「同桌，能不能问你件事？」念予胆子更大，腿跪在凳子上，身体凑近一些，「你对闻菀是啥印象啊？」


    傅耀年侧目，语气复杂不明：「在试探我？」


    念予坦率否认：「没啊，我光明正大的问。」


    傅耀年沉眸，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压下眉宇间的不虞，语气平淡得让人察觉不出喜怒，「你到底在想什么。」


    三番两次地暗示自己喜欢他。


    接着又突然开始拉郎配。


    到底在搞些什么。


    念予：「……」


    话锋骤然一转，她险些没跟上节奏，怔仲几秒，还是一头雾水，「我什么也没想啊。」


    傅耀年定定看她，见她表情无异常，甚至真诚的找不到一丝破绽，最后，终是无奈妥协。


    「算了。」


    「……」


    莫名其妙。


    这对话太跳跃，又没头没尾，念予没当一回事，可傅耀年一个晚自习都没有和她说话。


    念予摸不清头脑，只觉得奇怪，在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她拦住他，直接干脆地问个明白：「傅耀年，有件事我今晚必须问清楚。我是惹你生气了吗？」


    于登峰站在一旁，愣了半天；「咋了这是？」


    小姑娘心思都直白地写在脸上，皱着张脸，看起来很不解，也有些郁闷。


    「你先走。」傅耀年说。


    于登峰啧了声：「行吧，把场地让给你们。」


    于登峰先下教学楼，傅耀年转开视线，抿了抿唇，淡声说：「没。」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傅耀年低垂了眉眼，将她的模样直直锁在眼底。


    他问：「你这么在意？」

 第59页

    念予脱口而出：「废话！」


    「你不和我说话，我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念予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的话不妥，「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害我猜了两节课。」


    闻言，傅耀年眼底漾开星星点点的笑意，开口时，那嗓音温和的自己也未察觉，「这就是你不写作业的理由？」


    多云转晴，危机解除。


    念予一愣，随即摸着脸笑得又傻又可爱，圆圆的杏眼弯弯的，盈着星光，「你别揭穿我啊。」


    第33章 水蜜桃 我教你玩


    念予是藏不住心事的人, 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藏着掖着，而是直接讲出来，及时解决了心里才舒坦。


    和她一起, 很少会有矛盾和心结。


    虽然她还是搞不清傅耀年在生气什么，但能和好如初就心满意足了。


    一周时间转眼过去，又到了回家的时候。


    或许是还年轻, 又是常年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被吴绮女士镇压多年, 念予一点儿也不恋家, 反而越来越爱在学校生活, 完全乐不思蜀, 每到周末就特不愿意回去, 磨蹭了好久才不甘不愿地锁上宿舍的门。


    刚回家，念予就挨了一顿批。


    原因是语文老师把她的佳作发到家长群里了, 并点名表扬了念予。


    孩子成绩太差，吴绮女士都不太愿意看家长群。这次有人艾特她, 点进看是老师夸奖了念予，笑容立刻挂在眉梢眼角, 还没高兴两秒, 看到作文内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群里家长们都在说她教子有方, 还有人劝她节哀。


    「你说说看！你到底哪来一个叫念嘉的哥哥？」吴绮气得头疼，吼道, 「你替我生的啊？」


    念予低着脑袋，没什么底气地嘟囔着：「我也没想……就是当时灵感爆棚，满腔热血，就不小心编了个大的嘛……」


    吴绮拍桌子怒道：「你老师没教你写作文第一要求就是真实啊！」


    念予声音更小：「那我身边又没什么大爱无疆的事情, 他出这个题目不是强人所难吗，我只能编啊。」


    吴绮太阳穴突突作疼，怒火噌噌往上涨，气急败坏道：「你长这么大我没打死你就算大爱无疆了！」


    「……」


    念予撇撇嘴，吴女士又是一生气就口不择言，她轻声喊她，企图叫她消消火，「妈……」


    吴绮没好气道：「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个女儿！」


    念予：「好的，吴阿姨。」


    念涛在应酬，还没回来。念嘉予去参加辅导班了，家里只有她和妈妈两人。


    为了防止战火蔓延，到时候没人帮忙，念予选择主动退出战场，乖巧道：「吴阿姨，我回屋写作业了哈。」


    吴绮快气炸了，半天都缓不过来。


    念予将房间门反锁，乖乖写了半个小时作业，然后玩了一个小时手机。


    估摸着吴绮女士气快消了，就探头探脑地走出房间，打算熘去厨房拿一些水果来吃。


    外面没人，客厅灯也关着，黑漆漆一片。


    念予摸着黑去厨房，双手在半空中乱摸着，突然客厅的灯亮了，明亮的光线刺得她眼睛下意识眯起来，往声响处望去。


    念嘉予站在玄关处，肩上背着书包。看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皱了皱眉：「你在做贼吗，怎么不开灯？」


    适应了光亮，念予才缓缓睁开眼睛，没好气道：「你才是贼，我这是节约用电好吗？」


    一听就知道又在瞎掰，念嘉予都不愿理她，换了鞋径直越过她，去自己房间。


    念予突然灵光一闪，立刻喊住弟弟，问：「你考试了吗？」


    念嘉予回头，敷衍似的点了下头，「咋？」


    他学习好，念予也不会傻到问他考了多少分多少名，这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她顿了顿，又问：「你猜我这次考试考了多少分。」


    念嘉予掀起眼皮：「250？」


    「你才250！」


    念嘉予像是被逗笑，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多了几分耐心，「多少？」


    念予骄傲道：「我进步了八名！」


    念嘉予没什么反应：「哦。」


    念予自豪地问道：「你和我一样，进步了吗？」


    念嘉予：「……」


    第一还能怎么进步？


    念予睥睨道：「好好和你姐学学，知道了吗小屁孩。」


    不等他答话，念予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去拿葡萄，一听到爸妈卧室有动静，那神气劲儿立刻消失，灰熘熘地赶紧小跑回房间。


    念嘉予目睹了整个过程，敲她的门，问：「你又惹妈生气了？」


    念予一听就炸了，打开门，就抵着门不让他进，理直气壮道：「什么叫又，但凡她吴女士对我的要求能宽松一些，我一定给她一个慈母孝子的美好生活。」


    她一向伶牙俐齿，歪理一堆又一堆。念嘉予沉默一瞬，语气淡淡道：「算了，你们吵吵也挺好，能给家里增点人气。」


    念予住学校的时候，家里就只有爸妈和他，每天都是死气沉沉的，饭桌上不怎么说话，吃完饭也是各干各的，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她一回来，家里就鸡飞狗跳，也算热闹。


    念予无语道：「我回一趟家可太累了，和吴女士吵完，又和你吵，还增人气，我都快气死了。」


    念嘉予哼笑一声，眼底却柔和不少，「吃了水果早点睡吧。」

 第60页

    念予敷衍道：「行行行知道了，你快去学习吧。」


    她没怎么写作业，很早就睡了，隔天睡了一上午，下午刚准备写作业，就被于登峰连环call，说现在有时间，可以教她玩游戏。


    念予今年才有了第一只属于自己的智能机，她很多时下热门的游戏都不会玩，上次看于登峰玩手游，羡慕到不行，强行拜他为师，希望自己什么时候也能练出这样高超到令人五体投地的技术。


    于登峰语音通话一打过来，念予便把手机揣兜里，趁吴绮出去打麻将，偷偷熘出去和于登峰汇合。


    地点约在步行街的一家网咖，于登峰就在门口等着，手上拿着一瓶罐装可乐，见念予过来，便把可乐递给她，说：「耀年在里面玩着呢。」


    念予抬头看了眼网咖名字，手指勾着拉环把可乐打开，一边问：「这不是未成年人禁止入内吗？」


    闻言，于登峰手放进卫衣口袋里，在里面摸了摸，抽出两张身份证，低头翻了个面看了眼，把一张女性身份证递给念予：「喏，通行证。」


    念予垂下眼，刚低头看，于登峰解释：「这是我外婆的身份证，我偷偷拿出来的，嘿嘿。」


    念予：「……」


    身份证上老人头髮花白，而出生日期……1947年……


    「这能行吗？」念予吞了吞口水，一言难尽的同时，又觉得荒诞，「只要长了眼睛就知道这身份证不是我的吧。」


    于登峰大大咧咧地安慰道：「没事儿，这网吧我熟，只要有证儿，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念予将信将疑地跟着他进网咖，这是她活了十七年第一次来网吧，觉得新奇极了，东看看，西望望，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于登峰带她去上机，他催了声，念予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身份证给网管。


    网管心不在焉地看了眼身份证，差点喷了：「哥们，你这年龄也太夸张了吧，给我整一个40后。」


    于登峰没皮没脸地笑着：「这不是拿了我姥的证儿嘛，没的办法，通融一下呗。」


    网管想了想，说：「行吧。」


    念予没想到这么轻松就通过了，她睁圆了眼睛，傻乎乎地跟着于登峰身后，等她反应过来时，一垂眼，就看到已然坐在座位上在玩网游的傅耀年。


    傅耀年手上动作飞快，没心思顾及他们。


    于登峰也是个人精儿，说：「念予你坐耀年旁边呗，我坐你这边，等会儿你想让谁教你，就让谁教你。」


    念予不疑有他，在傅耀年右手边的座位坐下。


    她看了眼漆黑的电脑，去找开机键。


    网咖里的电脑和念嘉予的电脑不太一样，念予找了几秒，看到一个黑色的凸起来的按钮，心想这长得很像开机键，就按了上去。


    下一秒。


    旁边的电脑黑屏了。


    傅耀年：「？」


    他转头，看到始作俑者，额角隐隐作疼。他黑着脸，一字一句地说：「我在打排位。」


    念予很懵：「啊？」


    傅耀年：「……」


    意识到她不懂什么是排位，更别提知道排位掉线时的后果，傅耀年更无力了，简直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他只好明明白白地给她解释：「你，把我电脑关了。」


    这下，念予懂了。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那，麻烦你重新开机？」


    傅耀年沉了沉唿吸，旁边于登峰笑得前仰后合，他冷冷一个眼刀过去，于登峰立刻噤声。


    「算了。」他出奇的有耐心。


    「我教你玩。」


    第34章 水蜜桃 写情书


    念予不怎么玩游戏, 她平时就爱玩橡皮章和做手帐。


    刚一接触，她新鲜感十足，像个好奇宝宝, 盯着画面上的小人和字认真的看，想要看明白。


    然而，身旁的少年却耐心告罄, 简单介绍几句，就把她推上「战场」, 直接教她怎么操作。


    念予手忙脚乱, 脑子和手像是不听使唤, 一点儿也不灵活, 「哎欸啊我去」小声叫唤, 完全没按傅耀年的指示来操作，没一会儿就「战亡」。


    「……」


    傅耀年转头, 静静地看她。


    念予无辜地回视。


    他眯了眯眼。


    在她脸上，明显看到一个「菜」字。


    垂下头, 他拿来手机，在搜索栏上打下几个字。


    下载完软体, 他沉了沉唿吸, 刻意放缓了语气，温和地对她说：「要不要玩其他游戏？」


    念予不服气道：「我不要, 我这是第一次玩，玩不好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听见她这话, 傅耀年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玩不好很正常，但玩的过程中，像得了帕金森一样，还是很少见的。


    他懒得解释, 直接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念予一头雾水地接过，看着手机上的app，愣了愣：「闪耀暖暖？」


    「嗯。」


    傅耀年应了声，「你玩玩。」


    他刚才搜索了下，这是女生爱玩游戏排行榜前三名，画风不错，操作难度系数看着也不大，便下载了这个app。


    念予确实被吸引了，她没顾开着的电脑，去玩傅耀年的手机。


    傅耀年继续打排位。


    于登峰玩了把游戏，不经意转头，看见念予抱着手机玩的正起兴，傻眼了：「我去，你来网吧不玩电脑玩手机？」

 第61页

    念予眼也不抬，兴奋道：「这游戏好好玩啊！看！我又是s！」


    于登峰还纠结浪费的事，看了看亮着屏幕没人玩的电脑：「……不是，那你电脑开着干嘛啊？」


    念予还没开口，她身旁一道干净略带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不掺杂一丝情绪：「你管她做什么。」


    于登峰：「……」


    他真是服了。


    某个人，自己拉不下脸把人约出来，就拐着弯儿，以他的名义，还找了「教玩游戏」为藉口，就是为了周末也能见到念予。


    于登峰啧啧摇头，明智地选择不去掺和他们的事。


    念予玩了好久，一直低着脑袋，后脖颈都有些酸疼。


    「天！我才看到这个活动，衣服都好好看啊。」念予痴迷喊道，没几秒又蔫了气，「可惜要花钱。」


    傅耀年拿来一罐可乐，放在念予桌前。闻声垂眸看了眼，没一会儿就明白过来，原来是个氪金游戏。


    「你充吧。」


    念予「啊」了声，疑惑地转头。


    游戏帐号绑定的是他的微信，他拿过手机，面无表情地点了充值。


    念予：「……」


    下一秒，她激动地喊：「爸爸！」


    傅耀年：「？乱叫什么」


    念予笑眯眯的，接过手机，心满意足地买买买，换上好看的衣服，玩起游戏来更带劲儿了。


    直到提前设置好的闹钟响起，念予才依依不捨地放下手中已然隐约有些发烫的手机，把手机还给傅耀年，「我要回去了，我妈差不多该打完麻将要回家了，我得赶在她之前回去。」


    傅耀年接过手机，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又问，「我送你？」


    念予眼睛亮了亮：「骑摩托车吗？」


    「嗯。」


    念予更激动，凑近一些问：「能保证安全吗？」


    傅耀年：「？」


    「我这个人比较爱惜生命。」


    傅耀年黑着脸：「你不相信我？」


    念予却没注意听他的话，自言自语道：「哎不行！万一回去不小心碰到我妈，那早恋可比逃出来玩的后果更严重。算了，我还是不坐了，我搭地铁回去。」


    傅耀年略一停顿，眼神带着探究。


    早恋？


    她已经默认了他们的恋爱关系？


    最后一层窗户纸不需要捅破了？


    想到念予一向喜欢打直球的性格，傅耀年疑虑片刻，便也释然。


    「嗯。」


    傅耀年颌首，「现在确实不能太招摇。」


    「我哪里敢啊。」念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按照我妈那个性格，她不把我千刀万剐就算慈悲为怀了。」


    她没说太多，匆匆离开：「我真得走了，学校见呀！」


    念予飞快地赶回家，刚打开作业，门外就传来吴绮女士的声音：「念嘉予，过来搭把手。」


    念予拍了拍胸口，暗道好险。


    她跟着打开门，好奇地探过脑袋，正好看见吴绮拎着一大袋食物，右手臂弯勾着一个购物袋，显然是打完麻将又去逛了趟超市。


    她又悄悄关上门，坐回书桌前，装模作样写作业。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吴绮女士就敲门进来了。


    「我给你买了双鞋。」吴绮拿出购物袋里的鞋盒，说，「你不是说你缺双运动鞋吗，我寻思过段时间就要运动会了，确实得买一双。看看，喜欢吗？」


    她打开鞋盒，拿出一双全粉色的运动球鞋。


    念予下意识皱起脸，嘀咕着：「怎么又是粉色啊……这么艷。」


    「瞎说什么，粉色哪里艷了。」吴绮不满道，「你看看大街上现在哪个小女生和你一样就爱穿黑白灰啊，粉色多好看，刚好适合你这个年纪。」


    念予：「……」


    她眉宇间皱得快成一个「川」字，虽然不喜欢，但她可不敢违背母后的意愿，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


    吴绮沉下脸：「给你买鞋子你还给我摆脸色，真是生了个祖宗。」


    「哎……」念予愁眉苦脸，「我还要写作业呢，别说了。」


    妈妈一走，念予长长地嘆气。


    她转了转头，看向那双艷粉色的球鞋，无奈地用手挡住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决定用游戏麻痹自己，去看看游戏里那些漂亮衣服。


    把门反锁，她拿出手机，下载了那个游戏app，兴奋又期待地登上去，结果却发现，自己手机登陆是安卓区，傅耀年的是ios区，她一登上去就是一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暖暖。


    而且！她之前玩的好像！还是傅耀年的帐号！


    「……」


    花了半分钟，念予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决定用自己的帐号重新再玩一遍，可玩到一半，还是忍不住觉得没有氪了金的帐号玩得香。


    周一升旗仪式结束，便是早读课，念予眼巴巴地等傅耀年来教室。


    教室人快坐满了，傅耀年才踩着铃声过来。


    老师还没来教室，念予压低声音，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说：「爸爸。」


    傅耀年险些呛住，压低声音斥责道：「别乱叫！」


    互叫「爸爸」早已是学生之间的梗，念予不明白同桌为什么不能接受。她也没想太多，开门见山道：「能不能借你手机玩一下？」


    傅耀年：「你手机呢？」


    「这不是暖暖绑定了你的帐号嘛……」念予直接说清理由，「我用自己的手机也登不了，我们是不同的区，而且我还没钱。」

 第62页

    傅耀年停顿一瞬，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她。


    「谢谢大佬！」


    一连几天，念予都借傅耀年的手机玩。


    傅耀年也不在意隐私，从来没有提醒过她不要乱翻手机，甚至没几天他就不耐烦手机解锁，直接录了念予的面部信息。


    「要充钱直接点，不用告诉我。」他说。


    念予玩得天昏地暗，每天来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傅耀年要手机，下晚自习回宿舍也是竭尽全力安利舍友们一起玩暖暖。


    闻菀对游戏不感兴趣，而且她也没什么心思玩游戏。


    安静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开口，石破天惊般打断了念予和陈夏夏的聊天，「我……打算表白了！」


    话一出，宿舍突然变得诡异般安静。


    念予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向闻菀，愣怔了几秒，才找到自己的思绪，「和傅耀年？」


    闻菀脸颊微红，她从座位上起身，背靠着桌子，轻轻点头：「是啊，暗恋也不是个长久的事，还不如说清楚，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嘛。」


    念予垂下眼，没去看闻菀。


    宿舍灯光明亮，光线照下来，把她脸上的情绪照得一清二楚。


    她没抬头，企图遮掩心头的异样。


    耳朵捕捉到陈夏夏和闻菀的聊天，清晰入耳。


    「那你打算怎么表白啊，约出来见面？」


    「啊？我不敢……见面我估计都说不出话。」


    「那在微信说？」


    「傅耀年好像不加同学。」闻菀有些难堪，「我之前加他，他拒绝了……」


    陈夏夏语塞，为难道：「菀菀，我咋感觉胜算不太大啊……」


    闻菀挤出笑，说着说着也难过起来，却强行安慰自己：「没事儿，就算是被拒绝，说出来也比一直藏在心里好。」


    陈夏夏贊同地点头，提议道：「那不如这样，我们就採取最原始的办法——写情书！」


    恰巧这时，卫生间门打开了，陶静宁洗完澡出来。


    她擦着头髮，不经意与念予对视一眼。


    平生第一次看见念予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明显一怔。


    「见鬼了？」陶静宁皱着眉嘀咕。


    「欸！念予，要不我们一起吧？」闻菀扭头，想要拉上念予壮壮胆子，「你和岑清许表白，咋样？！」


    第35章 水蜜桃 你喜欢他？


    念予没喜欢过人, 也分不清什么是喜欢。


    她的世界里每天除了玩就玩，压根没想过这回事，甚至看到舍友们春心荡漾的样子, 还有些疑惑和不解。


    原是想拒绝闻菀的提议，她要和傅耀年告白就去，要她瞎凑什么热闹。


    但是转念一想, 自己都十七岁了，正是花季雨季的时候, 好像确实得跟上大队伍, 该荡漾一下。


    还有一个原因。


    她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奇怪, 得转移一下注意力。


    沉思许久, 在听到闻菀要和傅耀年表白这个消息后, 念予第一次开口出声，语气故作轻松：「行啊。」


    闻菀找到伴儿, 顿时放松不少。


    她暗暗想，要是她被拒绝也不尴尬, 也有念予陪着——


    岑清许都不认识念予，肯定不会接受的。


    「太好啦！我们一起, 说好了哈！」闻菀开心地跑去收拾换洗衣物, 「我先去洗澡，等会儿再聊。」


    听念予这么说, 陈夏夏比刚才更激动，跑到她身边, 「我去真的假的？上次你加了岑清许，有和他聊过天吗？」


    「没呢。」念予撇了撇嘴，「没同意也没拒绝，我都觉得他不会玩手机。」


    陈夏夏皱起眉毛, 摸着下巴思忖：「那你这也挺棘手的……不是，我咋感觉你们俩胜算都不大呢？」


    念予：「……」


    「别咒我好吗。」念予故意给她一个白眼，而后又被自己说笑了，「万一他哪天看到我，对我一见钟情了，我靠！这是哪个班的女生，这么漂亮这么仙女。女人，我看上你了。」


    陈夏夏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地推了推念予，笑完又严谨道：「哈哈哈你够了。『我靠』这个口头禅一听就不符合岑清许的人设，他应该是会说『予予乖，别怕』，这种才符合他，这点得纠正一下。」


    念予一阵恶寒，差点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这也不符合他，他要是说这句话，我对他的崇拜得降一大半。」


    话落，她琢磨了会儿，说：「按照我对他的印象，我觉得，说『滚』才符合他。」


    陈夏夏「咦」了声，疑惑道：「这应该符合傅耀年的人设吧？」


    「……」


    「怎么突然提到他了？」念予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陈夏夏说：「这确实像他会说的话啊，他那么暴躁。」


    「虽然我也没和岑清许接触过，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比傅耀年要礼貌一点。」陈夏夏用手指绕着髮丝，「就算说滚，也会在前面加个『请』字，请滚。」


    念予忍不住替同桌打抱不平：「傅耀年哪里暴躁了？你别看他总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很有距离感的样子，其实他很好相处的，人也特别好，特别热心肠。」


    陈夏夏翻了个大白眼，说出的话完全没过脑：「那是对你好吗。」


    念予一愣。


    「不会吧？」陈夏夏转头，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她，语气夸张，「你别告诉我，你还没发现你同桌对你的态度和别人不同？」

 第63页

    陈夏夏这话，就像是又给她心头塞了一堆乱麻，全都堵在一起，又沉又闷，闷得人发慌，不知道该如何纾解。


    「哎，你别乱说了。」念予皱起一张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对于登峰也不一样好吗，我们仨是拜了把子的，桃园三结义呢。」


    陈夏夏：「……拜把子？」


    念予理所当然道：「对啊，学渣联盟。」


    「……」


    陶静宁从来不参与她们的谈话，就当耳朵是摆设，充耳不闻。


    而这次没控制好，被念予的话逗笑，笑声虽然很短暂，却吸引了那两个正在聊天的人。


    念予循声望去，「你在偷听我们讲话吗？」


    陶静宁迅速恢復以往的高冷脸，冷哼一声，讥笑道：「自己说话这么大声，还怪别人长耳朵了？」


    念予皱了皱脸，企图和她讲道理：「没不让你听，但是你听归听，笑出声就不太好吧？」


    陶静宁微微侧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念予：「？？」


    「餵。」陶静宁再次开口时，突然转移话题，「你还不如去追傅耀年，胜算还更大一些。」


    陈夏夏也是这么想的，但一直没机会说出口，闻言她贊同道：「我也觉得。」


    念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无语道：「得了吧，你自己都没追上。」


    「我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早就对他没想法了好吗。」陶静宁斜睨着她，格外冷艷动人，「而且他也不喜欢我这一型的。」


    陈夏夏好奇问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陶静宁其实也不知道，但看到她们疑惑又略带期待的眼神，突然起了恶趣味，很恶劣地开玩笑：「乖乖女那样的，总分至少得上七百分。」


    念予：「……」


    她万万没想到，傅耀年居然也喜欢学习好的？


    真是——


    英雄所见略同啊！


    「我认识一个人！」念予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激动道，「一班的，这次月考年级第三呢，还是个大美女！可以介绍给我同桌！」


    陶静宁：「？」


    是不懂，还是真一点想法都没有？


    -


    闻菀也是个行动派，隔天早上就在偷偷摸摸地忙活着手写情书，时不时跑过来问念予进度如何。


    念予被催得有点烦，敷衍了几次还是没辙，只好从桌兜里翻出一张a4纸，认命似的在上面写上一行字：「岑清许同学……」


    刚写完，她细细地盯着纸上狗爬似的字，无语了会儿。


    这个字，怕是岑清许看完一行就直接pass掉她了。


    「你在写什么？」


    身旁传来一道声音，干净，深醇。


    念予下意识用手挡住纸上的字，扭头朝傅耀年看去，恰巧看见他垂下视线，正欲看过去。


    「还挡住？」傅耀年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哂了下，「有秘密？」


    念予梗着脖子，嘴硬道：「我有秘密很奇怪吗？」


    「不奇怪。」他说。


    也没追问，跳过这个话题，傅耀年开门见山，直接提出来：「明天周末，一起看电影？」


    既然在谈恋爱，就算再低调行事，约会也是必不可少的。


    念予想也没想地说：「可以啊，正好最近上映的有部电影我还蛮感兴趣的，一起去看呀。」


    傅耀年眼底漾开笑，「嗯，就订明天晚上的。」


    念予应了声，她别开视线，目光重新落在那张纸上。


    思索良久，她决定向字写得很好看的同桌大佬寻求帮助，迟疑道：「傅耀年……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傅耀年轻轻侧目，语气是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温柔。


    「你说。」


    念予又拿出一张干净的信纸，递给傅耀年，小心翼翼道：「帮我写封信，我字太丑了，写不好看。」


    傅耀年丝毫没怀疑，接过信纸，拿出笔。他垂下眉眼，目光认真而专注，低声道：「你说我写。」


    念予想了想，轻轻动唇，「岑清许同学……」


    笔尖一顿，傅耀年没写，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念予，问：「你写信给他做什么？」


    念予：「跟他表白啊。」


    「？」


    一个炸弹猝不及防地「轰」地炸开，


    傅耀年怔仲。


    直到回过神。


    眉梢眼角的笑淡了下来，逐渐消失，脸色冷得藏了深冬的冰雪。即使她说的话都听得格外清楚，还是想听她亲口再说一遍，「你在说什么？」


    周身温度陡然一降，明眼人都能看出傅耀年脸色委实不善，那冷淡的眉眼，似乎还蕴着一丝恼怒。


    念予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状况，迷迷瞪瞪的就遂着他的意再重复了一遍。


    「给他写情书啊，不过我的字确实不太好看，怕第一印象就不太好，所以就麻烦你啦。」


    小姑娘真诚地笑，心思都直白的写在脸上。


    她没在开玩笑。


    傅耀年低垂了眉眼，视线落在眼前那张信纸上。


    半晌，从嗓子眼里闷出一句，低哑不成声：「你喜欢他？」


    念予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总感觉不是闻菀对傅耀年那种的喜欢，更像是……单纯对学霸的崇拜。


    但是，闻菀陈夏夏她们都觉得她喜欢岑清许，几次三番地提及，还调侃她。

 第64页

    她也搞不清楚。


    她迟迟不语，落在傅耀年眸底，成了默认。


    少年嗓子有些发干，沉默良久，他说：「好。」


    他的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念予更觉得烦闷，心口那团乱麻更沉了，像是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的，堵塞在那儿，让她格外不舒服。


    「啊，我不想想了。」念予烦躁极了，只想敷衍了事赶紧交差，「你就随便写两句就好了。」


    傅耀年低着头，半晌，才低低地应了声。


    他拿着笔，写上一句话，就有些写不下去，只匆匆写上念予的名字，暗暗用了几分力道，把薄薄一张信纸还给她。


    至此，没再看她一眼。


    念予粗略看了眼，就折了起来，也没用信封，一点儿也没有精心准备。


    就拿着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张信纸，去一班教室门口。


    「同学，帮忙给一下岑清许哈。」她对坐在第一排的女生说。


    女生见怪不怪，接过摺叠的信纸，走去岑清许的座位。


    在人群中一眼捕捉到岑清许的身影，他在低头写字。


    念予匆匆离开。


    女生把信纸递给岑清许，「别的班女生给你的。」


    林以宜闻声侧眸望过来。


    岑清许停下笔，看到不禁皱起眉。


    他打开信纸，不一会儿便看完。


    他转头，压着声音问同桌，「念矛是谁？」


    第36章 水蜜桃 闹脾气的女朋友


    深秋时节, 到处充斥着荒凉，又夹杂着些许温暖。


    秋风扫过，香樟树上摇摇欲坠的树叶被风裹挟, 青石路上堆积了不少枯叶，刚扫干净，又覆盖一些。


    冷风萧瑟, 无孔不入般缠着人群，从衣领、袖口处钻进去, 令人身体不禁哆嗦, 浸入骨子里的凉。


    天气一冷, 越来越多的学生不爱出来, 就呆在温暖的教室里, 顶多就是在走廊上闲聊会儿，晒晒太阳。


    星期五中午, 狭长的树林小道没多少人驻足，天冷学生不想来散步, 在校领导眼皮子底下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也没来，反正明天就可以约会, 抓情侣的老师也不愿大冷天巡逻。


    正是个好时机。


    闻菀特意选了这时候, 托人把傅耀年约出来。


    她的脸羞得烫红，不敢看他一眼, 踌躇片刻，还是鼓足勇气说出口。


    眼前的人一言不发。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 却看见他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闻菀心脏咯噔一下，敏锐地意料到不太好。


    她动动唇，刚想开口, 傅耀年不冷不淡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嘲弄，「你是和念予约好了吧？」


    闻菀脑子迟钝，跟不上他话题跳转的速度，傻傻的「啊」了声。


    傅耀年垂下眼，那冷如冰雪的目光极其缓慢地，犹如实质般的刀割，一刀一刀地划过她的肌肤。


    「她对那姓岑的……」还是不太相信，又问了一遍，「有意思？」


    闻菀缓了半天，找到自己的声音，勉强道：「对啊，念予喜欢岑清许。」


    见傅耀年皱眉，仍半信不信，她又说，「上次她还给岑清许投票了呢，还经常在宿舍提起岑清许。」


    「你不会不知道她就喜欢学习好的吧？」


    -


    念予吃了午饭，没去宿舍休息，直接来教室。


    教室里空荡荡的，她坐在最后一排，刚拿出手帐本，门口进来一人，女生一头微卷的黑髮，眉目惊艷，「念矛，写作业呢？」


    念予循声抬头，没意识到在叫她自己，看见来人是林以宜，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来八班。


    林以宜径直进教室，在她面前的座位坐下，一脸好笑地看着她：「你可真够行的，送情书还写错自己的名字。」


    念予没反应过来，傻眼似的看她：「什么？」


    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猜到人压根没意识到写错字了。


    林以宜忍俊不禁，好心告诉她，「你把你的名字，写成念矛了，矛盾的矛。」


    念予：「……」


    林以宜心情颇好，一想到上午岑清许问念矛是谁的画面，眼底的笑意更加浓厚，「岑清许估计觉得这名字奇怪，还问别人念矛是谁呢。」


    念予怎样都没想到，相处了这么久，傅耀年居然还会写错她的名字。


    真是……无语。


    她挤出笑，只弯了弯唇角，「这个，我不小心多写了一笔……那岑清许还说了什么吗？」


    林以宜笑着说：「没呢。」


    念予耸了耸肩，意识到这是被他拒绝了。但奇怪的是，她一点伤心难过的情绪也没有，仿佛事不关己，眼神中没有一点波动。


    「好吧。」她说。


    林以宜盯着她的表情认真地看，安静半晌，好奇又略带疑惑地问：「我怎么感觉你对岑清许没想法，被拒绝了一点都不伤心？」


    念予抬手摸了摸脸颊，把手帐本翻开，心不在焉地说：「哪有，我好伤心的。」


    林以宜：「……」


    「你名字写错了，他都不认识你是谁。」林以宜看热闹不嫌事大，问，「要不要再写一封？」


    念予一听险些要跳起来，连忙摆手拒绝：「不写不写了，我死心了，不追了。」


    「哈哈哈哈。」


    林以宜没多留，她离开后，教室里又只剩下念予一人。

 第65页

    念予做完手帐，抓来几本书堆在一起，侧着头，脸贴在书上，睁着眼儿看窗外的风景。


    明德中学所处地理位置优越便利，学校后面是宽敞的马路和幢幢现代化的高楼，处于这闹市中的一处静地。


    念予在发呆，忽然，耳边捕捉到渐近的声响，她扭头，看见傅耀年的身影。


    他显然也看见她，视线在半空中对撞。


    没一会儿，他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这儿。


    念予懵了懵，她下意识坐起身，透过墙边的窗户看见傅耀年离开的背影。


    「……」


    搞什么。


    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傅耀年还没回来。


    英语老师刚上课就注意到这边空着座位，停下讲课，问：「傅耀年人呢？」


    念予摇摇头。


    于登峰也不清楚，他中午回了趟家，没和傅耀年呆在一起。


    「都高二了还逃课，等会儿跟你们班主任说。」英语老师不爽道，「行了，继续上课，翻到单词表，一起齐读一遍。」


    念予装模作样翻书，右手却悄悄摸出手机，轻轻低下眼，偷偷给傅耀年发消息：【你去哪了？快来上课啊。】


    傅耀年没回。


    直到英语课结束，他也没回復，也没来学校上课。


    念予有点担心，以为他出什么事了，于是又发了条消息：【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放在一旁，简单收拾了下，就背着书包离开宿舍。


    走在半路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她等出了校门才拿出手机看。


    傅耀年：【没事。】


    念予边走去搭车，一边回覆：【那你怎么不来上课？】


    傅耀年没回答，反而问她：【姓岑的答应你了？】


    念予：【没啊，你把我名字都写错了。】


    傅耀年：【？】


    念予：【写成念矛了。】


    念予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一整天她都格外低气压，也不想讲话，心情非常乱。而现在，想像傅耀年吃瘪的模样，她不禁弯起唇角，低着头看手机，双手灵活地打字，调侃他：


    【没文化真可怕。】


    许久，念予坐上公交车，傅耀年的消息才终于发来：【不小心写错了。】


    念予回：【我知道。】


    她看着手机屏幕，咬了咬唇，补充一句：【我没生气的。】


    想了想，她又发去消息：【谢谢你，明天看完电影我请你喝奶茶吧？】


    发完，她盯着屏幕发呆，等着那端的消息跳出来。


    三分钟过去，在她的目光下，一条新消息终于跃然出现在聊天页面。


    【明天我有事。】


    念予愣怔良久，末了才回过神，慢吞吞地回覆：【哦哦。】


    聊天结束，刚才好不容易好转了些的心情又骤然跌入谷底。


    念予愁眉苦脸的，耷拉着眼角，望着自己的手指出神。


    周末两天，念予哪哪都没去，朋友喊她出去玩，她也推辞了，就呆在家里，要么写作业，要么睡觉。


    期间，她不想断了签到，想让傅耀年帮忙登陆暖暖签到一下，但隐约感觉他们之间有一些微妙的变化，她变得不好意思提出口。


    念予琢磨了好久，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在周一这天，她直接拦住傅耀年，要问个明白，坚决抵制让人云里雾里又使人心情低落的气氛。


    升旗仪式结束，其他同学都去吃早餐。


    念予像是拦路虎，雄赳赳气昂昂地抬起下巴说：「傅耀年，我有话和你说。」


    于登峰好奇问：「啥话啊？」


    念予目光犀利地扫了他一眼，冷酷道：「这是我和傅耀年的私事，你不能听。」


    「……」


    于登峰啧了声，「行吧，都拿我当外人。」


    天气冷了起来，初秋的衬衫背心抵御不了寒冷，学生都换上另一套校服，纷纷穿起了外套。


    校服冲锋衣有黄色和黑色两种颜色，宽宽大大的，胸口印有小小的校徽刺绣，很普通平常的样式。


    穿在傅耀年身上，却格外亮眼。


    来到学校小广场，长廊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


    念予靠着柱子站定，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在生气？」


    傅耀年：「？」


    念予想了想，说：「我感觉这两天我们之间的氛围很奇怪，我都不太敢和你说话，昨天都没有叫你帮我给暖暖签到。」


    傅耀年似是觉得新奇，掀了掀眼帘，不咸不淡地问：「为什么不敢，心虚了？」


    念予暗想不是这么个说法，但好像就是这样的意思，她咬咬唇，坦率道：「就是感觉，和你说话就是在火上浇油，你会更生气。」


    话落，她似乎已经坐实了傅耀年在发脾气的事实，反而先恼了起来，兇巴巴地瞪他，「小气鬼。」


    傅耀年：「？」


    念予气恼道：「明明说好请我看电影，结果还放我鸽子，说话不算话，还没道歉，就轻飘飘一句我明天有事，我明天没事吗，我还那么多作业没写呢，都说好看电影的，说到就应该做到，你看我有放过你鸽子吗？」


    她一桩桩罪行噼头盖脸地砸下来，越说越委屈，最后彻底忘了谈话的目的。


    「……」


    傅耀年安静听着，敛着眼，没出声儿。

 第66页

    念予眼圈渐红，掉了滴眼泪，她连忙垂下脑袋，声音像是闷在手心里，沉沉的，咬字不清：「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就直说啊，别突然对我这么冷淡，我会乱猜的，我一胡思乱想就看不下书，一看不下书成绩就会下降，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怪你啊。」


    「念予。」


    傅耀年沉沉嘆气，终于开口。


    念予抬起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傅耀年垂眼，直直地把她锁在眼底，声音压低，「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他说，「像在闹脾气的女朋友。」


    几乎是同一时刻，念予瞬间炸毛跳脚，条件反射地反驳：「你才闹脾气！」


    说完勐地寻思哪里不对，又反驳：「鬼才是你女朋友！」


    她的反应显然愉悦了他。


    傅耀年低头一笑，眸底难得有了几分笑意，他信步往前走，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说：「对了。」


    再开口时，语气也温和许多，「我帮你的暖暖签到了。」


    念予：「！」


    她忙不迭追上去，凑到傅耀年面前，激动道：「真的吗？好人一生平安！」


    即使是一六五的身高，在他面前也显得娇小，小小的个子，蹦来蹦去，又弯着一双杏眼，着实可爱。


    傅耀年抿着唇，眉眼却舒展开。


    回到教室，念予又厚着脸皮向傅耀年讨要手机。


    傅耀年拿出手机，白皙有力的手指捏着机身一角，刚要递给她，临时改变主意，那手机晃了下，没落在她的手心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真喜欢那个姓岑的？」


    念予巴巴地望着手机，下意识说：「不喜欢啊。」


    「？」


    傅耀年眉心一抽，他耐着性子，不疾不徐地问：「那你还给他写情书？」


    念予一脸真诚地解释：「我也是昨天才琢磨明白的，我对他只是学渣对学霸的崇拜之情，不是那种喜欢。」


    「……」


    傅耀年盯着念予，目光复杂不明，看得念予头皮都有些发麻。


    念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顶着他的目光难熬又无措，「……你别这样看我，怪吓人的。」


    「念予。」傅耀年终是出声，那唇角轻微上扬，似笑非笑，「逗我玩是吧。」


    他刻意在「玩」字上加重了语气，语气却凉凉的，不带一丝情绪。


    念予：「……」


    她无辜地回视，眼神迷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几日沉闷的情绪一扫而空，傅耀年敛起眼，把手机给她，挑起一边眉毛：「好好玩。」


    念予仰起脸，沖他乐呵，笑得眼睛都弯了：「谢谢大佬！」


    傅耀年低低应了声，把手机给她之后，翻了翻堆在桌面上的书，从里面抽出一本英语书，刚翻到单词列表，眼角余光不经意掠过，原本在玩手机的女生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准备读单词吗？」


    「？」


    这什么反应。


    虽是如此，他还是答道：「嗯。」


    话音刚落，念予就飞速地关掉游戏，把手机还给他，又飞快地翻出语文书，自顾自地说：「我不玩了，我也要读书了。」


    傅耀年：「……」


    念予斗志昂扬地睨着他，一副视他为手下败将的模样，盛气凌人地放下狠话：「你休想成绩比我好。」


    第37章 水蜜桃 夜跑


    「下周我们学校就要举行运动会了。」郑华拿了几张运动项目单子, 走进教室，「大家都到体委这边报项目，每个人至少报一到两项啊。」


    他走下讲台, 把单子交给体育委员，接着对大家说：「这星期你们要多加练习，晚自习结束后可以去跑跑步, 锻鍊一下身体，免得到时候突然高强度高负荷的运动, 身体会受不了。」


    全班稀稀拉拉地应了声。


    郑华说完事情就离开了, 其他学生蜂拥而至, 都围向体委那儿, 叽叽喳喳地要看有哪些运动项目。


    念予拉着陈夏夏也往里面钻, 浏览完这些运动项目后，念予思考了一会儿, 说：「我就报个800米和射箭吧，你呢？」


    陈夏夏也想了几分钟, 挑了会儿，「我想报接力跑和跳远。」


    决定好, 念予挤了进去, 和体委说要报的运动项目。


    体委眼也不抬，忙着记录他们要参与的项目与名字, 一边说：「女子800米都报完了，换一个吧。」


    念予一愣, 问：「那还有什么？」


    体委拿着单子简单浏览一下，说：「跑步就剩1500和3000的。」


    生怕这个又被人抢完，念予想也不想地连忙说：「那我选1500！」


    体委：「行。」


    陈夏夏忐忑道：「接力跑还有名额吗？」


    「有。」


    陈夏夏松了口气，说：「那我就要4x100米接力跑和跳远。」


    全班都报完项目, 体育委员站在讲台上，重复了遍大家报的体育项目，确定无误后，面向大家振奋人心道：「下周就是运动会了，我们高二八班这次一定要多拿几个名次，报了篮球的这几天多练习，报了跑步的多跑跑……总之，我们得加紧时间多练练。」


    八班同学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很有体育精神，对于学校组织的大大小小活动，都很有参与意识。


    除了学习，对什么都充满热情。


    晚修一结束，全班都跑去体育馆。

 第67页

    念予选择跑步，主要是因为这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她也不敢参加接力跑这种集体项目，怕自己会拖后腿。


    八百米被选完，念予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一千五百米，在她心里，她对一千五百米没什么细緻的概念，觉得差不了多少。


    然而当她在田径场跑了一圈后，她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跑的时候腿软直打颤，几次停下来休息，等缓过劲儿再拖着厚重的双腿接着跑。


    一千五百米跑完，她后背已经彻底湿了。


    陈夏夏在另一边和队友练习接力跑，培养默契。


    吹着晚风，念予坐在田径场上的观众台阶上，苦着一张脸，双手轻轻揉着腿，心里后悔莫及。


    「不跑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耳边，在夜色里更显透彻。


    念予回头，仰着脸看向他。


    傅耀年站在她身后的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浅淡的月光照耀下，再加上路灯昏暗的光线映衬，隐隐看到他唇角的笑意。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念予问。


    观众台阶围着整个田径场，傅耀年打完篮球，便过来找人。环视一圈，看到台阶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人，扎着丸子头，垂着脑袋。他便从入口那端走过来。


    「刚过来。」他说。


    从善如流地坐下，长腿曲起，姿势略显随意。他低垂下眉眼，嗓音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很累吗？」


    念予如捣蒜般点头，吐苦水道：「可太累了，我现在都感觉我的腿已经不是我的了，它有了自己的灵魂，不听我使唤了。」


    傅耀年闻言眉心微蹙，低声问：「你没做拉伸？」


    念予歪头，不解地反问：「跑步要做这个吗？我不知道啊，我就直接跑的。」


    傅耀年：「……」


    他沉沉嘆气，耐着性子解释：「跑前拉伸，跑后伸展，能避免肌肉受损。」


    念予不怎么在意，「哦」了声，说：「那我下次注意。」


    傅耀年安静一瞬，没开口。


    月光在他们身上流泻。


    沉默着，却不尴尬。


    许久，傅耀年打破沉默，起身走下台阶，站在她旁边，低问：「再跑会儿？我陪你。」


    「你陪我跑有什么用啊，」念予长长地嘆气，小姑娘格外现实，眼巴巴地看着他，「你要是替我跑就好了。」


    「？」


    傅耀年快气笑了，揉了下她的脑袋，「想得倒挺美。」


    「欸！」念予大声嘟嚷，抬手捋了捋自己被弄乱的头髮，「别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啊？」


    傅耀年弯起唇，故意调侃：「不懂。」


    念予瞪他：「流氓，明德中学知名流氓。」


    「摸一下头就是流氓了？」傅耀年走下台阶，带她去做拉伸，眼底漾着浅淡的笑，语气也温和，「你谈过恋爱没有？」


    念予：「……」


    为了不跌面子，她逞强道：「当然，我人称恋爱小达人，从幼儿园大班就开始谈对象，交过的对象也不多，就二三十任吧。」


    她一点心虚都没有，谎话张口就来。


    这么夸张的吹嘘，落入傅耀年耳中，却是一点儿也不相信。他啧了一声，好笑似的配合她，「嗯，差不多可以组个球队了。」


    念予斜睨他，理直气壮道：「那可不是，你可不要小瞧我。」


    傅耀年懒洋洋地笑了几声，「哪里敢啊。」


    念予伸长腿，把腿放在一旁的栏杆上，开始做拉伸，粉色球鞋格外耀眼。


    她身体柔软，上半身几乎贴着抬起来的腿，歪着脑袋，看向一旁的傅耀年，犹豫一会儿，还是问出口：「你呢？」


    傅耀年漫不经心：「嗯？」


    念予：「你有谈过吗？」


    说完，不等傅耀年回復，她又自问自答地嘀咕，「应该有吧，你在学校又不学习，又不写作业，总得找点事情做吧。」


    傅耀年：「？」


    「没。」他淡声说。


    念予十分吃惊：「真的假的？那你每天都在学校干嘛？」


    脑海里不禁回想这段时间和傅耀年相处，那一帧帧定格的画面，他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玩手机。


    整天无所事事，又似乎不觉得无聊。


    念予：「……」


    「不如我教你玩暖暖吧？」她真诚提议，给他的生活添点乐趣。


    念予玩了这么多天的暖暖，对它的热情已经降低了不少。


    她是射手座，又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格，对一事物失去兴趣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现在每天就花半小时做做活动，然后就把手机还给傅耀年。


    有时候她连签到都忘记了。


    不过，傅耀年记得，都会帮她游戏签到。


    他对这游戏也有点了解。


    于是，想也不想地拒绝，「不用。」


    念予撇了撇嘴，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灵光，莫名由地浮现出陶静宁追他的事，她想了想，好奇又八卦地问道：「是不是有很多漂亮妹妹追过你啊？我听说我们宿舍的女神喜欢过你，不过她说她现你已经对你没感觉了。还有那个，叫啥来着，温轻灵，对，就是于登峰的女神之一，于登峰说她对你也有意思。」


    她巴拉巴拉说一大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末了，她缓慢地，上下打量傅耀年，眼神格外疑惑，「你真的只喜欢总分不低于七百分的乖乖女吗？」

 第68页

    话题跳跃太快，又没头没尾的。


    看着小姑娘好奇探究的表情，傅耀年脸都快黑了下来，压着声音，没有一丝喜怒，「你听谁说的？」


    念予坦然道：「别人说的啊。」


    不等傅耀年开口，她安利完游戏，又开始安利对象，「我这里有个朋友，正好符合你的标准，不过还是有一点点差别的……就是，她不是那么乖乖女，但是学习成绩很好，年级前三呢——」


    她说到一半，傅耀年彻底了解她的用意。


    周身气压更低，他冷笑一声，目光毫无温度，「林以宜，是吧？」


    念予傻眼了：「你们认识啊？」


    她勐地想起第一次遇见林以宜时，她说她是傅耀年的妹妹，林以宜还告诉她，傅耀年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姐姐。


    原来都认识啊。


    认识都没成一对，那看来撮合不了。


    傅耀年没搭腔，冷冰冰的。


    念予收回腿，做完拉伸，兀自转移话题，自动放弃介绍他们认识。她双手捏成拳，原地小跑起来，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我们跑步去吧。」


    傅耀年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得让人察觉不出喜怒。


    「念予，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


    念予停下脚步，一头雾水道：「说的哪句？」


    傅耀年言简意赅：「林以宜。」


    念予沉吟片刻，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认真地说：「不是。」


    「我没有真的想介绍你们认识。」


    闻言，傅耀年眉心稍有舒展。


    下一秒，念予诚恳道：「我觉得林以宜会看不上你。」


    林以宜长那么漂亮，学习又好，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一个！总分还没到350分的学渣？！


    傅耀年：「……」


    念予想了想，笃定道：「她的标准，至少得是岑清许。」


    又听到这个名字，简直是无孔不入。


    傅耀年的脸色又沉下来，不带一丝温度。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吃味，强行按捺住心烦意乱，面无表情地说：「哦，岑清许最厉害。」


    念予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认真地反驳：「那不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他厉害的还是有的。」


    傅耀年一言不发。片刻，他凉凉开口：「上次投票你是投给了他吧？」


    念予：「……」


    后脖颈莫名一凉，刚才神气闲适劲儿顿时烟消云散。


    她完全没想到傅耀年居然知道了！


    一想到自己在他面前好几次信誓旦旦地保证给他投票，又说要吆喝七大姑八大姨一起投给他，结果转而投给了岑清许，她想转身就跑。


    傅耀年轻而易举地拎住她的衣领，垂眼冷淡地看着她挣扎，不急不缓地出声：「怎么解释？」


    念予哪里敢解释，连忙皱着一张脸道歉：「大哥，我错了！」


    傅耀年嗤笑，松开扣住她衣领的手，轻轻拍了下，「错哪了？」


    「错、错在……」念予眼神飘忽，左顾右盼，忽然，趁其不备，撒开脚丫子熘之大吉，「错在没及时跑掉！」


    傅耀年：「……」


    小女生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下窜到老远，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


    停了良久，傅耀年收回视线，抬手揉了揉隐约发疼的眉心，轻轻地，似有若无地嘆了一声。


    这都叫什么事儿。


    晚修十点结束，又在体育馆锻鍊了会儿，时间已经很晚了。


    太晚骑车不安全，父母怕他飙车，派了司机来接。


    车窗外是一晃而过的街景，灯光璀璨，连成眩晕的一串光。


    傅耀年手上无意识攥着手机，机身熨帖着掌心，有些温热。他侧眸看着窗外，俊朗的眉宇始终紧皱着。


    忽然，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翻了个面儿，他点开，看见念予发来的消息。


    小姑娘无比真诚，又极其认真的：


    【对不起！是我言而无信了，抱歉！明天请你喝奶茶，就当赔罪好不好？】


    看到消息的一瞬，眉头舒展。


    傅耀年唇角噙着一抹笑，温柔极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嗯。】


    第38章 水蜜桃 耀耀独美


    接下来的一周, 每天晚修结束或者吃了晚饭之后，学生都会过来练习。


    傅耀年几乎天天都来田径场，在这边有预谋的偶遇, 陪着念予夜跑，跑完就围着田径场慢慢地走上一两圈，缓解一下身体的酸涩。


    跑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格外热闹。


    练了这么久，念予身体素质有所加强, 跑完一千五也不会累得直喘粗气, 只是轻微的喘气, 身体也能接受得了。


    她最喜欢跑完后的闲逛, 在寂静的夜色下, 显得尤为闲适安逸。


    陈夏夏在一旁练习立定跳远，她练了这么久还是跳不太远, 念予经过时，扯着嗓子跟她加油鼓劲：「夏夏加油！你能跳多远, 未来男朋友就有多高！」


    陈夏夏：「……你闭嘴吧，我最多跳一米五。」


    念予乐不可支, 身体往后仰, 肩膀突然被温热干燥的掌心轻轻扶了一下，她鼓着脸转头, 瞪向始作俑者，「说了不要动手动脚, 怎么就是讲不听呢。」


    傅耀年压着眉心，有点儿拿她没办法，低缓了声音，解释：「怕你摔了。」


    念予继续瞪：「我有那么傻吗, 走路还能摔倒？」

 第69页

    陈夏夏目睹了这一切，都忘记了练习跳远。


    她啧啧摇头。


    瞅着真像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念予没久留，继续哼着歌儿慢悠悠地走着，走到转弯处，那片台阶没有路灯照耀，光线昏暗。


    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目光掠过一团交叠的黑影，一顿，她停下脚步，仔细地分辨：「那是两个人吗？」


    傅耀年循声望去，看见黑暗处有一对情侣在接吻。


    「……」


    学校虽然明文规定禁止早恋，并且校领导也抓得比较严，但难免有一两对胆大的，不仅偷偷搞起「地下恋」，还明目张胆地在这儿做亲密行为。


    傅耀年移开视线，淡声说：「不是。」


    念予眼睛有一点儿近视，但度数不太高。为了防止近视加深，吴绮女士并没有给她配眼镜，总念叨眼镜越戴度数越深。


    她盯了一会儿，终于看清些，大声反驳：「明明就是两个人！」


    「他们在……」念予眯了眯眼，认真又专注地辨别这奇怪的交叠身影，过了片刻，勐地反应过来，脸一下就涨得通红，喉咙干痒，咳嗽了两下。


    这模样，一看就知道她终于看清楚了。


    傅耀年挑起眉，故意调侃：「他们在干什么？」


    念予：「……」


    这人就是故意的！


    「你自己不会看啊。」


    傅耀年：「看不清。」


    念予脸上烫红，羞恼的咬字都有些不清楚，嘟哝道：「那别看了。」


    这个尴尬程度，堪比和父母一起看电视时突然看见主角的亲热戏。


    念予只想快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没注意到脚下不知道谁乱丢的饮料罐子，顿时一个趔趄，右脚磕碰到，身体不受控制地直直的向前倾，眼看就要摔倒，旁边的少年眼疾手快，扣住她的手腕，手上力道加重，将人拉了起来。


    直至站稳，他才松开手。


    手腕上还隐约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明明是温热的肌肤熨帖，却如同灼铁一般，烫得念予忍不住想伸手，抚平这处热烫。


    她深深吸了口气，低头看向地面上的罪魁祸首，心有余悸道：「谁乱扔垃圾啊，差点摔死我。」


    傅耀年弯下腰，把罐子捡起来。白皙有力的手指轻轻捏着罐身，这边没有垃圾桶，只有在入口处放置了。


    他拿在手上，侧眸无声地看她。半晌，安静的夜色里响起一声低低的笑声，从嗓子眼里闷出来，隐约带了几分嘲笑，「走路还会摔倒？」


    他在模仿她刚才说这话的语气。


    念予：「……」


    想到自己说的话，念予瞬间窘迫，没一会儿又理直气壮，梗着脖子嘴硬道：「你记性这么好的话，就多去背背单词，争取英语上个90分。」


    傅耀年挑了挑眉。


    「打个赌？」


    话题太跳跃，念予有点懵，「什么？」


    「期中考试，我英语过了90分——」


    傅耀年不急不缓地说，嗓音轻轻拖长了，听在耳边有些漫不经心，拖至尾音，他轻轻扬起唇角，没再说下去。


    念予才不相信他能一下考这么高，立即接下话，主动说起赌註：「那我就叫你爸爸！」


    傅耀年弯了弯唇，「不太吸引人。」


    念予想了想，自己平时都能叫他爸爸，这个赌注确实不太能吸引到他。


    她思索片刻，斩钉截铁道：「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什么都可以，行吗？」


    傅耀年一边眉毛挑起来，唇角的笑满是兴味。


    「行。」


    念予越看他的笑，越觉得意味深长。她后脖子一凉，顿时有些后悔，忙不迭打补丁：「除了钱！」


    「嗯。」


    念予更加狐疑，出于直觉，她总觉得自己一脚踏进了陷阱，又急急忙忙地补充：「还有房子车子！」


    傅耀年嗓音蕴着几分笑，那声音，像是带了温度，轻缓平和，「不要你的钱。」


    或许是整天被陈夏夏荼毒导致，念予脑子里立即浮现出她在宿舍里声情并茂念叨的霸道总裁强取豪夺的话，下一秒，念予警惕地盯着他，「也不能要我的人。」


    傅耀年：「？」


    他失笑，有些无言：「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念予：「……」


    她瞬间回神，轻咳一声，抬手摸了摸脸颊，哼唧道：「也是。说的好像我相信你能考90一样。我才不相信，我都没考过90呢，你还是我的手下败将，更别提你了，你根本不可能考这么高。」


    念予说这话其实是没什么底气的。


    她没看过傅耀年听课学习，但他又不笨，相反还挺聪明的。万一他努力会儿，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考及格了，爬到她头上去了，那她作为有希望奔向中下层学渣，她的骄傲该何去何从。


    走到田径场入口处，傅耀年把饮料罐子扔进垃圾桶里。


    他转身，脸上是闲闲的笑，语气也有些吊儿郎当。


    「念予。」


    「不要再立g了。」


    这满身的g，他都看不下去。


    「……」


    念予语塞，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哼了声，扭头就要走，「我要回宿舍了。」


    傅耀年没出声，安安静静地站在光线暗处。


    他似乎笃定，眼前的女生会回头。


    他在心里数。

 第70页

    三。


    二。


    一。


    在他带笑的注视下，小女生气唿唿地回头，小脸五官都皱在一起，偏偏嘴上说着关切的话，别扭又傲娇，「你回去注意安全。」


    唇角的笑更浓，他笑着点头，「好。」


    月亮挂在天边，浅浅的光洒下。


    一切都很适宜。


    念予回到宿舍，心情莫名很好，一路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歌。


    陈夏夏练得筋疲力尽，一点闲情雅致想闲逛的心情也没有，早早就回来了，洗了澡，正坐在座位上擦头髮。


    听到隐隐约约的歌声，陈夏夏回头，好奇地张望一眼，又上下打量她，眉眼间染上笑，「心情这么好？」


    念予坐到自己桌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轻而易举地说下誓言：「我要努力学习了！」


    陈夏夏：「你上星期就说过了。」


    念予回头，炯炯有神地看着她，道：「这次我是认真的。」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念予：「……」


    闻菀哈哈笑，凑过来说：「来猜猜看这次念予能坚持多久。」


    陈夏夏伸出两根手指，笑嘻嘻道：「两天。」


    念予啧了声，说：「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说完，她轻轻晃了晃食指，自我调侃道：「我这次肯定能坚持一天。」


    闻菀笑个没完。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转移话题，说：「我和你们讲，我刚加上赵川了，他还主动和我聊天呢。」


    她被傅耀年拒绝，只伤心了两天，很快就满血復活，又把目标瞄准了别的班的帅哥，继续搞起她的暗恋。


    陈夏夏：「就加上了啊？快看看他的朋友圈，到底长啥样啊，我都没见过。」


    闻菀加上他后，第一时间不是和他聊天，而是翻他的朋友圈。


    她翻开赵川的动态，在一众照片里挑了张最帅的，递给陈夏夏看了。


    陈夏夏拿着手机看，啧道：「你果然就喜欢这种潮男。」


    闻菀害羞地笑了笑，也没有否认，说：「不是说人的审美不会变嘛，我小时候就喜欢这种酷酷的男生。」


    念予也凑过来，好奇地探脑袋：「我也看看。」


    陶静宁在一旁冷哼道：「赵川就是个渣男，别被骗了。」


    念予拿着手机，只看了眼照片，就被陶静宁的话吸引，扭头望过去：「你怎么知道？」


    「哦，」陶静宁轻描淡写，「我们谈过。」


    「……」


    她俩这是什么孽缘。


    念予看看闻菀，又看看陶静宁，前一个是陶静宁追过的人，现在这个又是陶静宁谈过的。


    闻菀脸色也有点儿精彩。


    念予轻咳一声，还未开口，便被陈夏夏截了先，「他渣了你？」


    「怎么可能。」


    陶静宁终于看向她们，脸上带着不可置信，而后讥笑道：「是我渣了他。」


    陈夏夏：「……」


    渣男，渣女，绝配。


    闻菀有些犹豫，拖着椅子坐在陶静宁旁边，和她打探，「他哪方面渣啊？」


    陶静宁沉吟片刻，避免太刺激到她，换了个温和点的措词，「来者不拒。」


    闻菀想到赵川和她聊天一口一个「小姐姐」，说话也有些暧昧不清，明明还没看过她的照片。


    她脸色更不好了，之前眼底的光渐渐黯淡，整个人安静了好一会儿。


    念予看不下去，开口道：「这种渣男！我们不要了！」


    闻菀没吭声，她嘆了一声，劝道：「闻菀你别难过啊。等下周运动会，我有几个朋友会过来玩，有一个长得还是很帅的哦，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念予初中是在三中读的，高一也是在三中，后面因为吴绮女士望女成凤的心情太急切，便找了关系让她转来明德，来这儿读高二。


    她性格好，人缘也挺好，在三中有一堆儿朋友，整天在一起不干正事，可以说，在以前的班上，倒数十名以内，都是她的好朋友。


    这次明德开运动会，他们也过来玩，顺便看看传说中的家里在北市没户口没两套房就不能读的学校到底长啥样。


    念予打包票道：「有一个叫林妄惟，可帅了，是我们班的班草，好多女生追他呢，你肯定喜欢，是你喜欢的那种酷酷的男生。」


    陈夏夏一听到帅哥又变得激动，张口就是要照片。


    念予哪里会保存他的照片，便去翻他的朋友圈，寻找一圈无果，她扯了扯嘴角尴尬地笑，「没找到照片……不过到时候他来，你就能亲眼看到了。真不骗你，特帅！」


    闻菀：「有傅耀年帅吗？」


    念予「啊」了一声，愣住了。


    她没想到闻菀会问这样的问题，更没想过林妄惟和傅耀年谁更帅。


    脑海里浮现出傅耀年的模样，冷冷淡淡的，站在那儿，没有一丝儿表情与动作，矜贵，颇有距离感。


    又想了想林妄惟，念予有点儿纠结。


    她觉得傅耀年更胜一筹，但是……


    刚才都信誓旦旦地快把林妄惟吹嘘成宇宙无敌第一帅，现在再说傅耀年比他更帅，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自相矛盾嘛。


    闻菀说人的审美不会变，但她感觉她的审美就变了。以前喜欢的花美男类型不香了，她现在好像挺喜欢——


    傅耀年这样的。

 第71页

    她迟迟未开口，陶静宁哼笑，打破沉默，一语道破真相：「那肯定是傅更帅了。」


    念予：「……」


    闻菀垂头丧气，扑到陈夏夏怀里，长长地哀嘆：「我的耀耀独美啊……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我呢。」


    「耀耀？」念予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轻轻搓了搓手臂，「咦，不行不行，这么叫我有点受不了。」


    陶静宁现在在宿舍里话也比以前多了些，会和她们聊天，气氛也没有之前僵硬。闻言，她挑起眼角，睨着她：「你不知道他家里人就是叫他耀耀吗？」


    念予下意识地问：「你怎么又知道了，你去过他家？」


    陈夏夏说：「这个我也知道的，他姐姐有一次来学校，就是这么叫他的。」


    耀耀？


    念予在唇齿间碾磨着，想到傅耀年高冷不近人情的样子，突然觉得，好像有点反差萌？


    第39章 水蜜桃 陪着你


    运动会如约而至。


    天气出奇的好, 阳光炙热，明亮透彻的光线轻轻覆盖着干净整洁的运动场，周边响彻雄壮积极的进行曲, 鼓声震天，热闹非凡，处处都是青春飞肆。


    无论是高一高二高三, 都要参加运动会。


    正是託了运动会的福，早上不用早起读书, 可以一觉睡到七八点。


    这对于高中生而言, 无疑是弥足珍贵的, 尤其是高三党, 睡足了, 看着也更加精神焕发。


    全校师生都来到体育馆，几位体育老师在负责场地和器材的安排, 每个班的学生都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找到属于自己班级的位置, 站队报数，忙得不亦乐乎。


    念予拉着陈夏夏的手, 按照体育课站队的队形, 很快就站好。


    郑华今天穿着一身运动服，他以往都是古板的衬衫裤子, 突然换了着装风格，明显年轻许多。


    同学们都在起闹。


    运动会上, 郑华也没有以往的严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都来齐了吧。上午我们班有谁比赛来着？」


    几位同学举手，念予想到篮球比赛好像也是上午举行的, 她悄悄回头，往左侧望去，在人群中寻找几秒，很快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少年半阖着眼，懒散，心不在焉。


    似乎没休息好。


    仿佛察觉到有人投来的视线，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视线一抬，与念予的目光撞上。


    有些意外，他挑了下眉。


    念予动了动唇，眼睛笑着，无声地和他对口型：「耀耀。」


    她说得太快，傅耀年一时没分辨出。


    念予却转回头，抿了抿唇，嘴角不禁翘起。


    整理队形之后，校长在主席台那边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接着从高一到高三，个班队伍依次入场。


    临近他们班入场，郑华叮嘱道：「你们都走好点啊，走的时候注意队形，还要笑着知道吗？别死气沉沉的。」


    八班的学生除了学习不行，其他文艺活动都弄得风生水起、有模有样。


    此刻回答可比课上要整齐响亮多了：「知道！」


    果不其然，八班没让郑华丢脸。


    一群人穿着运动校服，面带笑容，昂首阔步，喊口号时也整齐又大声，看着忒有朝气和活力，主席台上有好几位领导都投以注视。


    开幕式结束，各类比赛正式开始，赛场瞬间沸腾起来。


    念予今天上午没有比赛，她熘到比较安静的角落，给林妄惟他们打了个电话，知道他们还在路上，要一会儿才能到，便告诉他们到了发消息。


    挂断电话，念予再一次确定手机调了静音，才小心地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


    她回到运动场上，无所事事地熘达。


    陈夏夏找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在人群中找到她，拉着她去篮球场，「去看打篮球啊，那边好热闹的。」


    念予不想去，挣扎了下：「打篮球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看拔河。」


    「你傻啊，篮球场帅哥多。」陈夏夏恨铁不成钢，急得想敲她脑袋，「你看小说里，不管是言情还是耽美，主角不都是打篮球的嘛，有几个是拔河的？」


    念予：「……」


    「等下就是我们班和一班比赛了，快点过去，别犹豫了。」陈夏夏催道，拽着她就要走。


    念予睁圆了眼，下意识问：「我们班和一班，比得过吗？」


    陈夏夏拉着她往篮球场走，闻言不屑地啧了声，「学习我们是比不过，但运动可不见得哦。我们班好几个校篮球队的呢，喏……你同桌就是，打篮球特厉害，你还没看过吧？」


    念予摇摇头。


    她走了会儿，想起什么，开口问：「岑清许也打篮球吗？」


    陈夏夏突然停止步伐，回头认真地看她，眼神探究，似是想从她眼底洞察她的内心想法，「你还没对他死心吗？」


    「啊？」


    「闻菀都对傅耀年死心了。」


    「不是。」念予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自从上次弄清楚后，她这次否认就有底气多了，「我就从来没对他动过心。」


    陈夏夏狐疑道：「那你怎么经常提起他？」


    念予无语，啧道：「我还经常提老郑呢，是不是我还喜欢老郑呢。」


    陈夏夏险些要眼瞎：「我靠，你别说了！我脑补能力很强的。」


    「……」


    念予解释道：「我就是对他很好奇，他那个脑袋是怎么长的。」

 第72页

    她初中学校不太好，虽然也有不少学习好的，但没有岑清许这样的，中考状元，升上高中每次考试都稳上七百，高考状元预备役，学神一样的存在。


    「所以，」陈夏夏眼神上下扫视。


    「你想要给他解剖？」


    念予无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干脆利落地跳过这个话题。


    篮球场上分外喧闹，欢唿声此起彼伏。


    拔河那边场子虽然也热，但还是抵不过篮球场这里。


    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站在外面压根看不见里面是什么状况。


    陈夏夏扣着念予的手腕，到处转了转，找了个空隙便费劲儿钻进去。


    念予闷着脑袋，不停地说「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等她再抬起头，竟已经站到第一排了。


    她扭头，看向陈夏夏，眼神充满震惊。


    陈夏夏得意地朝她抬了抬下巴。


    比赛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两队都在卯足了劲儿拿分，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念予不懂篮球，看向场上的人，一眼就看见穿着黑色球衣的傅耀年。


    少年身形高大，一身球衣，手臂肌肉有型又不夸张，小腿笔直修长，充满力量感。许是觉得额前的碎发碍事，他戴上黑色的运动髮带，白皙的额头露出来，更显俊朗。


    念予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傅耀年。


    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眨了眨眼睛，强行将注意力放到其他人身上。


    可没几秒，视线又落了回来。


    少年弯着腰，手下左右不停地拍着篮球，漂亮的眼睛抬起，目光专注，巡视四周，在防守中寻找突围的机会。


    虚晃一枪，做了个假动作，趁对方反应不及时，他加快步伐，带着篮球轻巧地拐动转身，很快便冲破防线，一个三步上篮。


    篮球划过天空，像一道漂亮的弧线轻飘飘地划过天际。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篮球不偏不倚地落在篮筐内。


    下一秒，场上爆发一阵尖叫声。


    念予差点被左手边小姑娘的叫声震破耳膜，她抬手揉了揉耳朵，一抬眼，就看见傅耀年在对着她笑。


    她站在第一排，很显眼。


    傅耀年一眼就看到她。


    他额头上有汗，黑髮湿软，有汗水轻轻滑过他线条利落优美的下颌线，顺着脖子往下，喉结滚动，有几分青涩的成熟感觉。


    视线往上，他漆黑的眼睛，倒映着她的脸，蕴着笑。


    念予也笑，朝他竖起大拇指。


    傅耀年扬了扬眉毛，调整好表情，注意力重新回到比赛上，在场上跑动。


    裁判员高高地抛起球，一班和八班队员同时往上一跃，争夺篮球。


    傅耀年篮球打得好，几番争夺，队友好不容易抢夺到球，便把篮球传给傅耀年，他也不负众望，右手轮起篮球，侧身将篮球准确无误地砸进筐里。


    一场比赛结束，八班以较大的分差赢得胜利。


    全场欢唿声一阵接着一阵。


    念予看完比赛也觉得热血沸腾，就好像自己也是当事人，刚刚打完一场球赛。


    她还站在原地，看见傅耀年坐在小台阶上，长腿屈起，一边擦着脸上的汗。


    陈夏夏把手上的水递给她，挤眉弄眼道：「快去给你同桌送水啊，他肯定渴了。」


    念予接过，「哦」了一声，刚走过去，在半路上，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有女生害羞地递来矿泉水。


    念予定睛一看，隐约觉得女生身影有些熟悉。


    在脑海里搜寻一番，才想起来，是于登峰的女神之一，温轻灵。


    她怎么也来明德了？


    想着事儿，她停在路上没动。


    眼角余光不经意掠过这边，注意到她手上的水，傅耀年难得在外人面前有几分笑意，朝她招了下手，像是唤小猫似的。


    没想念予在出神，压根儿没注意这边。


    傅耀年低低啧了一声，彻底忽视温轻灵，抬起下巴，嗓音有些低哑：「念予。」


    温轻灵脸色顿时不太好。


    念予这才回过神，如梦初醒般，下意识地应了声。


    傅耀年弯起唇角，几步走到念予面前。眉眼低垂，视线落在她手心的矿泉水上，低声问：「给我的？」


    念予条件反射地回答：「是啊。」


    傅耀年眸底笑意更浓，接过她手中的水，拧开瓶盖，「谢了。」


    念予已经恢復正常，大大咧咧道：「谢什么。你刚才打球好帅啊，我都快爱上打篮球了。」


    傅耀年：「？」


    正常的套路不是，你打球好帅，我都快爱上你了吗。


    爱上打篮球是怎么回事。


    嗓子被清水滑过，终于觉得舒服一些，不再那么干涩。


    傅耀年拧上瓶盖，这瓶水就拿在手上，他问：「你下午有比赛？」


    念予点头，说：「我的1500，哎，希望不是倒数。」


    傅耀年无声地哂了下，压低声音，语气温和，「到时候我陪着你。」


    第40章 水蜜桃 好看吗


    温轻灵长得漂亮, 是直男们最爱的清纯森系长相。她从来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何曾这样一直被忽视。


    她脸色难看到极点，想了想, 还是平復下情绪，重新挂上柔软甜美的笑容，软绵绵地插话道：「你们感情好好哦。」

 第73页

    聊天被打断, 念予扭头看了过去。


    她看到温轻灵脸上薄薄的粉底，还有淡粉色的腮红, 很轻薄的妆容, 自然到估计有些人都看不出她化妆了。


    上次见温轻灵, 她也化了舞台妆, 比这个要浓一些。


    念予看着她, 突然心尖尖有些微痒，像是被轻飘飘的羽毛慢慢扫过, 很轻的力道，却带来强烈的效果。


    「要是我未来男朋友也对我这么好就好啦。」温轻灵柔声说。


    念予下意识看向傅耀年, 压根没想太多，本能的否认：「他不是我男朋友, 你误会了。」


    原来没在一起。


    温轻灵眼底浮起浅浅的笑, 脸上却故作惊讶，小手捂着嘴巴, 「真的吗，不好意思呀, 我还以为你们——」


    「没事儿。」念予一点儿也不在意，颇为自然地转移话题，笑眯眯地问，「你是来找于登峰的嘛？」


    话音刚落, 完全不给温轻灵否认的机会，她抬头疑惑地问身旁的少年，「于登峰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啊？他在哪里？」


    傅耀年挑起眉，带着些许兴味：「足球场。」


    「他上午有比赛吗？」


    「嗯。」


    念予一听急了，连忙扭头对温轻灵说，「等会儿他就比完了，你快去呀，别去晚了。」


    温轻灵：「……」


    她和傅耀年、念予只是一面之缘，而和于登峰是初中同学，如果说她特意来看傅耀年，确实没什么立场和理由。


    骄傲使然，她也不允许自己的心思这么直白的暴露在傅耀年面前。


    思索再三，温轻灵暗暗咬牙，不甘心地离开。


    念予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若无其事地转回身，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平常的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联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念予一口一个仙女，沉醉在温轻灵的颜值之中，恨不得和于登峰一起当舔狗。


    今天她看到温轻灵的反应太过淡定，甚至有些冷淡。


    傅耀年低垂下眉眼，颇为感兴趣的模样，「她不也是你女神么，怎么还赶她走？」


    「她才不是。」念予下意识否认，勐地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大，她轻咳一声，小声嘟嚷，「我和于登峰一样，我们很容易变心的，我现在认可的女生是一班的林以宜。」


    「变心？」


    傅耀年皱了下眉毛。


    「对啊。」念予格外理直气壮，「我们射手座就是三分钟热度的花心大萝蔔，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很正常的啦。」


    傅耀年：「？」


    他似笑非笑，看向她的眼神却认真专注，不带一丝笑意，从嗓子眼里闷出一声，「那你哪天喜欢我一会儿？」


    少年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懒洋洋的，显然就是一句玩笑话。


    念予起先被他的话吓到，后来看清楚他的神情，放轻松的同时，隐约腾起一丝丝失落。


    她也跟着开玩笑：「可以啊，就明天吧。」


    这段时间，傅耀年渐渐接受念予其实不喜欢他的事实。


    逐渐明白，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压根没开窍，偏偏又喜欢拈花惹草，一点儿都不知道把握尺寸，正因为如此，她的一些言行举止才会让人误会。


    也早已下决定，慢慢陪着她，陪她长大，等她开窍。


    没打算将这段心事公诸于众，然而当听到她说「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的时候，还是没按捺住，卑微地问她，哪天能喜欢我一下。


    明知道她是在说玩笑，可听见「明天」两字时，仍忍不住当了，眼底悄无声息地晕开一丝笑意。


    「我去。」


    一道声音打断他们的话，隐隐带有怒火。


    「你他妈居然在这。」


    这声音有点熟悉，念予转头，看见林妄惟他们。


    两男一女，个个都黑着脸。


    念予：「……」


    陆月玥过来揪她耳朵，愤愤道：「我们给你发消息到底有没有看啊，电话又不接，气死我了！你知道我们找了多久吗？我靠，别说这学校还真大，我们找体育馆都差点迷路。」


    念予刚才光顾着看比赛，彻底忘了他们仨。被抓了个正着，她格外心虚，弱声解释：「我忙忘记了。」


    林妄惟向来没什么耐心，像只无头苍蝇一样闷头找来，又联繫不上人，在人群中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人。


    「忙忘记了？竟然敢忘记哥哥。」


    他当即一个爆栗打下来，手刚碰到她的脑袋，一道冷淡的目光旋即循来。


    林妄惟收回手，侧眸，对上念予旁边少年的眼神。


    那目光，冷得像是藏了冰雪。


    似乎，还带了几分莫名的敌意。


    念予吃痛地抱头，揉了揉脑袋，皱着脸咕哝：「很痛欸！」


    一直没有说话的男生笑着开口，「瞧把我们与与都痛出台湾腔了。」


    「阿惟，以后得再狠点儿。」王斯言嗓音温和，跟着一起半真半假的玩笑，「让她长点教训。」


    「……」


    都是一群暴力分子！残忍！


    腹诽归腹诽，面上还得讨好他们。


    「对不起嘛。」念予放下手，脸上挂上笑，小梨涡若隐若现。刚道完歉，便故作洒脱地说，「哎，往事就不要再提了。来，我带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我同桌，傅耀年，刚才他打篮球可帅了，可惜你们没看见。」

 第74页

    陆月玥早早就注意到傅耀年。刚过来篮球场，她第一眼就看见他，正是因为傅耀年，才注意到他旁边站的人有些眼熟，才找到了念予。


    「哈喽。」陆月玥撩了下耳边的头髮，耳边垂下细长的耳环，「我叫陆月玥，是念予的初中同学。」


    念予盯着她的耳环出神，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不女生，又不会化妆，身上除了戴了只生肖玉吊坠，就没有任何首饰玩意儿。


    傅耀年脸色不太好。


    他只淡淡点头，并无多话。


    念予却压根没察觉到他的异常，拉着陆月玥就要走，边走边悄悄问她，「你有带化妆品来吗？」


    陆月玥莫名其妙道：「我就带了个气垫和口红补妆用，咋了？」


    念予仰着张小脸，充满期待地看着她：「我也想化妆。」


    「……」


    陆月玥一脸震惊，不可思议道：「你搞啥子鬼？」


    陆月玥不是本市的，她父母在这儿工作，她也转到这里上学。念予突然破天荒地对化妆感兴趣，吓得她直接飙方言。


    王斯言懒懒笑，一语道出真相：「长大了呗。」


    林妄惟：「奇蹟啊。」


    念予恼羞成怒，使劲儿挥手赶走他们，「去去去。」


    她找了个空场地，乖乖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紧张又期待地等陆月玥给她化妆。


    陆月玥没带什么化妆品，就只能涂个粉底，画个口红。但看到念予一脸兴奋，只好遂了她的愿，给她拍粉底，「不是我说，你皮肤上不上粉底都无所谓啊，咱就上薄薄一层啊，别上多了，省得厚重。」


    念予对这个也稍微有点儿懂，连忙附和道：「对对对，自然点比较好。」


    陆月玥给她涂上粉底，又小心细緻地画上口红，用多余的口红拍在眼睑下方，用作腮红，轻轻晕染开。


    没一会儿，妆就化好了。


    她把小镜子递给念予，念予左照照，右看看，满意极了。


    陆月玥好奇道：「你化妆是想给谁看啊？」


    念予下意识说：「我同桌啊。」


    陆月玥：「？刚才那个男生？」


    意识到自己说快嘴了，念予咬咬唇，面对陆月玥的问话，她也没否认，笑起来眼尾上扬，「对，就是他。」


    陆月玥：「靠，我还想追他来着。」


    念予：「……」


    「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老娘再找一个就是。」


    念予想了想，转过脸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对他没想法。」


    「那你干嘛化妆给他看？」陆月玥说着说着，竟飙出一句古语，「女为悦己者容不是？」


    念予瞪圆了眼，一副不相信陆月玥能说出这样文绉绉的话的模样，于是便考考她，「那个『己』字是出头还是不出头？」


    陆月玥：「……」


    「毛病。」她啐道。


    念予哈哈笑，轻飘飘地跳过这个话题。


    林妄惟和王斯言就在门口等。


    念予扎了个可爱的双马尾，还把陆月玥头上的小髮夹强行夺了过来，别在自己发间。


    一出来，她一脸期待地问他们俩：「好看吗？」


    林妄惟：「？搞什么，扎个头髮弄这么长时间。」


    念予：「……」


    陆月玥「扑哧」一下笑出声，「你妆太淡啦，他们哪里能看得出来。」


    念予不和他一般计较，她转而美滋滋地去找傅耀年，「你们等我一会儿。」


    来到篮球场，傅耀年正要走，她连忙跑到他面前，仰起小脸笑眯眯地看着他，撒娇似的语气，问：「看看我有什么变化。」


    这句话对于绝大部分男人而言，无疑是送命题。


    一般情况下，女朋友的变化都是细微不易察觉的，而男人又眼瞎，比找两幅图的不同之处还难，根本发现不出哪里有变化。


    傅耀年低眸，将她锁进眼底。


    「你化妆了？」


    念予点头，双手捧脸，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撒娇：「好看吗？」


    傅耀年嗓子有些发干，嗓音低哑，「好看。」


    第41章 水蜜桃 冲进他怀里


    一直以来, 念予都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形象。


    对于衣服、首饰以及包包之类的，她也没什么兴趣，而且她的衣服几乎都是吴绮女士置办的, 她压根儿没有挑选的权利。


    上学的时候就穿校服，假期就一身宽宽松松的卫衣，或者是简单的长袖牛仔裤, 没有一丝时尚而言。


    头髮也是从来没有烫染过，她最常见的髮型就是丸子头, 心情好的时候就扎个双马尾或者辫子。


    身边的朋友进入高中, 或多或少开始打扮自己。


    念予一点儿也不在意, 仍然像以往一样, 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玩玩手帐，刻刻橡皮章, 再画会儿画。


    只是，这一状态并未持续太久。


    成长变化总是发生在一瞬间。


    她开始注意别人的模样与打扮, 也逐渐在意起自己的形象。


    运动会上，在跑步的时候, 风吹起刘海, 额头露出来，怕不好看, 她边跑边分心，抬手压着刘海儿, 就保持这样一个动作，继续向前跑。


    陆月玥在跑道旁给她喊加油喊得嗓子眼儿都在冒烟，见她落后别人许多，又一直捂着额头, 气闷又担忧，喊道：「你是不是脑壳疼啊？」


    田径场太过喧闹，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加油声一声盖过一声，丝毫没有停歇。

 第75页

    念予压根没听见陆月玥的声音，压着刘海不紧不慢地跑。


    之前夜跑的时候，傅耀年告诉她，刚跑几圈的时候速度不用太快，以免花光了力气，匀速跑步就行，要留些体力给最后的冲刺。


    一千五百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之前练习的时候，念予体力练了上来，很轻松就能跑完。


    然而此刻或许是比赛的缘由，跑起来并没有以往那么轻松，没跑几圈双腿就渐渐沉重，有点儿使不上劲，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她咬紧牙关，也没心思纠结刘海的事儿，继续坚持跑着，陆续超过几名选手。


    突然想起傅耀年说过会陪着她，她边跑边扭头去看，在栏杆旁围观的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


    「这儿！」


    念予循声望去。


    少年一身黑色球衣，漂亮的眉眼轻轻上扬，手臂线条优美利落，极具少年感。在跑道外，他一如往常，陪着她跑。


    眼前的画面，充满青春气息，肆意又张扬。


    这一幕，落在念予眼前，悄无声息地定格下来，永存心间。


    念予终于露出笑，眼睛弯起来，可爱元气。


    在他的陪伴下，念予强撑着坚持跑完。


    眼看着离终点越来越近，她已经不知道超过多少人，也没心思管赢没赢，满脑子都是再忍忍，等一下就跑完了。


    眼前一片模煳，视线难以聚焦，汗水滴落挂在眼睫上，摇摇欲坠。


    念予紧紧捏着拳头，用力地眨了眨眼，热烫的汗珠散开，眼前的事物稍稍变得清晰。


    她看见。


    终点处，傅耀年展开双臂，眉眼含笑。念予咬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进他的怀抱里。


    身体重量扑面迎来，长腿稍一趔趄，很快稳下重心，傅耀年低头一笑，以很轻的力道拍了拍她的后背，附耳用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真厉害。」


    下一秒，有老师尖锐的声音传来：「那边同学干什么呢！」


    念予脑袋昏沉沉的，汗湿的刘海一缕缕贴在额间，她反应慢了半拍，怔忪转头看去，见老师黑着脸朝这边走来，大脑终于从混混沌沌中清醒片刻，她推了推傅耀年，示意他松开她。


    刚放手，念予就瘫坐在跑道上。


    老师过来，她抬起脑袋，可怜兮兮地说：「老师，我跑没力气了。」


    明德一向禁止学生早恋，学生当众搂搂抱抱，老师看到哪有不管的道理。


    见她确实是没力，老师没计较太多，只严肃道：「没力气了就坐下，要别人抱干嘛，还是个男生。」


    林妄惟他们也走到终点这边，见到这一幕，他扭头问陆月玥，「他俩啥情况？」


    陆月玥嘿嘿笑了下，挑了挑眉：「不懂了吧？这叫暧昧。」


    念予十二月份出生，年龄比他们仨都要小一些。


    林妄惟和王斯言都把她当妹妹对待，尤其是林妄惟，更是常常以哥哥身份自居。


    「靠。」林妄惟这才反应过来，啧道，「怪不得我总感觉这男的对我有敌意，原来是把我当情敌了。」


    王斯言无语：「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林妄惟突然就起了捉弄人的坏心思，他朝王斯言得意地抬起下巴，压低声音：「看我的。」


    不等其他人回应，他径直走过来，扣住念予的手腕，将人拉起来，用柔得快腻死人的声音，温声说：「地上凉，快起来。」


    念予：「……」


    老师还没走，看到又有一男的过来拉拉扯扯，他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咆哮道：「你哪个班的？！」


    与此同时，傅耀年声音极冷，毫无温度：「放手。」


    林妄惟也没玩太大，将人拉起就松开手，淡定从容道：「我是她哥，不是这个学校的。」


    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念予连声承认：「对对对。」


    老师上下打量他们一番，没再说什么。


    林妄惟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等老师一走，他第一次和傅耀年搭话，斜睨着他，拖腔带调地问：「听说你是我妹夫？」


    傅耀年：「？」


    念予：「！！！」


    「瞎说什么呢！」念予刚喘匀唿吸，又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整张脸涨得通红，立即否认，「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林妄惟转头用下巴指了指陆月玥，「她呗。」


    「陆月玥！」


    小姑娘恼羞成怒，羞得天灵盖儿似乎都在冒烟。


    傅耀年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


    奇蹟般的，愉悦了不少。


    念予这次一千五，跑了第二名，也是不错的成绩。


    八班在这次运动会上获得不少名次，算是争光一把，也只有运动会的时候，八班才能大放异彩。


    对于学生的表现，郑华很满足，这几日笑容都多了不少，和他们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师生关系格外融洽。


    念予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郑华也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剎那间，念予还以为他要表扬她。


    她这段时间表现挺好的，没犯错，作业也都完成了，成绩也提高不少。念予信心满满，嘴角挂着微笑，等着班主任的表扬。


    郑华慢慢地喝了口茶，放下瓶盖，才不紧不慢地抬头，「念予啊。」


    念予恭恭敬敬：「您说。」


    「你来明德也两个多月了，还习惯吗？」郑华没直接进入正题。

 第76页

    念予：「特习惯，老师同学都很好！」


    郑华笑了两声，接着道：「也是，能看得出来，你成绩比刚来的时候进步不少。」


    念予脸上笑容更灿烂。


    「老师知道你只要努努力就能提高成绩，你现在缺的就是有人能帮着拉一把。」郑华不疾不徐道，「要不这样，你搬去和赵雾坐，他理科成绩挺好，你以后多和他学习。」


    念予嘴角笑意微褪。


    「什么？」


    脑海里浮现出傅耀年的面容，她下意识地问：「那傅耀年呢？」


    运动会的时候，有老师特意过来提醒他，叫他注意班上的学生，要及时扼杀他们早恋的苗头。


    郑华闻言抬眼，耐人寻味地掠过她的脸，停顿片刻，他清了清嗓子，轻描淡写：「他你不用管。」


    第42章 水蜜桃 你和他们不一样


    念予回到教室, 就开始换座位。


    傅耀年不在，出去打球了。她收拾好桌上堆着的书，抱到陶静宁旁边, 对她说：「老师叫我俩换个位置。」


    陶静宁抬头，又转过去看了眼后排的座位，秀气的眉毛微蹙, 不敢相信：「你确定？」


    念予点了点头，「他让我坐赵雾旁边。」


    陶静宁脸色微变, 耐人寻味地凝视半晌, 突然把声音压得很低, 轻而缓地问：「不是你们早恋被抓了吧？」


    「……」


    「你才早恋！」念予羞恼, 脸瞬间烫红了, 说话时舌头都有点儿捋不顺，「老郑是让我好好向赵雾学习, 因为我学习进步了，他觉得我是个潜力股……你说我能和傅耀年学什么啊, 学睡觉吗？」


    陶静宁挑起一边眉毛，明明是戏嚯玩味的表情, 在她冷艷的面容上却增了几分生动。


    念予干脆把怀里的书往她桌上一放, 丢下一句「爱信不信」就去拿书包过来。


    等她过来，陶静宁却无多话, 理了理书本，侧眸扫了她一眼, 就一言不发地抱着走了。


    她坐在座位上，下巴抵着冰凉的桌面，心头有点儿堵。


    赵雾从厕所回来，看到念予坐在他旁边座位上, 着实愣了好几秒，「你怎么坐这儿？」


    「老郑叫我换的。」


    赵雾抬了抬眼镜儿，问：「那傅耀年呢？」


    念予纳闷：「干嘛又提他啊？」


    赵雾：「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念予：「？？？」


    赵雾：「你俩运动会上那个拥抱，我们可都看见了。」


    念予一听，顿时满头黑线。


    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怪不得这两天，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还有在课上的时候她回答不出问题，老师便叫起傅耀年，大家纷纷回头，嘴上还发出挪揄的嘘声。


    原！来！如！此！


    她之前还觉得奇怪，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她和傅耀年传绯闻了。


    怪不得！老郑突然要给她换座位！


    她还以为自己这匹千里马终于受到伯乐的重视了！


    白骄傲一场！


    念予一口闷气堵在嗓子眼儿，她深深吸了口气，企图平復烦躁难耐的情绪，保持着心平静和，对赵雾说：「你和他谈恋爱的可能性，都比我和他的大。」


    赵雾一脸「你他妈在说什么」的惊恐表情看着她。


    念予平静道：「我们没在一起。」


    看着赵雾，她感觉浑身血液都往脑袋涌，一个冲动，直接奔到讲台上，对着台下吵吵闹闹的同学，像明星在开发布会一样澄清：


    「各位！我不知道消息怎么传的，但是！我和傅耀年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请不要再传一些有的没的了！」


    话音刚落，全场噤声。


    坐在前排的几位学生，缓慢地往教室门口看。


    几乎是出于本能动作，念予下意识地循着他们的视线，也看向门口。


    少年拿着篮球，站在门口，目光沉静，脸上一点儿笑意也没有。


    他冷着眼，与她对视，目光仿佛隔着沉沉的云雾，看不穿他的情绪。


    念予头皮骤麻，背嵴发凉，大脑「噌」地一下，变得空白。


    仿佛被点了穴，她僵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傅耀年。


    在她的视线下，少年低垂了眉眼，把篮球扔给身后的于登峰，沉默着走进教室。


    回到座位旁，他看到旁边坐的陶静宁，目光一顿。


    陶静宁耸了耸肩膀，「念予和我换的。」


    傅耀年回头，看向念予。


    那眼神格外平淡，察觉不出喜怒。


    只一秒，他收回视线。像往常一样，越过身侧，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念予咽了咽口水，好半晌都感觉找不到魂儿。


    此时此景，教室里竟没人发声。


    于登峰后一步进教室，这一切都落入他的眼底。


    前两天他还觉得奇怪，这两人的发展太捉摸不透了，看着一会儿是念予主动，处于劣势，一会儿又是傅耀年主动，处于劣势。一会儿又都不说话，没几天又当众抱在一起，就在惊讶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在一起的时候，又跳出来说都是误会。


    ……这他妈都是啥啊。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于登峰啧啧摇头，把念予从讲台上拉下来，轻咳一声，「咋回事啊？怎么突然换位置了？」


    念予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垂着脑袋，开口时语气透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和沮丧，「老郑叫我换的。」

 第77页

    于登峰又咳了一下，似乎嗓子很不舒服，「那你刚才又是干嘛啊，当这么多人说，你这样……」


    他看着念予，想说『太不给面子了』，但还未吐出口的话语在喉咙间转了转，出声时换了个温和点的措词，「多引入瞩目啊。」


    念予低着眼，轻轻咬下唇。


    她没考虑那么多，完全是冲动之下，就跑上去解释了。


    经于登峰提醒，才发觉，自己确实闹大了。


    而且……恰巧被傅耀年听见。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心虚，都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一层玻璃纸，正静静等着人捅破。


    可她却直接徒手撕开，当着众人的面，告诉他们，这玻璃纸压根儿不存在。


    念予想了好久，越来越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一下课，她就去找傅耀年，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傅耀年敛着眼，懒洋洋的，「什么事。」


    陶静宁桌子上放着一面镜子，她一边照镜子，一边光明正大的听他们的话。


    念予不想别人听见，于是说：「我们出去说。」


    傅耀年脸上没什么表情，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抬眼不经意看到念予脸上认真又倔强的神情，那话迟迟没有说出口。


    他把手机扔到桌上，站了起来。


    天气渐渐变冷，走廊上空荡荡的，再没有多少学生在这儿玩。


    外面是灰沉的天，浑浊灰濛，大片的厚重乌云，隐隐有要下雨的预兆。


    傅耀年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垂着眼，「说吧。」


    他没看她。念予却认真地朝他鞠躬，大声道歉：「对不起！」


    似乎听到了笑话，傅耀年轻轻地嗤笑，似笑非笑看她：「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刚才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念予低眼说，语气中带着忏悔。


    傅耀年低低笑出声，嘲弄道：「我们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考虑我的感受。」


    念予还是没敢和他对视，仿佛一对上他的视线，就会被他洞悉内心所有的想法。她始终垂着脑袋，语气却格外认真诚恳，「我们是朋友。」


    傅耀年神色冷了几分，周遭温度也降下。


    他垂眸，一直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双眸将人锁在眼底，沉默许久，他声音压低，不疾不徐，「你朋友那么多。」


    嗓音哑了几分，更加低沉，「不缺我一个。」


    念予一听顿时急了，拒绝道：「不行！」


    她真怕傅耀年自此不和她相处了，急得快掉眼泪，「你和他们不一样！」


    第43章 水蜜桃 你以为我不想吗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


    考完试, 下了一场大雨。


    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色之下，天色阴沉，偶有一道闪电飞快过地划过天际, 阵阵冷风唿啸而过，刮捲起雨水，斜斜扫在屋檐、墙面以及地上。


    雨势渐大, 教室外面都能听见滂沱的雨声，噼里啪啦的, 听得令人心烦。


    直到教学楼亮起点点灯光, 雨势仍不停歇。


    夜色降临, 天沉得厉害, 从远处滚来几声轰隆的闷雷声。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 温度骤降，杀得人措手不及。


    念予床上盖的还是一床薄被, 晚上降温，她睡得迷迷煳煳, 只觉得手冷脚也冷。第二天醒来，头昏昏沉沉的, 脚下无力, 脸色苍白。


    她泡了杯感冒沖剂，就赶来教室。


    一天课下来, 念予脑袋涨得厉害，好几次差点在课上睡着。


    她强撑着精神, 却不停地咳嗽，教室里时不时响起她的咳嗽声，老师也注意到，叫她去医务室。


    陈夏夏陪着她去医务室, 挂了瓶水，又回来教室。


    晚修时间，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念予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桌面，有气无力地闭着眼。


    窗外偶尔传来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但还算温和，没有在耳边炸开。


    倾盆大雨哗啦砸在地面上，在寂静的夜，雨声尤为清晰。


    赵雾做完作业，休息的一瞬抽空瞥了她一眼，啧了声：「说了叫你回去躺着，呆这儿受什么罪啊。」


    念予吃力地撑开眼皮，半阖着眼，小脸苍白得厉害，嘴唇也毫无血色。她说话慢吞吞的，挤了挤笑，「人多，安全。」


    其实是，她挺怕打雷的。


    尤其是一个人待在宿舍，生着病儿，耳边只有雷声相伴，光是想像画面就觉得难受。


    还不如待在教室，人多热闹些。


    赵雾无语摇头，没再说什么，他又拿出试卷夹，翻了翻，抽出一张化学试卷，牙齿咬下笔帽，埋头做起来。


    风颳卷着大雨，嚣张地穿过整座城市。


    过了会儿，雷声也渐大，轰隆隆，直接在耳边炸开。


    念予差点被吓得心律不齐，缩在袖管里的手攥着衣袖口，贴在耳边，勉强挡住一些响雷的冲击。


    她捂着耳朵，继续趴着，无精打采的模样。


    雷声打破了教室的沉默，老师不在，后面说话的学生声音渐大，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这么大的雷，要是停电就好了哎。」


    「那可真好，停电就可以早点回去了。」


    吵吵闹闹的声音，夹杂着响雷声，念予耳边嗡嗡作响，吵的她头更晕晕乎乎了。


    她在心底嘆气，慢吞吞伸手，去摸桌边上放着的保温杯。

 第78页

    忽然之间——


    教室一下陷入黑暗。


    好几桌还亮着屏幕光亮，手机光照映在脸上，映出几位玩手机的学生猝不及防的表情。


    下一秒，整个教学楼都传来欢唿声。


    「停电了！」


    像是热水被烧开，压抑的安静不復存在，八班顷刻间沸腾起来。


    念予听见赵雾低低地骂了一声：「靠，刚做了一半。」


    有人跑到教室外面，教室乱闹闹的，念予听见脚步走动的杂乱声音。


    有闪电划过，亮光瞬间照亮，没一会儿教室又陷入黑暗，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响雷。


    在黑暗中，浑身感官格外强烈突出。


    那雷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似乎沿着皮肤边沿急速又灼热地蔓延，神经顿时高度紧绷。


    她弓着腰，下巴抵着桌子，小口调整着唿吸，长翘的眼睫轻轻颤动，整个人都不太好。


    突然，一件带有干净气息的隐约温热的外套盖在她的头上，而后是脚步离开的声音。


    再无声音。


    念予懵了一瞬，下意识抓着衣服，开口时嗓子有点儿哑，「谁啊？」


    没人回话。


    她把外套拿下来，隐隐闻到一丝有些熟悉的气息。


    是——


    傅耀年身上的，干净清冽。


    外套上还有些温度，温热干净。


    许是刚脱下不久。


    念予攥着衣服一角，咬了咬唇。


    借着同学的手机光亮，她扭头去看教室后面，没看见傅耀年的身影。大概是把衣服给她，就离开了教室。


    念予略沮丧地回头，把外套披在肩上，继续趴着。


    没一会儿，郑华听到动静，从教职工宿舍匆匆赶了过来，「等会儿就有电了，都给我坐好。傅耀年、程玔人呢？跑哪去了？」


    有同学拖着调吊儿郎当地说：「回去了——」


    郑华重重地拍了下讲台，声音提高了几个调，「才一会儿没看住你们，就给我熘走了……」


    他训斥着，中间灯亮了，教室顿时光明。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强烈的光线有些刺眼，念予眯起眼睛，眼角有点儿疼。


    「报告。」


    郑华扭头看，见是傅耀年，板起脸：「去哪了？」


    傅耀年言简意赅：「有事。」


    对于傅耀年，郑华并不太严格，只要他不打架斗殴破坏纪律就行。现在见他回教室了，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便让他进来了。


    念予费力地撑开眼皮，看向傅耀年。


    目光中，傅耀年只穿着件黑色卫衣，脖颈喉结分明，肌肤冷白。视线往下，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些物什。


    或许是烧煳涂了，眼前视线有些牧模煳，念予看不清楚。


    她收回视线，右手去摸桌洞，找到手机，开机，点开微信，给傅耀年发消息。


    念予：【谢谢你。】


    她也不奢望傅耀年会回消息，发完就把手机关机，放回到桌洞里。


    自从上次，她并没有得到原谅。


    耳边还清晰地迴荡着他冷淡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声音：


    「念予，」


    「你是不是就擅长打一巴掌给一颗糖？」


    她哑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之前几次闹矛盾，好像每一次她确实，都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糖。


    她无话可说，愣在原地。


    傅耀年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一直到现在，气氛还是僵着，没有一丝缓解。


    念予感觉自己失去了勇气去道歉，这几天，无措又难熬。


    接下来一节晚修，郑华就待在教室里。


    教室鸦雀无声，学生都在忙自己的事情，看书的看书，玩手机的照样玩手机，睡觉的睡觉，只要不发出声音就可以。


    念予睡了一节课，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多披了一件外套，觉得暖和踏实多了，雷声也没有那么吓人。


    陈夏夏把她叫醒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念予睡眼惺忪，转头看了看四周，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下课了吗？」


    「是啊，我们该回去了。」陈夏夏把手上的袋子放在桌上，对病人轻声哄着，「回去睡哈。」


    念予视线顺着她的动作转了转，落在那个塑胶袋子上，才看清上面有药店的logo，她还是懵的，「这是什么？」


    陈夏夏说：「药啊，给你的。」


    念予意识终于回笼，她伸手在桌洞里拿出一袋子医务室开的药，一头雾水道：「我有啊。」


    陈夏夏语气轻松：「这是傅耀年买的。」


    念予愣住了。


    「不是我说，他就是多此一举。」陈夏夏嘟嚷着，「我都说你去看医生了，也开药了，还是叫我把这个给你。」


    念予咬住下唇，打开袋子，里面都是一些常用的药品，消炎的，止咳化痰的，口罩暖宝宝鼻贴体温计等等，俨然一个小型医药箱。


    陈夏夏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小声提议道：「小予，要不你们和好吧？」


    念予侧眸看她，无语了会儿，「你以为我不想吗？」


    主要是，这人太难哄了！


    第44章 水蜜桃 你英语及格了！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好几天, 温度很低。


    念予的感冒还没好。

 第79页

    她身体底子不太好，从小就经常往医院跑。这两年好不容易皮实了些，这一病, 又仿佛回到了以前，虚弱无力，苍白着一张小脸。


    吴绮女士心疼死了, 又带她去医院，给她煲汤, 做营养健康餐。


    念予躺在床上, 底下是一床厚厚的被子, 身上也盖了两床被子, 她热得后背出汗, 可是手脚还是冰凉。


    「才十一月，怎么就这么冷啊, 冬天肯定很难熬。」她嘟囔。


    吴绮熬了粥，端来一小碗给她, 粥还很烫，她放在柜上稍稍放凉。随后, 她拿出体温计, 一边看一边说：「立冬阴一冬温，今年冬天暖着呢。」


    「怎么还没降下来。」吴绮看着直皱眉, 她放□□温计，给念予压紧被角, 「多捂捂，捂出汗就会好了。」


    念予生着病，脸上没有血色，一双眼睛却黑亮, 湿漉漉的。她看着吴绮，乖乖说：「妈妈。」


    吴绮端起粥，吹了吹勺子，放到她嘴边，「吃一口。」


    念予轻轻含住温热的粥，又抬起眼，语气温软，「谢谢您。」


    「你快点好我才要谢谢你。」吴绮丝毫不动容，还是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说。


    念予忍不住笑出声。


    「明天就要去学校了，你这样我咋放心。」吴绮又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几下，继续投喂，「要不和老师请个假吧。」


    念予张口喝粥，清粥滑进食道，身体觉得暖和一些。她咽下粥，才说：「请假？您不担心我落了课跟不上进度啊？」


    吴绮白了她一眼，「你就从来没跟上过进度。」


    念予一点儿也不恼，弯起眼睛笑。


    只要她一生病，吴绮女士就变得格外温柔，不似平时的凶神恶煞。


    念予忍不住期盼：「要是期中试捲髮下来的时候还病着就好了，这样你就会不忍心打我了。」


    话落，一个爆栗轻轻砸下来。


    吴绮女士不悦地瞪着她，提高音量：「说什么胡话呢，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念予：「……」


    她咕哝：「就刚刚。」


    吴绮脸色沉下来：「这是打吗？」


    「不不不，」念予见好就收，赶紧给狮子顺毛，讨好道，「这是爱的抚摸。」


    吴绮板着脸哼了声，语气却暂缓，温和下来，「我等会儿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给你请个假。」


    念予不太想待在家里，她想去学校。


    闻言，她连忙拒绝，软声说，「我都快好了，不用请假的。」


    吴绮没好气地睨她：「你照镜子瞅瞅你哪里快好了？」


    「晚上在被子里捂捂就好啦。」念予和她撒娇，软软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嗓子里轻轻哼出，拖长了音，期待似的巴巴地看着吴绮。


    以前她都巴不得生病请假，不愿意去学校。现在奇了怪了，竟然拒绝了请假。


    事出反常必有妖，吴绮一点儿也没被她的坚韧好学的良好品质所打动，反而细细地打量她，过了半晌，试探性地问：「在学校有很重要的事情，非去不可？」


    念予想了想，点头：「算是吧。」


    下一秒，


    「什么事？」


    念予又思索片刻，含蓄地没透露太多，「周一就要发成绩了，我得看看我排名前进了没有。」


    她压根没对这次考试抱希望，考试这几天心情不太好，看书复习也不怎么专心，考完她就知道自己这次又考砸了。


    她想去学校，是因为之前和傅耀年的一个赌注。


    如果他英语考及格了，那么她就有机会，主动去找他，问他有什么愿望，还可以把校服外套还给他，找到话茬争取能和好。


    如果没有及格，她也有理由找他，再想方设法地弥补自己之前做错的事情。


    吴绮女士听完，盯着念予真诚的神情，慢慢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她还以为女儿谈恋爱了，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去学校。


    看她这表情，不太像。


    吴绮终于放心，也没再强求，她自然期盼着自个儿孩子上进，「行吧，明天多穿点衣服，不舒服就要去医务室啊。」


    「知道啦。」


    念予闷在厚被子里，浑身都是汗。


    第二天醒来，她头髮尖儿都是湿的，可吴绮不许她洗澡，只让她擦擦，念予实在受不了身体到处都很粘腻，趁妈妈没注意，抱着衣服熘去浴室。


    天空还飘着细雨，下雨天的早晨比以往更暗，整座城市像是还未甦醒，到处都是灰濛濛的。


    因为下雨，周一的升旗仪式取消，学生可以多睡一会儿。


    念涛开车送他们去学校，先去了离家更近的一中，把念嘉予送到学校，又转而开车去明德。


    念涛把保温杯递给念予，不放心道：「身体不舒服就给爸爸打电话哈，或者和老师说，不要硬撑着。」


    念予坐在副驾驶，把保温杯放到书包侧兜，一手摸到车门，费力地撑开伞，一边回道：「好啦，我知道了，不用担心啦。」


    「你这孩子。」念涛喟嘆。


    他坐在车内，看着女儿走进学校，才驾车离开。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伞面上，沿着倾斜的伞骨轻轻滑落。


    念予裹得像个粽子，校服外套里塞了件厚厚的毛衣。才十一月初，这样穿太奇怪了，但吴绮女士说什么也不准她脱下，还要给她围上围巾，吓得她连忙逃走。

 第80页

    她慢腾腾地走向教学楼，时不时地轻轻咳嗽一声。


    于登峰用书包挡在头上，飞快地跑过来，经过念予时，眼角余光察觉到这人很眼熟，他停下脚步，扭头：「念予，是你啊。」


    于登峰出门的时候，雨不大，他就偷懒没有带伞。


    念予把伞举高，撑在他头顶，开口说话时又是两声咳嗽，「你怎么没带伞啊？」


    于登峰作为男生，比她高一些，自然接过伞，耸耸肩膀笑了下：「懒得拿。」


    念予：「……」


    这两哥们，一个赛一个的懒。


    走去教学楼，于登峰问：「你感冒还没好啊？」


    念予穿得太多，捂得有些发热，脸颊也红，嗓音闷闷的：「快好了。」


    于登峰「哦」了一声，又说：「注意身体啊。」


    「好。」


    此后，并无他话。


    一路沉默地到教学楼，沉默地上楼进教室。


    好像她和傅耀年关系变僵后，和于登峰也没了太多的话，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


    念予皱着鼻子，把雨伞挂在教室专门放置雨伞的地方，坐回到座位上，刚拿出保温杯要喝水，不经意抬眼，就看见傅耀年走进教室。


    她愣了一下。


    刚才傅耀年在他们身后？


    傅耀年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座位上，神情散漫地把书包放下，就又出教室了。


    念予的目光跟随着他，直到人消失在视线内，才似有若无地轻嘆了一声。


    直到早读课铃声响起，傅耀年才回到教室。


    早读结束，周一的第一节 课是郑华的，他手上拿着一份成绩单踏进教室，开门见山道：「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这次我们班各科平均分都提高了一些，尤其是物理，平均分差点儿就赶超五班。」


    五班虽然比不上一班，但也是实验班里的佼佼者。


    郑华一说完，全班都雀跃：「都是物理老师教得好——」


    念予一只手放在桌上，脸颊贴在衣服袖子上，无声地看着郑华。


    郑华说：「成绩单就贴在这儿了，下课可以来看看。现在把数学卷子发一下，课代表——」


    念予还在出神，没反应过来郑华在叫自己。


    直到周围人目光都寻了过来，她才回过神，站起身时不禁弓着腰咳嗽了好几下。


    郑华看着她，沉吟片刻：「念予身体不太舒服，那班长发下试卷。」


    他照例发数学分数前十名的试卷，喊了名字叫人上来拿，其他的试卷都让班长来发。


    念予接过试卷，一看分数，68分。


    她闭了闭眼，把试卷翻了个面儿，不想再多看一眼分数。


    郑华一节课都在讲试卷，试卷还没讲完，下课铃声就响了。


    「还剩下几道题，那下节课再来讲吧。你们记得把错题摘抄到错题本上啊，不要听了就完事，知道没？」


    全班敷衍似的应了声。


    等郑华一走，学生蜂拥似的去看成绩单。


    念予也挤了过去，她嗓子干痒，咳嗽了好几下，身边的同学都纷纷让开，让她先看。


    她看到成绩单，从最后往上看，在倒数前五名都没看到傅耀年的名字，目光慢慢地往上，终于找到他的名字。


    28名，傅耀年。


    英语……


    她吃力地睁大眼睛，目光往右侧游走。


    英语101分。


    「！」


    念予没来得及看自己的成绩，激动雀跃地退出人群，小跑到傅耀年的座位旁，站在一旁，声音藏不住的欣喜，「傅耀年！你英语及格了！」


    傅耀年懒散抬眼。


    小姑娘脸颊红透，小巧的鼻尖也有点儿红，眼睛却湿漉漉的，病恹恹的，看着可怜兮兮，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绵羊。


    他收回视线，「哦。」


    念予依然笑眼弯弯：「我们上次打了赌的，你考及格了，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有什么愿望呀？」


    傅耀年抿唇，沉吟一瞬：「现在没有。」


    念予笑容微僵。


    「延迟一段时间，行吗？」他问。


    这句话极大地安抚了念予，她又重新挂上大大的笑，「当然行！」


    「谢谢你的外套和药。」念予又说，「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她巴巴地看着他，一双杏眼干净黑亮，心思都直白地透露出来，蕴着几分小心翼翼。


    傅耀年喉咙有些发干，终是放缓了语气，「嗯。」


    念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沉沉落下。


    终于！雨过天晴！


    而天气也很应景，雨势终于停歇，地面还是湿漉，空气很清新。


    她跟在傅耀年身后，一起去停车棚。


    停车棚里放着不少单车，还有几辆电动车和摩托车。


    在一辆摩托车旁停下，傅耀年取下头盔，递给她：「戴上。」


    念予乖乖戴上黑色的头盔，她跨上摩托车，这是她第一次坐，手脚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把手放哪儿。


    「扶着。」他说。


    停了有几秒，她在肩膀和腰侧徘徊，最终还是抵不过害羞，小心地把双手放在傅耀年的肩膀上。


    傅耀年：「？」


    「念予。」


    他侧头，有些头疼地压了压眉心：「你是把我当车把手吗？」


    第45章 水蜜桃 你看我干嘛

 第81页

    一场大雨过后, 到处都像是水洗了一般，干净透亮。


    学校小花园里，凝聚在绿树枝叶上的雨珠断断续续地往下滴, 滴落在树下的小水洼中。


    停车棚靠在这儿，能听到清新空气里淡淡的泥土味。


    空气还是潮湿，风刺骨的冷。


    眼前的少年, 背嵴宽阔挺拔，再往下, 是他的腰, 被宽大的校服外套遮挡。


    念予犹豫了好一会儿, 屏住唿吸, 小心翼翼地伸手, 像是在摸索着什么，一点一点地靠近。


    温热的指尖刚碰触到衣服布料, 傅耀年却低低开口：「等会儿。」


    她懵了，手就停在半空中。


    紧接着, 她看见傅耀年把外套脱了下来，侧着脸, 把衣服递给她, 语调没什么情绪，「穿上。」


    脱下外套, 他身上就穿了一件卫衣。


    看着很薄，今天最高温度十七摄氏度, 何况他要骑车，这件衣服明显不保暖。


    念予没接，问：「你不冷吗？」


    「不冷。」


    少年直接把衣服放她怀里，回头看了她一眼, 再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明显强硬不少，不容拒绝：「穿上。」


    念予还想拒绝，一开口就是一阵咳嗽，她抿了抿唇，乖乖披上他的外套，一边瓮瓮地说：「你穿太少了，你看我，我都穿上毛衣了。」


    说完，她拍了下他的肩膀，像个小大人一样苦口婆心地劝道：「以后多穿点，别感冒了，生病实在是太难受了。」


    傅耀年安静地听着。


    他始终一言不发，过了半晌，他嗓音低哑地出声：「走了。」


    念予一听，连忙去抱住他的腰。


    她完全是条件反射的动作，手碰了上去，身体向前倾，自己都愣了几秒。


    摩托车发动，周身微震。


    念予保持着这个动作，轻轻别过脸。


    她脸颊有点儿红，温度也高。


    明德不算是封闭式管理的学校，中午和傍晚放学期间，学生都可以出校门，但到了上课时间，就不准再进入学校，要是迟到，得登记名字班级或者让班主任来领。


    离开学校，摩托车转了个弯，朝离学校最近的商场驶去。


    一骑快了，耳边的风唿唿地刮，穿过衣服和肌肤，那股儿冷直直刺进骨骼里，让人受不了。


    傅耀年特意放慢速度，匀速前进。


    然而冷空气钻进衣领处，念予还是冷得轻轻打颤。


    「念予。」


    他出声，风把他的声音带到耳边，伴随着唿声，有些不清晰。


    念予不自觉提高音量：「啊？咋啦。」


    「不介意的话，」


    傅耀年抬起下巴，轻描淡写道，「可以抱紧一点。」


    他语调很平淡，漫不经心的，就像是在说着稀疏平常的话。


    和他的态度一对比，念予莫名由觉得自己紧张未免太矫揉造作了，她沉吟片刻，脸颊贴向他的后背。


    温热的肌肤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鼻翼间是干净清新的气息，混着点点洗衣粉的香味。


    她唿吸隐隐有点儿发烫。


    一路过来，直到下车，念予连手心都悄悄沁出了汗。


    她摘下头盔，乖乖站在旁边。


    停好车，傅耀年拿着钥匙，一转头，恰巧撞进念予温软的视线里。


    小姑娘就站在这儿，漆黑的眼，透彻纯粹，乖乖软软的看着他笑。


    傅耀年顿了半晌，按捺住情绪与冲动，理智立即回归。


    他别开视线，目光沉静，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淡声问：「想吃什么？」


    念予想了想，还是把主动权给他，轻声说：「你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她完全把自己放在弱势一方，举止言行无不透露着：她在讨好他。


    小心翼翼的，又乖又懂事。


    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凝视半晌，才察觉出她的异常。


    傅耀年不自觉皱眉，对方眼神极其无辜，似乎对他的反应变化很是不解。他低低嘆气，耐着性子轻而缓地说：「念予，你不用这样。」


    念予怔仲，脑子没跟上他话题跳跃的速度：「什么？」


    态度不用这么低微。话到嘴边，突然转了个弯，他换了个措词，语气温和下来，「不用这么体贴。」


    念予更懵，傻傻的「啊」了声。


    傅耀年眉心轻蹙，心里有丝疑惑，这也听不懂？沉默一会，他拿她没有办法，耐心说：「任性点。」


    他的话刚落下，几乎是同一时刻，念予欢悦的声音蹦了起来，和以往一样没心没肺的活蹦乱跳：「我想吃火锅！麻麻辣辣的那种！」


    傅耀年面无表情地拒绝：「不行。」


    「为什么？！」


    「你在生病。」他说完，又补充一句，「吃清淡点。」


    「……」


    念予无语，脸色一下就黑了，心思都直白地写在脸上：「刚才还叫我任性点，还没过三秒呢，就自己打自己的脸。」


    傅耀年态度坚决，不置可否。


    念予退而求其次，眼睛湿漉漉的，又格外明亮，带着光：「那吃番茄锅可以吗？不吃辣的，我妈说生病得多出汗，我们就吃火锅吧，多暖和呀。」


    她拖长了音，巴巴地乞求着，就差没摇尾巴了。


    眼底清晰倒映着她的面容，笑眼弯弯，元气可爱。不禁漾开笑意，傅耀年轻轻压下已然到了唇边的笑，「行。」

 第82页

    火锅店香气逼人，食物的香味与辣味交织在一起，直接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经过的桌子都热气腾腾的，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浸在里面的食材冒了出来，胖胖乎乎的，格外诱人。


    念予兴致勃勃地飞快点好餐，把平板递给傅耀年，「你再点几个？」


    傅耀年接过，骨节分明的手指滑动几下，念予点了不少，以为她挺能吃，他又添了几个菜。


    周一工作日，店里顾客不算多，不用排队等待，锅底和食材也很快端上来。


    念予攥着筷子，巴巴地看着放进锅里的一堆食物，轻声呢喃：「好了没？我快等不及了。」


    头顶的明亮灯光打下来，直直地照在她的脸上，长翘的眼睫似是给眼睑处打下一层阴影。


    隔着裊裊升起的薄薄热气，傅耀年丝毫没有掩饰，光明正大的看着她，迟迟没有说话。


    正巧这时，念予不经意抬起眼，正准备去拿酸梅汁，却意料之外的撞进傅耀年的视线里。


    她手上动作一顿，懵圈道：「你看我干嘛？」


    不等他开口，她又说：「你看看哪个熟了呀。」


    「……」


    行吧。


    傅耀年不禁失笑。


    他夹起虾滑，放到念予的碗里，「吃吧。」


    念予把食物放入嘴里，满足地抬起下巴，鼻子轻轻一皱：「好吃。」


    接下来，傅耀年负责夹菜，毛肚七上八下后，给念予。肥牛卷烫熟后，放到念予碗里。


    念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投喂，一点儿没觉不好意思。


    她吃了一会儿，感觉到饱了。


    餍足地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擦嘴巴，「饱了。」


    傅耀年：「？」


    桌上还有挺多的菜，念予每样吃了一点儿，还没吃多少，就饱了？


    念予又拿了纸巾，擦额头和鼻尖上的汗，一边说：「你加油吃哦。」


    傅耀年：「……」


    他鲜少和异性一同吃饭，还没悟出真理：


    和女朋友吃饭，她点完之后，一定不要再加菜。


    吃她剩下的就可以。


    杜绝浪费，傅耀年把剩下的解决了。


    吃火锅是件挺费时间的事情，从商场出来，已然快到下午第一节 课的时间。


    念予吃完感觉胃里暖烘烘的，人也精神了一些。


    她看了看时间，顿时焦虑起来，嚷道：「完了，快迟到了！」


    傅耀年把头盔给她，没把迟到放在心上，漫不经心：「迟到就迟到吧。」


    「不行！」念予反应很激烈，「第一节 是钱霸王的课，我们迟到会死的很惨的！」


    敢在物理课上迟到，怕是不要命了。


    傅耀年侧眸看他，轻轻挑起眉，说话时带了一丝玩味：「那怎么办。」


    「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念予皱着脸思考半晌，突然，一个念头冒出来，「不如我们逃课吧！」


    傅耀年：「？」


    所以，迟到比逃课还严重？


    「……」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脑迴路。


    「我们去看电影！」念予说，「上次就说好看电影的，结果你放我鸽子，这次不能再放了！」


    傅耀年一顿。


    去他妈的迟到，逃课就逃课。


    第46章 水蜜桃 亲这么久


    相较于周末, 周一工作日，商场要冷清很多，商铺里的销售员工都百无聊赖的模样, 低着头弄指甲。


    电影院人很少，一间放映厅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等候区也几乎是空的。


    念予好久没看电影了, 她兴沖沖地看最近新上映的电影，仰着头挑选了好一会儿, 又偏头问傅耀年：「你想看什么？」


    傅耀年无所谓这些, 懒散道：「随便。」


    念予一点儿也没为「随便」两个字而恼怒, 反而眼睛顷刻间亮起来我：「那我要看这部！他长得好帅啊！」


    她选的是一部听名字就是圈钱烂片的爱情电影, 男主和女主都是当红流量明星, 尤其是男主，双眼皮桃花眼, 尖下巴，一张脸精緻极了, 吸粉无数，可以称得上是顶流。


    傅耀年闻言, 掀了掀眼帘, 漫不经心地投以注视。


    当海报上的男人映入眼帘，他有一瞬的怔仲, 下一刻，侧眸看向念予, 略带疑惑与不解。


    喜欢这类型的？


    精緻美男？


    「……」


    这还不如那个姓岑的。


    傅耀年表情有些精彩，也有些复杂不明。


    念予却丝毫没有察觉，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缀了点点星光, 写满了期待与激动，「看这个吧。」


    「……」


    他深吸下，答应：「行。」


    傅耀年去买票，最近的场次也要再过十分钟。


    刚才火锅他没让她请客，主动去付了帐，念予没那么心安理得能接受他一直请客付钱，于是趁他买票的时候，悄悄去买了爆米花和可乐。


    她抱着爆米花，手里还拎着两杯可乐，走到等候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傅耀年买完票回来，她把桌上的可乐递给他，笑眯眯道：「喏。」


    傅耀年低敛了眉眼，坐在她对面，修长的手指捏着电影票。电影院柔和的灯光照耀，给俊朗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光，垂着眼，看着有些散漫。


    念予心不在焉地咬着吸管，虽然一开始决定逃课很洒脱，可现在坐在这儿，看着空荡荡的影院，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她抿了抿唇，小声说：「也不知道班上现在什么情况。」

 第83页

    傅耀年侧眸，微挑起眉：「害怕了？」


    原以为她会矢口否认，没想对方轻轻点头，似乎这才考虑到逃课的后果，格外担心：「我怕老郑给我妈打电话。」


    「那回去？」


    念予犹豫不决，又有点不想走，迟疑道：「不了吧，票都买了。」


    傅耀年似笑非笑。


    念予被他看得觉得哪哪都不自在，警惕似的与他对视，「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傅耀年无声一哂，顺着她的意，十分好说话的转开视线。


    他说：「逃课就好好玩，担心就回去。」


    话落，他看向她，目光认真。


    「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要反悔。」


    念予似懂非懂，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但还没琢磨透，电影就要开始了。


    放映厅只有他们俩，片头都过去了，有一对情侣姗姗来迟。


    念予咬着爆米花，她也知道这是一部烂片，剧情无聊又狗血，段子都是古早流行的梗，但是她纯粹是为了舔颜。


    傅耀年起初认真看了几分钟，然而越看眉毛皱得越紧，他微微侧身，脸朝向念予这边，皱着眉，压低声音，以询问的口吻：「你真觉得他帅？」


    念予想也不想地当然道：「对啊，我从小到大就喜欢这种花美男的类型。」


    「？」


    「你不觉得他帅吗？」她突然转头，认真地发问。


    傅耀年：「……」


    这叫他怎么回答。


    男生与女生的审美有着巨大的差异。


    大部分女生觉得奶油小生帅气无比，而男生通常……觉得自己宇宙无敌第一帅。


    他一言不发，沉默以对。


    念予也没有执着想知道他对男性的审美，见他不说话，就咬着吸管转回头，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


    电影上演到一半，男主和女主就在一起了，男主把女主按在墙上，激烈地强吻，他们唇齿交缠勾起来的银丝都照得一清二楚，清晰地反映在大屏幕上。


    念予：「……」


    她条件反射地转头，看见傅耀年也在看着屏幕，顿时两眼一黑。


    还有什么比和父母看电视看到吻戏更尴尬的事吗！


    有！


    那就是！和男同学看接吻的戏！


    念予尬得都想挖地三尺，把自己埋进去。


    偏偏她不想表现出自己的窘迫与尴尬，强装出镇定自若谈过三十多场恋爱什么大世面都见过的模样，依然直着背嵴，面无表情地看着。


    只是这亲吻的片段并没有遂她的意很快结束，反而还愈演愈烈，两个人从墙上一路吻着滚到沙发上。


    坐在最后排的情侣，女生惊唿的声音在安静的放映厅显得格外清晰：「我去，亲这么久。」


    念予板着张脸，正襟危坐，心里却无比贊同，在嚎叫：就是！亲这么久不怕粉丝活埋了女主吗！


    她长长嘆气，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吞口水的声音仿佛被放大，清楚入耳。


    傅耀年显然听见，侧头看过去，眼神略带一丝探究。


    念予：「……」


    冤！枉！啊！


    她完全懵圈，傻眼似的和傅耀年大眼瞪小眼。


    似乎被她这副模样愉悦到，傅耀年眼底漫开浅淡的笑意，开口时嗓音带着玩味：「怎么，」


    「你也想亲？」


    第47章 水蜜桃 别拉拉扯扯


    「餵。」


    傅耀年懒洋洋地跟在身后, 伸手扯了下她的衣服帽子，力道不轻不重，说话时嗓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我就是开个玩笑。」


    念予充耳不闻，埋头往前走，白皙的脸颊有点儿绯红。


    身后的少年声音也是散漫至极, 透着股儿漫不经心，「不是谈了三十多场恋爱么, 咋这么害羞。」


    念予一点儿也不想和他说话。


    小姑娘连背影看着都气唿唿的, 脑海中不禁浮现鼓着腮帮子的河豚。


    他低低啧了声。


    还真像。


    难得的恶趣味, 傅耀年突然起了捉弄她的坏心思, 仗着对方只顾着走看不到他的神情, 眉眼温柔低笑着，嗓音拖长了音, 拖腔带调的，说的话却很欠扁：「不会谈了三十多次, 还没接过吻吧？」


    他就是在明知故问，也很显然, 没把她的吹牛当真。


    可偏偏, 故意顺着话茬摆明了捉弄她。


    念予终于忍不住，气沖沖地转过身仰头瞪着他, 「能不能别出口闭口就是亲呀亲的，要记住, 你还是个高中生。」


    傅耀年：「？」


    为什么突然说教？


    ……可还是，真他妈好可爱。


    傅耀年不禁失笑，眉眼柔和。


    「逗你的。」


    他说，「别生气了。」


    念予哼了声, 终于施捨似的肯批评他，认真地絮絮叨，「你真的太烦了，干嘛揪着这个点不放，我不就是吞了下口水嘛，难道你不会咽口水？难道你咽口水就是想接吻？」


    傅耀年挑了下眉，眼底漾开笑意，颇为认真地听着她的念叨。


    目光之下，小姑娘说话时红润的唇一张一合，偶尔露出内里的牙齿，洁白整齐又小巧。


    真是哪哪都小巧可爱……


    视线落在这儿，停落半晌。


    傅耀年眸色渐深，不经意间，喉结上下滚动。


    念予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他：「你看你就咽口水了！」

 第84页

    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学着他刚才的神态与语气，自以为嚣张又恶劣地哼笑：「怎么，你也想亲？」


    「是啊。」


    念予已经摆好嘲弄讥笑的表情，话到了嘴边，勐地发现他不按套路走，居然承认了。


    「……」


    她噎了半晌，最后只干巴巴地说了句：「无聊。」


    傅耀年扬起唇角，眉梢眼角都是得逞的笑。


    念予更加不愿意理他，出了商场，她就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刚出商场，傅耀年的手机轻轻震动，一接通，郑华的咆哮声透过那端清晰传来：「傅耀年！你们去哪了？！」


    傅耀年心不在焉地半阖着眼，闻声，他侧头淡淡扫了念予一眼，散漫道：「什么你们？」


    念予还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是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迷茫地和傅耀年对视一眼，轻声问：「谁啊？」


    傅耀年无声地说着口型：「老郑。」


    念予：「！」


    彼端，郑华暴跳如雷。下午第两节 课过后，英语老师就找到他，说班上有两个人逃课了。


    一去才发现居然是傅耀年和念予。之前运动会那事儿，就怕他们有早恋的苗头，给他们换位置将其扼杀在摇篮里，没想到野火烧不尽，居然还一起逃课去玩。


    找于登峰要了傅耀年的手机号，他直接拨了过来。


    见傅耀年不承认，还在这儿採取迂迴战术，郑华的怒火就像是被点燃，怒吼声连念予都能听到一字半句，「赶快给我回来！」


    郑华怒气沖沖地挂断电话。


    傅耀年拿起手机，低眸看了眼，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一抬眼，就看见念予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们快回去吧，老郑肯定很生气。」


    傅耀年低应了声。


    他拿出车钥匙，不疾不徐：「等会儿想想藉口。」


    念予鬼点子很多，立刻就想到了，「就说我们去买书了！」


    傅耀年：「？」


    「逃课去买书？」他不禁失笑。


    「又不是没可能。」念予坐上车，一边道，「这路上好像就有几家书店，我们等会儿去买两本王后雄，老郑就算不相信，也会不知道怎么说我们。」


    傅耀年挑了下眉。


    半晌，许是觉得好玩，带了几分兴味道：「行。」


    着急回学校，比来的时候速度要快许多，风吹得脸上生疼。


    念予实在受不了这寒意，悄悄偏了脑袋，挡在傅耀年身后，把他当人形盾牌，躲避着刺骨刮来的冷风。


    到了书店门口，停下车，念予进店径直挑了两本王后雄。


    攥着这两本资料书，隐隐感觉回学校更有底气一些了。


    快下课的时候，念予和傅耀年才回到学校。


    老师在教室里讲课，她不敢进去，便拉着傅耀年，站在走廊旁边，躲在墙壁旁避免被老师发现，等下课了再进教室。


    走廊上也冷，她鼻尖发红，黑亮的眼睛格外湿润。


    刚才被冷风吹了一路，现在只觉手脚冰凉，像是没有温度与知觉，又想咳嗽，可怕老师听见，强行忍着，脸颊都涨得通红，忍不住就捂着嘴巴发出一两声小小闷闷的咳嗽声。


    她的模样都落在傅耀年眼里。


    他掀了掀眼帘，什么话也没说，一语不发地扣着她的手腕，带她离开这儿。


    念予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吓到，蒙了一瞬才回过神，挣扎着想要挣脱，顾忌着上课老师，刻意把声音压得很小，「干嘛啊，别拉拉扯扯的。」


    傅耀年反而加重了力道，扣着她上楼，来到一间空教室，将人推到椅子上。


    从始至终，他都安静没说一句话。


    念予吃痛般揉了揉隐隐作疼的手腕，憋了好一会儿的咳嗽终于不用再忍着，她咳了好几下，再抬起头时，却看见傅耀年离开这儿。


    她傻眼了，怔怔喊道：「你去哪？」


    恍若未闻般，傅耀年径直离开。


    念予撇了撇嘴，用手指揉了揉喉咙处，再反手摸了下额头，还是有点儿烫。


    这是高一年级的教室，他们正在上体育课，教室里空无一人。


    这儿明显比走廊暖和多了，念予就坐在第一排，静静地等下课。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动静，紧接着，少年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冷着一张脸，疏离不近人情，手上拿着一个粉色的保温杯。


    视线往下移，看到熟悉的保温杯，念予愣了愣。


    傅耀年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面无表情把保温杯递给她。


    念予呆呆地接过，手指碰到瓶身，有些许的湿润，是瓶身上已经冷却的小水珠，打开盖子，白色热气腾腾上升，像是灼热的喷雾，吹了她一脸。


    「你……」念予张了张口。


    她实在错愕，模样看起来也有些呆愣，咽了咽口水：「去教室了？」


    她的保温杯在教室桌上，里面的水也被喝光了。


    所以，在上课的时候，傅耀年走进教室，给她拿了保温杯，还装了热水，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教室……？


    傅耀年淡应了声，他低垂了眉眼，身体懒懒靠着课桌，开口没个正形，像是在开玩笑：「感动吗？」


    念予顿了顿，鲜少的没有摆出无语或一言难尽的模样。

 第85页

    她认真地看着傅耀年，顺从内心，真诚地点点头：「特别感动。」


    「谢谢你。」她说。


    傅耀年原是想再说笑，想逗逗她。见她这么真挚，心头一软，眉眼间噙着浅淡的笑，他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


    这一举动瞬间毁了温馨和谐的氛围。


    念予一秒暴怒：「说了不要碰我的头！头髮弄乱了你给我扎啊？！」


    傅耀年似笑非笑：「行啊。」


    念予丝毫不领情，但念在他给她倒热水的情面上，只是不屑的轻哼一声：「说的好像你会似的。」


    扎头髮仿佛是女生的天赋，大部分男生都笨手笨脚的，哪里会扎头髮。


    「我可以学。」他说。


    -


    郑华这次格外生气，打电话叫来两人的家长，分别进行谈话。


    和傅耀年家长相比，念予的父母明显要对孩子上心许多，在电话里就答应下来，急急忙忙地赶来学校。


    而傅耀年父亲忙于公务，无法抽空过来，只能在电话里聊。


    「念予家长，你孩子咋样，想必您比我更清楚。」郑华甩出一张期中考试的成绩单，没好脸色道，「她这次考试考得一塌煳涂，倒数第二，才三百多分。如果一直是这个成绩，是不可能考上大学的。」


    吴绮看着成绩单，脸色铁青。


    郑华又说：「其实上一次考试，念予进步了挺多，升了好几名，但这次……我不得不怀疑，是其他事情影响到她的学习了。」


    吴绮女士下意识问：「什么事？」


    郑华并没有开门见山直接说，而是不疾不徐地引到正题上来，「现在高中生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这个年纪是比较难过，就是我们说的，青春期……青春期都容易躁动，再加上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上上网也容易被影响——」


    吴绮到底也是老师，一下就听出郑华话里的意思，瞬间急道：「念予谈对象了？」


    郑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徐徐道：「这倒还没有。不过我们作为长辈，不能等事情发生了再想着对策，得预防，提前做好思想工作……念予她今天下午逃课了——」


    他看了吴绮一眼，打量着她的神情，接着说，「是和我班上的一个男生去的，他们说是买什么资料书。」


    吴绮越听，脸色越难看。


    郑华把收缴的王后雄放到她面前，「这就是他们买的。」


    他脸上明显带着询问，「您信吗？」


    吴绮脸色阴沉，她紧紧捏住拳头，手放在膝盖上，声音几乎从牙缝里传出来：「等会儿我找她好好问个清楚。」


    见家长如此配合，郑华暗暗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不少：「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容易误入歧途，你们家长在家里也得多做思想工作，告诉他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您说得对。」


    郑华又说：「我已经把他们的位置调开了，平时在学校里，我也会多盯着点儿他们的，这点你放心。」


    他话题一转，接着说，「其实念予挺聪明的，她就是不爱学，心思没放在学习上，就是为了别人学习而学习。但她脑袋转得快，只要多抓着点，让她自己爱上学习，这成绩肯定能提高的，现在才高二，也不算太晚，能抓一把的。」


    吴绮脸色这才有些缓和，没刚才那么难看，还挤出一个笑容，「老师，您多管教点儿，这孩子倔，又调皮，在家都无法无天了，根本不听我和她爸的。」


    郑华微笑着颌首：「这是肯定会的，您不用担心。」


    第48章 水蜜桃 这是岳母


    念予和陈夏夏去食堂吃晚饭, 吃完饭就在学校闲逛。


    傍晚的风有点冷，路旁的几棵细细长长的树已经快掉光了叶子，枯叶堆积在地面上, 更觉萧瑟。


    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抱着一个保温杯，偶尔打开盖子, 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才小心地喝下微烫的水。


    路过篮球场, 因为天气冷, 这儿只有几个人在打篮球。


    自从上次运动会, 念予就对篮球产生了一定的兴趣, 她停步驻足, 好奇地张望一会儿，撇撇嘴：「打得也太烂了吧, 还没有我同桌一半厉害。」


    陈夏夏明知故问道：「你同桌，赵雾？」


    念予这才反应自己说错话了, 也才想起同桌已经变成赵雾了，纠正道：「不是, 前同桌。」


    陈夏夏说：「那肯定不能比啊, 一看他们就是打篮球玩玩儿，又没经过专业的训练。」


    念予突然脑子闪过一个念头, 语气微扬：「你说，傅耀年如果学体育, 是不是就能考上大学了？」


    「？」陈夏夏无语，睨她一眼，「你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人好歹聪明，只要上进肯努力, 成绩就会提高。


    这次英语不是考及格了么。


    还担心别人考不上大学，啧。


    念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乐观的同时，也从来没有为将来考虑。她摆摆手，无所谓道：「我肯定有学上啊，大不了我参加艺考，文化分能低一点儿。」


    陈夏夏有个堂姐去年就参加了艺考，对这方面也有些了解，闻言便道：「艺考可没你想的这么容易，你还是先了解一下吧。」


    念予一提到毕业高考的事就头疼，心智还没有成熟。她每天忙忙叨叨的，也没去想未来的事，坦然接受自己是扶不起的学渣的事实，整天挂在嘴边的就是「今天我以母校为荣，明天母校以我为耻」。

 第86页

    她轻轻嘆了一声，继而突兀地转移话题：「欸，为啥老郑到现在都没找我喝茶啊？」


    她以为一回学校，他们就会被郑华拉到办公室喝茶狠批，结果到现在，无事发生，压根儿没叫她，弄得她有些心慌忐忑。


    念予觉得自己挺那啥的，不想被郑华叫去办公室，可他不叫她，她又总惦记着这事儿，心底一直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陈夏夏拉着她离开篮球场，一边说：「人家不要吃饭呀？放心啊，等wuli华仔吃完饭就会来找你们的。」


    念予：「……」


    外面实在冷，她们没逛一会儿就回教室。


    教室里门窗紧闭，里面明显要比外面温暖许多。


    于登峰坐在前排，嘴上叼着一支笔，手指夹着，把笔当作烟。他缓缓抬起眼，然后当着她们的面，淡定自然地吐出一团纸，似乎在吐烟圈，再缓慢又惬意地吁了一口气。


    念予&陈夏夏：「……」


    于登峰吐完烟圈后，手指夹着笔，慵懒道：「念予，你妈找你。」


    念予特别无语：「你妈才找你。」


    「……」


    于登峰品味了下，觉得他这话确实有点儿歧义。他一下坐端正了，再没有抽「假烟」的舒坦感觉，「不是，阿姨刚才来教室了，发现你没在教室，现在估计去你宿舍找你去了。」


    念予怔仲一瞬，下一秒，脑中警钟大响。


    肯定是因为逃课，郑华叫来的！


    吴绮女士过来杀她的！


    念予手脚发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夏夏着实为她捏一把汗，迟疑问道：「小予，你要回宿舍吗？」


    念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拒绝：「我才不去，我去是主动送死好吗。」


    于登峰插话道：「什么死不死的，别想的那么可怕，阿姨看着挺温柔的啊，脸上一直有笑容。」


    「……」


    念予缓缓抬头，一副死鱼眼无精打采的模样：「你没发现，我们一家人都特别表里不一吗？」


    她，看着像好学生，实则学习烂到一塌煳涂。


    吴绮女士，看着温柔如水，实则强悍说一不二。


    念嘉予，吊儿郎当的，实际上人年级第一。


    念涛更不用说了，看似精明圆滑能干，混了大半辈子还是个小经理。


    陈夏夏听完目瞪口呆，忍不住朝她竖大拇指：「绝！你们一家就应该换份工作，靠脸去诈骗。」


    于登峰嘆为观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念予都没心情搭理他们的调侃，她在心里犹豫了几秒，最终决定不去宿舍，就算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初五，能躲得了初一也是好的。


    怕吴绮女士又跑来教室逮她，她匆匆跑出教室，刚转了个弯，就迎面碰上过来的傅耀年。


    她跑得匆忙，又急，脑袋险些撞到他的胸膛。


    ……幸好及时剎住脚步。


    念予抬起眼时，恰巧傅耀年垂下眼。


    目光相撞，蕴着一丝不清不楚的情绪波动。


    时间仿佛被按了定格键，念予突然沉溺在他漆黑干净的眼眸中，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是傅耀年打破沉默，保持着这个姿势与动作，他压低声音，仍不动声色地将她锁在眼底，缓声问：「去哪？」


    这声音敲醒了念予，她眼神茫然一瞬，很快恢復清明，说：「我去避难。」


    傅耀年：「？」


    念予迈着匆忙的步子就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她转头提醒道：「你也小心点吧，老郑估计也叫你家长了，我去……太阴了，我说怎么还不叫我去谈话呢。」


    她语气急切，一张小脸布满愠怒的神色。


    傅耀年挑了下眉，没一会儿就瞭然，明白是她父母过来了。同桌一段时间，也知道她父母管得很严，所以她才像老鼠躲猫一样，熘得飞快。


    似是觉得好笑，傅耀年连嗓音都夹着些许温和的笑，颇为配合地问：「你去哪避难，宿舍？」


    「我疯了吗？」念予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一双杏眼更显生动，「我妈就在宿舍守着我呢。」


    「那你去哪？」


    念予想了想，说：「去图书馆吧，要是我妈找到我，看到我这么努力看书爱学习，兴许会消点气儿。」


    傅耀年轻轻压下唇角的笑，低声说：「我和你一起。」


    念予不解地「啊」了声。


    即便知道父母不会来学校，但他还是轻描淡写地找来藉口，就是为了与她相处：「也能让我父母消点气儿。」


    念予最擅长亡羊补牢了，但凡做错事了，一定要做出一副知错就改、积极向上的模样，能给父母降一点火气是一点。


    她没有怀疑，点了下头就要转身下楼，结果视线往下，就看见站在楼梯拐弯那儿的吴绮女士。


    念予：「……」


    吴绮女士沉着一张脸，脸色难看到极点，显然刚才他们的对话全都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念予一阵儿头晕，背嵴发凉，心想这他妈……简直是当场凌迟。


    气氛变得很诡异，小姑娘僵在原地，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视线顺着方向往下移，傅耀年看见楼下台阶站着一名穿着连衣裙的中年女子，和念予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很显然，


    这是岳母。

 第87页

    傅耀年一时表情有些精彩，看向念予后脑勺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怜悯。


    被妈妈当场抓包不算，还被当场听见躲图书馆还能让她消会儿气这种「离经叛道」的言论。


    「念予。」


    吴绮冷冷开口，目光却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傅耀年，停留好一会儿，「你给我过来。」


    第49章 水蜜桃 防不胜防


    念予脚步缓慢地, 硬着头皮地一步一步地向下挪。


    经过傅耀年的时候，她哭丧着一张脸，把声音压得极低,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记得帮我打110。」


    傅耀年觉得好笑，嗓音低缓：「？为什么不是120。」


    念予来不及回答，她缓缓抬起眼, 对上吴绮女士杀人于无形的眼神。


    急救车来的时候，她应该被毁尸灭迹了吧。


    念予视死如归一般走到吴绮的面前, 脸上还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仿佛无事发生, 对母亲嘘寒问暖：「我的妈妈, 您怎么过来了？您吃了吗, 要不要我带您去吃我们食堂最好吃的黄焖鸡米饭？」


    吴绮的视线冷冷从楼上的少年身上移开，看向念予的时候, 那眼神更加冰冷，几乎是瞪着她, 没好气：「不吃。气饱了。」


    念予继续揣着明白装煳涂，亲昵地要挽着她的胳膊, 眉眼弯起笑：「那我们去走两圈, 消消气。不过可不能走太久哦，我等会儿还要上晚自习呢。」


    吴绮女士像是对她过敏似的, 飞快地甩开她的手，又瞪她一眼, 阴阳怪气地嘲讽：「你还会上晚自习？你连课都逃了，还上晚自习。」


    年近五十的人，还会耍小孩子气性，偏偏又不能像对待真小孩一样, 继续笑嘻嘻地招惹，还得处处小心地哄着，否则这位女士就会化身为咆哮的老虎，一口将她吞没。


    刚说两句就撞枪口上，念予实在心累，幸好吴绮女士也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不愿被外人听了去，冷着张脸下楼。


    她悄悄抬头看了眼，傅耀年已然消失在楼梯上方。


    或许是猜测到她不想自己被训斥的难堪窘迫被人发现，给她留点颜面，又或许是不感兴趣，直接走人。


    出于直觉，她觉得是第一种。


    「我下午是去买资料书了。」念予坚持着下午和傅耀年统一好的藉口，语气笃定而坚定，「老郑也看到了——」


    「老郑？你和他同辈啊？」吴绮第三次瞪她，「谁教你这么没礼貌的？」


    念予有些委屈：「我班上的同学都这么叫他的，这又没什么，又不是多难听的绰号……」


    大部分教师，在私底下，都有一个教师不知道但在班级广为流传的绰号。


    吴绮是小学老师，手上负责六年级，就被学生冠上「生化武器」这一绰号。


    偶然机会下得知，她气得直接在班上发了好大一通火，并勒令全班不准再给老师取外号。


    她打从心底不贊同，斜睨着她：「别人吃屎你也跟着吃？」


    念予：「……」


    从教学楼下来，吴绮女士才进入正题，冷声说：「你下午和谁出去玩的？」


    念予坚持着自己的说法，说：「和班上同学去买书的。」


    往教学楼后面走，走在边上的小道上，吴绮直接忽略「买书」这两个字，又问：「谁？」


    「就刚才你看到的那个男的啊。」


    吴绮皱眉打量着她，念予神色坦荡，一点儿也不心虚地对上她的视线，纯粹干净，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仿佛在说「咋了」，看着似乎什么情况也没有。


    吴绮女士从教几十年，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但凡学生有别的心思，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暂且放松下来，脸色也缓和不少，「他成绩怎么样？」


    一提到这个，念予哈哈笑：「太差了，比我还差。」


    说完，勐地想起这次期中考试，傅耀年的成绩比她高，又弱了声音，没刚才那样嚣张跋扈，小声：「不过这次他考得比我好一点。」


    吴绮冷哼：「以后少和他接触。」


    念予不敢忤逆她，只小声答应下来：「哦。」


    答应归答应，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念予一点儿也不在意，以前吴绮也禁止她和陆月玥他们一起玩，她还不是照玩不误。这就是张口头支票，反正在吴绮女士面前，她言而无信的事情多了去了。


    似乎是接受了她的说法，吴绮接上之前的话茬，说：「我看了你买的那本王后雄，这书挺不错的，等周末我带你去书店，把学科都配齐了。」


    念予大悦，暗想终于逃过一劫，开心地点头：「好！」


    吴绮女士突然格外温柔如水，体贴入微道：「买了书再去看个电影，你有什么想看的没？」


    念予委实受宠若惊，连忙说：「最近上映的电影应该都挺好看的，随便哪一部，我都可以！」


    话音刚落，她想起下午看的那个烂片，又补充说：「对了，别看那个《爱你在心口难开》，太难看了，纯粹是浪费钱！」


    吴绮缓缓转头，对上她的脸，眼神阴测测的：「下午看电影去了？」


    念予：「……」


    卧槽，防不胜防！


    -


    晚自习时候，教室乱闹闹的。


    整个走廊，都是高二年级的班级，只有八班最吵。


    念予手撑着脑袋，身体转向后方，和后桌田唯小声说着话：「可不是，我妈在宫斗剧里肯定能活到大结局，她当老师真是可惜了，她就应该去当警察。」

 第88页

    田唯笑个没完，问：「你下次还敢逃课吗？」


    念予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田唯：「要我说，你还是没什么经验，还敢逃英语老师的课，她最会跟老郑打小报告了。你就该逃物理课和生物课，他们都很佛系，不管这些的。对了，体育课也可以逃，就说来例假了，反正老师又不能检查，然后就可以趁机熘出去玩。」


    念予：「……你这么有经验啊。」


    田唯也是常年稳居倒数，学习不咋地，游手好闲一把手，她笑嘻嘻地说：「我上个月都请了两次假，都说来大姨妈了，老师愣是没有发现。」


    「吵什么吵！」


    突然，一声惊雷，咆哮怒吼声打破了教室的喧闹。


    念予刚想开口，被这道声音吓得赶紧闭嘴，几乎是处于条件反射，立刻转身坐端正，拿起笔，埋头看书。


    教导主任朱老师站在教室门口，脸色铁青：「整个年级就你们班最吵！你们班的老师呢？」


    学校每节晚自习都分配了一名任课老师来管理，今天是物理老师，但他上节课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只叫班长管纪律。


    八班还是很维护物理老师的，有人大声回道：「钱老师去上厕所了，等会儿就回来。」


    朱主任狐疑地看他一眼，没说话，转身离开。


    学生没听见脚步声，坐在第一排的同学和其他人对视一眼，悄悄探过脑袋，朝教室门外瞄了眼。


    果不其然，朱主任就呆在走廊没走，手上还夹着一支烟，惬意地抽着烟。


    「……」


    「我靠。」于登峰压低声音吐槽，「太鸡贼了。」


    班上鸦雀无声。


    天花板上日光灯发着明亮、微热的光芒，念予把书放在前面，用堆起来的书微微挡住自己的动作，她在书堆里翻了好久，最终抽出一本英语阅读理解专项试题。


    每当快开学的时候，吴绮女士总是会给她和念嘉予置办一系列的教辅书，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念予总是这本写了几页，那本又写几页，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最后学期结束，资料练习书上几乎都是空白。


    这本阅读理解练习册就做了一篇，她咬着笔尖，费力地看英语短文。


    赵雾理科成绩好，和老师关系也处得挺好的，他偷偷摸摸拿出手机，给钱老师发消息，叫他快点回来。


    有了赵雾的通风报信，钱老师很快回来教室。


    朱主任为人小气，平日就看不惯他，在门口训斥了好久。


    物理老师再走进教室，整张脸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抬高了声音问：「班长，刚才班上很吵？」


    班长抿着唇，为难地点头。


    物理老师的脸瞬间沉下来，站在讲台上说：「你们都高二了，高中生已经不需要班长来管纪律记名字吧？我就不在一会儿，非得时时刻刻看着你们啊？」


    念予低着脑袋，拿出英汉双解词典，去找不认识的单词意思。


    一点儿也没听老师的话。


    「等会儿朱主任还会找你们班主任谈话，到时候你们又得挨一顿批。」


    念予翻了好久，在本子上记下一些她觉得比较常见的单词及意思。


    物理老师也没说太多，刚想坐下来，眼神一扫，就发现角落里少了个人。


    「傅耀年呢？」


    听到熟悉的字眼，念予下意识抬起头。


    看了眼老师，她又转头，看向傅耀年的座位。


    他旁边坐着陶静宁，陶静宁懒洋洋地撑着脸，微微提高声音，回答道：「打篮球去了。」


    物理老师一走，傅耀年后脚就跟上，他闲教室太闷，便去体育馆打篮球。


    「晚自习打什么篮球！下午逃完课，又给我旷课。」物理老师不爽骂道，「谁去把他叫回来？」


    于登峰作为好兄弟，自然担任此任务。


    他刚想举手，物理老师眼神一瞟，说：「好，你去吧。」


    于登峰懵了下，下意识回头，就看见墙壁那边，在一堆人中，念予举起手，右手白皙纤细，却笔直，坚定。


    第50章 水蜜桃 给你买套房


    明德中学占地面积大, 多栋教学楼不规则排列，体育馆被「流放」到最偏远的位置，离主教学楼比较远, 去那儿要走好一段路。


    偌大的体育馆灯火通明，一层的篮球场时而传来篮球砸击地面的沉重声响。


    念予一路走来，心惊肉跳。虽然隔一段距离就有路灯, 但路灯光线暗淡，这儿人烟又稀少, 学生几乎都在教室, 走来体育馆的路上愣是没看见几个人, 吓得她心底直后悔, 暗骂自己为什么要举手。


    好不容易走到体育馆, 她着实松了口气，摸脸颊的时候, 才愕然发现，手心发凉直冒冷汗。


    手心粘腻, 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包纸巾，擦干净手心上的汗, 把纸巾扔进垃圾桶, 才走进篮球场。


    学校不止一个篮球场，在操场那儿寻了一圈没找到, 念予便来到体育馆。


    篮球场在体育馆一楼，为保持场地空气流通, 四周没有墙壁，只有一道道粗栅栏围成的墙，也能窥得场内一隅。


    篮球场灯光明亮，除了篮球砸地以及几声短促的脚步声外, 这儿分外安静。


    念予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她刚走过来，正举着篮球要投篮的人显然听到声响，停下动作，侧头望过来。

 第89页

    念予朝他笑了笑，走近一些：「你在这啊。」


    眼前的少年，没有特意换上球服，只脱下校服外套，穿着白色卫衣配上棉质黑色运动长裤，白加黑很简单的搭配，穿在他身上，极具清爽的少年感。


    傅耀年注意力转移，漫不经心地把篮球投进篮筐里，朝她走来，「怎么找到这来了？」


    篮球稳稳投了进去，又从筐里落下来，在地面上弹了一下，就在地上滚动。


    「老师叫你回去上自习呢。」念予弯腰双手抱起滚到脚边的篮球，好奇又动作笨拙地用右手拍篮球，一边说，「刚才来的路上吓死我了，一个人也没有，早知道就不来找你了。」


    傅耀年不自觉皱眉，低问：「于登峰呢？」


    「不知道啊，他没举手。」念予拍了两下，球就滚走了，她又抱了回来，继续弓着腰拍球，还有空给傅耀年洗洗脑，「全班只有我一个人举手要来找你，叫你回去。」


    她抬起眼，笑眯眯地说：「整个八班，只有我对你最好。」


    小姑娘眼神干净透彻，说玩笑时，狡黠却不令人反感。


    傅耀年眉眼舒展，漾起浅淡的笑，目光落在她再一次拍掉的篮球上，无声哂笑：「运球不是这么运的。」


    念予抱着篮球，把篮球还给他，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那你来教教我。」


    顾及到她是什么也不懂的新手，傅耀年先示范了一个很简单的运球方式，「看清楚了吗？」


    念予信心满满：「看清楚了！」


    然而等她再次接过篮球时，手却不听使唤，篮球像是执意要离开她似的，又从手下滑走。


    「……」


    念予面子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强行挽尊道：「那个，我眼睛看清楚了。手……还需要一段时间。」


    「把球扔给我。」傅耀年压着笑，轻轻松松地接过篮球。


    念予对运球兴趣不大，她更喜欢投篮，觉得篮球投进筐的时候特别帅气，简直就是高光时刻。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转而道：「我想试试投篮。」


    傅耀年挑了下眉，满是兴味：「确定？」


    他这副模样，念予看得多了，就是瞧不起人的表情。她脑子一热，骄傲的自尊心又蠢蠢欲动，抬起下巴：「如果我投中了怎么办？」


    傅耀年懒懒地笑，语气也散漫：「给你买套房。」


    念予：「……」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竟然这么不相信她能投中篮！


    「把篮球给我！」她气沖沖道。


    傅耀年站这儿没动，手腕轻轻一抬，朝着她的方向，把篮球扔给她。


    念予怕被篮球砸到脸，下意识地捂住脸。


    等听到篮球落地的声音，她才松开手，先是兇巴巴地瞪傅耀年一眼，再急急忙忙地去追在滚动的篮球。


    追了一会儿，终于逮住篮球，把它抱起来，就这样抱着球，自信满满地来到篮球框下。


    她离篮球框很近，双手刚举着球，瞄准了就要投篮的时候，傅耀年懒散出声：「靠太近了。」


    念予抱球瞪他：「要你管。」


    「怎么能不管。」少年语气很淡，透着一股漫不经心，「一套房呢。」


    「……」


    「哼。」


    念予语塞，轻哼一声，乖乖远离一些。


    然而傅耀年还不满足，球鞋踩在白线上，在这儿点了点，「站这。」


    念予回头，目光往下，今天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球鞋，才发现是弟弟梦寐以求的梦中情鞋。


    男生或多或少都爱鞋，这一款的价格好像炒到了十万左右，家里可没这闲钱，念嘉予只能不停地摩挲着电脑屏幕，并诚挚地和她商量，希望她辍学打工补贴家用给他买鞋，被她一顿胖揍。


    念予抿抿唇，说：「你这鞋很贵吧。」


    傅耀年：「？」


    念予抱着篮球走过来，坦然道：「我弟也很喜欢，应该是同一款。」


    傅耀年对她弟弟还有些印象，尤其是说自己年级第一很欠扁的样子，印象深刻。他挑眉：「就是那个第一名？」


    念予愣了下，「你怎么知道他是第一名？」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替他害臊道：「一点儿成绩就傲成这样，逢人就说自己第一，无语。」


    这话，说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上次进步八名就大肆宣扬的事。


    傅耀年忍着笑，轻轻点头。


    「算了，不提他了。」念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投篮上，就站在三分线上，双手抬起，举着球，瞄准了就往上蹦，就把球扔了过去。


    傅耀年侧眸。


    视线之内，飞起来的篮球……连框都没碰见，直直地朝墙边栏杆砸去。


    念予：「……」


    她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失误了。」


    傅耀年把球捡过来，递给她，眼底浮起压不住的笑意：「三次机会。」


    念予接过球，刚要接着投，脑海突然闪过什么，稍纵即逝，她没抓住，又隐隐觉得不安，转头问傅耀年：「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傅耀年：「什么？」


    念予摇摇头。


    半晌，她干脆放弃纠结，「算了，管他呢。」


    她低头看了看白线，又摆好姿势，手上用力，就要投球。


    这一次，稍有进步，飞过去的篮球离篮球框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但还是往旁边倾斜飞走。

 第90页

    最后一次机会，念予已经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了，她就这么看了眼，轻轻把篮球往前面一送。


    傅耀年侧眸看过去。


    篮球砸到篮球框上，在篮筐上转动。


    念予原本不抱希望，看到这场景都惊呆了，但她不敢开口，似乎一说话，就会惊扰了篮筐上的篮球，往旁边一侧直接掉下去了。


    她紧张地攥起手指，在她的注视下，笨重的篮球在篮筐上打着转儿，好几下后，突然！掉进篮筐里。


    「啊！！！」念予激动尖叫。


    傅耀年有一瞬的惊诧，半晌就消失殆尽。目光轻掠，看着眼前激动到蹦跳的女生，眉眼间也带上笑。


    念予兴奋极了：「一套房啊！」


    「啊」字尾音还没落完，她却突然清醒，不蹦了，也不跳了，双手抱胸问道：「你有钱买房吗？」


    念予才意识到，傅耀年也才只是个高中生，哪里有钱买房，就算他是富二代，家里有钱，那也是他父母的钱。


    意识到这是个不可能实现的赌注，好不容易赌赢了的念予直接从喜到悲，哀嘆道：「白高兴三十秒了。」


    「着什么急。」


    傅耀年轻描淡写，「先欠着。」


    第51章 水蜜桃 你及格你说了算


    念予在篮球场玩得不亦乐乎。


    傅耀年教她一些最基本的运球与投篮方式, 篮球拍地的声音在宽大的场地不住迴荡。


    于登峰气喘吁吁地跑来，看到两人身体贴着身体，姿势格外亲昵地在打篮球, 简直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双手叉腰大声吼道：「我操！你们在干什么！」


    傅耀年站在念予身后，高大的身躯环绕着她, 手肘曲起向上伸，大手虚虚扶着她的手, 漆黑的眼睛专注看着篮筐, 完全忽略不速之客, 权当没听见, 固定好位置后, 低语：「手不要太用力，脚稍稍跳起来, 可以投了。」


    念予却回头，注意力全被于登峰吸引了。


    低眸, 察觉到她的走神，傅耀年微有不悦, 右手抵着她的脸颊, 不轻不重地往右边移，「看这儿。」


    念予慌张「哦」了声, 完全没有集中注意力，匆匆就把篮球投了出去。


    篮球自然没有进筐。


    于登峰急赤白脸的, 几步就跑了过来，接过弹跳起来的篮球，无语道：「念予，我就问你一句, 你还记得你为啥来这吗？」


    「……」


    在看到于登峰的一瞬，念予就想起来了。


    她是来找傅耀年回教室的！结果！她居然还陪着他玩起来了！


    一想到物理老师动怒发火的模样，念予背嵴直发凉，担惊受怕问道：「老师叫你来的？」


    于登峰：「对啊，同学们都在调侃钱霸王放虎归山，他脸色可差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去晚自习都要结束了。」


    现在九点二十分，快要下课到课间休息时间，等会儿开始第三节 晚自习，十点准结束晚修。


    念予急急忙忙地赶回教室，偏偏身后的少年步伐不紧不慢，似乎一点儿也没感觉到暴风雨就要降临。


    她跑到最前面，回头见他慢悠悠走着，又小跑着折回，伸手拉住他的右手，扯着他往前走，「你快点。」


    瞅见他们相牵的手，于登峰目瞪口呆。


    不是前段时间还当众宣誓只是朋友关系吗？


    现在又是主动举手，陪打篮球，拉手腕的？


    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们的感情走向了。


    念予光顾着往前走，丝毫没留意，身后被她拉着的少年，嘴角噙着浅淡的笑，安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显然，乐在其中。


    教室乱闹闹的，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女生闲聊八卦，后排的男生聚在一起打牌。


    课间休息，物理老师不在这儿，念予松了口气，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田唯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说老实话，你们真没在一起？」


    念予茫然：「什么啊？」


    田唯压着声音，尾音却轻轻上扬，充满调侃意味：「你和傅耀年啊——」


    念予：「……」


    「没有，你别乱猜。」她从桌上翻出英语试卷，扬了扬，「这你做了吗？老师说明天上课要讲的。」


    田唯遭受痛击：「我靠，休息时间别讲作业行不行。」


    就剩一节晚自习了，她还有好几门作业没做。念予提议道：「我们一起做呗，你和我，再加上傅耀年，可以用排除法，排除我们仨的选项，就可以选出正确答案了。」


    田唯：「？这是什么另闢蹊径的方法。」


    念予朝她扬了扬眉毛，得意道：「我厉害吧。」


    田唯突然觉得这办法有可行性，她有点儿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想要实验一下，看倒数第一二三名合作，通过排除自己选择的选项，是不是能提高正确率，来上演21世纪版的「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那你快去把傅耀年叫过来啊。」她说。


    念予也兴奋起来：「好！」


    了解她们的用意后，傅耀年脸都黑了，额角突突地跳：「你确定？」


    念予软着声音撒娇：「试试嘛。」


    傅耀年是那种人，


    可以陪上刀山下火海，但是，陪学习就算了。


    他啧了声，刚要冷漠拒绝，视线不经意一抬，就看见小姑娘黑漆漆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看着委屈又可爱。

 第91页

    心尖处骤然软下来，他沉沉嘆气，「行吧。」


    念予开心极了，扭头和赵雾商量：「赵雾，你和傅耀年换一节课座位可以吗？我们想讨论一下题目。」


    他们的对话全都落在赵雾耳中，他也没犹豫，直接拿起书就走：「行。」


    傅耀年在赵雾座位上坐下。


    他们又一次同桌，念予心底止不住的雀跃。她唇角弯起，拿出英语试卷，兴致勃勃地说：「那我们开始吧，先来第一道题……我选b。」


    傅耀年漫不经心地垂眸，只看了几秒，淡声：「b。」


    田唯的英语一塌煳涂，小学的时候就没打好基础，她费力看了看，选了个最顺眼的选项：「d。」


    念予皱起脸，没想到第一道题就陷入难关，她和傅耀年居然撞答案了，此刻她脑子不太灵光，小声嘟嚷：「那怎么排除啊？」


    闻言，傅耀年有些头疼地压了压眉心，耐着性子说：「就是选b。」


    念予才不信他，斜睨道：「真的假的，你百分之一百确定？」


    傅耀年面色如常，轻描淡写：「我英语及格了。」


    念予：「……」


    行吧，你及格你说了算。


    念予在b选项画了个勾，又开始做第二题。


    这一次他们仨的答案都不一样，念予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大笔一挥：「那就选a。」


    上课铃声响起，念予还沉浸在做题中，她第一次觉得做作业这么快乐，以至于完全投入在其中，连老师来了都不知道。


    物理老师一走进教室，就看见念予的座位上有人了，他轻嗤一声，嘲讽道：「哟，念予你还捨得回来啊？」


    念予笔尖一顿，傻儿吧唧地抬起脑袋。


    她想了想，站起身道歉：「对不起老师，下次我不会再忘记的。」


    物理老师也没真的和她较真置气，脸色暂缓，没再说什么，「都写作业吧，不要说话了，保持安静。」


    念予坐下来，继续她的实验。


    没一会儿，在三人的合作下，英语试卷完成了。


    她满意地收回试卷，翻出郑华布置的作业，又开始头疼起来。


    虽然她的数学成绩其烂无比，但不知道郑华是怎么想的，一直都没有换数学课代表。


    之前，郑华也找过她聊天，给她打鸡血，给予充分的鼓励，希望她对自己有自信，相信自己只要好好学，数学成绩肯定能提升的。


    然而这番话，在数学题目面前，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每当念予想要好好学数学的时候，都会被数学题目打击得体无完肤，自信心完全被碾碎。


    她做了一道题，就开始乱写，明知道解题步骤出错了，但想到自己也找不到正确的步骤，干脆就破罐子破摔，按照错的步骤继续算下去，写上答案。


    每做一道数学题，她就嘆气一声，着实好笑。


    傅耀年悄悄侧目，余光不轻不重地注意着她的神情反应，见她撑着脑袋，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还是没忍住，身体倾斜靠近，低声问：「咋？」


    念予愁眉苦脸地嘀咕：「数学太难了。」


    「我看看。」


    然而，小姑娘并没有把练习给他，而是抬起眼，狐疑地看向他，满眼都写着不相信，「得了吧，你看看又有什么用，你应该撕了它。」


    傅耀年：「？」


    他失笑，动静有些大，险些引起讲台上物理老师的注意。


    「那我替你撕了。」他顺着她的话，嗓音带笑道。


    念予没把作业给他，唉声嘆气：「如果在家就好了，我就叫念嘉予撕了它，再跟老师说作业被我家狗咬破了。」


    「……」


    念予自顾自地埋下头，认命道：「算了，我继续乱做吧。」


    她刚在草稿本上写上一个数字，不经意瞥见傅耀年淡然无所事事的模样，一顿：「你不写作业吗？」


    傅耀年挑了下眉，懒懒道：「不写。」


    念予：「那你帮我写。」


    她飞快地掏出语文练习册，放到他面前，「随便怎么写，只要填满了就行。」


    傅耀年掀了掀眼帘。


    他连自己的作业都懒得写，还帮她写？


    念予笑得可爱，嗓音温软：「谢谢你。」


    「……」


    行吧。


    第52章 水蜜桃 玩弄于股掌之上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 念予赶完所有作业，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大懒腰，扬起的左手不小心碰到傅耀年的肩膀。


    傅耀年侧头无声地看过来。


    念予连忙道歉：「对不起。」


    「念予。」他眼眸漆黑, 专注地看她。


    「啊？」


    他问：「又同桌了，开心吗？」


    念予立刻笑弯了眼，响亮道：「特开心！」


    傅耀年弯起唇角。


    -


    自从和田唯、傅耀年做了这个实验, 念予平生第一次这么期待上英语课，巴望着英语课快点到来。


    一见到老师走进教室, 她眼睛「噌」地一下亮了, 就像是两只突然被按了开关的灯泡。


    强烈得……连英语老师也注意到她了。


    老师把书放到讲台上, 「哟」了一声, 笑着说：「今天有几位同学看着还挺积极的啊。」


    这话一出口, 很多人纷纷回头搜寻，看是谁居然连上英语课都这么积极。

 第92页

    念予坐姿端正, 背嵴挺直，双手放在桌上, 手里轻轻捏着一张轻飘飘的试卷，满脸带着浅浅的笑, 安静等老师讲试卷。


    「今天讲试卷啊, 我们抓紧点时间讲完，剩下一点时间来听写单词。谁试卷给我一下？」老师目光扫视, 落在最积极的人面上，「念予, 你的给我，你和赵雾共一份。」


    念予：「……」


    她还是第一次被老师要试卷。这次实验也不知道正确率高还是低，她忐忑不安地把试卷递了过去，刚才那股子积极向上的劲儿瞬间消失殆尽, 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


    田唯坐在后座，悄悄拍了拍她的肩膀，哀嘆：「节哀。」


    赵雾把试卷摊开，和她一起看。


    「错了也没事，她又不会把你吃了。」他安慰道。


    念予心想也是，她做错题目本来就是合乎情理、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情，想必老师也早已习惯了，肯定不会说她什么。


    但是，如果这次实验真的有效，她对了很多题，那！肯定会给老师惊喜的！


    说服完自己，念予打起精神，认真地听课。


    赵雾理科成绩好，语文和英语则是烂到一塌煳涂，从第一道题开始讲，他几乎每道题都进行修改订正。


    念予也不知道自己试卷上答案是什么，她又没认真做，怎么可能记得住答案。


    「接下来，看到这一题，选什么？」


    何兴文带头的几位成绩上游的学生积极回应：「c。」


    「对，选c哈。」老师说完，眼皮子往上抬，意味深长地朝念予这边看了一眼。


    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慄。


    念予莫名一哆嗦，她连忙把头埋下去，紧张又无措。


    也不知道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气死人了！


    好不容易讲完试卷，老师终于把试卷还给她，眼睛直视着她，带着探究，不过语气挺正常：「这张试卷做的不错，不过还是有一些做错了，自己订正一下。」


    念予「哦」了一声，接过试卷，又借来赵雾的卷子，来对一下答案。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第一道题就做错了！就是那道傅耀年仗着自己期中英语及格坚定地说选b的题目，做错了！正确答案选d！！


    念予暗想，等下课，一定要过去好好羞辱他。


    对完答案，念予发现，自己居然只错了三个！其中一个还包括傅耀年说选b信他没错的那个！


    怪不得老师刚才那个眼神看她，估计是以为她抄答案了。


    田唯上课的时候没听，她实在听不下去，强行听了会儿就不受控制的走神。


    等讲完，她拿过念予的试捲来对了下答案，她目瞪口呆：「我操，我这辈子第一次试卷上都是红勾……要是这试卷打个分就好了，我就能考……143分我操！不行我要打个分数给我爸妈看！这是我光宗耀祖的唯一机会了！」


    念予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趁老师叫人上去听写单词的时候，她一边装模作样地写单词，一边压低声音，悄悄偏头对田唯得意道：「我就说我这个办法可行吧！」


    田唯跃跃欲试：「等月考我们也这样干，争取英语单科年级前三名都在我们班。」


    「不可能。」念予脱口而出。


    「为啥？」


    念予说：「傅耀年期中考不是二十八名嘛，不和我们一个考场。」


    说完，念予一阵五味杂陈。


    想当初那个手下败将，居然爬到她头上去了，还爬那么远！


    ……早知道就不打那个什么实现愿望的破赌了。


    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试卷做得太好，念予被英语老师紧盯，似乎是在验证她到底是自己做的还是抄的，下一轮听写，她直接叫念予上台写单词。


    念予惴惴不安，提心弔胆地站在黑板前，她左边、右边都是成绩优异的同学，看着他们静静等老师报单词自信淡然的模样，她更加不安了，仿佛夹在两座大山中间，动弹不得。


    英语老师开始报单词，那轻缓的声音出口，说着一连串听不懂的鸟语，念予顿时懵了，拿着粉笔的手轻轻颤抖，粉笔头戳着黑板，迟迟不敢下手。


    她咬紧牙关，根据发音音标，硬着头皮自创了一个单词。


    傅耀年没写，这次终于捨得看黑板。


    extraordinary


    estryriodinalei


    小姑娘写的和其他两人不同，明显是胡乱写的。


    「……」


    右手轻轻抵着唇，他不自觉低笑。


    报了十几个单词，老师看着黑板，脸越来越黑。


    「行了，你们俩回去吧。念予，你看看李颖的，自己改正。」


    念予脸一阵红一阵白，默默去看右边同学的听写单词，一个一个地改过来。


    英语老师没再说她什么，下课铃声一响，她就准时下课。


    陈夏夏跑到她的座位旁，反坐在前桌椅子上，好奇又心疼地说：「我可怜的小予，你咋突然被她盯上了？」


    念予长长嘆气：「这一言难尽、说来话长，算了，太长了，懒得说。」


    陈夏夏：「？你被傅耀年传染了吗。」


    念予眼神茫然，不知道她为啥话题跳到傅耀年身上。


    陈夏夏无语地啧道：「都这么懒。」


    念予哈哈笑，心情立即多云转晴，又变得乐呵呵的，「我才没他那么懒，他是我们班懒癌第一名。」

 第93页

    「你不知道，自从你换了位置，」陈夏夏突然放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就没听见傅耀年开过口，他也不和陶静宁说话，许兴文又是个死读书的，现在我们那片位置比南极还冷。」


    说完，陈夏夏伸出双臂，苦兮兮地要拥抱她，「要是你搬回来就好了，你就是我们的小太阳。」


    念予一脸嫌恶：「你说得好肉麻矫情啊。」


    傅耀年拿了书和笔过来，恰巧听见念予的声音。


    「我才不是小太阳。」


    「我是小霸王。」


    「？」


    傅耀年低低地笑，从善如流地在她后桌坐下，漫不经心道：「你是小傻子。」


    他突然出声，熟悉的干净又低缓的声音就在身边，念予条件反射地回头，吃惊地看着傅耀年，「你怎么坐这儿？」


    傅耀年：「这节自习，我和田唯换了座位。」


    陈夏夏：「……」


    作为旁观者，她抖了抖鸡皮疙瘩。


    小太阳哪里肉麻了，小傻子才肉麻！！！


    「快上课了，我先走了哈。」陈夏夏识趣地离开，把场地留给他们。


    念予和她挥了挥手，干脆转身面对着傅耀年，认真地解释：「小霸王游戏机你应该玩过吧，多好玩啊，我是说我像小霸王游戏机，给你们带来欢乐的。」


    「欸，听说我走了，你们那很沉默啊？」念予双手放在他的桌上，一双圆圆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却不带一丝别样的情绪，干净透彻，「有没有很想我坐回去啊？」


    傅耀年思忖一瞬，无声哂笑：「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回来。」


    念予却鼓起脸，闷闷道：「感觉不太行，老郑都怀疑我们谈恋爱了，肯定不会让我们坐一起的。」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念予说着说着，突然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对现状感到十分满足，「自习课呀，音乐课呀，美术课呀，这些课都可以换座位。」


    她原本很纯粹的话，落在少年耳边，却覆上了一层另外的意味。


    傅耀年挑了下眉毛，语气耐人寻味：「这么希望我坐过来？」


    虽然之前误以为念予喜欢他，虽然在她身上栽过跟头，但他还是忍不住多想，忍不住……以为她对自己有一丝好感。


    栽一个跟头是栽，两个也是栽跟头，又有什么区别。


    他义无返顾，心甘情愿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


    念予想也不想地点头：「那当然了，我也好想换回去，坐那儿多开心呀，虽然坐这里也很开心，但不一样的……」


    刚才还心潮澎湃，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傅耀年敛了笑，周身气压降了降，语气寡淡听不出喜怒，「你坐哪不开心？」


    没料到，念予丝毫没察觉，竟还认真地想了想，回答时格外理直气壮：「坐讲台旁啊。」


    「我初中坐了快三年的讲台旁边。」一想到往事，念予就觉得心酸委屈，「就是因为老师觉得我和谁都能聊得起来。」


    第53章 水蜜桃 给她一个惊喜


    周五下午放学回家, 阴沉的天空轻轻飘落点点细雪，落在手心、地面就化成水，存在感几乎为零。


    念予和陈夏夏、闻菀走出学校, 长翘的眼睫上落了片雪白的雪花，微微挡住一点儿视线，须臾就消失殆尽。


    「下雪了哇。」她连忙伸出手。


    陈夏夏也伸手去接雪, 说：「都快十二月了，终于来雪了, 希望明天睁眼就是一场大雪。」


    念予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想到自己生日快来了还没有预热, 她暗恼最近事情太多, 连自己的生日都差点忘记了。


    她忙不迭提醒道：「十二月七号就是我生日了, 你们的礼物该准备准备了。」


    闻菀仗义地拍胸膛，打包票道：「没问题！我肯定准备一个特别让你惊喜的礼物, 念予你就好好期待吧！」


    念予一听，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吗？太谢谢你了！我的16岁生日一定会很精彩的！」


    陈夏夏惊讶地瞪圆了眼：「你过完生日才十六岁？？」


    「是啊, 」念予点点头，用无比认真地语气胡说八道, 厚颜无耻地说, 「我的年龄永远停在去年生日的时候，我永远十六岁。」


    陈夏夏&闻菀：「……」


    闻菀难以理解, 「我还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呢，这样就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了, 不用想现在这样整天灰头土脸地关在学校里。」


    陈夏夏倒是对长不长大没什么看法，「我只希望快点上大学，可以每天熬夜看小说磕纸片人。」


    「长大没我们想像的那么光鲜亮丽的，现在关学校里只要听课写作业就行, 大了关公司可是要打工的。」念予说完停顿了一下，侧头看了看双眼迷茫、浑身都是大牌的闻菀，语塞几秒，「当然，你有钱你不一样。」


    陈夏夏哈哈大笑。


    到了校门口，念予在一众豪车里一眼就找到家里的车，鸡立鹤群在这儿却显得格外醒目。


    她和陈夏夏、闻菀道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笑眯眯的模样，黏黏煳煳地撒娇：「我最最最最亲爱的爸爸。」


    念予从小就爱撒娇，再加上长得可爱，一直以来都很讨长辈的喜欢。


    直到上了小学。


    「扣上安全带。」念涛笑着提醒一句。这么多年，每逢女儿撒娇，必定是有想法有要求，他也没忽视，宠溺地问，「又想要什么？」

 第94页

    安全带扣「啪嗒」一下扣上，念予理了理外套，双眼笑弯格外甜人，「没什么，就是我想要的那台电脑要提醒你一下，再过不久就是我生日了。」


    念涛发动引擎，为难道：「这得你妈妈同意啊，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闻言，念予秒变脸，丧气丧气地耷拉下眼角，「念嘉予都有电脑，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没有，你们重男轻女！」


    她每次闹着想要什么东西，都会搬出「重男轻女」四个大字。


    念涛早已见怪不怪，这样的指责对于他而言也是不痛不痒。


    他专心开车，依然笑呵呵道：「回去还是得和你妈妈商量一下哈。」


    回到家，吴绮女士二话不说，果断拒绝：「想都别想。」


    念予：「……」


    「念予你别太得寸进尺，你爸给你买手机，我已经放你们一马了，还想要电脑？」吴绮冷脸相对，看着他们父女俩，简直快被气笑了，「好啊，去梦里，梦里什么都有。」


    尽管母亲一盆冷水泼下来，但念予还是不甘心，却因为没底气，不敢在吴绮女士面前太放肆，只敢小声嘟嚷：「那我学习要用到电脑啊……而且你早晚都得给我买，现在买又能怎么样嘛。」


    「还学习用到电脑？」吴绮冷笑，「你学习先用上大脑再说吧。」


    念予：「……」


    吴绮转身，掀开盖子看了看煲汤：「反正这事免谈，你要用电脑就去嘉嘉那儿，别想我给你买。」


    一股子委屈从心底发酵，渐渐涌了上来，念予皱着一张脸，音量提高一些，指责道：「那念嘉予又不让我进他房间！」


    念予咬咬牙，狠心做决定：「如果！我期末考试，考到班上二……三十名，你可以给我买电脑吗？」


    吴绮轻哼一声，「想得挺美。」


    「二十五名！」念予和她讨价还价。


    吴绮却转头仔仔细细地看她，直到她直发毛的时候，才冷静地吐出三个字：「前十名。」


    念予睁大眼睛：「你是想让我死吗？」


    吴绮瞪了过去，骂道：「说什么鬼话，快呸呸！」


    念予敷衍地「呸」了一下，继续以商量的口吻，讨还道：「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十五名可不可以？」


    吴绮想了想，让女儿一下考到班上前十名，着实有些为难她。见她认真的模样，也不忍再打击她的积极性，便答应下来：「行。」


    念予顿时变得开心起来，活蹦乱跳地回到房间里。


    吴绮喊她：「干啥呢，准备吃饭了！」


    念予右手抵着房门，站在房间门口，扬起下巴：「我先看会儿书。」


    她是典型的射手座，三分钟热度。等到周末一结束，这股子爱学习从倒一冲刺前十的冲劲儿已经消失了三分之二。


    周末两天没有下大雪，只下了一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小雪，一落地就花掉，完全就是白来一趟。


    然而小雪也算是雪，下雪天很冷，周一又要举行升旗仪式，要比平时要早起半个小时。


    念予挣扎好久，终于被吴绮女士扯着胳膊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出来。


    看到时间，她强忍着倒下睡回笼觉以及装病向郑华请假的念头，睡眼朦胧地就在被子里换下睡衣，穿上校服后才吃力地爬起来。


    吴绮给她端来牛奶，又把放凉一些的粥放到她面前，说了声「快点吃」，就去她房间把被子铺好了。


    念予匆匆吃完，念涛送她和念嘉予去学校。


    念嘉予坐在后座，快到一中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拍了下副驾驶的座椅，语气别扭：「餵。」


    念予迷瞪着一双眼，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念嘉予克制住表情，以稀疏平常的语气。


    「电脑也随便用。」


    -


    因为周末的三分钟热度，念予这次终于不用在早读课之前疯狂补作业。


    她啃着面包，美滋滋地看着于登峰奋笔疾书地抄写她的作业。


    还不忘火上浇油：「快点哈，等会儿课代表就要收作业了。」


    「别催。」于登峰咬紧牙关，两只手都拿着笔，左右开弓，「我马上就写完了，还差两面……」


    念予又喝了口牛奶，扭头去看傅耀年的座位，人还没来，升旗的时候也没见到人影。她问：「傅耀年呢，怎么还没来啊？」


    于登峰眼也不抬地说：「迟到逃课呗，天气一冷，他逃课的频率就贼高。」


    这话落在念予耳中，自然而然地变成——


    「哦，他也爱赖床呀？」


    「这不人之常情嘛。」于登峰啧道，「这大冷天的，谁能不赖会儿床直接起来我敬他是条汉子。」


    念予点头：「也是。」


    她继续看于登峰抄作业，忽然脑子灵光一闪，她又开口：「登峰兄，7号就是我生日了，看在我给你抄作业的份上，你得意思意思一下哈。」


    于登峰也爽快：「七号是吗？行啊，咱俩谁跟谁啊，必须得意思一下。」


    念予听了心里特美，然而还没美几秒，就听见于登峰又说，「等会儿我和耀年说一声，叫他也给你准备礼物。」


    「别啊。」念予下意识拒绝。


    于登峰不解地停下笔，「咋了？」


    念予神色纠结，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琢磨了半晌还是没磨出个所以然来，她干脆放弃：「算了，你说吧。」

 第95页

    于登峰却从她的神情中品味出什么，放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莫非你想自己和他说？」


    念予：「……」


    她是不想说好不好！看看她不说，看傅耀年会不会从别的途径知道她的生日，给她一个惊喜。


    「那我就不和他说了。」于登峰自以为看穿一切，意味深长地朝她扬了扬眉毛，「你放心。」


    念予的脸有点儿红：「我放心什么啊，我要看书了。」


    她还记着和吴绮女士的约定，只要约定一冒出来，冲劲儿就回来了。


    还没上课，她就拿出英语书开始背单词和短文。


    赵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道：「大早上的，你吃错药了？」


    念予：「你才吃错药了。」


    赵雾一副看见她读书就仿佛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模样，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继续问：「你这两天受什么刺激了？」


    「赵雾我问你。」念予停下读单词，认真道，「你上次考试多少名？」


    赵雾委实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老实回答：「第八。」


    念予一字一句的，宣誓：「我要超过你！」


    赵雾：「？」


    他不屑地嗤笑。


    傅耀年从前门进教室。


    黑髮垂额，他敛着眼，无精打采的模样。


    走进来，恰巧听见他们的聊天。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听着分外有底气，掷地有声。


    他扯起一边唇角，闲闲的笑。


    这孩子，病得还不轻。


    第54章 水蜜桃 八班女明星


    「餵。」


    肩膀被人拍了下, 力道不重。


    念予放下笔，回头，看见傅耀年。


    他吊儿郎当地坐在后桌, 眉毛微微上挑，唇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需不需要补课？」


    「啊？」念予没反应过来。


    傅耀年指了下赵雾, 另一边眉毛也扬起，「你不是要超过他？」


    念予吃惊地瞪大眼睛, 「你怎么知道？」


    傅耀年刚要开口, 就听见小姑娘惊嘆一声, 轻声喃喃：「现在班上都这么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吗？我稍微说一句话, 就传得全班都知道了？」


    傅耀年：「？」


    「对。」他快气笑了, 「你是八班女明星，不关注你关注谁。」


    念予：「……」


    「低调, 低调。」她乐了，也跟着嘴没边儿玩笑, 「不要过分的关注女明星的私生活，多关注我的作品谢谢。」


    赵雾做作业, 一边偷听他们讲话, 闻言忍不住插话道：「什么作品？28分的物理试卷？」


    念予噎了一瞬，恼羞成怒骂道：「写你的作业去。」


    赵雾「哟」了声, 挑眉道：「女明星耍大牌呢！」


    「保镖！我保镖呢？」念予戏精上身，扭头对傅耀年下派任务, 「把他赶出去！」


    傅刚晋升为保镖耀年：「？」


    赵雾哈哈笑，见好就收，转回去继续写作业。


    话题彻底跑偏，傅耀年低低地嘆气, 目光在赵雾后背停落一瞬，再开口时，嗓音略带沙哑，「你和赵雾关系挺好？」


    念予想也不想地说：「对啊，他是我的好姐妹。」


    赵雾头也不回：「滚，我是你的好爸爸。」


    念予朝他做鬼脸，回击道：「反弹反弹。」


    「……」


    傅耀年脸色渐沉，周身气压也低，他抿着唇，没搭腔。


    念予闹完，不经意掠过傅耀年的脸，察觉到他脸色不太好，脸上笑容一顿，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面无表情地说。


    「心情不好。」


    念予「哦」了声，说：「那你多喝热水。」


    傅耀年：「？」


    少年气压低得吓人，她却没当回事儿，勐地想起傅耀年刚才说的话，终于把话题揪了回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谁给我补课？」


    傅耀年还是板着张脸，一点儿表情也没有：「我。」


    念予：「……」


    愣了几秒，下一瞬，她大笑出声，笑得眼泪花都快出来了，手指头指着他，还一颤一颤的，「你？你给我补课？哈哈哈哈哈你是想帮我从倒一补到倒三吗？」


    「……」


    念予乐不可支，笑了好久。等她好不容易缓过神儿，瞥见少年越来越黑的脸色，委实一怔，有些傻眼：「……你认真的？」


    傅耀年一言不发，眼神冷得像冰。


    念予顿觉惶恐，神情也变得讪讪，无措地揪着手指头，小心不安地缓声问：「那个，你家是破产了吗？」


    傅耀年居然主动提出要给她补课，这种事发生的原因……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就是他家破产急需钱。


    看着小姑娘诚惶诚恐的模样，小心翼翼的似乎怕刺痛他的伤口，这话又问的可爱，先前的不郁一扫而光，傅耀年只觉好笑，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曲起，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嗓音带笑：「瞎说什么。」


    念予又换了个说法，很认真地问：「那你很缺钱吗？」


    傅耀年有些头疼地压了压眉心，直接说：「免费的。」


    念予明白了：「哦。」


    「不心动？」


    念予抬起脸，以探讨的口吻：「你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傅耀年：「？」


    念予：「你排名多少，确定能帮我从倒一爬上前三吗？」

 第96页

    傅耀年：「？」


    「你这目标还挺远大。」他啧了声。


    念予右手托着腮，摇头嘆气：「没办法啊，我答应吴女士我下次考试要考进前十五，她就给我买电脑。」


    傅耀年语气暂缓，嗤笑：「这有什么难的。」


    念予目瞪口呆：「你别狂了，你能考到——」


    「我给你买。」


    「……」


    哦。


    原来是说买电脑。


    念予摇头，拒绝道：「你给我买也没用，没有吴女士的批准，我就算有电脑，也不能玩。」


    「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一提到这个她就来气，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我说我学习要用到电脑，结果我妈！她居然叫我先用上大脑？？？」


    傅耀年忍着笑，笑意却在眸底漫开：「阿姨说得挺对。」


    念予白他一眼，又无缝接上刚才的话题，「算了，你要是想给我补课就补吧，两个臭皮匠也能顶半个诸葛亮。」


    傅耀年挑眉：「行。」


    「就中午补课吧。」念予思索片刻，嘆了口气，「女明星行程太满，只有中午有时间。」


    中午，念予请傅耀年在食堂吃了一顿，吃完就来教室，看着比一班的学生还努力还刻苦。


    念予雄赳赳气昂昂，浑身充满斗志，拿出数学书与练习册以及试卷夹，「我数学不好，先补数学吧。」


    傅耀年反坐在她前桌，面对面，与她共用一张桌子。


    他眼皮子也懒得抬，径直把这些一摞收起来，「我救不了你数学。」


    念予被噎到，为了面子逞强道：「……你数学也是自身难保，咱们彼此彼此，谁也别笑话谁。」


    「那来英语吧，你英语好歹及格了。」念予又翻出英语和试卷。


    傅耀年接过试卷，一眼就看到上面醒目的分数，「62？」


    念予挑衅地抬起下巴：「咋了，我这分比赵雾高呢。」


    傅耀年冷嗤一声，没理会她，垂下眼看她的试卷，语气不明地低语：「一口一个赵雾。」


    念予没听清楚，脑袋凑了过来，好奇地问：「你在说什么？」


    「没。」


    「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傅耀年终于肯捨得抬起眼，目光沉静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意味不明，却令念予心里直发毛。


    「闭嘴。」


    她乖乖噤声：「哦。」


    小姑娘张牙舞爪的，现在终于安静，乖得像趴在窝里睡觉的小猫。


    看见她这模样，傅耀年不自觉轻弯唇角，把试卷放到她面前，身躯向前，白皙有力的手指落在一处，「完型这边丢分多，词彙量不够，语法也掌握的比较少，这一块得多补补。」


    念予头也凑近，她认真地看，轻声附和：「怎么补啊？」


    傅耀年掀了掀眼帘，漫不经心地说：「多看，多记，多理解。」


    「这还用你说。」念予失望地撇嘴，忍不住双手托着腮帮子，异想天开道，「要是吃哪补哪适合一切就好了，我只要把英语书吃了，就能得到这些知识，不用花那么多时间背啊背，记啊记。」


    「？」


    想得还挺美。


    念予从美梦中抽身，看着试卷，说：「你给我补补语法呗，我有些总会搞混。」


    「嗯。」


    她不笨，一点就通，没一会儿就搞明白了。


    一中午时间很快过去，班上已经有人来了，念予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要上课了，今天就这样吧，咱们明天再来。」


    傅耀年低应了声，把课桌上的书理了下，拿着书一言不发地离开。


    回到自己座位上，他抬起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脖颈，身体往后仰，有些懒散地靠在图书柜上。


    突然。


    视线之内，闯进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一声招唿也没打，径直拿起他的水杯。


    傅耀年侧眸，开口时嗓音有些低哑，「干嘛。」


    小姑娘双手拿着水杯，回头笑眯眯的，「给你打水呀。」


    念予去接热水，把两个杯子灌得满满的，小心地盖上盖子，再折回，把水杯放在他桌上，笑眼弯弯：「辛苦啦，多喝热水。」


    傅耀年长腿随意曲着，坐姿散漫。


    目光在水杯上转了圈，他抬起眼，眉梢一挑，「这是给我的报酬？」


    念予脸上笑容元气，伸出手给他比心心：「还有这个，满意吗？」


    「还行。」


    他无声一哂。


    第55章 水蜜桃 我！操！


    傅耀年帮念予补了一周的课。


    奇蹟的是, 她竟真学到点东西，甚至上物理课，都能听懂了。


    念予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越琢磨越觉得哪哪不对，看他的眼神是都带着几分怀疑，犹豫半晌, 还是逼问出口：「说！你是不是装的？」


    傅耀年：「？」


    念予恶狠狠道：「你是不是装的学渣！其实你成绩很好，但因为种种原因, 不得不上课睡大觉, 门门考试考倒一？！」


    「……」


    傅耀年停下笔, 闲闲掀起眼帘, 不轻不重地扫了眼, 懒懒散散地转着笔，低低嗤笑, 「还挺会想。」


    念予抓了抓腮帮子，小声嘟嚷：「有本小说就是这样的, 夏夏安利的……」


    她一顿，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继续说出心底的疑问, 「那你是咋回事啊，按道理, 你自己都不懂，肯定没法教我啊……你还上课睡觉, 压根都没听课！」

 第97页

    傅耀年无声地弯了下唇，他敛下眼，掩去眼底的倦色，眼下青黑一片, 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试卷上，不咸不淡地开口：「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念予：「……」


    「你侮辱我！」念予愤愤道。


    傅耀年挑了挑眉，任凭她跳脚炸毛，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看招！」


    下一秒，身旁的小姑娘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行云流水一个锁喉，然而拳头碰到硬邦邦的肌理时，才意识到男女力量上的悬殊，脸上五官都快皱了起来，兇巴巴的，又气不过，只能无能狂怒。


    「餵。」


    傅耀年低笑出声。


    他斜睨了眼抱着他脖子的念予，


    「别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


    念予：「…………」


    像是触电一样，念予飞快地松开手，脸上一臊，脸颊温度也可疑的上升，不用摸，也知道她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她这模样，似乎愉悦了傅耀年。


    傅耀年抬手，轻揉了下脖颈处，微凉的肌肤上隐约还残留着温热，他唇角蕴着笑，轻轻地「嘶」了声。


    「有点儿疼。」他拖长了尾音，语调玩味。


    念予努力板着一张脸，语气无波无澜，公事公办的模样，毫无温度可言：「哦，要我帮你联繫火葬场吗？」


    「？」


    傅耀年放下手，不再与她玩笑。他復又拿起笔，轻轻盖上笔帽，一边状似不经意，漫不经心地问：「明晚有空吗？」


    「没空。」念予注意到他的动作，怔了几秒，「怎么就收拾了，还没讲完呢。」


    傅耀年闲闲看她，那眼神带着几分挑衅。他敛下眉眼，嗓音低缓，慢条斯理地说：「没，空。」


    念予：「……」


    她深唿吸几下，挤出笑解释：「明天要上晚自习啊。」


    傅耀年挑眉：「不会逃课？」


    「我可不敢。」念予拨浪鼓似的摇头，后怕极了，「上次逃课我妈就差点没扒我一层皮，我再逃课，她肯定得和我断绝母女关系。」


    傅耀年抿唇，没再说什么。


    念予想了想，好奇问道：「明天是有什么事吗？」


    「嗯。」


    念予眼神迷茫。


    他收回视线，低嘆一声，「不记得了？」


    念予：「啊？」


    「你生日。」他说。


    念予张了张嘴，脑袋嗡地一下仿佛炸开了。她傻呆呆地看着傅耀年，一时半会找不到语言组织，四目相对有一会儿，周边的气氛隐隐变得有些许怪异，她才回过神，轻咳一声掩饰，含煳其辞：「哦，这个啊……」


    她无措又想笑，动作完全是出于本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发觉弯起的唇角：「你怎么知道的？」


    傅耀年眸底漾起笑意，偏偏面上不显，轻描淡写：「你和我说过。」


    念予懵了：「我什么时候说过？」


    她记得……她好像还特意叫于登峰不要告诉他的，怎么可能主动告诉他她生日快到了。


    「很早以前说的。」


    念予脑子不太灵光，闻言更加懵圈，完全想不起来。


    傅耀年思忖一瞬，给个关键词提醒：「聊星座的时候。」


    「……」


    好像有点印象了。


    傅耀年深深看她一眼，似是没察觉她回想起来的神情，漆黑的眼睛将她锁在眼底，依然不疾不徐的提醒，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你说我们绝配。」


    念予：「……」


    我！操！


    他嗓音带笑，低低地问：「记起来了吗？」


    小姑娘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牙齿咬着唇，窘迫到想遁地。仿佛终于长大，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说的话是多么……露骨害臊。


    念予耳根发热，死也不承认。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就当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不记得。」她嘴硬道，「我记性不太好。」


    傅耀年扬起一边眉毛，颇为玩味地打量着她，「哦，那上次说的房子——」


    念予忙不迭打断他的话，右手也无意识地抵着他的手臂，说：「这个我还是记得的。」


    傅耀年垂眼，看了看衣服上的白嫩小手，小姑娘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整成圆形，上面还贴着可爱的小羊贴纸，涂上透明色的指甲油。


    怎么哪哪都可爱。


    他抿了抿唇，视线从上面缓缓移开。


    念予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纠结了好一会儿，做完思想斗争，咬牙做决定：「明天……逃课就逃课吧，反正是我生日，吴女士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


    她说完，放在他手臂上的手突然收回，双手捏起拳头，放在膝盖上。


    傅耀年的目光随之一移，那眼神，隐约有些许失落与不舍。


    「放心。」


    「我有办法。」


    他看了念予一眼，「不用担心。」


    -


    念予一向很重视自己的生日，通常是提前几天就通知所有的亲朋好友，这段时间纯粹是因为补课忙忘记了，还是经傅耀年提醒，才想起来。


    下了晚自习，回宿舍后，她洗完澡钻进被窝里玩手机。


    尽管困意浓重，还是强忍着睡意，想要熬到零点，准时等待自己十七岁生日的到来。


    宿舍已经熄灯，周围很安静。

 第98页

    念予侧躺在床上，几乎都能听到旁边床铺陈夏夏因为感冒而显得略微粗重的唿吸声。


    手机上的时间一转，显示零点。


    念予连忙要将已经编辑好的朋友圈动态发出去，然而手指刚按过去，宿舍突然迸发出一阵喊声：


    「念予生日快乐！！！」


    念予吓一跳，手上一哆嗦，幸好还是准时准点的将动态发了过去。


    黑漆漆的宿舍突然射出一束光，紧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夏夏从床上爬下来，端出藏在柜子里的蛋糕，和闻菀、陶静宁一起插上蜡烛，点上火。


    念予惊喜又意外，也跟着上床，下意识说：「我的天，居然有蛋糕，你们什么时候订的呀？」


    「之前就订好了，下了晚自习他们送过来的。」陈夏夏拉着她的手，笑眯眯说，「快来许愿吹蜡烛。」


    念予站在蛋糕前，双手交握抱在胸前，闭眼认真地许愿望：「第一个愿望，希望我期末考能进前十五。」


    闻菀提醒道：「实际点。」


    念予：「……」


    她不理会，继续许愿，「第二个愿望，希望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


    「第三个愿望不能说。」念予兴致勃勃，在心里认真且郑重地许下愿望，而后吹灭了蜡烛。


    宿舍断电没灯，只有手机手电筒发出几束光芒。


    蛋糕放在桌上，陶静宁过午不食，一口蛋糕也不吃，替她过完生日就回到床上，接着睡美容觉。


    念予靠在桌子一边，手上拿着蛋糕，慢悠悠地吃着，丝毫没顾忌发胖。


    闻菀也没敢多吃，吃了一些就放下，神秘兮兮地说：「念予，礼物放你桌上啦，但你现在别拆哈，明天起来再来看。」


    「啊？」念予皱起脸，「明天起不来，没时间拆礼物啊。」


    十二月份，天气越来越冷，早上便更加爬不起来，每每都要赖床，直到快要迟到了才匆匆忙忙爬起来去洗漱，连早饭都没空吃，只能在早自习的时候偷偷摸摸匆忙啃点面包。


    陈夏夏哭笑不得：「那你就早起几分钟呗，早起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念予放下蛋糕，转头认真地看她：「会要了我的命。」


    小女生都怕发胖，只靠念予一人也吃不完，蛋糕还剩很多，就放在桌子上，一片狼藉，来不及收拾。


    念予摸着黑又去刷了牙，回到床上翻了下手机，经过她的提醒，有挺多朋友给她发消息祝她生日快乐的。


    她翻到底，又一个个翻回去，却没发现傅耀年的踪迹。


    连于登峰都发了！！


    「……」


    念予抿紧唇角，心头说不上什么情绪，她把手机锁屏，放到一旁。


    算了！


    睡觉！


    气鼓鼓的睡着，隔天醒来，念予把一切都抛之脑后，充满依恋地钻进温暖的被窝里，任凭陈夏夏再怎么叫她，也不愿动弹一下。


    一直到闹钟响起，提示着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


    念予才急匆匆爬起来，飞快地换上衣服，刷牙洗脸，头髮也来不及扎，就简单的梳了梳，披散着微卷的长髮跑去教室。


    刚跑下楼，突然想起书还落在宿舍里。


    她咬咬牙，又转身跑回去，抓着书又加快速度跑起来。


    等她到教室这一层楼，上课铃声恰好响起。


    傅耀年从另一边楼梯上楼，迎面走来，姿势闲散，懒散闲适，仿佛这铃声压根不存在。


    他一抬眼，就看到念予。


    唇角轻弯，「早。」


    念予一看到他，沉睡的记忆终于復甦，想起他的罪行，居然！没有！给她发生日祝福！


    她别开脸：「哼。」


    傅耀年：「？」


    第56章 水蜜桃 玫瑰花


    陈夏夏正在和闻菀聊天, 聊得热火朝天，突然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她回头，见是傅耀年, 一愣。


    无事不登三宝殿，平常傅耀年压根不会主动找她。


    陈夏夏：「？」


    「？」


    「……」她噎了下，无语般和闻菀对视一眼, 主动问出口，「怎么了？」


    眼前的少年显然心情不虞, 他掀了掀眼帘, 打量一瞬, 似是在沉思, 片刻后, 低声问：「念予这是什么情况？」


    陈夏夏懵了，没反应过来：「啊？」


    旁边闻菀也是一头雾水。


    傅耀年：「你们谁惹她生气了？」


    「……」


    陈夏夏深吸一口气, 耐着性子问清楚：「我们没有啊，早上出门她还好好的, 你为什么觉得她生气了？」


    傅耀年凉凉扫了她们一眼，见她们一副状况外的模样, 语气暂缓, 但脸色仍就不太好看，也懒得和她们解释, 「没事。」


    身体重新向后倾，傅耀年的目光朝念予那边的座位淡淡掠过, 眉心微蹙。这时，闻菀开口插话，很真诚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是你惹她生气了？」


    傅耀年：「？」


    他冷笑，啧了声。


    怎么可能。


    -


    念予只是短暂的记了下仇, 纯粹是因为傅耀年没有给她发生日祝福，所以才没什么意义地白了他一眼。


    白完也就抛之脑后，谁知下了早读，陈夏夏一脸八卦地来到她座位旁，反身坐在她前面位置，好奇地问道：「你对傅耀年做啥了？」


    念予正在喝牛奶，她早上一般都是踩点来教室，来不及吃早餐，只能等早读课结束来吃点。

 第99页

    她咽下牛奶，疑惑道：「我能对他做啥呀。」


    陈夏夏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嘀咕道：「那他为啥突然跑过来问我和闻菀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念予：「……」


    这人，怎么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自信的也太盲目了吧。


    陈夏夏从她无语的表情中也能察觉出一二，一时间表情有些精彩，下一秒又乐个没完：「原来菀菀一语道破真相。卧槽怎么这么自信啊，自信的还有点可爱哈哈，欸不是……他怎么惹你的？你们早上过来都还没说一句话呢。」


    念予觉得这个理由其实挺微不足道的，说出来也显得她矫情。她摆摆手，也没有详说，含煳其辞道：「就一点小事，没啥，已经过去了。」


    陈夏夏「哦」了声，又说：「小予，我们下午一起出去吃晚饭吧，你生日，我请客。」


    「晚上不行呀。」念予说。


    「咋了，你有约了？」


    念予条件反射般扭头往傅耀年那边悄悄掠了一眼，莫名其妙的竟有些心虚，再开口时眼神也飘忽不定，「啊，对……我和朋友出去玩。」


    陈夏夏一听没多问，只是有些失落：「那好吧，我好不容易请你吃饭，结果你还不吃，下次可没这个机会了。」


    念予轻轻唿出一口气，笑嘻嘻地捏了捏陈夏夏的手，「那下次你生日我请你。」


    「哈哈你说的哦。」陈夏夏说完，突然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八卦道，「你和谁有约啊？」


    念予：「……」


    不请了！


    整个上午和下午，念予都没和傅耀年说一句话。


    甚至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下课铃声欢快地响起，不等老师说下课，班上同学就纷纷收拾东西，还有学生早早就把课本放进桌洞里，双手插着兜，一边抖着腿一边等老师一声令下。


    语文老师白了他们一眼，


    「看你们急的，行了行了，下课吧，还有点儿内容等明天再讲吧。」


    赵雾飞快地拉开笔袋，把原子笔放进里面，另一只手合上课本。不经意的一瞥，见念予很反常的在慢吞吞的收拾，停顿了几秒，疑惑道：「你咋了，平时你不都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吗？」


    念予：「……」


    「我哪有那么夸张。」她满头黑线。


    赵雾瞥着她啧了一声，他急着吃饭，也没心思再问下去，抛下一句：「你慢慢理吧，我先走了。」


    念予：「多吃点哈。」


    周围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她才回头，看见最后靠窗边的位置上，穿着黑色校服的少年低着头，长翘的眼睫低敛，他并没有注意到她投来的视线。


    念予努努嘴，刚想压着声音叫他，突然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她拿起来一看。


    傅耀年：【好了没】


    「……」


    她低头回：【好了。】


    那端，少年收到消息，终于抬头，目光直直朝她这边投来。


    他起身，手机放兜里，朝她这边走来。


    「走吧。」傅耀年说。


    念予下意识问：「我们去哪？」


    傅耀年：「去吃饭。」


    念予：「……」


    就这？


    她不禁撇嘴，小声嘀咕：「好没新意哦。」


    「咋？」傅耀年偏眸，似笑非笑地睨她，「你不用吃饭？」


    念予走出教室，逞强道：「我们仙女都是喝露珠吃玫瑰花长大的。」


    傅耀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不咸不淡道：「待会儿给你点一吨露水。」


    念予：「……」


    这人！她鼓着张脸，在他身后虚虚踢了一脚。


    学校禁止早恋，抓早恋也抓得严。


    或许是心里有鬼，念予出校门的时候，刻意离傅耀年远远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副「我们不熟我们不认识」的模样。


    她这副模样，倒让人觉得好笑。


    傅耀年轻轻压下笑意，出了校门，不动声色地缓缓靠近，念予刚觉得隐隐熟悉的气息涌来时，肩膀就被少年的手臂揽住。


    她委实被吓到了，唿吸都停滞了几秒，下意识飞快地回头，看见揽住她肩膀的男孩嘴边带着青春肆意的笑，一剎那，她的脸温度骤然爬升了好几度。


    「躲那么远干吗。」傅耀年侧眸，眉毛微挑。


    念予：「……」


    「我会吃了你？」他又问。


    「……」


    她毫不掩饰的无措目光显然令傅耀年心情好了些许，他稍稍松了几分力道，还是肆无忌惮的离她很近，也无视他人投来的目光，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压低的声音干净也醇厚，


    「今天早上为什么瞪我？」


    说话间那气息几欲将她的耳垂烫红，念予像是触电一般，迅速挣开桎梏，甚至还向旁边跳了一步，与他的距离拉远了。思绪纷杂，话语完全没过脑，像是自己有了意识蹦出来：「看你不爽！」


    傅耀年：「？」


    话说出口，念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话有点伤人。她轻咳一声，连忙挽救：「你看错了，我没有瞪你……」


    傅耀年：「……」


    这解释简直无力，然而他也没说什么，低笑一声：「行吧。」


    傅耀年没骑车出来，两人打车去热闹的商圈。


    念予自觉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进去乖乖扣上安全带。

 第100页

    傅耀年的手刚碰上后座车门把手，眼角余光就瞥见念予钻进副驾，他一顿，随即无奈啧了一声。


    司机大叔是个热情爱聊天的人，偏偏念予也话痨，话题一打开，两人几乎聊了一路，聊到最后下车的时候，两人还加了微信。


    「小姑娘好好读，争取明年考上我儿子的学校，当他的小师妹！」


    念予满脸笑容，打下包票：「好的！」


    傅耀年：「……」


    下了车，一股子冷空气扑面而来，念予连忙把围巾紧了紧，又把耳罩和手套戴上，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傅耀年看向她。


    她和平常看着有点不同。


    他缓缓眯起眼，面无表情的打量。


    须臾，仍没有发现哪里有变化，只觉得更好看一些。


    目光像是有实质，念予很快意识到，转眼一脸无辜地与他对视，问：「你看我干嘛？」


    傅耀年淡淡收回视线，「没。」


    念予耸了耸肩膀，就当他在发神经。


    「只是觉得你今天很漂亮。」


    他说。


    干净略微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猝不及防。


    念予「啊」了一声，下意识看向他。意识清楚他说的话，那目光飞快地收回，脸颊有点儿红。


    她今天确实小小的打扮了一下。


    中午休息的时候特意叫陶静宁帮她化了个淡妆，又扎上漂亮的辫子，戴上自己最喜欢的髮夹。


    ……没想到，这么小的变化都被他发现了。


    念予埋着张脸，整个人又害羞又藏不住的暗喜。


    来到商圈，人流量变多，路上有不少行人，还有一些在卖着发箍、玩偶等小玩意儿，好不热闹。


    兼职的大学生手里拿着玫瑰花，正在沿街卖花，察言观色逮着小情侣儿就迎过去推销。


    目光在眼前的高中生身上停留一瞬，很快打消询问的念头，还是个高中学生，离得这么远，一看就不会买花。


    她正要离开，突然被一道干净的少年音叫住。


    「你好。」


    「来束花。」


    卖花小姐姐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容满面地说：「好嘞。」


    被声音拽回到现实，念予瞬间傻眼，她看看傅耀年，又看看小姐姐手中的一大束玫瑰花，几乎是同一时刻，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涌入脑子里，她咽咽口水，想要拉住傅耀年，又连忙缩回手不敢碰，「你买这个干嘛啊！」


    傅耀年付了帐，手里拿着花。


    他侧眸望去，眉毛一挑：「你不是要吃玫瑰花？」


    第57章 水蜜桃 见色起意


    念予活了十七年, 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玫瑰花。


    她抱着花，在人群中有点儿无所适从，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俩身上穿的都是校服, 胸口处还印有「明德中学」的校徽。又是一男一女出来玩，她手里还抱着花，全身上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写着：


    我, 们，在, 谈, 恋, 爱。


    念予：「……」


    冬天的夜来的很快, 不过六点, 天色已经彻底变黑，城市霓虹灯纷纷亮起, 绚烂璀璨，马路车流灯光蜿蜒仿若闪闪摇曳的灯河。


    天气变冷, 来逛街的人变少了许多，稍显冷清。


    然而一进去美食区域, 热气腾腾的香味萦绕四周。吃饭的人倒是很多, 尤其是火锅店内，放眼望去就是撸起袖子吃火锅的顾客。


    念予的馋虫被香气彻底勾了起来, 食慾之下，她也顾不上抱花尴尬窘迫了, 也忘记了自己说的仙女只喝露水吃玫瑰花。


    完全是无意识，她兴沖沖地拉着傅耀年的胳膊……衣袖，看向他时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去吃火锅吧！」


    目光在她攥着他袖子的手上停留好几秒，低敛着的眉眼, 眼睫挡住略微复杂又漾起点点笑意的眸光。


    然而下一秒，就被女生脆生生的声音打断思绪，「你在想什么啊？」


    傅耀年：「？」


    即使被当场提醒，他也一点儿不慌乱，相反很是淡然从容，抬手捏了下额角，循着目光望去，不禁皱眉：「又吃火锅？」


    上一次就吃了火锅，但念予丝毫也没觉得有什么，理直气壮道：「冬天就应该吃火锅这种热乎乎的食物。」


    傅耀年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没记错，你上次也是这样说。」


    「是吗？」念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哎呀，我冬天就爱吃火锅啦，你吃不吃？不吃我一个人去吃，我一个人吃的话他们还给我配个小熊娃娃，可比你有意思多了。」


    傅耀年：「？」


    这句话侮辱性极强，傅耀年脸色沉下来，几乎是黑脸了，挤出一个硬梆梆的字：「去。」


    顷刻间，念予开心的笑弯了眼，对他说：「低头。」


    「干吗。」


    「欸，你低下头嘛。」


    虽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着她的性子，估计又是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举动。但他还是听话的，在她面前低下头。


    念予嘴角漾着梨涡，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乖。」


    ……


    初中的时候，念予和林妄惟他们整天混在一起，每天不是你叫我爸爸，就是我叫你爸爸，闹得疯了还摆出一副父亲的架势，摸着对方的头欣慰的感嘆孩子终于长大了。


    她听林妄惟说过，不能摸男生的头，他们宁愿被摸屁股，也不能摸头，尤其是被女生摸，是一件很没面子很没尊严的事。

 第101页

    因为这个言论念予和林妄惟争论一番，所以她记忆深刻。


    她以为傅耀年也会生气，没想到——


    少年依然面无表情的，仿佛无事发生，一点儿反应也不给。


    念予盯着他，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的目光从点餐平板上抬起，对上她的目光，俊朗的眉毛轻轻一皱，语调毫不客气：「咋？」


    「没事儿。」念予笑了笑。


    傅耀年没再说什么，服务员给他们倒酸梅汤，刚拿起他面前的杯子，他转头，说：「不用。」


    在念予的目光下，


    傅耀年侧着头，一截黑髮下白皙耳垂，隐隐泛着红。


    -


    吃饱喝足，念予瘫在座椅上，旁边是一束鲜艷的玫瑰。


    她抬眼，看着傅耀年在低头看手机，突然想起正事，连忙坐直了身体，「对了，我礼物呢？」


    零点的生日祝福没有，礼物总该有吧。


    念予聚精会神，光明正大的伸出手，等着他的礼物。


    从学校到这儿，傅耀年只背了黑色书包。他闻言，一言不发地放下手机，拿起放在旁边的书包，不紧不慢地拉开拉链。


    那动作缓慢，看得念予都有些焦急。


    她的身体更加端正，稍稍往前倾，催促道：「快点快点。」


    傅耀年微掀起眼帘，慢条斯理地扫了她一眼，仍是没搭腔，又低下眉眼，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薄薄的东西。


    店内光线不是太明亮，念予眯了眯眼，定睛看了几秒，才看清楚是个什么玩意儿。


    下一秒，她惊唿：「我操！」


    傅耀年把礼物递给她，伸手穿过吃完后一片狼藉的火锅，看得念予胆战心惊：「小心别掉下去……我去，你怎么送我电脑啊，太贵重了。」


    她一边说，一边倒是很爽快地接过笔记本电脑，身体力行演绎了什么是口嫌体正直。


    傅耀年不禁失笑，再开口时语气也温和不少，更显平易近人。


    他问：「开心吗？」


    念予摸了摸光滑的金属外壳，又小心翼翼地打开，诚实道：「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应该收的，可是我捨不得拒绝收下。」


    她太过坦率，竟令人有些无言。


    傅耀年眼底晕开一丝笑意，很配合地低声说：「遵从内心就行。」


    念予又摸了摸键盘，说：「这个很贵吧，你哪来的钱啊？」


    说完，她先自己反应过来，不等傅耀年开口，又自问自答道：「哦，我忘了你有钱……忘了，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你包-养了。」


    傅耀年：「？」


    念予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点儿也没想这话合不合宜。


    「别乱说话。」傅耀年说。


    念予「啊」了声，她抬了下头，又很快埋下头，按下开机键，然而osx系统的笔电她从来没碰过，也不知道怎么操作。


    「傅耀年，这个咋弄啊？」


    傅耀年：「给我。」


    念予乖乖递给他，双手抵着桌边，巴巴地看着。


    傅耀年简单看了会儿，对她说：「过来，我教你。」


    念予不疑有他，起身坐到他的旁边，侧着身体看他是如何操作的。


    她看得认真，比上课还认真用心一百倍。


    傅耀年压低声音缓缓讲解，突然，视线不经意一掠，目光扫过小姑娘白嫩干净的脸颊，长长的眼睫下藏着黑亮似葡萄的瞳仁，顿时说话声截然而止。


    突然没声了，念予疑惑对上他的视线，无声的询问。


    然而下一秒，身旁凝视着她的少年像是彻底被吸引，没有打招唿，微微俯身，好看柔软的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第58章 水蜜桃 我追你吧


    这个吻来得太过突然, 完全出乎念予意料，甚至在那一刻之前，她脑海里几乎从来没有存在过「亲吻」这个词。


    太始料未及, 以至于，念予下一秒，完全是出于女生本能的……


    甩了旁边人一巴掌。


    然后, 落荒而逃，连刚收的礼物和玫瑰花都没拿。


    她慌慌张张地回到学校。


    教学楼灯火通明, 每个窗口透出明亮的灯光, 学生还在晚自习, 安静又静谧。


    念予在楼下犹豫几秒, 决定回宿舍。


    她和宿管阿姨谎称身体不舒服, 得到通行证穿过昏暗的走廊，「啪嗒」一声打开宿舍门。


    窝在床上待了一会儿, 念予满脑子都不受控制的想起刚才那个瞬间的……触感。


    柔柔软软，像是被绵绵软软的云朵悄悄拂过。


    男孩子的唇……那么软吗？看着不像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念予顿时回神，打了个激灵, 迅速又羞耻地将脑海中的想法飞快抹去。


    大脑中似乎还存在另外一个她, 在义正言辞地命令着自己：


    不要！胡思乱想！立刻禁止！想想学习！想想你考了28分的物理！想想物理老师那兇巴巴满鬍子渣的脸！


    然而，效果甚微。


    直到晚自习放学, 楼道里终于传来人声，念予还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


    陈夏夏推开宿舍门, 就看到念予坐在桌前，她愣了一下，挑起眉毛：「呀，就回来了啊？和哪个小哥哥约会去了？」


    念予：「……」


    陈夏夏：「怎么不说话？」


    念予缓慢地摇了摇头, 说：「没事。就吃了顿火锅，没啥。」

 第102页

    闻菀问：「念予你是和傅耀年去玩了吗？我看他今天也没上晚自习诶。」


    念予几乎是一秒跳脚，下意识地否认：「没有！我怎么可能和他去玩，他上没上晚自习我也不知道！」


    闻菀：「……好吧。」


    因为这个吻，念予过不了心里那关，躲了傅耀年好几天。


    于登峰找来她，把手上的电脑包递给她，并没有多言语，只是一声「喏」，「耀年叫我给你的。」


    念予一看到这台电脑就立刻想到那天晚上的那个脸颊吻，视财如命的她顿时连这么贵重的生日礼物也不想要了，摇摇头，婉拒道：「不用啦，我不需要。」


    傅耀年原本就因为念予刻意躲他气闷了几天，看到于登峰原封不动的将电脑送回来，更恼了几分。


    他一脸冷霜地接过电脑，再也没纵容小女生的别扭，直接唬着一张俊脸，将人拎出教室。


    念予：「……」


    她深深咽了一下。


    傅耀年低下眼，不容拒绝地将电脑塞到她手里，语气毫无温度：「拿着。」


    念予慌乱错开视线，声音含煳又毫无底气地再一次拒绝：「不行，太贵重了……」


    闻声，傅耀年不禁嗤笑：「一个电脑还嫌贵重不要，我不是答应以后还要送房么，到时候你收不收。」


    念予：「……」


    天！


    一台电脑的代价就是一个吻，那！


    那一套房……


    岂不是！就是——


    念予不敢再想下去了，再多想一秒的内容，都不适合未成年人范畴。


    这样一想，念予说什么也不愿意收下这个礼物，她推辞着，见傅耀年不接，干脆蹲下身把电脑放在地上，然后猫下腰，飞快地从傅耀年臂弯下钻过去，熘进教室里。


    见她熘得飞快，一熘烟儿就不见了人影，傅耀年快气笑了，他轻嗤一声，不紧不慢地走进教室，穿过走道，他伸手拍了下赵雾的肩膀，「让一下。」


    赵雾：「……好嘞。」


    赵雾飞快地让开，傅耀年坐在他位置上，侧着身体，一只手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看向旁边用手挡着半边脸在假装认真看书的人。


    他慢悠悠地从嗓子眼里闷出一声轻笑，拖腔带调地：「餵。」


    念予装聋子，不想和他再有过多的接触。


    傅耀年却没有一点儿正经，见她不吱声，反而变本加厉的，拿起赵雾放在桌上的笔，用笔帽那一头轻轻戳了下念予的胳膊处，懒洋洋的：「看到我没。」


    念予：「……」


    她还置若罔闻，于是，那支笔慢条斯理的往上，力道刻意地放轻了一些，戳了下她的脸颊。


    这一下，鲜活的记忆顿时疯狂涌入大脑，念予立刻跳了起来，恼羞成怒道：「你干什么啊！」


    傅耀年挑了下眉毛，「终于捨得理我了？」


    念予：「……」


    她撇撇嘴，又坐了下来，小声嘀咕了一句：「无聊。」


    傅耀年也不恼，身体靠近些的那一刻，干净清新的气息涌了过来，他压低了声音，不急不缓的，带着探讨的口吻，「和你商量件事。」


    念予继续假装写作业，笔在本子上乱划。刚才被吓得蹦起来实在太跌面子，她又拉不下脸，没好气地说：「有屁快放。」


    傅耀年骤然又逼近了一步，俯在她的耳边，低而缓地说：「我追你吧。」


    他刻意在「追」上加重了语气，嗓音里闷着些许轻浅的笑意，丝毫没顾忌念予听到这句话吓得笔都掉了，还很绅士的询问她的意见，「怎样？」


    玫瑰送了，亲也亲了。


    这层窗户纸也是时候该捅破了。


    尽管以前误以为她喜欢自己，还认为她在追他，结果闹了个乌龙，发现不是那回事。


    不过也无所谓，换他追她也行。


    第59章 水蜜桃 来看这么帅的傅耀年


    念予傻眼似的, 呆愣愣地看着他，迟疑了半晌，指着自己慢吞吞问：「你在问我意见？」


    「不然？」


    「那我不同意你追我, 有用吗？」


    傅耀年似乎早有意料她会这么回答，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微微一笑：「没用。」


    念予：「……」


    那问个毛线。


    「懒得理你。」


    她别开脸, 无意识地将碎发别到耳边，没再去看傅耀年。


    她现在有点儿摸不透自己的内心。


    一方面, 她觉得傅耀年和她喜欢的类型截然不同, 既不是智力超群的大学霸, 又不是温柔白嫩的花美男, 但是……另一方面, 听到这句差不多算表白的话，她竟……莫名有些开心。


    不不。


    是, 很开心。


    -


    月考如约而至。


    念予这段时间学习虽然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这次和以往不一样, 她「打鱼」的时候也算认真，甚至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实现了质的飞跃。


    所以在踏进考场的时候, 她感觉胸口多了很多前所未有的东西。


    叫作——


    底气。


    念予依然在最后一个考场, 而傅耀年因为上次考得好，排到前面考场去了, 现在这个考场从三国鼎立，只剩下她和于登峰这对难兄难弟了。


    于登峰兜里揣着支笔, 就这么轻装上阵。坐在熟悉的考场、熟悉的桌前，晃了眼四周的身影，想起远在他考场的兄弟，唉声嘆气：「不知道耀年在那边好不好, 还习不习惯。」

 第103页

    念予：「……」


    「你可以做个祷告，祈祷他下一次回来。」


    于登峰：「什么缺德玩意儿。」


    念予哈哈笑。


    监考老师来了，在讲台那儿拆试卷。


    「不会下次你也要离开我吧？」于登峰看了监考老师一眼，转头问念予。


    念予想也不想地说：「那必须的，我现在已经半只脚踏进中等生队列了。」


    于登峰急眼了：「别啊！说好的今天我以母校为荣，明天母校以我为耻呢！你们不能一个两个抛弃我啊。」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呀。」


    于登峰想也不想地拒绝，义正言辞道：「我于登峰，可以陪你们上刀山下火海。但是——陪学习就免谈。」


    念予：「……」


    试卷传了过来，念予接过试卷，横放着埋头写下信息，一边轻声说：「不说了，考试。」


    总共考了两天，照例是考完就是周末。


    周六这天，念予时不时地给各位老师发信息，询问有没有改完试卷。


    郑华被她问得不耐烦，直接不客气地回：【别一个个老师问过去，老师就不需要休息啊？】


    念予倒也识趣，弱声道：【那老师您好好休息】


    郑华：【这次感觉自己考得很好？这么积极】


    念予：【是啊，老班，出了成绩记得第一个告诉我哈！】


    郑华给她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念予捏了捏脸，退出聊天，她轻轻滑动聊天页面，鬼使神差般，点开傅耀年的头像。


    她瘪了瘪嘴。


    不是说追她呢？怎么连个信息都不主动发，一点追人的表现都没有。


    她托着腮盯着手机发呆好一会儿。


    结果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手指不由自主地点开聊天框，按上键盘，不受控制地打下几个字，并且阴差阳错地点了发送。


    念予：【老郑说你考了320。】


    那边没回。


    或许手机没在身边？


    念予小声嘀咕了一句，想了想，又把消息撤回了。


    她把手机放一边，干脆熘进念嘉予的房间，玩他电脑分散点儿注意力。


    等她被念嘉予逐出房门后，她才摸到自己的手机，点亮屏幕的时候，就看到傅耀年的消息。


    【？】


    【撤回了什么】


    28分钟前的消息。


    似是雾霾散开了些，灰濛濛的心情破开一个裂缝，露出明朗的光。


    念予弯了弯唇角，懒洋洋的倚着椅背，双手摸上键盘，打了一段话，觉得不妥，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这时，傅耀年突然发来消息：【？】


    似乎是守在这儿，看到显示「正在输入」就发消息过来。


    念予：【撤回了一条很重要的消息。】


    傅耀年：【你答应了？】


    念予：【……】


    【想得美你。】


    傅耀年：【那什么消息？】


    念予存心逗他：【不告诉你，除非你】


    傅耀年：【？】


    念予把剩下的话打完：【请我吃饭。】


    半晌。


    傅耀年发来视频聊天，刚接通，一张帅脸就近距离地贴近镜头，离得太近，能看到他额头上的汗。


    他说：「出来吧。」


    念予有点懵：「啥？」


    镜头忽的一转，对向前面的建筑景物。念予看着有点儿眼熟，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道：「这不是我家小区……？」


    「篮球场这儿。」


    傅耀年懒洋洋的嗓音清晰传来，「在这打半天篮球了，都不见你出来。」


    他啧了声，镜头又转向自己。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快点。」


    「来看这么帅的傅耀年。」


    第60章 水蜜桃 得要人牵着


    餐桌旁, 吴绮正坐在那儿择菜，突然身边颳起一股子风，眼角余光刚瞥到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身边掠过, 就听见一声喘气后，冰箱门被打开。


    念予双手搭在冰箱门上，脑袋往里面凑, 寻找着什么。


    吴绮双眼一横，语气不太好：「赶着投胎呢这么急？就饿了？」


    念予从冰箱里拿出妈妈做的超级好吃的雪媚娘, 拎着盒子往外沖：「老妈我出去一下哈！」


    没等吴绮女士答应, 她换上鞋, 飞快地跑出门。


    小区篮球场离她家不远, 下楼绕过一个小花园就到了。


    念予跑了过去, 在进口处停了下来，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髮, 又摸了下有点儿被冻红的鼻子，整理好仪表才放慢速度, 不紧不慢地走进去。


    天气寒冷，篮球场上比较冷清, 没多少人。


    念予一眼就看到傅耀年。


    少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穿着黑色运动服，额头上戴着运动髮带。


    他轻轻仰着头, 懒洋洋的出着神儿，没什么表情, 带有一种天然的冷感。


    在念予的注视下。倏然，似乎有所察觉，他的目光下落，侧着一边, 不冷不淡地看向她。


    看清楚来人后，那目光逐渐有了温度，眼底晕开一丝浅浅的笑。


    傅耀年勾了下唇，懒散起身，朝她招手。


    念予把雪媚娘递给他，憋着唿之欲出的笑容：「喏。」


    傅耀年一手接过，眼睑低垂，「这是什么？」


    「雪媚娘。」念予看着他打开盒子，又添了一句，「你尝尝看，很好吃的。」

 第104页

    傅耀年微一挑眉：「你做的？」


    念予：「……」


    也太看得起人了吧。


    她那模样，落在傅耀年眼底，让人想笑。


    事实上，他也笑了。


    念予脸上一红，硬邦邦地转移话题：「你来干嘛？」


    「撤回了什么。」傅耀年问。


    念予不想卖关子，又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直说我就是想和你聊天所以胡乱发个消息又觉得不妥就撤回吧。


    她口吻别扭：「没什么，不重要。」


    「那好。」


    傅耀年合上雪媚娘的盒子，一手插进兜里，「我请你吃饭。」


    念予想到吴绮女士已经在择菜准备晚饭了，左右为难犹豫了一会儿，婉拒道：「下次吧，我现在不能出去玩，我妈在家。」


    傅耀年：「行。」


    「那你陪我在这逛逛。」他又说。


    念予下意识地说：「这里有什么好逛的。」


    「熟悉一下。」


    「？」


    傅耀年看向她，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半点不心虚：「以后还得经常来。先熟悉环境，避免迷路。」


    念予：「……」


    他兀自走出篮球场，念予赶紧追上，一边念叨着：「你赶紧回去吧，别逛了。要是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有什么呢。」


    ——万一再和我妈说一嘴，我这小命就彻底玩完。


    她话刚在嘴边，傅耀年侧头，似笑非笑的模样，明知故问：「以为我们什么？」


    念予：「……」


    傅耀年低敛下眼，徐徐凑近，「嗯？」


    他眼底的不怀好意格外明显，就是在捉弄她。


    明明是他在追她，为什么还一副理所当然、气定神闲的模样，她却截然相反，屡屡哑口无言。


    念予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以为我在遛狗！」


    傅耀年：「？」


    念予白了他一眼：「哼。」


    傅耀年失笑，伸出右手，下巴微抬，示意道：「来。」


    视线内闯进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念予有点懵：「来什么？」


    傅耀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压低声音，意有所指：「牵着绳。」


    念予：「……」


    少年慢悠悠说：「免得我乱跑。」


    瞥见小女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傅耀年非但没收手，反而变本加厉，懒懒散散地又说了一句：「主人。」


    傅耀年段位太高，念予着实招架不住。怕自己再和他相处下去会爆体而亡，她火急火燎地转身就要遁走，不料一辆电动车骑过来，骑电动车的女生显然注意到她闯到面前，措手不及，车技也不太好，握着车把手车子歪歪扭扭就要撞上来。


    「小心。」


    一只大手扣住她的手腕，用了几分力道，把人拉进怀里，及时躲开那辆车子。


    女生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长舒一口气，便扬长而走。


    念予傻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傅耀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傅耀年皱着眉，「跑什么跑？」


    他的声音惊醒了念予，一回神，那手腕上温热的触感便格外明显，念予条件反射地躲开，从他的怀里撤离，一蹦三尺高。


    虚惊一场，见她没事，还能瞎蹦跶。傅耀年脸色暂缓，活动了下手指，低低啧了声：「你才是小狗。」


    「得要人牵着。」


    -


    吃过晚饭，念予抱着零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转头，兴致勃勃地对吴绮说：「妈妈，你教我做雪媚娘吧。」


    自家姑娘懒得出奇，连厨房都不愿多进一下。突然想做甜点，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吴绮狐疑地打量着她，警惕道：「学这个做什么？」


    念予反问：「学习还需要理由吗？」


    吴绮噎住。


    念予笑嘻嘻地抱着吴绮女士，疯狂吹彩虹屁：「主要是你做的太好吃了，我想学一下，以后也能自己做给自己吃，给您省点力。」


    一通彩虹屁下来，吴绮答应了。


    念予学的特别认真，问东问西不错过任何一个步骤和小细节。


    吴绮嘆息道：「你要是学习肯这么认真，早就考上清华北大了。」


    说完，她想起什么，问：「周一考试成绩就出来了吧？」


    念予点点头。


    「买电脑的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吴绮女士说，眼神耐人寻味地看了她一眼，「现在就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准备好。」


    念予低头过滤面煳，漫不经心说：「等会儿我问问命运有没有准备好。」


    吴绮啧了声，一巴掌拍了下她的脑袋，「瞎说什么呢。」


    周一上课，念予带着自己昨晚做好的雪媚娘去学校。


    她特意来得很早，趁教室空无一人，偷偷把它塞到傅耀年的课桌里，附上一张纸条：这次是我做的。


    她满怀期待地等傅耀年来学校，很想看他发现礼物时当下的反应。


    然而直到早读课结束，人还没来。


    念予去问于登峰：「傅耀年呢，怎么还没来？」


    于登峰照例在赶作业，敷衍道：「估计又睡过了吧。」


    念予无语：「……他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睡神。」


    第一节 课铃声响起，老班前脚刚到，傅耀年紧随其后，书包没拿，空着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第105页

    郑华转身就看到他，顿时吹鬍子瞪眼：「嘿！现在才来学校，门口站着去！」


    念予十分无语，看着傅耀年离开教室。


    郑华把试卷放在讲台上，旁边还有一张成绩单。他刚抬眼，就对上念予闪着期待亮晶晶的眼神，话到嘴边一转，先公布成绩，从第一名往下念。


    念到第十四名的时候，念予拳头捏得更紧了，双眼更加期盼，甚至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第十五名，」郑华无波无澜地念，


    「傅耀年。」


    念予：「……」


    一句脏话险些飙出来。


    排名往下念，到第二十二名的时候，郑华抬起眼，往念予那边看了眼，小眼睛里带着赞许和鼓励，「第二十二名，念予。念予这段时间也是有进步的，所以我一直和你们说的，只要努力就会进步，你们看看，念予同学就是很好的例子……」


    念予听着老班的鼓励，心如死灰。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台电脑，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电脑插上翅膀飞走。


    整堂课下来，念予垂头丧气的，心思都没在课上，一腔憋屈无法发泄。


    她瞥向窗外，狠狠咬了咬牙。


    怒火胡乱扫射——


    气死了！抢她的十五名！


    一下课，念予就鼓着一张脸，决定把礼物收回。她气沖沖地走去傅耀年的座位，当着别人的面，把桌洞里的礼物和纸条都收回来，一转身，却撞进傅耀年。


    傅耀年的目光从她手上包装好的甜品上逐渐转移到她的脸上，停顿了几秒，低声问：「你从我桌子里拿的什么？」


    念予瞪他：「你少管。」


    傅耀年：「？」


    人小小的，哪来这么多气。


    第61章 水蜜桃 我喜欢你噢


    傅耀年成绩进步很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已经从倒数第一跃至班级十五名。


    明明看他没怎么学习。


    念予亲眼看着昔日的战友, 一步步脱离「学渣联盟」这个团队，她心情着实有点儿复杂。


    一来是她身边从来都来没有飞升的例子，都是一堆咸鱼朋友, 翻个身都困难，更别提站起来。


    二来她也有一点点不服输，明明一开始她的排名在他的前面, 明明她这段时间比他要努力。现在倒好，傅耀年十五, 她二十二。


    丢脸


    太丢人。


    念予失眠了一晚上, 辗转反侧, 胡思乱想了好久。


    隔天醒来, 她眼下有明显青黑。一看时间, 才五点半。


    冬天的天空亮得晚，宿舍里黑漆漆的。她打开桌上的小檯灯, 洗漱完沖泡了一杯咖啡，苦味萦着唇舌, 但也清醒了一些。


    她抱着英语书小心翼翼地出宿舍。


    时间很早，只有高三那一栋教学楼里有几扇窗户亮着灯。


    其他楼都是漆黑一片。


    念予怕黑, 一路走过来, 全靠手机电筒以及耳机里的音乐来壮胆。


    来到教室，「啪嗒」一声按亮所有的灯, 灯火通明，她才松了口气, 回到自己座位上，小声地背单词，另一只手抓着笔，一边拼读, 一边在草稿纸上记写。


    一直到天色熹微，逐渐亮起来。


    教室里来了人，她终于把一面单词都记住了。


    陈夏夏起床就没看到念予的人影，还疑惑她去哪里了，来教室发现她在安静看书，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一脸不可置信：「我靠，小予你在干嘛？」


    念予抬起头，无辜道：「看书啊。」


    「你吃错药啦？」陈夏夏更加震惊。


    念予：「……」


    「我这叫浪子回头，金盆洗手。」念予义正言辞。她手扶着课本，脸上写满信誓旦旦，再一次立下誓言，「我这次必须要好好学习了。」


    发了多少次誓了，都没一次坚持过。陈夏夏和她相处这么久，也了解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闻言丝毫不在意，反而转了话题，好奇问道：「你几点起的呀？我起来都没看到你。」


    念予低下头继续看书，漫不经心：「五点半。」


    陈夏夏：「……你玩真的啊？」


    念予点点头，眼神坚定道：「这次我定了个目标。」


    陈夏夏：「什么？」


    念予：「我要超过傅耀年。」


    「他考十五名，我就考十四名；他考第十名，我就考第九名。」念予再一次抬起脸，决心道，「反正我就要压他一头。」


    陈夏夏：「……」


    她有点一言难尽：「人家在追你，你倒好，把人当假想敌，和人比成绩。」


    这话倒提醒念予了，「你点醒我了。我现在不能答应他了，得等到高考完。」


    陈夏夏却一下就抓住了重点，惊讶问道：「你原本打算和他在一起？」


    「是啊。」念予很坦然。


    她朝陈夏夏弯眼笑了笑，看了看周围，她压低声音，小声地对陈夏夏说：「我也喜欢他。」


    这是念予第一次说喜欢。


    男女之情的那种。


    出乎意料之外，这次念予的表现并不像陈夏夏所想的那样，只是头一天发奋读书，后面就懒散，把之前发的誓抛之脑后。


    她坚持了好几天。


    每天早上醒来都看不到她的人影，晚上下晚自习仍然呆在教室里，或者去图书馆，宿舍熄灯了也没回来。

 第106页

    陈夏夏这几天就没在宿舍里看到过念予。


    她开始有点相信念予这次的话。


    班上其他人也注意到念予的变化，都在调侃她突然开窍快认不出来了。


    郑华也有所发觉，在课上当众表扬念予。


    小女孩变化巨大，每天就是埋头苦读，课上挺直背嵴认真听课，下课不是逮着老师就是逮着许兴文问题目，积极得简直不像她。


    傅耀年终是忍不住，在念予逮许兴文之前，先一步抓住她，把她拉到走廊上，垂眸盯着她，良久，才低声问：「怎么回事？」


    走廊上光线昏暗，教室的光通过窗户投下来。外面是霓虹灯绚烂，高楼亮着一格一格的光。


    天气很冷，走廊上的人不多，只偶尔有人经过要去厕所。


    「什么怎么回事。」念予揉了揉被他扣住的手腕，上面隐约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温热，也烫人。


    傅耀年把她锁在眼底，凝视半晌，一字一句地说：「你在躲我。」


    话音一顿，他补充，「又在躲我。」


    念予垂着脑袋，右手手指按在手腕上，她想了想，轻声嘟嚷：「你太影响我学习了。」


    傅耀年：「？」


    「不然总是忍不住看你。」她声音更小，自顾自地嘀咕。


    老师叫他名字的时候，作势回头看；和后桌聊天的时候，视线不禁往旁边瞥；甚至进教室的一瞬间，也会下意识看看他的座位。


    即使声音小，在安静的走廊，也清晰入耳。


    傅耀年挑了下眉毛，似是没意料到她这个回答。


    念予深吸口气，抿了抿唇，她抬起眼对上傅耀年的眼神，以商量的口吻，说：「要不，你别追我了……你追追学习吧。」


    见傅耀年眉头又皱起，怕他不高兴，念予连忙打补丁，语重心长地劝道：「不是，你想想啊……学校禁止早恋，我们就算在一起也谈得不痛快，在校防着老师，在家防着家长，和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好读书，等上大学了，想干嘛就干嘛，还光明正大。」


    她轻轻抓起傅耀年的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在他手背上按了下，突然想到有监控，忙不迭松开手。


    轻咳一声，她含煳不清地说：「等毕业我们就在一起。」


    「你觉得如何？」念予看着他的眼睛，真诚问。


    傅耀年哑然，喉咙有些发干。


    沉默许久，再度开口时，他的声音有点儿低，也有点儿哑。


    「你是在表白吗？」


    念予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像把满天的星辰都藏在里面。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没否认，没隐藏，一如既往的直率和坦白。


    扫视一圈周围，见附近没人经过，只有阵阵冷风袭来。她踮起脚，凑到傅耀年耳边，轻轻地、缓缓地说：「我喜欢你噢。」


    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在耳畔，淡淡的属于女孩子的香气萦绕。


    每个字都在敲击着他的耳膜。


    第62章 水蜜桃 恋爱脑


    坦诚表露心声后, 念予虽然面色看着平静，但毕竟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太坦率太笨拙回想起来也有些面红耳赤。


    她心跳如鼓, 一整个晚自习都有些无法平復心情。


    借着和后桌问作业的机会，她有意无意地，悄悄瞥了眼后侧靠窗边傅耀年的位置, 想看看他在干嘛。


    却直直地和他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念予愣了愣，旋即面上温度更烫。


    偷瞄被抓了个正着, 她忙不迭别开脸, 视线收得很急。


    过了片刻, 她才回过神。明明是傅耀年一直看着她, 凭什么她做贼心虚。心态转了转, 她忍不住腹诽对方：


    看什么看啊！有什么好看的！


    恋爱脑！


    真是个恋爱脑！


    显然，傅耀年并没有把她的建议听进心里。


    什么「关注学习」, 什么「保持距离」，听了就当没听过, 什么都抛之脑后。


    他反而比以往更频繁地找她。


    和她一起吃饭；等她做完值日；送她去宿舍。


    念予每次事后都很后悔，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申也在给自己洗脑, 要保持距离, 不要过多接触。


    谁知傅耀年只是淡淡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问：「你不是喜欢我吗, 真捨得不见我？」


    「……」念予哑口无言。


    回想一下，她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念予心想这样不行, 如果说出自己的心声反而弄巧成拙，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地勾引她把她拉下水不让她学习，那真是得不偿失。


    她本来就是个意志力不太坚定的人, 很容易被诱惑。万一傅耀年用美色勾引她一起谈恋爱，她肯定……坚持不了三天就答应。


    想了想，面对恋爱脑，她别无他法，只能反覆给对方洗脑，一次沟通不够，那就两次三次多次，让傅耀年知道，学习可比恋爱有趣多了！


    痛定思痛，念予周末的时候在念嘉予房间里用了一下午的电脑，最终确定好自己想要报考的大学目标，并且做好记录，厚厚的一张纸，写了全国各地知名高校以及其报考分数线。


    趁着大课间休息的时候，她拿着这张纸去找傅耀年，「啪」地一下放在他课桌上，手掌压着一角，「你看看。」


    傅耀年抬起眼：「这是什么？」


    念予：「你的未来母校。」

 第107页

    「？」


    傅耀年拿起纸，简单看了眼，面无表情地放下：「哦。」


    「……」念予急了，「你这还没看三秒呢，看清楚字了吗？」


    傅耀年伸手拍下陶静宁的椅子，淡声说：「你先坐下。」


    念予「哦」了一声，坐在他旁边，身体侧着，对着他，语重心长地劝道：「我们得定个目标，在接下来的一年朝着目标大学努力。你看学习好的都早就定好目标了。」


    说完，她拍了拍前排正在做题的许兴文肩膀，问：「许兴文，你目标大学是哪所啊？」


    许兴文头也不回：「清华。」


    念予噎了一下，对着傅耀年补充一句，「当然啦，目标也不要定得太大，梦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要根据自己的水平和努力预期的目标来判断。」


    听她叨叨一大堆，傅耀年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等她说完，不疾不徐地反问：「你定的哪所？」


    念予响亮道：「 庆师大，普通一本！ 」


    傅耀年懒懒散散，就这么决定下来：「我也这个吧。」


    念予：「……」


    「你考不到。」她认真道。


    傅耀年闻声，闲闲看了她一眼，「你也考不到。」


    「……」


    「……」


    念予深吸口气，不打算和傅耀年一般计较，扯开这个话题继续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认真看看，决定了再来告诉我。」


    「不是。」


    傅耀年终于出声，眉毛不自觉皱起，脸色委实有些不善。


    「你没打算我们读同一所大学？」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念予「啊」了一声。


    「不是……」她有点懵，「我没想到这层——」


    傅耀年把那张纸收起，冷着脸放到她手上，「你决定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念予：「哦。」


    她摆正坐姿，坐在那儿沉思一会儿，侧头对傅耀年说：「刚才我说你考不到，不是瞧不起你，是如果你一直这个态度，可能会考不到……」


    「你确实提醒我了，我们要上同一所大学。」她忽的压低声音，只用两人听到的音量，「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天天约会。」


    傅耀年侧眸，对上她的视线。


    念予一点也不羞，坦坦荡荡，落落大方地朝他伸手：「所以我们要一起努力呀！」


    傅耀年目光低下来，落在她的手上。


    片刻后，就当念予要缩回手时，他一用力，手指交缠，扣住她的手。


    忽然十指相扣，念予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四周，压低声音骂：「你干嘛！」


    傅耀年低笑声：「手有点痒。」


    他没松开。


    盯着念予逐渐绯红的脸，他眉骨上扬，长睫抬起，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凑近她耳边：「要牵牵。」


    这个人！竟然撒娇！


    念予脸红得要滴血：「……我看你要命！」


    回到座位上，上课预备铃响了。


    念予翻开课本，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看着自己的右手。


    过了几秒，左手搭上，穿过指缝刚要交缠，她勐地一醒，赶紧收回了手。


    真是魔怔了！


    虽然她再一次被引诱，但这次谈话效果比以往要好一些。


    傅耀年的态度明显要认真了些许，作业也会写了。


    念予一方面很是欣慰，觉得努力没有白费；另一方面又危机感爆棚，生怕傅耀年稍一认真就把她甩得十万八千里远。


    她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就是个复杂的矛盾体，自己都有些搞不懂自己。


    但她深知，傅耀年才是那个有潜力的中等生，他以前只是不学，所以成绩差，但他只要将心思放在学习上，进步就很会大。


    而她，基础太差，要花双倍的精力，才有可能追赶上对方。


    念予没气恼，也没有沮丧。相反，她一直很乐观，哪怕进步微小，只要前进了，她就开心满足。


    人只要努力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


    转眼间，就要迎来期末考试。


    念予平生第一次在考前如此紧张，这段时间的努力终于迎来验收，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前进了几步。


    三天的考试，她认真对待，考完竟对自己的分数有了判断。


    ——要知道，以前考试，她都是听天命，盼着老天开眼多给些分。


    而这次，她大致预估了下成绩，心里有了底。


    考试结束就迎来寒假。


    念予在宿舍收拾东西，她没有给爸妈打电话叫他们来接，她行李也不多，拉个行李箱坐地铁回去就行。


    陈夏夏和闻菀在考试那几天就已经在整理东西了，等考试开完班会，她们直接提着行李回家。


    宿舍里只有念予和陶静宁。


    陶静宁不紧不慢地将护肤品放进收纳袋里，自然开启话题：「念予，你寒假打算做什么。」


    念予扣上行李箱，「可能找个家教好好补补课吧。」


    陶静宁笑了：「你确实变得认真多了。」


    念予把行李箱提起来，笑眯眯说：「等我寒假回来让你们刮目相看啊。」


    陶静宁：「嗯，期待。」


    话落，她自顾自地说，「你还是我见过第一个恋爱学习两不误的。」


    念予：「嗯？」


    「什么恋爱？」

 第108页

    陶静宁从衣柜里拿出包，漫不经心说：「你和傅耀年呗。」


    念予傻眼：「……啥？」


    「还想否认啊？」陶静宁缓缓瞥她一眼，「全班都知道了。」


    第63章 水蜜桃 手指轻轻按在念予柔软的唇瓣上……


    放假回到家, 念予和吴绮说了补习的事，吴绮二话不说立马同意了。


    答应的速度和上次念予说要买电脑的回应态度简直天壤之别。


    没过两天，吴绮就完成了找补习班、挑选、交费等一系列行为。在寒假第三天, 骑着电动车带念予去上补习班，先带她认认路，之后再让她搭公交过去。


    补习班离家里不算远, 五站公交的距离，在一幢写字楼里。


    念予每天早上去上课, 下午回家, 晚上写作业, 一天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完全没当是在放寒假, 和在学校里如出一辙。


    她的表现被家人看在眼里，念嘉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什么时候吃错药了？」


    「说什么呢。」吴绮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而后一脸宽慰地轻轻合上念予的房门，把声音压着很低, 生怕打扰她学习：「你姐姐她这是开窍了，终于知道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


    念嘉予摸了摸脑袋, 啧了声。


    「对了, 你少打扰她啊。」吴绮提醒道，「少给她泼冷水。」


    「知道了。」


    「你要多鼓励姐姐, 她基础不好，如果她有什么不懂的, 你也要多教教她。」


    「嗯。」


    吴绮继续叮嘱：「她要是拉不下面子，不来问你，你也可以主动问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知道不？」


    念嘉予：「……」


    他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含煳应了声，就算答应了。


    念予在房间里做题，不清楚门外的事。


    盯着这道数学题好久，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始终没有头绪。她沉沉嘆了声，拿起一边的手机把题目拍下来，点开微信正要发给老师的时候，突然看到消息列表上一条未读消息。


    是傅耀年发来的。


    【在干吗】


    看到消息的一瞬，念予头皮都有些发麻。


    她特意将手机调了静音，收到消息也不会有声音。


    看到上面的时间，是32分钟前发来的。


    念予咽了咽口水，回头瞄了眼房门，她起身把门反锁上，重新回到书桌前，慢吞吞地回覆：【写作业。】


    傅耀年显然正在玩手机，消息回得很快：【哦。】


    念予：「……」


    直觉告诉她，这人好像生气了。


    她一脸窘态，讷讷地敲字，想要解释清楚：【我手机调静音了，就】


    视线不经意地一抬，看到上框显示「正在输入中……」，她默了一瞬，把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须臾。


    消息终于发来：


    傅耀年：【下来】


    念予：「……？」


    又一条消息跃入眼帘：【等半天了】


    念予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外面正飘扬着晶莹的雪花，在万家灯光的照耀下染上昏黄的颜色，寒冷而静谧。


    雪无声落下，一片一片地覆盖着枝桠、马路以及车顶。


    晚上温度很低。窗外冷风唿啸，像是勐兽咆哮要吞噬大地。


    念予蓦地起身，套上棉服，攥着手机冲出房门。她突然急匆匆地出来，把在客厅看电视的念嘉予吓一跳，出声喊住她：「你干嘛去？」


    念予急促丢下一句话：「买点文具！」


    换上鞋子，搭上电梯下楼，打开楼下玻璃门，迎面一阵寒风扑来，冷得她脸上肌肤都下意识颤抖。


    她在门口看了圈，没看到人。往前面走了走，绕过花坛，给傅耀年打电话，声音急促带着疾跑后的喘气声：「你在哪？」


    傅耀年的声音徐徐传来，不紧不慢，蕴着浅淡的笑：「你后面。」


    念予勐地回头。


    她看见，昏暗的路灯下，傅耀年站在那儿，高大的身影半隐在黑暗中，嘴角带着笑意，安静地看着她。


    他穿着长长的黑色羽绒服，身姿修长，站在那儿，犹如一棵青松。


    视线一抬，那肩膀上，白色雪花被黑色衣料衬得更明显，头髮上也有雪花，看着似乎站了许久。


    念予把电话挂断，走过去，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闷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傅耀年把手机放回口袋，低头盯着她，淡声道：「刚到没一会儿。」


    念予有点不自在，努努嘴，嘟嚷道：「不是说了不要总是来找我嘛，你怎么不听啊，就不怕被我妈发现？」


    「没。」傅耀年另一只手始终在口袋里，右手拉着她到长亭那边躲雪，「出来玩正巧经过。」


    念予：「……」


    「骗谁呢，你家离我这十万八千里远好吗。」她无语，目光瞥过去刚要催促他赶紧回家，却看见傅耀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用纸袋子包裹的烤红薯。


    「还是热的。」他用手摸了下，递给念予，「吃吧。」


    「……」


    念予眼眸低垂，盯着他掌心上的烤红薯。愣怔许久，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红薯？」


    「也没。」傅耀年语气很淡。


    他把温热的烤红薯放在她手上，抬起眼睫，直直对上她的眼，「主要还是来看你。」

 第109页

    夜色里，雪花飘落，寂静下响起他干净而清冽的声音：


    「念予。」


    他轻轻嘆了声，「一个星期没见了。」


    低低的声音，仿佛轻而缓地敲在心尖上。


    念予有些招架不住，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傅耀年，轻咳一声，她很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作业写了吗？」


    傅耀年：「？」


    气氛一下就降到冰点。


    傅耀年表情格外精彩，盯着她打量许久，见她仍然一副油盐不进、听不懂的模样，他啧了一声，语气又恢復以往的冷淡：「没写。」


    熟悉的氛围好像回来了。念予稍稍松了口气，继而板起脸，又开始劝起来：「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写——」


    傅耀年轻飘飘打断她的话：「来这。」


    念予懵了：「啊？」


    傅耀年扯了下嘴角，冷冰冰地说：「看你写作业。」


    「……」


    「不是，」念予倒吸口气，不敢相信，「你每天都来了？」


    「嗯。」


    念予觉得他疯了：「你来干嘛呀？！天这么冷！」


    傅耀年瞥了她一眼，「守株待兔。」


    「……」


    念予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控制好情绪，好声好气地和他说：「书上没告诉你守株待兔的结局吗，农夫后面有守到兔子？」


    「没。」


    念予压了压眉心：「那你守到了吗？」


    傅耀年面无表情地点头。


    念予下意识以为他说的是现在，于是便道：「这次不算，是你跟我说你在这的。」


    「前天。」傅耀年说。


    「什么？」


    「我看到你和你爸妈出来。」


    念予回想了下，前天晚上她吃撑了，就和爸妈出小区散步消消食。


    她哑然：「……你怎么不和我说？」


    傅耀年语气平淡：「远远看到就行。」


    念予心情突然有点复杂，她没想到傅耀年虽然恋爱脑，但挺让人感动的。


    气氛又变得温馨暧昧。


    念予脑中警钟大响，想方设法地破坏这腾起来的粉红泡泡，于是清了清嗓子：「那你还说一个星期没见，你骗人。」


    傅耀年：「？」


    他简直快气笑了，「你不是一星期没见我？」


    念予：「我不是忙着学习嘛。」


    话题又重新回到学习上，傅耀年脸都黑了，他没说话，垂着眼，表情冷漠。


    念予的手放在烤红薯上，掌心很温暖。她犹豫了几秒，自顾自地接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题，接着说：「我看了你期末成绩，我排名比你高。」


    傅耀年没搭腔。


    「你看，本来你比我高那么多名，可是你不认真不努力，现在就被我甩到后面去了。」念予语重心长，「说明努力是有回报的。」


    她正想继续说下去，傅耀年却忽然出声，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什么回报？」


    念予愣了一下，想想便认真地与他对视，「行。如果你下次考试成绩比我高，我就奖励你——」


    傅耀年神情专注，等着下文。


    「……一顿肯德基。」


    傅耀年：「？」


    他额角隐隐作疼，却只是无奈地啧了声，「谁稀罕。」


    念予急了，「我奖励念嘉予的都是华莱士。」


    言下之意，肯德基可比华莱士贵，知足吧，别挑了。


    傅耀年扯了扯嘴角。


    僵持片刻，念予妥协：「好吧，你想要什么？」


    傅耀年掀起眼帘：「你确定？」


    「只要不太过分都可以。」念予想了想自己扁扁的小钱包，咬牙答应完，心已经开始在滴血。


    傅耀年忽的笑了声。


    眉眼终于舒展，心情好了许多。


    他一言不发地，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念予柔软的唇瓣上，


    「我要这个。」


    第64章 水蜜桃 小学鸡还挺会


    念予「啪」地打掉他的手, 一蹦三尺高：「你做梦！」


    她很急切，有些不知轻重。


    傅耀年垂眸看了看手背，白皙肌肤上没几秒就泛起一团晕红。


    他抬起眼, 语气不明地啧了声：「你家暴啊。」


    念予不甘示弱：「你耍流氓啊。」


    「？」


    傅耀年气极反笑，「我想想还不行？」


    「你那叫想吗？」唇上隐约还残留着他指尖温热的触感，念予又羞又恼, 反驳的时候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你、你你的手都碰上来了！」


    傅耀年冷嗤：「又不是嘴碰上去。」


    念予：「……」


    她整个人头都大了, 羞得快无地自容：「你别说得这么露骨！」


    「……」傅耀年却蓦地凑近, 若有所思地将她锁在眼底, 不紧不慢地说, 「我记得某个姓念的人说过自己谈了二十多场恋爱, 怎么回事，谈了这么多恋爱都没亲过吗？」


    他是指之前她无脑吹嘘的那件事, 这明显就是个玩笑，她也知道傅耀年压根不相信。


    但他偏偏拿这档子事来调侃她。念予不服气, 嘴硬道：「谁说的。姐姐我已经亲了百十来回了，情场高手——我, 念予。」


    她抬起下巴, 指了指自己。


    傅耀年觉得好笑，「那我用手碰一下你反应这么大？」


    念予继续嘴硬：「我和你水土不服。」

 第110页

    傅耀年坐下来, 懒洋洋说：「亲一下不就服了。」


    念予：「……」


    「说了别耍流氓。」念予脸色严肃起来，正经道, 「傅同学，我们现在只是同学关系，你别贷款谈恋爱啊。」


    「嗯？」


    傅耀年似乎被提醒，挑挑眉：「可以吗？」


    念予：「不可以！这事绝对不能提前！」


    傅耀年盯着她半晌, 见她坚定不容商量的目光，慢悠悠地嘆了声，嗓音在黑夜里更显低缓，「行吧。」


    他周身的气压骤降，整个人像是没有了生气。


    念予有些狐疑地凑近，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你生气了？」


    傅耀年没搭腔。


    「……」念予兀自相信了自己的猜测，「你又生气。」


    她干脆坐在他旁边，腹诽道：「我感觉我们俩身份完全对换了。你是女的，我才是男的，天天要哄你。」


    傅耀年：「？」


    他缓缓侧头，脸彻底黑了，阴测测地咬牙：「但凡你没有三番两次撇清关系，我用得着生气？」


    念予一听觉得委屈：「那不是有理由嘛，我都和你说清楚了，等高考完我们就在一起，到时候你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我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傅耀年：「？」


    嗯？


    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情绪上头，她说话有点没经过大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像倒豆子般叭叭倒出一大堆，「我觉得，你就是我成功路上的拦路虎、绊脚石，你看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耽误我汲取多少知识的养分啊，你还生气，我都没生气呢，你生什么气啊，也是我脾气好，要是换成我妈，她肯定在你生气之前就揍死你。」


    「……」


    傅耀年心情刚好转许多，听到最后一句，表情又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行了。」他双手插着兜，身躯倾斜，用肩膀碰了下念予的肩膀，「我不生气，这事不提了。」


    念予闷声：「哦。」


    傅耀年语气缓和，低了声音哄她：「你上去看书吧。」


    念予扭头：「你呢？」


    傅耀年笑了下：「我也回去看书。」


    闻言，念予也多云转晴。她站起身，一个念头闪过，双手按住正欲起来的傅耀年的肩膀，「你等会儿，我拿个东西给你。」


    「什么？」傅耀年微怔。


    念予飞速跑走，丢下一句话：「等会儿就知道了。」


    傅耀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沉默半晌，忍不住失笑。


    真像和小学鸡谈恋爱。


    幼稚。


    念予飞快地上楼，念嘉予还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回来，心不在焉地说了声：「回来了啊。」


    念予应了声，跑回自己的房间，把烤红薯放在桌上，打开书桌第一层的抽屉，从里面盒子里拿出一支蜜桃味的润唇膏，攥在手心又跑了出去。


    念嘉予喊：「你又去哪？」


    念予挥挥手：「刚才买文具忘带钱了！」


    念嘉予：「……」


    傅耀年还在长亭那儿等，念予跑过去，衣服上落了一些雪，她站定后，拍了拍肩膀上的雪，才站直身体，对傅耀年说：「伸手。」


    傅耀年挑了眉，顺从地伸出右手。


    念予把手上的润唇膏轻轻放在他掌心。


    傅耀年垂下目光，看了眼。


    「这是什么？」


    念予：「唇膏。」


    傅耀年不敢相信：「……我还需要涂口红？」


    念予忙解释：「不是，这是没颜色的，就滋润嘴唇而已。」


    傅耀年把润唇膏放在眼前细细地打量，眉心不自觉轻皱，不太能理解：「你送这个给我干吗？」


    念予轻咳两声，她觉得羞赧，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含煳不清：「这个我用过的。」


    傅耀年：「……」


    这句用光了念予所有的勇气，她脸皮突然变薄，嘟嚷一声就要逃走：「我回去写作业了！你回家注意安全啊！」


    说完，她像风一样跑回去。


    傅耀年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低眼看着手上的润唇膏。


    须臾。


    他扬了扬唇。


    小学鸡原来还挺会。


    天色渐晚，傅耀年没再多待。


    他走出小区，手机上叫了车回家。


    坐在床边，他从口袋里摸出这支润唇膏，旋开盖子，扭了几下膏体冒出来，清新的水蜜桃气味萦在鼻息。


    粉色膏体有使用过的痕迹，大概是用了有一段时间。


    他拿着润唇膏凑近一些，细看了会儿，手往下对着嘴唇，要涂上去的时候手却突然顿住。


    「……」


    咳。


    怕是被小学鸡传染，他竟觉得有些许下不去手。


    觉得奇怪，觉得……臊。


    他啧了声，抹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径直将润唇膏涂抹在唇上。


    -


    念予回到房间，心脏狂跳了好一会儿。


    送润唇膏完全是脑子一热的行为，现在清醒过来，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胆子很大，也不知道傅耀年会怎么看她。


    经过这茬，她坐在桌前也没心思学习。


    想了想，她给傅耀年发了条消息：【你学习了吗？】


    傅耀年回得很快：【嗯。】

 第111页

    念予：「……」


    她无语：【回这么快一定没在看书。】


    消息发过去还不到三秒，傅耀年的视频通话就传来。念予犹豫了一会儿，按了接通。


    她举着手机，调整了下角度，使自己在视频里看起来也好看。看着视频那端的傅耀年，她吞了吞口水，问：「干嘛？」


    那端视频一转，对着桌上摊开的书，伴随着傅耀年的声音：「现在相信了？」


    念予「哦」了声。


    镜头再次对上傅耀年的脸，距离太近，念予几乎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她心脏又开始揣着小兔子蹦来蹦去，心底澎湃成一片，难以平静。


    傅耀年离镜头很近，淡声说：「你看看我。」


    念予：「看了。」


    「注意到什么吗？」傅耀年问。


    念予努力使自己表情看起来很正常很淡定，「嗯，你脸上写着求知好学四个字。」


    傅耀年：「……」


    他嗓子里闷出一声笑，没和她计较，「看仔细点。」


    念予假装凑近镜头仔细地看，而后恍然，「还写了勤奋自勉几个字。」


    「？」


    「你当我是书呢？」


    念予「扑哧」一下笑出声。


    紧张和害羞的情绪一扫而光，她弯起眼睛，笑眯眯地说：「到底什么啊，你别卖关子了。」


    傅耀年眼角上挑，不疾不徐地说：「我涂了你的润唇膏。」


    第65章 水蜜桃 名字紧紧挨在一起


    寒假很快过去。


    新的学期到来, 开学第一天，八班同学都喜气洋洋的，过了个年回来, 大家看着都圆润了不少。


    念予走进教室，看见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吹嘘。


    「你有多少？」


    「我靠，你压岁钱有一万二？妈的赶紧请客请客。」


    「我好气, 我期末没考好，我妈给压岁钱, 就给了个总分钱……」


    「多少？」


    「四百二, 靠！」


    念予听到于登峰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抑扬顿挫, 听着情绪十分激动。


    她笑眯眯地开口：「大家过年好啊！」


    于登峰迴头, 扬起声音：「嫂子好！」


    其他男生也跟着起闹，大声吼：「嫂子过年好！」


    「……」


    念予差点腿软。


    她脸上笑容一僵, 羞怒佯装去推他们，怒目直视：「别乱叫！谁是你嫂子, 不要和我乱攀关系啊。」


    说完，念予红着脸回到自己座位上。


    刚开学, 傅耀年依然本性不改, 直到铃声响起，才姗姗来迟, 踩着铃声进教室。


    念予直勾勾地看着他走过来，他低头, 对上她的目光，刚想打声招唿，念予扭着脖子「哼」了声就别开脸。


    傅耀年：「？」


    郑华紧随其后，手上没拿书, 一进教室就指着傅耀年笑骂：「我老远就看着你了，第一天就敢给我迟到哈。」


    他看着心情不错，只说了两句也没让人罚站。手撑着讲台，开始讲事情：「这节课不上课啊，主要是聊聊天，学委检查下作业，等会儿再换个座位，这次依然按成绩来排啊，就按期末考的成绩排名……」


    絮絮叨了一大堆，讲了快二十多分钟，才让学生站成一排，排名从高到低依次去占座位。


    念予跃跃欲试，她听郑华讲话的时候就已经瞄准了目标。


    而且她这次排名算是中上，应该能选到比较好的座位。


    班上第一名仍然是许兴文。


    他径直朝讲台下第一排的座位走去。


    念予翘首以盼，等了半天，见那个座位还没人，庆幸他平时只顾学习不太受待见，所以才没人坐旁边。


    她悄悄松了口气，等叫到她的时候，她兴奋地跑过去，坐在许兴文旁边，侧着身笑容满面地朝他打招唿。


    「新同桌过年好啊！」


    许兴文：「……」


    一旁，谋划着名这次和念予坐一起的傅耀年脸都黑了。


    「你坐这？」许兴文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念予毫不在意，依旧笑眯眯地：「对啊，我们是同桌了哦。」


    许兴文：「……」


    「以后学习上多帮帮我哈。」念予接着说。


    许兴文转开视线，冷漠道：「帮不了。」


    念予愣住：「为什么？」


    许兴文把书拿出来，「你太笨了，我教不会。」


    念予：「……」


    说话也太难听了吧。念予不禁腹诽。但她脾气好，也没有生气，只是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再说什么。


    叫到傅耀年的名字时，念予抬起头。


    她看见傅耀年冷冷看了她一眼，路过她的座位，在第三组最后一排坐下。


    ……还是老位置。


    冲动之下，念予举起右手，「报告。」


    郑华望过来，问：「怎么了？」


    念予：「老师，我可以申请换其他座位吗？」


    郑华愣了愣：「咋就又换？」


    念予站起身：「我后悔了。」


    郑华想了想，同意下来：「行吧，你想坐哪？」


    「谢谢老师。」


    念予鞠了个躬，然后拎着书包转身走过去，在傅耀年旁边的空位旁停下，扭过头看郑华，「我坐这。」


    话落，教室里响起一阵凑热闹的「吁——」声。


    「瞎嚷什么？」郑华眉心突突跳，想拒绝可又没有理由，毕竟是自己说的按排名选座位，老师不参与其中，只好笑了笑，迂迴道，「最后一排会不会看不清楚啊？要不坐前面一点？」

 第112页

    念予径直坐下来，笑着摇头拒绝道：「没事老师，总要有人坐最后一排啦，我就坐这啦。」


    郑华：「……」


    郑华克制着情绪，僵笑一声：「那，那行吧。」


    念予长舒一口气，下一秒，她转头，看着傅耀年，漂亮可爱的脸蛋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傅耀年看着她，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为什么又坐过来？」他哑声问。


    念予实话实说：「我本来想和许兴文坐一起，想让他教教我，平时也方便一起讨论问题，但是他拒绝了，我就坐过来了。」


    傅耀年神色复杂，语气不明地问：「所以我是你的第二选择？」


    谁知，念予竟承认下来：「对啊。学习第一，你第二。」


    闻言，傅耀年周身气压更低了。


    「等明年六月，」念予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反应，笑嘻嘻地说，「你就是第一啦。」


    嗯？


    好像可以接受。


    傅耀年敛起眉眼，语气暂缓，温和下来：「哦。」


    念予放轻声音，和他说着悄悄话，「我这次坐过来主要就是监督你的，督促你好好学习，朝着庆大前进！」


    傅耀年察觉到目标大学有变化，他微挑起眉毛，「换目标了？」


    「嗯，因为我觉得读师大对你没什么用，反而可能会影响到你，就换了个大学。」念予有些不好意思，「庆大分数线更高，所以我们更要加油。」


    傅耀年看着她。


    半晌，他低低地应了声。


    「好。」


    换了座位就下课了，郑华叫了几位男生去搬书，傅耀年也去了。


    念予把水杯拿出来，陈夏夏坐了过来，朝她挤眉弄眼：「吼，又是同桌了噢。」


    念予喝了口水，拧紧瓶盖，一本正经道：「你别多想，我是打算带着同桌好好学习的。」


    「哎呀，我懂。」陈夏夏戳了戳她的脸颊，「寒假有没有发生点啥呀？」


    「没有。」


    陈夏夏傻眼：「一整个假期欸，你没和傅耀年出去玩？」


    「没。」


    「亏你还说喜欢他。」陈夏夏服气，「那你都干啥去了？」


    念予抬起头，一脸无辜：「补课呀，不是在微信上和你说了嘛。」


    陈夏夏过年去了老家，信号不太好就没有经常联繫。闻言，她都惊呆了：「补了一个寒假？」


    「对啊。」念予点头。


    陈夏夏眨巴眼：「那你收穫大吗？」


    念予又点头，「我觉得收穫挺大的。」


    「我这学期的目标，」她说着，目光坚定地对准了许兴文，「就是超越许兴文。」


    陈夏夏：「……」


    「孩子你病得不轻啊。」她作势要去摸念予的额头，「目标不要放这么大，你先超过李维吧。」


    李维是班上的第十名。


    念予摇摇头，哼了声：「你等着看吧。」


    念予这人虽然三分钟热度，但也有优点，一旦定下目标，认真下来，就会坚定不移地朝着目标努力。


    在开学第一次月考，她的成绩让八班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一个假期不见，竟然考到第二名，和许兴文的分值相差并不大，主要是数学拉了分。


    郑华更是乐坏了，专门在班上表扬了她，并激励其他同学多向她学习。


    吴绮和念涛也接到了郑华的电话，提醒他们现在正是关键期要对孩子多鼓励多表扬。周末的时候，吴绮带她去吃了顿大餐，还给她买了电脑。


    念予此时此刻，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学习好的作用。


    之前吴绮经常在她耳边念叨要好好读书，但她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想不到学习好除了考高分、上个好大学还有什么用。


    现在她知道了。


    学习成绩好，还能收穫父母更加温柔的虚心关怀。


    念予的成绩突然进步这么多，分咬得很紧，眼看就要追上他，许兴文心底发慌，唯恐自己班级第一名的名次被夺走。


    看着对方势头很勐，许兴文担心之余，只能更加努力地学习。


    但是，他一直以来都这么努力地学，考个五百一二十分，也几乎到了上限。再努力，进步也缓慢。


    期中考完，念予的成绩已经超过了他，夺走了他第一名的宝座。


    许兴文脸色煞白。


    过了好一会儿，他努力平復心情，暗暗鼓励自己，第二名也挺好……


    明德中学在公示栏上粘贴了期中考试的年级前一百名，念予兴沖沖地跑过去，她从前面往后面一个个看过去，第一次在这儿看到自己的名字，第九十三名。


    她激动地拍了张照片，发给爸爸妈妈和念嘉予，还发了个朋友圈炫耀。


    傅耀年站在她身后，见她看了半天还捨不得离开，啧了声，轻轻扯了下她的马尾辫，松开手：「看完了没？」


    念予作势在寻找：「等等，我在找你的名字。」


    傅耀年：「？」


    「哎嘿，找不到！」念予转头，笑容和语气都很欠，「哦——因为你已经被我甩得远远的，都没进百名榜哦。」


    傅耀年；「……」


    他阴测测地冷笑，没什么温度：「激将法是吧？」


    念予却点头，一双黑亮的眼睛如藏着星光，亮亮的，认真地看着他：「我希望在这里，也能看到你。」

 第113页

    她指了指最前面第一名和第二名，岑清许和林以宜的名字，缓缓地说：「我希望我们的名字也能紧紧挨在一起。」


    第66章 水蜜桃 再说话我亲过来了啊


    念予重新成为傅耀年的同桌。


    于登峰还挺高兴, 觉得什么都没变，仿佛又回到大傢伙儿嘻嘻哈哈插科打诨的时光。


    但这半学期以来，他亲眼看着这两人沉稳了很多, 尤其是念予，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似乎是尝到了甜头, 甚至比刚开始说要好好学习的时候更有冲劲。


    于登峰心情格外复杂。


    昔日情比金坚的学渣联盟终究还是解散了，只剩下他一人, 依然坚/挺在倒数三名以内, 依然秉承着「今天我以母校为荣, 明天母校以我为耻」的原则。


    他实在学不下去, 但他也不能拉他们俩回来。


    总不能当电灯泡, 还影响他们的成绩。


    只能分道扬镳，走不同的路。他们小情侣打情骂俏, 他打架骂人，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念予被班主任郑华叫进办公室, 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后，开门见山道：「以前和你们说过吧, 等你们进入高三, 学校会重新分班，按照年级排名来。」


    念予点头。


    她记得, 她还吐槽过，这按成绩分班, 她估计生是八班人，死是八班鬼，一辈子离不开八班。


    「你上次期中考进了年级多少名来着？」郑华问。


    念予站着觉得累，去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 手肘搁在桌沿边，正经而严肃地说：「九十三。」


    郑华瞅着她不拘小节的模样，盯了几秒，突然笑出声，「行。你这成绩啊，进重点班还不稳，得再加把劲……」


    念予斗志昂扬：「好。」


    「我看你其他几科都进步挺大的，」郑华拿起桌上的一份成绩单，皱着眉凝视，「咋就数学上不去？你要是数学这分搞上去，得升好多名。」


    提到数学念予就垂头丧气，深深地嘆气，简直想要拉住老郑的手求他想想治疗的法子，「我也没办法啊，数学就是我的天敌，我看不懂它。」


    郑华拧眉想了一会儿，又说：「你同桌数学还行，你让他多教教你。」


    念予一提到这个就来气：「我让他教了，他教不会还骂我。」


    「……」


    郑华迟疑：「你们不是——」


    学生之间的八卦，老师或多或少也知道些。他早就听说念予和傅耀年有点苗头，但看在他们也算规规矩矩，且成绩都有所进步，再加之这学期过完估计就不带他俩了，就没叫他们和父母来喝茶。


    现在听念予这么一说，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多想了：「……骂你？」


    念予：「对啊，成绩不如我还好意思骂我，我都想跟他打架。」


    郑华拿出班主任的威严：「他骂你什么了？」


    念予和郑华侃侃而谈，聊得可起劲：「他说华罗庚都救不了我的数学……我就骂他傻大个，老郑，你说我该不该生气，换你是我，你肯定都和他干架了。」


    郑华：「……」


    念予身体往前倾，义愤填膺道：「反正我现在和他冷战了，我不会主动请他教我的，除非他自己过来。」


    郑华完全被她带沟里了，话题彻底跑偏：「他也不跟你说话了？」


    念予愤愤道：「是啊，小气得要死，我不理他他就不理我，非要人哄着。」


    郑华轻咳一声。


    念予停下话，抬起眼：「咋了老郑？」


    眼看师生谈话就要变成闺蜜之间的谈心，郑华及时止住话茬，转移话题道：「别的先不说。总之，你们这段时间要多互帮互助，争取都上重点班。」


    念予「哦」了声。


    「你和他说一声，让他多努力，下学期换个班儿。」郑华又拿起保温杯，「整天抓他迟到，他不烦我都烦了。」


    念予哈哈笑。


    她从办公室出来，去了躺厕所，再回到教室。


    睡神又在趴着，她坐下，侧头看着他：「餵。」


    傅耀年背对着她，头枕着手，没搭腔。


    念予喊：「傅耀年。」


    「……」


    念予不信他睡着了，又喊：「小气鬼。」


    对方没应。


    「恋爱脑。」


    「……」


    「傻大个。」


    傅耀年坐起来，脸色黑沉：「你骂谁？」


    念予哼道：「谁应我我就骂谁。」


    傅耀年：「……」


    真他妈像小学生吵架。


    他啧了声，抓了抓眼下的皮肤，冷冷地看着她：「什么事？」


    念予这次拉不下脸求和好，也学着他板着一张脸说：「把窗户关了。」


    傅耀年冷笑，一字一顿地挤出：「我，不。」


    念予瞪了他一眼，站起来身体往旁边倾，斜着身踮脚伸长手去拉窗户。


    她的腰侧不经意碰到傅耀年的身体，蜜桃气息萦绕在鼻息。傅耀年身体僵住，脸上的冷笑也顷刻敛起。


    关上窗户的一瞬，念予隐约听到一阵凉凉的气息，她回过头，一脸无辜地和傅耀年对上视线。


    目光在半空中凝聚。


    气氛莫名升温。


    光是一个眼神，就让人炙热。


    傅耀年喉咙突然有点儿发干。


    紧接着，他看见念予扯起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眼神却蔑视，说话也毫不留情：「傻，大，个。」

 第114页

    「……」


    妈的。


    所有理智回归，傅耀年暗骂一声，把她拽回来，冷冷看着她，硬邦邦开口：「你还想吵？」


    念予不服输地瞪道：「是你先骂我的。」


    傅耀年微嘆一声，轻声妥协：「好，我道歉。」


    念予直勾勾地看着他，就当傅耀年以为道歉就完事时，小女生冷嗤，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晚了。」


    傅耀年：「……」


    「你想怎样？」他有些头疼地压了压眉心。


    念予盯了他半晌，而后在他的视线内，一语不发地去翻找桌洞，从里面拿出高一到高二的所有英语教材，语气依然很硬，「把这些英语单词都抄一遍。」


    傅耀年：「？」


    念予说出下半截话：「我就原谅你。」


    「……」


    傅耀年目光下落，看着这几本英语书。他忽的勾唇笑了下，语气比她还凉，却是答应下来：「行。」


    念予：「两天后交给我。」


    傅耀年闭了闭眼，继续答应：「行。」


    「注意字迹，不要赶任务一样乱写，要边写边记。」念予说，「我后面会抽查你的单词情况的。」


    「另外，还要交一份抄单词的心得体会。」


    傅耀年：「……」


    他额角突突作疼，没了多少耐心：「你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学习上？」


    「你以为我想啊？」念予哼了声，毫不示弱地嘴硬道，「老郑说了，让我多帮帮你。」


    她抬起下巴，故作谦虚道：「我没办法只好答应，谁叫我是班级第一名——」


    「……」


    没完没了了还。


    傅耀年耐心告罄，一只手绕过她的脖子，很干脆地捂住她的嘴巴，「闭嘴。」


    念予瞪圆了眼，唇瓣上温热的掌心触感明显，肌肤的温度似乎烫灼了她的嘴唇，连着心脏都乱跳一通，她用力去扯他的手，唔唔出声：「松开！」


    男女力量太过悬殊，念予扯不开他的手，反而让他得寸进尺地掌心朝前，贴着她的嘴唇，没有一丝空隙。


    傅耀年丝毫没有察觉，低着声音威胁：「能闭嘴了？」


    念予认怂，眨巴下眼睛，乖乖点头。


    傅耀年打量她几秒，便松开手。大手刚撤离，念予就愤愤不平地开口：「你——」


    傅耀年斜睨她，懒洋洋开口：「再说话我亲过来了啊。」


    念予：「……」


    她硬生生地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一句脏话在心里爆炸。


    妈的。


    还想冷战一百年！


    傅耀年把她的几本英语教材收好，放在一边，漫不经心开口：「再过两个月就是我生日了。」


    念予没说话。


    傅耀年侧眼看了她一下，意味深长：「十八岁成年了。」


    念予：「……」


    她不说话，傅耀年也不在意，接着说：「我就提醒你一下，准备好礼物吧，别忘了。」


    念予一声冷哼冒在嗓子眼，差点就要吐出来。


    「不准备也没事。」他不疾不徐，淡淡地掠过她，「到时候亲一个也成，反正我也成年了。」


    念予憋不住了：「一边去。」


    「你成年了我又没成年！」念予怒目。


    傅耀年似乎才想起来，拖长音「哦」了声，他看向念予似是在思考，低声：「那怎么办？」


    他很快想到了办法，看似很好说话地和她商量：「要不你年龄四捨五入一下？」


    念予：「……」


    第67章 水蜜桃 低头吻了上去


    傅耀年的生日在八月十五号, 狮子座。


    八月中旬，暑热渐渐散去，难得下了几天雨, 温度从将近四十度降到二十九度左右。


    气温骤降，念予身子骨本来就虚，她不可避免地感冒了。


    吃了感冒灵, 她戴上口罩急匆匆就要出门。


    吴绮拎起桌上她忘拿的礼盒，提醒道：「念予, 礼物忘拿了！」


    念予刚换上一只鞋, 回头看了眼「哦」了声, 也懒得脱下鞋子, 就翘着一只腿, 蹦蹦跳跳地过去接过礼物，掩下心虚, 故意再强调一遍：「哦，居然忘了给小学妹的礼物。」


    她没敢和吴绮坦白, 只好掐了个谎，说是给之前爬山认识的小学妹过生日。


    吴绮不疑有他, 叮嘱一声：「玩完早点回来啊, 别整天在外面瞎逛，本来就生着病, 等会儿被风一吹加重了可不行。」


    她拿来摺叠伞，塞进她的包里, 「晚上估计要下雨，把伞带上。」


    念予点头：「知道啦。」


    「回来要不要你爸爸去接你？」吴绮问。


    念予哪里敢，要是被父母发现，肯定把她半条腿都打折。她连忙摇头, 拒绝道：「我坐地铁回来就行。放心啦，我保证在十点之前回来！」


    她推门出去，出了单元楼，就被冷空气吹得皮肤骤然起了层鸡皮疙瘩。


    下了一上午的雨已经停了，空气夹着潮湿，地面湿润有积水，踩在上面会绽放一朵小水花。


    小区附近就有地铁站，她搭地铁来到目的地。


    在约好的甜品店逛了圈，没看到傅耀年的身影。她找了个里边的位置坐下，给他打电话：「你人呢？」


    那端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哦，我还在路上。」


    他语调平缓，「你等会儿。」

 第115页

    念予：「……」


    她不可置信：「你让我等你？」


    傅耀年笑了声：「等我咋了？」


    念予觉得无语：「哪里有让女生等男生的道理？一般不都是男的先到吗？！就你搞特殊——」


    她差点都要飙出一句「你还是不是个男的」，忽然，耳边被一冰凉的物什触到，细微的触感差点让她弹起来，她勐地回头，却看见傅耀年手上 挂着一条细长的六芒星项鍊，低头看着她，闲闲笑着。


    「……」


    念予涌上一口气，看着他没说话。


    傅耀年把手机放进口袋。他解开项鍊扣，替她戴在脖颈上，动作轻缓认真。


    注意到她穿着卫衣长裤，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觉得好笑，「你咋穿这么厚，过冬呢？」


    念予还是没出声。


    替她戴好项鍊后，傅耀年在她对面座位坐下。


    见她僵着身体，一脸复杂，挑了挑眉毛，手机放在嘴边，低声问：「怎么不说话？吓傻了？」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同时，手机端也传来声音。


    意识到还没挂电话，念予连忙挂断，思绪终于抽回来，嗫嚅半晌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还送我礼物啊……今天又不是我生日，你送早了，早了快四个月。」


    「没，觉得挺好看就买了。」傅耀年拿出手机，抬眼看向她，「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念予心思不在这，随口敷衍道：「随便。」


    傅耀年盯了她半晌，见她也没有心情不好，于是答应下来：「行。」


    他起身去点单，念予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鍊，细细的银色链条下面连着三颗不规则流星。


    还挺好看。


    念予收回手，唇角梨涡若隐若现。


    店里人不算多，傅耀年很快点了单回来。


    他刚坐下，念予喉咙突然发痒，手掩着唇轻咳了几声。


    看到她放在旁边的口罩，傅耀年瞭然，低问：「感冒了？」


    「有点儿。」


    看他皱起眉，念予又补充一句，「不严重哈，我吃了药的，没事儿。」


    怕感冒传染给他，念予又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黑漆明亮的眼睛，「我生病了还出来陪你过生日，你感不感动？」


    傅耀年拧眉：「怎么不和我说声。」


    念予问：「说了你就不让我出来啦？」


    「？」


    傅耀年淡声说：「可以换个离你家近的地方。」


    念予：「……我看你是想让我死，不怕我被家里发现啊。」


    傅耀年扬了扬眉毛，漆黑的眉眼间终于带上些许笑意。


    念予把礼盒从沙发旁拿上来，巨大的盒子立刻把桌子占了一半，傅耀年有些讶然，「这是什么？」


    「礼物啊。」念予把礼盒推到他面前，兴致勃勃，「打开看看。」


    傅耀年「嗯」了声，压下心口隐约腾起的紧张，将盒子打开。


    念予在一旁打预防针：「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零花钱，这个比不上你的那些……」


    礼盒里还有个盒子，是鞋盒。


    傅耀年抬抬眼皮，还没打开就猜了出来：「球鞋？」


    话被打断，念予咽下后半截的话，轻轻点头。


    「我知道你喜欢球鞋。」她声音很小，却很认真，「我都记得的。」


    傅耀年嘴角勾起弧度，他把盒子打开，是一双经典款的篮球鞋，红底黑白色搭配，价格在一千左右。


    他垂下眼睑，手指摩挲上去，稍一打量便有些失笑。


    再抬眼的时候，看见念予紧张兮兮地期待着他的反应，他在心底轻嘆一声，开口时语气温和许多：「傻子。」


    念予：「？？？」


    「你干嘛骂人！」她皱起脸。


    傅耀年：「你花多少钱买的？」


    念予鼓着张脸，没好气地说：「一千五。」


    「嗯。」傅耀年淡淡应了声，把盒子合上，「在哪买的？」


    「网上啊。」念予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你是不是嫌弃它？」


    傅耀年：「没。」


    他低垂了眉眼，「是心疼你。」


    一千五买了双假鞋。


    念予以为他说的是心疼她斥巨资买礼物，脸色稍稍变好些，哼了声，傲娇道：「知道就好，记得穿啊。」


    傅耀年微抬了下巴，「嗯」了声。


    简单吃了点东西，晚上吃饭的时候，蛋糕也送了过来。


    念予就在店里给傅耀年过生日，兴奋地催促他赶紧许愿吹蜡烛。


    傅耀年拒绝：「我没什么愿望。」


    念予不依：「仪式还是要走的，你没愿望的话，要不然你帮我许愿？」


    傅耀年：「？」


    念予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心里衡量片刻，还是答应下来，硬着头皮走这种幼稚的仪式，「你想许什么愿望？」


    她认真地想了想，说：「第一，许我考上庆大。」


    话还没说完，意识到什么，迅速改口：「许我们考上庆大。」


    傅耀年应了声，闭上眼睛。


    念予连忙提醒：「拳头交叉握起来放到胸口啊。」


    「……」


    傅耀年冷声拒绝：「不行。」


    见他这次态度坚决，念予很识相没再强求，又开始许第二个愿望：「第二，许我漂亮有钱天天好心情。」

 第116页

    傅耀年嘴角微弯：「嗯。」


    「第三，许我……能和你一直好好的。」


    说到最后，她声音渐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傅耀年睁开眼，轻描淡写：「大声点，没听清。」


    谁知念予压根没上钩，不愿再讲一遍这么羞耻的话，含煳咕哝道：「没听清就算了。」


    嗯？


    傅耀年有些气笑了，行吧。他对着蛋糕蜡烛，一字一顿地说：「希望我们能一直好好的。」


    念予：「……」


    她差点暴跳如雷：「你听到了！还说没听清！」


    傅耀年扬了扬眉毛。


    念予按捺下想揍他的冲动，重新坐下来，板着张脸，命令道：「吹蜡烛。」


    「哦。」


    傅耀年把蜡烛吹灭了。


    念予哼了声，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看在你今天过生日，我不和你吵。 」


    「嗯。」


    傅耀年压着笑，语气温柔得自己也未察觉，「等会儿看电影？」


    今天是工作日，电影院人不算多。


    念予挑了部最近比较火的片子，选了最早的一个场次，在休息区等了十来分钟就开始检票进厅。


    这是她第二次和傅耀年看电影，她早已轻车熟路，丝毫没带紧张的。


    然而走进去才发现傅耀年买的是情侣座。


    念予：「……」


    她回头看了傅耀年一眼，没头没尾地来一句：「我感冒了。」


    她的话太跳跃，傅耀年没及时跟上：「嗯？」


    念予找了座位坐下，神情不明地再重复强调了一遍：「我说我感冒了。」


    傅耀年：「现在要吃药？」


    念予深吸一口气，应该是她多想了：「……没。」


    电影放映，念予将注意力都放在影片上。


    尽管，距离太近，旁边傅耀年的气息不容忽视。


    她盯着屏幕，从心底莫名由地升起一股紧张不安的感觉，干嘛买什么情侣座啊，奇奇怪怪的。


    或许是傅耀年好几次都在她耳边说什么亲不亲的，害得她都开始想东想西。


    对，都怪他，思想不正。


    念予在心底给他定了罪，转过头瞪向傅耀年。


    恰巧傅耀年转了视线，借着大屏上的光线，注意到她脸上的愤怒，怔了一瞬，「怎么？」


    念予没说话，把挂在耳边的口罩戴上。


    然而，她这个动作似乎提醒了傅耀年，他好笑地碰了碰她的肩膀，「餵。」


    念予口气不太好：「干嘛？」


    「亲不亲？」


    「…………」


    念予如被雷击，震惊地长吸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


    傅耀年显然不在意这些，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亲不亲？」


    念予瞪圆双眼：「我感冒了！如果你不想被传染的话——」


    话只说了半截，口罩倏地被人轻轻提起，挡在眼睛上。


    下一秒，傅耀年的手扣着她的下巴轻抬，迫使她张开嘴，低头吻了上去。


    第68章 水蜜桃 只能对我笑哦


    眼前所有光景被薄薄的口罩遮挡, 所有感官都聚集到嘴唇上。


    念予身体僵硬，不敢有一丝一豪地动弹，右手举在半空都忘了收回。


    即使她被口罩挡住了眼, 也察觉出她的笨拙。傅耀年稍稍松开，手与她的右手相扣轻轻按在椅背上，嗓音又低又哑在耳边轻轻响起, 「闭上眼睛。」


    念予很大幅度地吞咽了下，慢慢地「哦」了一声。


    傅耀年俯在她耳边低笑声, 又低头亲她的唇。轻而易举地探入她的唇齿间, 带着热烈而干净的气息, 强势也温柔。


    她太青涩了, 无助地蜷着手指, 大脑混沌而模煳，只能乖乖承受着。


    许是感觉到她唿吸都费劲, 憋着一口气脸涨得通红。傅耀年有些不舍地松开唇舌，手依然扶着她的脸, 近距离地看着她。


    把她眼睛上的口罩摘下来，他看着她, 一双黑眼湿润干净, 看着似乎还没回神，有些迷瞪。他难得弯起唇角露出几分笑, 「不是亲了百八十回？」


    意识稍微回笼，念予不自觉舔了舔唇, 口水往下咽。


    傅耀年扬起眉，半开玩笑：「怎么连换气都不会？」


    「……」


    他看着她，失笑：「傻子。」


    这一句顿时让念予理智回归，涣散的目光汇集, 她定定地看着傅耀年，少年眉眼清朗，唇上湿润有水光，一顿，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才傻子。」


    傅耀年有些无言，又有点想笑：「说你傻就醒了？怎么好胜心这么强，这么睚眦必报的。」


    念予哼了声，故意忽略此刻暧昧的氛围，以及自己胸腔处狂跳乱撞的心跳声，再一次强行地把气氛调成平时相处模样，也无语道：「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呢。」


    傅耀年：「我什么样？」


    念予不太想理他，白了他一眼，「松手。」


    傅耀年依着她，把交缠的手松开，身体也退离，只是依然侧着看她，再问了遍：「我什么样的？」


    念予说不出口，她没他这么不要脸，紧抿着唇不回答，坐正身体，把注意力重新放到电影上。


    「说话。」


    「……」


    「没见过我这样帅的？」


    念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扭头和他对视：「您能要点脸吗？」

 第117页

    傅耀年眉眼微敛，抬了抬下巴，「那你说清楚。」


    见他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再不回答要被他烦死。她冷哼一声，硬邦邦说：「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傅耀年挑眉：「我哪不要脸了？这么帅的脸，我捨得不要？」


    「……」


    念予冷静地看着他，「你疯了。」


    不知道触碰到他什么开关，竟然变得这么厚颜无耻，说话没皮没脸的，一点也不知道含蓄。


    傅耀年啧道：「说吧，我哪不要脸了？」


    念予捏了捏手指，想忍下冲动，但对上他誓不罢休的神情，没忍住：「我没见过第一次接吻就伸舌头的。」


    傅耀年微怔，「嗯？」


    话已经说出口，念予索性破罐子破摔，干脆侧过身和他对视，逼问道：「说吧，你亲过几个人？」


    傅耀年：「？」


    念予心口堵着一团火，嘴上却很大度：「没事，你尽管说，我不在意。」


    她在心里想，要是傅耀年敢说出1个以上的数字，她绝对下一句话就要飙出来——反正我们又没在谈恋爱。


    傅耀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须臾间表情变得复杂精彩，他沉默一瞬，不答反问：「你是说，我很有经验？」


    「……」


    见她好像当了真，傅耀年也没再逗她，伸手碰了下她的脸颊，开口时嗓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哄，「好了。」


    「就你一个。」他说。


    「我也是初吻。」傅耀年在她耳边说，「你没亏。」


    念予：「……」


    他思忖，找了个理由：「可能是我天赋异禀吧，你别多想了。」


    念予忍了忍，「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傅耀年：「？」


    「不是你问我话的？」他快气笑了。


    念予忍不住跟他斗嘴，理不直气也壮：「我就问了一句，你回了我。」她在心里数了数，举起手指，「三句。怎么，你买一送三啊。」


    傅耀年：「……」


    他无奈地压了压眉心，选择妥协：「行，我的错。」


    念予别开脸，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哼道：「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我不和你一般计较。」


    傅耀年仍旧顺着她：「好。谢了。」


    念予瞥他一眼：「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


    傅耀年被她可爱到，鲜少地，黑眸漾着笑，点了下头。


    回到家，念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害羞。


    她反手摸着脸，脑海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电影院里的场景，唇舌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温热的触感。她的脸通红，拼命将这些旖旎挥出大脑，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傅耀年发了条消息：


    【你看书了吗？】


    傅耀年早已习惯她隔三差五有事没事就提学习的行为，对此也早已免疫。他把手机游戏切换到微信上，懒洋洋地回覆：【在看。】


    念予摸不清自己的心思，回道：【哦。】


    她有点没话找话，怕她「哦」完之后傅耀年就不回消息，于是又补充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下一秒，视频通话请求跃然于屏，念予手忙脚乱的，连忙拒绝，咬了咬唇：【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傅耀年：【？】


    念予没好意思说自己现在才彻底回过神，红着张脸，她随便扯了个理由：【我要看书了。】


    傅耀年懒得打字，发来消息，懒洋洋的语调：「都十一点了还看书？」


    念予依然坚持发文字：【你不是也在看？】


    「……」


    傅耀年扯了下嘴角，回了一个字：【对】


    念予没多想，结束聊天后她又看了会儿镜子，才用力抿着嘴角上的笑去摸书。


    高三刚开学，学校就举行了一次摸底考试，按照这次成绩来重新分班。


    念予的成绩刚好可以进重点班，而傅耀年，明明看着就比以前努力了一丢丢……这次考试，他的排名竟然比她还高。


    念予很不服气，用力翻着他的试卷，试图找出破绽。


    傅耀年闲闲道：「别找了，翻烂了分都比你高。」


    「……」


    念予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字一句从齿间生硬挤出：「你少小人得志。等着瞧，下次我肯定超过你。」


    傅耀年神情懒散，压根不当回事，「行啊。」


    念予把试卷还给他，连着试卷用力地拍了下他的桌子，发泄着怒火，气哄哄道：「气死我了！」


    「？」傅耀年觉得好笑，「不是，你就非要和我比？」


    念予点头：「谁叫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我坚决不能容忍你爬到我头上。」


    傅耀年看着她，好半晌，啧了声：「行。」


    到了新班级，学习氛围很浓厚。


    念予定下「超过傅耀年」的目标，学习更加刻苦。在第一次月考的时候，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比他高了三个名次。


    她得意洋洋，傅耀年来到她座位旁，低头笑了声：「这下开心了？」


    「那当然。」


    看着她喜悦跃然于色，傅耀年弯了弯唇，没说什么，回到自己座位上。


    直到后面一次次考试，他的成绩都比她高，稳稳地在她前面。


    问了半天，她才知道，这次成绩，是他故意让着她。


    这件事让念予沮丧了好一会儿，她感觉自己的成绩到天花板了，没有多少进步的空间，怎么刷题、背书和记知识点都进步微小，有点儿无能为力的感觉。

 第118页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和高二的时候比，她对现在的成绩很满意，只要能过一本线就可以，她也不求什么top级名校。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高三黑暗的一年即将结束。


    六月初，学校高三生拍毕业照。轮到他们班的时候，念予从教学楼下来，她和同桌站在旁边，等人到齐。


    学校领导坐在第一排，学生按高矮顺序排好队，念予站在中间位置，她的后两排站着傅耀年，当摄像师喊了声后，齐刷刷地看向镜头，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拍完合照，老师让学生自由活动，可以多拍些照片来留作纪念。


    同桌特意拿了相机过来，给他们拍照。


    几人站在台阶上，念予站在旁边，刚摆出一直引以为傲的「八颗牙」标准笑容，站在她身后的傅耀年忽然下个台阶，和她站在一起。


    念予偏头去看他，他身姿笔挺，俊朗的面容没什么表情，看着冷淡又疏离。


    怔了一下，她刚想问干嘛站下来，同桌就喊了声：「准备好了哈。」


    念予立即回头，对着镜头，摆出笑脸。


    身边，高大清瘦的少年，也弯了唇角。


    六月四号的时候，班长把照片寄给她，包括毕业照、同学合照以及她和傅耀年的那张照片。


    念予小心地把它们放进相册里，又忍不住多看了那张合照一眼，手指轻轻摩挲着。


    别说，


    笑起来还挺帅。


    念予回过神，继续和傅耀年聊天，没接上刚才的话题，而是道：【你应该多笑笑。】


    话题突然一转，没头没尾的。


    傅耀年：【？】


    念予很直白地说：【笑起来比不笑好看多了！】


    傅耀年明白她的意思了，发来语音通话，刚接通，漫不经心地问：「你看到照片了？」


    念予点头：「嗯。」


    傅耀年：「才觉得我帅？」


    「……」念予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小声骂他，「不要脸。」


    通话那端传来他很淡的笑声，「不是说要我多笑笑吗？」


    念予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对啊。」


    末了，她以很轻的声音，像是在他耳边附语，悄悄说：「只能对我笑哦。」


    第69章 水蜜桃 正文完


    高考临近, 吴绮女士和念涛比念予本人还紧张，这两天一直绷着根弦，嘱咐念予再看会儿书, 没过两小时，又跑进来叮嘱她多休息。


    看着他俩精神紧绷到有些神经兮兮的模样，念予觉得好笑, 压在心头的不踏实感，稍稍散开些。


    吴绮骑车带她去看了考场, 回来路上以散心之由, 又把她拉到店里, 说要给她挑一件必胜「战袍」。


    她一边挑着衣服, 一边念叨：「等考试我们就穿红色, 红色吉利招考运……到时候妈妈也穿上旗袍，保佑你旗开得胜……」


    话落, 念予就被塞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这件怎么样？」吴绮问。


    念予低头，无语地看着裙子：「太红了。」


    「红点好啊。」吴绮笑,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快去试试，我再帮你看看还有什么衣服。」


    「……」


    念予深吸一口气, 硬着头皮去试衣间。


    等她出来, 吴绮上下打量一眼，一拍而定：「就这件吧。」


    从店里出来, 吴绮拎着一个大纸袋，里面装了红色裙子、红短袖以及牛仔裤。


    念予本来就不太喜欢这种饱和度高的颜色, 但想到吴绮的话，红色招考运，想想还是忍了。


    算了，反正就穿两天。


    等高考完, 就把这衣服封禁到衣柜里。


    回家她给傅耀年发消息：【你买红色衣服了吗？】


    傅耀年回得很快：【？】


    念予趴在床上，给他发语音：「我妈说红色吉利，刚给我买了两件红衣服呢。你要不要啊？你要是没有的话，我给你买件？」


    傅耀年很礼貌地婉拒，「不用。」


    他语气懒洋洋的，「我不信这些歪门邪道。」


    「……」


    念予说什么也要拉傅耀年下水，爬起身：「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傅耀年：「？」


    「你去哪？」傅耀年问。


    念予穿上拖鞋，想也不想地说：「德泰啊。」


    那端傅耀年沉默一瞬，说：「我来找你。」


    两人在德泰广场碰面。


    从学校放假到现在，两人都没见过面，说实在她还真有点儿想。


    看到傅耀年的一瞬，她想笑，又压着嘴角忍笑，抿着唇别扭又可爱。


    傅耀年挑眉：「笑什么？」


    「我没笑。」


    他走过来，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商场走，「今天去看考场了？」


    手心相贴。他掌心温烫，好像一直，身上温度都比她的高。


    念予低头看牵着的手，嘴角不禁上弯，轻轻「嗯」了声。


    好开心哦。


    谈恋爱真好。


    上二楼来到一家衣服店，店内面积大，装饰简约。


    没有店员跟着，念予径直来到男装区这边，看到红色就去拿，挑了几件红色的t恤，脸上难掩得意，递给傅耀年。


    看着她手上色彩张扬鲜艷的衣服，傅耀年眉心一跳，「你没开玩笑？」


    「没啊。」念予推他去试衣区，「你快去试试。」

 第119页

    傅耀年脸色精彩，尽管看不顺眼，但还是顺从地，进了试衣间。


    念予就站在外面，欣赏镜子里的自己。


    突然，她正对着的门被打开，傅耀年沉着张俊脸，长臂伸过来，轻而易举地把她扯了进去。


    「……」


    逼仄的试衣间，挤着两个人，更显空间狭小，似乎连空气都不太流通。


    念予张了张嘴，抬眼盯着傅耀年，嗓子发干：「你干嘛。」


    傅耀年俯身，和她平视。清清郎朗的黑眸此刻像是染上浓墨重彩，晦涩而瑰丽，那深色的瞳仁下，蕴着翻滚的情绪。


    「商量一下？」他出声，嗓音微哑。


    念予别开脸，不敢看他。


    他口吻很平和，似乎真的在和她商量：「换一件，亲一下？」


    念予：「……」


    傅耀年尾音轻上扬：「怎样？」


    念予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快唿吸不上来，又憋着一口气：「你满脑子就是亲亲亲，明天就要高考了！」


    傅耀年一只手抵着她身侧的墙，侧着头：「嗯？」


    他好像真的不太理解，很耐心地问，「所以？」


    念予：「……」


    她有点后悔自己出来：「这里怎么不装摄像头啊。」


    傅耀年觉得好笑，「谁家试衣间装监控的？」


    念予没说话，停了几秒，她低着头去推他，咕哝着，「我要出去。」


    傅耀年没动，垂眸把她锁在眼底，「真不亲？」


    他巍然不动，念予气得抬头刚想破口大骂，下巴就攥住抬起，下一秒，傅耀年的唇覆了上来。


    还没等念予反应，他似乎很遵守原则，只轻碰了下她的唇瓣就松开，仍低头看她，唇角上勾：「虽然我觉得，亲你更招好运。但如果你坚持，我勉为其难地试一件吧。」


    傅耀年松开手，侧身让开：「出去吧。」


    念予：「……」


    见她还站这没动，傅耀年挑起眉，顷刻改变主意：「你要围观也行。」


    他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念予立刻回神，差点要跳起来，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神经病！


    她站在门前，暗骂一声。


    不经意抬眼，看着镜子里脸红耳赤的女孩，她顿了下，双手捂住脸颊，默默地站在一边。


    -


    六月七号这天。


    念予早早醒来，坐在桌前抱着本书，临时再抱会儿佛脚。


    七点半左右，念涛开车，吴绮女士和念嘉予陪着，送她去一中考场。


    一中校门口很热闹，车辆众多，来往好多家长和学生。


    念予看了看周围，没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班上有一些同学，包括以前八班的部分朋友，还有傅耀年，都被分到一中考场，但现在一个都没看到。


    念予收回视线，耳边听着吴绮的叮嘱，她应了声，对他们说：「我进去了。」


    吴绮在身后喊了声：「考自己的啊，不要被别人影响到！不会的先空着——」


    她的声音在身后慢慢消失，念予走进这个陌生的学校，她径直往自己考场走，刚走上台阶，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念予惊喜回头，看见于登峰，她愣了下，又扬起笑脸：「好巧啊！」


    于登峰手上拿着文具袋，吊儿郎当的：「念予你咋穿得这么红，你在哪个考场啊？」


    念予报了考场号，于登峰失望了：「咱俩不同考场，哎。」


    念予无语：「同考场也没用。」


    她顿了几秒，问：「你看到傅耀年了吗？」


    「看到了啊，刚在门口碰到，他不在这楼，往那边去了。」于登峰说，「不知道他咋想的，高考还穿双假鞋过来。」


    念予「啊」了声，没太在意这个。被于登峰提醒，她又问：「那你看他穿了红衣服吗？」


    「穿了啊。」


    于登峰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啧道：「我说你俩咋这红。敢情穿的是情侣装呢。」


    念予：「……」


    她轻咳一声，不太好意思：「什么情侣装，你别乱说。」


    到了楼层，念予和于登峰分开，来到考场上，过了遍安检，找到座位号坐下。


    第一天考的是语文和数学。


    语文是念予的拿手项，她一点也不担心，写作文的时候也洋洋洒洒的。


    脑海不自觉浮现写作课的时候傅耀年懒散接过她乱写的作文时愕然的模样，她弯起唇角，郑重其事地写上最后一段话。


    考完一场，吴绮女士很刻意地没问她考得怎样，话题撇开，扯东扯西，生怕影响到她的心情和发挥。


    第二场是数学，下午进考场的时候，念予终于在过道那儿看到傅耀年了。


    她对他笑，压低声音：「加油哦。」


    傅耀年弯唇：「加油。」


    兵荒马乱的高考终于过去。


    估了下分，感觉庆大稳了。又问傅耀年，知道他发挥也不错。念予彻底放松，在家里睡得昏天暗地，任谁叫她都不醒。在第三天中午，所有的精气神都回归，她伸了个大懒腰，去摸手机。


    聊天页面有一大堆信息。


    置顶的更是发了十几条消息，最后一条赫然是：【还活着？】


    念予：「……」


    她轻咳一声，慢条斯理地给傅耀年回覆：【死不了。】


    下一秒，傅耀年的电话就过来了。

 第120页

    念予接通，在床上翘着腿晃荡，浑身舒爽惬意：「干嘛。」


    「念予。」


    「嗯？」


    「我在你家楼下摆蜡烛，怎样？」


    「……」


    念予懵了，「摆什么蜡烛？」


    傅耀年尾音微扬，「摆个心形。」


    「……」念予咽了咽口水，终于反应过来，无言以对，「你不怕我妈追杀你？」


    傅耀年闲闲道：「我觉得咱妈挺和蔼的，应该不会。」


    「什么咱妈？！」念予听了又恼又羞，「你别乱称唿人！」


    傅耀年：「嗯？」


    念予脸颊滚烫：「嗯个毛线。」


    傅耀年难得有耐心，听取她的意见：「不摆蜡烛了？」


    「太老土了。」念予没忍住吐槽，「这都过时几百年了。」


    傅耀年笑了声，「那你说怎么弄？」


    念予惊了：「我哪里知道！」


    傅耀年顿了几秒，淡声说：「仪式感还是要的。」


    念予摸着脸，咬字不清地嘟囔：「我又不在意这些……」


    「念予。」


    傅耀年喊她。


    念予看着自己的手指，「嗯？」


    通话那端传来一声轻笑，「好像没对你说过。」


    「什么？」


    「我喜欢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