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美好的你》


 第1页

    [现代情感] 《看见美好的你》作者：酥小比【完结】


    文案：


    推理破案+轻松言情


    案件很紧凑，女主还有点特异功能


    一个是高冷的刑警队副队长，一个是从小自带特殊能力，能在梦里看到犯罪过程的可颂女孩。她以为她可以看到黑暗，帮警察抓到真兇，还原真相，但其实她早就被黑暗笼罩。


    至于其他，看了就知道，好看得紧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甜文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寻，叶可妡 ┃ 配角：左飞，齐尤泯，徐广冰，韦静，许未然，郑力 ┃ 其它：爱情，破案，悬疑，亲情


    一句话简介：异能女主与刑警男友破案的故事


    立意：轻松破案，甜腻腻的日常，世界当然要美美的！


    第一章（1）


    左飞处理完手上的一起报案，坐直身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徘徊在派出所门口的一个倩影。他拍了一下身边的同事，指了指外面道：「唉，老余，你看。」


    老余从文件中抬头看向外面。


    「那美女怎么回事？在门口徘徊不前，想进又不敢进的。」


    「是不是在等人啊？」老余道。


    「我看不像，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想来报警又不敢进来。」


    「报警有什么不敢的，我们又不是老虎，又不吃人。」


    「可能是我们威严高大的形象把她吓住了。我去看看。等会我带人进来你收敛一点，别把人吓住啊。」左飞说着绕过办公桌往外走。


    老余在他身后笑骂：「你还出门接客啊！」


    「我这叫为人民服务。」


    叶可妡在派出所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她已经犹豫了两天了，最后因为心里不安还是决定来报案。但一路上给自己的加油打气，到派出所门口都消失了，她又胆怯起来。万一警察不相信怎么办？万一他们看出自己撒谎怎么办？虽然自己说的是真相，可是是以说谎的形式说出去的，这也算是说谎吧。平时随口胡诌两句还可以，但现在要编一套完整的谎言，这是她最不擅长的，而警察最擅长又是看破别人的谎言。他们一定会发现，到时候逼问起来自己要怎么为自己辩解？她想了两天都没有想出把真相圆顺说出去的办法，也没有想出替自己辩解的完美说辞。可是不去报案的话无辜的人会含冤入狱，真正的兇手却逍遥法外。死者的遭遇已经够让人伤心了，自己怎么还可以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假装不知道，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叶可妡又想起前天「看到」的画面。那天天气晴朗，还伴着微风，风中带着一股清凉，吹在身上很是舒爽。她取完材料后打算坐公交回公司。下午三点四十，还可以回公司把材料放下，顺便整理一下。她双手环抱着材料，靠着站台的gg栏站着。平时睡午觉睡习惯了，那天出外勤没睡午觉，又跑了大半天，累得很，站着都觉得困。她往公交驶来的方向看了看，不见公交的踪影，于是干脆把头歪靠在gg栏上，闻着旁边面包店飘出的烤面包的甜香，闭着眼睛小憩。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那些零星的画面：狰狞兇恶的女人吼叫的面孔，她身后身穿黑衣的兇狠男人和他手上闪着银光的刀；然后是一片黑暗，突然黑暗中又亮起了灯光，出现的是一片摇晃的楼梯，那是冲下安装有声控灯的楼梯的画面，画面摇摇晃晃，让人发晕；接下来是刚才那对男女着急地冲出一条昏暗巷子的画面；最后一道刺眼的强光直射过来，隐在强光里的是一辆红色的小轿车轮廓及一名男子惊恐的神情。


    叶可妡勐然睁开眼睛，心跳如擂鼓。她一边平復自己一边回想刚才的画面，试图理清它们所代表的意思。那是车祸，最后那个画面表示那个人遭遇了车祸。她赶紧看向周围，就在右侧不到一百米处她看到了刚才在脑海里「看到」的那个路口，就是在那个地方发生了一起车祸。她打开手机搜索当地的新闻。这时，公交车来了。她走上公交，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公交车正往那个路口驶去。在经过那个路口时，叶可妡忍不住往巷子里面看了一眼，心有余悸。一番搜索后，她找到了那则新闻，是五天前的新闻。说是深夜一点多，一名女子突然从路口冲出，与一辆红色小车发生碰撞，女子在送去医院的路上去世，肇事司机涉嫌酒驾，目前已被警方控制。短短的一则新闻，并没有提及后面追逐的男女。她又去看其它相关的新闻。有一则说的详细点，说是女子深夜从出租屋中外出买东西，在过马路时不幸被涉嫌酒驾的车辆撞击身亡，对此死者合租好友很是悔恨，在接受记者採访时几度落泪，说当天晚上不应该让她一个人下来，应该陪她下来，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不对，那个人明明是在逃命，是被人追赶出来的。叶可妡怀疑自己看错了新闻，于是又继续找，可那个路口能找到的车祸新闻就只有那一起。她最后在一个网站上找到了一张死者合租好友被打马赛克后的採访视频截图。虽然被遮住了大半的脸，但是她看到了她下巴处的那颗痣，那颗痣她在那个面目狰狞的女人脸上见过。她就是那个咆哮着追赶死者的女人。她的合租好友在撒谎。


    正胡乱想着，叶可妡突然看见一个警察朝她走来，她本能的就想躲，但是又不甘心。就在她徘徊间，警察叫住了她。

 第2页

    「你好，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左飞见门口美女有要逃走的趋势，赶紧开口叫住。


    叶可妡看向他，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但眼神还是免不了有些闪烁。「我——」


    「你是有事需要报警吧？」左飞看她踌躇的模样，替她说了出来。


    叶可妡抿着嘴唇点点头。


    「那我们进去说吧，看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叶可妡跟着左飞走进接待大厅，站了一会，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左飞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坐到她对面，尽量摆出和善的微笑看着她。他本来想等着她先开口，可是他脸都笑僵了也不见她开口，只是捧着一次性纸杯低头小口抿水。左飞又不得不开口：「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叶可妡抬头看他。他脸上职业性的咧嘴笑看起来有点滑稽，但也让她感到一阵轻松。她深吸一口气，说：「我来报警，是有关前几天的一起车祸，我有线索要提供。」


    「是哪起车祸？」左飞问。


    「就是前几天在基围路发生的那起。」叶可妡怕他不明白，赶紧拿出手机放到他面前。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那起交通事故的新闻。


    左飞看了看新闻：「这件案子我们知道，是酒后肇事，很明了的一起案件。」


    「不是的。」叶可妡脱口而出，但想想否认也不对，于是解释道，「是酒后肇事，但是那个女的不是自己下楼买东西过马路被撞的，而是有人在后面追她，她要逃走才情急之下冲到马路上被撞的。」


    左飞和老余互看一眼，交换了下眼神，意思是有料。「你怎么知道？」左飞继续问。


    「我看到了。」


    「你当时在场？」


    叶可妡点点头，然后又摇头：「也没有，我只是路过，正好看见。」


    「别紧张，喝口水。我们也只是了解下情况。」左飞说，「能把当时的具体情况详细地说一遍吗？」


    叶可妡喝一口水：「我当时正好经过那边，看见那个女的跌跌撞撞的从一栋楼的楼梯口冲出来，过后又有一对男女也跟着沖了出来，看他们的样子是想抓住前面的女的。然后就听见马路上传来一声巨响，前面的那个女的就出了车祸。」


    「你当时就站在那条巷子里？」


    「嗯。」叶可妡点头。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跟交警说明？」


    「当时很晚，我着急回家。而且半夜遇到那种事情，我很害怕，不敢停留，就赶紧回家了。当时我也没觉得这有什么。」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来了？」


    「我后来看到这条新闻，知道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但又有些不对，所以就想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哪里不对？」


    「就是跟她合租的那个女的撒谎，那天晚上明明是她跟一个男的追着那个女的跑出来的，她却说是她自己下楼买东西。」


    「你怎么肯定追她的就是跟她合租的那个女的？」


    「我看到採访她的照片了。我认得，就是那天晚上追出来的那个女的，当时看起来特别凶的样子，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叶可妡顿了顿又说，「而且，出意外的那个女的走路很不稳，看起来好像有点神志不清。」


    「你还记得跟那个女孩一起追出来的男的长什么样吗？」


    「寸头，头髮很短，不是很高，比那个女的高不了多少，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和蓝色的牛仔裤。」叶可妡想尽可能的把一些能说的细节准确无遗地告诉警察。她怕她说的不够，警察不能准确明白当时的情况，以致错过一些细节的调查，最后让真兇逃脱。如果她提供的信息都没能让警察继续深入地调查，那她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自己也不能毫无证据、毫无来由的就指证别人是兇手，更加不能说自己「看到」了，那一定又会被当成神经病的。所以成败就在此一举，她一定要尽可能地引起警察对案子的注意，让他们朝着可疑的方向调查。但是她又怕自己说得太多引起警察对她的怀疑。


    「还有其他的吗？」


    叶可妡想了想：「不胖不瘦，是那种圆脸型的。」她说完后特地看了一眼老余。


    左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他指着老余说：「是像他的脸型吗？」


    叶可妡讪讪地点头。


    老余没好气地把左飞的手打下去：「我们这是娃娃脸，显年轻。」


    他们又问了一些问题，登记了她的身份住址信息后，总算结束了。叶可妡长舒一口气，心里踏实多了，但还是担心警察没能明白当时的情况。于是在将要离开的时候，她问道：「不知道我提供的信息有没有用？」


    「谢谢你，叶小姐，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我们会对相关情况做进一步的了解的。」左飞说。


    叶可妡心安地走了出去，完全没有了来时的拘谨。事情还算顺利，警察没有问一些让她答不出的问题，情况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可怕，所以以后不要先自己吓自己。


    左飞看着叶可妡离开的背影，笑着说：「以我敏锐的观察，早就看出她有事情了。我没看错吧，果然提供了重大线索。」


    「别嘚瑟啊，你不出去她也会进来的。」老余说。


    「那可不一定。」左飞看向填有叶可妡信息的表格，喃喃道，「叶可妡，名字挺好听的，人长得也很漂亮。下次要继续了解情况只能我来啊，谁也别跟我抢。她住的地方还跟我——」

 第3页

    就在这时，大厅一个角落里传来合上文件的声音。他们两同时朝那边望过去，只见那边角落的一张椅子上站起来一个挺拔的身姿。刚刚还嬉皮笑脸，准备开玩笑的左飞立马闭嘴，豁的站起来，摆出立正的姿势，正色道：「易队！」


    老余也站起来跟着喊了一声。


    那个挺拔的身姿走到左飞面前：「左飞是吧？这件案子后续的情况就由你向我汇报。」他说完就走了出去。


    等他走远后，左飞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易队什么时候在那的？他不是在所长办公室吗？什么时候出来的？你怎么也不提醒我，差点就说了不该说的话。」


    「什么差点，你不是已经说了吗？说别人名字好听，长得漂亮，住的地方是不是还离你特别近啊？」老余玩笑着说。


    「你也不提醒一下我。」


    「我冤枉啊，我也不知道他在那。我还庆幸自己幸好没被你带偏，没说出什么玩笑话。」


    「那他不是全听见了？」


    「我看有可能，要不怎么会让你汇报情况呢。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好好汇报，别丢我们分局的脸，最大的底线也就别丢所长的脸。」老余语重心长地拍拍他肩膀。


    左飞甩开他的手，趴在桌上发出一声哀嚎。易寻，市刑警队副队长，业务能力相当强，到他手上的案子就没有破不了的，经他破获的大案要案无数，所以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市刑警队副队长。被谁逮到不好，偏偏被他逮到，现在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完全破坏了，以后还怎么混啊。「我以后的日子会不会不好过啊？」左飞痛苦地感嘆。


    「放心，不会。易队虽然平时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是他公事公办，只对事不对人。把事情办好，你一定会没事的。」老余幸灾乐祸地安慰他。


    「我突然觉得压力好大啊。」左飞在座位上继续狼嚎。虽然他很崇拜易寻，视他为自己的偶像，但是真要接触还是有点心慌，而且自己刚才还说了那些玩笑话。他可是听过他很多传言，什么铁面刑警、断案大仙，严于律己更严于律他人，有人私底下开玩笑还给他取名易.包拯.福尔摩斯.柯南.寻。


    易寻走出派出所大门，循着叶可妡离开的方向看去。没想到到辖区派出所来一趟竟然能碰上这么有意思的事，也不枉费刚才听了老秦那么长的一阵唠叨。


    第一章（2-1）


    叶可妡回到住处，把包一甩，一头扑进软绵绵的沙发里。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都怪自己这个该死的特殊能力，每次只要一闭上眼睛休息就很容易感应到周围发生的一些事情。那些事件的零星画面就像梦境一样消无声息地出现在脑海里，有好有坏，但大部分都是坏的。


    小时候她不明白，以为是做噩梦，总是跟妈妈说自己又做噩梦了。刚开始妈妈没在意，但次数多了，妈妈担心起来，于是带着她到处寻医问道。先去各个医院检查，医生都说没问题，只让她好好照顾她，让她保持良好的心态。可是她好心态是有了，而且一直都是好心态，但还是经常做噩梦。于是从不信鬼神的妈妈在家里供上了佛像，逢年过节必定烧香叩拜，还带她奔赴周边各地算命看花收惊，给她求各种护身符，但还是没用。时间久了，叶可妡都看着妈妈累，不愿意让她总是为自己担心，于是撒谎说噩梦做得少了，到最后变成都不怎么做噩梦了。妈妈就真以为自己弄的这些迷信手段起到了作用，于是越发的虔诚起来。


    叶可妡意识到自己「梦见」的那些画面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是在中学的时候。


    那是发生在她隔壁宿舍的校园欺凌。一个女生在宿舍被一群女生用各种方式□□欺负，其中甚至还有和她从同一个小学升上来同班同学。她们欺负她的理由很简单，就是看不惯她。当时是深夜，除了同寝室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第二天老师看出她的异常，询问她情况，但是这次询问给她带来了更大的痛苦，欺凌变得变本加厉。她不敢说，同寝室的其他人因为害怕也不敢说。那名女生最后抑郁，不敢再来学校，每次说到上学就在家里哭闹自残，被强行送到学校后就只是哭。家里人骂也骂了，开导也开导了，她就是不愿意说出实情。最后她父母还是从她同村同学的父母口中得知女儿在学校被欺负的事。她父母闹到学校，学校不得不调查欺凌事件，把那几个欺负人的女生处分了，但也只是通知家长，做警告处分，而被欺凌的女生再也没来学校。


    当时这件事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叶可妡从同学那里八卦得知欺凌人的女生，当看到她们的面孔时，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前段时间总是「梦见」的画面是什么。只有她床头亮着手电光的漆黑阴森的寝室；围在床前几个女生鬼魅般可怖的面孔；手电光下剪刀闪着的阴寒银光；忽明忽灭的红色打火机；她甚至还体会到了被她们掀开被子，脱去衣裤的羞耻。有一次她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后仿佛还能闻到梦中那股毛髮烧焦的味道。那一晚，她是捂在被子里度过的。寝室的漆黑安静就像梦中那个阴森死寂的空间，明明周围的床铺睡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没有一个人为她说一句，帮一帮她。


    她明白过来梦见的这些画面都是那个女生被欺凌时的画面，是从那个女生自己的视角看到和感受到的欺凌画面。「梦」里面那几张鬼魅般的面孔就是那些欺凌人的女生。

 第4页

    叶可妡那个时候明白了她的噩梦并不是真的做了噩梦，而是在梦中「看到」了噩梦般的真实事件。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妈妈好像相信了她的话，只是后面的一段时间她香烧得更加勤快了。


    这个特殊能力伴了她二十多年，她也渐渐掌握了些规律。她只有在睡觉或者很放松地休息时才会看见，并不是什么都能看见，只有那些够刺激、够激烈的才能被看见，而且每次看见的都是发生在附近的事件，过去的时间不会太久。她自己琢磨出来的说辞是，在自我意识相对薄弱的时候，脑子被附近一些更强的东西入侵了。这个特殊能力有好有坏，好的是她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比别人特殊，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可以知道很多事情的真相，挺有趣的，也挺有优越感的。不好的就是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让人很不愉快的画面，经常会让她像做噩梦一样，陷在不好的情绪里面，太频繁的话容易神经衰弱。另外这也经常困扰她。就像这次的情况一样，想说出真相又不能，置之不理良心又不安。她以前就因为在一起案件上多了句嘴，差点给自己和家人惹上大麻烦。


    那是一起很恶劣的兇杀案，发生在她上高中的时候。隔壁高中的一名復读生下晚自习后从宿舍熘出校门，第二天被人发现被抛尸在一个桥洞下面，全身伤痕累累满是血迹。警察调查了很久都没有结果。在一次走访时，警察正好问到了她，她就说了句她看到了兇手，兇手穿着红色夹克。因为这句话她和家里人被里里外外询问调查了好几遍。她爸妈一直在警察面前说小孩子童言无忌，乱说的，是看电视看多了。最后迫于无奈，她也只好承认自己是瞎说的，并没有看到什么，只是做梦梦见的，把梦当真了。为此她被警察和爸妈好好教育训斥了一顿，还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思想教育。妈妈甚至还威胁她说如果她再乱说就会被别人当做算命的仙娘婆。她想了想那些仙娘婆给她推算命数时的形象，气得摔门把自己关在房间半天。可是她真的在梦里面看到了兇手穿着带黑色拉链的红色夹克，梦里只出现了晃动的衣服的画面，没有出现人的面孔。


    说出真相不被理解，反而被当成嫌疑人被调查，最后把真相当瞎说煳弄，让它变成一个闹剧，他们却都相信这个闹剧是真的了，只因为这个闹剧更加符合常理。从那以后她不愿意再随便说她看到的东西。年龄越大越担心不被大众理解，越想掩饰掉这个能力，也就更不愿意说了。她想尽力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可是它们总是不期而来，毫无徵兆。只能说跟地方有关吧，如果那个地方近期发生过什么恐怖激烈的事，她总是能感应到。那些能看到恐怖画面的地方她称之为脏地方，能安心睡觉的地方称为干净的地方。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就是个特别干净的地方。


    叶可妡在沙发上翻身换一个舒服的姿势。难得的周末，她打算好好补个觉，把这两天心绪不灵欠下的觉补回来。


    第一章（2-2）


    左飞拿着调查的案件资料走进市刑警队。上次那个美女提供的信息果然没错。经过一番取证调查，在死者体内检测出迷药成分，还发现了死者身上差点被车祸伤掩盖的殴打伤，而死者的一张银行卡前两天还被大额转帐，收款人是一个体经营户。据这个个体经营户交代，那笔钱是张某还他的借债，而张某就是死者合租好友于某的男朋友。将张某于某抓获后，两人刚开始拒不认罪，说那笔钱是死者生前自愿借给他们的。经过十多个小时的审讯，于某交代了案件经过，说一切都是张某策划实施的，她也是被逼的。但是据张某的供词，一切都是于某策划安排的。最后在警方的高压审讯下，于某承认一切都是她策划安排，让张某帮她一起实施的。张某因为赌博欠下高利贷，她于是打起了小有存款的合租好友的主意，她以前听死者说起过她有一笔存款，想自己开店。那天晚上她让死者喝了掺杂有迷药的饮料，再让男友张某假扮成入室抢劫的劫匪抢劫，逼死者说出了银行卡密码。在作案过程中，死者无意中认出了劫匪就是张某，还乘机逃了出去，于是他们在后面追赶，没想到死者冲出路口时发生了车祸。而那个收款的个体经营户实际是放高利贷的。


    经过几天的努力，他们不仅把这件案子成功破获，还顺便端掉了一个高利贷团伙。左飞信心满满，走路脚下生风，觉得这次可以在偶像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了。可是等他把案件大概情况汇报完后，易寻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让他去干一件很奇怪的事——调查提供线索的叶可妡。左飞脑子转不过来，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在原地呆愣了几秒后，在易寻锐利的注视下他赶紧领命走了。回到区分局，他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调查叶可妡，但是交代了的事就得办。他把叶可妡的家庭、工作情况做了一番详细的调查，结果什么也没有。叶可妡的资料可以说相当干净清晰，一目了然，没有一点让人产生怀疑的地方，就是一个平常的普通人。易寻到底是要他查什么呢？到底是自己哪里有遗漏？左飞调查完后还是不明白，他怀着忐忑的心把叶可妡的资料给易寻。他等着易寻骂他，说他什么有用的也没查到，可是易寻又只回了个好，然后就没下文了。这让左飞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于是他认为像易寻这样的天才的想法不是一般人能揣测的。

 第5页

    左飞走后，易寻靠在椅背上翻看叶可妡的资料，沉思了好一会。一切正常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来表面的调查并不能查出什么。他又回想起在派出所听到的她的话，于是放下资料，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


    终于下班了，叶可妡伸个懒腰，正要关电脑，旁边的韦静就已经在催促她了。每次下班她都是最积极的。叶可妡好笑地关了电脑，拿上包，和她一起挤进下班高峰拥挤的电梯里。到达一楼出了电梯后韦静忍不住抱怨：「挤死了，每次电梯都这么多人。一个个懒的，才几层楼就都坐电梯。」


    叶可妡怼她：「你自己不是也坐电梯嘛，还说别人。」


    韦静不服气道：「就你话多，瞎说什么大实话。」


    她们一起走到路口后分手。叶可妡朝自己坐车的公交站台走去，走了两步她突然听见有人叫叶小姐。她余光扫了一眼声音的方向，边走边想：这么巧，竟然有人和我的姓一样，差点以为是在叫自己，幸好没转过头去答应，要不然就糗大了。


    「叶小姐。」声音又响起来，说话的人还朝她走了两步。


    叶可妡停下来看向他，又看了下身侧，没有其他人，于是不确定地问：「你是在叫我？」


    那人好笑地答：「是。」


    「你是谁？」叶可妡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干净的帅哥警觉起来。她可不认识他，为什么突然把她叫住，还知道自己姓什么。


    易寻掏出证件，说：「你好，我是刑警队的。我叫易寻。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下，能占用你几分钟吗？」


    叶可妡听他说是警察，立马紧张起来。警察怎么直接找过来了，难道上次去报警说错话，引起他们的怀疑了？她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一时心虚，不敢直视易寻的眼睛。「你好。」


    「我们边走边说吧？」


    叶可妡点下头：「好。」


    「叶小姐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


    经他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表现得惊讶点，赶紧补充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叶小姐是在前面那个公交站坐车吗？」


    「是。」


    「是住在花朗小区？」


    「是。」叶可妡顺口就答道。回答完又觉得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哪里？不过想想也对，自己上次去报警填过个人信息的，而且他是警察，想查自然都查得到。她把头埋得更低，担心这个警察已经查出了更多信息。


    「花朗小区不错，虽然是个老小区，但是里面的绿化和周围的环境都挺可以的。小区附近有一家老字号甜品店，味道不错。」


    「是啊。」


    「那家老字号甜品店开了很多分店，每家店都有不同的招牌甜点。平场那边就有一家，叶小姐去吃过吗？」


    「没有。」


    「叶小姐有朋友住在平场吗？」


    「啊？没有啊！」这警察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怎么说到平场了，这找话题找得也太远了吧。


    「那叶小姐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平场？」易寻声音突然变得严厉。


    「啊？」叶可妡抬头不解地看向易寻，只见他眼神透着凌厉，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叶小姐前几天去报案，说四月十二日深夜看见受害者和嫌疑人从楼道里冲出。叶小姐为何会在深夜出现在那里？」易寻看着叶可妡的表情由惊愕转变为惊慌，等着她的回答。


    叶可妡一阵心慌，赶紧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路面。她只注意到出事故的那条道路的名字，并没注意那一片就叫平场。「我，我正巧路过那边。」


    「深夜一点多从那条巷子里路过吗？不知道叶小姐那么晚了是在那边因为什么事路过？」


    「就是一点私事。」


    「不方便透露？」易寻顿了会继续说，「可是他们冲出的那个楼梯口所在的巷子是条死巷子，你又是怎么路过的？」


    叶可妡头皮一阵发麻，瞬间就懵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可能记错了，是外面的那条直通马路的大路，不是那条小巷子。」


    「这样啊，可是我调查了那条大路上的监控录像，并没有看见叶小姐的身影。」易寻继续紧逼。


    「可能，可能是当时站在一个死角，监控没有拍到吧。」


    「深夜路过，不走宽敞明亮的路中间，却走在连监控都拍不到的死角，叶小姐真是胆大。」


    「还好还好。」叶可妡勉强扯了扯嘴角。她知道自己全是瞎说，但也管不了了，大不了像小时候一样耍赖。


    「叶小姐能否告诉我是站在大路上的哪个死角，监控拍不到，又正好能看见小巷子里的情况？」


    叶可妡暗自嘆气，手心都冒出了汗。这个警察怎么这么难对付，问得也太细了。「记不清了。」


    易寻点点头，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叶小姐当时报案的时候是说被害者看起来有点神志不清。」


    叶可妡小心地「嗯」一声。


    「不知道在光线昏暗，又隔了一定距离的夜晚，叶小姐是怎么看出她神志不清的？」


    第一章（2-3）


    叶可妡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然后什么都没办法思考了。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是看她走路不是很稳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第6页

    「这个形容还真是特别，一般人都会用跌跌撞撞来形容走路不稳，叶小姐却用神志不清。」


    「呵呵，我乱说的，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乱说？」易寻语调上扬。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平时喜欢乱用词语习惯了。」


    易寻扯动嘴角笑了下，但在叶可妡看来这笑真是瘆得慌，仿佛他已经把她的把戏全看穿了一样。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叶可妡听到他这句话不觉停住脚步，更加不安地看向他。


    「不知道叶小姐是在哪个网站上看到了嫌犯的照片，让你认出了她就是追受害者的人？」易寻站定，用他凌厉的眼神审视着叶可妡的表情变化，「网上放出的照片都是打了马赛克的，你又是如何就认定她们是同一个人？」


    他们两个在路边相对而立，直视着对方。太阳西斜，头顶是随风摇曳的大树，身侧不时有车辆穿梭，这样的场景到显出一番浪漫的意境来。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可妡恨不得立马消失在地球上，免得再面对这个咄咄逼人的警察。「很明显啊，马赛克打得也没那么严重，很好认的。」叶可妡含煳其辞。


    「在不明亮的灯光下，还隔着一定的距离，就只看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呵呵，是啊，我记人的长相记得很清楚的。」叶可妡逼自己直视他的眼睛，心里竟生出一股犟劲来。「是我提供的信息有误吗？」她反问。


    「不是，叶小姐提供的信息很有帮助。」


    「那为什么还要来这样问我？」


    易寻看着她，突然笑了：「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对你的证词有些疑问，所以想了解下。谢谢你腾出宝贵的时间。」


    「我可以走了吗？」叶可妡试探着问。


    易寻点点头：「请便。」


    叶可妡如临大赦，埋着头快步往前走，但没走几步又突然听见后面一声「叶小姐」。这三个字把叶可妡吓得跳了起来。


    「叶小姐，你已经走过公交站了，需要往回走才对。」易寻不咸不淡地说。


    叶可妡长舒一口气，看了眼周围，转身讪讪地笑道：「呵呵，是哦，说话太投入了，都没注意到。」说着赶紧往公交站跑，生怕再被叫住。这警察真是太可怕了。


    易寻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挺有意思。前面还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到最后却生起气来，这一生气不是又把自己给暴露了吗。他知道她刚才的回答很敷衍，不是真的，但是她给案件提供的那些线索却是真的，而且她自己十分确定她所提供的线索的真实性，她最后生气的反应便是印证。这就有意思了，从来不会有外围目击者对案件的定性持这么肯定的态度。还有就是她提供的线索，从面上看线索一点问题也没有，有助于破案的很多关键点都有，但是也就是这些关键点，从细处看无误，可从目击者的整体角度出发却出现了很多相悖的地方。人不是机器，在远处可以纵观全局，要看细节时对焦放大就行。她对案件的描述却是有粗有细，仿佛案发时她就在其中，就是知情人之一，可是案件最后的调查结果却又完全跟她没有一点关系，那她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她对自己找过来并不惊讶，并且怕他，总是想逃避，怕他发现什么。她到底在隐藏什么？


    这次询问后，叶可妡提心弔胆地过了三天，每次下班都要小心地多看两眼周围，生怕再遇上那个警察。但还好，那个警察再也没出现，也没有别的警察出现，终于可以放心了。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简简单单，但这就是她想要的。


    这天下班后，叶可妡在小区外街边水果店挑水果，突然被人叫住。她回头一看，是上次在派出所接待她的那个警察。她惊讶地笑了笑，想称唿他，但又忘记怎么称唿了，只好说：「你好。」


    「你也在买水果啊，我也来买水果。」左飞笑嘻嘻地说，「想不到能在这遇上我吧？我还想这两天联繫你，感谢你上次提供的线索呢。」她的号码他都已经存在手机里了，就等着哪天空了就联繫她。


    「没事，应该的，能帮上忙最好。你是在这边办案吗？」


    「不是，我是来看我爷爷奶奶的，我爷爷奶奶就住在这，跟你同一个小区。」


    「这么巧！」


    「是啊，当时看你填信息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有缘分。」


    叶可妡笑了笑，继续挑橘子。


    「这些橘子挺好的，我也给他们挑点。」左飞说着也挑起橘子来，「你在这里住多久了？以前好像从来没碰见过你。」


    「住了差不多有一年了，以前也不认识，就算碰到也不会在意。」


    「也是。」挑了会橘子，左飞突然怪叫道，「你是不是忘记我叫什么了？」没等叶可妡回答，他继续说，「我叫左飞，左右的左，飞机的飞。」


    「左警官。」叶可妡笑着喊。


    「叫我左飞就行。这次就算真的认识了，下次碰见你可不要又不记得我的名字。」


    买好水果后，两个人一起往小区里走。叶可妡想问那起案子的情况，但是又怕自己唐突，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自己是提供线索的人，他们警察会不会有什么规定，不能在外面提及案子什么的。倒是左飞先提起了那起案子，还一路上说得眉飞色舞。叶可妡欣慰，总算自己没白忙活一场，警察最后查清了案子，给死者讨回了公道。她看着左飞有说有笑的样子，不禁想到易寻。同样是警察，左飞这么和蔼可亲甚至有点逗，可是那天那个人却那样恐怖，真是差别太大了。

 第7页

    第二章（1）


    市刑警队办公室，大家围坐在一起，正在汇报研讨一起女大学生失踪案件，气氛有点压抑。一般的失踪案也不会弄得大家这么神经紧绷。但这起失踪案因失踪人员的身份特殊、失踪的时间过长，在社会和网络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这起案件一开始是由分局负责，但是大半个月过去了，调查仍然没有结果。现在这件事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出现了很多对警察的非议。市局对此不得不高度重视，成立专案组，限定五天内必须找出真相，给社会及失踪者家属一个答覆。


    「廖丹雯，女，20岁，职业技术学院大二学生。最后一次跟家里联繫是4月28日，说要在五一假期找兼职，不再回家。最后一次跟人联繫是4月30日上午十点，廖丹雯给已回家的大学闺蜜沈贝贝发消息，说要去平丰县甘静山玩。五一假后，同学们都陆续返校上课，但一直不见廖丹雯踪影。大学闺蜜沈贝贝发消息给她，问她什么时候回校，一直未得到回覆，打电话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5月5日，尝试多次联繫未果后，沈贝贝把情况告诉了辅导员，辅导员联繫廖丹雯家里，但家里人也不知道廖丹雯在哪里，最后辅导员报警。接到报警后，分局派出大量的警力查找，仍然杳无音讯。现距廖丹雯最后一次跟人联繫已经过去了二十八天，也就是说廖丹雯已经失踪了二十八天。根据前期调查的结果，廖丹雯最后出现是在甘静山门口的监控视频里。监控录像显示，4月30日下午两点二十四分，她从景区门口走出，往大路出口方向步行。当时她身穿白色连帽卫衣、蓝色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背着红色双肩包。追踪廖丹雯手机信号，最后出现是在平丰县城车站附近，但查找当地的视频监控及群众走访，都没有结果。」一位刑警汇报了案件的大致情况。


    听完汇报后，大家一阵沉默。斜坐在办公桌上的刑警队队长徐广冰开口问：「现在是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各方面调查都做了，但是没有廖丹雯的任何信息，她从甘静山门口走出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社会关系呢？」


    「廖丹雯性格开朗，比较独立，平时经常利用课余时间做兼职，在同学之间口碑很好，没有跟人产生过矛盾，也没有感情上的纠葛。社会关系比较简单。调查过她的网上聊天记录，也没有发现异常。」


    「家里面呢？自己女儿那么久联繫不上，家里人都不着急？」


    「廖丹雯父母说廖丹雯跟家里联繫的频率不定，有时也会一个多星期不跟家里面联繫，所以他们当时并没有觉得有问题。」


    「父母也真够心大。我看平时一定都是她联繫家里面，如果她不联繫，家里面估计也从来没想过要联繫她。」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从她发给好友的消息看，廖丹雯失踪前心态稳定，不光找兼职，还去甘静山游玩。可以排除自杀和主动出走的可能。」易寻突然开口道。


    「嗯。她的手机信号源最后出现在平丰县县城车站附近，不排除被挟持绑架拐卖的嫌疑。」徐广冰说。


    「会不会是在别处失踪，手机中途遗失，被人捡到后带到了平丰县城呢？」站在易寻身后的一个警员说……


    徐广冰点点头：「郑力说的也有道理。手机有没有被找到？」


    「没有。」


    「把甘静山那一片情况说一下。」易寻说。


    一名警员拿出一张地图在桌上铺开：「甘静山位于平丰县北部马响镇，距离县城四十多公里。景区距离城市主干马路只有四公里，沿途经过山养村和山下村两个自然村庄，所以也不算很偏，还是一个比较方便的景区。」


    「廖丹雯是步行出景区的，甘静山没有直接往返景区的公共运输吗？」易寻问。


    「没有，甘静山虽然是一个3a景区，但景区各方面配套很不完善，没有公共的交通能直接到景区里面，一般人都会选择自驾。如果没有车的话，只能先坐公交到这个公交站点。」警员在地图显示的城市主干道上做一个标记，「然后坐摩的进入景区，或者步行进入景区。」


    「那也不方便啊。」徐广冰说，「对有车的人来说很方便，从大马路上拐进去几分钟就到了，但是对他们这些自己过来玩，没有车就很麻烦了。」


    「有摩的？廖丹雯会不会是坐摩的出的景区？」有人问。


    「这个已经调查过。因为平时甘静山自驾游的人比较多，没多少人坐摩的，没有摩的会专门守在景区门口载客，他们只是在公交站那里等客。如果有客人要去甘静山，他们将他送进去后就会开回公交站。而且当时景区口的监控也拍到了，并没有摩的等在外面。」


    「会不会是中途载客？」


    「有调查过那一片的摩的师傅，没有人载过她。」


    「不管怎样，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总会在一些地方留下蛛丝马迹。唐兴，你带人去平丰县城再次排查，重点车站附近，通知图侦重新查看平丰县各车站、主要出入干道、高速路口监控录像，以及甘静山周围沿路监控录像，注意这些地方有没有遗漏的监控探头。郑力，你带人以甘静山为中心做现场勘查，走访当地群众，对当时出入那一片的可疑车辆进行排查。要绑架胁迫一个人，必须要一定的交通工具。着重排查甘静山通往主干马路的那段乡道。调查甘静山周围村庄的前科人员，着重调查山养村和山下村。」

 第8页

    徐广冰听完易寻一系列的安排，满意地点点头，给他一个「你就是棒」的眼神。他这个被易寻硬推上去的正队长当得太舒心了，基本上就各种公关打交道就行，案子的事易寻总是安排的妥妥噹噹的。他拍了拍手，对大家喊道：「好啦，干活啦，都动起来吧。大家记住，只有五天的时间，我们的脸面能不能保住就看大家的了。」


    大伙各自散后。徐广冰对易寻说：「看你这安排，你是把那两个村子作为重点调查对象，你是怀疑廖丹雯就是在那里失踪的？」


    「可能性比较大。」


    徐广冰点点头：「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很多民用监控可能早就没有了，只能依赖以前调查时提取的监控了，希望他们不是吃白饭的，没有遗漏重要的。」


    「只有先调查一遍才知道。」易寻说着就要往外走。


    见他要走，徐广冰赶紧喊道：「你等一下。」


    易寻停住，对等在门口的郑力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先下去。郑力走后，易寻转身看着徐广冰，也不急着问他有什么事。


    徐广冰被他看毛了，讪笑着说：「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犯人。」


    「说吧，什么事？」他看他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准没好事。


    「你这话问的，我叫你就一定有事啦。同事之间应该互相关心，多交流嘛。看你每天都往外跑挺辛苦的。」


    易寻露出不耐的神情。


    「好好好，你这人就是性子太急。」


    「一堆案子要破呢，我可没闲工夫。」


    「案子破不完的，就耽误这几分钟误不了事。我听说你最近在跟人处对象？」徐广冰问。


    易寻皱了皱眉头。


    「听说你有一次去接她下班，两个人站在马路边有说有笑的。」


    「你听说的还真多。」


    「这都是交警队的老王，上次跟他吃饭，他说的。他们队都传遍了，说你的一个小崇拜者在路口处理交通事故的时候看到你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女孩子还挺漂亮，跟你挺般配。」说着徐广冰忍不住笑起来，但一看易寻的脸色，又赶紧收住笑，「谁让你在我们市局这么有名，别人一下子就把你认出来了。」他还怪起他来。


    易寻明白过来，应该是那天他在路边质问叶可妡的事，被他们误会了。「所以呢？」


    「就是关心一下同事嘛。以前你为了挡桃花，造谣说我不允许你们谈对象。到现在外面都还疯传进我们队的条件之一就是单身，说都是我定的不成文规定。你让我背锅背了这么多年，我可不轻松。」


    易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老徐，辛苦了！」毕竟这锅还是他让他背上的。


    「那我能不能把这黑锅卸下来了？」


    易寻没回答，又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往外走。


    徐广冰在后面嚷道：「你说清楚再走啊。外面已经疯传我是个变态狂魔了，为了破案率牺牲你们的终身幸福。」


    第二章（2-1）


    叶可妡下班后特地去了一趟旁边的大超市採购。这周末，也就是明天，公司到甘静山团建。又恰逢六一儿童节，公司还鼓励大家拖家带口，有小孩的可以把小孩带上。虽然被占用了周末，但是能去玩一趟也好。甘静山是新州市一个小有名气的景点，离市区有点远，平时过去很不方便，自己还从来没去过，趁着这次机会正好可以去看看。她在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回去后收拾了下，不到十点半就上床睡觉了。明天七点就要在公司楼下集合，她六点就得起床，白天还得爬山，必须要养好精神。


    可能是太兴奋，又生怕自己迟到，让全公司的人等自己一个，她五点多就醒了，到公司楼下才六点半。说好的七点准时发车，最后因为等一些迟到的同事，到七点半才走。好在虽然是节假日，路上却一直没堵车。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她和韦静互相依靠着睡了两个半小时，到甘静山十点多。


    两辆旅游大巴开进景区停车场。大家纷纷下车，人事在一边举着一面红旗，喊叫着让大家先到景区入口集合拍合照。叶可妡走下车伸了个懒腰。要不是有公司的包车，自己来玩一趟得多费劲。韦静跟在她后面下来，嘴里忍不住抱怨：「总算到了，怎么这么远啊？」


    大家拉着横幅，在景区门口拍了合照后，人事简单交代了今天的玩法。因为很过同事带了小孩，人事制定了两个游玩计划，一个是休闲玩乐游，主要是在山下做做游戏，玩山下的娱乐项目，另一个是登顶徒步游，以爬山为主。叶可妡和韦静选择了登顶徒步游。散开前，人事嘱咐，节假日人比较多，一定要注意安全，看好小孩，不要单独行动。


    叶可妡和韦静跟着徒步的那队人往景区里面走，时不时就能看到身穿蓝色制服的人。一开始她以为是景区的保安，还心想这里的安保措施做得真不错，这么多保安，看起来还挺正规的，后来觉得不对劲，细看才发现那些都是警察。


    「怎么这么多警察啊？现在警察都这么负责，节假日还到景区里面来巡逻吗？」叶可妡问。


    「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韦静小声地说。


    「不会吧，出了事大家还能这么淡定？感觉也不像啊。」


    「好像是在查女大学生失踪的那起案子。」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她们回头看去，原来是摄影部的齐尤泯。

 第9页

    「那起案子？」叶可妡说。


    「对，我记得那个女大学生好像就是在甘静山失踪的。」韦静说。


    「前两天出了新闻，说警察那边成立了专案组，要在五天内破案。」齐尤泯说。


    「那个女大学生这么久了都还没找到啊？我记得都是好久以前的新闻了。」


    「五一，五一的时候失踪的，一直没找到，警察都在网上被骂死了，说他们无能。难怪这么多警察。人没找到，兇手也没抓到，他们一定是怕再出什么事，所以才派这么多人来。」韦静肯定地说。


    被他们这样一说，叶可妡瞬间觉得周围有点凉飕飕的了，原本晴朗和煦的好天气好像也没那么明媚了。她看一眼身后，后面还稀稀落落地跟着几个同事。


    「不会是一个变态吧？一直在甘静山寻找作案对象。」韦静补充道。


    叶可妡挽住她的胳膊：「没那么恐怖吧？不要吓人。」


    齐尤泯好笑地说：「没什么好怕的，我们这么多人。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单独行动，安全最重要。」


    登山后，原本因为失踪案产生的焦虑渐渐消退了，被身体的疲累代替。刚开始大家还能走成一队，到后面每个人的体力拉开了距离，当她和韦静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时，有同事就已经登顶，在群里面发山顶的照片了。三个多小时的徒步攀登，一路走走歇歇，她和韦静总算到达了山顶。两个人站在山顶草坪的边缘，插着腰，喘着粗气，看着长满杂草的草坪。


    「累死了，已经好久没有爬这么高的山了，都爬不动了。」韦静喘着气道。


    「是啊，想不到这山这么高。」叶可妡说。


    「但这山顶就看这个？什么也没有啊？」


    「这不是有块大草坪吗。」


    「还不如半山腰那个瀑布呢。花也没有，路上反而还能看到很多花。那个人说得还真对，爬上来后悔，不爬上来也后悔。」路上她们遇到一个下山的游客，就问他还有多远到山顶，山顶的风景怎么样。那个人就答道爬上去后悔不爬上去也后悔。现在看来，说得太对了。


    「爬山就是享受过程和成就感，至少路上的风景还是可以的。」叶可妡拿出水喝一口。


    「你看这像不像地中海啊，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到头顶就秃了这一块。」


    叶可妡被她逗笑了，差点把一口水喷出来。她们在草坪边缘找了个树阴坐下，让山顶的清风把身上的热气吹散。


    「真舒服。」叶可妡感嘆道。这时一声快门声响起，她们两同时看过去。


    「齐大摄影师，偷怕可是犯法的哦。」韦静叫道。


    齐尤泯笑着走过去，在她们身边坐下：「山顶的风景还是不错吧？」


    「啥？这还叫不错啊。」


    「韦静刚才还说山顶的风景就像地中海呢，两边都是树，中间秃了一块，你还说不错。」


    齐尤泯也被她这个形容逗笑了：「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现在看来还真是有点像。」


    「你们搞艺术的就是满脑子艺术。」韦静说。


    齐尤泯笑了笑，没有答话。倒是叶可妡说道：「难不成都要像我们一样，满脑子都是牛奶面包。」


    「瞎说，我还有薯片巧克力呢。我们这叫更高境界，透过现象看本质。」


    三个人说笑了一阵，基本上是叶可妡和韦静在说，齐尤泯更多的是静静地听着。他性格温和内敛，从不多说，但又不会让人觉得憋闷无趣，反而觉得轻松自在。吃了东西后，韦静干脆躺到草坪上，叶可妡则靠在树干上。山顶的风吹得直让人犯困，这时女大学生失踪的事件又从意识里跳了出来。她就是在甘静山失踪的，如果自己睡着了会不会看到有关她的画面呢？叶可妡抗拒这个想法，不想去看，可是另一部分又想看。在挣扎间，她还是闭上了眼睛休息。


    她被一旁同事的说笑声吵醒，睁开眼睛，原本已经走开去帮人拍照的齐尤泯又回来了，韦静还躺在草地上玩手机。自己休息得很安稳，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看来她不是在山上面失踪的。两点多的时候，他们准备下山。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一路上根本不能停住，停住就抖得厉害，不停住又酸痛。等下到山脚，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她们也顾不得山下面一些其它的小景点和游玩项目，爬上旅游大巴就摊在座位上。五点半开始返城，经过一天的超负荷运动，叶可妡和韦静随着摇摆的车身，靠在座位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摇晃空旷的林间小路；一双长满老茧、略显干瘪的手，拿着一根已经发黑的白底粗绳从后面往脖子上套来，大手一晃而过，右手拇指扁平泛黄的指甲里满是污垢；挣扎的双腿和倾斜渐远的道路；一闪而过的半张面孔，紧接着一个有力的拳头朝自己的头挥来。


    第二章（2-2）


    叶可妡仿佛真被人打了一拳般，从梦中惊醒。


    靠在她肩头的韦静被她的动静吵醒，含煳地问：「怎么了？」


    叶可妡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才说：「可能是走太多的路，腿有点抽筋。」


    韦静哦了一声，把头歪向另一边继续睡觉。叶可妡一手放在心口，瞪着惊恐的眼睛望向车窗外。窗外是广阔的田间，远处的太阳发出落山前最后的余晖。旅游大巴停在路中间，一群鸭子摆动着身躯正优哉游哉地从车前穿过。

 第10页

    叶可妡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那是一个女的在一条林间道上被勒颈、拖拽、袭击的画面。她四处张望，寻找在梦中看到的那片树林。她可以肯定那片树林就在这附近。她找了一圈，没见到附近有山坡密林，而田间尽头，环绕在村庄周围的山以及被甩在后面的路边竹林树林都太远了，不会是它们。她的视线最后落在左前方的一处田间绿丛中，隔了些距离看不太真切，只看见那片绿丛虽然不宽，却一路往大马路方向延伸，好像与主干马路相连。她凝视着那边，会是那里吗？鸭子已经穿过马路，大巴车缓缓启动。她收回视线，却瞥见路边一个人正侧身抬头望着她。那个人旁边还站着好几个人，像是在讨论着什么。叶可妡记得这张脸，是那个咄咄逼人的警察。她赶紧收回视线，放下因为紧张而一直攀着的前座椅背。她低头看着车内，假装没看到他。这时她听见车内的议论声，有几个同事还伸长着脖子往窗外看。


    「怎么这么多警察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在调查那个失踪的女大学生啊？最近网上都在传的那个，一直没找到。」


    「你看什么呢？」徐广冰跟着易寻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两辆旅游大巴缓缓驶过。


    易寻没答话，看了眼刚才叶可妡一直盯着的方向。


    「你怎么这么确定廖丹雯就是在这段路上失踪的啊？」徐广冰问。


    「从廖丹雯走出景区大门的监控看，她事先并没有约好车，应该是打算直接步行去公交站搭乘公交，要去搭乘公交的话必须要经过这段路。」易寻说。


    「她可能走出去，进了平丰县城的可能完全排除了？」平丰县城的排查基本结束，结果还是跟前期的调查一样，只是廖丹雯的手机信号最后在那里消失，但是却没有廖丹雯本人的任何踪迹。


    「基本可以排除，我觉得嫌犯只是拿着她的手机进城销赃的可能性更大。如果她进城了，不可能没有任何一点踪迹，能这么干净，只能说明她没能进城。」


    「如果绑架是发生在这段路上，路上虽然不时有车辆人员来往，但路边竹林树丛众多，也不是不可以实施。但从廖丹雯朋友的形容来看，她性格很谨慎，一个人的情况下也不会走进陌生偏僻的地方。」徐广冰说。


    「不一定要在偏僻的地方，只要没人兇手可以突然袭击，也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把她骗走。」易寻说。


    「那么大的人了，也不容易骗吧？」


    「没有什么是罪犯做不出来的。老徐，解除了这么多案子，你还这么天真？」


    「也对，我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吃了善良的亏。」徐广冰毫不谦虚。


    当晚他们回到平丰县公安局专案组驻点，开会听取各组人员的调查汇报。仍然毫无进展。但在易寻看来这都是好事，这些毫无进展就是在将一个个可能性排除，剩下的不可能也是可能的了。调查山养村和山下村进入平丰县的车辆并无异常，那剩下的可能就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廖丹雯根本没有走出这两个村子。但到底是哪个呢？山养村和山下村是甘静山脚下两个连成一片的大村落，地域宽广，人口比较多，排查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散会后，徐广冰笑嘻嘻地带着一个人进来，对易寻喊道：「易寻，你看我带谁来了。」


    易寻往他身后看去，露出一丝诧异：「未然？」


    许未然装模作样地给他敬了个礼：「易队！」


    「我把图侦的骨干精英都调过来了。」徐广冰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但易寻根本不买帐，直接问许未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刚到局里，然后就听说这起案子，徐队就把我调了过来。」许未然说。她前段时间因为其它案子被派去了外地出差。


    「你来的正好，待会跟我一起看监控。」


    「你也不体贴一下，别人马不停蹄地赶到这也不让她休息一下，就让她干活。」徐广冰替许未然抱怨。


    「可是你把她叫来的。」易寻把责任推到徐广冰头上。


    郑力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许未然惊讶地喊：「许未然，你也来了，太好了。」许未然可是图侦有名的火眼精金，总是能看出监控里难以被人察觉的异常，给案件的侦破提供突破口。她一来老大也不用整天样样操心了，图侦方面至少可以省点心。


    「这下放心了啊，案件的侦破指日可待了。」徐广冰不忘给大家加油打气。


    叶可妡从看到绑架的画面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当旅游大巴缓缓逼近那片她早已注意到的绿丛时，她不禁坐直了身子。她看到了那条在两边绿树掩映下的「林间小路」，笔直地延伸了一段距离后拐向了右侧，路边杂草灌木丛生。小路并没有在梦中看到的那样窄，甚至可以过车。她肯定就是这条路，就是在这条路上发生了袭击绑架事件。


    后面的路程叶可妡怎么也睡不着。她在离家最近的下车点下了旅游大巴，然后坐三站公交到达住的那边时，已经九点了。现场有那么多警察，应该是已经发现了吧。她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以致有人走到她身边都没注意到，只感觉右侧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赶紧往右侧看去，什么也没有，又看向左边。「左飞！」她惊讶地喊。


    「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投入。」左飞笑嘻嘻地说。

 第11页

    叶可妡看他一身警服，岔开话题问道：「现在才下班？」


    「刚出完外勤回来。你也现在才回来？加班吗？」


    「今天周末，没上班。今天公司去团建了，所以现在才回。」


    「是哦，今天周六。像我们这种节假日更加忙的人都忘记周末休息这回事了。」左飞苦笑着说，「还是你们好，有周末，还有团建。你们去哪团建了？」


    「甘静山。」


    「这么巧，那今天路过的那两辆旅游大巴是你们公司了？」


    「你怎么知道？」


    「我也在那边啊。我们在那边查案。」


    叶可妡一听查案，心提了起来。「查案？」她小心地问，「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看那里好多警察。」


    「就是那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女大学生失踪的案件。」


    「你是说那个已经失踪了很久的女大学生吗？」


    「对啊，到现在都有31天了。你在网上应该也看到过这个新闻吧，闹得很厉害。」


    「还没有找到？」


    「找到就好了，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了。每天加班加点的调查，到现在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累死累活的还不被理解，说我们无能，连个人都找不到。不过这案子也是怪，一个大活人就那样凭空消失了。刚开始是我们区最先接到学校的报警，后来一直没侦破就到了市局，成立了专案组。」左飞不管叶可妡听不听得懂或感不感兴趣，就说起原委来，「专案组调查了这两天也没查出什么。」


    「不是被绑架的吗？」叶可妡脱口而出，说出口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也是一种可能吧，但是又没有联繫要赎金，受害者金融帐户的钱也一分没动过，又不像绑架。」左飞嘆口气，「这么久了，倖存的希望已经不大了，毕竟一个月了，这种案子一般都是这样。」


    听到说受害者可能已经遇害，叶可妡心里更加慌了。来不及了，该怎么办？已经这么久了，不能再拖了。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她在哪里消失的都不知道，不光找不到人，还找不到确切的第一案发现场。」两个人说着就已经走到了小区里面，左飞指了指自己要去的楼栋，「我往这边走了。我今天也是抽空回来，明天还得早起赶到平丰县那边。」


    叶可妡犹豫地站在那，在左飞走出几步后突然叫住他：「左飞。」


    左飞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一脸疑惑。


    「你说，那个女大学生有没有可能是在一片小树林里被别人袭击绑架的？」她见左飞不答话，赶紧解释，「我今天看路边有很多竹林啊树林的，那些地方那么隐蔽，好像很容易出事，你说有没有可能她就是在那些地方消失的？」


    左飞走回来，佩服地说：「可妡，我发现你真有破案的头脑诶。今天易大神也这么说，还让我们着重排查路边的林子，但是找了一天还是没有收穫，那些隐蔽的地方我们还查了好几遍。也可能是时间太久了，很多证据都已经消失了，很难找。」


    「那有可能不是很隐蔽的地方呢。」叶可妡有点着急了，发生绑架的那片树林并不隐蔽，中间的道路从路口可以一眼望到拐弯处。「不是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吗？只要周围没有人，在不隐蔽的地方不是也可以吗？就像那些不隐蔽的树林。」


    左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有些疯子干起事来是不计后果的，很多时候他们的大胆就是他们避开众人耳目的最佳手段。」他朝叶可妡比了个大拇指，「可妡，你真是太厉害了。」


    当晚，叶可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爬了一天的山很累，但怎么也睡不着。她真羡慕小时候的自己，无知无畏，把在梦中看到的事就当做一场噩梦，梦醒了过了就好了，不去深究，当时也无从深究。但现在有了畏惧，看到的事情多了，越来越难欺骗自己。她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双拿着泛黑尼龙绳的手。皮肤干瘪粗糙，长满色斑，大拇指指甲扁平微黄，很厚，指甲缝里嵌满黑泥，手掌纹路僵硬深刻，右手虎口处还有一道旧伤。那是一双五十岁以上、经常在地里干活的男人的手。要怎么把这个重要的信息告诉警察呢。直接告诉左飞？就算他性格再大大咧咧，自己这样说绝对会被怀疑的。那要怎么办呢？一定要告诉他们，不能再等了，已经这么久了，万一那个女生还活着，早一点找到就能多一点希望。


    第二章（3）


    平丰县公安局，易寻和许未然站在屏幕面前盯着上面显示的多个监控录像画面。他们现在看的是4月30号那天，山养村和山下村能收集到的监控录像。既然排除了其它可能，那重点就放在了村子内部。昨天晚上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常，今天又重新看。徐广冰看了一阵，已经败下阵来，揉着眼睛撤了。


    易寻盯着监控录像不时来往的人和车辆，说：「我们以前一直把视线放在体积较大的四轮车上，但村子里的其它交通工具更多，比如电动车、摩托车，还有三轮车。这些车辆也要注意。」


    「廖丹雯身高有一米六三，用那些交通工具藏匿运输是不是太明显了？」一个民警说。


    「罪犯的心里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又很简单。当他们冷漠无畏的时候，有时候反而会用简单粗暴到正常人无法理解的手段，这些手段有时过于简单不合常理反而被忽视。」

 第12页

    旁边的几个民警受教地点点头。


    拓宽了查找范围，可疑的车辆突然多了起来。一个民警指着一个画面说：「你们看这辆摩托车，后面绑了一袋东西。」


    易寻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许未然看一眼解释道：「不对，体积不对。」


    「那这个呢？」又有一个民警指着一辆车说。


    「能不能找点靠谱点的，这怎么可能是个人。」另一个民警怼他。


    就在大家安静地看了一阵后，许未然突然喊：「停！」


    郑力赶紧握住操作电脑的警察的肩膀，示意他停住。暂停的视频画面是4月30日15点43分，一个小卖部的门口。大家盯着画面看了看，不得其解。画面上只有一桌在小卖部门口打麻将的人，和一个正过马路往小卖部走的人，这有什么问题？


    「往回放。」许未然说。


    操作民警赶紧往回放，回放到14点37分时，许未然又喊停。


    「将刚才那个画面跟这个画面进行比较。」许未然等民警操作好后，指着视频左下角的一辆脚踏三轮车说：「你们看这辆三轮车。」


    大家看向那辆三轮车。有一个视频里还没拍全，只拍到三轮车的一半。大家紧盯着看了一阵，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个画面上三轮车后面多了个东西。」许未然指着只露出一半三轮车的那个监控截图，是15点43分的那个。


    看了一会，一个民警不解道：「只露出一半，好像也看不清啊。」


    「是多了个东西。虽然用麻袋盖住，只露出了一半。」易寻说。


    「而且体积还变了。」许未然说。


    「会不会是把麻袋重新叠放了下，显得看起了变大了。」郑力说。


    「不会。」许未然否定道，「多的那个东西有一定的重量。你们看14点37分的画面，他从监控中过去的时候可以看出他踩踏三轮车很轻松。15点43分，他下车去小卖部，停车的时候特意扶了扶车头，好像担心车没停稳，车上有什么重物会把车晃倒。他从小卖部出来又启动三轮车时，身体前倾厉害，明显是用了比较大的力气，说明当时车上有重物。」


    「把地图显示出来，找出小卖部门口这条路的走向。」易寻说。


    操作警员在电脑上把那一片的地图显示在屏幕上。


    易寻看着地图若有所思道：「小卖部门口的这条路直通到马路上的这个点。如果廖丹雯是在那条路上消失的，按照一般人的步行速度，她从景区走出后，走到这一段路应该是在两点半到三点之间。两点半这辆三轮车的行驶方向是往外走，也就是往马路上行驶，这个点如果出去很可能会跟廖丹雯相遇，而且在这段时间里，这辆三轮车多次出入。」


    「是的，这辆三轮车很可疑，就在几分钟以前他刚从小卖部经过，往村内的方向走，但几分钟后他又骑着三轮车往外走。」许未然说。


    警察把监控往回调，果然在14点35分的时候，嫌犯踩着三轮车进入村内。空车进村，几分钟后又空车出村，一段时间后再次回来，这时车上多了个重物。


    「郑力，通知现场警力，立刻调查找出这辆三轮车和骑车男子，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易寻嘱咐道。


    「是。」郑力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易寻看向许未然，说：「后面的就靠你了，看还有没有其它情况。」说完也走了出去。


    现场的警察得知锁定了嫌疑人后，一下子都来了干劲，调查很快有了结果。


    「陈家活，男，六十三岁，山养村人，独身独居，五保户。自小体弱多病，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兄弟三人，其他兄弟都成家另住。他以前和母亲同住，母亲三年前去世后他就一直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在外人看来他是老实孝顺，没有多余话头的人。年轻时在外地打工，后来因为身体原因回老家。母亲生病时，他就一直照顾母亲。他没有固定的工作，平时就靠种菜，然后用三轮车带到县城里卖维生。现在嫌犯已被监视在家中。老大，要不要立刻实施逮捕？」郑力问易寻道。


    「抓啊，干嘛不抓，先抓起来审问先。」易寻还没回答，徐广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徐队。」郑力喊道。


    「派一队人彻底搜查他家。」易寻说。


    「是。」


    徐广冰走到易寻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说：「好样的，案件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易寻扯动嘴角，笑了笑：「对你而言现在才有实质性进展，对我而言，每天都是进展。」


    「行，你老大，你最厉害。不过还多亏了未然眼尖，发现了异常。破案后你可要好好慰劳未然。」


    「为什么不是你？」


    徐广冰摆出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夸张道：「很显然啊，我是已婚人士，跟下面的单身女性不宜过多接触，不然容易引起不良歪风。而且别人对我也没有兴趣啊，我去慰劳她，她一定还觉得是一种折磨呢。」


    易寻甩开他的手，懒得理他。


    郑力带人对嫌犯实施突击抓捕。当时陈家活正在屋里挑菜，看到冲进来的警察他也没有过多的反应。抓捕到案后对他进行连夜审讯。他刚开始装聋卖傻，喊冤枉，说什么也不知道，后来就一直沉默，不说一句话。同时唐兴带人搜查陈家活的住处也有了结果，里里外外翻了几遍，什么也没有找到。那辆可疑脚踏三轮车已经被带回警局，在做进一步的检验。

 第13页

    第二天，大家的情绪都积蓄着，比没找到嫌疑人时还要沉重。大家都知道形势迫在眉睫，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撬开嫌犯的嘴巴。一早大家就按照部署行动起来。


    左飞在案发现场搜寻组。犯罪嫌疑人确定后，搜查范围也缩小了，主要搜查嫌犯活动的范围。他跟一个同事沿着马路一路搜寻负责的路段。走到一处小树林时，他想起了叶可妡说的话。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只要周围没有人，不是很隐蔽的地方也可以。他看着眼前这片小树林。这片小树林很不隐蔽，从路口处看去一条笔直的小路毫无遮掩，快到树林尽头处才出现拐弯。左飞突然想，这地方真是符合叶可妡说的那个地方。这里也已经搜寻过两次了，什么也没有。距离案发这么久了，就算当时留下过一些痕迹也很难被发现了。


    这时，一位村民赶着一大群鸭子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左飞跟他打招唿道：「你好，这鸭子是你养的？」


    村民知道他们是警察，但是并不怕，反而好奇陈家活被抓的事，想从警察嘴里套点消息。「是啊。」


    「昨天不是一位大姐在放鸭子吗？」另一个警察问。


    「那是我老婆。」村民说。


    「养这么多鸭子，每天都会把鸭子放在这里吗？」左飞问。


    「是啊，早上赶鸭子的时候把食物放过来，白天都不用管，晚上它们自己知道回去。警察同志，听说我们村陈家活昨天被抓了？是因为什么事啊？跟失踪的那个女大学生有关吗？」村民问。


    「你消息还挺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跟左飞一组的民警说。


    「村子就这么点大，早就传开了。你们不是都在村里问情况嘛。他真的跟那个女大学生失踪有关系？不太可能啊，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话都不怎么说，干活又踏实，不像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啊。」


    「你觉得什么人能干出那种事？」


    村民摇摇头：「这不好说。而且他能把那个女大学生绑到哪里去，我们村就这么点大，要是有那个女大学生在，早就有人知道了。」


    这也是他们最担心最想知道的。「你跟他很熟吗？」左飞问。


    「也没有，一个村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经常会碰到。他那个人老实是老实，但是有一股拗脾气，跟他两个弟兄都不怎么合得来。他老妈死了后就更加不来往了。」


    「你有没有发现他前段时间有什么异常？」


    「没有吧，也有警察到家里问过了，感觉还是跟以前一样啊。他那样的一个人，哪有胆子干那种事情。」村民无法相信警方的调查。他掏出烟，递给左飞他们：「来，抽根烟。」


    「不用，谢谢。」左飞摆手拒绝，「这条路经常有人走吗？」


    「有啊，这条路直通到大马路，大家都喜欢从这操近路。要不是路那头的桥不够宽，小轿车都要往这走。」


    「你每天都在这放鸭子，4月30号那天，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左飞问。


    「这么久了谁还记得，应该没有吧。我们白天都不来，就早上赶鸭子过来。」村民说。


    「4月30号，也就是五一劳动节前一天，这么特殊的日子比较好记吧，再好好想想。」


    村民抽着烟，回想了下说：「劳动节前一天哦。那天很多农家乐到我这里订鸭子，我要准备送货给他们，那天下午我老早就来赶鸭子回去了。」


    「你几点过来赶的？」


    「可能两三点吧，吃了饭休息了一下才来的。」


    「当时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或遇上什么人？」


    「好像没有。人当然会遇上人啊，村子里的人经常往这走。那天鸭子玩得野，都走散了，我追赶了好久才赶拢。对了，那天遇到过老陈，老陈还帮我赶鸭子了呢。」


    「老陈？哪个老陈？」


    「就是陈家活啊。他正好从县里卖菜回来，看到我一个人在赶鸭子，还帮了忙。后来我还帮他把三轮车推了上去。」村民说着指了指路口处的坡道。


    左飞和同事互看一眼。「他从县里卖菜回来？当时是几点？」


    「三点多吧，差不多是那个时候。」


    「他车里当时有没有装什么东西？」


    「没什么东西，菜都卖得差不多了，就是一些卖菜的袋子称什么的。还有一袋红薯，他说卖不动又拉了回来。」


    「你确定车上有一袋红薯？」


    「当然有啊，红薯太重了他推不上坡，我还帮他推了。」


    左飞和同事又互看一眼。从监控视频看，那天陈家活从县城回来菜是卖完了的，并没有成袋的红薯剩下，而且他从县城回来是两点多钟。


    左飞他们立即将这一情况报告给易寻。村民被带回了公安局。在局里警察没有再对村民客气，直接说他当时认为的那袋红薯很有可能就是失踪的女大学生，他如果不交代清楚就有可能成为帮凶。村民吓得满头是汗，这也让他更精确了当时遇上陈家活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左右，因为他到家里的时候怕耽误送货，还特地看了时间，是四点。


    陈家活实际上两点半不到就已经从县城回来，但三点半又在那里出现，还谎称刚从县城回来。那时原本空了的车上出现一袋「红薯」。易寻他们或站或立聚集在办公室里，隔壁关押陈家活的审讯室仍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即使将村民反映的情况跟他摊牌，他也是一句话也不说。公安局外守了一群陈家活的亲戚要讨说法，虽然平日里有过争吵，但遇到事情他的兄弟还是愿意维护他。

 第14页

    徐广冰看着窗外那一群人，皱起眉头。虽然他们没闹事，但看着就让人不舒服。他转过身，对屋内的人说：「那条小路一定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了，很可能廖丹雯也想抄近路去大马路上搭乘公交，谁知碰上了这个变态。」


    「从嫌犯的活动轨迹来看，他是先打算回家，但是又中途折返到案发现场作案。他一开始很可能就已经在路上遇到过单独行走的廖丹雯，当时他没有作案，可是在回去的途中又临时起意，特地折返作案。」


    徐广冰忍不住骂道：「这就是俗话说的鬼找到他了，都已经打算回家了，到村子里面了，还要特地返回去，别人小姑娘招你惹你了。」过了一会，他又问，「现场搜证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消息。」郑力说。


    「要是能找到廖丹雯就好了。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现场根本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只能从陈家活那里打开突破口了。分几班轮番对他审讯，不要停，看他招不招得住。那辆三轮车呢？还没有结果？」


    「上面的一些物证今天送回市里检测了，结果还没出来。」


    徐广冰双手抱在胸前，抿嘴思考了下，然后抬胳膊碰了碰一直沉默的易寻：「你怎么看？」


    「如果我是他我会把廖丹雯藏在哪里？」易寻自言自语道。


    「这个还真不好说。你要说他胆小，他胆子还挺大，大白天的就在马路边就绑架人，事后又立马若无其事地帮别人忙，还让别人那么靠近受害者，也不怕被发现。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绑了人还不急着立马回家，中途还去小卖部买烟，跟人打招唿，不紧不慢，看起来一点慌张的样子也没有。」许未然补充道。


    「他在小卖部买了一包二十多块钱的烟，根据小卖部老闆娘说，他平时都是买5块钱的，连十多块的都捨不得，那天却买了包二十多的。」易寻略微沉吟，「这明显就是庆祝。犯了这么大的案子，他没觉得害怕，反而觉得高兴，想要庆祝。」


    「这绝对是变态了，心理扭曲，从犯罪中得到了快感。」徐广冰说，「这种人应该也不会有太缜密的心思，想出一个完美的处理尸体的方法吧？」


    「他的大胆就决定了他不会用过于麻烦隐蔽的处理方式。但与其说他是胆大，不如说是性情极致的冷漠，没有共情，在他眼里什么都无所谓。这也表现出他性格的一个弊端，那就是不会过分去掩盖他犯下的罪行，只是以最简单的方式处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简单论，他属于这种类型的人。」


    易寻点点头：「这样的人不会想着去策划完美的犯罪，杀人后不会将尸体故意抛远或伪装，或找一个极其隐蔽的藏尸点，他们不会去动这样的心思。他们处理尸体也会像实施绑架一样，胆大到让人意想不到，但其实又很简单。」


    徐广冰摸着下巴：「嗯，很有道理。那……到底会是哪里呢？」


    「他们会将尸体就用日常的手段处理掉。」


    「日常的手段？」徐广冰更加不解。


    「对，地点或者方式就是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一个点。」易寻看着徐广冰，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放下抄着的双手，快步往审讯室走去。


    徐广冰还一脸高深的懵逼，等着他继续分析下去，谁知道他就这样走了。「唉，你到说完啊，是生活中的哪个点？」


    易寻冲进审讯室，双手摁在桌上，眼睛紧紧盯着陈家活。陈家活被他进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


    「你把她埋在你的菜地里了。」易寻一字一顿，不容置疑地说。


    陈家活听了这句话，双眼徒然大增，露出惊慌之色。他现在的有恃无恐就是因为警方一直没找到尸体，而且他觉得警察找不到。


    易寻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已经不需要他再回答。他走出审讯室大喊：「郑力，通知现场警力，勘查挖掘陈家活的菜地。我们现在赶过去。」


    徐广冰追出来看到他们两又要走，赶紧喊：「等等我，我也要去。」他怕他们先开车走了，于是又补上一句，「我是队长，正队长。」


    第二章（4）


    挖掘工作一直持续到深夜，菜地里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傍晚时从附近调来了一辆挖掘机，挖掘工作快了很多。虽然已经很晚，但周围的围观群众不散，越来越多。徐广冰不得不又调了一批警力过来维持秩序。


    晚上十二点多，终于在菜地一角的遮阳棚里挖出了廖丹雯已经腐烂的尸体。那是搭建在菜地东南角的简易砖砌结构遮阳棚，三面环墙，没有窗户，里面阴湿晦暗，棚顶的瓦片有些地方已经脱落，用黑色的厚橡胶片遮盖着。遮阳棚进门右手边搭了张简易的木板床，左边里侧堆放着农用工具和肥料。遮阳棚内空间狭小，只能靠徒手挖。民警先把棚内的用具移出去，又将小山似的各种粪便杂草混在一起的肥料挑出去，最后在肥料下面一米深的土里找到了廖丹雯，衣衫褴褛，五官已经辨不清。


    两个民警将廖丹雯的尸体抬出去，就在大家正想跟着退出狭窄的遮阳棚时，站在坑里的民警突然喊道：「等一下，好像还有东西。」他们拿锄头拨了拨土坑一侧的土，一角黑色的尼龙布漏了出来。


    「尼龙袋？」徐广冰低头看着坑里不解地问。


    「这还有个拉链头，像是衣服。」

 第15页

    「一定是廖丹雯的其它衣物。赶紧下去个人帮忙，把它们都挖出来。」


    郑力应声跳进坑里。土层渐渐被挖开，一件黑色夹克显现出来。郑力扯了一下那件衣服，几块白色的东西从里面掉出来。郑力捡起一块一看，惊讶地喊：「是骨头。」


    「骨头？还有啊？以为就抓到了一个罪犯，想不到是恶魔。」徐广冰道，「赶紧挖，看里面还有什么，这都成连环杀人案了。」


    易寻皱着眉头，拿起一块递上来的骨头，说：「死亡时间至少有一年了，生前有被虐待过，很多骨骼都断裂了。」


    左飞没有参与遮阳棚内的挖掘，他在外面菜地里挖了一阵，又被派来维持现场的秩序。看到遮阳棚里挖出了东西，围观的群众一下子沸腾起来了，一些人举着手机使劲往里面探。左飞也很激动，挖了这么久一直没挖到东西，他都有些怀疑了，现在终于挖出了东西。易大神果然是易大神，真的就被他猜对了，他不禁对易寻又敬佩了几分。廖丹雯的尸体被抬出后，遮阳棚里面的人并没有出来，反而又跑进去了两个法医，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左飞吼住围观的群众，但其实自己都好奇的要命，想过去看个究竟。就在这时他放在裤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掏出手机，是一条简讯，一串很长的数字号码发过来的。他一看号码以为是垃圾简讯，就想置之不理，但屏幕上弹出的简讯内容却让他震住了：女大学生是在那条笔直通往大马路的林间小路上被绑架的，兇手是一个五十岁以上，从事体力劳动的男人，他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旧伤疤。


    第二天，经法医检验后，确定了另一具枯骨的基本信息。死者男性，14岁左右，身高167cm，死亡时间15个月左右，生前曾遭受殴打虐待，8根肋骨骨折，双腿小骨骨折，右脚多跟趾骨骨裂，死因系头部受钝器多次击打至颅骨开裂。


    大家看了验尸报告后无不唏嘘感嘆，直骂陈家活不是人。他们将死者信息跟平丰县的失踪人口进行比对，很快有了结果，是山养村邻村林期村的林煜均，去年三月份失踪，失踪时正在读初二。


    去年三月二十一号，因上网玩游戏乱花钱、不顾学业，他被父母训斥并与父母争吵后离家出走。父母在第二天找寻未果报案。他失踪时身穿黑色仿ad运动夹克、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警方和家里人找寻了一年多未果，没想到他已在离家几公里的邻村遇害。


    面对两具遗骸，陈家活终于开口，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他交代，去年三月二十一日，他在路上碰见独自游荡的林煜均，问清楚他离家出走的缘由后，以好心收留他为由，将他骗至菜地。当天下午，在遮阳棚内他趁被害者不注意将其击倒在地，并进行殴打虐待致死。他打他的理由是他太不听话，小小年纪就和父母吵架还离家出走，他气他那么不体贴父母，想好好教训他一顿。被害者死后，他就直接将他掩埋在遮阳棚内。因为他平时就经常在菜地里，有时候还会在那里过夜，所以他的举动并没有引起注意。过后林煜均的父母在那片寻找时还正好问到过他，当时他正在浇菜，而林煜均早就已经被埋在了泥土里。他从来没想过警察会不会找到，或者找到后又怎样，就这样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过了一年多。今年4月30日下午，他从县城卖菜回来，看见独自行走的廖丹雯，两人擦肩而过。进村后他突然临时起意，又返回去追上廖丹雯。他在那条小路上假意摔倒，利用廖丹雯的同情心，将她骗进小路，并趁廖丹雯弯腰帮他捡洒落在地上的东西时，用绳索勒住她脖子将其控制，击打其头部致其晕厥，然后用绳索将她捆绑后装进麻袋里面放在三轮车上。当时他发现同村的村民在水沟边赶鸭子，还去帮了忙。当晚他将廖丹雯带到菜地遮阳棚里实施了侵害。当问及他绑架廖丹雯的动机时，他简单地说了一句：「突然就想这样了。」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就结束了一个如朝阳般充满无限可能的无辜生命。


    案件侦破，本来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是在回市区的路上，大家都异常的沉默，车内的气氛很压抑。徐广冰也是看着窗外，惋惜地唉声嘆气了一阵，最后他受不了了，喊道：「案子都圆满结束了，一个个还拉着脸干嘛！高兴点，不就是连着加了几天班吗。现在案子破了，给你们放两天假。但是不要集体休，要轮休。」他故意把大家不开心的原因说成加班，不提廖丹雯的事件。


    许未然看着窗外嘆口气：「只要有案子，就没有圆满结束的时候。」


    徐广冰不满道：「未然，这样想就不对了。案子始终会在那，而我们把它侦破了，抓到兇手，还受害者和社会一个公道，这就是圆满。」


    受害者都已经不在，公道对他们来说还重要吗？对他们而言，能不发生这样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吧，可是这谁又能避免呢？剩下的就只有活着的人自我安慰说还他们一个公道了。易寻这样想着，但没有说出口。


    「我们应该要为我们能完成这么光荣的使命高兴才对。」徐广冰继续给大家加油打气，「所以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火锅。」


    大家听到又有假放，又有火锅吃，这下终于高兴了起来。


    「易寻你笑什么，今天我请吃火锅，明天的下午茶你请。先说好，明天休息的人没有啊。」徐广冰直接替易寻决定。

 第16页

    「我明天下午全让他们出外勤。」易寻淡淡地说。


    「奸诈，这下你们看清你们老大的真面目了吧。」徐广冰说。


    车直接开到了火锅城，坐在同一辆车上的几个分局的人也跟着沾光，蹭了顿火锅。饭桌上，徐广冰充分发挥了他社交的本领，把饭桌上的气氛调得火热的不行。都说有领导在，吃饭的气氛会压抑，但在他这完全行不通，他反而是最闹腾的那个人。


    吃完饭后，大家从火锅店出来。饭桌上大家多少都喝了点酒，现在站在店外，夜晚清凉的风一吹，心中因案件积压的坏情绪都一扫而空。徐广冰忍不住都要高歌一曲，还是其他人把他劝住，让他不要吓到路人，等会别人报警还得他们现场出警把他抓了。


    左飞走在后头，看着他们勾肩搭背欢快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把简讯的事说出来。那天晚上收到的简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他让人查过那条简讯，是从新州市区的一个网吧里发出的。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新州市区会有人知道案件的重要信息，而且知道得那么详细，连兇手右手虎口处的旧伤疤都知道，这点连他都不知道，还是事后特地去看了陈家活的右手才确定的。当时他们调查的进展从来没跟外界透露过，更别说涉及到嫌犯特徵的这么关键详细的信息了。到底是谁在没有参与案件调查的情况下知道了那么多内部消息，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山养村里的人？那他一定很了解陈家活，而且早就知道了案件的详细经过。从简讯的内容看，对方好像是在提供案件的关键线索，但又正好在发现廖丹雯尸体的时候提供，这个时间点很有问题。如果对方早就知道了线索，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警方，反而要选在那么一个敏感的时间点？这会不会是对方得到情报的速度和警方的调查进度同步，他这是在炫耀他的本事？还有发送简讯的地点也有问题，如果是山养村的，为什么要跑到市区去发消息？这件案子背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左飞越想越想不通，头都要想炸了，感觉里面的东西挖不到底。


    不管怎样，这么重要的情报必须告诉他们。左飞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易寻身边：「易队，我有件事情要汇报。」


    左飞这么一喊，不光易寻看了过来，其他人也都看向了他。徐广冰搭着易寻的肩膀说：「你找他有什么事？今天高兴，不谈案子，只谈工作。」


    易寻甩开徐广冰的手，然后把左飞带到一边，留着徐广冰在后面咆哮。「唉，怎么能说悄悄话，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要听大家就一起听，要不然明天我把你叫到办公室单独汇报。」


    左飞为难地看向易寻。易寻好笑地说：「别理他。」


    左飞稍显不安地犹豫了下，说：「易队，我有一件很可疑的事要跟你说。6月3号晚上，我收到了一条很可疑的简讯。」他说着把手机递给他，「就是这条。」


    「6月3号？」易寻接过手机看上面的简讯内容。


    「是的，就是发现廖丹雯尸体的那天晚上，而且正好是发现尸体的时候。当时我们并没有对外公布案件的调查进展，但是我却收到了这条含有案件重大线索的简讯，它还直接指出了兇手的特徵。后来我去核实过，陈家活右手虎口处的确有一道旧伤痕。这么细緻的特徵，当时我们内部很多人都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他见易寻只是皱着眉头盯着手机，于是又说，「我调查过，这条简讯是从市区的一个网吧里发出的。」


    「这件事你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起过？」易寻问。


    「没有，这件事太奇怪了，我不敢随便说。这条简讯看起来像是在给我们提供线索，但是它又像在示威，毕竟那个时间点太敏感了，而且谁又能知道那么多内部情况呢？」左飞突然想到一个点，「易队，难道我们队伍里有内奸？」


    易寻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神情意味不明，这让左飞看不透。就在他等着易寻为他答疑解惑，提出什么精妙的见解时，易寻把手机还给了他，然后淡淡地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调查，你不用管了，也不要跟其他人说。」然后他就走了。


    左飞看着重新加入徐广冰那伙人的易寻，有无数的疑问卡在喉咙。就这样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就这样了？他不觉得奇怪吗？这条简讯很奇怪啊！难道是自己大惊小怪，想太多，其实这信息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自己到底是哪里想偏了？


    左飞想不明白，当天晚上辗转反侧，已经连续几天熬夜的他又失眠了。第二天早上在卫生间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号码。他把这个可疑点发消息告诉易寻，并又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对方可能不止给他发了简讯，还有可能给队里其他人也发了，因为对方如果要获取警方的号码，不可能只获取他的，保险起见他一定会获取多个人的，然后再群发消息。易寻对他这个大胆的猜测没有给出明确的意见，只是又嘱咐他这件事不要跟其他人说。


    左飞希望会从易寻那里得知后续的调查结果，但是等了两天什么也没有，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接到了易寻的电话。他满怀欣喜，但易寻却问了他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问的是「你跟叶可妡很熟？」。左飞就给他大概解释了下跟叶可妡相熟的过程。然后易寻一句「知道了」就挂了。这让左飞更加抓狂了，怎么又突然问起叶可妡了？他不说简讯的事，莫名其妙地问自己跟可妡的事干嘛？

 第17页

    第二章（5-1）


    跟左飞不一样，叶可妡这两天过得极其的舒心。她看到了新闻，那起女大学生失踪案在她提供信息的第二天就侦破了，还顺便破获了另一起失踪案。她觉得都是自己提供的信息才让案子这么快侦破。她小有成就感，不光是因为她促进了案子的侦破，更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太聪明了，竟然想出利用网络发简讯给左飞提供线索这个主意。左飞也没让她失望，好好利用了提供的线索，让案子在第二天就火速的被破了。她甚至有股冲动，改天要请左飞好好吃一顿，犒劳犒劳他。叶可妡为自己有这样的特殊能力开心自豪。事情都是有两面性，自己总是看到了它不好的一面，却一直忽视掉了它好的一面。原来好好利用起来，它是这么棒的一个技能。


    就在她满心欢喜，觉得这个世界都顺风顺水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破了这份美好。那天下午，她又被韦静追问碰到了什么好事，这么开心。她胡乱找了个理由应付了过去。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她看了看号码，接通电话：「喂，你好。」


    「你好。」对面是一个沉稳的男声，「我是易寻。」


    「易寻？」


    「刑警队易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叶可妡一听刑警队，脑袋一热，就懵了。是那个警察，那个咄咄逼人的警察。他怎么又打电话过来了？他打电话来干什么？叶可妡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


    「叶小姐？」易寻在电话那头喊，「叶小姐还在吗？」


    叶可妡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你找我有什么事？」声音一下子变得生硬起来。


    「不知道叶小姐今天有没有空，想请叶小姐喝杯咖啡。」


    「没空。」叶可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那叶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叶小姐安排时间。」


    「最近都很忙，都没空。」


    「这样啊。」易寻拖长语调，「那我只能去你们公司楼下等你下班，占用你几分钟走路的时间了，只是这次要说的话有点多，一时半会可能说不完，或者我请你来警局坐坐也行。」


    竟然威胁她，这是一个警察干的事吗？叶可妡想起那天在下班路上跟他走了一路的窘态，不得不答应：「今天六点后，在哪里？」


    「好，六点半，花朗小区门口拐角的咖啡馆。」


    叶可妡挂掉电话，一时无措。他找自己干什么？还约在自己住处附近。还是因为上次那件事吗？过了这么久他还想干什么？难道他又查出了什么？可是自己没有其它的事跟他有过交集了啊，他为什么就一直抓着自己不放呢？一整个下午，叶可妡脑海里都盘旋着这些问题，设想各种可能的情况以及应对方法，根本无心工作。恍恍惚惚地熬到下班，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马上就要到跟他约定的时间了。不想去跟他见面，可是自己的住处就在那边，还能逃到哪里去呢？就算自己不去，他还会找过来，那样只会更加麻烦。


    易寻坐在咖啡馆临街的位置，隔着玻璃墙老远就看到了魂不守舍、一脸忧愁的叶可妡。在过马路时她甚至没有注意到红灯，走过了两步才突然醒悟，赶紧退回去。易寻看她害怕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平时看的案子太多，面对的罪犯太多，变得太残忍了，怎么能逼这样一个女孩子。他竟然难得的开始动摇，是不是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逼她？可是她身上有太多的疑点，让他不得不在意。这些疑点都导向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让人很难相信。但排除了其它的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不可思议，它也是真的。


    他看着她跟着人流穿过马路，一步步往咖啡馆走来。走到近处她抬头看了咖啡馆一眼，在碰到他直望着她的视线后，又赶紧低下头，抿了抿嘴唇，埋头继续走。他听见咖啡馆门被推开的声音，以及她走过来的轻盈脚步声。为了不给她造成太多的心理压力，他还是一直望着窗外，只在她走到近处时，才转头看向她。


    「叶小姐，请坐。」


    叶可妡惴惴不安地在对面坐下。


    「叶小姐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


    「那就来一杯卡布奇诺吧。」易寻招来服务员，替她点了咖啡。


    「你找我有什么事？」叶可妡虽然很不安，但也不想这样一直被吊着，反正不管怎么样，他要问的话都会问的。


    易寻笑了笑，说：「好，那我就直说了。6月3号，左飞收到一条简讯。」


    叶可妡听他提起简讯的事，脑袋又一下子懵了。她设想了那么多种情况，唯独没想过他会提这件事，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办得很好，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左飞你应该认识吧？据他说跟你还挺熟。」


    叶可妡没说话。


    「那天晚上左飞收到一条简讯。简讯上说的是我们还未向公众披露的案件的重要情报，是些对案件侦破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线索。简讯是从市区的一家网吧用网络发送的。很明显简讯的目的是提供线索，想帮助我们破案。虽然提供线索的时间有点晚，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将兇手抓捕，并找到了被害者，只是我们并未向外公布。你说新州市区为什么会有人在我们还没有公布案件细节的时候就提前知道，还发简讯提示我们，而且还特地发给左飞？」易寻靠在沙发椅背上，端详着叶可妡的表情变化。

 第18页

    叶可妡微蹙着眉头，刚开始听得一阵迷煳，但越听越慌了。原来自己提供线索的时候他们已经差不多破案了，自己还天真地以为是自己提供的线索帮助他们破的案。


    「我调取了网吧的监控录像，发送简讯的时候上机的是一个男生。对他调查后，并没有发现异常。我又想到这样的简讯可以定时发送，于是我翻看了前面的监控，竟然发现叶小姐也出现在那个地方，虽然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但还是很容易认出的。我找到当时上机的那个男生。据他说，是叶小姐你给了他二十块钱，然后占用了他电脑几分钟。这也跟监控拍摄到的画面相吻合。你不让他看你的操作，但是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听话，还是偷看了几眼，看到了你在设置发送消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可妡眼神闪躲，端起刚送来的咖啡做掩饰。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去辩解，只能不承认了。


    「叶小姐是需要我拿出证据吗？我可以把监控录像给你看，不光是网吧里的监控，还有你走出网吧一段距离后脱下鸭舌帽时的监控，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让那个男生来对峙。」


    第二章（5-2）


    叶可妡不说话。


    「那条简讯的描述很奇怪，竟然描述了兇手一个不是近距离观察很难发现的特徵——右手虎口处的伤痕。这么细緻的描述，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她非常了解熟悉兇手，另一个是她近距离观察过兇手。第一种可能很容易排除，但是第二种可能又是怎么实现的呢？兇案的目击一般是在一定的距离才不会被发现，但是远距离又看不见像虎口处伤痕这样细微的特徵。如果是能看清兇手右手虎口的距离，那一定能把兇手的外貌特徵看得很清楚。那么近的距离兇手为什么没有发现？更奇怪的一点是，她已经那么看清了兇手，为什么不告知一些更容易让人识别的特徵，比如说外貌身形特徵，或者直接站出来指认兇手。难道是不想把话说的太明白？既然她是想提供线索，我想就不会在这种问题上遮遮掩掩，如果她看到了更易识别的特徵就一定会说，但是事实上又没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她只看到了这个细节，没有看到其它的身形特徵。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这样奇怪的观察视角呢？」易寻顿了一下，继续说，「叶小姐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叶可妡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易寻又说：「我想叶小姐没必要再说『我不知道』这一类的话，在证据面前一味地否认，只会加大自己的嫌疑，到时候只能传唤叶小姐到局里立案调查。」他知道这是她最不想要的结果，所以她才怕他，一直想逃避。


    叶可妡原本就是想耍赖，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句话，现在被他一说，都说不出口了。她忍不住轻嘆口气，原本很紧张，但听他这么头头是道地分析出来，自己竟然镇静不少。他都已经猜到了，什么证据都有了，自己继续否认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就这样承认了呢？会怎么样？会被抓起来吗？可是自己并没有犯法，而且这也不是自己的错，自己也不想这样，不想看到那些东西，更何况自己并没有干坏事，而是出于好意，想帮他们尽早抓到兇手。这样一想，她对易寻竟生出一股恼怒来。


    易寻看着叶可妡神态丰富的变化，觉得很有意思。她一开始是紧张害怕，后来强装镇定，现在又恼怒起来。他盯着叶可妡，叶可妡盯着桌上的咖啡，两个人沉默着。


    「结合上一次叶小姐提供的车祸案线索，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还是易寻先打破沉默，「叶小姐提供的线索总是充满一些真正目击者看不到的近处的细节，与一般的目击相悖论。那叶小姐你是怎么『目击』到案件的呢？」


    「我只是善于观察，看得比较仔细而已。」叶可妡终于找到了一句可以回他的话。


    易寻摊摊手，不置可否：「好，我们先不管你是怎么目击的。我调查了叶小姐以前的档案资料，发现一些更有趣的事。有记录的是，中学时你曾向警方提供一起兇杀案的兇手线索，说出了兇手的服装特徵。你当时向警方的描述是『我看到了』，可是案发在深夜，你当时好好地睡在宿舍里又是怎么看到的呢？在警方的调查压力下，后来你改口说是你梦见的。其他人都把你的话当小孩的胡闹，但我觉得你的话都是真的，只是表达方式要改变一下，你是在梦里看到了。」


    叶可妡惊愕地抬头看向他，他都已经猜到自己是在梦中看到的了。


    「这样解释很多事情就都通了。6月1号那天，你当时靠在椅背上休息，然后突然惊醒，醒来后明显能看出你的不安。你四处张望寻找，最后直盯着案发的那片树林。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现在想想也说得通了。车祸案时，你描述受害者状态的神志不清也能理解了，你那是感受到了，而不是简单地看到了她走路不稳，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形容。」


    这让叶可妡更加措手不及，没想到那天他一直看着自己，竟然看到了整个过程，她还以为他只是无意中看了她一眼。更让她惊讶的是，他竟然通过这些观察就得出了这个难以让人相信的结论，这个结论她自己都过了好久才接受。


    「你能在梦中看到案发现场，对不对？」易寻觉得问出这个问题有点傻，但是这是最有可能的。


    叶可妡移开目光，不敢看他逼近的眼神，这眼神太可怕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听不懂。」虽然被他看穿，但长期以来的逃避让她不愿意就这样在他面前承认。自己只是能以特殊的方式看到案件的发生而已，并没有犯法。更何况自己都是出于好意提供线索，是想帮助他们破案。叶可妡又恼怒又惊怕，心里生出一股勇气，她看回易寻，说：「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我没有参与作案，跟案件没有任何关系，并没有犯法。」

 第19页

    易寻笑了。兔子急了也咬人。他撇撇嘴道：「好像还真是这样。」


    「易警官这是拿人在开玩笑吗？我并不觉得好笑，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可以走了吧。」说完叶可妡也不管他有什么反应，抓起斜挎小包就往咖啡厅外面走。她靠那股勇气强撑着疾步往小区走，刚走进小区大门没多远，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又是那个声音。他为什么总是要这样逼自己，抓住自己不放。他都已经猜到了，难道一定要自己亲口承认了才行吗？就算自己有特殊的能力能看到一些不寻常的事情，但是又怎么样，这难道也是错吗？自己也并不想这样，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能理解，就是不愿意放过自己。


    叶可妡没理他，继续快步往里走，但追赶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叶可妡只感到一阵委屈，连带着一下午的恐慌情绪也一起迸发出来。她突然停住，转身对身后的易寻低吼道：「你们警察都这么讨厌吗？」喊出后才发现声音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么有气势，反而颤抖着带着浓烈的哭腔，泪水也早就溢满了眼眶。


    易寻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里强忍着的泪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犯人他可以用他贯用的一套审讯，可是面对这种情况他竟然有点手足无措。「额，叶小姐。」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难道一定要我承认才行吗？那我承认好了。」叶可妡怒视着他。她真的是受够了，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她也不怕他了。


    易寻看着她那张委屈但又透着股倔强的小脸，因隐忍而微微颤抖的双唇和她眼角的泪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手忙脚乱地摸口袋找纸巾，都忘记自己根本没带纸巾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摸了个空，只能解释道：「我，我追上来并不是要——」


    「可妡。」一个声音从易寻身后响起。易寻转头看去，又听见那个声音更惊讶地响起：「易队！」


    「左飞？」易寻也喊道。


    叶可妡见左飞走近，怕他看出自己的异样，赶紧别过脸，抬手假装无意地擦眼睛。易寻注意到她的动作，故意挪了下身子，给她挡住左飞的视线。他听见身后的叶可妡轻声吸了吸鼻子。


    「易队，你怎么在这？你们两怎么在一起？」


    易寻犹豫着怎么解释，躲在身后的叶可妡抢先说：「刚才在路上碰到易警官，就聊了两句。」


    易寻心想这谎话说得太差了，全是破绽，路上遇到怎么会到小区里面了呢。但左飞接下去的话证明了他高估了左飞。


    「这样啊。」左飞点点头，完全没注意到话里的破绽，「你们两也认识？」


    「嗯。」易寻简短地答道。


    叶可妡从易寻身后走出来：「你又来看爷爷奶奶？」


    「是啊，正好在这附近就过来看看。」


    「你来的还真勤快，爷爷奶奶有你这样的孙子一定很高兴。」叶可妡试图把话题引开。她都已经掌握到左飞的脑迴路了，只要他还没关注到那件事情，他就很容易被忽悠。


    「我小时候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跟他们自然亲，我也更喜欢回这里，比在家里还自在。」左飞嘿嘿笑着说。说完后不见另外两个人搭腔，神情都还挺严肃的。三个人就这样安静了几秒，左飞终于感觉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额，那你们聊？我先进去了？」左飞说。


    「我们一起走吧。」叶可妡说。


    左飞看向易寻，好似要徵得他的同意一样。


    易寻看了看叶可妡，对左飞说：「我也要走了。」


    「我们走吧。」叶可妡没理易寻，对左飞说了句就往里走。


    「那我们先走了，易队。」左飞招唿了声赶紧去追叶可妡。


    易寻看着叶可妡昏暗光线下纤瘦的背影，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左飞回头看一眼，见易寻已经不在，赶紧问出憋在肚子里的话：「原来你跟易队早就认识了啊，难怪那天他打电话问我跟你熟不熟。你们两什么时候认识的？我看你们刚才好像有点不对劲诶。怎么回事？是不是被易队吓到了？」


    叶可妡本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最后一句话反而给了她一个理由。「是啊，好严肃的，不像你。」


    左飞笑嘻嘻地说：「还是我好吧。不过易队也就看起来严肃，其实他人挺好的，而且特别厉害，是我们刑警队的传奇人物，也是我的偶像。这次女大学生失踪的案子就是他带头破的。当时抓到嫌犯后，嫌犯一直不交代什么也不说，找不到尸体，案子陷入了僵局。但是易队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就锁定了尸体被埋的地方。你说厉不厉害？」


    叶可妡听着左飞的絮叨，想着易寻的形象。他真有那么厉害吗？难怪自己被他发现。


    回去后，叶可妡坐在沙发里一时陷入了抑郁，前几天因为帮助破案而得到的成就感都被摧毁了，至始至终原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什么忙也没帮上，还留下了那么多破绽，自己还真以为做得很好了。看来自己这个特殊能力真的没什么好处，看到的都是已经发生了的。如果自己早点看到呢，在她还没有被害前就看到，是不是就可以救她了，她现在也许还能好好的活着。


    那天以后，易寻没有再找她，叶可妡渐渐平復安下心来，也看开了许多。他知道就知道吧，自己又没有犯法，他能拿自己怎么办，没有什么好怕的。

 第20页

    第三章（1-1）


    刑警队总是忙忙碌碌，案子不断。接下来的几天，又在忙一起室内兇杀案。虽然忙碌，但叶可妡那张倔强委屈的脸却总是会出现在易寻的脑海里。很久没有被一件事这样困扰过了。这天制定好行动方案后，易寻抄着双手，靠坐在桌沿盯着窗外出神。出于警察的本能，他总是会不自觉地被一些有疑点的事件吸引，然后彻查里面的真相。就像这次的叶可妡一样，她的情况很自然的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正如叶可妡说的，她只是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看到了案件的发生，她并没有参与到案件里面，并没有犯法。自己追根究底，逼问她，找出了真相又能怎么样。案件的调查最后总会有结果，会得出具体的定论。但是对叶可妡的调查，有了结果却得不出最后的定论。也许是自己太习惯看清真相，给事物定性了，以至于总觉得叶可妡那边的事没有完结一样，心里记挂着。这两天他也常想，自己是否太过较真，太不会变通，什么事都按照那一套来，所以她最后才会被自己气哭。自己是不是该去给她道歉，她也没做错什么，一切都是出于好意，想要帮警察破案。


    徐广冰看易寻沉思的样子，一开始不敢打扰，想他很可能又想到了案件的关键处，案子能不能快点破获就看这几分钟了。过了好一会他忍不住问：「想出什么头绪了吗？」


    易寻转头莫名地看向他。


    徐广冰一看他这幅神情就知道不对。「得，你原来真的在发呆。我还以为你在苦思冥想案子。你最近有点不正常啊，怎么老是走神？是不是太累了？这个案子结了你休息两天，放松下精神。也别老皱着眉头，你虽然人长得不错，但这样也容易把人吓走啊。」


    「我这样很吓人吗？」易寻正色问。


    徐广冰想不到以前从不在意这些的他还当真了：「也没有，就是有点严肃。年轻人多笑点，这样更讨女孩子喜欢。」


    易寻瞭然地点点头。


    忙完室内兇杀案后，徐广冰再一次食言，扣掉了易寻的假，因为有一起跨省贩毒案需要侦破。这起案件经过长期的卧底调查，现在已经进入关键时期。根据线报，贩毒团伙的二号头目将出现在新州市，并进行毒品交易。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新州市警方接到线报后，立即部署，展开调查。现头目已被警方锁定，计划在进行交易时将其逮捕。嫌犯也着实胆大，竟然将交易地点选在了一个人流密集的大型商场。这给抓捕行动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嫌犯十分狡猾危险，很可能随身带有枪枝武器。商场内人流多、环境复杂，在抓捕过程中很容易造成群众伤亡，嫌犯也很容易混进人群中逃脱。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万无一失，新州市警方可是费尽了心思，全力以赴，抽调了很多精干警力。


    交易当天，警察们身着便衣，混杂在人群中。下午一点四十分，嫌犯身穿黑色短袖套装，背着黑色双肩包进入商场。进去后他像普通顾客一样逛起商场来，还在一家鞋店买了双运动鞋换上。徐广冰在指挥车上看到这一幕不禁好笑起来，对旁边的人道：「这真把自己当顾客了，要不是提前知道，我都要以为他是真的来逛商场的。」


    买完鞋后，嫌犯在一楼一家数码产品店逗留了很久，又逛了几家男装店，然后坐电梯上到二楼。这时大家的耳机里传出声音：「注意注意，二号嫌犯从西门进入。」


    徐广冰看一眼西门入口的监控画面，又看向其它画面，突然他盯着其中一个画面喊道：「大家注意，有可疑人员进入，西南门穿黄色t恤米色休闲裤的平头男人，看起来不像好人。」以他警觉的观察力，这个人有问题。


    「老徐，你都能看出来，那他到底长得有多凶神恶煞呀，是不是脸上写了坏蛋两个字？」缉毒队队长在话筒里开玩笑说。


    「郑力，他朝你身后的电梯方向走去了，可能会从电梯上到二楼。」许未然报告道。她这次被安排在指挥车上盯监控。


    「收到。」郑力说。


    「嫌犯可能还有其他帮手，大家注意。」易寻站在三楼过道上靠着栏杆假装打电话。


    一号嫌犯头目已经乘坐电梯上到三楼。他走进一家饮品店，把背包放在空座位后，走去吧檯点饮料。饮品店稀稀落落坐了几个人，基本上是便衣，吧檯后面的工作人员也参杂了便衣。嫌犯站在点餐队伍的最后面，假装不耐烦地张望，观察周围情况。与之交易的二号嫌犯也「闲逛着」到达了二楼。就在这时，突然一个身影闯入饮品店，站在嫌犯后面排队。嫌犯警觉地回头看观察她。


    「怎么回事？这是哪个部门的？是不是缉毒那边的？」徐广冰在对讲机里大吼。


    「不是。」缉毒队长答道。


    「怎么混进去群众了，赶紧将其带离现场。」眼看着嫌犯们就要在三楼碰面，这时候突然闯进来群众，这不急死人吗。


    叶可妡？她怎么会在这里？易寻看着站在嫌犯身后的身影，暗忖道。他取下身上的耳机和麦关掉，放进口袋里，一边真的拨通了徐广冰的电话。嫌犯具有极强的反侦查力，绝对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一丝破绽。电话接通后，他又站在原地显得很不耐烦地聊了几句才往叶可妡那边走。


    「老徐，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再说下去也没有用。现在扯这些有什么意义，条件我们一早就出示给你们看过，你们也是同意了的，你们说反悔就反悔。」徐广冰在那头还真配合的胡扯了几句。易寻又继续说：「我们怎么没说清楚，当时小郑也在。说来说去又扯回去了，有什么意义？我正在陪女朋友逛街，我女朋友因为我一直打电话都已经生气了。就这样吧，有什么事明天到公司当面说，我现在要陪我女朋友了。知道了知道了，就这样。」易寻恼火地挂掉电话，调整了下情绪，然后走过去握住叶可妡的一只胳膊：「可妡。」

 第21页

    叶可妡本来低着头刷手机，胳膊突然被抓住，还被叫可妡。她抬头看去，一见是易寻，更加疑惑了。上次见面闹得可不是很愉快。她以前见他是怕，经过上次，现在她见他是气。他到底想怎么样？都已经知道了还来找她，难道一定要她亲口承认才行吗？怎么可以这样。「干什么？」叶可妡语气中还真带着几分愠怒。


    嫌犯回头看向他们。这时正好轮到他点餐，服务员赶紧问他要点什么拉回他的注意力。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易寻柔声道歉。


    第三章（1-2）


    叶可妡皱着眉头看他，弄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是因为上次的事来道歉的？但上次还那样凶，现在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哦。」她一时无法接受，也弄不明白，所以就只冷冷地哦了一声。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有什么不开心可以说出来。这次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在陪你逛街的时候打这么久的电话，冷落了你。但不是工作上有要紧事吗，不接他电话也不行。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易寻说着伸手搂住叶可妡的肩膀。


    叶可妡已经完全懵了，这说的哪跟哪啊。她扭动肩膀，想挣脱易寻的手，但易寻却搂得更紧，还在她肩膀上捏了下。「乖，别闹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叶可妡怒视着他，抬手去掰他放在她肩膀的手，刚想喊出「易警官」，却看到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还用眼神示意站在他们面前，一直迟迟不点单的男的。叶可妡被他奇怪的举动震住了，竟然鬼使神差地听了他的话，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挣扎。太奇怪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要不然他不会这样。她看一眼站在前面点餐的男的，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啊。


    「好了，我们不闹了，我不会再接电话了。今天你想买什么都行，好不好？」


    叶可妡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也勉强配合地小声答应一声，声音闷闷的。


    易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等会我再陪你去那家店挑衣服，有几件试着挺好看的。你想不想吃寿司？我们买完衣服就去负一楼吃你最喜欢的那家寿司吧？」


    叶可妡又简单地嗯了一声。


    「怎么？还不高兴？」


    叶可妡心里有一万个问号，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嘛，自己只是逛累了来买个饮料而已，竟然就发生了这种事。她又忍不住看向前面的男人。这时，嫌犯已经点好单，转身打算往座位上走。他眼神带着猜疑扫向他们。行动组的人心全都揪了起来，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要是嫌犯发现异常突然袭击，易寻和叶可妡就危险了。易寻反应迅速，手上一用力把叶可妡拉进怀里，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叶可妡的脸，遮住她的视线，然后在她头顶亲一口，柔声说：「乖。」


    叶可妡哪还有心思去看那个男人，趴在易寻怀里完全懵了，动都不敢动，脸也刷的红了起来。嫌犯好像并没有发现异常，步履如常地走到座位上。徐广冰在指挥车上长吐一口气：「没事没事，混过去了，吓死了。」


    「你好，要喝点什么？」服务员的声音及时响起。


    易寻把叶可妡护在他和吧檯中间。「一杯冰的柠檬茶。你还是要红豆烧仙草吧？」易寻低头问叶可妡。


    叶可妡点点头，脸还是红的。现在估计问她是不是要白开水，她也会点头。


    「红豆烧仙草，要温的。」易寻说。


    叶可妡抬头看他，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能不能说。易寻低头对她笑了笑，然后俯身在她耳边亲昵地说了句俏俏话。叶可妡听了赶紧乖乖地低下头。买完饮料后，易寻牵着她往外面走，叶可妡犹豫了下靠过去主动抱住他的胳膊。他们走出了饮品店，拐过一个弯，朝另一侧的一家女装店走去。一路上叶可妡多次抬头看易寻，想寻求答案，易寻只是带着她往前走。进了女装店后，易寻把叶可妡放开，叶可妡后知后觉赶紧放开他的胳膊，往后退两步。


    易寻笑了笑：「刚开谢谢你的配合。」


    叶可妡看他恢復了原来的模样，松了口气：「刚才怎么回事？」


    「我们在那边抓捕嫌犯，太危险了，必须要把你带走，但是又不能引起嫌犯的注意，所以才不得已那样，冒犯了。」


    「哦，原来是这样。」叶可妡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自己也太倒霉了，买个饮料也能碰上他们抓嫌犯。


    「你呆在这不要出去，不要乱跑。」易寻说着把耳机和麦戴上，匆匆往刚才的方向走。


    叶可妡站在店里，担心起来，时不时就往那边看。又过了好一阵，那边突然传来枪声和人群的尖叫声，还有打砸东西的声音。店员的反应也是迅速，见情况不对立即关了店门。外面混乱了好一阵，终于渐渐平息了。店员探头出去，看见商场保安在对大家喊没事了，这才把店门完全打开。叶可妡焦急地走到店门口张望，她很想知道那边的情况，但又不敢过去，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她看见易寻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叶可妡问。不就是抓嫌犯吗，怎么还开枪了。


    「已经抓到了，没事了。」


    「你没事吧？没有人受伤吧？」刚问完，她就看到他左手正在流血。「你流血了。」她赶紧在包里翻找纸巾。


    易寻抬手看了看：「没事，一点皮外伤。」

 第22页

    叶可妡慌乱地抽出纸巾递给他。


    易寻接过纸巾摁在伤口上。应该是在打斗过程中被嫌犯的刀划到的，这点小伤他自己根本就不在意。「你要出去的话往那边走。」他指了指另一边道。


    叶可妡点点头。临走时，她本来想说一句「你小心点」，但最后还是咽回去了。平时只看到警察光鲜的一面，而忘记了他们面对罪犯时的兇险。平常人的岁月静好，都是他们用一次次用生命换回来的。今天自己站在安全的店里，光听着枪声就已经够惊心动魄的了，更何况他们这些身处枪战中的警察。跟这些相比，自己那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她突然觉得很内疚，觉得自己以前对易寻的看法存在很多偏见，上次还那样怪他，太不应该了。她庆幸在奶茶店里自己没有乱说话，没有坏了他们的事。有好几次真的就要说出口了，还是易寻俯身到她耳边叫她配合，自己也就懵懵懂懂地配合了，现在想想真的是太险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逮捕毒贩虽然发生了小规模的枪战，两名警员受伤，但还好，毒贩成功抓获，并当场缴获毒品4.5公斤。


    回去时，徐广冰特地跟易寻坐一个车。一上车他就迫不及待地拍着副驾驶座椅背问易寻：「刚才那个闯入现场的女孩你认识？」


    易寻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怎么了？」


    「我就问一下，你这么戒备干嘛。很熟吗？」


    易寻想了想：「也没有，上次见面还闹过不愉快。」


    「不像啊，要是闹过不愉快，你那样又是亲又是抱地揩人家油，还不早就闹起来了，给你两巴掌都不为过。她不但没闹，还挺配合你。」


    易寻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这是为了办案。」


    「以前这种事情怎么没见你这么主动啊，你不是都让其他人去的吗。我本来想派缉毒的小李去的，她女孩子也许更加方便，谁知道我都还没说话，你就行动了。我还担心你这个平时都不跟女同志打交道的直男搞不定，没想到你得心应手啊，她就那样乖乖地听你的话，配合你。」


    易寻看着窗外，想起叶可妡刚才的样子，扯动嘴角笑起来。她的确是挺乖的，真的就像只小兔子。


    「以我从警这么多年来敏锐的洞察力看，绝对有问题。那个女孩到底是谁？你们两到底什么关系？还有上次约会的那个女孩呢，后续怎么样了？怎么一直没听你说？」


    易寻没理他。


    徐广冰见易寻不答话，转向开车的郑力道：「郑力，你知不知道？你不是每天都跟你们老大在一起的吗？」


    郑力看易寻一眼，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你们都不说，行，那我就去调查，能查出些什么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你别胡闹。」易寻说。


    「急了吧，那你到跟我说说啊。」


    郑力替易寻答道：「徐队，有些事可能你体会不到。一般女孩子对帅哥的抵抗力很小的。」


    徐广冰一听这急了：「你小子什么意思？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深受这个困扰的。」


    「这件案子完了就先不要安排工作了，我要休假。」易寻突然说。


    徐广冰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对郑力喊：「他竟然威胁我。」然后又转向易寻，「我不查了还不行吗。」


    「休三天。」


    「三天！这么久，你要去干嘛？去度蜜月吗？」


    郑力这时候也插嘴道：「徐队，我也要休三天假。」


    「你也要休！你对象都没有休什么？」徐广冰叫起来。


    「徐队，端午节啊。」郑力说。


    易寻回头看他一眼，好笑地摇摇头。徐广冰这才想起来端午节马上要到了。「哦，端午节了。这件案子结了，端午节应该没什么了。留下值班的，大家都放假吧，好好休息一下。」


    端午节前一天临下班时，徐广冰走出他办公室，对大家号召道：「同志们，我有个提议。难得有一个法定节假日能正常休息，我们要不组织一个集体活动，大家一起玩下？」


    他还没说完就已经哀嚎一片。


    「徐队，我们早就有安排了啊。」


    「难得放假我想好好睡觉。」


    「我要回老家陪爸妈过节。」


    「我已经跟朋友约好要去旅游，车票都买好了，今晚就出发。」


    「我要去相亲，能不能脱单就看这三天了。」


    徐广冰听着他们的抗议，头都痛了：「得得得，我只是提议。既然大家都有安排了那提议取消，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第三章（2）


    端午节还未到，公司里就已经显现出放假前的小激动了。同事都在讨论端午节要去哪里玩。叶可妡没有什么计划。回老家时间太赶，来回各一天，就只有一天能好好待在家里。出去玩，又到处都是人，想了想还是宅在家里睡懒觉好了。韦静也没有特别的安排。于是她提议放假第一天，也就是端午节当天，一起去看赛龙舟，留下后面两天宅家睡觉。


    端午节这天，艷阳高照。叶可妡早早出门到地铁站跟韦静汇合。在地铁上挤了一路，下了地铁后，她们跟着人潮往河边走，新州市每年端午都会在这里举行龙舟比赛。街上人真的是多。虽然大家嘴上都嫌节假日拥挤，但还不是都出门来凑热闹了。她们穿过红绿灯后，打算找个人稍微少点的地方，希望能在那里抢一个好位置。没走几步，叶可妡听见有人叫她。叶可妡和韦静同时往那边看去。

 第23页

    「左飞，你今天在这里执勤啊？」在这里都能碰到他，叶可妡也很意外。


    「对啊，今天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被调派过来增援。你们也来看赛龙舟？」


    「是啊。」


    「你们赶紧往那边走，那边还可以抢到好位置。再晚一点我们要拉警戒线，限制人员进入了。」左飞指了指前方。


    韦静一听左飞的话就赶紧拉叶可妡往那边走：「那我们赶紧去，还能抢到位置。」


    叶可妡被拖拽着，回头跟左飞摆了摆手：「左飞，那我们去那边了。」


    「警察同志，谢谢你啊！可妡，想不到你还认识警察。多亏有他指点，有关系走后门果然好办事。」韦静一边走一边说。


    易寻将车缓缓停在路口等红灯。斑马线上人流攒动，比以往多了好多人。他眼神无意识地看着过往的人群，却在里面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叶可妡。她穿着蓝色条纹衬衣搭配黑色长裙，挽着另一个女孩的胳膊，笑得很恣意。


    「今天人真多啊。」坐在副驾驶的许未然看着周围的人感慨。


    「这边正好在赛龙舟，大家都来凑热闹。」易寻看着叶可妡有说有笑的样子，随口答道。


    「每年都在这赛龙舟，每年都有这么多人，也看不腻。我是第一年来看过一次，就再也不想看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人还特别多。」


    「大家感受的就是这个气氛。」易寻说。他又想起那天在商场叶可妡在他怀里惊讶、迷煳，但又乖巧的样子。她什么都不清楚，竟然就那样听话地配合自己。应该说她跟自己配合默契呢，还是她太好骗了呢？他看着叶可妡走过马路，然后突然停下跟一个警察说话。左飞？怎么又是他。易寻微皱起眉头。


    「你真的明天就要回来，不多陪叔叔阿姨一天？你难得回去，多陪下爷爷也好啊。爷爷现在年纪大了，平时很想你的。」许未然等了一会不见易寻说话，转头看向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叶可妡。是商场里的那个女孩。当时易寻跟她的动作极为亲密，她也很自然地跟他配合，仿佛她已经习惯了那样亲昵的动作。虽然她知道那是在做戏，但是这个戏却做得让她很不舒服。她跟易寻一起长大，又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年的陪伴才换来比平常人多一点的在意，可是她呢，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得到易寻那样的呵护。当时看到易寻冲出去，她很担心，可看到他跟那个女孩接触后，她知道他们认识，还不是一般点头招唿那种认识。「你认识她？」许未然问。


    易寻扫她一眼，继续看回叶可妡：「算是吧。」


    「怎么认识的？」顿了会许未然继续说，「我很好奇你整天忙案子，怎么会跟她认识？看起来也不像会在同一个圈子里出现的人。」


    「机缘巧合。」叶可妡已经被韦静拖着往前走，易寻收回视线，绿灯亮起，他启动车子，车平稳地往前开去。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许未然知道易寻是不想说这个话题。


    叶可妡和韦静顶着大太阳看了半天的赛龙舟，又挤又热，到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没看完全程就撤走，去吃东西吹空调了。有了这一天的经歷，后面两天叶可妡是再也不想去其它地方凑热闹了。假期第二天，她在家宅了一天。第三天，她决定去图书馆续借书，然后再去附近的城溪公园逛逛。


    节假日，公园里人比平时多了许多，但比起街道上的拥挤，这里已经是相当舒服了。叶可妡绕着湖转了一圈，然后沿着林间小路来到一个小山坡的背面。这里背对人行环道，人更加少，只在倾斜向下的草坪上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叶可妡也跟他们一样，放弃坡道下面的长椅，在草坪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她拿出刚从图书馆借的书，拿起正在读的那本翻到上次读到的地方。这本书是她第二次借出。她上次一共借了四本书，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在一个月内看完，但事实证明，她高估了自己。那四本书只完整地读完一本，这本读了不到三分之一，另外两本都还没翻动过就到期了。这次她又把没读完的那三本续借了出来。


    易寻陪着以前带他的师傅老秦逛完公园正打算出去，却看到了叶可妡的身影。他看着她沿着小路一路走去，于是跟老秦分手，也跟着走了过来。对叶可妡，他好像总是多一份好奇和关注，也许是她的特殊能力，他总是会想着去接近她、弄明白她。他拐过林间小路，看到她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手捧着一本书，微垂着头在看书。微风吹动她垂落的长髮，她抬手将它别到耳后。她总是给人一种安安静静，很舒服的感觉。易寻缓步走过去，在旁边站定。


    叶可妡看得太投入，连有个身影走到近旁都没察觉。


    「在看什么书？」易寻开口道。


    叶可妡抬头看向身旁突然多出的身影，惊讶地喊：「易警官！」


    易寻笑了笑，在她旁边的草地上坐下：「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怎么会。你怎么也在这？」


    「出来逛逛，正好就碰到你。」


    「好巧啊。」叶可妡笑了笑，然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跟他并不熟，只见过三次面，前两次还闹得很不愉快，上一次则闹了个莫名其妙的乌龙。对他的态度也是起起伏伏，刚开始是害怕，后来是气愤，经过上次商场事件后，他以前那些对自己的不好和自己对他的害怕气愤好像都不重要了。

 第24页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那。叶可妡在想能说点什么，才不会让两个人因为以前的种种不快而尴尬，顺道可以把那一页翻过去。易寻却没想那么多，他就是觉得这样安静地坐着很舒服。


    「你手上的伤好了吗？」叶可妡问。


    易寻抬手看了看：「好了。」


    「哦。」


    又陷入沉默。


    「你在看什么书？」还是易寻先开口。


    「一本国外的侦探小说。」叶可妡示意了下封面给他看。


    「你喜欢读侦探小说？」


    「还好，没事就会读读。」可能是受特殊能力的影响，她从小就对侦探小说注意的比较多，其实也谈不上喜欢。


    易寻看一眼草坪上放着的另两本书：「可以借一本给我看吗？」


    「可以啊，你随便看。」叶可妡把书往他那边推。


    易寻看了看那两本书，然后拿起一本翻开。叶可妡眼睛盯着自己手上的书，心里却狐疑。他是要坐在这里看书吗？就这样坐在这里？他知道自己的秘密，就这样了？她想起那次咖啡馆见面的情形，反差太大了。叶可妡在一边猜测着，有点心不在焉。但旁边的易寻却坦然得很。


    「上次太匆忙，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过了好一会，易寻开口道。


    「啊，好像没有。」叶可妡木讷地说。


    「上次咖啡馆的事很抱歉，我的态度不是很好。」


    「哦，没什么的。」


    易寻看着她笑了笑，又看回书上面。叶可妡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不明白他那个笑是什么意思，但看他已经在专心地看书了，她也只好继续看书。


    正是下午两点多的时光，背阴的草坡上阴凉舒爽，周围时不时传来阵阵鸟叫蝉鸣。虽然小说情节引人入胜，但叶可妡还是忍不住瞌睡起来。本来这种天气，这种时候最让人犯困了。只是身旁坐了易寻，她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睡觉。为了不让他看出来，她一手支撑着脑袋，挡住易寻那边的视线，另一只手拿着书，强撑着眼皮看书，可是没看几行字，意识就模煳了，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心里还不忘想，这个时候能好好地睡上一觉多好。


    易寻看她这幅强撑的模样觉得好笑。她还故意把头偏向一侧怕他发现，其实早在她一开始瞌睡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合上书本，向后撑着身子看向远处，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轻松地过一个下午了。平时习惯了忙忙碌碌的他，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侧头好笑地看着叶可妡时不时往下瞌的脑袋，觉得她挺有意思。安安静静的，不去计较太多，柔弱中又透着股倔强，要强，但也太替别人考虑了，心里有无数的疑问也不愿意说出来为难别人。他看着她，心也跟着柔软起来。过了会，看到她突然惊醒过来，右手拿着的搁在膝盖上的书也被甩在地上。只见她睁开眼睛看着前面呆愣了一阵，然后着急地四处打望，在看到身后的坡顶时，勐地站起来，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


    易寻跨步过去扶住她，问：「怎么了？」


    叶可妡听到声音，看向易寻，这才想起来他还在旁边。她抓住易寻的手臂，颤着声音说：「那里，那里有东西。」说着还想往后躲。


    易寻看她害怕的样子，揽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看向她紧盯着的坡顶。


    叶可妡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心里踏实了许多。她抬手指着坡顶的一棵树：「有人在那里埋了东西。」


    「什么东西？」


    「人，有人在那棵树下埋了个人。」叶可妡害怕说出尸体两个字。她看着易寻微皱着眉头，眼里有惊讶和疑惑。她不知道易寻会不会相信她的话，但是她害怕他不相信她的话。「真的，我看到了。」她握紧住他的手臂，近似哀求地强调。


    易寻凝视了她一会，然后掏出手机拨通电话：「郑力，马上安排人过来，城溪公园。」


    第三章（3）


    在等其他人过来的时候，易寻把叶可妡带到了离坡顶大树稍远的长椅处。叶可妡挑了一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坐下，没有太阳的地方太阴凉了，让人发寒，可是即使在太阳底下她还是很不安。坡顶的那棵树就像一个魔鬼的存在，给了她无形的压力。她尽量低着头看着自己交织在一起的手，不去看那边。易寻挪步过去，遮挡住她看向坡顶那棵树的视线，静静地陪着，也不逼问她。过了好一会，叶可妡自己开口：「这次看到的很模煳，是更零碎杂乱的一些片段。一开始是很清晰地看到了坡顶上的那棵树，然后后面的画面就很模煳，先是一个人用铁锹挖坑的情景，旁边就躺着一具用袋子装着的——人。天很黑，光线很暗。然后是那个人被放进去后往坑里扔石头填土掩埋的画面。接着是一个人被勒颈的画面，那是在一个狭窄杂乱的房间，房间里面堆放了很多东西。被勒颈的那个人挣扎着想去扯掉勒在他脖子上的东西。」叶可妡说着小心地看了易寻一眼，只见他注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轻嘆口气，心里略感失望，但又有种不出所料的理解。这么荒谬的事情，谁会相信呢？以前不都是这样吗，从小到大就没有人相信过。


    易寻看向她：「不用担心，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叶可妡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易寻看她受伤的样子，心里发堵。他并不是不相信她，只是他更习惯于去求证，用事实说话。「不要想太多。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去。」叶可妡抬头想抗议，但话还没出口就被易寻打断。「现场勘查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你先回去，我晚点跟你联繫。」

 第25页

    叶可妡点点头，算是答应。


    十多分钟后，郑力带着人赶了过来。易寻交代了任务，然后让一个女民警送叶可妡回家。他把他看的那本书扣了下来，说暂借，等看完了再还给她。叶可妡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看了易寻一眼，易寻还站在原地看着她，对她笑了笑。


    徐广冰匆匆赶来，正好碰见跟着女民警走出公园的叶可妡。他一走到易寻身边就满脸八卦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商场里的那个女孩也在这，还当保护动物一样，特地安排人送回去。易寻简单地回了句碰巧遇到。徐广冰不甘心，还追问。易寻不再理他，径直走到坡顶看挖掘工作。


    一堆民警就这样满头雾水地进行着挖掘。虽然他们有满心的疑问，但是老大都发话了，也不好反驳，追问其缘由，连徐队追问他都装作没听见，更何况他们呢。一群人轮番上阵，挖了一米深不见东西，挖到快比他们身高还深时还是不见东西。这就让他们不得不质疑他们这是在干嘛了。在坑里的警察一边擦汗一边抬头绝望地看易寻。徐广冰也耐不住性子了：「这已经挖了这么深了，什么也没有啊，我们到底要挖什么？」


    易寻盯着深坑若有所思。「再往下挖一点，如果还没有就在树下扩大挖掘范围。」


    「这么大的工程都可以直接调挖掘机过来了。但是你得先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然没法跟公园管理处交待啊。我们都要把他们的山头刨平了。」徐广冰瞟一眼被挡在警戒线外的公园管理员说。


    易寻不说话。郑力看他的表情知道一定是有事，只是还没定论，不想说太多，于是他拍一下坑里的唐兴，催促道：「赶紧啊，再往下挖一点。」


    唐兴瞪他一眼：「就你能，待会把你换下来看我不催死你。」


    唐兴和另两名警察在坑里又埋头挖了一阵，渐渐感觉锄头下的土不对劲了，多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头，挖起来更加费力了。「这是挖得太深，都挖到下面的石头了。」唐兴说。


    易寻眼里露出一丝光亮：「把石头刨开。」


    「下面都是石头了，还往下挖啊？」徐广冰叫起来。


    「石头下面的土颜色越来越深了」易寻说。


    徐广冰恍然大悟，也催促起来：「赶紧挖，赶紧把石头搞出来。」


    其他人也明白过来，一下兴奋起来。郑力在上面待不住了，也跳进坑里帮忙。挖出一层石头后，下面的石头里混杂了很多东西，好像有腐烂的编织袋。就在唐兴用力挖出一块碎石时，在带出的土里出现了异常。他蹲下仔细看了看，是一截白骨。「有了有了，有发现了，这好像是块人骨。」他兴奋地喊道。同时另一个警察也喊起来：「这里也有发现，好像是衣服。」


    他们小心地将土石清理干净，露出下面破碎的麻袋和衣物，还有散落的白骨。又经过几个小时的工作，终于将白骨完整地取出。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徐广冰看着地上摆放着的白骨啧啧称奇，问易寻：「这都埋了快两米深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易寻想都没想就答：「感觉。」


    「这都行？」徐广冰不可置信地反问，「你可不是靠感觉办事的人啊。」


    「那就是这棵树长得很奇怪，引起了我的怀疑。」


    徐广冰看一眼已经被挖倒放一边的树：「哪里奇怪了？」


    「就是感觉它很奇怪。你不觉得吗？」易寻还质问起他来，「有时候办案就是要靠感觉的。」


    徐广冰再看一眼路灯照射下黢黑的树影，摸着下巴说：「嗯，这样看是有点，长得有点妖里妖气的。」


    易寻笑了。他蹲下去仔细看了看白骨，然后站起来说：「死亡时间至少有十年以上了。那时候我还小，还在上学。老徐，十多年前这里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吧？」


    徐广冰听了后抗议道：「你这说的我好像很老似的。我那个时候也是刚参加工作没几年好嘛。那个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吧，公园里面也不像外面的街道可以日新月异。这个公园本来就是市区的老公园。」


    易寻看着周围的环境说：「这个地方并不隐蔽。」


    「何止是不隐蔽，简直就是招人耳目，正好在这个坡顶上。」


    「这么显眼的地方，每天也都会有公园的工作人员巡逻查看。要想在一个人员流动这么频繁的公园，挖这么深的坑掩埋尸体，而不被人察觉，光是有巧妙的作案时间不够，必须要有某种手段遮掩，不在当时引起别人的注意。」


    徐广冰点点头：「这种遮掩有可能是身份。公园里工作人员出入走动频繁，公园的一草一木他们都很清楚。如果是他们自己刻意去掩盖，就有可能瞒住众人的眼睛。」


    易寻想了想：「也有可能是他们也不知道的情况。」


    徐广冰不解地看向易寻：「能有什么情况是他们也不知道的？」


    易寻看着公园外一栋正在施工的大楼，说：「他们看不到，接触不到，比如说施工。」


    「对，这是掩人耳目最好的办法。为了不影响市民逛公园，公园施工一般都会围挡起来，那样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掩埋尸体，说明他当时很清楚公园的情况，很可能就是当时的施工人员、工作人员，或住在附近，经常来逛公园的人。只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周围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这案子怕是有点棘手了。」

 第26页

    「明天看法医的检验结果吧。差不多了，后面的事情交给你，我有事先走了。」易寻说着就往公园外走。


    「你能有什么事啊？」徐广冰在后面喊。


    易寻把车开到花朗小区外，给叶可妡打了电话。今天下午叶可妡说出看到的画面后那副受伤的神情让他很介怀，那是不被人相信多少次后才会那样小心翼翼。她怕他不相信，而自己当时并没有表明态度，她一定很伤心吧。


    叶可妡等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总算等到易寻的电话了。被送回来后她就一直担心着那件事，急于想知道她走后的情况。她一路小跑到小区门口，看见易寻正站在路灯下等她。


    易寻看着她走到跟前，先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叶可妡迫不及待地问，「后来怎么样了？」


    「在那棵树下挖出了一具白骨，跟你说的情况一样。」


    「你相信我了？」


    易寻笑起来：「我一直都相信你，要不然我也不会叫人过去。」他相信他调查的真相，而她的特殊能力本来就是他已经调查并得到证实的真相。


    叶可妡松了一口气。原来她这么心急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后来的情况，只是想印证自己说的是真的，并没有说谎。


    「要不要吃夜宵？」他怕她不答应又补充道，「就当陪我吃晚饭。」


    「你现在还没吃饭啊！」叶可妡惊讶地喊。


    两人在路边一家餐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完餐后易寻完全没有要再追问的意思，叶可妡忍不住问：「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只是好奇。但是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其实也没什么，以前不想说是因为说出来只会造成困扰，但现在你都已经知道了。」易寻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并且相信她，那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她也想把她看到的说出来。那是掩埋在表象下不易被察觉的真相，她不想这些真相就这样被罪恶遮掩。「我不知道说出来对你们会不会有帮助。这次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都是很乱的一些画面，而且很模煳。」她回来后就一直在缕那些画面，想弄清楚它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我可以肯定这次看到的是兇手的视角。」


    「你是说你看到的是兇手看到的？」


    叶可妡点点头：「我每次都是从案发当时某一个人的视角看到那些画面，就像我通过他们的眼睛看到当时发生的事情一样。」


    「那你看到受害者的长相了？」


    叶可妡摇头：「没有，只看到他被勒住脖子挣扎的画面，是从他脑后看的，看不到他的脸。还看到他被勒住时的那个房间，房间很小很乱，里面放了很多工具。」


    「什么工具？」


    「锄头棍棒之类的，就像个杂物间一样，右边还有一根晾衣绳，上面挂了一条灰白的毛巾，和一件用衣架晾起来的蓝色圆领短袖t恤，t恤袖子那里还破了个洞。」


    易寻抬了抬眉梢，略为惊讶。


    叶可妡苦笑着说：「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对不对？在那个时候看那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可以看得那么仔细。我也觉得很奇怪。每次看到的画面都像走马观花一样晃过，但是每次都会有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小的地方在画面中显得特别的突出，成为一个聚焦点，能特别清晰地让人记住，就像当时他们就专注在那些东西上面一样。」


    「紧要的关头，一些细小的东西反而会被放大，这很符合突发事件时的思想特点。」


    「这次很奇怪。以前都是越激烈的地方看得越清楚，但是这次却不一样，兇手勒住那个人的画面有些模煳，反而是一开始看到的那棵树最清晰。而且很乱，画面跳来跳去的，有的是晚上，有的是白天，没办法拼凑成一件完整的事。」她想了一下午，还是没把这些画面理顺。勒颈和埋尸好理解，兇手把受害者杀害后，到公园里挖坑埋尸，但是看得最清晰的那一眼坡顶的大树该怎么理解，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个画面。


    「有没有什么因素会影响到你看到的这些东西？」


    「有。」叶可妡点头，「必须要有一定的激烈程度，还得发生在附近。」


    「时间呢？只要发生在附近的激烈的事件都可以被感应到吗？」


    「太久的不行，太久就看不到了。」


    「多久的才会被感应到？」


    「我也不清楚，可能几个月吧，这也跟那件事有关。」


    易寻略微沉吟：「十年前呢？」


    「这么久？」叶可妡吃惊地喊，「这么久的绝对不行。」


    「可是挖出的那具骸骨至少有十年了，也就是说掩埋的事发生在十年以前。」


    叶可妡惊讶地握住了嘴巴：「不会吧？」她可从来没看到过那么久的事件。


    「当时兇手掩埋受害者时，周围的环境跟现在一样吗？」


    叶可妡想了想：「看不清，当时很黑，而且那些画面就只注意在挖的那个坑周围，到处都是泥土和石头。但一开始看到的那个画面是跟现在一样的。」


    「能详细描述一下看到那个画面的状态吗？」


    「就像是站在不远处看着那棵树，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


    易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的对话就像审讯一样。他笑了笑：「吃东西吧。」

 第27页

    两人沉默着吃了会东西，叶可妡抬头看了看对面得易寻，欲言又止。易寻察觉到她的目光，问：「你想问什么？」


    叶可妡犹豫了下，问：「你真的相信我的话吗？」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真正相信过她。


    「我相信。」


    第三章（4）


    经法医鑑定，死者，男，身高175左右，死亡时年龄45岁左右，42码脚，死亡时间11-16年，颅骨有钝器打击伤，死者脑部曾遭受钝器重击，但不致命。法医认为死因倾向于机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被人勒颈而死。死者上身穿长袖外套和一件短袖t恤，下身穿一条长裤，一条三角内裤，黑色长袜，42码解放鞋。衣物都是化纤材料，所以保存的相对较好。衣物包裹着白骨，可以判定这些衣物属于死者。在死者右边裤子口袋发现的一团絮状物，经检验是普通的纸张，上衣口袋发现一个软纸香菸包装，里面装着一张2001年的五元纸币。


    「2001年，19年前，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徐广冰听了汇报后说。


    「香菸包装上有什么线索？」易寻问。


    「经辨认，这个香菸是以前很受欢迎的一种低价香菸，但这个品牌香菸13年前就已经陆续停产了。」


    「那死亡时间可以缩短到13-16年间。」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确定死者的身份，这样才能做出更进一步的调查。dna信息有没有提取到？」徐广冰问。


    「还没有。时间太久了，有点困难，法医那边还在想办法。」


    「好吧。」徐广冰无奈地说，「那就先对颅骨进行颅像復原，将死者的基本信息、着装情况发布公告，徵集线索。再调查13-16年间全市范围内的失踪人口，做颅相重合，尽快把死者身份确定下来。」


    「调查范围扩大到周边乡镇。」易寻补充道，「从死者的着装看，死者生前的经济状况一般，从事体力劳动，很可能来自周边的乡镇。调查13-16年前城溪公园工作人员情况，以及公园施工情况和施工人员情况。」


    「徐队，易队，我们有什么要做的吗？」许未然问。她今天早上才从老家赶回来，一回来就碰上这起案子。


    徐广冰看易寻一眼，好笑地说：「这回还真没你们图侦什么事，十多年前的案子，哪还有什么图像资料，你们就协助走访吧。」


    叶可妡慢慢踱步在小区的环道上，想着那些杂乱的画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看到的画面都有一定的连贯性，可以串起来展现出一件事。可是这次的却是这样乱，先是坡顶，然后转向屋内，然后再转到坡顶。两次坡顶的情况还不一样，一个是白天，一个是黑夜，一个清晰，一个模煳，为什么会有这么大转变呢？


    今天下午她看到了警方发出的徵集线索的公告。当时她正在做报表，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新闻。她本来想关掉，但「城溪公园埋尸案」几个字映入了她的眼帘。她点开新闻，是徵集被害者线索的公告，上面有受害者的基本特徵信息和当时穿着的衣服的照片，还有一张电脑復原的人像。韦静也看到了新闻，还说上面的人像一看就是用电脑制作的，看起来太假了，根本认不出来。叶可妡却不这么认为，要是死者家属看到了一定能认出来吧，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家人的面孔总是能认出来的吧。


    她没在意，已经绕着环道走了一圈，又走到了自己住的单元楼下了。她继续往前走，时不时有锻鍊的人从她身边经过，还有人用轮椅推着老人在散步，是住在同一个单元楼里的那个老人，患有老年痴呆，只记得年轻时候的一些人和事。叶可妡看着那个老人，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过来。她赶紧打电话给易寻。


    易寻手机响起时正和徐广冰坐在一起。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拿着电话走了出去，惹得徐广冰在后面大喊躲什么。


    「餵。」易寻接通电话。


    「易寻，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什么这次的画面这么奇怪了。因为那是回忆，我看到的是那个兇手的回忆。」叶可妡迫不及待地说。


    「回忆？为什么说那是他的回忆？」


    「因为时间，你们说那个人死了有十多年了，那当时被掩埋的时候应该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可是我根本看不到那么久以前的事情。还有这次的画面跳来跳去，一下是晚上一下是白天。我现在明白了，一开始看到的那颗树是真实的，后面那些画面都是回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能看到那么久以前的事情，而且那么模煳，因为它们是回忆，过得太久了本来就不清晰了。」


    也幸好易寻脑子转的快没被叶可妡说晕。他快速整理着接收到的信息，理清她说的话。画面是从兇手的视角看到的。如果是回忆，那就说明最近兇手在附近出现过，看到那棵树的时候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事。「你能从看到树的那个画面判断兇手大概是在什么位置看的吗？」


    叶可妡想了想：「应该就是在坡下面，右边。」


    「好的，我知道了。」


    叶可妡刚才因为突然想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一时激动，才一连串说了那么多，现在冲动劲过了，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电话那边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也没见他挂电话，气氛顿时就显得有点尴尬。沉默一阵，叶可妡讪讪地说：「那，就这样吧。」


    「叶可妡。」易寻叫住打算挂电话的她，「别担心了，后面的事交给我们就好了。」

 第28页

    「好。」叶可妡挂了电话后，捧着手机竟然有点紧张。她长吐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刚开始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现在紧张了。就在这时，手机又响起来。她吓一跳，看一下来电显示，是左飞。


    「可妡，朝后面看。」一接通电话对面就传来左飞兴奋的声音。叶可妡转头看向身后，只见左飞在后面不远处一脸兴奋地跳起来朝她招手。叶可妡站在原地等他走过来。


    「我正愁没人陪我喝酒。」左飞走到近处说。


    「啊，喝酒？」


    「对呀，我们去吃夜宵喝酒吧，我请客。」


    「可是我不会喝酒啊。」


    「走嘛，今天有件大事要庆祝一下。」


    「什么事啊？」


    左飞嘿嘿笑两声：「我要调去市局啦。」


    「这么好，恭喜恭喜。」叶可妡由衷地替他高兴。


    「这下可以去了吧。」


    「可是我真不会喝酒。」


    左飞拉她：「你不用喝，就在旁边吃东西就行。」


    叶可妡和他并肩往外走，问他：「你什么时候调过去？」


    「后天，后天早上去报导。」


    「这么快！你这算高升了吧？」


    左飞又是嘿嘿一笑：「也没有啦，只是自己一直想去市局，现在愿望实现了。终于可以和我的偶像易队一起办案了，想想就兴奋。」


    「调去市局后，应该比现在更加忙吧？」


    「对啊，市局负责的都是大案要案，肯定会忙很多。」


    「那你以后不是不能经常来看爷爷奶奶了？」


    「不会的，市局跟我们分局离这里差不多，来这边比回自己家还要方便一点，说不定以后我就经常住这边了。」


    「那还好。」


    「后天就要去报导了，还有点小激动。我告诉你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市局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必须单身才能进。」


    「啊？还有这规定？」


    「是啊，所以我妈一直让我去相亲我都不愿意去。听说是因为太忙了，怕谈恋爱影响办案，是队长徐队规定的。我以前也跟他们一起办过案，还真是里面单身的人多。」左飞说起他感兴趣的市局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和八卦。


    易寻让人把城溪公园能调取的监控录像都调了回来。徐广冰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尸骨已经埋了十多年了，看现在的监控录像有什么用。他不懂，于是就问了出来。「我们为什么要看现在的监控？」


    易寻简单地回了句：「看有没有异常的情况。」


    「可是就算有异常的情况，跟十多年前的案子有什么关系？难道兇手故地重游，还时不时回去看一看他埋的人？这怎么可能啊。」


    「也许真是这样呢。」


    「不会吧。」但徐广冰又想了想，也有点道理，罪犯的行为是很难揣测的，死马当活马医吧，现在案子一点头绪也没有，有条路走总比没有强。


    公告发出去了，提供线索的人有很多，但是经过筛查，都不对。死者的dna也已经提取到，跟全国的失踪人口进行对比筛查都不符合。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受害者失踪后家属并没有报案。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初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是15年前，也就是2005年。根据叶可妡看到的画面分析，当时掩埋尸体时兇手对那个地方进行过破坏，如果是平时，公园那么明显的位置被破坏，公园的工作人员一定会注意到，可是他们反映并没有发现过异常，所以只可能是公园施工的时候掩埋的尸体。13-16年间，公园进行过两次大的整改和数次小的整改，只有15年前那次大改动涉及到发现尸体的山坡，坡顶上的那棵树也是在那次绿化改造时栽种的。当时是公园重新规划区域，对绿化植被进行美化整改，为期有大半年之久。目前正在对那段时间公园的工作人员和当时的施工人员进行筛查。已经是15年前的事情了，查起来还真是有点困难，信息太少了。


    左飞站在市刑警队门口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进刑警队办公室。今天是他来报到的日子，虽然市局的人大部分都见过，有些还一起办过案，但今天却不一样，他是要正式成为其中的一员，不免还是会有点紧张。他站在门口看了办公室一圈，看见徐广冰正和易寻围在一张桌子前，像是在讨论什么。他走过去郑重地敬了个礼，大声喊道：「徐队，易队，原分区左飞，前来报到。」


    徐广冰被他吓一跳，转身说：「你来了。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加入我们队的左飞。大家以前都是认识的，就不用一一介绍了。郑力，跟他说下现在案子的情况。」


    「好。」郑力答应一声。


    一边看热闹的唐兴道：「左飞，知道我们队的规矩吧？」


    「知道。徐队，我保证目前我是单身。」


    大家一听左飞这话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左飞有点摸不清楚状况。倒是徐广冰嚷起来：「都很闲，没事干吗？左飞，你不要听他们的，我们队是鼓励并大力支持谈恋爱搞对象的。」


    左飞一时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徐广冰故意说的反话，只能愣愣地点头。


    徐广冰对唐兴说：「唐兴，你很闲是吧？你带两个人去郑志兴老家核实调查，请当地警方协助。」他顿了顿又说，「把左飞带上。」


    今天早上接到重要线报。有人打电话来说公告上失踪的那个人很像他的堂哥郑志兴。郑志兴邻省人，于十五年前外出到新州市务工，然后失踪，失踪时就是45岁，身高等特徵也基本相符。排查了这么多天，案子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第29页

    「徐队，你误会了。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们队的规矩是一心为人民服务，破案第一。」唐兴辩解。


    「少啰嗦，等会就出发。」


    于是左飞调到市局当天，凳子还没坐热，就跟着唐兴出了趟外差。他们当天下午到达郑志兴老家，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调查很顺利，很快有了结果，拿到了郑志兴子女的生物检材。经过dna比对，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就是郑志兴。


    郑志兴是2005年正月和同村的几个人外出务工，然后失踪。他失踪后他老婆一直没有报警，而且他老婆对他死亡的消息非常冷淡。郑志兴以前好赌好酒，还有家暴倾向，经常对他老婆拳打脚踢，所以当时他失踪后他老婆并不在意，还觉得如果他能在外面永远都不回家更好。他小孩对他的记忆也是，回家就知道喝酒吵架打人。根据走访当地村民也证实了这种说法。郑志兴失踪四年后，他老婆与一男子同居过。那名男子是她的初中同学，后来因为感情问题，七年后两人又分开了。走访当时跟郑志兴一起外出务工的同乡说，他们几个到新州市后，在一个工地上找到了工作，但郑志兴没干多久，就嫌工作太累钱太少辞工了，自己去其它地方找事做，之后就断了联繫。


    「这么看，她老婆也有作案动机。」徐广冰看着传回来的资料说。


    「但是作案时间却没有，他老婆一直呆在老家照顾小孩，而郑志兴是失踪遇害在新州市。」郑力说。


    「那会不会是他老婆伙同他人作案？长时间对丈夫的家暴不满，积怨已久，于是伙同他人将他杀害，比如后来跟她在一起的那个初中同学。」


    「那个初中同学的嫌疑已经排除，当时他在另一个省份务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如果是他老婆想害他为什么不在老家动手，而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掩人耳目嘛。」


    「从死者衣着状态和掩埋地点看，不像是预谋杀人，应该是一时冲动杀人。」易寻说，「当时他们老家过来的务工人员有没有参与城溪公园施工改造的？」


    郑力摇头：「目前筛查的这几个没有。」


    「继续调查。」易寻顿了顿又说，「调查下近段时间仍在本市或者来过本市的与死者相关的人员。」


    「易队。」许未然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易寻看她神色不明，站起来走到门外：「是监控有发现了吗？」


    「有一些可疑的地方。」许未然带着他来到一台电脑前，她坐下操控着电脑：「这是从监控里发现的几个有异常的人。」她指着画面说，「这个人在那棵树下长时间逗留，而且好像在翻找什么东西。这个穿公园工作服的人也特别关注过这个地方，几次在那里徘徊。还有这个人，发现尸骨前两天的监控拍到他在那一带驻足停留，多次往埋尸的地方凝望。在发现尸骨的第二天，他又出现在了监控里面。」许未然将两次的监控画面播放给易寻看。


    「他两次都是在较远的地方观望，并没有走到那颗树下面去。」


    「对，这也是我觉得最奇怪的。给人的感觉他好像想去看，但又不敢靠得太近。特别是第二次，当时那个挖出白骨的大坑还未被回填，很多看热闹的市民都挤到近旁去看，而他还是远远地观望。」


    「他是在害怕。把这个人的清晰图像发出来。」易寻说着就往外走，打算立即着手调查监控里的这个人，但是刚迈步又被许未然叫住。


    「易寻。」许未然喊道。


    易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她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屏幕上出现另一幅画面，那是他和叶可妡在公园的监控录像。监控里他们两并排坐在草地上，叶可妡突然惊醒四下张望，然后看着坡顶站起来往后跳开，并伸手指向埋尸的地方。易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监控播放。


    「易寻，这个女孩子是谁？」许未然问。


    「一个朋友。」易寻微微皱眉道。


    「这是你打电话给郑力前的画面。这一段我看了很多遍，一直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许未然抬眸看向他，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解释。但是易寻没有回答。「你不觉得她的行为举止很奇怪吗？」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易寻冷冷地说。


    许未然眼里露出不可置信，他这是在维护那个女孩。「你当时就跟她在一起，为什么她会突然跳起来，指着埋尸的地方？你们一开始并不知道那里有异常的，你是在她指出后才发现那里的异常，然后打电话给郑力的。她为什么会突然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跟案子无关。」


    「怎么会没有关系？她也是商场里出现的那个女孩。两次都出现在案发现场，她——」


    「未然。」易寻打断她，「她跟案子没关系，这件事没必要再说了。」易寻说完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许未然知道，易寻不想说，从他这是得不到答案的。


    第三章（5-1）


    叶可妡下班后正要往公交站走，一辆黑色的suv突然停在她身旁，鸣笛示意。她朝敞开的车窗看一眼，就看到易寻一张刚毅俊朗的脸。「这么巧啊。」她惊讶地说。


    易寻笑了笑，说：「我送你回家。」


    叶可妡愣了两秒，然后乖乖地点头答应：「好。」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系好安全带后回过味来，怎么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第30页

    易寻看她一愣一愣的模样觉得好笑，紧绷了一天的心情都轻松了很多。「叶可妡，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叶可妡连忙否认。过了一会，她问：「那个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好简短的四个字。她觉得可能是案子的结果还没有公布，他不能透露太多案件信息，自己刚才那样问太唐突了。「左飞也调到你们那去了吧？」她高兴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聊的话题。


    「你怎么知道？」


    「他跟我说的呀。那天晚上他还请我喝酒，说要调到你们那去了，特别高兴。他是不是去外地出差了？前两天他给我发消息说要去外地。」叶可妡说着，突然觉得车内的气氛有点不对劲，旁边的人好像比刚才更沉默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你跟他关系有那么好吗？」易寻问。


    「还可以，他那个人挺有意思的，特别好玩。」


    易寻没说话，车内又安静了。叶可妡撇了撇嘴看向窗外。


    「最近可能会有人找你，问你公园里的情况。」易寻突然开口。


    叶可妡一听这话，吓得赶紧回头看向他。


    「公园的监控拍下了你当时突然惊醒后的画面。有人可能会觉得奇怪，来问你。」


    「那怎么办？」叶可妡又陷入秘密将要被人发现的恐慌中。


    「不用担心，那些都说明不了什么。如果有人来问，你就否认，可以说是我说的一些话把你吓了一跳。」一个警察竟然教别人如何撒谎。易寻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他看叶可妡还是一副不确定的样子，于是又说：「就说是我突然跟你说树下面有情况，你吓了一跳，才会指着那棵树问我。」


    「这样能行吗？」这些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如果他们继续追问怎么办？」


    「你就把事情都往我身上推。你上次面对我的追问不是都可以理直气壮的不承认吗？」想到她当时的样子，易寻笑了。


    叶可妡皱眉，面带愠怒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当时那么严厉的质问你都挺过来了，别人的都不算什么了。」


    「可是我没有骗过你，你还是知道了。」


    「那只是我自己猜到的，只要你自己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易寻看她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说，「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只是一些奇怪的举动，并不能代表什么，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只是先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心里有准备。而且你自己也说过，这并不犯法，有什么好怕的。」


    到达小区后，叶可妡忧心忡忡地下了车。虽然易寻一直安慰她，但这件事还是悬在心里，放不下。


    第二天一早，易寻刚走进办公室，就被徐广冰叫住，说利明新区城乡接合部发生一起命案，一留守妇女在家中被害，现场比较惨烈，让他过去看下。易寻带着郑力开车赶到现场，辖区民警正在勘查现场，警戒线外围满了当地的群众，有一个老太太在人群的搀扶下嚎啕大哭、连声咒骂。


    易寻站在路边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案发的房子在马路往里十多米处。独门独栋的农村宅院，周围是一米多高的砖砌围墙，将屋内的情况遮掩的严严实实。围墙外是一片树木稀疏的杂草荒地，大门处一路笔直的碎石路延伸到路口。房子离最近的邻居有二十来米，中间是菜地树林。整体环境还是较为隐蔽，要是发生点什么外人真一时难察觉。


    辖区警员拨开人群把易寻他们往里带。一走进赭红色的铁质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扑鼻而来。


    「现场的情况有点血腥。」辖区民警说。他从警这几年还第一次看到这么惨烈的现场，刚进去腿都有点发软。


    易寻穿过庭院朝客厅大门走去，在客厅前的台阶上就看到了客厅内的猩红。死者头朝西仰躺在客厅里侧靠近厨房的位置，鲜血染红了大半个客厅，墙面及家具上都是喷溅的血迹，周围散乱着因为打斗被翻到打碎的东西。死者衣物已经被血浸透，头髮带着血痂黏着在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孔。


    郑力看到这情景不免感慨：「太惨了，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辖区负责人走过来跟他们打了声招唿，介绍基本情况。


    死者就是这家的女主人马雪珍，今年41岁，丈夫常年在外务工，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育有一儿一女。儿子17岁，在市里上高二。女儿15岁，上初三，都是住校，平时不在家，只有周末回来。已经通知了死者丈夫，但小孩正在期末考试，家里人没让通知。发现尸体的是邻居。今天早上，邻居见昨天就和她约好去街上的马雪珍一直未出现，于是就过来喊叫。据邻居说当时大门是关着的但是没有锁，客厅门也只是关着没反锁。她打开客厅门看到死者躺在地上，于是就赶紧回去叫人并报了警。初步推断死者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一点到三点之间，具体的时间有待法医作进一步的检验。死者身上有二十多处利器砍伤，头部有钝器击打伤，直接死因应该是利器砍伤颈动脉造成的失血休克而亡。兇器就是厨房的菜刀，被兇手用水清洗过，摆放在厨房流离台上。死者生前有搏斗迹象。从打斗的痕迹看，最开始应该是在卧室发生打斗，死者从卧室挣脱逃出，兇手又追逐到客厅将其杀害。


    「兇手作案手法残忍，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至死者于死地。」辖区负责人说。

 第31页

    易寻看了看血泊中衣衫不整的尸体，说：「激情杀人，兇手跟死者的力量强度相当，要不然不会造成这样大面积的打斗。」


    「初步考虑熟人作案，房屋的门窗都很完好，没有被撬动的痕迹，窗户也都是从里面锁着的，应该是受害者主动让兇手进屋。」辖区负责人说。


    易寻看了一圈屋内，一层小平房，三室一厅，左边是两间卧室，死者倒在里侧那间卧室门口，她应该是在那间卧室里与兇手发生打斗，然后逃到客厅。客厅右边外侧是一间卧室，里侧是楼梯间和卫生间。易寻走进客厅左边里侧的房间，抬手摁了下门边的电灯开关，电灯随着他的动作一明一灭。这间房间明显是最开始发生搏斗的地方，床上床单被罩凌乱，半拖在地上，地上杂乱地扔了衣服、手电筒，还有几个小瓶子，床头柜上的东西也被推翻洒落。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看了看，用手推了推窗户，是锁着的。他又走到外面那一间，这间房间的门也是敞开着的。「这个房间的门原本就是开着的吗？」他问。


    「是的，我们来时就是这个状态。」辖区负责人说。


    易寻走进去。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床上铺着卡通床单，摆放着两个布娃娃，这应该是她女儿的房间。易寻在里面转了一圈又走到客厅右侧那间卧室。


    「这间卧室的门一开始是关着的。」辖区负责人说。


    易寻点点头，走进去。这间房间的布置比刚才那间简洁得多，靠窗的书桌上放着很多书，还有一台桌上型电脑，这应该是她儿子的房间。


    易寻在屋内逛了一圈后回到客厅：「兇手不一定是和平进入室内，有可能是□□翻窗潜入的。」


    「可窗户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啊？」


    「有可能窗户本来就是开着的，兇手进来后把它关上了，或者在他逃走前特地把它关上，来掩盖他的行踪。他在进行了这么兇残的犯案后，还去厨房清洗了作案工具，清理了现场，把现场的足迹都擦干净了，指纹应该也没有提取到什么吧？」易寻问。


    辖区警员点头：「现场有被清理的痕迹，很多指纹都被抹掉了。」


    「兇手很冷静，完全有可能在临走前把窗户锁上，制造和平进入的假象。」


    辖区警员纷纷点头。


    「对围墙周边，还有各个窗户进行详细的勘查。特别是她女儿的房间。」其它房间的窗帘都是敞开的，而她女儿房间的窗帘是半拉上的。兇手很容易会为了掩盖一些关键点，而做多余的动作。「兇手很明显就是冲着死者来的。初步可以判断是情杀，熟人作案，兇手是一名体型偏瘦，身高与死者相当的男性。」


    大家不解。


    易寻解释道：「案发时是深夜，死者一定已经睡下，如果兇手只是寻仇想杀害死者，直接拿刀到床上行兇不是更方便，可是床上并没有血迹。所以兇手一开始到卧室一定另有所图。」


    在场的警察听了解释才纷纷点头。后续的勘查中，警察在死者女儿房间的窗户上找到了半枚指纹，还在窗户的金属槽里发现了新土。负责室外勘查的民警也在围墙外找到了攀爬的痕迹，证实了兇手是□□跳窗进入屋内。


    易寻当天下午就回了市局，留郑力在那边继续协助调查。这起案子在他看来是一起再明朗不过的案子。兇手表面上看是已经清理了现场，但其实还是留下了很多证据和线索，只要走访当地群众，调查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就很容易把案子侦破，而且那么激烈的搏斗，兇手身上一定也有搏斗伤。


    他回到市局，调查公园监控里出现的异常人也已经有了结果。徐广冰正在听取调查汇报，看见易寻回来，就说：「你回来得正好，埋尸案嫌疑人调查有结果了。」他把调查资料递一份给易寻，「公园监控里出现的人叫李保丰，现年66岁，跟郑志兴算半个老乡，同市不同县。早年间，他到郑志兴所在县务工，跟郑志兴相熟，还去他家吃过几次饭。据郑志兴老婆说，两人关系看似不错。经过核实调查，他也是15年前城溪公园改造施工队工作人员之一。」


    「他现在人在哪？」


    「还在新州，已经被我们监控起来了。」


    「可以对他实施抓捕了。从他的表现看，对于这起案件他一直处在愧疚，甚至害怕当中。这种人最容易攻破，进行突击审讯，稍一施加压力就会招供。」易寻说。


    李保丰果然如易寻所料的一样，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抓捕他时他也并未反抗，甚至有种这一天终于到来的解脱。他背负了这个秘密15年，每天战战兢兢地过得不安生，但又没有勇气去自首，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第三章（5-2）


    15年前，李保丰在新州市遇见几年未见的郑志兴，后来郑志兴就时常到他工作的地方玩，找他喝酒吃饭。2005年4月8日晚上，郑志兴过来找他喝酒，刚开始两人还相谈甚欢，但几碗酒下肚后，两人因为陈年往事发生口角，争执起来。当年还在县城一起务工时，郑志兴剋扣了李保丰八百多块钱工钱用来赌博。李保丰多次问他索要，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郑志兴本事没多大，但是喜欢吹牛，显得自己很能耐，这让李保丰很看不惯。那天晚上，喝酒后又说起以前的事。郑志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不起他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对他一番鄙夷数落，还强词夺理，将剋扣工钱的事怪到他头上，说他干活不行，让他损失了很大。李保丰听了这些话气急眼红，拿起手边的大瓷碗将他砸倒在地，然后用绳索勒住他，等他反应过来，郑志兴早已经断气。后来他趁着夜深将尸体运到公园，并埋在公园正在施工的山坡上。当时山坡在进行改造，比较乱，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异常。从那以后他每天过得胆战心惊，想早点辞掉那个工作离开，可是又担心郑志兴的尸体被发现，在煎熬中他一直干到绿化工程完全结束。后来他有时想想，郑志兴好像也没有那么坏，就是嘴巴不饶人点，爱占点小便宜。

 第32页

    听完审讯后，徐广冰不由地感慨：「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要是他的家人不这么冷漠，早点报案，这个案子也不会要等到15年后才被发现。」


    「没有什么但是，只有事出有因导致的必然结果。」易寻说。


    徐广冰咂咂嘴：「你这个人说几句带人情味的话不行吗？」


    第二天下午，郑力也回到了局里。留守妇女被害案的嫌犯已经被抓获，是同村的张储来。他们根据易寻的交代，首先对附近年龄35—55岁，体型偏瘦，身高与死者相当的人员进行调查，张储来首先就进入了他们排查的视野。他不光身高体型符合，而且手臂上有抓挠伤。后将张储来的指纹与现场留下的半枚指纹进行比对，证实张储来就是嫌疑人，还在他家找到了一双被清洗过的运动鞋，鞋子虽然已经被清洗过，但还是提取到了死者的dna。张储来被抓获后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


    张储来41岁，独身，早年间结过婚，但是结婚三年后，老婆跟人跑了，之后就一直单身。据张储来交代，他跟死者马雪珍一直都有不正当的关系，当天晚上他们在马雪珍家中私会。他以前曾多次提出让马雪珍和她丈夫离婚，跟他在一起。但马雪珍考虑到两个小孩，一直不同意。事发那天晚上，又谈起这件事，两个人起了争执。马雪珍一开始言语上刺激他，骂他无用，要跟他分手。张储来就说要把他们两的事告诉她的丈夫。马雪珍听后恼羞成怒，先动手打他。一开始他并没有反抗，但她一直抓着他不放，他不得不反抗，跟她打起来，并失手杀了她。当时他被气昏了头，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马雪珍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两起案件接连被破，徐广冰很是高兴，又提议去吃饭。在其他人还没抗议之前，易寻先说：「我没时间。」


    其他人也纷纷跟风说没时间，要早点回家休息。一场饭局又没有约成，徐广冰只能嘆口气，说他们没有团队精神，都是个人享乐主义，身在为人民服务的岗位，这样是不行的。


    叶可妡在忐忑中等了两天，等来了那个要来问她情况的人。今天下午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是警察，约她见面，有些情况要跟她了解下。她没想到会是个女警察找她。挂了电话后，她嘆口气，想是不是每个警察都能轻而易举地查到别人的电话号码。然后她给易寻发了个消息，跟他说了情况。


    下班后，叶可妡来到约好的地方。一个扎着矮马尾，身穿浅蓝色条纹宽松衬衫和蓝色紧身牛仔裤的女的远远地看见她就站了起来。这应该就是打电话的那个女警察——许未然了。


    许未然看着身穿一身白底黄碎花连衣裙的叶可妡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一米六五的身高，纤细的身材，精緻不艷俗的五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惹人怜爱。「你好，我是许未然。」


    「你好。」叶可妡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然后装聋作哑地问，「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许未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你认识易寻吧？」


    叶可妡点点头：「认识。」


    「6月27日下午，在城溪公园发现一具骸骨，骸骨是易寻发现并报警的。但当时的监控画面显示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叶可妡低垂着头，静静地听着。


    「你们两当时坐在草坪上有近一个小时，期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是你却突然站起来，指着坡顶埋尸的地方。从你的反应看，你当时很震惊害怕。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有那样的举动？」许未然厉声问。


    叶可妡想起易寻说过的话，幸好他提前跟她打了招唿，要不然真要措手不及了。「是易寻突然告诉我那里有问题，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才那样的。」


    许未然冷笑一声：「你是把我当傻子吗？认为随便找一个理由就可以把我煳弄过去？明明是你先表现出异常，指着埋尸的地方，易寻才询问你情况的。如果是易寻早就知道在你们身后不远处就埋有尸体，他绝对不会等到你们在那里坐了一个小时后才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叶可妡开始耍赖，「当时的确是易寻先跟我说的。」


    「你觉得这个答覆能让人信服吗？叶小姐，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何必在这些问题上打马虎眼，你我都很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我对比过监控画面，埋尸的地方并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你事先也并不知道那里埋有一具尸体，要不然后面你也不会那样惊慌失措。那么你背对着坡顶坐着，是怎么突然间就知道了那里有问题的呢？」


    叶可妡顿了会，还是继续否认：「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是的确是易寻告诉我的。」


    许未然皱起眉头。她跟易寻又才认识多久，就总是把易寻挂在嘴边，好像她跟易寻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一样。「你不用一直拿易寻当挡箭牌，我跟他更加熟，就是他让我调查可疑人员，在我看来你就是最有问题的一个。是你突然指着埋尸地点告诉易寻那里有问题。一具在地下近两米处埋了15年的尸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完全可以怀疑你跟这起兇杀案有关，至少是一个知情人。我可以把资料提交给更高层的部门处理。」


    叶可妡不说话。


    「而且我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把监控的声音恢復，到那时一切都可以清楚了，到底是你告诉的易寻，还是易寻吓唬的你。」

 第33页

    叶可妡慌了，如果真的那样那她狡辩什么都没有用了。她该怎么办？


    易寻匆匆赶到叶可妡和许未然见面的地方，看到强装镇定地坐在气势凛然的许未然对面，脸色惨白的叶可妡，心里涌起一阵怜惜。今天下午他收到她的消息，说有个女警察约她见面。他就一直很在意，有点心绪不灵。他到并不是怕许未然真查出些什么。他是怕她逼问叶可妡，担心叶可妡受委屈。他知道许未然的性子，如果碰到想较劲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叶可妡温和的性子在她面前一定会吃亏。


    「未然。」易寻走过去喊道。


    「易寻！你怎么来了？」许未然惊讶地说。


    叶可妡听到易寻的声音，如临大赦般，转头看向他，眼里泛着欣喜，还带着一丝感动。


    「我来接可妡去吃饭。」易寻微笑着看着叶可妡说。


    许未然把目光移回叶可妡身上，锐利地打量起来。


    「走吧。」易寻说着把手伸向叶可妡。叶可妡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把手递到他手里。易寻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然后对许未然说：「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来问我好了，不要再找她。」


    许未然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看着他们走出去的背影，有千万的焦灼堵在心里发不出来。上次在商场抓毒贩，易寻跟她伪装成情侣，将她抱着带出危险区时她就觉得不对劲。这次看到公园的监控，许未然的心是酸痛的。易寻从来没有那样温暖和煦的跟一个人待在一起过。她跟易寻一起长大，从小时候起她见到的易寻就是冷冷清清的模样。而今天，她只是找她了解下情况，他就这么紧张，迫不及待地将她保护起来。想不到他竟然将她看重到这个地步。


    叶可妡走出来后，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刚才吓死我了，幸好你来了。你还说他们不会很厉害，但我看这个女警察比你还可怕。」


    「我有很可怕吗？」易寻笑着说。


    「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是挺可怕的，但现在好了。刚才她说可以把监控的声音恢復，那我们当时说的话不是全曝光了？到时他们一听就全明白了，该怎么办？」


    「傻瓜，她骗你的。就算能恢復，那么远的距离他们怎么可能听得到声音。」


    「对哦。刚才她那样一说我还以为是真的，吓死我了。」叶可妡说着就想抬另一只手去够快要滑下去的包包肩带，这一动才发现手还被易寻牵着。


    易寻假似无意地放开她的手，问：「想吃什么？」


    「我们真要去吃饭啊？」


    「都已经到饭点了，为什么不吃饭。」


    第四章（1-1）


    左飞这几天有点头痛。三天前，市局突然出现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姑娘，说要来报案，要警察替她妈妈伸冤。后来一问才知，原来她就是留守妇女案受害者马雪珍的15岁女儿赵丽。那起案子已经结案十多天。案子并不复杂，证据确凿，兇手对他的罪行也供认不讳。但是现在受害者的女儿又来报案说受害者是冤枉的。一般只有嫌疑犯会说自己是冤枉的，还从来没有人在真兇抓获后还来替死者伸冤的。


    赵丽情绪比较激动，没说几句话就哭起来。她坚称兇手说谎，她妈妈不可能和他有不正当关系。她相信她妈妈不是那种人，是兇手说谎故意污衊她妈妈。她希望警察重新调查，还她妈妈清白。警察把这当成她一时接受不了母亲去世的悲痛。毕竟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而言，突然失去母亲的打击太大了。因为案发时她正在中考，为了不影响她的考试，对她隐瞒了案件情况，直到她最后一科考完走出考场，一直守在考场外的才从外地赶回来的父亲告诉了她这个噩耗。原本上次离家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去上学，可谁知几天后再听到妈妈的消息竟是已经被人残忍地杀害在家中。这样的打击谁受得住。她已经去当地的派出所报过案，可是派出所不理会她，劝慰了她几句后，就联繫家人将她接了回去。她不甘心，不愿意放弃，于是就找到了市局。


    接待她的警察一边安慰她，一边联繫她家里人。当天下午，她爸爸到市局把她接了回家。但是仅隔了一天，赵丽又来到市局，还是说要报案，要警察还她妈妈清白。这次徐广冰让左飞处理，说他的形象比较亲和，容易劝说小姑娘。左飞领命来到接待室开导宽慰了赵丽大半天，最后总算等到了她姗姗来迟的家里人把她接走。他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完了，但是今天早上到局里一看，赵丽又来了，而且比他们来得还早。这次她不哭不闹，警察叫她进去坐，跟她说话，她也不理，只是倔强地站在门口，像是无声的抗议。左飞忙前忙后给她端茶倒水，中午还怕她饿着，给她买了快餐，但是她也不吃。而联繫的她家里人，也一直没来。下午的时候，左飞总算把她劝动，带她到市局旁边的一家饮品店休息。左飞陪着她坐了两个多小时，不管他说什么，赵丽就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六点多钟，赵丽突然站起来往市局走，走到市局门口，在路坎上抱膝坐下。左飞看着执拗的她不禁头痛，她这是打算长期蹲点啊，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难带的吗。路边车来人往，他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那，就在旁边守着，让同事赶紧通知她家里人。但是她家里人的电话时常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接通后答应马上来接，可是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出现。

 第34页

    晚上八点半，一辆稍显破旧的面包车在离他们不远处缓缓停下。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个子男孩拉开面包车后座门，从车上下来。他一下车就气沖沖地走到赵丽面前，拽着她的胳膊就往面包车那边拖。左飞刚想阻止，就听见从面包车驾驶座下来的中年男人说，那是赵丽的哥哥赵明。


    左飞转头狐疑地看向他，他又赶紧解释说：「我是他们堂叔。他爸爸现在没空过来，就让我带着赵明来接。」


    赵丽此时已经挣脱了赵明的手，又往刚才蹲坐的地方走去。赵明追上去一把扯住她，愤怒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家里面还不够乱吗？」


    赵丽不理他，只是倔强地掰抓着她手腕的手。


    「跟我回去。」赵明厉声说。


    赵丽见掰不开他的手，就捶打他的手臂：「你放开我。」


    「跟我回去，不要闹了。」


    「我不回去。」


    「跟我回去。」


    两个人执拗了一阵，赵明突然放开她的手，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就不能懂点事吗？都什么时候了？」


    「我想怎么样？我就是不想让妈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不相信妈妈是那样的人。」赵丽说着大哭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爸爸两个人就认为妈妈是那样的人，心里还在埋怨妈妈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觉得妈妈丢了你们的脸。所以别人对妈妈说三道四的时候你们都不反驳。对这些事你们能忍，可是我忍不了，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你又知道什么？」赵明眼里也泛出了泪水。


    「我不知道，那你又知道什么？你凭什么就相信别人的话，不相信妈妈。你根本就不配做妈妈的儿子。」


    「我不配那你就配。只知道成天哭闹，要别人替你担心。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难过吗？」


    「谁让你们替我担心了，我只是来替妈妈讨回公道，不像你们只知道整天唉声嘆气。」


    「你这是在替妈妈找回公道吗？你这是在给全家人添乱。」


    「那又怎么样？妈妈都已经死了。哥，我们已经没有妈妈了。」赵丽说着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堂叔在一边看得一阵唏嘘，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走过去扶赵丽。左飞也赶紧过去帮忙。


    「丽丽啊，别难过了啊。你还有爸爸哥哥，还有爷爷奶奶，还有我们这么多亲戚。」堂叔说。


    赵明低着头沉默地抹了会眼泪，放缓语气低声说：「不要闹了，跟我回去吧。」


    赵丽情绪稍微缓和下来，抽搭着说：「我不回去，就算你们把我拖回去我还是会跑出来。」


    赵明愤怒地看她一眼：「你爱回不回。」说完转身走回面包车里。


    堂叔又赶紧劝赵丽：「丽丽，听叔叔话，先跟叔叔回去。现在这么晚了，你爸爸还有你爷爷奶奶都很担心你，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你平时是最听话的孩子了。先跟叔叔回去，你要是明天还想来，明天早上还可以再来嘛。」


    赵丽没理他。赵明从车里探出头：「叔，我们走，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别管她。」


    「这怎么行。」堂叔看看他两，又看向左飞，为难道，「警察同志，你看这怎么弄？」


    左飞挠挠头，的确难办，看赵丽的样子是铁了心不会走了。他们两兄妹的脾气犟的还真是亲兄妹，谁也不让谁。「那你们先回吧。」他只能再想办法了。


    赵明他们走后，赵丽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埋着头默默流泪。左飞唉声嘆气想了一阵，最后拨通了叶可妡的电话。不可能让赵丽在这里坐一晚上，她情绪这么激动也不能让她独处，只能找一个人陪着她。


    叶可妡在半个小时后赶到了市局门口。左飞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地跟她说了下情况。她缓步走到赵丽面前蹲下，轻声说：「丽丽，我是那个警察的朋友叶可妡。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你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赵丽没理她。


    「你看公安局的人差不多都走了，你现在蹲在这也没用，没人能看到你的努力。而且晚上一个人在路边多危险。姐姐知道你很勇敢不害怕，都是一个人勇敢地过来给妈妈讨回公道，但我们还是要保护好自己。这个事情不是一两天就能办成的，我们首先要保护好照顾好自己，养足了精神，才能继续。所以，先跟姐姐回去，明天一早再过来，好不好？去姐姐家，姐姐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的，明天早上过来很方便，你要是怕找不到路，明天早上我陪你一起过来。」叶可妡见她神情有所松动，继续道，「你看，警察叔叔已经陪了你一天了，他也需要休息。如果你不走的话，他只能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丽丽一定是个懂事的小姑娘，不忍心看到其他人为了你左右为难，对不对？我们晚上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姐姐再送你过来。」


    赵丽抬头看了看左飞。


    左飞立刻应景地换上哀求无助的神情，心里却在嘀咕：在她是姐姐，怎么到我就变成警察叔叔了，不过只要她能把她劝动也无所谓了，再把他叫老一两辈都行。


    「你是来给妈妈讨回公道的，妈妈知道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相信她，在替她找回公道一定很欣慰，但她如果看到你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待在外面一定很担心。妈妈是最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的。我们应该照顾好自己，不能再让她担心了对不对？」叶可妡伸出一只手，说：「来，我们起来。」

 第35页

    赵丽看着叶可妡，看了好一阵，问：「去你那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姐姐也是一个人住，正好想要个人陪。你放心好了，姐姐是这个警察叔叔的朋友，不是坏人，你可以放心地去姐姐那里。」


    赵丽慢慢地伸出手，放在叶可妡手上。她刚才也是故意跟赵明作对，才会怄气地执意守在这。她不光是对赵明，对家里所有人都生气。他们不相信她的话，不相信妈妈，只是一味地唉声嘆气，嘴里没说，但心里却在埋怨妈妈行为不端才造成这样的后果，给全家都招来了不幸。赵明他们走后，她渐渐冷静下来，突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有人帮她她心里是很感激的。


    左飞见赵丽终于被说动了，兴奋的都要跳起来，赶紧跑去打开一直等在一边的计程车的门。


    回到小区后，左飞把她们送到楼下，叮嘱说如果有什么事就打他电话，他今晚就在爷爷奶奶家。叶可妡把赵丽带进家里，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去厨房给她弄吃的。左飞说她一天没吃东西了。期间，赵丽始终微低着头，安静地坐在那不说话。


    叶可妡给她做了简单的鸡蛋青菜面，还特地把冰箱里仅有的两个鸡蛋都放了。等她把面条端到赵丽面前时，一直沉默着的赵丽却突然哭了。叶可妡被吓了一跳，想她是不是不喜欢吃面条。「这个面条看着简单，味道还是可以，你尝尝吧。你要是不喜欢，我给你叫外卖。你想吃什么？」


    赵丽只是一味地哭，越哭越伤心。


    叶可妡有点手足无措了：「丽丽，你不要哭，你有什么事跟姐姐说好不好？姐姐一定会帮你的。」


    赵丽哭了一阵，突然喊道：「我没有妈妈了，我再也吃不到妈妈下的面条了。」每次考试前，妈妈都会给她做加了两个鸡蛋和一根葱的面条，从小学到中学一直都是这样。上次返校的那天，妈妈也给她做了一碗，祝她中考顺利。


    第四章（1-2）


    叶可妡的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她坐到她旁边，一手轻抚着她的背，试图安慰她。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些让她想开点不要难过的话，估计她已经听得够多了，可是有什么用。说的人可以轻描淡写，但是经歷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看开。也许她现在最需要的是陪伴、倾诉和理解。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让她尽情地哭吧，哭出来也许更好受。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妈妈？不应该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这么久，赵丽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妈妈不应该就那样没了的。有时候她都觉得这可能不是真的，只是在梦中，等什么时候自己醒了就好了。「不应该是这样的，原本不是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叶可妡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抬手将她揽进怀里，让她尽情地哭诉。哭了一阵后，赵丽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叶可妡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好了，我们不哭了，先把面条吃了好不好？」


    「我吃不下，不想吃。」


    「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身体会受不住的。现在妈妈不在了，我们更应该好好照顾自己。这也一定是妈妈最想看到的，看到你每天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赵丽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让妈妈失望，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把生活替妈妈过好。」


    赵丽吸了吸鼻子，拿起筷子挑了一口面条放进嘴里。但才吃了一小口，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下来：「我真的吃不下去。」


    叶可妡看她这样，也不再劝了。「好，那我们就不吃了。卫生间有热水，你去洗一洗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好不好？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我们必须要把精神养好了。」


    赵丽洗完澡后，叶可妡又给她泡了一杯牛奶，但牛奶她也只喝了半杯。叶可妡把她带进卧室让她睡下，自己斜靠在床头陪着她。卧室没有开大灯，昏黄的床头灯把房间照得晦暗不明，就像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黑雾。赵丽背对着叶可妡蜷缩在床上，躺了一会，突然平静地开口说：「姐姐，你相信自己的妈妈吗？」仿佛不需要叶可妡的回答，又继续说，「我相信我妈妈。出事后他们都说是妈妈的错，说妈妈不检点。那个人的妈妈还去家里面闹，说妈妈是狐狸精，勾引她儿子，害了她儿子。」她想起兇手的妈妈去家里闹的情景，她嘴里骂着各种难听的话，爸爸跟她争执一阵后忍气吞声地埋头蹲在一旁，哥哥气愤地要上去打她，但被其他人拉开。


    叶可妡伸手过去，轻抚她的头，安慰她。


    「以前从来没听他们说过妈妈的不对，但现在好像大家都觉得妈妈不对了。大家都相信了那个人的话，觉得妈妈是个坏女人，连妈妈比她们长得好看都是错。以前他们会说妈妈会打扮会持家，把家里弄得干干净净，但现在他们却说爸爸不在家妈妈也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是因为这个。」她想不明白，妈妈怎么就爱打扮了，她从来不化妆，也不会去美容院，只是每天把自己收拾得比较干净整洁而已，她头上戴的那些花和髮夹都是她给她买的，妈妈平时从来不会自己买那些东西。为此她还跟村里面几个爱说闲话的人吵过，但事后大家都说她不懂事，没大没小。「就连爸爸和哥哥都觉得提起妈妈是件丢脸的事。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觉得妈妈丢脸，妈妈都被他杀了。我不会相信的，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第36页

    等赵丽睡着后，叶可妡轻声走出卧室，关上房门。刚才赵丽那一番平静的独白就像一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她在昏暗中跟着赵丽默默流泪。她为赵丽对妈妈的爱感到动容，也为这份爱感到痛心。这样爱着妈妈的她怎么能接受妈妈的突然离去。这世界有时候太不公平，总是会产生受害者论，受害者的遭遇已经够不幸，事后还要被各种揣测，而他的亲人在遭受悲痛后还要忍受那样的恶意。


    那碗只吃了一口的面条还放在茶几上，汤已经被吸干，面都发胀煳在了一起。她走过去收拾茶几和赵丽换下的衣服。她正收拾着，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她被铃声吓了一跳，赶紧拿起手机，摁住铃声，看一眼来电显示，是易寻。


    叶可妡收了收情绪，然后接通电话：「餵。」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你哭过。怎么回事？」易寻问。他今天晚上在楼上看着叶可妡把赵丽带走。当时他们站在窗前注意着楼下的「闹剧」。他跟徐广冰本来已经商量好让许未然下去帮左飞劝赵丽，并且晚上由许未然带回家照顾。但左飞却找来了叶可妡。看到叶可妡从计程车上下来时，他还有点意外。徐广冰则好奇地问：「那又是谁啊？是她家什么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在楼下守了一天，家里来接也不愿意走的赵丽，在叶可妡的几句劝说之下竟然就听话地跟着她离开了。徐广冰在一边啧啧称奇，好奇说不知道她对她说了什么，让她那样听话。看到她出现易寻很高兴，但她带走赵丽后他又很不放心。担心了一晚上，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过来。


    叶可妡觉得自己的声音还是挺正常了呀，他怎么就听出来了。


    「还没睡吧？」易寻问。


    「还没有。」


    「那你等我。」顿了会易寻又说，「我把上次借你的书还给你。」


    叶可妡看了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不用了，这么晚了你再过来多麻烦。你改天给我就可以了，反正还没到期，或者你给左飞，让他带过来也行。」


    「等我，我现在就过去。」易寻坚持。


    没多久，易寻又打电话过来，说到楼下了。叶可妡穿着拖鞋急匆匆地跑下楼。易寻看着她从单元楼门口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他承认他在意她，想跟她产生更多的交集。这段时间为了见她，光借书还书的藉口都用了两三次了。可是她好像太会省事了，都让他找不到其它见她的理由。


    叶可妡小跑到他面前：「其实你不用单独为了这本书跑一趟的，都这么晚了。」


    「没事，我也想来看看。你没事吧？」易寻说。


    「我没事啊。」


    「那为什么会哭？」


    叶可妡不好意思地捋捋头髮：「没什么。」


    「赵丽在你这，是不是因为赵丽的事？」


    「你怎么知道她在我这？」叶可妡惊讶地说。


    「我看到你把她带走的。」


    叶可妡还以为那个时候他们都下班了：「她没事，已经睡下了。」


    「你呢？你还好吗？」


    叶可妡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低声道：「就是觉得她太可怜了。」


    易寻轻嘆口气，真是傻瓜，因为别人的事伤心成这样：「别想太多了。」


    两个人沉默一阵，叶可妡说：「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赶紧上去了，赵丽一个人待着我不放心。」


    「嗯，你先上去吧。」


    「那我先上去了。」叶可妡说着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往楼道里走。上楼后她才发现，易寻说来还书的，书还没有还给她。


    第四章（2）


    第二天周六，叶可妡不用上班。早上一早起来她就下楼去买了早餐，回来摆开后，叫赵丽吃早饭。睡了一个晚上，赵丽的情绪稳定多了，也愿意吃东西了。虽然还是不太说话，但跟昨天相比好太多了。


    吃早饭的时候，赵丽问她：「姐姐，我该怎么办？」问出这句话的赵丽看起来很平静，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低头看着碗里的粥。


    叶可妡听完眼眶却又红了。她这句怎么办不只是在问今天该怎么办，更多的是在问今后没有妈妈的人生该怎么办吧。她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一时说不出话。「总会有办法，我们还有爸爸哥哥，还有那么多关心和爱你的人。妈妈一定希望你好好过自己的一生，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要去想，好好过，做好每一件事情，不让妈妈失望。妈妈虽然离开了，但妈妈的心还是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吃完早饭后，叶可妡也不敢多问赵丽有什么打算，要去哪里。左飞过来后，原本是想劝她回家，但又怕刺激到她，所以也不敢说话。两人都只是静静地陪在一旁。赵丽坐在沙发上出了好一会神，突然说：「姐姐，我想回家。」


    叶可妡握着她的手：「好，姐姐也一起送你回去。」


    赵丽看着她，诚恳地说：「姐姐，你真好。」


    左飞见她想通，决定回家了，喜出望外，赶紧把他爷爷一直闲置在停车场的那台二手车开了出来。叶可妡陪着赵丽坐在后座，一路上大家都比较沉默。赵丽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下了高速后，在经过一个卖西瓜的摊位时，她突然开口：「那天去学校的时候妈妈还跟我说，等考完试了地里的西瓜就熟了，就带我去把它们摘回来。那是我们盼了一个夏天的西瓜。为什么一定要等到考完试再去摘呢？只是晚了几天而已，它们应该早就熟了。我应该早点跟妈妈摘回来的。」

 第37页

    叶可妡和左飞的眼神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下，然后都默默地移开。叶可妡伸手握了握赵丽的手，对她鼓励地笑了笑。


    他们没有把赵丽送回她自己家，而是送到了她奶奶家。自从家里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家里人怕她回去受更大的刺激，就让她一直跟奶奶住。叶可妡只是把她送下车，没有跟着进屋。下车前，她对她嘱咐了几句，还把自己的联繫方式写给了她，跟她说以后随时都可以找她聊天。她看着赵丽跟在左飞身后朝屋里走去的背影，心里很难过。原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现在却这样的阴郁。她希望她能够振作起来，重新找回属于这个年纪的欢乐。


    叶可妡在车上等了很久才等到左飞出来。左飞回到驾驶座上，长舒一口气：「终于把她送回家了。刚才在里面被她家人拖着说了好久，这次她应该不会再跑出去了。」左飞扯开衣领对着空调口吹风，「感觉她一下子懂事了很多。可妡，还是你厉害，跟你待一个晚上突然就懂事了。」


    「那起案子真的不会重审了吗？」叶可妡问。


    「兇手已经抓获，对他自己的犯罪行为也供认不讳，案件的始末也都调查清楚了，很多证据点都跟他说的对得上，没有证据显示案子有问题就不会再重审了。」


    「可是万一兇手真的在说谎呢？」


    「兇手说的一些细节可能跟实际情况会有一些出入，毕竟他只是站在他的角度上看问题，而且人总是会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说。但事件的大体应该就是这样的。至于死者和兇手两人之间的细微相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我们也只能做出大概的判断。兇手都已经承认他杀人的罪行了，对其它的事也没必要再去过多否认。而且他的确是这起案件的真兇，这是事实。对于一起案件，抓到真兇并让他认罪就相当于破案了。」左飞试着把车内的空调温度调低一点，但好像没用。「真是老爷车，空调好像都不行了。」


    叶可妡看着赵丽奶奶家，神色黯然，说顿了会：「我们去赵丽家看看吧。」


    「去那里干什么？」


    「就是好奇，想去看看。」


    「你不怕吗？那可是命案现场。虽然我没来出警，但听说现场相当惨烈。」


    「我们又不进去，就只是远远地看看。」叶可妡怕左飞起疑，解释道，「我觉得赵丽挺可怜的，想更了解她一点。而且有你这个警察在，又是大中午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左飞笑了：「也是。」他启动汽车，将车驶进赵丽家附近的道路。在经过她家门口时，左飞放慢了车速，指给叶可妡看：「那就是赵丽家。」


    叶可妡早就注意到了那栋房子，贴着白色輓联，分外显眼。那是一栋矗立在树木间的带独立小院的一层平房。砖砌围墙修的很高，红色的铁大门紧闭，看不见里面的情形。院门口一侧种了一棵桂花树，树冠延伸，在门口形成一片阴影。虽然离大路不远，而且又在正午的烈日下，但还是显得萋萋然。


    左飞顺着大路继续行驶没有停顿，在即将驶出路口，进入到另一条大路上时，叶可妡突然说：「左飞，我们在这休息一下吧？」


    左飞不解地看她。


    「那边有个商店。有点饿了，你去买点东西吧。我们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再走。回去还要一两个小时呢。」


    左飞这才想起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再开回到市区都要三四点了，是应该先吃点东西。自己当警察有一顿没一顿的习惯了，都把她忘记了。他抱歉地笑了笑：「我差点忘记我们还没吃午饭了。你等着，我去买点东西。」


    「你去看看有没有泡面。要是有泡面的话，让老闆帮忙烧下开水泡一下吧，突然好想吃泡面。」


    「好。」左飞答应着打开车门下车，穿过马路往小卖部走去。


    叶可妡看他下车往商店走去后，赶紧靠着座位，闭上眼睛假寐。她想知道那天晚上案件的真实经过。可能是想探知的欲望太强了，又担心左飞很快回来，反而一时难以进入状态，脑子里乱闹闹的。她长吐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想着如果左飞在她还没看到画面就回来的话，她就假装晕车，说需要休息，然后继续拖延时间。就在她意识渐渐模煳，一些东西正悄然飘进脑海时，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她浑身一震，那些即将浮现的东西一下子全都飘散了。她不愿就这样放弃，不愿睁开眼睛。「左飞，我晕车，再让我睡会。」她喃喃道。


    「可妡。」


    叶可妡勐然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易寻？」


    「下车。」易寻打开车门，把她往外拉。


    「你怎么在这？」叶可妡只顾着吃惊，完全没注意到她已经被易寻拉到了车外。


    「我送你回家。」易寻带着她往自己的车上走。


    「唉，不是，你怎么在这？左飞，左飞还在那里呢。」叶可妡见他拉着自己不放，开始反抗，「易寻，你放开我，我还不想回家。」


    易寻停下脚步，转身冷着脸问她：「你打算看当天晚上发生的事，对不对？」


    叶可妡点头，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拉她走。


    「你不用去看，我会重新提审那个犯人。」


    「可是我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兇手说的并不代表真相。赵丽为了她妈妈那么努力，万一她的努力是对的呢。我想帮她。」

 第38页

    「我会查明真相，调查清楚当天晚上发生的事，这件事你不要管。」易寻面带愠怒地看着她。他也不知道是在气拿她没办法，还是气自己反常的举动。在知道她跟左飞一起送赵丽回家后，他就很在意。他就知道她不会放着这件事不管，一定会想办法去看事情的经过。可是那样血腥的场面，过程一定是兇残可怕的。他不想她看到那些。上次只是看到埋尸的回忆就已经把她吓成那样了，这次这样可怕的场面怎么还能让她看到。一想到她要用她特殊的能力去看那样残暴的画面就烦躁。


    「为什么不让我看？」叶可妡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生气，不让她去看。


    易寻看着她倔强的神情，竟然找不出回答她的话，难道说不忍心让她看到那些画面？


    左飞早就透过店子的玻璃橱窗看到了易寻的身影。好不容易等到小卖部老闆用电热水壶把水烧开，他迫不及待地把开水倒进泡面桶里面，然后一手端一碗跑出小卖部，一只手上还勾着用红色塑胶袋装着的零食。「易队。」他站在小卖部门口激动地喊，手上的泡面差点洒出来。


    易寻回头看向他，叶可妡则把头转向一边。左飞兴沖沖地小跑到他们跟前，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两之间微妙的情绪。「易队，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她回去。」易寻看一眼叶可妡说。


    「我们开了车的。」左飞自豪地用下巴示意旁边那台银色二手车说。


    「嗯，你开你自己的车，叶可妡坐我的车。」易寻说着抓起叶可妡的手臂，把她往他的车上带。叶可妡不服气，想挣脱开，但是力量太悬殊了，她根本挣脱不了。易寻把叶可妡塞进副驾驶座后，又走回愣在原处的左飞那，从他手里拿过一碗泡面，再从塑胶袋里拿出两包零食，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回到自己车里。


    叶可妡被塞进车后，就抄着双手看着窗外。她越想越气，凭什么不让她看，硬要送她回去，凭什么这么管着她。


    「你们还没吃饭？」易寻把泡面递到她面前。


    叶可妡不理他，反而把身体更加偏向外侧。


    易寻看她抱胸抿嘴赌气的样子反而笑了：「叶可妡。」


    「为什么不让我看？」叶可妡转头怒视他。


    每次看到她这个模样，他就会想到被逼急的兔子，自以为兇巴巴的，但是却一点也不吓人，反而让人觉得更加可爱，刚才的焦躁也一扫而空。「我会调查清楚的，你不用去看那些东西。」


    「可是我想知道当时发生的真实情况。就算你们调查也只能从侧面知道。审讯犯人也只是听他的一面之词，人都已经死了，他想怎么说都可以。一个能犯下那种罪行的人的话又能有几分真。就算普通人说话都会把事情往更有利自己的一面去解释，更何况是那种人。」叶可妡说着语气软了下来。


    「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还原真相。」


    「可是易寻，这不够。我想帮赵丽。这两天跟她待在一起，我知道她有多难过。昨天晚上睡着后，我甚至都看到了她的恐惧。无数的面孔盘旋围绕在周围谩骂，那样狰狞恐怖，我在梦里都感到害怕。她妈妈的死就已经够让人难过了，死了之后还要被说成不检点、活该。如果事实不是这样的呢，那对她们太不公平了。不光要承受生死的悲痛，还要承受恶意的中伤，就因为还活着的兇手的一面之词，她们都没办法去辩白。死无对证，大家都只听还活着的兇手的说辞，把他的话当真的，都忘记了他犯下了怎样的罪恶。」她在网上搜过这件案子的相关报导，网友的评论看了让人心寒，他们只是根据兇手的说辞评论，说受害者不是个正经好女人，要不然也不会被杀。而周边邻居的採访更是添油加醋，有的对死者进行了一番正面的评价后，又加上一句「看不出来」「想不到」之类反转的话，仿佛就已经相信了兇手的话，认定了死者的人品就是兇手说的那样的不堪，即使跟他们平时亲身接触了解的大相迳庭。「易寻，这不公平，对她们来说太残忍了。谁来考虑过死者的感受，就因为他们再也不能说话，就可以任由兇手说辨吗。不应该这样的，案子不应该只是抓到真兇就够了的。」叶可妡急的眼眶都红了。


    易寻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无奈地嘆口气，妥协道：「就待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不管有没有看到，都必须走。」


    叶可妡喜出望外，高兴地点头。


    「不要勉强自己，如果看到的东西承受不住就不要看了。」


    「好。」叶可妡赶紧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有易寻在身边，好像更加安心了。


    左飞坐在车里，一边吃泡面，一边不住地探头看前面的车的情况。那两人好像在聊天。吃完泡面后，他又打开一袋零食，零食都吃的差不多了，还不见前面的车走。他们在干嘛？怎么这么久还不走啊？可妡吃东西有这么慢吗？不像在吃东西啊？可妡跟易队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从来没听可妡提起过啊？还有易队怎么突然跑来接可妡啊，他今天不是在出外勤办另一起案子吗？左飞的脑子突然动起来。他顿时恍然大悟，他们两在谈恋爱！难怪易队先前专门打电话来问他送赵丽回家的情况，现在又突然出现。他还以为他事无巨细，是在关心交派给他的任务，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这可是个重大新闻。队里面除了易寻，好像谁都有可能谈恋爱，但偏偏现在就是易寻，如果哪天听到已婚的徐广冰又谈恋爱了也不会这么惊奇。

 第39页

    易寻一手搭着方向盘，看着一旁的叶可妡。她眉头微蹙，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很不安稳。看来她已经看到了。突然她垂放在腿上的手抖动了下，好似想要抬起来遮挡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唿吸急促起来，嘴里隐约地发出低泣。易寻再也忍受不住，靠过去握住她的手，轻声低唤：「可妡。」


    叶可妡突然惊醒，从噩梦般的困境中挣脱出来，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握住他的手。


    「可妡。」易寻又喊道。她脸色发白，颤抖的眼睫毛上挂着细细的泪珠，看得直让人心疼。


    叶可妡搜寻到他的目光，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谎，易寻，事情不是那样的，他说谎了。」


    第四章（3）


    易寻感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手心都是汗。她自己都被吓成这样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还是在关心案子。「不要着急，慢慢说。有我在，不用怕。」


    「那个人撒了谎，是他突然扑到她身上，她本来在好好地睡觉。她想逃，但被他打倒了，还被他拿刀一直砍。不是赵丽妈妈的错，她根本就跟他没关系。我看到的就是她留下的，我能感受到她的想法，易寻，不是她妈妈的错。」叶可妡越说越激动。她看到的是被害者记忆的画面。扑在身上扭打撕扯的男人；逃出卧室时客厅摇晃昏暗的景象；男人挥动菜刀时的兇狠；喷溅在兇手脸上的血，和流淌在地面、向四周漫开的鲜血，虽然悄无声息，但却像一片奔涌的洪水那样兇勐。


    「嘘。」易寻一只手抚上她的脑后，安抚她，「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想了。」


    左飞伸长着脖子，透过前车的后挡风玻璃看车内的情况，越看越不对劲，易队怎么直接上手了。他一边想着他们可能是在谈恋爱，又一边狐疑可妡是不是被易寻胁迫的，看她刚才的样子好像很不情愿，可是易寻自己是警察，不会干这种事吧？他纠结着要不要下车去看看，如果可妡真的是被逼的，他还是要帮可妡，不能让她受欺负，但对方是易寻，又不好处理。正纠结着，前面的车终于开动了。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下午看到的情景给叶可妡留下了严重的阴影。白天倒还好，只是走走神，或者被突然的声响吓一跳，但至少也不碍事。到晚上就惨了，一直睡不着，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兇手狰狞的面孔，挥动着银白的菜刀向她一次次砍下，以及喷溅流淌的鲜血，甚至能感受到兇手拖拽撕扯时的兇勐。有时候累极了，好似马上就要睡着，可一把菜刀当头向她砍来，或突然被人往无尽的黑暗中拖拽，她一下就惊醒过来，吓得浑身冷汗。


    每次她只要看到太过恐怖的画面就会这样，连续好几天都静不下心，被那些恐怖的景象困住。以前为了克服这种情况，她尝试过看恐怖片，觉得可能看多了就麻木了，也就不会再害怕了。可是根本就没有用，还害得她过后两个月都不敢一个人睡觉，都要妈妈陪着睡。为此她爸爸还老有意见，说她那么大的人了，还好意思跟妈妈睡。


    被反覆惊醒几次后，叶可妡不敢再闭着眼睛睡觉。她就这样开着卧室灯，瞪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总算是困极了，眼睛闭上就睡着了。一晚上睡得很不踏实，恍恍惚惚的，总感觉处在睡和醒的中间状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早上，她睁开眼睛，窗外已经大亮。她摸过手机一看，已经八点多了。手机上还有一条未读的消息。她揉了揉眼睛，点开消息。是易寻发的，只有一句简短的话：醒来了就到楼下来。是六点多收到的。刚睡醒，脑袋有点懵，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把这句话在脑袋里转了几圈，突然清醒了，翻身爬起来，跑到窗户前向下张望，可是被遮住了视线，看不到下面的情况。她又跑到客厅窗户前，探头往下看，看到易寻穿着一身黑衣黑裤，靠着车门，站在单元楼下。难道他一直等在楼下？叶可妡随手抓过一件衬衫套在睡裙外面就往下沖，在电梯里忙乱地对着电梯门用手理了理头髮。不知道易寻找她干什么？六点多就给她发了消息，他也不知道打电话叫醒她，就那样等着。有什么事这么要紧吗？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了？难道是自己昨天看到的有问题？


    易寻听见单元楼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向那边，就看见叶可妡穿着一件粉色睡裙，外面套一件白色衬衣，脚上套一双卡通图案拖鞋疾步走来，过肩的长髮垂在脑后略显凌乱，眼睛还是浮肿的，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样子。易寻扬起嘴角笑了。跟她平时温顺的样子不一样，这样子更加随性，多了几分可爱。


    「你怎么来了？」叶可妡走到他面前，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头髮，「不好意思，我刚醒来，才看到消息。」


    「我知道。」


    「你怎么不打电话啊？」


    「不想打扰你睡觉。」他昨天晚上办完案子后就直接到了这边，当时已经两点多了。他怕打扰她睡觉，一直在楼下等到六点多才给她发消息。他知道她一定会出现，所以只是一直耐心地等待着。


    叶可妡有点听不明白，一早来找她一定有事，那么早来，又怕打扰她睡觉，这是什么逻辑。「你找我有什么事？」


    易寻静静地看着她。叶可妡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想自己刚睡醒，脸没洗，镜子都没来得及照一下，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啊。她忍不住摸了摸脸。

 第40页

    「叶可妡，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易寻郑重道。


    听他的口气，叶可妡不仅严肃起来，心也提了起来。不知道是发生什么大事，他要这么认真。难道昨天那件事调查完了，兇手还是不说实情？


    「我不想再为了见你找各种藉口，不想担心你却不能来找你。我想光明正大地接近你。所以，我要正式追求你。」


    叶可妡一时没明白，待明白过来，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没听明白吗？」


    叶可妡点点头，又摇摇头。这话的字面意思是理解了，可是整件事却没明白。


    易寻好笑地看着她呆愣的模样，一字一顿地说：「叶可妡，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


    叶可妡的脸红热起来，不敢直视他炽热的目光。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从来没有哪件事能让我考虑这么久过。我总是很在意你，想见你，经常替你担心，不想让你看到那些残酷丑陋的真相。一开始我觉得是因为你的特殊能力，让我对你产生了好奇，所以关注得更加多一点。但是后来发现不是，我只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他一向对事情很肯定，但这次他已经考虑得够久了，可一旦笃定了，他也就认定了。他想跟她在一起，在她害怕的时候保护她，在她难过的时候守护她，在她开心的时候陪伴她。「你介意你的男朋友是一个刑警吗？」


    叶可妡被他这一番表白说得脑袋完全是煳的，木讷地摇摇头。她只是想表达她对她男朋友的职业没有任何想法。


    易寻却看出了不一样的意思。他满意地拍了拍她得头：「那就好。」


    「不是。你找我就这事？」叶可妡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她觉得自己的脸又烫又麻，不明白易寻怎么就突然向自己表白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易寻点头：「你同意吗？」


    「我考虑下。」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完全是在凭本能意识回答。


    「好。」两个人相对站了会，易寻又问，「要去吃早饭吗？」


    叶可妡点点头，刚迈出步子又停住说：「不行，我还没换衣服，还穿着睡裙呢。我还是不去了。」


    易寻看她呆愣的模样笑了，今天给她的惊吓够大的了，得让她缓缓。「好，你先回去。不要被吓到了，知道吗？」


    叶可妡红着脸乖巧地点头。


    「你昨晚上灯一直亮着，是不是害怕，不敢关灯？」


    叶可妡惊讶地点点头。


    「以后要是害怕就给我打电话，不要一个人熬着。」其实他更想的是陪着她，看着她熬着，他也难受。


    「好。」


    「快上去吧。」


    叶可妡回到屋里，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坐下后，她突然清醒过来，自己是怎么上来坐在沙发里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不太真实。她打开手机，上面确实有易寻发的消息，看来是真的。想到刚才易寻说的话，她脸上渐渐绽出笑容，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他竟然说喜欢她，自己从来没这样想过，也不敢想，不过这种感觉好像挺好的。他还说以后害怕就打电话给他，那以后要是再睡不着就可以给他打电话了。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昨晚上一直开着灯睡觉啊？正狐疑间，左飞打电话过来。


    「可妡，你跟易队什么情况？」


    「啊？没什么情况啊。」


    「不可能。他昨天晚上在这等了一晚上，你们昨天在车上就不对劲，到底怎么了？」他们之间的相处让他越来越看不懂了，好奇心驱使他不得不来问一下当事人。


    「他等了一个晚上？」她惊讶地喊。


    「是啊，昨天晚上快三点我回来就看到他的车停在小区里了，今天早上起来他还在那里，刚才才看到他的车开出去。」


    「你三点回家的？」


    「差不多吧，两点多还不到三点。昨天在一个地方蹲点，回来得比较晚。」


    「那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下。」


    「我以为你知道呢，原来你不知道啊。那他昨天在这里等什么？我看你们昨天在车上好像吵架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你生气故意不见他。」左飞还想继续八卦，但叶可妡早就没了继续让他八卦的心。她现在满脑袋都是易寻等了一整晚的事。难怪他知道她房间的灯亮了一个晚上。他也太傻了，就在那整整等了一个晚上，不会早上再来吗，或者白天说都可以啊，自己又不会跑掉。


    叶可妡匆匆挂了电话，给易寻发消息问他昨晚等了一晚上的事。易寻只是简单地回了句：想明白了，就想赶紧解决。叶可妡看到他的回覆哭笑不得，他这是把这事当案子一样对待了。


    第四章（4）


    易寻回到局里，让人重新整理留守妇女案的资料，对一些有疑点的地方重新进行走访调查。从调查的结果和叶可妡看到的片段来看，案件的真实经过基本成型。当晚张储来翻越围墙，从侧卧未锁的窗户潜入，进入主卧，欲对死者马雪珍实行不轨。马雪珍从睡梦中惊醒，奋力反抗，挣脱他的钳制，从床上爬起来逃向客厅。张储来顺手拿起门边的电吹风，追上去击打欲逃的马雪珍头部，马雪珍被击倒在地。马雪珍平时性子比较要强，并不服软。张储来愤怒，又怕事情败露，于是从厨房拿出菜刀将其砍杀。事后，他将现场痕迹简单清理，把他翻进来的窗户关好，然后从大门走出。

 第41页

    他将兇手张储来重新提审。张储来本以为自己计谋成功，已经定案，没想到又被突然审讯。面对警察的质疑和审问，张储来最后终于交代了事情的真实经过。跟易寻推测的差不多，但是真相往往更加残酷，更加充满恶意。


    死者马雪珍人长得出众，平时又爱打扮，张储来早就对她心生了歹意。他见她丈夫常年在外务工，子女又住校，她经常一个人在家，他曾直接提出过非分要求，但被马雪珍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通。张储来从此不敢明面上说，但是却一直寻找机会占她便宜。他时不时就会在深夜翻过围墙去找进入房间的机会，这样一直持续了好几年。但马雪珍很谨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早早将门窗关好，直到案发的那天晚上，她忘了关侧卧的窗户，没想到这一扇小小的窗户竟然成了张储来的罪恶之门。每天晚上小心提防还是防不住一直心怀恶意的人。谁会想到会有人这么执着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不断试探，去伤害自己。在问到他实施不轨不成，为何要对马雪珍实施那样残忍的杀害时，张储来说就是恨。觉得盯了她那么久，为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她一直没回应，还那样骂他，就特别的恨。问他为什么刚开始要撒谎，说死者一直与他有不正当关系时，他说就是想坏了她的名声。她以为她是谁，自恃清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不跟他好，看不起他，那死了就让她名声扫地，看她还能怎么样。


    当时听张储来用满不在乎的语气供述完，审讯室外的许未然和其他两个女民警差点没忍住，要冲进去给他一巴掌。徐广冰则是不住地摇头：「太坏了，实在太坏了。」


    那天晚上，易寻把车开到叶可妡楼下，给她发了个消息，说带她去吃东西。叶可妡等了两天才等到他联繫自己，看到他发的消息心里一阵窃喜，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这两天她的心都是悬着的，按道理应该是他等自己的答覆，怎么弄得像自己在等他的答覆一样。两天不见他联繫自己，她害怕他把上次表白的事忘了，或者就让它那样翻篇，不再提起了。他说她害怕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他，每天晚上她都想打电话给他，但最后犹豫再三都没有拨通他的电话。


    见面后，易寻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也没有再提及上次的事情。她也就把那件事放下了。易寻带她去吃了东西后，又带她在沿江路上逛了好一会，一路上给她说了留守妇女案的新的调查结果。叶可妡走到一张长椅上坐下，看着漆黑的江面，无力地说：「太可怕了。」她知道案件的真实情况，但没想到里面还隐藏着这么深的恶意。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时刻有一个人盯着你，算计着你，就等着哪一天你一不小心露出破绽，把你推向深渊，真是太恐怖了。「好在赵丽坚持，现在终于可以还她妈妈清白了。」


    易寻看着她低落的样子，忍住把她揽进怀里的冲动，抬手轻抚了下她的头髮。叶可妡感觉到他的触碰，抬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易寻在她身旁坐下：「人心本来就是无法揣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用这么难过。」


    「其实也没有特别难过，只是觉得很无力。人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大家都安安稳稳的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去打破那些美好的东西呢？」


    「叶可妡。」沉默了一阵，易寻突然叫她的名字。


    叶可妡转头看他。


    「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叶可妡皱起眉头，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等反应过来，她赶紧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一晚上了，都没有再提表白的事，她以为他不会再提了。易寻看着她侷促的样子，也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叶可妡支吾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易寻霸道地说。


    叶可妡本来想说她的顾虑，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双方都还不了解等等。但是他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话都堵死了。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那些都不是问题。我们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互相了解。问题是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想不想跟他在一起？答案应该是想的。虽然这两天都在摇摆不定，但想到他心里却是暖暖的，是高兴的。叶可妡看着他，点点头。


    易寻就像等待审判一样，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平时面对再兇险的罪犯都没紧张过的他，刚才竟然紧张了。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长舒一口气：「你不知道刚才我有多紧张。要是你不答应，我该怎么办？」


    叶可妡好笑地问：「要是我真的没答应呢，你要怎么办？」


    易寻轻笑一声：「可是你答应了。」


    叶可妡觉得自己太亏了：「那我反悔了。」


    「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是说开始追我吗？都还没正经追过我。」


    「从现在开始追。」


    叶可妡抬头佯装不满地看他。易寻一只手摩挲着她的头髮，吻了吻她额角。叶可妡赶紧把脸埋进他怀里，有点不好意思。过了会，她伸手圈住他的腰，觉得这样真好。


    易寻明白她刚才的迟疑。要突然就接受一个人，难免会有很多顾虑和担心，害怕以后的不确定性。「不用顾虑那么多，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决定。你可以试着和我相处看看，我觉得我还是可以的。」

 第42页

    叶可妡都被他逗笑了，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自信满满的他会说出这种话。这一笑，自己还真的就释然了不少。他总是能看穿她的心思。她的确有很多顾虑和担心，还没在一起就害怕在一起后的各种不合适。自己真的是顾虑太多了，既然他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那就在一起好了。「那以后要是不好，我可以给你打不及格的分吗？」


    「我一定争取得到满分。」


    第二天上班，叶可妡嘴角始终挂着难以自抑的笑，有时都会禁不住笑出声。韦静看她犯傻的模样，取笑地问：「可妡，你今天怎么了？碰到什么好事了？」


    叶可妡回过神，说：「没有啊。」


    「那你一整天傻乐个什么。」


    「就是心情比较好。」


    易寻今天也是一脸亲切和善，见谁都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跟其他人擦身而过时还主动对他们点头招唿，把刑警队里其他人都吓得不轻。徐广冰为此开他玩笑，他也不急眼，反而笑得更加开心。徐广冰还夸张地叫来郑力，让他赶紧查一下他们易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不正常了。


    第五章（1）


    下午五点多，许未然走过来问易寻等会要不要一起下班，晚上一起去吃饭。最近忙案子，已经好久没有好好聚一下了。他们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她当时特地找了个离他比较近的小区。平时她也经常坐他的顺风车上下班，跟他一块吃饭。


    易寻听了她的话，看了看时间，说已经约了人，然后就自己走了出去。要不是许未然提醒，他差点错过接叶可妡下班的时间。许未然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心里仿佛受到了沉重的一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越来越疏远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易寻的生活有了其它的重心，是那个叫顾千一的女孩吗？


    叶可妡本以为找了个刑警当男朋友会像传说中的那样，经常忙到见不到他的人。但易寻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啊。不说每天，一星期至少有三四天是来接她下班，跟她吃饭。平时都是他给她发消息打电话。她因为怕他忙，都很少主动联繫他。今天晚上他还带她来看电影。


    看完电影走出电影院，叶可妡终于忍不住问易寻：「你们刑警不是都很忙吗？但是我看你好像还挺闲的。」


    「有吗？」易寻牵着她的手，「这样不好吗？」


    「特别好。」叶可妡靠在他的胳膊上，笑着说。


    「那我有没有及格？」


    叶可妡用力点点头：「及格，满分。」


    易寻揉揉她的头髮：「其实也还好，有案子的时候会忙一点。而且我想来，不管怎么忙，总是能抽出时间的。倒是你，你为什么都不联繫我？」


    叶可妡迟疑了会，说：「我怕打扰你工作。他们都说警察很忙，我怕我经常联繫你影响你工作，觉得我烦。」


    「就因为这个？」


    叶可妡点头。


    易寻拨开一缕散落到她脸颊的碎发，手就停在耳畔：「傻瓜，你不联繫我，我反而更容易分心。」


    「其实我也挺想联繫你的。」她经常是拿起手机，想了想又放下，给他发了消息，她又会想他现在是不是很忙，看到她的消息会不会觉得她太不懂事，太烦人了。「那我以后可以经常打电话给你，想发消息给你的时候就发消息给你吗？」


    「你是我女朋友，想怎么样都行。」易寻心疼地看着她。她总是太懂事，太替别人考虑了。易寻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轻轻抱着她，唇贴在她头顶：「可妡，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小心，不要有那么多顾虑。」


    「嗯。」过了会，叶可妡在他怀里闷闷地道，「那你以后不能嫌我烦。」


    易寻轻笑出声：「怎么会。」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女生的唿救声。叶可妡吓得一个激灵，惊愕地往那边看去。电影院门口，一个女生被一名男子从身后抱住，正在奋力地挣扎唿救。


    易寻放开叶可妡，嘱咐道：「在这别动，等我回来。」然后朝那边跑过去。


    叶可妡看着他走到那名男子身边，抓住那人的肩膀。那人叫嚣着让他少管闲事，旋身反抗，但一下子就被易寻制住了。旁边另外几个男的也过去帮忙控制那名抱人的男子。易寻将他交接到他们手上，然后去询问那个女孩的情况。周围的人陆续都围了上去，有的人在安慰女孩，有的人报警，有的人举着手机拍视频。叶可妡随着围观的人群着急地往那边走。易寻看到她，穿过人群，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叶可妡问。


    「没事了。公然强制猥亵妇女，已经报警了。」


    叶可妡惊得张大了嘴巴：「在这里就这样？这么多人，还是公共场合。」


    「的确太猖狂了，好在当事人没有受到侵害。」易寻看了看那边的情况，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走吧，我送你回家。」他带着叶可妡往停车场走。他不想她待在是非之地，被吓到。跟罪犯打交道打多了，他很清楚罪犯变态的心理是常人不能理解的。任何看似光明的地方都可能藏着黑暗。


    叶可妡还不住地回头往那边看，想想觉得真是恐怖。在这么繁华的地段，周围到处是人，他都敢这样。她简直不敢相信发生的事。「这也太恐怖了。」


    「你男朋友是警察，你怕什么？」


    「我更加害怕，你刚才就那样冲过去了，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刚才没觉得，现在想起来都后怕。这次是没什么，但还有她看不到的很多次呢，就像上次抓毒贩一样。他们面对的是最穷凶极恶的罪犯，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冲在最前面，那是有多危险。

 第43页

    易寻见她担心自己，竟然高兴起来，揽住她肩膀，安慰道：「没事的。」


    叶可妡嗔怒地瞪他一眼：「你还笑。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怎样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好。」


    第二天，易寻就成了新闻上的风云人物，虽然没让媒体扒出更多的料，但是这件事一下子就在警局沸腾了。一个是因为易寻勇斗歹徒的英勇事迹，另一个更是因为易寻昨晚和一名女子在看电影，还有人拍到了他们相拥离去的画面。新闻上报导的是一名刑警陪女友看完电影出来后，正好碰见，然后顺手将歹徒制服，最后默默地离开。


    一早上，办公室的气氛就明显不对劲，大家蠢蠢欲动，都好奇，但是没人敢去直接问易寻。还是徐广冰直截了当，走进办公室就问：「易寻，昨天晚上你见义勇为的事迹很为我们市局争光，但是跟你一起看电影的那位女友是谁？你小子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了？也不带出来给我们大家见见。」


    其他人都假装干着自己的活，但注意力却全放在他们的对话上。只有左飞心知肚明，这个秘密憋在他肚子里好久了，现在终于有人要戳破了。


    「怕你们把她吓到。」


    「你少来，我们可是正直受人爱戴的警察形象，怎么可能吓到人。」


    易寻看着他，笑了。


    「你看你嘴都合不拢了。难怪最近见你不正常的很，是不是我认识的？」


    易寻摇摇头：「你见过。」


    「不认识，但是见过？」徐广冰想了想，突然瞭然地道，「就是那次在商场里的那个女孩？也是后来在公园遇到的那个？叫叶可妡吧？」


    易寻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对徐广冰知道叶可妡并不奇怪，他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才叫奇怪。


    「我就说你们有问题，果然。好，这很好。改天约出来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免得以后碰到了，自家人都不认识。」他说着对办公室其他人说道，「你们易队现在都已经名花有主了，你们也赶紧抓紧点，把我们队的光棍谣言破了。」


    「徐队，我们这叫黄金单身汉。」有人抗议道。


    「我们都是为了工作，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我们一心为人民服务。」


    「等你们找不到老婆你们就知道急了。」徐广冰恨铁不成钢地说。


    「徐队，你怎么比我妈催得还紧啊。」此话一出，大家都爆笑起来。只有许未然一个人埋首在座位上，脸色分外的难看。


    第五章（2）


    叶可妡跟韦静撑着太阳伞，站在一棵树荫下看拍摄。每次公司出一波新品前都需要进行大量的拍摄工作，公司都会安排商品人员出来配合跟进视觉部拍摄工作，让产品得到最大程度的表达。这次公司安排她们两齣来跟拍产品。


    韦静擦了擦脸上的汗，拿纸巾当扇子扇着风说：「可妡，我们要不找个地方喝点东西等他们吧？太热了。」


    「这不好吧。他们都在忙，我们也不好躲起来偷懒。而且我们上午已经去玩过那么久了。」她们两早上一来，把事情安排好，就在周围逛了一圈。摄影基地到处都是布景，她们各种闲逛各种摆拍，逛了近两个小时才回来。


    「我们在这傻站着也没用啊。产品信息都已经做成详细的表格给他们了，也跟他们讲解过了，他们要是有问题会叫我们的。」


    叶可妡把自己的小摺扇伸过去给韦静扇风，看着在太阳底下尽职尽责的模特摄影师们道：「他们在太阳底下的都没抱怨，我们就忍忍吧。」


    韦静发出一片哀嚎。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中场休息换装的时候，齐尤泯走过来，叫她们到旁边的店子里面休息下，有事的话再让人去叫你们。韦静如临大赦，架着叶可妡就往旁边的饮品店走。


    到饮品店后，韦静四仰八叉的在椅子上斜靠了一会，然后坐起来，拿过叶可妡放在桌上的扇子给自己扇风。她最怕热了，吹着空调也没让她缓过来。「不得不说这个齐尤泯是个好男人，真是太体贴了。」


    叶可妡笑了笑：「我们休息会还是轮流出去看一下吧。」


    「等缓过来先。顺便给他们带饮料过去，我们请他们喝饮料。」


    正是下午两点多，因为要拍摄的产品多，拍摄任务繁重，他们中午都没怎么休息。室内的空调吹的舒服，让人直犯困。两个人相对坐在饮品店，没一会就打起瞌睡来。韦静为图舒服干脆直接躺到了沙发椅上。


    叶可妡趴在桌上，迷煳中看到很多嬉笑美好的画面，觉得心头一阵温暖甜蜜。那是在这里游玩的人留下的美好记忆。她从睡梦中睁开眼睛，脸上不自觉地挂着淡淡的笑，心头还是暖的。她不光能看见那些让人害怕的东西，也同样能看到美好的东西。每次看到那些美好的东西，在梦里都会觉得心口甜甜的，自己也会跟着充满正能量。她撑着下巴回味了会那美好的感觉，然后拿起手机，拍了张手握饮料的照片发给易寻，还把上午拍的几张照片也发给他。没一会易寻就回復了过来。叶可妡脸都要笑开花了。她看了看还在熟睡的韦静，然后起身拿起买给齐尤泯他们的饮料给他们送过去。等她回来，韦静已经醒了。韦静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呆坐了一会后，拿上自己的饮料替换叶可妡出去看他们拍摄。


    叶可妡坐在那，看着窗外的拍摄情况，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转头看去，惊讶地喊：「左飞！」

 第44页

    正在跟店员说话的左飞转头看过去，也惊讶地喊：「可妡，你怎么在这？」


    「我们在这拍摄啊。你怎么也在这？」


    「我们在这调查。」左飞说着走到叶可妡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扇子扇风，「真是太巧了，想不到在这也能碰上你。」


    「你们是在调查什么呀？」


    「就是前几天郊区山上发现的那具女尸案。」


    「怎么查到这里来了？」她有听易寻说起过那起案件，在网上也看到过新闻。几天前，一名登山爱好者在郊区山上一草丛里发现一具女尸。经过几天的调查，死者的身份确定了，但一直没找到第一案发现场，郊区的草丛只是抛尸现场，并没有遗留下太多的东西。


    「死者是平面模特，这里也是她的行径范围，需要排查。」


    叶可妡点点头：「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调查吗？」


    左飞刚想回答，却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你怎么也在这里？」左飞和叶可妡一同寻声望去，是易寻，黑着脸的易寻。


    叶可妡高兴地站起来，想回答，才发现易寻问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直勾勾盯着的左飞。


    左飞懵了一会。我们不是在这查案吗，我在这排查啊。突然他明白过来，他现在是跟叶可妡坐在一起，易队不是误会他的意图了吧？左飞赶紧站起来解释：「易队，我在这家店排查，正好碰到了可妡，就随便聊了两句。」他说着作势往外走，「那你们聊，我继续调查去了。」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手上还拿着叶可妡的扇子，于是又讪讪地走回去把扇子放回桌上。


    左飞走后，叶可妡拉了拉易寻的手，示意他坐下来。易寻坐到她旁边，脸色仍然不是很好看。


    「你都没跟我说你也在这。」叶可妡从包里掏出纸巾给他擦额角的汗，另一只手拿起扇子给他扇风。易寻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顺势握住帮他擦汗的手，自己擦了擦。


    「你刚才干嘛那么凶，把左飞都吓到了。你平时都这么凶吗？」


    「有吗？」


    叶可妡点点头：「有，特别凶，就像刚开始认识我一样。刚开始对我也这么凶。」


    易寻笑了。他在店外就看见他们两有说有笑地坐在一起，心里就很不爽，进来一时没控制住。


    「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也在这里啊？」


    「想给你个惊喜。」


    「我没跟你说我在哪，你怎么找过来的？」她只告诉他她在摄影基地，但没说具体的地方。


    「我可是警察。」她给他发的照片上面都有饮料店的名字，想不知道都难。


    叶可妡露出崇拜的小眼神：「这么厉害的吗？」


    易寻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那个案子很棘手吗？」


    「还好。」嫌疑人是锁定了几个，但是每个人好像都有不在场证据。分手后仍不死心，频频骚扰联繫她的性格偏执的富二代前男友；关系暧昧不清，却从没被公开承认过的「现男友」；觊觎死者已久，遮遮掩掩的邻居；最后在公众视野里和死者待在一块的滴滴车司机。四个最大的嫌疑人，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前男友的父母为他作证说案发时他一直在家里玩游戏；「现男友」有朋友作证案发时和他在一起；邻居有监控视频作证案发时他一直呆在小区；滴滴司机有行车记录作证。而死者被发现前曾连续下过两天大雨，抛尸现场留下的有用线索并不多。现在是重新梳理一遍死者生前最后的路径，做广泛排查，如果能找到第一案发现场，说不定案子就会出现重大转机。


    叶可妡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易寻看出了她的心思，说：「你不许多想，案子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我都没说出来，你就知道？」叶可妡好笑地说。


    「你这个小脑袋瓜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


    「她离开这里应该是很平和的。我在这里并没有看到什么。」


    「好，我知道了。你不许再强迫自己去看那些东西，知道吗？」


    「我能看到不好吗？可以帮你们破案子。你以前不是对这个也挺好奇的吗？」


    「那不一样，我不希望你再看到那些不好的东西。」以前只是对不同寻常事物的好奇，但现在他只想小心呵护她，让她生活在美好中，远离那些阴暗丑陋的一面。他深知人性可以恶到什么程度。他不怕人性的恶，但是他怕她接触到。


    「这算你的私心吗？」


    易寻把她的头扶过来，在她额角亲一口，笑着说：「对，这就是我的私心。在这里乖乖等我，等下一起回去。」说完他就打算起身离开。


    叶可妡一把拉住他：「喝点东西再走嘛，外面那么热。」


    易寻看了眼她手里的饮料，然后握住她拿饮料的手，把饮料拉到自己嘴边喝一口。他抚了抚她微微呆愣，又泛着一丝红晕的脸颊，道：「我走了，好好的待在这，不许乱想。」


    叶可妡把扇子递给他，让他拿去扇风。于是一个下午，大家都看见易寻拿着一把卡通图形的塑料摺叠扇在扇风。徐广冰还开玩笑地夸扇子好看，问他在哪里买的，要去给他女儿也买一把。


    一旁的许未然看着脸上挂着笑意的易寻，心里泛起一层酸涩。她刚才就站在对面的街道上，透过玻璃看着饮品店里并排而坐的两个人的亲昵动作。叶可妡拿出纸巾体贴地给易寻擦汗，易寻亲吻抚摸她，喝她手中的饮料。她等了守了二十多年的人，就这样被人抢走了吗？她和易寻从小在一个院里面长大，她也是为了他才选择到这个城市来的。她一直都在他身边默默地守着他，希望等到他看到她心意的那一天，可是自己守了二十多年的结果却是这样，她不甘心。

 第45页

    本以为一天的外拍就可以结束的，没想到一天没拍完，第二天还得去，不过好在第二天任务不多，不用再像头一天那样赶了。早早结束拍摄任务后，回去的车上气氛活跃了不少，大家嬉嬉闹闹的，说着说着就说到附近好玩的地方，然后就提议绕道去附近新建的一个公园看看。叶可妡和韦静相挨着坐在车后排，说笑了一阵，然后随着摇晃的车身靠在座位上打起盹来。迷煳中感觉到车慢慢停了下来。叶可妡睁开眼睛，看了眼周围。车正停在公路边，两旁是灌木树丛。正副驾驶座的门打开着，齐尤泯绕到驾驶座，替换刚才开车的同事。叶可妡看了一眼然后继续闭眼休息。好像并未过多久，原本清闲的梦境突然变得嘈杂混乱起来。叶可妡微皱着眉头，使劲想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挡风玻璃前直射入黑暗中的光柱；夜灯照射下的汽车驾驶座；驾驶座上男人阴暗恐怖的面孔；一双伸向自己脖颈的手；窗外黢黑摇晃如鬼魅般的树影。


    叶可妡突然惊醒，一把抓住韦静的胳膊，大口喘气，仿佛刚才真有人用双手扼住了她的脖颈，让她无法唿吸一样。叶可妡明白了那是什么，那是有人在车里被人掐住脖子苦苦挣扎的情景。


    第五章（3）


    韦静被她一抓也醒了，揉了揉眼睛，问：「到了？到哪里了？」看了眼窗外，又问，「这是哪啊？」


    「这就是那个新建的公园。」一个同事回答。


    「可以开车进来啊？我还以为要爬山呢。」


    「这个公园修了一条盘山公路，你想爬山也可以，也有人行步道。」


    「这公园好像好冷清哦，都没看到什么人和车啊。」


    「公园新建的，还没有完全建好，离市区又有点远，平时人很少，周末的时候人会多一点。」


    叶可妡一边平復自己的内心，一边探寻周围的环境。这里不是梦境中出现的那个地方，那是一个公路拐弯处，弯道里侧露出被挖开的山体的泥土，应该就在这附近。车虽然开得不快，但周围的环境还是一晃而过，叶可妡始终没有看到梦境中的那个地方。她有点心急了，现在不找到的话，以后再来就更加找不到那个地方。「我们要不下去走一走吧？」她突然说。


    她的提议立马得到了韦静的响应：「对呀，现在时间还早，下去走一圈，五点再回去也不晚。坐这么久的车骨头都要散架了。」


    齐尤泯把车停在路边，一行人下车后沿着公路走了一段，走到一条人行爬山道的路口。其他人都想从这条人行爬山道走上去看看，叶可妡找了个藉口没和他们一路，而是继续沿着公路走。走了十来分钟后，她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一道拐弯。那就是她在梦里看到的那个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即使外面艷阳高照，但绿树掩映下的那道弯却显阴气森森。她不敢再往前走，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掏出手机给易寻打电话。


    易寻正在开会，研讨下一步的侦查方案。案件陷入僵局，嫌疑人锁定，却都有不在场证据，而第一案发现场到现在也还没找到。他可以肯定兇手就在这几个人之中，甚至可以更加缩小嫌疑人的范围。从死者的状况看，死者死于扼压颈部引起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没有被侵犯，除了轻微的搏斗伤，身上也没有其它的残害痕迹，可以排除劫色和蓄意仇杀。死者被发现时身上携带的贵重物品项鍊戒指等都还在，银行帐户也没有被动过，所以可以排除劫财的可能。这看起来更像是一场没有预谋的临时起意杀人案。邻居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最有可能的就是死者前男友曹某、死者「现男友」李某和滴滴司机，从作案手法、性格方面分析，他更倾向于死者前男友曹某和「现男友」李某。他正在安排人扩大调查范围，并着重对他们两的不在场证据重新调查时，叶可妡的电话打了过来。易寻走到一边接电话，一接通电话他就听出了叶可妡语气里的害怕。他听叶可妡说了下大概的情况，轻声安慰：「不要怕，你在那等我，我马上过来。」他用眼神示意一下郑力，意思让他主持下面的事情，然后快步朝外走去。


    在坐的各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易队。郑力拍了拍手拉回大家的注意力，接着易寻的话头继续部署。但坐在一旁的许未然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她的目光跟着易寻打电话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楼梯口。她以前觉得易寻对她好，和别人与众不同，但是听他刚才打电话的语气，她才意识到那才是真正的与众不同。


    易寻一路上都跟叶可妡保持着通话，他怕她害怕，也只有一直听到她的声音他才安心。原本五十分钟的车程，他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他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后快步走向迎上来的叶可妡，扶着她担心地问：「没事吧？」


    叶可妡摇头。


    「好了，不用怕，有我在。」易寻上下打量她一番，把她揽进怀里。


    叶可妡靠在他怀里，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很多。「就在前面。」她指着前方说。她刚才又往回走了一段路，才站在路边等易寻。一个人她不敢一直面对着那个事发地。


    易寻看向那边。叶可妡又把看到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最后还有点自责地说：「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天太黑了，我看不清更多的东西。」


    「不用担心，我会调查清楚的。」

 第46页

    「是晚上，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副驾驶座的是个女孩子。我看到了她挣扎的手，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掐住她脖子的那个男的嘴角左下方有一颗痣。」叶可妡想尽可能多的告诉他她看到的细节。


    「好，我知道了，不要再想了。」易寻想到她要一遍遍地去回忆那些可怕的情景就难受。他想好好地呵护她，让她远离那些可怕的东西，但是有些事情总是没办法控制。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我先送你回去，好吗？」


    「可是——」


    「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人过来调查的。我先送你回去？」


    叶可妡摇头：「我不要回去，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易寻把她带到车里，打电话安排人过来。打完电话后他看着斜靠在座位上的叶可妡。叶可妡感受到他的目光，主动靠过去，抱住他的胳膊。


    「被吓到了？」易寻揽过她肩膀。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以前没人依靠诉说，她只能强装勇敢，现在有他了，她不想再伪装了。


    「怎么会，你已经很棒了。」沉默了会，易寻轻嘆口气，「以前觉得你这个特殊能力很不可思议，但现在很狠它。」


    叶可妡仰起头不解地看他。


    「我就算当了这么多年警察，看到一些案发现场都难以忍受，你又怎么受得了那些。而且你看到的还是案发的过程，那更可怕。」


    「那些画面的确很可怕，就像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经歷被害的过程，有时甚至能感觉到被扼住喉咙窒息的感觉，醒来后也会迫不及待地大口唿吸。每次看到太恐怖的画面都会连续几天睡不好，做噩梦。」叶可妡顿了会又笑道，「但是现在不怕了，有你在身边。」


    「可是这还不够。我希望你经歷的、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一面。那些那么不堪的一面怎么能让你看到。想到你看到那些我就很气愤，恨自己没能力保护好你。」


    看到他自责，叶可妡试着安慰道：「其实那些也不是很可怕的，只是我自己胆子小，而且现在有你在身边已经很好了。」


    易寻看着极力安慰自己的她，手抚上她的脸颊，更加心疼了。


    左飞回到警局还没歇上一口，就接到易寻的电话，让他赶紧带人去淮山公园。他刚处置完一起乌龙报警回来。有群众报警，说在一处草丛中看到一具裸尸。尸体大部分被黑色塑胶袋包裹住，只有一只脚露在外面，从身形上看像一个女人或者儿童。一听这情况，案件性质是相当恶劣了。上一起抛尸案还没侦破，又出现了一起，难道是连环杀人抛尸案？左飞赶紧和同事赶到现场。报案人在路口处等他们，又对他们描述了现场的情况，说的有声有色，虽然他不敢靠近观看，但隐隐闻到一股恶臭，怀疑是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左飞听完跟同事们互看一眼，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怀着忐忑的心走近尸体，待渐渐看清露出的那只脚后心里有一时的疑虑，但还是慢慢地挑开包裹尸体的塑胶袋，然后就看到一个硬挺笔直、黑髮大眼的充气娃娃。


    一个大乌龙，弄得他们好气又好笑，易寻打电话过来时，他们正对刚才那起乌龙报警说笑得热闹。接到易寻的电话，刚回警局的他们一刻也不敢怠慢，又赶紧出发。淮山公园是近郊一个刚开发出来的公园，依山而建，因为刚建成，很多配套并不完善，平时去的人不多。不知道在那里又发生了什么案子，让易寻亲自打电话来叫人。


    左飞他们开着警车赶到时，正遇上韦静一行人爬完山下来。他们看着驶过的警车不免感到好奇。韦静给叶可妡打电话，叶可妡让他们先回去，她晚点跟男朋友一起回去。她还想从叶可妡嘴里套一些警察到这里来的情况，叶可妡只是推说自己不清楚。


    左飞他们赶到后，易寻就下车跟他们一起勘查现场，但他的视线总是时不时地转到停车的位置。叶可妡并没有下车，而是一直坐在车里等他。在中心现场只发现几个菸头，并没有其它重要的发现。他们开始往外围搜索，并调取周围的监控。左飞搜索到易寻车旁时，突然看到叶可妡坐在里面。他高兴地走到窗边跟叶可妡打招唿。叶可妡也把车窗摇了下来。两个人正说得高兴，左飞突然感到不自在，似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他朝那边看去，就看到易寻抄着双手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脸色有点不善。这吓得他赶紧走开，继续搜索。


    现场搜索并没有重大发现，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公园的监控没有布置全面，只在进出口和几个主要的岔道口设置了监控。监控调取回来后，易寻让图侦的人接手，让他们按照时间从近到远，逐一查看车辆的进出情况，看有没有可疑车辆。


    叶可妡一直待在易寻车里，跟着他回到市局，等易寻在局里忙完后，才和他一起回去。淮山公园什么也没有发现，这让她很着急，可是她已经把看到的都说了，还能帮上什么忙呢？易寻一直在安慰她，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问她晚上要不要他在这陪她。叶可妡想了想，最后还是让易寻回他自己住处了。


    第二天，监控还没有结果，在现场找到的菸头先有了检测结果。捡回来的几个菸头一共检测出三个人的dna，而其中一个dna正好跟女模特失踪案的嫌犯之一，女模特的前男友曹某匹配。这也太巧了。易寻想起叶可妡的描述，说那个男的嘴角左下方有一颗痣，而曹某的嘴角左下方也正好有一颗痣。她还说受害者的右手中指戴着一枚戒指。他赶紧去翻看女模特的资料，在证物里面的确有一枚银色的戒指，当时并没有戴在谢某手上，而是在尸体下方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的。易寻意识到叶可妡看到的可能就是女模特被害的第一案发现场。他跑去找许未然，让她着重在公园的监控里找曹某的车辆。果然在六天前的监控里，他们找到的曹某的车。监控显示，当天傍晚曹某驾驶车辆从公园北门驶进公园，可以明显的看到副驾驶上有一个白衣女子，五个小时后曹某驾驶车辆驶出公园，这时车内却只有他一个人，原来坐在副驾驶座的女子不见了。

 第47页

    「副驾驶的女的就是谢某。」看到这一幕，大家都兴奋起来，不得不佩服易寻，怎么就想到调查淮山公园了，淮山公园跟抛尸的地方相距甚远，没有一点联繫啊。


    易寻立刻让人对曹某实施抓捕，进行突击审讯。曹某软弱萎靡的样子，在看到警察再次上门并对他实施抓捕时，因为心虚就已经吓得不轻了，所以他并没有做过多的反抗，没过多久就承认交代了他杀害谢某的事实。


    当时排查嫌疑人时，就一直因为他的不在场证据而无法确定。法医推断死者是死于五天前，也就是8月25日早上五点左右，而当时曹某的确在家玩游戏，但其实谢某真正的死亡时间是8月24日晚上。据曹某交代，8月24日，他本来打算去摄影基地接谢某，但因有事耽搁，等他赶到时，谢某已经乘坐滴滴离开。他不甘心，于是一直给谢某打电话发消息，谢某不得不在半路下车。这点和滴滴司机的说法一致，当时也是因为不能理解谢某会在前后无人的半山路上下车，所以才一直怀疑司机撒谎，没有排除他的嫌疑。


    曹某当天是去找谢某理论的。头天晚上他跟踪谢某，发现谢某和一名男子一起回到住处。他心里极不平衡，一直等在楼下，直到第二天一早，才看到谢某乘车去摄影基地，而那名男子一直都在她家中。在曹某看来，他和谢某并没有分手，只是闹了一点小别扭而已，现在她竟然背叛他。他很气愤，想了一天，最后决定去找谢某问清楚。他开车赶到谢某下车的地方，接上谢某。在车内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曹某开车把她带到淮山公园继续理论。但是谢某坚决说已经和他分手，希望他以后不要来找她，而且说到他们之前的关系时很不屑。曹某觉得自己被她玩弄了，于是一气之下将她杀害。掐死谢某后，他将尸体放在车内，直接把车开了回家。因为天气炎热，担心尸体腐败，他将汽车空调温度开到最低。当天晚上他在房间里玩了一个通宵的游戏，第二天睡醒后，他觉得应该把尸体处理掉，于是就开车到荒郊进行了抛尸。


    简单拙劣的犯罪手法，只是因为一些巧合，让他们迟迟不能锁定兇手。曹某也根本没有尝试过要尽力去掩盖犯罪。在他父亲给他的那辆车里，留下了一大堆证据。而事后曹某的冷漠也是令人心寒，刚结束了一个如朝阳般年轻灿烂的生命，他却仍无动于衷，只是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


    第六章（1）


    叶可妡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去市场手机被偷了，然后又遇上上次质问她的那个女警察。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她在哪里的，手机没了谁都联繫不上，但就那么巧碰上了她。叶可妡极不情愿地跟着她走进一家店子，又跟着她坐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她坐在她对面，心里暗忖：不知道这次找我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还是上次的事？但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手机掉了都没办法联繫易寻，看来这次是没有人会来救自己了，只能靠自己了。她平静地看着许未然，并没有害怕，只是心里有点牴触。


    许未然用尖锐的目光审视着叶可妡。上次见她只是从外观的第一印象来判断，只觉得她长得还不错，但胆小怯懦，摆着一副娇弱的模样，故意惹人怜爱。她最讨厌女生故意装可怜的样子。但今天这样一看却看出了几分不一样。柔柔弱弱的一张脸，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坚韧；性子安安静静的，不似怯懦，倒有几分沉着。


    「你找我有什么事？」两个人对坐了一阵，叶可妡先开口。她现在并不怕她再问起上次的事，有易寻在她身后，她觉得自己胆子大了很多。


    「上次见面太匆忙，重新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许未然。」许未然清冷地开口。


    「我知道。」


    「但你可能并不知道我跟易寻的关系。」


    叶可妡略显惊愕。她跟易寻有什么关系？从第一次见面，她就感觉到了她对她的敌意，她以为那是他们警察面对怀疑对象时常有的态度，现在想来难道都是因为易寻，不是因为她发现了她的异常？


    许未然冷笑一声：「看来易寻并没有跟你说。」


    叶可妡压着内心强烈的不安，逼迫自己与她对视。跟易寻在一起后，她从来没多想过，全身心地相信他。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信任，她相信易寻是一心一意地对她，从没想过要去过问他太多东西，也没想过易寻会有什么事瞒着她。但是现在她却突然出现，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揣着一颗忐忑的心等着她接下去的话。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叶可妡听许未然说了她跟易寻从小到现在一路的情谊。听她说了他们在一个院里长大，从祖父辈开始，两家就是要好的朋友，她叫他哥哥，整天粘着他，而他从小就不愿意人跟着的孤傲性格，却愿意让她跟着，易寻为了她还跟人打过架，周围的人也经常拿他们两开玩笑。听她说了易寻考上了外地的大学，当了警察，她也选择当了警察，跟着他来到了新州市。还听她说了他们在办案过程中的种种默契配合，以及一起出生入死经歷的风险，一次行动中，易寻为了救她，腰部还被歹徒用枪击伤。听她说了很多很多。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对他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


    叶可妡听着许未然说完这一切，外面的街道已经华灯初上，天开始发黑了，桌上一口未动的咖啡也已经凉透。她静静地听完她的叙述，心里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忐忑焦虑，也没有许未然想要的嫉妒伤心，只是心疼易寻的辛苦，还有对自己的自责。自己对他的了解太少了，应该花更多的心思去了解他的，而不是总是让他辛苦的付出。刚才自己还怀疑他，真是太不应该了。她现在特别想他，想见到他。

 第48页

    「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对他又了解多少？」许未然问，语气中尽是不屑。


    叶可妡看着窗外繁忙的街景，感嘆道：「真羡慕你们一起经歷的那些，我跟易寻认识的时间真的是太短了。」


    许未然看她嘆息的样子，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心中一喜。


    叶可妡转过脸，看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谢谢你今天约我出来跟我说这些，让我对易寻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些也正是我想知道的。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无法知道得这么详细。其实一开始对于这段感情我还有顾虑，我一直担心自己做的不够，担不起他对我的好，心里总是会有点悬着。听你说了这些，我突然肯定起来，发现我比自己想的更加喜欢他。现在我只想更深地去了解他、喜欢他，跟他好好的在一起。对于没能早点认识他的事我也很遗憾，但是我以后会尽力去弥补我们以前的空白。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就已经够了。谢谢你今天的咖啡。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易寻找不到我会着急的。」叶可妡说完从容地站起来，大方地说，「既然你跟易寻那么熟，以后我们一定也能成为好朋友，改天有时间再一起吃个饭吧。」说完她就往外走去。


    许未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一番说教不但没有劝退她，反而使她更加底气十足，还真不是一般的女人。


    叶可妡走在路上，想着怎样联繫易寻，告诉他自己的手机丢了。他一直联繫不上自己一定会担心的。她一路上找公用电话没找到，最后问了几个人，总算有人藉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告诉易寻自己的位置，然后在一个花圃边缘坐下等他过来接她。花圃所在的小广场上已经有人跳起了广场舞。叶可妡坐在欢快震耳的音乐声中，看着周围舞动的人，突然觉得很孤独很可怜，刚刚对许未然说出那番沉着言辞的坚韧也慢慢化成委屈。她知道今天许未然是来干嘛的，她是来示威的，来宣告她才是那个插足在他们中间、破坏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易寻匆匆赶到，看见叶可妡的身影稍觉安心，但看她孤零零地抱膝坐在那受伤的模样又心疼。今天下午她的手机就一直关机联繫不上，他差点就动用了刑侦手段来找她。他害怕这种联繫不上、找不到她的感觉。他小跑着往叶可妡那边走去，在离得不远处喊了一声。


    叶可妡听见唿喊，抬头看向他，然后站起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易寻被她伤心委屈的样子吓到了，紧张地问：「怎么了？」


    叶可妡突然鼻子发酸。他总是这么在意她，而她总是让他担心。「我的手机被偷了。」她委屈道。


    易寻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哄道：「没事的，我们去重新买一个。」


    「我还没吃饭。」


    「那我们先去吃饭。」


    「刚才我问了好多个人，他们都不肯藉手机给我打电话，以为我是骗子。」她突然觉得特别委屈，想把那些委屈都说给易寻听。


    「他们太不懂事了，要好好教训一顿。」


    「可是他们都走了，怎么教训？」


    「我明天就把他们找出来。」


    易寻带她去吃了东西，买了手机，补办了电话卡，然后把她送回住处。今天晚上她的情绪始终不高，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特别粘人，不过这点倒是挺好的。把车停好后，易寻牵着她往单元楼门口走。没走几步，叶可妡却在后面拉住他。


    「易寻，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她虽然大大方方地回应了许未然，但是心里终究还是介意的，倒不是怀疑易寻跟她的关系，而是羡慕她竟然可以了解他那么多，而自己对他什么都不了解。


    「以前的事？」易寻有点不解。


    「嗯，就是以前关于你的一些事。我好像对你以前的事一点也不了解。」


    「这个说来有点话长，你确定要在这听？」


    「也没有。那你跟我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吧，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家里的情况。」而许未然对他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易寻看她认真的模样觉得好笑：「你是想见家长吗？」


    叶可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赶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是。」低落的情绪被他这一句话瞬间一扫而空，「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


    易寻搂住直往后躲的她：「你紧张什么？」


    「没紧张。」


    易寻不再取笑她，把她拉近自己，轻柔道：「可妡，我总是担心我太着急了会把你吓到。」


    叶可妡凝视着他的眼神，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怜惜。她突然很心疼，心疼他对自己的迁就和喜欢。自己是有多幸运才会遇上这样的男人。她踮起脚尖，抱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清浅的一个吻，双眼因为紧张微微颤动着。易寻在她缓缓靠近时有一时的震惊，唿吸相闻，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吓到她。但在叶可妡即将逃离的时候，他抱紧了她，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她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给他惊喜。


    昏暗的路灯下，两人一时忘了时间，还是一名路过的阿姨看不过去，大咳了一声才引起他们的注意。叶可妡受到惊吓，倏然睁开眼睛，想退开。易寻抱着她，不让她离开，还意犹未尽的又在她嘴角轻啄了两口才放开她。两个人靠在一起平復了会唿吸，易寻抚着她发热的脸突然笑了。叶可妡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他颈窝，抬起搭在他背上的一只手不满地打了他一下。自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还笑。

 第49页

    「以后有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繫我，不要让我找不到你。找不到你我会害怕。」易寻嘆息着喃喃地说。


    叶可妡小声「嗯」一声，犹豫了会又说：「今天，许未然找我了。」


    「她找你干什么？」他就知道今天一定还发生过什么。


    「说了很多你们以前的事，说你们一起长大，一起办过的案子，你还为她受过伤。」


    「她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会跟你说。」易寻有点恼怒，但随即抬起她的脸，担心地问，「她没有欺负你吧？」


    叶可妡摇摇头：「没有，我们就在一起聊了会天。」


    易寻轻嘆口气：「我只是把她当妹妹。」


    「我知道。」叶可妡的手滑到他后腰处：「是这里吗？是这里以前受过伤吗？」


    易寻把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你就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也不是，就是突然发现自己对你的了解太少了。」不知道他以前的事，不知道他受过的伤，当时一定很疼吧。「易寻，喜欢我是不是让你很辛苦？」他总是顾及她的感受，事事为她考虑。相比之下，自己做得太少了，而且经常因为各种事情让他担心，总是给他添麻烦。


    「傻瓜，怎么会，这是我最开心的事。」他以前以为自己的生活可能就是不断地寻求真相，直到遇见了她，他才知道以后的生活也可以有另一番模样。


    叶可妡把脸贴在他心口处，说：「易寻，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只想跟你好好的在一起。以后我会尽力去了解你，不会让你辛苦的。」


    易寻听着她的话心如擂鼓，嘴上却开玩笑地说：「怎么不让我辛苦？是打算养着我吗？」


    叶可妡抬起头瞪他一眼，表示对他故意曲解她意思的不满。易寻看着她佯装生气的模样，低头又想吻她。叶可妡赶紧躲开，把脸埋起来：「上楼啦。」她可不想再被别人提醒。


    第六章（2）


    第二天，易寻让人把昨天叶可妡被偷手机的那片市场的监控都拿了回来。其他人对他这个举动感到很是奇怪，最近并没有接到那边有关的报警，为什么要调那边的监控。徐广冰问他要查什么，他只简单地说了句叶可妡的手机在那里被偷了。徐广冰听了夸张地附和：「这得查，好好地查，一定要严惩这些不法犯罪分子。都偷窃到警属身上了，这是公然蔑视警察权威，是在向我们宣战，一定要严查到底。」


    经过几天的调查，竟然查出一个常据那片市场的盗窃团伙。于是跟那片辖区的警力配合，将他们一锅端了。


    左飞第一时间给叶可妡发了个消息，不停地啧啧感嘆，说那些小偷也是倒霉，偷谁的不好，偏偏偷她的，现在弄得全军覆没，老巢都被端了。还说队里戏称这是由一部手机引发的「灭门惨案」，夸叶可妡为维护社会的良好秩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叶可妡看着左飞发来的消息笑出了声。他说的也太夸张了，易寻只是帮自己找手机正好查到一个盗窃团伙而已。韦静好奇地凑过来看一眼，看她是在跟别人聊天，打趣她说又在跟男朋友聊天，小心被公司逮住，公司的网路可是被监控的。叶可妡听了只是笑笑。韦静不服气道：「谈个恋爱有那么高兴吗，害的我也想谈恋爱了。你男朋友有没有单身的同事介绍一下呀？我从小就挺崇拜警察高大伟岸的形象的。」


    叶可妡想了想，说：「他们局里单身的好像还挺多的。上次我们去看赛龙舟遇到的那个怎么样？」


    「那天光顾着看赛龙舟了，没仔细看。好像还可以。」


    「那我把他的联繫方式推荐给你，你们两聊聊？」


    「好呀好呀。」


    「要不哪天干脆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吧。」上次左飞请她吃宵夜她就说回请他，但这段时间一直都没碰上机会，改天正好可以请他吃饭。


    「这样更好。还有没有其他的？」


    「你还要其他的？」


    「一个命中率太低了，多认识几个机会大点。」


    叶可妡点点头：「那我问问。」


    易寻跟徐广冰并肩走出市局一楼大厅，徐广冰不禁问起下午他看到的情况。下午，易寻把许未然单独叫到办公室，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虽然没有大声争执，但看两人的脸色就知道不是很愉快，最后许未然委屈气愤地走了出去，而且一整个下午，许未然都是恍恍惚惚的，明显不在状态，一个很明显的监控疑点也被她错过。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把她弄成那样？」徐广冰还是不死心地打探。他可从来没见易寻对许未然那样正颜厉色过。他当时八卦心起，本来很想进去看看，但是易寻黑冷到极点的脸告诉他，他最好别进去。


    「没怎么回事。」易寻敷衍地回答。今天他质问了许未然约见叶可妡的事，并强硬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他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也希望她不要多想。对于有关叶可妡事情，他不容许任何人侵犯。前两次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容忍了，但以后他决不允许她再为难她。


    「不可能，你以前可从来没对她那样过。你——」就在这时徐广冰看见了正在门口和门卫大叔说话的叶可妡。他眼睛一亮，甩下易寻，满脸堆笑地快步迎上去。易寻看见叶可妡也是一喜，冷了一天的脸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第50页

    叶可妡正好在附近有事，于是就想着来见易寻一面，跟他一起吃个饭。她走到市局门口，正想给易寻打电话，门卫大叔却热情地走了出来，问她是不是要报警，又听她说是来找易寻的，他就更加感兴趣了，都不用叶可妡问，就连夸带贊的自行给她八卦了一堆，说的叶可妡都不好意思打断他，给易寻打电话。


    「你好你好，叶可妡是吧？久仰久仰。真人比照片上的还漂亮。」抢先一步的徐广冰已经走到叶可妡跟前，热情地跟她握手。


    「你好。」叶可妡错愕地看着他，又看向落后几步的易寻，寻求帮助。


    易寻无奈地走到她身边，把她的手从徐广冰手里握过去，介绍道：「徐广冰，老徐。」


    「你好。」她可经常听易寻提起他。


    「终于是见到真人了。易寻一直把你藏着不让我们见，这是他的不对，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认识一下怎么行。」徐广冰责怪易寻。


    叶可妡好笑地抬眼看了看易寻。易寻抬起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


    「今天机会难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徐广冰提议。他跟易寻本来就是下来吃饭的。


    「不了，我们去吃，你自行解决吧。」易寻说。


    徐广冰要被他气死了，这么见色忘义，事先不是约好和他一起吃的嘛。


    易寻又补充道：「还有，我待会就不回来了，剩下的事情你安排吧。」


    「行。」徐广冰有点咬牙切齿地回答，「你们去约会吧。我还是去食堂吃得了。」


    易寻没有答话，揽着叶可妡就要离开。还是叶可妡出于礼貌，回头对他打了声招唿，说先走了。徐广冰还依依不捨地在后面喊有空常来坐坐。


    「你晚上是不是还有事？不回来真的可以吗？」叶可妡问。


    「没事，就是安排他们盯梢，老徐会处理好的。你怎么突然来了？」易寻问。


    「正好在这附近，就过来了。」叶可妡往他身上靠了靠，「而且，我也想你了。」


    易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髮，语调轻柔地道：「下次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知道吗？要不然我出去了你不是白跑一趟。」


    叶可妡点点头：「好。听说偷手机的抓到了？」


    「抓是抓到了，但是手机没能找回来。」


    「抓到小偷已经很好啦。有个警察男朋友真好。」


    「是你的男朋友真好。」


    「对，我的男朋友最好了。」


    吃过晚饭后，叶可妡看时间还早，就让易寻陪着她逛街。逛了一圈，自己没买衣服，反而给易寻挑了两件衣服，还给他挑了一副墨镜，说以后出警就可以戴上，这样就像香港电影里的那些警察一样酷。逛完街，叶可妡说想去超市买点东西。易寻开车载着她没有去最近的超市，而是开了一段路程，到了稍远的一个大型超市。叶可妡不解，问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远的超市来。易寻却故作神秘地回答，说这个超市比较特别。


    走进超市后，叶可妡就四处打望。超市分上下两层，东西品类是挺齐全的，但是并没发现哪里特别啊。「哪里特别啊？」叶可妡忍不住问。易寻看着她笑了笑，没说话。她继续往前走，一路走走挑挑，时不时问一句跟在一旁推购物车的易寻，在经过一处促销摊位时，突然被摊位上的促销人员叫住。「美女，我们牛奶搞活动哦，买一送一，欢迎免费品尝哦。」


    叶可妡听这声音有点耳熟，于是转头看过去，顿时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不是上午还给她发了消息的左飞吗？怎么在超市里做促销员了？而且这戴着装饰有毛茸耳朵的髮夹的造型也太可爱了吧。


    左飞怕她惊喊出声，忙对她小声嘘了一声，然后又用略带发嗲声音说：「美女，要尝一下我们的牛奶吗？纽西兰进口奶源，现在买一送一哦。」


    叶可妡收起自己过分惊讶的表情，忍着笑抬头看了眼易寻。


    「尝尝吧，也挺不容易的。」易寻笑着说。


    叶可妡端起一小杯牛奶，看边上没有其他人，于是小声地问：「这是在干什么？你怎么在这当促销员啊？」


    左飞还真是佩服易寻，什么都不跟她说就把她突然带到这里，也不怕他的身份被拆穿。他现在可是在卧底啊。「在执行任务。」左飞低声快速地说，然后又用夸张愉悦的语调说，「味道很不错吧，这款牛奶用的是纽西兰进口奶源，营养成分都是经过专门配比的，脂肪含量低，特别适合女孩子喝哦，完全不用担心发胖。女孩子就是要多喝牛奶，皮肤才会像牛奶一样光滑，男朋友看了只会越看越喜欢。」


    叶可妡差点呛一口。真是越说越离谱，不过他现在这样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现在搞活动，买一送一，真的很划算，相当于半价一样，你知道这款牛奶我们平时都不做活动的，机会难得。美女要是买的话我还可以多送一瓶酸奶。」


    「买，我买。」叶可妡拿两盒放进购物车里。


    左飞欢喜地从展位下面拿出两瓶酸奶：「看在美女这么漂亮的份上，多送你一瓶酸奶。」


    易寻轻咳一声，说：「我看你挺合适促销员的。」


    「那是。」左飞得意的刚说完，发现不对，赶紧说，「呵呵，也没有，都是工作需要。两位要是觉得好喝的话，欢迎下次回购。」


    离开展位后，叶可妡压制不住好奇，赶紧靠到易寻身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第51页

    原来他们最近在秘密调查一起性侵未成年少女案件。之所以要秘密调查是因为涉案人员可能有公职人员，而且还是警察。前段时间他们接到报案，报案人称自己读高一的女儿被人诱骗性侵致怀孕，同时还举报一辖区民警徇私枉法、滥用职权，利用职务便利混淆案情，包庇罪犯。


    第六章（3）


    案件的最初事发是在六月二十六日。集通中学保洁阿姨在学校学生宿舍楼后的空地上打扫卫生时，发现一个黑色塑胶袋。刚开始她以为又是某个寝室从楼上扔下的垃圾。虽然学校一再强调不许往宿舍楼外乱扔垃圾，但还是屡禁不止，总是有那么些人为图自己方便，不愿下楼扔垃圾，把垃圾直接从窗户往外扔。她走过去准备清扫时发现不对劲，黑色塑胶袋外竟然有血水，地面也被染红了一大片，而且感觉里面的东西沉甸甸的。她满心疑虑，打开塑胶袋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刚出生的足月的婴儿，连着脐带蜷缩在塑胶袋里面。她吓了一跳，但还是赶紧凑近查看婴儿的情况，细看下才发现婴儿的头颅都已经变形了，早就没了人气。她赶紧跟学校汇报了情况。学校领导到宿舍楼后面查看后报了警。辖区警察接警后立即赶到现场。经过法医鑑定，婴儿是名男婴，体重4.5公斤，身高47厘米，死因是高空坠落导致的颅骨粉碎性骨折，全身多处骨折，死亡时间5小时左右。


    宿舍楼后面就是一块不规则的长方形水泥空地，再后面是围墙，围墙外是一片荒地。警察推测婴儿就是学生在宿舍产子后直接从后面的窗户扔下的。学校为了降低事件的影响，希望警方秘密调查，不要张扬这起案子，当时也正是期末考试备考期间，马上就要考试了，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学生的考试。


    十五六七的年纪，正是对性充满好奇和幻想的年纪。这看起来就是一起学生早恋发生不安全性行为引发的事件，警方也一直往这方面调查，调查对象也都放在那些早恋的学生身上。因为不能明着大范围询问，警方只能侧面打听，根据老师提供的信息及监控录像进行调查。相比警方，学校对这件案子反而更上心着急。在学校发生这样的事情，学校的责任相当重大，他们希望尽快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处置好。警察陆续锁定过几对情侣，但先后都排除了他们的嫌疑，一直到七月初放暑假，还是没有查清案子。放假后，学生都四散，陆续回了家，案子就更加没办法查了。七月十四日，一位叫于显运的村民带着他的女儿于娜到集通中学附近的派出所报警，说她的女儿被人性侵怀孕，并且还直接指出了犯罪嫌疑人叫元何明。他还带着他的女儿找到了学校，要学校给说法，好好送来上学的女儿，怎么就被人侵犯了。


    警方经过询问得知，原来于娜就是往宿舍楼后抛扔婴儿的人。六月二十六日，正在教室看书的她突然感到肚子不舒服，浑身冒冷汗，于是赶忙回到宿舍，在宿舍卫生间产下了一名婴儿。看到自己生下婴儿后她又慌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直隐藏着怀孕的事情，因为平时都穿很宽松的衣服，竟然一直都没被人发现。她害怕被人知道，慌乱中找到一个黑色的塑胶袋，装起刚出生的婴儿就扔出了厕所窗户。她都没正眼看过一眼婴儿，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只知道要趁宿舍没人，赶紧把他处理掉。她抛下婴儿后，又把卫生间收拾了一遍，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回教室看书上课。先前警方和老师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早恋的学生身上，而于娜并没有早恋，至少在同学和老师眼中没有。她成绩不是很突出，但还是比较有上进心，平时乖巧听话，从不乱来，用老师的话形容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实本分的好学生，所以她一直没有进入警方和老师的视线。


    于娜说她于去年经人介绍认识了元何明。元何明刚开始对她很好，关心她给她钱，她慢慢的也就相信了他。后来元何明对她慢慢冷淡了，她怀孕后尝试过联繫元何明，但是元何明不理她。警方把元何明传唤到派出所。元何明对于娜的指控全盘否认，说他跟于娜之间的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不存在她说的以金钱为诱惑，他也不知道于娜怀孕的事，更加不知道于娜还未成年，还是个高中生，于娜也从来没告诉过他，他一直以为于娜已经成年，只是刚出社会。但是于娜却坚称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年龄，还知道自己在哪里上学。最后案子调查下来，于娜因为故意杀人罪被起诉，而元何明因证据不足，未被起诉，只是赔偿了于娜一定金额的损失费。


    易寻一边说着案子，一边把叶可妡带到停着的车旁。他们已经买好了东西走了出来。听到案件处理的最后结果，叶可妡气愤难当，忍不住愤懑道：「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太不公平了，于娜也是受害者，而且是更大的受害者。」真正的坏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逍遥法外，受害者却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法律讲究的是证据，于娜抛下婴儿致死这是不争的事实。」易寻说着把购物袋放进后备箱。


    道理虽然是这样，但还是很让人气愤。「于娜多大了？读高几啊？」


    「十六岁吧，下学期高二。」


    「那事发时她才上高中。元何明一定是在说谎，他不可能不知道于娜还未成年。」叶可妡抄着双手，靠在车身上生气地说。


    易寻看她微蹙着眉头、嘟着嘴生气的样子觉得好笑。他把后备箱关上，然后走到叶可妡面前，一手撑在车上，一手捧着她的脸说：「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第52页

    叶可妡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哪有心思听他说这些，反而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模样更加生气，嘴巴翘得更高了。易寻却高兴起来，忍不住低头在她嘴上亲一口。叶可妡不满地想推开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易寻握住她的手：「为这些既定的事实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气坏了他们可赔不起。」


    「可是就是很气人啊。于娜多可怜，受到伤害却没有人能帮她，到最后反而还要受到惩罚。她该多难过啊。她才十五岁，还那么小。还有那个姓元的太坏了。」


    「可案件还有后续，你不想听吗？」


    叶可妡一时气急都忘记案子还有后续了，他们不正在调查吗。「对呀，后来怎么样了？」


    易寻摆出一副若有所思不是很想说的样子。叶可妡赶紧讨好地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撒娇道：「易寻，你就告诉我嘛。」


    唐兴跟另一个警察坐在不远处停在路边的车里，看着超市外跟女友打情骂俏的易寻，不禁靠了一声。他们被安排今晚监视元何明的行踪，想不到在这里还遇上了易寻，还被撒了一脸的狗粮，辛辛苦苦工作的他们容易吗。


    第六章（4）


    这已经是左飞到超市当促销员的第四天了。上的是晚班，每天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他这次是以一个阳光热情，甚至有点话痨的妇女之友形象进行卧底调查。


    几天前，于显运到市局报案，希望警察重新调查他女儿被性侵一案。他对辖区派出所的调查结果一直都不满，几次上门讨说法，但都被敷衍应付，最后还被威胁，说他是胡搅蛮缠，故意扰乱公共秩序，他们随时都可以把他抓起来拘留。而学校那边也是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不想把事情闹大，还劝他就这样算了，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元何明那边已经同意赔偿，于娜虽然是故意杀人，但因为是未成年，会从轻处理，只会判缓刑，进行教育一番，不会坐牢，而且最重要的是于娜现在还好好的，要为她的将来打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不好听，如果事情闹大了，对她以后的人生都会有影响。所以现在关键是要好好开导于娜，让她从这件事情里面走出来。事情已经发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学校希望以后他们可以花更多的心思在于娜身上，好好关心她教育她。


    奔波了这么多时日，即使在面对警察的威胁，于显运也从来没有服软过，可是听了老师对他说的这些话，他却流下了眼泪。最好的结果？这怎么能说是最好的结果，他的女儿被人欺负了啊！难道就这样了？可是还能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女儿不听话。他突然一阵心酸，觉得很累很无助，自己一个劲的这样较真有什么用。那天他抹着眼泪离开学校，打消了继续追究的念头，可是回到家看到萎靡的于娜和总是偷偷抹眼泪的老婆后，他却又很自责，心有不甘。自己的女儿被欺负，最后还被定了故意杀人的罪名，而那个真正的兇手却逍遥法外，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只是赔付了钱就行。有钱难道就可以随便欺负穷人，为所欲为了？他打听过，那个元何明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仗着自己有钱，没少干坏事。他还听说他跟警察局的人很熟，一般人根本就告不了他。那天晚上他在客厅里坐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赶到市局报案。事情发生后，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也有人给他出各种注意，他听人说过可以往更高的公安局去报案。很多事情他不懂，只是一心想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自从那天他顶着大太阳走进市局报案后，每隔一天他就要到市局一趟，询问案件的进展，以前被忽悠的太多，他已经怕了。


    因为涉及到在职警员，案件的社会影响比较大，性质比较恶劣，为了不打草惊蛇，也鑑于警员的反侦查能力，他们打算进行秘密调查。通过几天的调查，他们发现嫌疑人跟那片辖区的警察确实关系密切，特别是一个叫蒋成的，往来及其密切，同时嫌疑人还跟一些公职人员也有密切的关系，而且他们这些人都是这家超市的间接股东。为了调查出更多的信息，易寻他们计划安排人员到超市上班，进行卧底。到市局没多久，对其它辖区的民警来说还脸生的左飞自然当选。


    左飞刚推销掉几盒牛奶，将客人送走，心里生出一股成就感。这个推销员的工作是越来越顺手了，想不到自己还蛮有天赋，这几天的业绩已经赶超上一位前辈了。他突然想起易寻对他的嘱咐，让他多跟生鲜区和粮油副食区的售货员聊天。他看了看那两个区的售货员，一看就是那种平时好八卦的人，这种人确实比较好下手，容易套出信息，而他现在塑造的知心大男孩的模样就是专门为这些大妈大姐们准备的。前几天他都有看到一些售货员在仓库后面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经过几天的交际，左飞已经慢慢打入到她们的内部，她们聊天也不再像刚开始一样刻意避开他了。而且昨天他们故意对外放出了一些元何明的负面消息，现在大家的舆论八卦热情已经达到了高潮，今天一来就感觉到了不一样，时不时就有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左飞瞧准时机，看见粮油区的一个售货员走进仓库后，也赶忙跟了进去。他快步追上去，在那个售货员身后不远处细声叫道：「刘姐。」


    刘姐停住脚步，转头看过来：「小飞啊。」


    「刘姐，你们今天是不是有个米在搞特价啊？我想帮我奶奶他们买一袋。」

 第53页

    「有，活动力度还挺大的。这么孝顺啊，平时都是你在给你奶奶他们买东西？」


    「也没有啦，就是有时候碰到了就会买。」


    「真懂事，想你这样的小伙子太少了。」


    左飞嘿嘿一笑：「你们昨天搞活动的那个油还在搞活动吗？还有送小瓶装的不？我看今天货架上好像没有了，我也想给他们买点油。」


    「本来今天是没有了。你要的话我就再送一瓶，那里还有几瓶赠品，多送你一瓶。」


    「刘姐真是太好了。但是应该不会被人抓到被骂吧？」左飞小心地说。


    「这有什么的，那些本来是赠品。」


    左飞拍拍胸口：「那就好，就怕被上面的人抓到。昨天酒水区的那个小艷不是被经理骂了一顿吗？骂的好难听哦，对一个女孩子都那样。」


    刘姐翻了翻白眼，不屑地说：「他还不是仗着他是老闆的弟弟。」


    「是他亲弟弟吗？」


    「不是，是老闆老婆那边的表弟。」


    左飞点点头：「难怪。」他突然故作神秘地靠近，小声说，「唉，刘姐，我今天听到一件很那个的事情，说我们超市的老闆欺负女高中生。」


    刘姐露出鄙夷的神情：「你现在才知道啊？」


    「对啊。你们早就知道了吗？」


    「他在外面玩女学生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谁不知道。」


    「啊！」左飞佯装惊讶，抬手捂住半张的嘴巴。


    「有钱嘛，那些女学生也是傻，看着他有钱就跟他，以后有的后悔。前段时间不是有个他玩过的女学生还在学校生了孩子，被她从楼上扔下去摔死了，当时还把他抓走了，可还不是被放了出来，赔了点钱就没事了。小孩造孽，刚出生就被摔死了，听说脑袋都摔瘪了。」刘姐说着不禁摇头。


    「啊，这也太那个了吧？」


    「四十多岁的人了，喜欢玩花花女。他现在换了个新学生不是照样在玩。」


    「这没人管吗？」


    「谁去管？警察抓了都没事，照样出来，谁还管得了。」


    「也太无法无天了，他不就是个超市老闆吗？怎么会有这么大能耐？」


    「你以为他就只是个超市老闆，这个超市只是他的一个小生意，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还开了其他公司，那边那个ktv也是他的，还放高利贷，有一次去催高利贷把人都打残废了。」刘姐凑近左飞耳边，「听说还吸毒呢。这些事谁不知道，只是没人说。他后台硬，黑白通吃，没人敢得罪。」


    「这都行？他后台到底有多硬啊？干这么多坏事都没关系。」


    刘姐伸出一只手在左飞面前张开又收拢：「这个超市我们私下里叫它一手抓。它有五个大股东，都是些当官的。」


    「那不是间接受贿吗？」


    刘姐一脸嫌弃：「你以为。钱都是他出，其他的人只要敞开口袋进钱就行。」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他干了那么多坏事大家都知道了，那总会留下证据吧。警察难道不管的？」


    「警察？你以为警察就是什么好人，还不是和他一伙的。这个超市的股东里面就有一个是警察。而且这个老闆有钱，每次出了事就和解赔钱，别人去告他，警察反而把那些人抓了。警察都没一个好的。」


    「呵呵，也有一些好警察吧。」左飞听她骂警察，心里虽然有点膈应，但还是不得不笑脸相迎，而且也不能怪她，她说的也的确是一部分现状。


    「少哦，现在是有钱人的天下。」


    第六章（5）


    易寻一行人站在白板面前，看着上面写着的目前调查到的信息，内容还真是丰富。没想到一个看似简单的性侵未成年少女案竟然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性侵未成年人、引诱组织未成年人□□、涉毒、涉黑、放高利贷，在催讨高利贷时非法拘禁、故意伤害，还有向公职人员行贿，其中又会牵扯出多少共犯。


    「这简直是社会的一颗毒瘤。」徐广冰看着调查情况直摇头。


    郑力也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一个看似简单的案子深挖下去竟然挖出这么多勐料，再继续挖可能还会有更多。」


    「简直就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天天犯罪。」徐广冰说。


    「那天暗访经常在那一片私自载客的黑车司机时，一黑车司机竟然直接对车上返校的女高中生开不正当的玩笑，说她们学校好多学生出来接客，每到放假就有很多车来接。」郑力说。


    易寻当时也在车上，黑车司机轻浮的态度相当欠揍，后排座位的三名女高中生明显就很不自在。也许他说的只是极个别现象，但黑车司机却把他看到的个别现象当成了普遍现象进行嘲弄宣扬。当天那名黑车司机就被带回了警局调查，问讯完后又把他交给了交管部门进行处罚。


    「这简直，简直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徐广冰又问，「那个警察调查得怎么样了？」


    「你说的那个蒋成啊。他每天都是正常上下班，从这几天的观察上看并没有什么异常，跟元何明也没有直接的经济往来。但是他作为超市的股东，每月都有一定金额的分成，这些分成其实就是元何明的贿赂。经过调查，这些股份并不是蒋成实际购买，而是元何明赠送的。」郑力说。


    「其他人呢？就凭他一个蒋成也成不了事吧？」

 第54页

    「辖区派出所副所长和分局一个队长可能也牵涉其中，只是跟元何明没有那么明显的经济往来。工商局、税务局也都有人涉案，现在纪委那边也盯上了他们。」


    徐广冰点点头：「于娜的手机呢？」


    根据于娜说，元何明曾送给过她一部手机，专门用来他们两之间联繫，当时报案的时候被警方拿走调查，等还回去的时候手机里面很多东西都没有了。当时警方说里面原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是于娜记得里面有很多她跟元何明之间联繫的信息，自己从来没删过，那些信息可以证明元何明知道自己还在上高中。于显运把手机交给了易寻他们。易寻让人拿那部手机进行检测，里面确实是没有什么东西，因为它是一部新机。原本已经用了一段时间的手机，还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一部外形一模一样的新机，这说明有人在拿回去当证物的手机上做了手脚，进行了掉包。而那部旧手机上一定有某些重要的东西，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费心思去调换。


    「手机还没有找到。通过调查，找到了卖新手机的商铺。但是时间过得太久，他们已经不记得当天发生的事了，监控录像也没有保存下来。如果真的是他们掉的包，那于娜的那部旧手机很可能又回到了元何明手里。」


    徐广冰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难办了，这个可是他的犯罪证据，元何明完全有可能已经把手机销毁了。这个元何明罪行累累，虽然已经是逃不脱。但是要定他性侵未成年人的罪名就必须找出证据，证明他是在明知道对方是未成年的情况下性侵的，这个是最难的。在以前的调查中他是一口否认，说他完全不知情，还说是双方自愿的。现在关键是要找到那部手机和将于娜介绍给元何明的中间人。」那个中间人从上次案发后就消失了，没有一点音讯。按照于娜提供的身份信息去查，根本就没有那个人存在。


    一时大家都陷入沉默。徐广冰用胳膊肘碰了碰易寻：「想什么呢？不打算说点什么？」


    「是有点难办。」易寻简短地吐出四个字。


    徐广冰要被气吐血了，还以为他会提出什么高深的见解，谁知道就只说出这四个字。「你这个人这个样子，可妡怎么受得了你啊。真是替可妡感到心疼。」


    易寻听到他提起叶可妡，笑了。要是她的话，她一定会撒娇讨好自己，让自己说出更多。「她还挺喜欢我这样的。」易寻说。


    徐广冰无语了，感嘆道：「小绵羊被你这头大灰狼吃掉咯。」


    易寻笑了笑，补充说：「那部旧手机也有可能是蒋成利用职务便利，将手机掉包后，拿在了他自己手上。他们处在这种勾结的利益关系里面，虽然会互相打掩护，但是谁都不简单，对对方都会有猜忌，会给自己留一手，将对方的把柄握在自己手上以防万一。从蒋成小心谨慎的性格判断，我更觉得手机在他手上。」


    「有点道理。」徐广冰点头。


    就在这时，一位民警走进来说于娜的父亲于显运又来了。从他报案到现在过去了7天，已经是他第三次来警局了。他们几个人互看一眼，徐广冰嘆口气说：「还是我去吧。」作为一个父亲，他也有一个8岁的女儿，最能体会到女儿受到伤害时父亲的感受。易寻直起身子，也跟着徐广冰往接待室走去。


    于显运佝偻着背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身上穿一件已经褪色的条纹短袖polo衫，左边袖口处还有一个小破洞。他抬手用手指抵了抵那个破洞，破洞被撑开都可以穿过一根手指，但是只要不去撑它就并不明显，应该不会被注意到。从他报案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但是一点进展也没有，警察也没有给他任何交代。他今天必须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直被警察敷衍应付了，在警察这里已经吃亏吃得够多了。他透过玻璃看到三个警察朝他走近，他赶紧扯了扯衣服下摆，尽量挺直嵴背。


    徐广冰率先走进接待室，热情地跟于显运握手打招唿。易寻落后几步跟进来，对于显运点了点头。


    于显运近距离面对着这两个警察，刚才还一直想质问他们的气势突然就弱了下去。但他还是用尽量重的语气问道：「警察同志，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什么消息也没有，你们到底有没有在调查？」每次他询问他们，给他的答覆都是正在调查，可是都已经一个星期了。


    「你先喝口水，不要着急。」徐广冰和颜悦色地说，「我也有一个女儿，很明白你的感受。做父亲的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女儿受伤。我们也希望尽快把案子破了，给你们也给社会一个交代。但是调查案子的确是需要时间，并不是我们敷衍你。」


    「需要时间也得有个说法嘛，一天天的什么消息也没有，总是说在调查在调查，这有什么用。你们警察的话我现在都不敢相信了，以前那些警察也说一定会调查清楚，但是最后调查的结果却是那样的。」


    「老哥，警察的话都不能相信了还能相信谁的话，你要相信绝大部分警察还是好的，是为人民服务的。调查案子讲究的是证据，找到证据才能把罪犯定罪，不让他们逃脱。取证都是需要时间的，需要大量的人力去大范围的收集和排查，不是说一下子就能调查清楚的。我们已经加派了人手在调查了，目前案子真的是在一步步的有进展。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还于娜一个公道，把那些坏人严惩了。」

 第55页

    「那到底还要多久？」于显运着急地问。


    「这个具体的时间没办法给到你，但是我们会尽快给你们一个答覆，我们也希望能尽快把案子破了。老哥，你再耐心等几天，要相信我们。」


    于显运眼睛都急红了：「还是这样敷衍我嘛。」


    「三天。」易寻突然说。


    徐广冰回头看易寻一眼，又看向于显运：「对，再给我们三天时间，到时候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于显运垂下头，嘆口气。他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刚才态度很不好。他放缓语气说：「警察同志，我知道你们也有难处，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娜现在的状况越来越差。刚开始放暑假，事情没被发现时她还挺好的，虽然性子没有以前那样活泼，时常发呆，但也还算正常。后来她身体不舒服，她妈妈要带她去医院看病，她死活不愿意去，在他们的逼问下她才哭着说出了实情。自己的女儿在城里面上学受到了那样的欺负，他很气愤，气女儿不争气，也恨那些欺负她的人。他强行把她带去派出所报案，又带她去学校理论。虽然于娜始终低着头，不敢反抗他的决定，但也还是比较配合各方面的调查。派出所的调查结果出来后，于娜完全变了一个人，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要么就是发呆，要么就是哭闹，不敢见外人。她现在已经休学在家，她妈妈一天24小时守在她身边不敢离开。看到女儿现在这样，于显运时常想，当时自己要是不执意去报警，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开学后女儿还是会按时返校，家里还是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甚至有时候还会怪自己，都是自己把女儿害成这个样子的。她妈妈也不止一次地抱怨他强行带她去报警的事，把事情闹得这样大，没有他，女儿也不会被冠上杀人犯的头衔。于显运想到于娜现在的模样，心里发酸，不禁抹了抹眼睛。


    徐广冰见他这样也忍不住嘆息，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哥，你放心，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覆，坏人一定会得到惩罚的。」


    「警察同志，你说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不应该报警。」于显运犹豫着把他心中一直的质疑说了出来。


    徐广冰听到这话很震惊，和易寻对视了一眼。「老哥，这样想就不对了，遇到这种事情就应该第一时间报警，这样才能保存尽量多的证据，更快地抓住罪犯。你来报案说明你很明事理。你要相信你的决定绝对是正确的，我们不能纵容犯罪分子就这样逍遥法外。现在对你们来说可能是比较难熬，但是你要相信我们，你也要相信自己。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会尽全力地帮你们。」


    「于娜现在怎么样？」易寻问。


    于显运重重嘆口气：「我就是担心于娜，现在她的状况越来越差，整天不说一句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徐广冰瞭然：「于娜现在处在最艰难的时候，心里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关怀，这种时候就需要你们多费点心思照顾她陪伴她。」


    「现在她妈妈一天到晚都陪着她，你说要怎么照顾。以前她是很听话懂事的孩子，都不需要我们操什么心。现在她这样，我和她妈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最好带于娜去做一下心理谘询，疏导一下孩子。像她这样，可能需要专门的心理方面的治疗。」


    「心理谘询？什么心理谘询？」于显运不解。


    易寻和徐广冰又不约而同的互看一眼。


    「于娜现在不是不愿意说话，什么都憋在心里面吗。她这是心里面出现了问题。心理谘询就是专门帮助像于娜这样的情况的。」徐广冰耐心地解释。


    「那要怎么弄？我跟她妈妈什么都不懂，你跟我说下我立马去办。」于显运的神情像是要去干体力活一样，跃跃欲试。


    徐广冰把做心理谘询的方法跟他说了一遍，又对他解释了心理的重要性。于显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念叨着走了。送走于显运后，易寻和徐广冰站在门口，看着于显运消失的方向一时谁也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徐广冰开口，只说了一句：「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


    第六章（6）


    这两天叶可妡趴在公司办公桌上睡午觉起来，头总是晕乎乎的。还在睡梦中就觉得轻飘飘的，时常闪过一些模煳的画面，有点不真实，醒来后总是要缓好一会。今天中午醒来后晕的厉害，她还使劲甩了甩脑袋。一旁的韦静看了问她怎么回事。叶可妡觉得可能是例假快来了，有时候来例假前就会头晕。韦静听她这么一说，赶紧拿出常备的红糖和阿胶糕，以她注重养生的经验看，她一定是有点贫血。叶可妡吃着阿胶糕，贊同地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看来得买点东西给自己补补。


    晚上她熬着在网上搜罗到的一个补血汤时，易寻敲开了她的门。一进门他就问：「什么味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煲汤。」


    易寻跟着她走进厨房，看了看锅里的汤：「这煲的什么汤？怎么有股药的味道？」


    叶可妡回头对他一笑：「鸡汤，里面放了当归、红枣。」


    易寻皱起眉头。


    「这是补血的。最近我总是觉得头有点晕，可能有点贫血，就想熬点汤喝喝。」


    「贫血？」他扶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对面自己，「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我明天带你去医院吧？」

 第56页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而已。」


    「不行，喝这点汤有什么用。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啦，可能是因为快来例假了才会这样。」她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你快出去坐着，我的汤马上就好了。」


    「真的？」易寻摸了摸她的脸，越看越不放心。


    叶可妡握住他的手：「真的没事。」


    「那你出去，我来弄。」


    易寻端着一大碗汤出来时，叶可妡正穿着一件娃娃领白色睡裙盘腿坐在沙发上。他把汤放在茶几上。叶可妡拿起勺子尝了尝，然后舀起一勺递到易寻嘴边。易寻往后躲，叶可妡执意往他嘴里送：「尝尝看，挺好喝的。」易寻无奈地尝了一口。叶可妡看他略带嫌弃的表情，调皮道：「是不是很好喝？」说着她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里，「这个汤你也要喝，你也要多补补，每天都那么忙太辛苦了。」


    「不要餵我了，你自己喝。」


    「我喝不完，喝太多了会长胖的。」


    「胖点好。」


    「不要，你再喝点。」于是在叶可妡的威逼利诱之下，一大碗汤被易寻喝了大半。


    喝撑后易寻半躺在沙发上，叶可妡趴在他肩头。易寻轻抚着她的头，突然冒出一句：「你经前综合症严重吗？」


    「啊？」他知道的还挺多，还知道经前综合症。


    「会不会还有其它不舒服？」他看一眼手机说，「烦躁、易怒、失眠、头痛、浑身酸痛，这些也会有吗？」


    叶可妡抬起身子看一眼他的手机，原来他刚才那么认真的看手机是在网上搜经前综合症。她好笑起来。


    易寻却很严肃：「有其它不舒服吗？」


    「会脾气比较大，容易发火。」叶可妡故意逗他，「所以如果我哪天突然对你发脾气了，你可不能生气，要好好哄我。」


    「好，要是我不在身边你想发火了就给我打电话。」易寻煞有介事的答应。


    叶可妡大笑起来：「骗你的啦，哪有那么严重。」


    易寻捏了捏她的鼻子。叶可妡想躲开，把脸往他怀里埋。易寻顺势抱着她躺倒在沙发上。「看来是吃饱了，这么大力气。」


    「哪有，你故意的。」叶可妡抗议。


    易寻抱着她不肯撒手，还在她的腰上挠痒痒。


    叶可妡在他怀里闹了一阵安静下来，问道：「于娜的案子还没有调查清楚吗？」


    「快了，关键证人已经找到了，这两天应该就会破案。」于娜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元何明，这个中间人作为关键证人，在案件中起到重要作用，缺少了他就缺少了指认元何明性侵未成年人的直接证据。前段时间他就像消失了一样一直没有消息，今天终于锁定了他的位置，就等着明天收网抓捕。


    「那太好了。」


    「今天于娜的爸爸又来局里了。」易寻把今天于显运到局里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下。


    叶可妡听后嘆口气：「于娜真是太可怜了。」


    易寻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嗅出了一丝不对劲：「你又在想什么？」


    叶可妡讪讪地笑了笑：「没什么。」


    易寻不信。


    「真没什么，就是想怎么能帮到于娜。」


    「不许去想。」易寻说。


    「真霸道。」叶可妡不服气地嘟囔。


    易寻笑了：「不是说好不刻意去用你的特殊能力吗。那些突然看到的没办法掌控，但是这些能避免的我们尽量避免，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放心好啦，这次就算想帮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帮。这件事情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


    易寻抬起一只胳膊枕在头下：「不想回去，回去就一个人，没意思。」


    叶可妡捧起他的脸：「这么可怜。」


    「嗯，很可怜，可以收留我吗？」


    叶可妡忍住笑，亲他一口：「不行。你快走啦，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是你自己压着我。」


    叶可妡伸手去掰他另一只扣在她腰上的手，明明是他抱着她让她起不来。「别闹了，很晚了。」她笑着说。


    第二天下午，午休后上班没多久，叶可妡突然听见窗外响起一片警笛声，随后坐在窗边的同事纷纷站起来往窗外张望，一些好事的同事也走过去看热闹。叶可妡往窗户那边看了看，问：「出什么事了？」韦静也好奇，赶紧站起来往窗边走。办公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一时议论纷纷，时不时还有人发出惊唿。叶可妡也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刚站起来，就见部门经理走出办公室，对窗边的人吼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在干嘛？要不要放你们半天假，让你们下去看个仔细啊？」


    围在窗边看热闹的人赶紧散开，回到各自的座位上。韦静小心翼翼地回到座位上，朝经理办公室做了个鬼脸：「能放半天假更好。」


    叶可妡凑过去小声问她怎么回事。


    「下面来了三辆警车，对面公司的太子爷被抓了。」韦静压低头小声说。


    叶可妡不敢置信地发出一声惊唿。对面公司的太子爷她们都知道，主要是他每次都开着红色的跑车，带着一副墨镜，唿啸来唿啸去的，想不知道都难，只是怎么就突然被抓了。「怎么回事啊？」


    韦静摇头：「不知道，刚要跟旁边的人八卦不就被叫回来了嘛。应该不是小事，要不然也不会来那么多警察。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警察逮人，太帅了。」

 第57页

    「你不是平时也说那太子爷很帅吗？」


    「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他那种帅是有钱堆起来的拉风，像今天这样一怂下去就完全没型了，被警察押出来的时候低着头，都要缩成一团了，警察的帅是精神上的。诶，你男朋友不是警察吗？可以问下他怎么回事啊。」


    叶可妡拿出手机给易寻发消息：刚才我们对面公司有人被抓了，是你们队里的人吗？


    易寻马上回了个肯定的答覆。叶可妡拿起手机往厕所走去，趴在厕所的窗户往下看。警车旁站着两个警察，还有几个警察正走出对面公司的大门。「没见到你啊。」叶可妡又给易寻发了条消息。


    「我没过去。想我了？我晚上去接你下班。」易寻给叶可妡发完消息，收起嘴角的笑意扫视屋内。今天他们兵分几路同时行动，将元何明、蒋成及其他同伙一网打尽，而叶可妡公司对面的太子爷就是元何明涉毒的一个同伙。那边直接让缉毒的过去了，徐广冰带人抓捕元何明，易寻带着人直接到蒋成家里抓捕蒋成，搜查证物。


    搜查了一圈后，郑力从一个衣柜的暗格里拿出一个手机：「老大，你看这个。」


    易寻走过去看了看：「这应该就是于娜的那部旧手机。」


    郑力把手机装进证物袋里：「这手机果然在他这里。」


    随后警察又在衣柜的一个隔间，发现了三十多万元的现金。


    一下子抓了这么多嫌犯，局里顿时更加忙活开来，註定今晚上又是个不眠夜。嫌犯全部抓捕归案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徐广冰本来想说立即进行审讯，但易寻却说先吃饭吧。徐广冰想想也对，这一审讯还不知道到几点，先填饱肚子再一鼓作气。于是他招唿大家先吃饭，走的时候却发现易寻没跟他们一块。「不是说先吃饭吗，你往哪去啊？」徐广冰对往外走的易寻喊。


    「我去接可妡下班，顺便和她一起吃饭。你们自己吃吧。」易寻头也不回地说。


    徐广冰暗自骂了一声，难怪一向对吃饭不积极的他突然说先吃饭，原来是要趁机去接女朋友，自己竟然还就上了他的道。


    审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晚上，其他嫌犯都陆续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只有元何明最为顽固狡猾，总是规避问题，避重就轻，始终不承认性侵未成年人，说是两厢情愿。面对中间人的指控他反而反咬一口，说出了很多中间人的黑料，说他们以前就有过节，中间人是故意陷害他。最后中间人拿出他以前偷拍的他们之间交易的视频作证，再加上于娜手机里的信息，元何明才不得不承认犯罪事实，但他只是承认那些警察已经有切确证据的罪，对其他的他能耍无赖就耍无赖，也亏得易寻他们前期调查工作进行的比较彻底。蒋成看似城府很深，但是被抓后他到挺配合调查，最先交代清楚罪行。


    案子了结，徐广冰亲自打电话给于显运，告诉他元何明已经被抓，再也逃不出去了，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第二天，于显运带着他老婆到市局对徐广冰他们再三地鞠躬道谢，两个人说到激动处忍不住流下了热泪。于娜现在的情况虽然还是不太好，但是已经好转了很多。在被告知新的调查结果后，她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显运他们还以为她没听见或听见了也不在意，就像以前的很多次他们对她讲话她都不理一样。过了一会，她突然大笑起来，揭斯底里的大笑。家里人还以为她疯了，伤心的一边稳住她，一边抹眼泪。就在大家都为她更加担心时，第二天早上她却打开房门自己走了出来，走到餐桌旁坐下，默默的和他们一起吃早饭。现在她已经愿意时不时地开口说一句话了。这件案子最后总算没有辜负于显运一再的坚持，还了他们一个公道。


    审讯完的第二天，连续熬了两个通宵的易寻休息，又正好是周末，他没有回自己家，直接去了叶可妡的住处。


    叶可妡一开门就问：「你不是要补觉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到你这补觉。」


    叶可妡笑了。她本来打算晚点去他的住处陪他的，现在他过来这边休息也好，自己就不用再过去了。她让易寻在卧室里睡下，小心地关上卧室门。她走到厨房查看冰箱里有什么食材，等下易寻睡醒了肯定会饿，晚点要给他做点吃的。冰箱里只有鸡蛋、西红柿和几个青椒，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晚点下去买一个饭比较好。她回到沙发上坐下，拿起刚才放在茶几上的书继续看，没一会，卧室的门突然打开，易寻走了出来。


    「我吵到你了吗？」叶可妡用书捂住半张脸问道。


    「嗯。」易寻走到她跟前把她拉起来，「吵的我睡不着。」


    「可是我没有说话啊。你要不还是回去休息吧？」


    「不要。」易寻拉着她往卧室走，「你陪我一起睡，要不然你一个人在外面坐着我睡不着，总是想着你。」


    叶可妡把书扔在沙发上：「可是我才起来没多久。」


    易寻带着叶可妡一起躺下，一只手搭在她腰上，这样安心多了。


    叶可妡拍了拍他的脸，笑了。他有时候又成熟稳重，有时候又像小孩子一样。躺了一会，她想起来易寻跟他说过对面公司的太子爷是因为吸毒被抓的。她突然明白过来她前段时间在梦里晕乎乎的是什么原因，不是什么经前综合症，而是感应到了对面公司太子爷吸毒的感觉，而且自从他被抓后她就没有再头晕过。

 第58页

    「易寻，我们对面公司的太子爷是不是在公司里面也吸毒啊？」


    「嗯，在他办公室里面发现了很多毒品和吸毒工具。」易寻慵懒地答应。


    「那我前段时间头晕可能不是真的头晕，是感应到了他吸毒的状态。」


    易寻睁开朦胧的眼睛，轻嘆口气，真不知道拿她这个神奇的小脑袋怎么办。他抬手轻抚她的后脑：「乖，睡觉。」


    第七章（1）


    叶可妡躺在床上给易寻发了个晚安，嘱咐他在外面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等了一会不见易寻回復。他已经到外地办案一个多星期了，案子正在紧要关头，估计现在都还在忙吧。因为是临时决定出差，走得急，都没来得及跟她当面道别，只是打电话跟她说了一声。当时她接到电话并不觉得什么，只是嘱咐他在外面注意安全，可是晚上下班后，突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虽然每天晚上都有视频聊天，但一个多星期没见了，还真的是很想他。于是叶可妡又发了条消息：「我想你了」，然后放下手机打算睡觉，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了敲门声。她一惊，心提到了嗓子眼，头皮一阵发麻，仔细听了下，确认是自己的门被敲响。现在都快十二点了，谁会在这个点敲她的门。她还没来得及多想，易寻的电话打了过来。她赶紧接通，只听那边传来易寻温柔低哑的声音：「别怕，是我在敲门。」叶可妡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赶紧开灯下床去开门，门外果真是一个多星期未见的易寻。头髮略显凌乱，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一双黑眸闪着欣喜的光芒看着她。


    「你回来啦！」叶可妡一脸不敢置信。今天打电话也没听他说要回来，现在就突然站在自己面前了。


    易寻一把抱过她，抬脚把门踢上，然后旋身把她圈在门后，狠狠地亲一口：「想我了？」


    叶可妡抱着他脖子，用力点头：「嗯，想，特别想。」


    「我也想你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那边的案子办完了吗？」


    「差不多了。本来是明天回的，但是我先提前回来了。」一个多星期未见，他太想她了。所以事情办完后，他就迫不及待地赶了回来，把其他人甩在后面善后。


    叶可妡摸着他的脸，心疼地说：「都瘦了。」


    「想你想的。」易寻抓过她的手亲一口。


    「哪有那么夸张。是不是太忙了都没好好吃饭？」


    「看不到你我吃不下。」


    叶可妡怎么觉得几天不见，易寻的嘴巴越来越甜了。


    这么晚回来，自然是要睡在这里了，而且看他那么累，她也捨不得再让他开车回去。叶可妡让他去洗漱，她重新铺了下床，然后坐在床边等他，想了想又躺到里侧，心里莫名的紧张，她是第一次让易寻留宿。


    易寻走进卧室，看到她背对着自己紧挨着墙躺着，不免好笑起来。他躺下去，俯身到她耳畔轻声喊：「可妡？」


    叶可妡更紧张了：「我都要睡着了。」


    「那么缩在里面，觉得很挤吗？那我去睡沙发了。」易寻佯装要起身。


    叶可妡转身拉住他。


    易寻好笑地把她抱进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一口：「傻瓜，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才不是怕，我只是怕你不够地方睡。」叶可妡强行狡辩。


    「我说的就是这个，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叶可妡觉得今天晚上的易寻太难搞定了。她被说得脸发烫，抬手推他。


    「再推就要掉到床下面去了。」易寻将她抱紧，「这床太小了，要抱紧一点，要不然真不够睡。」


    「那你还笑话我。」叶可妡小声嘟囔。


    易寻轻笑了一声：「我错了，是我不对。乖，快睡吧。」


    叶可妡把脸埋进他颈窝，闭着眼睛，可是过了好一会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微抬起头，借着小夜灯昏黄的柔光，看着他坚毅的下巴和微微合上的双眼，突然就很心疼。他一直都在外面奔波，今天这么晚了还赶回来，一定累坏了，自己也是，刚才紧张什么呢，他是易寻呀，一直爱自己护着自己的易寻呀。她抬手碰了碰易寻的下巴，然后抚上他的脸，手指又顺着他的眉抚画。易寻感到她的触碰，缓缓睁开眼睛，幽深地看着她。她轻柔的触碰，带着暖意直挠到他心底。


    「你最近是不是都没好好休息？」


    「办案经常会熬夜，习惯了。」


    叶可妡虽然能理解，但还是不忍心。她的手拂过他的眉毛，拂过他眼角，又拂过他的脸颊。「好辛苦，赶紧睡吧。」她说着拍拍他的脸，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易寻却不让她睡了：「你把我吵醒了就这样睡了？」


    「我没有吵你。」叶可妡睁开眼睛抗议。


    「有，你要负责。」易寻霸道地说。叶可妡不满地嘟着嘴还想说什么，易寻却吻了上去，把她的话堵在了嘴里。绵长而炽热的吻，两人的唿吸逐渐变得粗重，室内暧昧的气息浮动。易寻的手慢慢撩起她的睡衣，探入衣角，在她的身上游走。


    「易寻。」叶可妡颤着身子轻吟出声，声音带着魅惑，软得不像话。


    易寻停下手上的动作，在她脖颈处重重地印上几个吻，然后抬起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带着低沉沙哑的声音问：「怕吗？」


    叶可妡看着他眼里的灼热，轻轻摇头。易寻俯身吻上她的唇角。叶可妡含煳不清地挤出一句：「你不是很累吗？」「不累。」易寻轻笑着加深了这个吻，让她再也没办法说话。叶可妡本来以为今晚上就会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但在关键时刻，易寻却停住了。他轻嘆一声，趴在她身上缓了好一会，然后翻身侧躺，将她抱进怀里，又在她额头上亲一口，柔声说：「睡吧。」

 第59页

    叶可妡浑身无力，因为易寻的体贴心口暖暖的。易寻这是在考虑她的感受。虽说不怕，但自己还是紧张的。


    第二天，叶可妡懒懒地睁开眼睛，外头已经大亮。她往身旁看去，就对上易寻含笑的目光。她一个翻身，滚进他怀里。


    「醒了？」易寻拨开她脸上的头髮。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


    「今天休息。」


    「真的？」叶可妡高兴地说，「太好了。」


    「这么高兴？」


    叶可妡使劲点头：「那我们今天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叶可妡想了想，没想出来。


    「那我们先继续昨天晚上没做完的事情吧。」易寻面不改色地提议。


    叶可妡的脸立马就红了，咬着嘴唇含笑把目光移开，不去看他灼人的目光。易寻扶正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手上不老实起来。


    「现在天都亮了。」


    「天亮了更好，更加看得清。」


    「不要啦。」叶可妡笑着躲他不老实的手。


    一个上午就这样在床上嬉闹着过了。叶可妡起床穿好衣服，走到镜子前扎头髮，头髮一撩起来，就看到脖颈处两处不大不小的于痕。她把头髮拨到另一侧，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一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等她突然回过味来，转头嗔怒地看向侧躺在床上看热闹的易寻：「这么明显，怎么办？」


    易寻爬起来，好笑地走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腰，歪着脑袋端详她颈上的痕迹，突然低头又吻上那两个痕迹。叶可妡赶忙躲开，但被他禁锢在怀里根本就没办法躲。「不要啦，这还怎么出门，会被看到的。」脖子被他吻得痒痒的，叶可妡忍不住笑起来。


    「那就不要出门了，我们就待在家里。」闹了一会，易寻看着镜中的她道，「我搬过来住吧，或者你搬到我那边？」


    「要住在一起吗？」


    「你不想？」


    叶可妡垂下眼睑，脸红了。「可是我还是喜欢住在这里。」她说。


    「那我搬过来。」易寻答得干脆。


    「你不嫌我这里挤？」当时租房子考虑的就是一个人住，所以租的是一个小的一室一厅。


    「只要有你在，让我住哪里都行。」


    「好，那我们下午就去搬东西。」


    易寻说他东西不多，还真的是不多，随便收拾了个旅行袋就好了。回去的路上，他们又去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回去后叶可妡就开始收拾，她看着她跟易寻并排放着的日用品，觉得很神奇。易寻就淡定的多，好笑地看着她兴奋地忙活一阵，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看侦探小说。叶可妡忙完，拿着一袋零食走过去，依偎在他怀里跟着他一起看，时不时餵一口零食到他嘴里。看了一会书，易寻发现怀里的人没动静了，一看原来是睡着了。他拉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身上，免得她被空调吹的受凉。但叶可妡睡得不安稳，在他怀里蹭了蹭，想找更加舒服的睡姿。易寻干脆把书放下，抱着她躺在沙发上。难得有这么惬意的周末，这么惬意的时光。屋外灼灼的烈日和平日里刑警的奔波忙碌此时都与他无关，仿佛他的全世界就只有怀里的这个女孩，这也成了他生活的意义。他看着怀里的女孩，不知不觉自己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连串的手机信息音吵醒。他拿过手机看了看，是徐广冰发的消息。叶可妡也缓缓睁开眼睛，抬头问他：「是有案子吗？」


    「不是，是老徐发的信息。他说明天队里组织拓展训练，让我也一起去。」


    「拓展训练？」


    「就是到野战拓展基地模拟演练，其实就是去玩真人cs，做些游戏。我明天不去，在家陪你。」


    「是集体活动吗？那你去吧，大家都去就你一个人不去多不好。」


    「不去，我要在家陪你。」


    「你去吧，不用陪的。」她看他倔强的模样，想了想说，「那我也去？」


    易寻看着她：「你想去？」


    叶可妡点头：「我还从来没玩过真人cs呢，一直都很想去玩。」


    「那明天我们两去玩。」


    「你跟你们队的人去。我自己去，我和朋友一起去。」


    「不行，要去就一起去。我不参加队里的拓展训练，就我们两单独去玩。」


    叶可妡软硬皆施，最后让易寻同意他参加队里的拓展训练，她自己和朋友去玩，并且保证他明天一定能在拓展基地看到她。她发消息约韦静，两个人一拍即合，立马约好明早八点出发。易寻他们是八点要在局里集合，所以他先出门，出门前还说要是十点半在拓展基地还见不到她，他就回来。


    第七章（2）


    叶可妡和韦静到达拓展基地差不多十点。韦静看着一排排的装备兴奋的要尖叫起来，一颗心蠢蠢欲动。但因为她们就两个人，需要等人多一点的时候一起组队。这时徐广冰正站在队伍前面，对这次拓展训练发表的讲话正接近尾声。当他说完最后一句时，原本懒洋洋的队伍发出一片震耳的喝彩，庆祝他终于讲完了，他们终于可以解放了。虽然徐广冰也知道他们真正的意思，但也就当做是对他讲话的喝彩吧。


    叶可妡和韦静在等候区听到后面空地上传来的喝彩声，不禁走出棚子往那边张望。整齐排列的一群迷彩服身影，个个身姿挺拔，精神抖擞。韦静看到这场景眼睛都放出了光，更加蠢蠢欲动了。叶可妡够仗义，说了让她介绍警察，就把她带到这么重要场合来。「天哪，看得我雄性荷尔蒙高涨啊。」韦静说。

 第60页

    叶可妡失笑：「看帅哥你雄性荷尔蒙高涨？」


    易寻站在队伍旁边，抬腕看了看时间，然后转头看似漫不经心地四处打望，当他看到叶可妡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叶可妡也朝他露出明媚的笑。韦静一看，惊地张大了嘴巴，忍不住爆出了粗口：「我x，那就是你男朋友啊？妈呀，也太帅了。」


    叶可妡笑得更灿烂了。一身迷彩服的他笔挺地站在那里，阳光斜照过来，背景是青草绿树，的确挺帅的，比平时更帅了。


    「其他有几个好像也挺帅的。这么多帅哥，眼都要挑花了。」韦静说得好像今天到场的男士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尽她挑一样。她赶紧问一旁的工作人员：「能不能把我们加到他们队伍中去？」


    工作人员摇头：「这恐怕不行，他们都是警察，是组织出来集体拓展训练的。」


    韦静又用哀求的眼神望向叶可妡。昨天叶可妡约她，她的目的主要还是出来玩的，但是今天一看这阵仗，她的目的变得越来越不单纯了。


    「我也没办法。」叶可妡无奈地说，「而且跟他们一起组队也不好吧，他们那么厉害，我们什么都不懂，很丢人诶。」


    「这样才更好啊，不懂就让他们教，制造机会靠近他们，这样才能更加促进感情啊。你去跟你男朋友说说嘛。」


    「还是不要啦。」她不想为难易寻。本来就是他们队里的集体活动，她们两个外人突然加进去多不好。「等他们训练结束后，我让我男朋友给你介绍几个。」


    韦静勉强答应：「说好的。」


    徐广冰发完言后，就有工作人员上前给他们讲解今天的拓展内容。上午进行两小时左右的雷射野战，中午烧烤，下午是一些竞技类游戏。上午的野战一共分三场，分别设置了不同的情景模式，需要把队伍分成两组。徐广冰抬手往中间一划，说：「就从中间对半分好了，左边的我带队，右边的易寻带队，哪队输了中午就负责干活烧烤。」


    大家看清自己的队伍后，神色立马就不一样了，看对方的队伍都是挑衅的态度，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工作人员又接着介绍了一下游戏玩法和野战枪械，站在一大堆警察面前说枪械有点班门弄斧，但还是凭着对工作的尽责，硬着头皮说完了。


    徐广冰抄着双手站在易寻身边，突然注意到易寻不住往一边偷瞄的神情。他往他偷瞄的方向看去。十多个男男女女或坐或立在遮阳棚下，研究着身上的迷彩服和装备，一旁的工作人员在给他们讲解。他纳闷这有什么好看的。他又看了一会，突然看见从更衣室拐角走出来的两个女孩，其中那个清秀一点的不就是叶可妡吗。他拍一下易寻的胳膊：「那不是可妡吗？我就说你眼睛怎么像抽筋似的老往一边瞟。」


    易寻并不看他，还是盯着叶可妡，嘴角扯动着若有似无的笑。


    「她来了你怎么不说，一起叫过来啊。」说着徐广冰就朝叶可妡走去。易寻也不拦他，要是徐广冰能把她说动，让她愿意过来一起那更好。他本来是想玩一局就过去陪她玩的。


    没一会徐广冰就成功的把她两带了过来。队伍里的人哪还有心思听工作人员的讲解，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叶可妡和韦静身上，知道内情的瞭然地笑笑，不知道的则是满脸疑惑。


    看着她们走近，易寻老早就向叶可妡伸出一只手。叶可妡小跑两步上去握住它。易寻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脸上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宠溺的笑。顿时，队伍里爆发出一阵起闹的吼叫声，还有人喊嫂子好。叶可妡被眼前的阵仗弄得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脸发烫，都想往易寻身后躲。但她还是大大方方地朝他们招手。易寻低着头看她，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又把她往身边拉近一点，这下叶可妡小半个身子都躲到易寻身后了。


    徐广冰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激动，今天叶可妡和韦静两位美女加入到我们的团队中，大家欢迎。」


    队伍里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韦静站在徐广冰身边也淑女起来，笑着朝队伍招手。叶可妡仔细地看了一圈队伍里的人，在里面找到了左飞。左飞朝她挥了挥手，她也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又在倒数第二排看到了许未然。她表情冷冷地注视着她和易寻的方向。叶可妡礼貌地朝她点点头，可是许未然却把脸转开，忽视了她。


    「可妡和你们易队是什么关系想必也不用多介绍。」


    队伍又发出一阵起闹的喊叫。


    徐广冰转头问：「我和易寻分别带一个队，美女们是要加入到哪个队呀？」


    易寻投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意思是这还用问，叶可妡当然要跟自己在一起。


    「好好好，都到你那队去吧。」


    这时韦静说：「我们还是一人一队吧。我们两个都是菜鸟，挤在一起是个累赘，太不公平了。」


    「那行，那就委屈你到我这队来。」


    各队到了各自的阵地，开始进行战前的部署和战术攻略。临分别前，叶可妡把韦静託付给了左飞，要他照顾着点她，左飞正好在徐广冰那一队。叶可妡看了看自己队伍里的人，虽然有几个女的，但是好在没有许未然，要不然多尴尬。她站在易寻身后，听着他们的攻防策略，脑子里面是煳的，完全赶不上他们的节奏，心想这下糟了，碰上他们专业的，自己完全什么都不会。对好暗号，嘱咐完各自的行动后，叶可妡挨到易寻身边，担忧地说：「我都没听明白。」

 第61页

    易寻笑着说：「没关系，你跟着我就行，我慢慢教你。」


    叶可妡这才松了口气，要是把她单独放到战场，绝对活不过5秒。


    「有我在，没人能动你。」易寻继续给她吃定心丸，看到她快散落的头髮，于是把手上的枪挂在肩膀上，将她的皮筋取下来，重新帮她扎头髮。叶可妡站在他跟前，抬头痴笑地看着他。


    郑力在一旁看着他两旁若无人的样子，受不了了，单身狗不好当，还是提前到自己防守的位置好。


    野战开始后，丛林里枪声不绝，听起来好像很激烈的样子，但叶可妡跟在易寻身后是没怎么感觉到。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解决掉了五个人，易寻甚至还有空跟她说笑打闹。叶可妡的警惕性也渐渐松懈下来。枪声好像都在远处，易寻带着她一路前行都挺顺畅。她蹲在一处灌木丛后面，甩了甩一直握枪的手。


    「累了？」易寻问。


    「还好，就是手一直这样握着有点累。」


    易寻接过她手里的枪，说：「坐在这里休息一下。」


    叶可妡坐到易寻身旁，下巴枕在他手臂上，把玩他手中的枪。虽然枪一直拿在手上，但她还没真正开过枪呢，都是易寻在打敌人。易寻握过她的手给她揉手：「想开枪射击吗？」


    叶可妡点点头。


    「等下一个人就让你射击。」


    唐兴潜伏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端着□□，看着易寻和叶可妡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心想他们也太掉以轻心了，竟然坐在那谈情说爱起来，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是时候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叫社会险恶了。徐队这条妙计果然好。徐广冰一边让人跟易寻他们队伍在正面冲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另一边则让他带人打开易寻队伍后方的一个缺口，然后潜伏进他们中间，进行重点击破。他们首先就把重点击破的对象定在叶可妡身上。想要干掉易寻是没那么容易的，但是可以从他身边的叶可妡下手，叶可妡是他的软肋，他一定会为了她露出破绽，到时候就好下手了。唐兴瞄准叶可妡的后背，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扣动扳机。


    第七章（3）


    叶可妡跟易寻正说话间，易寻突然抱着她，扑倒在一边的草地上。叶可妡趴在他怀里还没明白过来，转头看向身后，只见一束雷射打在她刚才坐的位置。好险，差一点就中枪了。易寻皱着眉头看一眼开枪的位置，然后对不远处的郑力打了个暗号。郑力会悟后立马快速朝远处移动开。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刚刚还觉得游戏太简单的叶可妡紧张起来，原来危险无处不在。


    易寻抱着她又翻滚了两圈，躲到一处灌木更密集处。叶可妡脑袋都转晕了。易寻却得意地笑起来：「现在就让你开枪射击。」他让她匍匐在他怀里，握着她的手拿起枪，瞄准一处灌木。


    叶可妡狐疑。那里什么也没有啊，瞄准那里干嘛？是让她射击灌木练手？「我们是要打那处灌木吗？」她抬头问易寻。


    易寻看她懵懂的样子开心地笑起来，忍不住在她嘴上亲一口：「看好了。」然后他握着她的手扣动扳机。雷射打过去，只听那边灌木丛中发出「啊」的一声，然后一个浑身插满树枝的人影跳起来跑开了。


    叶可妡看到这一幕，欣喜地喊道：「打中了打中了。」


    易寻把她拉起来：「我带你去把刚才那个人干掉。」唐兴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动自己的女人，必须给他点教训。于是在这局接下来的时间里，唐兴就变成了叶可妡练手的活靶子，怎么躲也躲不了，追着跑了一路。


    第一局易寻队获胜。徐广冰虽然让人打入了他们内部，但是易寻将计就计，反而将他们一网打尽。有了第一局唐兴的练手，第二局开始，叶可妡的玩心就更重了。易寻也顺着她，让她走在自己前面，自己帮她警戒四周。看她端着枪、猫着腰小心的样子，还真有那么一回事。看着情况不对，叶可妡甚至还会伸手把他挡在身后。在一次僵持中，徐广冰为了惹恼叶可妡让她探出头来，还在对面叫嚣说易寻是吃软饭的，只知道躲在女人身后。他知道这话是绝对激怒不了易寻的，易寻只会满不在乎的把它当旁人的笑话听。但叶可妡就不一样了，她果然被激怒了，端起枪就走出来准备射击。幸好易寻反应快，及时将她拉回破草屋后面躲避，要不然徐广冰那一枪就直接爆头了。


    叶可妡被易寻拉回隐蔽处，有点不甘心。易寻还安慰她，让她不要中了徐广冰的计。


    郑力在一边说：「徐队这是急了，话才这么多。」


    那边唐兴对徐广冰说：「徐队，你可真够狠的，对女人都下这么重的手。」他还以他过来人的经歷温馨提示他，小心易寻报復。


    徐广冰满不在乎地说：「我要的就是报復，让暴风雨来得更勐烈些吧。」他看了看身后的女同志，说，「你看他们对我们的女同志有手软过吗。易寻是躲在后面不动手了，但那个郑力简直就是第二个易寻，毫无怜悯之心。你看把我们的女同志迫害的，都没剩几条命了。郑力，你小子再这样就娶不到老婆了，没人敢跟你了。」他向对方阵营大喊，然后又对许未然说，「许未然同志，组织上交派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带领女同志们从侧方绕道突袭，以攻为守，打乱他们的阵脚，如果能将郑力那个嗜血狂魔就地正法最好。左飞，你带几个男同志过去帮忙掩护。」

 第62页

    在许未然他们离开前，徐广冰让他们把帽子脱掉，支棱起人形模样来迷惑对方。许未然她们刚走几步，又被徐广冰叫住，只见他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地说：「同志们，组织的生死存亡就看你们的了，我们等着你们凯旋归来，多保重。」


    大家在一旁都是憋着笑，觉得徐广冰真是戏精上身了。


    许未然忍着笑，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是。」


    徐广冰悲痛万分、依依不捨地看着他们走后，又对坚守阵地的队员说：「同志们，我们要浴血奋战，为突击的战士守住这条防线。」


    在许未然他们绕道的途中，易寻就发现了对方阵营的不对劲，赶紧安排人后面防守。两拨人在途中碰了个正着，于是前后展开了两条战线。叶可妡听说韦静在后面，于是就跑去后面的战线参战。她和韦静两个一人开了对方一枪，不过她毕竟是易寻教出来的，还是更胜一筹，要不是左飞急忙把韦静拉开，说不定她还会被她打中第二枪。


    许未然本来想忽略掉叶可妡的存在，但是她总是明晃晃地摆在那里，而现在一个更大的盲区就摆在她面前。叶可妡在她的右前方，因为灌木的遮挡，叶可妡完全没注意到她，而从她的位置却很容易将她击中。她犹豫了下，将枪口对准叶可妡，就在她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她的身上却传来「啊」的一声，她自己被击中了。她寻着射击的方向看过去，是远处的易寻。他虽然没在他们这条战线，却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叶可妡，当他看到许未然要射击她时，他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叶可妡听到声音才发现许未然的位置，她看了一眼许未然，然后转头对易寻调皮地笑了笑。


    经过两个小时的枪林弹雨，三局两胜，最后易寻队胜利。到了烧烤区，易寻队的人都拿出大爷的姿态，摆着一副欠揍的模样，等着人伺候。有人喊：「这凳子怎么这么脏啊，也没人擦一下。」又有人喊：「好饿啊，烧烤怎么还没好？」还有人命令：「动作真是慢，等吃到烧烤天都要黑了。那谁赶紧把那个拿去洗了。」还有人炫耀：「玩了一上午真累，现在什么活都不用干，就有现成的吃真好。」


    对于这些欠揍的人，徐广冰他们也没惯着，该怼的怼了回去，太欠揍的也真的揍了。徐广冰站在烧烤架前，袖子挽在胳膊上，一手翻动着烧烤，一手刷着酱料，安慰自己的队员：「大家不要泄气，更不要向恶势力低头，我们要拿出警察的不畏险恶的精神来，跟他们这群仗势欺人的恶势力斗争到底。同时我们也要拿出我们不畏辛劳的精神，兑现我们的承诺。他们上午也只是侥倖险胜，下午还有比赛，我们再接再厉。」


    叶可妡休息了会，看着他们烧烤好玩，也拉着易寻去帮忙。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烧烤时，徐广冰啃着鸡腿突然发现上午战术上的一个漏洞，说应该把叶可妡放在他那一队才是，这样易寻就不忍心下手，他们保证会赢。有人玩笑道：「徐队，你是不是小看了易队的铁面无私啊。」徐广冰嘿嘿笑道，说他就是看透了易寻才会这样说。


    下午的活动两点才开始，吃完东西后还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叶可妡和易寻坐在溪边一处草地上，韦静陪着他们坐了一会，说不想当电灯泡，然后跑开去找左飞了。韦静也跟他们混熟了，特别是左飞。但是叶可妡怎么看他们的相处越来越像哥们了。


    叶可妡向后仰躺在草地上，身下垫了一件易寻的衣服。


    「想睡觉吗？」易寻知道她有午睡的习惯。


    「还真有点困。」


    「要不要去车上睡？」


    叶可妡看了看周围，说：「不用了，这样躺着挺舒服的。」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易寻也躺下来。易寻把一只手枕在脑后，躺到她身边。叶可妡侧身抱住他另一只胳膊，说：「这些都是你们队里的人吗？」


    「嗯。」易寻轻声应道。


    「想不到你们队里这么多人。」


    「早上来有被吓到吗？」


    「刚开始是有点，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后来就好了，他们人都挺好的。」除了许未然，叶可妡没把最后这句话说出来。不光是许未然时常注意到她，她也时常注意到许未然。每次许未然看她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她有一次尝试对她微笑，想缓和下双方的气氛，可许未然毫不领情地把头转开了。她撇了撇嘴，只好把目光移开，不再自讨没趣。中午烧烤的时候，许未然也是刻意避开她，不跟她坐在一桌，不得已坐在一起时也是把她当空气。想到这些叶可妡不禁轻嘆了口气。


    易寻察觉到她的变化，把她的脸抬起来：「怎么突然不开心了？是不是因为未然？」


    「她好像很不喜欢我。」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她想通了就好了。而且旁人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因为他们不开心。」


    「可是你跟她的关系毕竟不一样啊，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如果因为我就这样多不好。」


    「没有什么不一样。」易寻说，「只有我们两的关系是不一样的。我们两在一起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跟别人无关，所以不要为了那些不必要的人伤脑筋。」


    易寻的话说得看似不近人情，叶可妡听了心里却甜甜的，但她还是替她抱不平：「她要是听到了你这些话该多伤心。」

 第63页

    「那你听了开心吗？」


    叶可妡忍着笑意点点头。


    「那就行了，只要你开心就行。」


    叶可妡笑了，真是拿他没办法：「如果我上午真的在徐广冰他们那一队，你会怎么样啊？」


    「那样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我不会让你到他们队去的。」


    「假设嘛，假如我真的在那边呢？」


    易寻只是看着她笑，不答话。


    「易寻。」叶可妡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见行不通，又略带强硬地命令，「快说。」


    易寻看着湛蓝背景下漂浮的白云，说：「我就把他们全都干掉，就剩下你一个人。」


    下午的活动是竞技类的比赛，叶可妡和韦静都没怎么上场，更多的是在一旁加油助威。但即使这样，一天玩下来也还是精疲力尽。叶可妡在回去的车上别说睡得有多香了，韦静什么时候下车的她都不知道，回到小区后还是易寻把她叫醒的。被叫醒后，叶可妡在座位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易寻笑着说：「还走得动吗？走不动我抱你上去。」


    叶可妡玩笑似的答应：「好呀。」


    易寻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真绕过车头朝副驾驶走去。叶可妡见状赶紧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自己走。她刚才只是开玩笑，他怎么还当真了，楼下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多不好意思。


    易寻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不是说要抱吗？」


    「不要啦，这么多人。」叶可妡推开他的手，逃跑似的往楼道里沖。


    易寻追上去从后面一把抱起她，吓得她失声尖叫，赶紧抱住他的脖子。幸好电梯里面没有人。到门口后易寻还是不放她下来，叶可妡只好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只手开门。进屋后易寻用脚把门带上，然后把她放到沙发上，叶可妡这时却故意不松开他的脖子了。


    「累吗？」易寻问道。


    「如果我说不累呢？」


    「那我们再玩会。」


    「那如果我说累呢？」


    「那我们就上床休息。」


    「我怎么觉得这两个选项都不好。」


    「我觉得这两个选项都挺好。」


    第八章（1）


    易寻顶着大太阳出了一天外勤，晚上回来后叶可妡看到他被晒伤的脸和手臂别提有多心疼，易寻还一个劲地安慰她没事。晚饭后，叶可妡不顾易寻的反对，让他靠在沙发上，给他敷面膜做晒伤修復。易寻本来没把这当回事，觉得只是晒红了一点，但叶可妡愿意捣腾，他也随她。他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叶可妡给他敷上冰凉的面膜，然后又看着她把青瓜削成薄片敷在他的手臂上。面膜因为他的扭动皱起来。


    叶可妡把他乱动的脑袋按回沙发上，用手轻轻抚平面膜：「别乱动。」


    易寻果真不乱动了。


    「舒服吗？」叶可妡问。


    「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易寻嘴张不开，含煳地答道。


    「把眼睛闭起来。」


    「闭起来我就看不到你了。」易寻盯着她，哀怨地说。


    「哎呀，就一小会，快闭起来嘛。」


    易寻不情愿地闭上眼睛。叶可妡又把两片薄青瓜贴到他的眼睛上。


    「要是老徐看到我现在这样，够他笑半年。」易寻说。


    「放心，他看不到。」叶可妡嘴上这样安慰着他，但也是强忍着笑。他这个样子的确挺好笑的，难得一见。她拿起手机给他拍了几张照片。易寻见身边的人没声响，于是把手往旁边探，去找叶可妡。叶可妡握住他的手问：「怎么了？」


    「看不到你，不踏实。」


    叶可妡趴到他怀里，切一片青瓜餵到他嘴里。易寻抬起一只手揽在她腰上，笑着说：「这样挺踏实的。」手臂上的青瓜被他一动纷纷往下掉。


    叶可妡直起身子，摁住他的手臂：「不要乱动，手上青瓜全都掉下来了。」


    易寻不管，手上的力道一带，又把她摁进怀里：「那你也不要乱动。」


    第二天早上，叶可妡在易寻脸上和手臂上擦了厚厚的一层防晒霜才放他出门。到局里后，唐兴还在抱怨昨天被晒伤的事。昨天他跟着易寻在室外勘查现场、追踪嫌疑人行走路径。烈日当头，来来回回反反覆覆地勘查了大半天。他向其他人展示昨天被晒伤的手臂。在队里还算白净的他还真晒黑了一圈。徐广冰走过来看了看他的手臂，唐兴赶紧邀功似的展示给他看。


    「我看还好啊。就晒黑了一点嘛，晒黑点显得健康。」徐广冰说，「你就是平时保养得太好才这么不经晒，你看昨天跟你们一起的易队不是好好的。」


    「易队昨天比我晒得更惨。」他看易寻一眼，然后惊讶地喊，「易队，你昨天比我晒伤得还严重啊，今天怎么就好了？」


    「这下你明白了吧，这就叫男子汉气概，多跟你们易队学着点。」徐广冰大声宣传。


    易寻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淡淡说：「昨天回去做了个晒伤修復面膜，就好了。」


    徐广冰差点被他这句话呛死，他刚刚还夸他男子汉气概呢，他就说他做面膜。


    易寻晚上要办案，很晚才能回家，于是下班后叶可妡就和韦静相约着去逛街吃火锅。两人饱餐了一顿出来后，韦静闹着玩，还在广场上带着叶可妡坐了一轮卡丁车。在同一轮玩卡丁车的两个男生一直都很注意她们两，玩卡丁车时跟她们互动很多，游戏结束后主动找过来要加她们的好友。叶可妡委婉地拒绝了，韦静倒是大方得很，说相逢就是有缘，以后可以常约出来玩。

 第64页

    叶可妡回到小区，易寻也正好快回来了。她不愿意一个人上去，就在楼下等易寻。她踏着步子在路灯下来回地数着玩，身旁时不时有夜跑和散步的人经过。秋高气爽，月朗星稀，今天还是个满月天。她抬头看着月亮，好久没有仔细地欣赏过月亮了。就在她低头刚想再踏步时，突然被人从身后抱进怀里，熟悉的气息瞬间把她包围。


    「警察，不许动。」易寻在她耳畔低声笑着说。


    「警察叔叔，我冤枉，我可是好人。」


    「是不是好人带回去一审便知。」


    叶可妡转身面对着他：「你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抓人。」


    「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不清楚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叶可妡想了想：「长得太漂亮？太受欢迎？」


    「还有呢？」


    「还有，太聪明？太可爱？」


    「挺有自知之明。」


    叶可妡双手捧着他的脸：「看在我这么聪明漂亮的份上可不可以放过我？」


    「不可以。」


    叶可妡踮起脚尖亲他一口：「这样呢？」


    「更加不可以了，公然色诱公职人员，罪加一等，更加要带回去好好审讯。」


    「这么不讲情面。」


    「那也有可能是你色诱的力度还不够。」


    叶可妡笑着要将他推开。易寻收紧手上的力度：「还想逃？你逃不掉了。」


    晚上，易寻抱着叶可妡睡得正酣，突然被电话吵醒。他拿起电话听了一会，轻声答应一声，然后挂掉。叶可妡也被吵醒了，迷煳地问：「谁呀？」


    「有案子，我要过去看看。」


    「几点了？」叶可妡摸过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一点多，她还以为有两三点了，「那你小心一点。」


    易寻在她额头上亲一口：「嗯，你好好睡。」


    易寻赶到案发现场时，郑力和唐兴已经带着几个人先行赶到了。他们简单介绍了下案件情况。一名女子加班回家，在步行经过该路段前往前面的公交站时，被人突然袭击，并用绳子勒住她的脖子，将她强行拖拽进一旁的绿化带。女子奋力挣扎反抗。一名路人听到绿化带里面的动静，进行了呵斥阻止。罪犯见事情败露，于是仓皇往绿化带深处逃走。女子向路人求救，路人将她扶出绿化带，并报警。受害女子在挣扎过程中被罪犯用刀划伤了脸部和脖子，她情绪比较激动，现在已经被送到就近的医院救治了。


    易寻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这是一条昏暗隐蔽的街道，路边高大的树木把路灯的光线遮掩，显得影影绰绰。路边没有商铺，而是一片绿化带，黑魆魆的直与一边的居民区相连。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两点，马路上来往车辆稀少，行人就更加少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初步可以推断是同一人所为。这已经是第四起了。」郑力说。


    最近接连接到针对深夜独行女性的伤害报案。受害者都是深夜独自行走在偏僻路段，然后被人突然袭击。第一名受害者行走在路上时，被一名与她擦肩而过的人用利器划伤了面部，然后被他从后面踹倒，等她反应过来，罪犯早就跑远。第二名受害者与第一名受害者情形差不多。第三名受害者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罪犯不仅将她面部划伤，还将她摁在地上进行了殴打。由于案发地点都比较偏僻，没有监控探头，没有拍到罪犯的样貌。三名受害者也没有看清罪犯的长相，只隐约地看到是一个一米七左右，中等身材的长髮女子。


    「他就是目击者？」易寻问。


    「是的，也是他报的警。出事后他一直陪着受害者等警察来。」郑力把目击者叫过来，让他又重述一遍看到的情况。


    目击者是名30出头的男子，他略显不耐地说：「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么晚了，我还要赶紧回家，明天还要上班。」


    「让你说你就说，这也是配合我们调查，越早说清楚就能越早离开。」唐兴说，「你要是需要明天给你开个协助调查的证明。」


    目击者无奈地说：「我走到这里就听见里面好像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开始我还吓了一跳，担心里面会窜出什么东西。我本来想赶紧走过去的，但越听那声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就试探着对里面喊了一声，问谁在里面。我喊了后里面安静了会，然后就突然看见一个黑影往那里面跑了。」他指了指罪犯逃走的方向，「然后就听到里面有女孩子求救的声音，我就赶紧跑进去，看见那个女的坐在草地上。我把她扶到路边，报了警。」


    「你有没有看清逃走那个人的长相？」


    「没有，那么黑怎么看得到。」


    「其他的体貌特徵呢？比如身高、身形这些。」


    「身高一米七左右吧，不胖不瘦。」


    「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其它特别的地方？」


    「其它特别的？好像也没什么啊。」目击者想了想，突然道，「他头髮好像挺长的，逃走的时候飘来飘去。」


    「有多长？」


    目击者比了比腰部上面一点的位置：「大概有这么长吧。」


    「是个女的？」


    「应该是，反正头髮挺长的。」


    「你一开始并没觉得她是个女的？」易寻突然问。


    目击者语塞了一下，道：「额，好像是啊，但头髮那么长应该是个女的吧。」

 第65页

    「长头髮这么明显的特徵应该是第一眼就可以看到，也就可以第一印象判断对方是男是女，但是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觉得她是女的？」


    目击者挠挠头，要是这个警察不说他都没发现这个问题：「可能，可能是感觉吧。」


    「什么感觉？」


    目击者有点为难了，心里也有点愤愤不平。感觉就是感觉，还什么感觉？这个警察的问题问得太具象了吧，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只是自己的感觉而已，只要最后弄清她是个女的不就行了。「就是感觉，我也不知道。」逼的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好回答。」唐兴在一边提醒。


    「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啊。可能是身材不够好吧，没有女人味，也可能是跑起来没有女人的感觉吧。」目击者也被逼急了。


    「你把嫌犯逃跑时的样子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一下吧，包括逃跑过程中的一些姿势、动作。」易寻继续问。


    目击者渐渐看出了面前这个警察的不一样，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于是耐着性子说：「她先是弯着腰，然后慢慢把腰直起来往那边跑，跑了几步跳了一下，然后又往那边跑了几步又跳了一下，然后就不见了。」几个警察围着他等着他更加细节的东西，没办法，他又想了想，说，「她跑得很快，跳起来挺矫健，一下就过去了，不像一般的女生一样，可能是要赶紧逃命才会那样吧。」


    易寻看问不出更多情况，就让人把目击者先送了回去。


    第八章（2）


    第二天一早，更详细的侦查在现场展开。易寻他们重新勘查了现场，调取了周边的所有监控，并对周边进行走访，特别是罪犯消失的那片城中村。许未然在村里一栋自建房的监控里发现了罪犯的身影。犯罪嫌疑人在逃跑过程中从一个楼栋门口的监控左上角闪过，但是再追踪附近的监控却没了她的身影。监控没有拍到她的正脸，晚上光线昏暗，画面不清，只能从侧影看出犯罪嫌疑人身高一米七左右，身穿深色长袖西装外套和长裤，脚穿39码的运动鞋，直长髮及腰。


    早上在重新勘查现场时，在草丛里发现了一枚银色耳钉。当警员把耳钉放入物证袋后，正要忽视一旁的一个菸头时，易寻从他身后出现，让他把菸头一起带回去检验。警员有点不解，目击者和受害者都说是女性作案，这些菸头应该是不相干的物件，但是老大说带就带吧，现在抽菸的女的也挺多。


    经过检验，从案发地带回来的几个菸头上面是三个不同男性的dna。现场发现的那枚耳钉是受害者的，在她挣扎的过程中遗落在草丛里。


    易寻看了dna结果后，沉默了会说：「把dna结果跟资料库进行比对。」


    「你怎么一直盯着这个不放啊？难道你怀疑罪犯是个男的？可是所有受害者和目击者都说是女性犯案。」徐广冰在一旁说。


    「女人接连伤害女人，她的动机会是什么？」易寻问。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在场的为数不多的几位女士，她们是女人，应该最有发言权。


    其中一位女警昂着头说：「我们可都是心胸宽广的人。」


    许未然回瞪在场的男士一眼，说：「妒忌，讨厌，有仇。」


    「四个受害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交叉的社会关系，有仇这点可以排除。」


    「从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手法上看，他主要是挑时间地点，不挑作案对象。女人会随机无差别地讨厌、嫉妒女人吗？而且这种情绪已经上升到了必须要发泄出来的程度。」易寻又问。


    徐广冰他们又把目光看向在场的女警们。


    许未然无语了，对他们翻一个白眼，道：「除非她是神经病。」


    徐广冰听了后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然后问：「所以，嫌犯这个女人为什么去接连伤害其他女人？」


    「精神有问题？」一个人说。大家听了都笑起来。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犯罪嫌疑人是个丑八怪，所以她心理不平衡，出现极端，仇视所有的女人？」


    「如果有这个外貌特徵，就好找了。」唐兴开玩笑说。


    易寻沉思着没说话。徐广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现在想想，是变态男乔装成女性犯案的可能性是挺大的。」


    「从拍到的嫌疑人的监控画面看，犯罪嫌疑人的步态的确比较偏向男性化，步幅很大。」许未然说。


    「嫌疑人逃进村后在里面消失得干干净净，有几种可能，一是他就住在里面，犯案后他直接回了家，但是一般罪犯会在第一次作案时寻求心理安全区，这么多次犯案后还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案发的风险太高，而且四次作案的地点不在同一片区域，是四个完全不同的地方，所以这点可以排除。第二种可能就是嫌疑人在作案后进行了伪装，逃脱了追踪。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接连的四次作案，他都完全绕开了所以的监控逃脱了。」易寻说。


    「排除了第一种，那剩下的就只有后面两种可能。」


    「我觉得第三种可能性比较小。」易寻说，「从嫌犯的作案经过看，前两次更像是他的尝试性作案，很害怕被发现，所以并未对受害者实施过多的加害就逃跑了。这样的人在犯案初期心里会很忐忑慌乱，他不会有心力去策划那么完美、可以避开所有监控的作案逃跑路线。所以最有可能的是第二种，他应该已经进入到了我们的视线，只是我们没有将他辨认出来而已。」

 第66页

    「目前对附近的走访调查还没有什么结果，我们可以验证第二种情况。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那罪犯必须进行很大变动的伪装，才会在我们一次次的视频侦查中逃脱。」徐广冰说。


    「较大变动的伪装？那男扮女装还真有可能。」


    「未然，对比调查四起案件附近的监控录像，调查对象重点放在可以四处流窜但不会引起注意，对各地地形都能比较了解，符合嫌疑人身高体型特徵的人，不限男女。找到各案发时间段，它们的共性之处。」易寻说。


    「好。」许未然应道。


    「也有可能罪犯是乘坐汽车等交通工具出入案发现场附近的，还需要排查一下当时在附近的可疑车辆进出的情况。」徐广冰补充道。


    徐广冰说的目前走访调查没有结果，左飞干的就是这个。快两天了，他和郑力带着人在附近进行走访调查，可是毫无收穫。今天拿拍到的嫌疑人监控照片给附近的人看，大半天走访下来，一些热心群众是提供了几个他们认为的「照片上的人」的线索，但经过调查后都排除了。


    左飞吃着冰棍，蹲在一个小卖部门口，有点迷茫地看向四周。走访了两天，根本就没有照片上这个女的存在啊。小卖部的老闆看他这两天一直在这边跑，混眼熟了，就走过来跟他聊起天来。正聊着，郑力从巷口走进来叫他回去，说调查方向有变。


    回去后他们把调查重点放在了图像侦查上面，大家对着电脑屏幕看了一天的监控录像，每个地方都排查出了一定数量的可疑人员和车辆，有摩的司机、小摊贩、外卖员、计程车等。晚上十点多，徐广冰让人搬来两箱方便面，说请大家吃夜宵。大家很嫌弃地咦了一声，但还是每人拿了一桶去接开水。一时间办公室里面飘香四溢。易寻这时突然说：「吃完后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昨天已经熬了一晚上了，警察也不是铁打的，也需要休息。


    大家听后一阵欢唿。徐广冰向易寻抗议道：「你不早说，要不然就可以省两箱泡面了。」他又对一些还没把泡面拆封的人喊，「唉，你们那些还没拆的就不要拆了，留着改天加班再吃。」


    「徐队，不用这么省吧。」有人道。


    「你们这些没成家的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徐广冰说。


    「徐队，我知道，盐不是两块钱一包吗？」一个人吃着泡面说道。


    「我们家楼下超市上次搞活动只要一块多。」另一个人搭腔。


    易寻到家的时候，叶可妡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她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赶紧爬起来跑去开门。「警察叔叔下班啦！辛苦啦！」她拉开门说。


    易寻揉揉她的头髮：「你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呀。」


    「下次回来太晚就不要等了，知道吗？」易寻拉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不行，不等你回来就睡了，那又是一天没见到你了。」叶可妡说着扑进他怀里，「有没有觉得在外面忙了一天后，回来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特别高兴呀？」


    易寻被她可爱的样子逗乐了：「嗯，特别高兴」


    叶可妡就像受到鼓舞般，抬手轻柔他的太阳穴：「我再给你按摩按摩，舒不舒服？」


    易寻的手攀在她的腰上，向后靠着沙发，闭上眼睛说：「舒服。」


    「案子有进展了吗？」


    「还没有。」


    「那你这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休啊？」


    易寻睁开眼睛看她，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心疼地说：「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叶可妡握住他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就只是想问你什么时候休息。我今天看到同事上周末去一个鬼屋玩的视频，感觉挺好玩的，可以变装，还有剧情的。我跟韦静都挺想去玩，就想看你们什么时候休息，到时候再去，可以把左飞也叫上。」


    「你们要是想去的话不用等我们，可以自己去玩。」易寻说。


    「可是我们两个都怕，感觉挺恐怖的，不敢去。」叶可妡眼里露出一丝狡黠，「其他同事也在约伴去玩，我们也可以跟他们一起组伴去。可是我胆子小，我怕我在里面一被惊吓就乱抱人。里面很黑的，抱到韦静还好，就怕抱到其他男同事就尴尬了。」


    易寻神色凝重，沉吟一声：「那不行，还是等我们一起去。」


    在对各案发地嫌疑人员和车辆的对比中，许未然锁定了一名重点嫌疑对象，是一名外卖员。他驾驶的车辆在案发时间段在各案发地附近都有出现，体貌特徵等完全符合推断。她将这个情况汇报了上去。


    徐广冰他们看了许未然着重说的几个监控视频，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力，这些视频在他们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未然，你要是不说这两个画面是同一个人，我一下子还真没看出来。」徐广冰指着两个画面说。两个画面都是马路上的监控拍到的外卖骑手骑着电动车经过的画面，但是衣着和髮型完全不一样。一张是身穿深色夹克衫的长髮男子，夹克衫被风吹得鼓鼓的。另一张画面是一个穿着外卖员统一制服的板寸男。


    「这名男子在每个地点都对自己的着装进行了改变，在外貌特徵上也尽量掩饰最显眼的特徵。」许未然说。


    「这个里面他是不是还鼓着腮帮子，嘟着嘴啊？」唐兴指着一个画面问。


    「很可爱吧。」郑力在一边玩笑说。

 第67页

    「太变态了，不仔细辨认都认不出来是同一个人。」


    「他后座的外卖箱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掩饰，把易装的东西往里面一塞，谁也看不出来。」


    「平时送外卖走街串巷，可以无数次对案发地进行踩点，也不会引起人们怀疑。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对案发地的地形那么了解，总是能躲过各种探头。」易寻说着突然感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叶可妡发来的消息。


    「难怪以前一直找不到他们描述的长髮女嫌犯，歹徒太狡猾了，差点就被他误导。大家赶紧行动把他抓回来吧。」徐广冰说完，用胳膊碰了碰一旁的易寻，看他还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易寻正低头给叶可妡回消息。他抬头收起嘴角不经意的笑意说：「就是他了。」


    经过调查，嫌疑人名叫陈均军，28岁，某外卖平台外卖员，单身独居。锁定了他的位置后，易寻正要安排抓捕时，徐广冰从外面走进来，喘着气说：「临时收到紧急任务，需要我们协助缉毒那边进行一场抓捕盯梢，特地点名了未然，需要藉助你那双眼睛去盯死他们。易寻，你看下怎么安排。」


    「这么着急？」易寻皱起眉头。


    「突然接到线报说今天有交易。」


    易寻看了眼大家，说：「未然你去缉毒那边协助，郑力和左飞也带几个人一起过去。唐兴带人去抓陈均军。大家都注意安全。」


    唐兴他们找到陈均军时，他正在一个店铺等餐。他蹲在店铺门口，津津有味地看着手机上播放的视频，大笑出声。唐兴他们几个人走上去把他团团围住，周围的光线一下子暗下来。陈均军从手机上抬起头，一脸懵地看着身边围着的几个陌生人，问：「干什么？」


    「干什么？逮你！警察，不许动！」唐兴说着抓住他一只胳膊，反剪到身后。另一个警察拿过陈均军手里的手机，将他的另一只手反剪到身后。


    「你们干什么？抓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陈均军大声嚷道。


    「还什么都没做，你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吗？把他那辆电动车也带上。」唐兴对其他人喊。


    回到队里后，唐兴立即对陈均军进行了审讯。陈均军对自己的基本信息都老实回答了，但一问到案件相关情况，他就一口否认。


    「10月16日凌晨一点，你在哪里？」唐兴问。


    「在睡觉。」


    「记得这么清楚，都不用想一下。」


    「那么晚了当然是在睡觉了。」陈均军说。


    唐兴把四个案发地附近拍到的他的监控画面放在他面前，指着其中的一张说：「这上面的人都是你吧？你说你10月16日晚上一点多在睡觉，但是监控可拍到你出现在这里。」


    陈均军看了看那四张照片，肯定地说：「这不是我。」


    唐兴指着其中一张最清楚的，跟他现在的样貌完全一样的照片再次问他：「这都不是你？」


    陈均军摇头：「不是我。」


    唐兴都笑了，世上还有这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他又把监控拍到的长髮女装的侧影照片放到他面前：「那这照片里的是不是你？」


    陈均军显得更无辜了，连摇头：「这不是我。这是个女的，怎么可能是我。」


    徐广冰站在审讯室外面，透过玻璃看着审讯室内的情况，也觉得好笑。他对一旁的易寻说：「这人真是无赖，能做到他这地步也是需要挺厚的脸皮的。」


    「这种人你最了解。」易寻拍拍他的肩膀。


    「我怎么听这话这么不顺耳啊。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变着法地骂我脸皮厚？」


    「我这是在夸你。」


    一个警察拿着一个证物袋走过来：「在他的外卖箱里发现几根长头髮。」


    徐广冰拿着证物袋看了看里面的头髮，然后又递还给他：「拿进去给他看看，看他还能怎么说瞎话。」


    易寻见这件案子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于是说：「后面你盯着吧，我去缉毒那边看看。」


    徐广冰跟他摆摆手：「去吧去吧，小心点。」


    第八章（3）


    许未然坐在路边一家小吃店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注意着不远处一栋稍显破旧的二层民房。那栋楼就是毒贩平时聚集的窝点，今天会有人从那里出发去进行毒品交易。警方打算借这个机会顺藤摸瓜，把下家一起端掉。半个小时后，民房里终于有了动静，大门被突然打开，从大门里走出来七个人。他们走上街道后，迅速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分散开，朝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这次任务的总指挥禁毒大队的队长老谭赶紧让人分方向跟上去。又过了十多分钟，大门再次被打开，又有八九个人从大门里窜出，并且快速朝四周分散开。老谭在对讲机里靠了一声，这帮孙子竟然玩这一招来迷惑他们，让他们没办法猜到到底是谁真正去做毒品交易，藉此来分散他们的警力。


    许未然看着又从门口走出来的那一拨人，主动对老谭说：「谭队，我跟上身穿灰白条纹衫，下身穿短裤拖鞋的那个。」


    「你小心点，那是个小头目。」老谭在耳机那头说。想着她眼睛也真是毒，一挑就挑了个刺头。「左飞，他往你们那边去了，你们也跟上去，一定要注意，他警觉性很高。」


    左飞正和另一个警察站在路边假装抽菸聊天，看到那个小头目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但是走到一半他突然调转方向走进了一旁的农贸市场，许未然也在他身后不远处跟了进去。左飞他们赶紧扔掉菸头，从另一个入口进入农贸市场。

 第68页

    农贸市场里面人群熙熙攘攘、比肩接踵，许未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嫌犯身后。嫌犯却像是真的买菜一样，悠闲地逛起来，一路挑挑拣拣，还跟摊位的老闆砍价，在蔬菜摊买了蔬菜，又到家禽区买了鸡，然后又逛到鱼类海鲜区挑起海鲜来。许未然弄不明白他的意图，但是始终没有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她不光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还观察着和他接触的人的一举一动。老谭听她汇报了嫌犯的情况，叮嘱她一定要注意，农贸市场里面鱼龙混杂，嫌犯出门时没有携带毒品，说不定他是在农贸市场里面以买东西做掩护取毒品。


    在农贸市场里面转悠了半个多小时，嫌犯终于走了出去，出去时他手上已经提了好几袋东西。他走到马路边，迅速坐上一辆已经等在路边的计程车。等许未然追出去，计程车已经开过了路口处的红绿灯。左飞他们也从市场里面追了出来，一边往停在路边的车跑一边喊：「未然，上车。」


    许未然没理他们，直接坐上路边的一辆摩的，让司机师傅赶紧追上前面那辆计程车。也幸好摩的师傅不管红绿灯，有时还违规行驶到人行道上避开拥堵，总算把嫌犯跟到了，只是中途抱怨说跑得太远了，再往前会查车不能去了。跟了十多分钟后，嫌犯在路边下了车。许未然也从摩的上下来，然后跟着他沿着道路一直往前走。走了一段后，嫌犯进入一条地下过街通道的入口。这条过街通道处在一个十字路口，在每一条路的每个方向上都设了出入口，所以出入口一共有八个。进去之后，谁也不知道嫌犯会往哪个出口出去。老谭让许未然停止跟踪，让后来赶上的左飞接替。小头目的反侦察能力很强，许未然跟了一路，再继续跟下去很危险。


    左飞他们开车追赶到时，嫌犯正走下台阶进入了地下通道入口。他们是在马路对面，已经来不及跟着嫌犯的脚步进入地下通道。左飞一看情形不妙，这个地下通道出入口复杂，很容易把他跟丢。于是他赶紧下车从这边的一个入口进入地下通道，让另一个警察去马路对面，从另一个方向进入，然后再在通道里面根据嫌犯的行走方向决定谁继续跟踪。


    许未然本来已经打算停止跟踪，她再继续跟下去的确很容易暴露。可是就在这时，她发现正走下台阶的嫌犯手里提着的塑胶袋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等她想看得更清楚时，嫌犯已经拐弯进入通道内，走出了她的视线。她心生疑惑，继续跟了下去。


    叶可妡在服装店里面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就走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让韦静慢慢挑衣服。今天她和韦静外出市场，看了一路逛了一路，她累得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但韦静还精力旺盛得很。她们来到平时最喜欢逛的星城广场，韦静拉着她径直走进了一楼这家服装店。她老说她没衣服穿，要买衣服，现在到了这家她最喜欢的品牌店，她一定要看上好一会的。叶可妡没陪她看，直接走到店中的沙发上坐下休息。韦静挑了一圈，时不时拿起一件衣服让叶可妡参考，最后拿了五六件衣服走进试衣间。叶可妡枕着手臂趴在沙发椅背上看着试衣间的方向，等韦静试衣服出来看效果。沙发软绵绵的，很舒服。商场里放着轻缓的音乐，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茉莉清香。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一只带血的手握着一把血淋淋的水果刀往前刺的画面，那只手的手臂上有一只蜘蛛样的刺青，上面也沾上了斑斑的血迹，每刺一下，刀上和手上的血更多。


    叶可妡勐地直起身子，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刚才那是突然闯进她脑子里的画面，自己在没有睡觉或着闭眼休息的情况下竟然也看到了画面。一边是画面内容带来的惊吓，一边是自身新情况带来的震撼。她不确定那些画面里的情形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还是忍不住向四周张望，希望找到跟看到的画面相关的东西。店铺里面人不多，并没有左手臂纹蜘蛛刺青的人。她又把目光投向玻璃墙外面进行搜寻。在玻璃墙外面的过道上，她找到了那个手臂纹蜘蛛刺青图案的人。那人身穿一件花衬衫，袖口撩起，此时已经走过服装店门口朝商场的大门走去。叶可妡忍不住看向他的手，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她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然后缓缓站起来，走出了服装店。那么血腥的场面，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可妡跟着他走出商场大门，然后朝地下过街通道入口走去。她跟在他身后十几步开外，走下楼梯，又绕过一个拐角。地下通道并没有什么人，显得空荡荡的。她跟着他，突然发现他正一步步地朝前面一个女的身后逼近，右手探入衣服里面，像在摸索什么。前面的女孩子一开始并没有察觉，但就在那人渐渐靠近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刺青男的动作顿了一下。叶可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她已经察觉了吗？可是为什么不跑？刺青男继续小心地接近她，手已经从衣服里面伸了出来，但是被挡住了，叶可妡无法看清他手上拿着什么。叶可妡想起她刚才看到的画面，鲜血淋淋的带有蜘蛛刺青的右手和水果刀，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她朝那个女孩子跑去，一边喊：「小心。」


    许未然辨认着嫌犯手上提着的塑胶袋，一路跟嫌犯走到地下通道。她可以肯定嫌犯现在手里的那个黑色塑胶袋跟刚从农贸市场提出来的时候不一样了，虽然都是黑色，但还是有些不一样，体积有轻微的变化，而且好像轻了。嫌犯在中途将塑胶袋掉了包或者从塑胶袋里面拿出去过什么东西。除了在计程车上那一段，嫌犯一直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那变故就只能是发生在计程车上。刚才的计程车有问题！她意识到这点，正打算转身退出地下通道，向老谭汇报情况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小心」。她转身向后看去，就在她转身的一剎那，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向她刺来。她反应也是极快，腰腹往后一缩，抬手一档，往一边闪开，躲过了致命的一刺。她看一眼行兇者，是一个身材健硕的男的，刚才自己太专注，竟然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那人挥舞着尖刀又快速向她横噼过来。这一次挥刀极快，她躲闪不及，刀尖擦着她的衣服而过，在她的外套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许未然退开一步，然后又迎上前与那人格斗起来。

 第69页

    叶可妡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跳着脚大声喊救命。她注意到有人快步往这边跑过来，慌乱中定睛一看，跑过来的还是左飞。她赶紧喊：「左飞，快来帮忙，快来救救未然。」


    左飞已经顾不得快步走向出口的小头目。他从腰间掏出枪，一边跑向搏斗中的两人一边大喊：「住手，把刀放下。」纹身男不予理会，继续与许未然纠缠。左飞又喊道：「快住手，不然我开枪了。」此时从另一边进入地下通道的另一个警察也下来了，见状也掏出了枪。


    纹身男见两边都有人持枪靠近，不敢再继续纠缠。他见机找出路逃脱，可是前后都有一名便衣端着枪靠近。他眼风快速地扫了四周一圈，然后挥刀逼退许未然，突然转身奔向叶可妡，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将她挟持住。许未然想上前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她从包里拿出枪，对准纹身男：「放开她。」


    左飞和另一个警察见状都停住了脚步。「嫌犯已经朝洪都路南向出口离开。嫌犯有帮手，现在在过街通道下挟持了人质。」左飞着急地跟老谭那边汇报情况。


    「谁被挟持了？」耳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谭队，却是易寻的声音。


    左飞已经没心思想那么多了，答道：「是可妡，可妡被挟持了。」


    第八章（4）


    易寻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他从局里出来赶到老谭这边时，左飞他们正驱车跟踪从农贸市场离开的小头目。一切看似都很顺利，当耳机里突然传出像是叶可妡声音的喊叫声时，他震住了，可妡怎么会在那里？他抱着侥倖心理希望那不是可妡，可是现在却是可妡被歹徒挟持了。「先稳住他。」他扔下这句话就快步冲出去跑向自己的车。老谭也跟着沖了出去。他本来想和易寻坐同一辆车过去，但还没等他把车门拉开，易寻已经把车箭也似的开走了。


    左飞他们三人将纹身男包围住。「放开她。」


    「有种你们就过来，看我敢不敢割了她。」纹身男兇狠地说。


    叶可妡挺直着脖子不敢低头看架在脖子上的刀。那把刀已经嵌进了皮肤里，她一动就会被割伤。要说害怕她好像并没有怎么害怕，更多的是慌乱，没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给我让出一条路。」纹身男说。


    「你把她放了，我做你的人质。」许未然说。


    纹身男冷哼一声，把刀往叶可妡脖子上用力，脖子和刀相接的地方立马现出一道血迹。叶可妡疼得喊叫出声。「快点。」他知道他们的增援马上就到，必须要在他们的增援到来前尽快离开。他又稍稍用力，瞬间就有鲜血从刀口处冒出，顺着刀和叶可妡的脖子往下流。


    左飞见叶可妡受到伤害，赶紧举起双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让开他那一侧的路。「我们让你走，你把她放了。」


    纹身男躲在叶可妡身后，拖着叶可妡倒退着走向一个出口。左飞跟着往前迈了几步，但立刻就被纹身男吼住了，并且不允许左飞他们再前进一步，只要他们靠近一步他就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更加用力。


    叶可妡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沿着脖子流下，这时她才真正害怕起来，脑海里快速闪过无数的念头。他真的会放了自己吗？她甚至都想到了自己被割喉的画面，想到了易寻，想到了他看到她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自己如果出了意外，易寻怎么办？她心里盘算着自救的办法，可是好像什么办法也没有。纹身男拖着她退到一个出口的拐角，左飞他们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远；纹身男拖着她进入拐角踏上台阶，左飞他们消失在了视线里；纹身男拖着她又往上走了几步后，突然把她往前用力一推。叶可妡被勐力一推往前扑倒，栽倒在台阶下面。左飞跑上前将她扶起。许未然和另一个警察也赶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追出了通道口。但此时纹身男早就跑出通道出口，混在街道上的人群里不见了。


    「可妡，怎么样？」左飞焦急地喊。他是真的又急又怕，怕她真的出点什么事。


    叶可妡看了看磕破皮的手肘，又抬手试探着去摸脖子上火辣辣的伤口。但面对左飞的询问，她却摇了摇头，强扯着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幸好没事。」对，幸好没事，她在心中不住地默念。她身子不住地往左飞那边倾斜，脚有点发软，站立不住。


    左飞托住她的身体，说：「都这样了还没事。」


    许未然从通道口走回来，一边将枪插回腰间，一边对左飞微微摇了摇头。她走到叶可妡前面，问：「没事吧？」


    「没事。」叶可妡稍微镇定了点，抬头强装笑意。


    「怎么没事，都这样了还没事，赶紧叫救护车。」左飞又是心急又是心疼。


    「不用了，没什么大事，不用叫救护车了，我自己去医院处理下就行。」


    「这怎么行。」平时嬉皮笑脸的左飞难得一直沉着一张脸，「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易队考虑。」


    「你先不要告诉他，他会担心的。」叶可妡赶紧说。


    「易队已经知道了，正在赶过来。」左飞躲避着她的眼神，讪讪地说。


    韦静从试衣间出来不见叶可妡的踪影，以为她去卫生间了，可是等她把衣服都试完了还不见她回来，于是她就拿起叶可妡放在沙发上的东西出来找。找了一圈没找到，看到外面围了一圈人，就好奇的出来看，正好看到左飞搀扶着叶可妡从地下通道走出来，叶可妡捂着脖子，衣服前襟上都是血。韦静被眼前的情形吓得不轻，她就进去试个衣服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可妡。」她飞奔着朝他们跑去，途中觉得手上提着的东西碍事，干脆把它们全扔在地上。「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第70页

    叶可妡看见她，抬头笑了笑，想解释，最后只无力地说了句：「没事。」


    「出了点意外，受伤了。」左飞说。


    「什么意外啊？流了这么多血。是不是伤到脖子了？有没有叫救护车？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左飞说。


    叶可妡想去握韦静伸过来搀扶她的胳膊，可看到自己手上都是血，又缩了回去。韦静见状抓过她的手扶住她，也不管有没有血，血会不会沾到自己身上。叶可妡被她这样握住，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禁不住地发抖。韦静也感觉到了，用力握了握，安慰她道：「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易寻赶到时，叶可妡正由韦静和左飞陪着，坐在路边的一个台阶上等救护车。看到叶可妡用带血的手捂着脖子，衣服前襟上一片血迹的样子，他的脸又白了几分。「救护车呢？救护车怎么还没到？」他跑过去焦急地问。


    「已经叫了，马上就到。」左飞说。这时已经能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


    易寻弯腰看了看叶可妡的脖子，又检查她擦伤的手。左飞自觉的把叶可妡交接到易寻手里，然后去驱赶围观的人群。易寻那要吃人的模样，让他都觉得是他伤了可妡一样，提心弔胆的，他还是尽量远离一点好。


    「没事的。」叶可妡试图笑着安慰易寻。


    易寻握住她冰凉的手，眉头紧锁。「疼吗？」说出来的话却是极轻柔的。


    「不疼，就是不小心划破了点皮，没事的。」


    伤在这么要紧的地方，流了这么多血，不疼才怪。易寻轻嘆口气，要是伤口再深一点，后果就不堪设想。他把手覆上她捂着脖子的手，手上立马被染上了鲜血：「先不要说话，会扯着伤口的。」


    救护车到了后，在叶可妡的坚持下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在救护车上处理了伤口。消毒酒精擦在脖子上的伤口时，疼得她龇牙咧嘴，眼泪都出来了。易寻站在一边，低头看着泪眼汪汪的叶可妡，抬起右手放到嘴里咬住，极力忍耐，仿佛现在受痛的是他。在叶可妡又疼得倒吸一口气时，他终于忍不住，对医生吼道：「你轻点。」他抬手想去阻止医生的动作，手伸到一半又强忍住，然后握紧拳头。


    医生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脖子上的伤口还是有点深，清洗伤口会有点痛。幸好没有太深，没有割到动脉，就差一点了，真是幸运。小姑娘，你忍着点。」


    这下易寻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叶可妡抓过他的手握住，对他笑了笑。易寻用力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抚到她脑后。在易寻锐利目光的注视下，医生总算把叶可妡的伤口都处理好了。也幸好医生经验丰富，定力足，没被易寻那要吃人的神色吓到。处理好伤口，易寻带着叶可妡先回去。临走前，他让韦静帮叶可妡向公司请几天假。韦静这个全程没被易寻看一眼的空气人终于找到了存在感，点头答应。中途老谭过来看了一眼，知道受伤的原来是易寻的女朋友，这也真是巧，难怪他一听被挟持者的名字就紧张成那样。易寻看到他过来，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老谭秒懂他的意思，跟他打包票，剩下的就交给他，人一定抓到给他一个交代。


    易寻带着叶可妡刚走，左飞和许未然就走过来。左飞看到空了的救护车，惊讶地问：「易队呢？」


    老谭摆出明知故问的表情：「老婆都受伤了，当然是带着她回去了。」


    第八章（5）


    易寻带着叶可妡回到家里，叶可妡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废人一样，易寻什么也不让她动。刚进家门，她想弯腰换鞋子，易寻早就蹲下去帮她换鞋。坐下后，她想伸手够水杯倒水喝，易寻也抢先拿过杯子，倒好水端过来餵她。她一只手扶着杯子喝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我自己可以的。」易寻不理会执意要餵她。喝完水，叶可妡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生气吗？」一路上易寻的脸色都不好看，也不怎么说话。她觉得他是在生气，气她没有好好保护自己，又去多管闲事，还受了伤，可是那种情况怎么能袖手旁观，而且自己也没料到歹徒会突然反过来挟持自己。


    「没有。」


    「那你还一路上都不说什么话，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叶可妡委屈道。


    「我女朋友都被伤成这样了，我还能怎么高兴。」他轻嘆口气，坐到她身边，放下水杯，柔声说，「可妡，我这是担心。」


    「你不用担心了，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受了点小伤，没什么的。」


    「你不知道我听到你被挟持了有多害怕，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要是你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那是侵蚀到心里的害怕，现在想起都还心颤。


    「我现在就在你身边呀，不用害怕的。」叶可妡双手抱住他胳膊。


    易寻抬手抚上她的脸，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小心地将她拥进怀里。


    叶可妡靠在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说不出的安心。易寻说他心有余悸，她何尝又不是。「易寻，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我当时不是最害怕自己会死，而是害怕我出事了，你怎么办。要是我出了事，你该怎么办呀？」叶可妡说着眼眶都红了，「我真的很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易寻揉着她的眼角，缓缓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第71页

    两人相拥在一起，隔了良久，易寻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再把自己至于险境了。」


    「嗯，我也没想到那个人会突然拿刀挟持我，我只是想提醒前面的人。」她突然想起一个要紧的问题，赶紧说，「易寻，我今天竟然在没有睡觉的时候看到那些恐怖的画面了。」她把她靠在沙发上休息时突然看到有人用刀刺人的画面，到跟踪阻止他伤人，最后被挟持的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我看着他从衣服里面拿出了刀，就想到先前看到的画面，就急忙制止。」


    易寻听后陷入沉思：「你是在清醒的情况下看到的？」


    「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以前都是在睡着或者闭着眼睛休息的时候看到的。还有我以前看到的都是案发现场附近的画面，易寻，是不是那个人在附近伤害过人，所以我才能看到的？」


    「那个广场附近最近并没有报告过相关的案件，我回局里会再细查一下。」易寻想了想又说，「也不一定是要在附近发生。我查过资料，你这种现象可能跟脑电波有关。当你处在比较轻松的状态时，就会感应到一些较强的脑电波，那些脑电波在你的大脑里面转换成相应的信息出现在你的脑袋里。就像上次在城溪公园一样，案发过了那么久，你感应到的也不是案发当时的情况，感应到的是兇手的回忆，是他再次回到现场时过于激动产生的意识电波。这次可能也一样，可能是歹徒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比较兴奋，或者回忆起了以前发生的伤害事件，过于激动，所以被你感应到了。」


    「脑电波？」叶可妡不解地说，「可是有些事情我看到的时候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啊？」


    「有资料说脑电波发出后，在空气中也能存在一定时间。不过这些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真不知道这个特殊能力是好是坏。可妡，我们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如果有办法把它去掉我们就把它去掉好不好？」


    「我不要去医院，万一他们把我当成精神病怎么办？」


    「有我在，不会的。」


    叶可妡想摇头，一动就倒吸一口凉气，才想起脖子还有伤，不能随便晃脑袋。易寻赶紧抬手护住她的脖子，不让她乱动：「不要乱动。」


    「我不想去。」叶可妡委屈地说，「我不想被别人当怪物一样看。」


    「可是它总是给你带来危险，让你看到那些可怕的事情。」


    「但是它也有好的一面呀，像今天我就救了未然，以前也帮助过一些人，还帮忙抓到过真正的坏人。」叶可妡嘆口气，「易寻，我不想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这种事情本来就很荒谬，说出去他们一定不会相信，还会怀疑是不是我精神有问题。我既然有这个能力，还是希望如果碰上的话能尽可能的帮他们。发生那些可怕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已经很不幸了，要是我这个能看到的人都选择视而不见，那他们该怎么办，多可怜啊。如果事情是发生在我身上，我——」


    易寻打断她：「不许胡说。」他拿她没办法，只能道，「那你答应我，以后不管看到什么都要先跟我说，不能自己行动。」


    身边的一切大小事，易寻都帮叶可妡照顾得挺好的，但就一件很尴尬，那就是洗澡。手和脖子都有伤，不能碰水，洗澡的时候很不方便。她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后，易寻也跟了进去。叶可妡惊愕地回头问他干什么。他坦荡荡地回答：「你的伤口不能碰水，我来帮你。」叶可妡红着脸把他推了出去。易寻不放心，说：「不用害羞，你哪里我没——」


    「不要说啦！」叶可妡赶紧捂住他的嘴。


    被赶出去的易寻并没有走开，而是守在卫生间门口。「我就在门口，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伤口千万不能碰到水啊。」他在门口守了二十多分钟都不见叶可妡出来，中间询问了她好几次，她只是说快好了。突然他听到卫生间里传来杂乱的声响，他怕她出事，开门沖了进去。此时叶可妡已经洗好了澡，只是睡衣穿到一半。她也没有了刚才的害羞，只是僵直着脖子，委屈地说：「衣服好难穿，你帮我穿好衣服。」


    易寻看她狼狈的模样，忍着笑走过去帮她把衣服拉好，扣好扣子。


    「我刚才不小心绊倒那个盆了。」


    「没事，是那个盆没放好。」易寻轻声答应。


    「帮我洗头。」她刚才本来想逞能一切都自己来，好显示一下她也是能照顾好自己的。但在反覆试了几次都不行后，她发现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你是不是在笑话我。」她委屈着不满地道。


    「怎么会，我怎么敢笑话你。」


    易寻帮她洗了头，又给她吹头髮。叶可妡一直傻笑着抬头看着他。易寻俯身在她嘴上轻啄一口，好笑地问：「好看吗？」


    「嗯。」叶可妡答道，「你真是太帅了。」她想踮起脚亲他，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不禁哎哟出声。


    易寻紧张地问：「怎么了？弄到伤口了？是不是很痛？我就说那么严重怎么可能是小伤，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没事，就是不小心扯到伤口了。而且新伤口总是会有点痛的，没关系的。」


    易寻低头看了看她脖子，无奈道：「不许再乱动了，有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晚上十一点多，易寻正半撑起身子给躺在床上的叶可妡检查脖子上的伤口，看有没有因为洗澡时乱动被挣开，这时手机接连响了好几次。

 第72页

    「你的手机响了，是不是又有案子啊？」叶可妡僵着脖子看他专注给自己检查的样子，提醒他。


    「你帮我看下。」易寻说。


    叶可妡探手在床上摸索，摸到易寻的手机后拿起来，却突然被易寻摁住额头。「不要乱动。」易寻轻声说。


    叶可妡把手机举到眼前：「是老谭发的消息。」


    「发的什么？是不是伤你的人抓到了？」


    叶可妡点开消息，看了后惊喜地说：「真的被抓到了诶，这么快。」


    「必须的。」易寻把她脖子上的纱布重新整理好，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放下，给她拉好被子，说，「睡觉吧。明天看我不把那个人查个底朝天。」


    「你不会去揍他吧？」


    「条件允许的话我是很想。」


    「那你还是不要揍他了，万一说你刑讯逼供就不好了。」她可不想他因为自己被抓到什么把柄。


    易寻轻笑出声，抬手抚上她耳畔，摩挲着她的脸说：「快睡吧。」


    「你真的不会打他吧？」叶可妡还是不放心。


    「好了，放心，不会，听你的。」


    第八章（6）


    第二天，易寻到局里，唐兴跟他汇报了陈均军的案子。案子已经审讯完，陈均军也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陈均军的dna检验结果跟在现场发现的一个菸头上的dna完全一致，警察还带人在他的出租屋里找到了女性服装和假髮。面对铁一样的证据，他没办法再狡辩，承认四起袭击女性的案件都是他做的。他事先选好作案地点，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埋伏在附近，再随机挑选受害人作案。当问到他的作案动机时，他竟然一时说不上来，想了一会才说：「就是有股冲动想去伤害她们。」


    唐兴当时都想骂他神经病，她们又没招惹你，你就去伤害她们，但他还是忍了忍，问：「是什么导致了你有这种冲动？让你仇视女性？」


    「女人不就是靠着那张脸吗，水性杨花。」陈均军突然气愤地说。据他说几个月前和他交往了3年的女友跟他分了手，没过多久他就看到她跟另一个男的在一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他当时看到很气愤，但是却没有勇气去当面质问。回去后他越想越气，觉得女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就产生了要报復她们的想法。第一次作案他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心里准备，作案后很害怕，但是又觉得很刺激兴奋，心里也舒服了很多。提心弔胆地过了几天，他见警察并没有找上门，自己没事，就放下心来，觉得作案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慢慢的他又产生了作案的念头和冲动，到后来隔一段时间不作案他就不舒服。


    「那你为什么还要伪装成女性犯案？」


    「就是觉得女的没什么了不起，她们是女的我也可以是女的，只要戴个假髮就行了，而且装扮成女的也不容易被抓到。」


    伤害叶可妡的纹身男易寻已经安排深入调查。尿检显示他吸毒，dna和指纹检测找到了他以前涉嫌故意伤害、抢劫的案子。罪是铁定了，只是易寻还想挖出更多，把他的罪定得更重。看到易寻执拗的样子，徐广冰都忍不住为纹身男唏嘘。伤了谁不好，偏偏要伤易寻的心头肉，这次他是要招大灾了。


    根据许未然提供的线索，老谭他们找到了当时搭载小头目的计程车。计程车司机却对此事一无所知，也没有注意到小头目在车上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当时他刚载了一个乘客在农贸市场门口下车，嫌疑人就打开他的车门上了车。他将他送到目的地后就将车开走了。不过他觉得昨天的生意还挺好，嫌犯下车后他刚要走，又有两个人招手搭车。不是在尖峰时段，连续三波客人搭车，中间都没有开过空车，这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按照司机的说法，嫌犯在车上没有跟任何人接触过，但是许未然可以肯定嫌犯手上提着的黑色塑胶袋发生了变化。唯一跟嫌犯接触的司机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可是调查下来证明他跟毒贩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个普通的计程车司机。老谭他们将目光放到了分别在嫌犯前后乘坐计程车人，除了司机，他们就是跟嫌犯最可能有间接接触的人。有没有可能嫌犯就是将计程车作为毒品交易的媒介？果然在调取的计程车沿路监控录像里发现了问题。监控显示嫌犯下车后，计程车打开左转向灯汇入车流驶离，但是没开出多远，就有两个黑衣男子站在路边招手搭车，一人坐到了副驾驶，另一人坐到了后座，而坐进后座的男子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旅行袋。十来分钟后，两名男子在一条街边下车。据司机回忆，当时副驾驶的男的跟他聊得还挺开心，下车时直接付了现金。这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现在的年轻人一般都是手机支付，很少还用现金的。


    「他们在车上有没有做什么？说什么？」易寻问司机。


    司机想了想，然后摇头：「好像没有，后面的那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副驾驶的人倒是挺健谈的，一路都在跟我说话。」


    「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都是些闲聊的话。」到现在他都记不起他们到底聊了啥了。


    老谭让人调取了计程车的行车记录仪，听了他们的聊天。还真是闲聊，都是些拉家常套热乎的话。因为后座男子提的是较大的旅行袋，通过他下车时的状态很难判断袋子里的东西是否有发生变化。最后，许未然在调取的计程车行驶沿线的一个路边商店的监控中发现后座男子有弯腰从副驾驶座位下面拾起某样东西的动作。他们又听行车记录仪里面的对话，在那个时间点附近，细听下还真听到了拉链拉动的声音，说明后座的男子打开过旅行袋，往旅行袋里面放了东西。老谭看了这段监控后，下了一个事后定论，说这两人他一开始看就觉得有问题，贼眉鼠眼的绝不是好人。徐广冰笑他马后炮成精了。

 第73页

    叶可妡受伤的第二天，妈妈施美丽要跟她视频聊天，她不得已把她受伤的事告诉了她。她本来不打算跟爸妈说的，说了只会让他们担心，她想等伤好以后再跟他们提一下就行。施美丽知道她受伤后，当即决定要立马赶过来照顾她。她好不容易才说服她不要来，说有男朋友照顾。施美丽还是不放心，要求跟她男朋友易寻视频通话，好好谈谈。叶可妡打电话给易寻说了这件事，易寻答应的很爽快。


    晚上易寻早早地回来，他一进门叶可妡就发现他把头髮剪了。「你去理髮了？」她问。


    易寻摸了摸头髮：「怎么样？」今天他接到她的电话时，正好和徐广冰在一块，于是挂了电话后就随口问了句，见家长要注意点什么，有没有特别的讲究。徐广冰嘿嘿一笑，说了一堆注意事项，还说是他的经验之谈，但其实他只是想故意捉弄易寻而已。易寻对他的意见却听得很认真，记在了心里。所以，为了给长辈们留下好的第一印象，他今天特地去理了发，徐广冰说一定要有精神头，给长辈们积极向上的感觉。「这样看起来会不会更有精神一点？」他问叶可妡。


    「你是特意因为要见我爸妈去剪的头髮吗？」


    易寻点头：「老徐说第一印象很重要，老一辈比较喜欢这样的髮型。」


    叶可妡好笑起来。他的照片她早就发给爸妈看过了，不过想不到平时自信满满的易队也有心虚的时候。「特别有精神，我爸妈一定会喜欢的。」叶可妡夸赞道。


    「我这身衣服呢？要不要洗澡换身衣服？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


    「不用，这样就很好。」


    准备好后，易寻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等着叶可妡拨通他们的视频。视频接通的瞬间，他还真紧张了一下，像怕她父母从手机那端把她夺走一样，握住她的手。今天徐广冰就跟他说了几个他知道的，因父母不同意而不得不分开的情侣案例，还举出了以前办过的一起兇杀案，说就是因为女方父母不同意，才酿成了有情人不能厮守，女方错嫁他人，受尽苦难，被毁一生的悲剧。这也让他想起自己亲手办过的几起类似案件，这样一想，起因好像都与父母的态度有关。他握紧叶可妡的手，把她拉近自己身边，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取得她父母的认可。


    视频接通后，首先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是爸爸叶军那张角度刁钻的大脸，应该是他手机拿得太低太近了。叶可妡叫唤了他一声，那边镜头晃动了一阵，然后屏幕上出现叶军和施美丽两人的面孔，手机显然是被施美丽接了过去高举着。叶可妡又唤了他们一声。易寻主动自我介绍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可妡的男朋友易寻。」


    视频那头的两个人满脸笑容：「小易，你好，你好。第一次见面啊，经常有听欣欣提起你。」


    「也经常听可妡提起你们。叔叔阿姨，实在不好意思，没能早点去拜访你们。」


    「没事，年轻人忙嘛。听说你是警察？警察就更加没时间了。」叶军笑嘻嘻地说。


    「是，我是警察，平时会有些忙，等下次放假，我一定和可妡回去看你们。」


    叶可妡在一边笑起来，「我是警察」这几个字说得也太铿锵有力，太有正义感了吧。


    「那好，警察好啊。欣欣爷爷以前就想让我当警察，但是后来我没当成。现在欣欣找了个警察男朋友，也算是圆了他的梦了。欣欣，你放假赶紧带小易回来。小易，你今年多大呀？哪里的人啊？」叶军问。


    「爸，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叶可妡想阻止叶军接下去的那些□□问话，好尽快把易寻从拘谨中解救出来。易寻的基本信息她早就对他们说过。但易寻捏了捏她的手，跟叶军解释。叶军也不厌其烦，从易寻的个人情况，问到了他家里及其家人的情况，最后还是施美丽打断叶军的户口调查，拉回了正题，说叶可妡受伤的事，并麻烦易寻照顾好她，还给他交代了一堆的注意事项。


    挂了视频后，叶可妡问：「我爸妈还挺好的吧？没有想的那么恐怖吧？」


    「嗯。」易寻点头贊同，「明天我要好好跟老徐聊聊，给我灌输的思想偏差有点大，害得我一直担心他们把你抢回去。」


    叶可妡笑着趴到他身上：「不会的，他们抢不回去的。」


    第八章（7）


    叶可妡这几天待在家里就是睡觉、看书、追剧、等易寻回家。中午易寻有时间会回家看她，顺便给她带午饭回来，晚上她则会熘达到小区门口去接他，吃过晚饭后，易寻会带她去旁边的公园逛逛，或者就在小区里面走走。


    这天周日，叶可妡已经连续休息5天了。她坐在沙发上，抬起头让易寻给她脖子上的伤上药。「快好了吧？」她问。


    易寻给她吹了吹：「还会痛吗？」


    「不痛了。」


    「我明天去买个祛疤膏回来，等血痂掉了就可以用了。千万不能用手去抠血痂，知道吗？」


    「你是怕我留疤太丑了吗？」


    易寻加大手上的力度：「只要你不嫌不好看，我是不介意。」


    叶可妡夸张地做出吃痛的样子。易寻还真被吓到了：「是不是弄痛你了？」叶可妡被他紧张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看来是真的好了，皮痒痒了。」易寻放下药，把她扑倒在沙发上，一直手托在她颈后，免得拉扯到她伤口，另一只手挠她的痒痒以示惩罚。

 第74页

    叶可妡扭动着身子闪躲，嘴里还继续挑衅他：「你现在亲不了我脖子了。」他平时最喜欢把头埋在她脖子里了。


    「我可以亲其它地方。」易寻双手捧住她的头，固定住，然后在她的脸上一通乱吻。


    叶可妡又不敢动得太厉害，只能抬手去挡，但哪里挡得住。两人正在嬉闹时，客厅门突然被敲响。叶可妡吓了一跳，赶紧收住笑闹声，推身上的易寻：「有人在敲门，应该是左飞来了。」左飞说过今天要来看她的。


    易寻纹丝不动，眼角含笑地看着她，然后把脸俯向她的耳畔，嘴唇有意无意地触碰她的脸颊。「来就来。」他在她耳边柔声说。


    「易寻。」叶可妡推着他喊道。


    「不要。」他倔强地吻上她嘴角。她不撒娇还好，一撒娇就更加不想放开她了。


    「哎呀，不要啦。他还在外面等着。」叶可妡想把脸躲向一边。


    易寻禁锢住她的头，警告道：「不能乱动，伤还没好。」


    「才没有，都好——」叶可妡后面的话被吞没在唇齿间。


    等易寻去开门时，左飞已经在门外等得很不耐烦了。他刚才还跟叶可妡确认过他们在家，怎么这一会又不在家了。敲了一阵门，不见里面有人回应，他又打叶可妡电话，可是没人接。在他准备再打易寻电话时，门终于开了。「老大，你们在家啊，我还以为你们不在家，我正想打你电话呢。」


    「嗯，在家。」易寻简短地回答。


    叶可妡走到门边，身子半躲在易寻身后，脸微微泛红，解释道：「刚才易寻在给我擦药。」


    「哦，这样啊，难怪那么久。」


    「对，我们在擦药。」易寻回头不怀好意地看她一眼。叶可妡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在他后腰上拧了一把。易寻反手捉住她的手，叶可妡想抽出来却抽不出来。当叶可妡再次把目光看向门外时，看到从门边走出的另一个身影，她惊讶地喊：「未然？」


    易寻早就看到了她，只因为前几次她对叶可妡的态度，他心里还是防备着她。


    「未然也想来看可妡，我们就顺道一起来了。」左飞在一旁解释。


    「欢迎我吧？」许未然扯动嘴角，笑着说。


    「当然欢迎了，快进来吧。」叶可妡让出进门的通道，热情地说。许未然的笑虽然还是带着点距离感，但是比以前好太多了。她能来看自己她当然高兴，她一直希望她们的关系能够缓和。


    左飞一边往里走一边把自己手上提着的吃的抬高，对叶可妡夸耀：「可妡，我可是完全按照你的要求买的。」他今天给她发消息说要来看她，问她要吃什么水果。她却跟他说要么就空手来，要么就买其它的吃的来，并且毫不客气地把她想吃的列了份清单发给他。


    叶可妡高兴地拍手，赶紧接过去放到茶几上。这几天易寻要她忌口，很多东西不让她吃，她都馋死了。


    「都是些什么东西？现在在忌口，不能乱吃的。」易寻喊道。


    「没什么。你去给左飞和未然倒杯水吧。」叶可妡吩咐他。


    等易寻倒好水回来，叶可妡已经把吃的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开了。易寻看着桌上的吃的，皱起了眉头。奶茶薯片这些他就忍了，但是那些烤串、炸鸡、辣条他实在是忍不了。他把水放到他们面前，拦住叶可妡正伸出去拿烤串的手：「这个还不能吃。」


    叶可妡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易寻心一软，放开她的手：「少吃点，不能多吃。」最后还不放心地嘱咐，「只能吃一点。」


    这下叶可妡高兴了，拿起一串递给许未然：「未然你也吃呀。」


    「好。」许未然接过去。


    「左飞你自己来。」


    左飞向来不客气，已经拿起一串吃起来。他吃着烤串，眼光扫过易寻，就看到他正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左飞差点呛一口，赶紧辩解：「老大，这不能怪我，这些都是可妡点名要买的，我本来是要买水果的。她还让我给她带麻辣香锅，我都拒绝了。」


    易寻又无奈地看向叶可妡。叶可妡打哈哈道：「其实那个我只是说着玩的，并没有真的让他买，就算买了我也不会吃啊。不是这几天你跟着我忌口，我怕把你馋了嘛。」她拿起一块炸鸡伸到易寻嘴边，「你也吃嘛，很好吃的。」


    易寻嘆口气，就着她的手咬一口炸鸡。叶可妡笑眯眯地讨好他：「好吃吧？你再吃个这个。」说着她又递给他一串烧烤。


    易寻略带嫌弃地接过去。


    「这个也好吃。可妡，街拐角那个地方新开了家自助烤肉，我们哪天去吃吧？我看人气挺旺的，每次都看到有好多人排队。」左飞说着突然察觉到易寻不甚友善的眼神，赶紧补充道，「等你伤完全好了后，我们大家一起去吃吧？」


    「好啊好啊，我们先约个时间，到时候未然也一定要来。」


    「好啊。」许未然笑了笑。这几天她想了很多。自己以前并不是真的讨厌叶可妡这个人，只是不愿意接受她跟易寻在一起的现实，不服气自己一直守在身边也没能得到的易寻就那样被她抢走了。自己守了他二十多年，为了他选择了这份职业和这个地方，而她和他才认识了多久，几个月，一年的时间都不到。她自认哪里也不比叶可妡差。她的倔强和不甘蒙住了她的眼睛，让她不愿意去客观地看待她。她不愿意轻易服输，也没法让她在坚持陪伴了这么多年后突然放弃，去接受易寻身边出现的另一个女人。这在她以前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可是这次当叶可妡被歹徒用刀抵着脖子时，她突然能正视这个不顾自身安危，着急为她唿救的人，这也让她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感情以及对叶可妡的态度。跟在易寻身边这么多年，她都已经分不清那是执着还是爱了。她以前以为自己在易寻面前很特殊，可看到他们两的相处后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特殊。她更加笃定这个在叶可妡面前出现的，沾染了烟火气的易寻，她是永远也等不到的。她认识了二十多年的易寻，只能是她的易寻哥哥。从小就要强的她不得不承认在易寻这里她始终是输了。想通了之后，她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只要试着放开心去接触、去接受。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也没有必要争个输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该放手的时候就应该干脆地放手。「你的伤怎么样了？」许未然问。

 第75页

    「对啊，你的伤怎么样了？」左飞这才想起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看望她。


    「没事了，都快好了。手上的都已经好了。」叶可妡扭动胳膊给他们看手上的伤。


    左飞歪着脑袋看了看：「差不多了，脖子上的也快了吧？」


    「嗯，也快好了。」


    「不会留下疤吧？等下脖子上面留下一道割痕那就难看了，别人还以为你割颈自杀了。」


    「借你吉言，应该不会。」易寻说。


    左飞呵呵一笑：「那就好那就好，就怕那样。可妡，你还是不要吃这些了，留疤真的很难看。虽然你现在有老大了，但你也要尽量争取，不要让人嫌弃。」


    叶可妡哀怨地看一眼易寻，易寻却笑起来。


    「你不知道那天吓死我了，要是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点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没办法向老大交代。」左飞继续说，「那天我拿枪的手都是抖的。」


    「那天，真的是谢谢你。」许未然突然插话说，「要不是你提醒，我可能就被刺中了。」


    叶可妡赶紧摆手：「不用谢的，没什么的，只是自己正好碰到了。」


    「真的很感谢你，你还因为这件事受了伤，我觉得很抱歉。」


    「未然，你不用这样，能帮到你我很高兴。而且我的伤都已经快好了，没关系的。」叶可妡碰了碰易寻，让他赶紧说两句。易寻会意，说：「这只是意外，不用觉得内疚，换做其他人，可妡还是会这样做。」


    「对啊，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谁知道那个小头目为了脱身竟然安排接应从后面偷袭你。」左飞说，「幸好可妡你在后面喊了一声，要不然就糟了。你那天也是巧，怎么就突然碰上了？」左飞问叶可妡。


    「我和韦静正好到那边有事。」


    「真的是太巧了。不过你当时站在那么近的地方太危险了，以后如果要帮人绝对不能离那么近。你不知道那个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我都吓死了。」左飞话匣子打开，绘声绘色地描绘起当时的情形来。


    坐了好一会，许未然站起身，说要先离开。左飞也站起来说可以一起走。许未然却拦住他：「你先在这陪可妡聊一会天，易寻送我下去吧。」


    第八章（8）


    她这话一出，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地互看一眼。易寻刚想出口拒绝，叶可妡先开了口：「易寻，你先送未然下去吧。」


    易寻皱了皱眉，还是顺了叶可妡的意，抬脚往门口走。许未然跟叶可妡招唿一声后跟了上去。


    左飞也感到许未然的这个要求很奇怪：「我可以顺道下去送她到小区门口啊，干嘛还要老大送？」


    「让易寻送也挺好的，趁他不在我们可以多吃点。」


    「你还是少吃点吧，你没看到刚才老大看我的眼神，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叶可妡嘿嘿地笑了笑：「放心，有我在，不会的。」


    「就是因为你才这样。」


    易寻和许未然坐电梯下到一楼，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易寻本来就话少，因为叶可妡的事情，他就更加不想和她多说了。走出单元楼门口，易寻停住脚步，问：「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许未然苦笑着说：「我们现在都已经生分到这个地步了吗？」顿了会，她又说，「我这次来是真心的感谢可妡救我的，如果没有她，我知道从那个角度刺过去我可能不仅仅是受伤，甚至都会有生命危险。她为了救我还把自己置于险境，受了伤。」


    「那只是意外，换了谁她都会那样做。」


    「也许是吧。」许未然耸耸肩，「以前我对可妡存在很多误会，也对她造成过很多困扰，希望她不要介意。」


    「她不会的。」


    易寻不主动说话，两个人一说一答间总是隔着一阵沉默。许未然长舒口气：「我已经想通了，以后不会再发生为难可妡的事了。你放心好啦，也不会再缠着你了。」


    易寻扯动嘴角笑了笑。


    她都已经好久没见过易寻对她笑了，过了好一会，她说：「我看过附近的监控，可妡并不是无意中碰巧走到地下通道的，她是在商场里突然发现行兇者，然后尾随他到那里的。」


    易寻的目光立马变得谨慎起来。


    许未然无奈地笑了笑：「你不用这样提防我，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把自己的好奇说出来。可妡好像总能够看到或者说感应到一些事情。」许未然从易寻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我知道啦，易寻哥。」许未然叫出这个好久没有叫过的称唿，「可妡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珍惜。以前是我的偏见对她造成了困扰，对不起啦，以后不会了。还有你可要好好地守护她哦，我能注意到的别人也一定能注意到。」


    易寻看了她一会，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相信你会把她保护的很好的。」许未然拍拍他的胳膊，「那我先走了，明天局里见。」


    「路上小心。」


    易寻回来时，左飞正从叶可妡手里抢夺辣条，他一见易寻回来，松了口气，赶紧说：「老大，你可算回来了。你回来我就走了，我已经尽力让她少吃了，交给你了。」


    左飞走后，易寻把零食都收了起来，叶可妡坐在那哀怨地看他。「看也没用，今天已经吃得够多了。」易寻说。


    「看看也不行吗。交了男朋友还要被管着，太不自由了。」

 第76页

    易寻好笑地坐到她身边：「你不好奇未然找我干嘛吗？」


    不好奇才怪，只是如果他不说的话她也不会刨根问底，反正她是相信他的。「也不是特别好奇，反正她要抢你也抢不走。」


    易寻刮她的鼻子：「这么自信。」


    「这是你给我的安全感。」叶可妡见好就卖乖，「不过从她今天的态度看，她应该是接纳我了。」


    「有进步，这都猜到了。」


    「那当然，在我们易队的教导下当然要有进步了。」她抱着他的胳膊，「易寻，我今天很开心，觉得自己这次受伤也没白受伤，至少未然能够接受我了。」


    「她接不接受有什么关系，我们在一起是我们的事。」


    「那不一样，她毕竟跟你一起长大，从小就关系很好，跟你家里边也关系很好，如果能和她相处好当然更好了。」


    「那现在可以放心了。」


    叶可妡看着他笑着点点头。


    连续休息了几天，今天上班叶可妡都感觉有点陌生了。早上出门时，为了遮住脖子上的那道伤疤，她可是下了一番功夫，拿着几条丝巾轮番尝试各种戴法，最后在易寻的帮助下挑了一条宽的黑色项圈，戴上后不但遮住了那道伤疤，配上银色方形耳钉还显得更加气质。易寻把她送到公司楼下，很不放心的对她嘱咐了一堆，要她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他来接她回去。


    叶可妡来到工位上，看到自己桌上的花瓶里换上了新鲜的花，里面还有两朵粉色的玫瑰。她看韦静的桌面也有一样的花，笑了笑，一定是韦静弄的。


    韦静端着杯子从茶水间走出来，隔老远就喊：「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她小跑过去，凑到叶可妡脖子前端详她的伤：「好了没有？」


    叶可妡摸了摸项圈：「差不多了。怎么样？这样可以不？看不到伤痕吧？」


    「一点也看不到。我还一直想你要怎样遮住脖子上的伤疤，脑子里甚至出现过你把丝巾套在头上，在下巴这打个结的村姑形象，没想到你这样一弄变得更时髦了，这样好看。我看看你的伤疤怎么样了。」


    叶可妡把项圈往下拉一点，让韦静观察伤疤：「好得差不多了。」


    「不会留疤吧？」


    「应该不会吧，我有擦祛疤膏。」


    「现在想想那天的事都觉得好不真实。那天你要是在店子里面等我试衣服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我不是看到熟人了，想去打声招唿嘛，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那天叶可妡对韦静的解释是她在店子里面看到了熟人，所以就出来跟他打招唿，然后就突然被歹徒挟持住。「谢谢你的玫瑰哦。」叶可妡摸了摸花说。


    「不谢不谢，只要你懂我的心就行。」


    「你回来了？」头上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叶可妡和韦静抬头望去，原来是端着水杯的齐尤泯。「怎么样？没事了吧？」还是一如既往他那和煦的微笑。


    「嗯，没事了，谢谢关心。」叶可妡笑着说。


    「本来想去医院看你的，但韦静说你回家了。」


    「对呀，不是什么大伤，就没去医院。」


    「听说你是见义勇为受的伤？」齐尤泯问。


    「那当然，我们可妡是谁。」韦静抢先回答，「你不知道当时可妡有多勇敢，刀架在她脖子上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别听她瞎说。是我自己太倒霉了，逛街都碰上这种事。」


    齐尤泯笑了笑：「欢迎你回来，下次的拍摄有你在就更好了。」


    「喂，齐尤泯，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对我一个人跟你们去拍摄有什么意见吗？」韦静抗议起来。虽然齐尤泯总是温文尔雅的，但是韦静却很喜欢和他抬槓，甚至把这当成了乐趣。


    齐尤泯妥协：「怎么敢对你有意见，只是怕你一个人太累了，可妡回来有个帮手了嘛。」


    「这还差不多，既然觉得我们太累了那下次就请我们吃饭吧。」韦静毫不客气。


    「行，想吃什么？」


    「可妡，你想吃什么？」韦静问叶可妡。


    「不用吧。」叶可妡觉得韦静也太不客气了。


    韦静想了想，对齐尤泯说：「那你就先欠我们一顿饭，等哪天想好了再说。」


    一些知道情况的同事陆续过来询问叶可妡情况，连部门经理也在微信上问候了她。一早上来的生疏感都被赶走了。她摆弄了会花，突然玩味心起，拍了张照片发给易寻，并挑衅说第一天上班就收到惊喜，男同事送的玫瑰花。过了好一会，易寻回了个生气的表情过来，叶可妡则发了个给猫咪顺毛的表情过去。


    休息了几天，手上积压着一些工作，一天不知不觉中就忙过去了。下午下班后，叶可妡和韦静走下楼，韦静眼尖，立马就发现了站在路边的易寻。她拍了拍叶可妡的肩膀，说：「你家那位来接你啦。」


    叶可妡朝那边看过去，就看到易寻笔挺地站在车旁，穿着早上她给他挑的驼色风衣，双手揣在兜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拜拜。」她跟韦静摆了摆手，小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女朋友下班。」


    「你今天这么早？」


    「嗯。」易寻拉开副驾驶门，示意她上去。


    「那你晚上还要回局里吗？」叶可妡一边说着，一边踏上车，突然她被座位上的东西惊得张大了嘴巴。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大捧红色玫瑰花。她回头看易寻。易寻抱着双手，靠着车门，邀功似的看着她。

 第77页

    「你这是干什么？」叶可妡咬着嘴唇，强忍住笑问。


    「就是想送女朋友花了，喜欢吗？」


    叶可妡点点头，回身抱了抱易寻。易寻手抚上她头顶，亲一口：「上车吧。」


    叶可妡把花抱在怀里，坐进车里，花束太大，把她前面的空间全都占了。易寻关上副驾驶门后，绕到驾驶座，在上车的时候突然抬头看向叶可妡他们的办公楼。夕阳反射在玻璃墙上面，金黄耀眼，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怎么了？」叶可妡问。


    易寻收回思绪，坐进车里：「没事。」车子刚开出去，易寻又说：「我是不是该找送花给你的男同事好好聊聊？」


    「啊，你还真当真了呀。我只是开玩笑的，那花根本不是男同事送的，是韦静买的。」叶可妡好笑地问，「你今天就是受了这个刺激才想到买花的？」


    「是有点受刺激，觉得我这个男朋友太不称职了，都没送过你花。」


    「我今天只是想开玩笑，没有想让你送花的。」


    易寻把车停在路口，等行人过马路。他探手过去捏了捏叶可妡的脸：「傻瓜，紧张什么。我知道不是男同事送的。不过我还是得吸取教训，以后尽量把不够的地方补充好。」


    叶可妡不服气地拍下他的手：「那你还故意逗我。」叶可妡就知道什么事也瞒不了他。


    第九章（1）


    今天外拍，拍到一半竟然下起雨来，天气预报没说有雨的啊。没办法，只有把外面的街拍改成室内拍摄。大家一起挤在摄影基地的一家咖啡馆里面，大部分人围着站在楼梯上摆着各种姿势的模特，叶可妡和韦静找了窗边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韦静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面唉声嘆气：「为什么要下雨啊，下雨一点也不好玩，一下雨就要变冷。」


    「你就不要抱怨啦，没淋着雨就好了，在里面也挺好的，环境多好，有坐的地方还有歌听。」叶可妡说。


    韦静拿起手机：「可妡，你打打我电话。」


    「你手机不是在你手上吗？」


    「昨天刚换了新铃声，但是都没人给我打电话，想听一下自己的铃声都不行，太寂寞了。你快给我打打电话，让我听一下我的铃声。」


    叶可妡无奈地笑了，还真拨通了她的电话。「还挺好听的。」叶可妡评价。


    「好听吧，我昨天挑了一晚上才挑出来的。」


    两个人就这样支着脑袋，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电话，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铃声。过了好一阵，叶可妡晃了晃脑袋，说：「不要听了吧，都要着魔了。」


    韦静也点头贊同：「不要再打了。」这时正好摄影那边的人叫她们过去帮忙，韦静就像得到解救般，赶紧站起来跑过去。


    拍摄完已经五点多，因为下雨，天显得比往常要黑很多，但是雨小了，已经变成了绵绵细雨。他们从咖啡馆出来，站在门口，等司机把车开过来。韦静搀着叶可妡的胳膊，挤在人群里，抱怨道：「这司机把车开到哪里去了，这么久都还不来，是不是在车上睡着了？」


    「应该快来了吧。」


    「现在回去都要七点多了。希望市里面没有下雨吧，我伞都没有带。」


    「你们谁的东西落在座位上了，我看座位上有个袋子。」不知道齐尤泯什么时候站到了她们身后，突然说。


    她们两回头望向刚在坐的位置，的确有一个白色的袋子在座位上。「那是我装文案资料的袋子，怎么掉出来了。」韦静赶紧往咖啡店里面走去。


    齐尤泯走到叶可妡身边，看了一会屋檐外蒙蒙的细雨，说：「有没有觉得这雨下得特别的舒服？」


    「刚才韦静还在抱怨这雨呢。」叶可妡说，「不过我觉得这样雾蒙蒙的倒是挺有意境的。」


    齐尤泯点头：「要不是怕淋坏模特，我都想拍一组细雨中的场景，一定很美。」


    「然后第二天就要赔偿模特医药费。」叶可妡好笑地说。


    齐尤泯举起相机，对着一边的街景拍了张照片，听了她的话后，对她笑了笑：「然后下次就再也没有模特敢接我们的拍摄，你们经理还要找我赔你们的新品损失。」


    叶可妡抬头看他，刚想说话，突然听到一声爆裂声，然后是一片惊叫哀嚎。她吓得身子一缩，回头看去，看到齐尤泯的手护在她身后，而原来的门边是捂着脑袋，或蹲或站的人群，以及一地的碎玻璃。他们身后的玻璃门竟然爆了。叶可妡粗略地扫了一眼，有的人蹲在地上大喊，有的人捂着脑袋，有的人在抖落身上的碎玻璃。她还看到了红色，有人流血了。大家从惊慌中反应过来，纷纷围上去帮忙。叶可妡扫视咖啡厅里面一眼，又搜寻门口受伤的人群，看到用袋子遮住头、蹲在地上的韦静。她赶紧冲过去：「韦静。」她把韦静扶起来，「韦静，你怎么样？」


    「吓死我了，怎么回事？」韦静放下头上的袋子，突然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哎呦，我的手。」她手上被玻璃划了好几个口子，流着血，有块碎玻璃还嵌在皮肉里面，幸好有袋子遮住头，没有伤到头，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有的直接被砸破了头，捂着头哀嚎。


    「手受伤了，不要乱动。」叶可妡拿走她手上的袋子，握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周围一片混乱，她听到旁边有人在叫救护车，有人在报警。

 第78页

    这次一共伤到了十来个人，有几个是被爆裂的玻璃溅伤，有六个是被直接砸中的。因为玻璃门爆裂时，叶可妡他们正站在门口等车，所以受伤的大部分都是他们公司的，一共十二个，伤了八个，救护车带走了比较严重的几个，其他人也被公司的车拉到了医院。咖啡店老闆则直接被警方控制了起来。


    易寻接到叶可妡的电话时，正和左飞他们在回局里的路上。他们刚从一处案发现场排查回来，接到电话后，他直接让开车的左飞调转车头，把车开往医院。在医院的走廊上，他找到了正在陪韦静包扎的叶可妡。看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他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下来。「可妡。」他小跑过去。


    「易寻。」叶可妡欣喜地喊道。她跟他说过她没有受伤，让他不要来的，他还是来了，还带了一群人来，跑过来气场满满，一旁的人纷纷侧目。


    易寻上下打量她，确定她没事，看到她衣袖上的血渍，皱起了眉头。


    「我真没事，是韦静受伤了，这是她的血，不小心弄上去的。」叶可妡说。


    韦静抬起头幽怨地说：「放心吧，易队，可妡没事，伤的是我。」


    左飞一行人也跑了过来，看到韦静手上被清洗的伤口，喊道：「怎么回事？伤得这么严重。」


    「倒霉，被玻璃门砸了。」韦静说。


    「咖啡馆的玻璃门突然爆裂，把他们都砸伤了。」叶可妡解释道。易寻这时从她卫衣帽兜里翻出一块小碎玻璃，皱着眉把它扔到一边。他一直在她身上摸索，好像生怕她身上藏了伤似的。「应该是溅进去的。」叶可妡跟他解释。


    「怎么都伤在手上啊？」左飞对韦静喊。


    「大哥，幸好是伤在手上，没有伤到脸。你难道要我的脸上也弄几道口子吗？」韦静说。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手上怎么这么多伤，其他地方没伤到，幸好没有伤到其他地方。」左飞想解释，但越解释越解释不清。


    「砸下来的时候她用袋子遮住了头，所以都伤在了手上。」叶可妡给左飞解围。


    「可妡，你没事吧？」左飞问她。


    「我没事，我当时站的比较远，没有伤到。」


    「报警了没有？」易寻问。


    「报警了，警察也跟过来了。」叶可妡看向站在一个诊室门口的两个警察。那两个警察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其中一个认出他们是市局的，还在那嘀咕这件事怎么这么快就惊动到市局那边去了，还一下来了这么多人。


    「我去问下情况。」易寻朝那两个警察走去。


    左飞自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于是凑到韦静面前讨好起来：「疼不疼啊？其他地方真没有受伤吧？我刚才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看你手伤得这么严重，就是着急。」


    韦静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谢谢你的关心。」她觉得她今天真是太倒霉了，看很多事情都不顺眼。


    过了会，易寻从那边回来，见韦静的伤口已经处理好，说：「我们可以先走了。」


    「他们怎么说？」叶可妡问。


    「事故还在调查，伤到的人大部分是你们公司的，你们公司已经派相关的人过来了，后续的调查情况他们会跟你们公司的人直接联繫，放心好了。我们先回去吧，待在这里也没用。」


    「我有东西还在齐尤泯那。」韦静说。她当时被扶起来的时候，齐尤泯把她手上的东西接了过去，就一直放在他那里。


    叶可妡四处张望：「他刚才还在这的呀。」


    「要不你们先走吧，我等齐尤泯，坐公司的车回去。」


    「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先跟我们回去，东西明天让齐尤泯直接带到公司就好了。」叶可妡说。


    「对呀，我送你回去。」左飞自告奋勇说。


    「好吧，那我们走吧。」韦静站起来，想拿凳子上的斜挎包，但两只手都被缠上了绷带，一时弯曲不了。


    左飞抢上前拿起包包：「我来拿。」


    这次意外当天晚上在公司的群里面炸开了锅，被大家戏称为公司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人员危机。第二天，叶可妡本来以为韦静会请假的，谁知道比她还早到公司。


    「你今天没请假啊？我还以为你会请假，你这样能工作吗？」叶可妡问。


    韦静举起缠了绷带的双手，有些地方已经被渗出的药染黄：「没问题，为了钱，没有什么不可能。」


    「你不要逞强啊，不行的话还是回家休息一天吧。」


    「不回家休息，在家也没人照顾，什么都得自己来，在这里你至少还可以照顾我。唉，我还真希望昨天伤到的是头，至少伤到头不会对生活有太大的影响，现在伤到手，害得我好多事情都干不了。吃饭也不能好好吃，脸都不好洗，上厕所提裤子都费劲。」


    「你就知足吧，真伤到头你就惨了，摄影部不是有个人砸到头，都住院了吗？」


    「是那个摄影助理小帅哥吧。」


    「好像是。」


    「昨天也真是倒霉，那门早不碎晚不碎，偏偏在我们站在那的时候碎，它要晚碎一分钟，等车到了也就不会这样了。」


    「事故往往就是这样发生的。」


    「你说我们两是不是流年不利啊，你的伤刚好，现在我又受伤了。」

 第79页

    叶可妡笑了：「倒霉过后就会走运的，现在我们都倒霉过一回了，好运就要来了。」


    手上的伤让韦静消停了几天，等伤稍微好点，能自由活动后，她又活络了起来，还嚷着要请叶可妡去吃饭，谢谢她这几天的照顾。她这几天手不方便动，大部分工作都是叶可妡帮忙在弄。


    韦静这天去楼下的摄影棚跟他们打探事故的后续情况，带回来一个八卦消息，说齐尤泯要离职了，现在正在交接，交接完随时都会走。


    叶可妡有点不敢置信：「为什么啊？怎么这么突然？」


    韦静摇头：「不知道，说是要去创业。」


    「创业？」


    「是啊，听说是打算自己成立工作室。」


    「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前天还跟他聊过下个月上新的拍摄计划，没感觉出他有要离职的想法呀。」


    韦静凑近，小声说：「他们猜测是不是公司把这次事故算到他头上，要他担责。」


    「不会吧，这怎么能怪他，太没道理了。」


    「只是听说，也不知道真假。反正他在下面都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了。人事那边现在正在招人，不知道招来的新人会怎么样。以后我们出去再没有免费的劳动力给我们拍时尚大片样的美照了。」每次他们外出碰上好的景致都会让齐尤泯给她们拍照，每次拍出来的都特别有感觉。


    「你还惦记着这个。」


    「要不然还能惦记他什么。他人长得是还行，但是不在我的调上。我刚才在他那里捡漏捡到了这个。」韦静从口袋里拿出两张优惠券，是一家海鲜餐厅的半价优惠券。「他刚才在收拾东西，要把它扔掉，我就赶紧拿了过来。」


    叶可妡哭笑不得：「你这样会不会太落井下石了，别人都要走了。」


    「是他先问我的呀，他没时间去吃，要是我不要的话他就扔掉了，我当然就拿过来了。我们去吃这个海鲜拼盘吧？」韦静指着优惠券上的一个gg图片，「看起来好不错的样子。」


    叶可妡看了看上面的图片，的确挺诱人的：「什么时候去？」


    「今天？」


    「你手上的伤刚好点，能吃吗？」


    「可以的可以的，正好可以补补，好得更快。」


    叶可妡给易寻发了条消息，说晚上要和韦静去吃饭。易寻嘱咐她不要吃太辣的东西，晚上吃完给他发消息，去接她。易寻发完消息后，继续听碎尸案的最新情况汇报。


    四天前，集通区一个垃圾回收站的一名工作人员报警称在垃圾里发现了疑似人体组织的肉块。他在清理垃圾的过程中发现最近几天垃圾里面的肉变多了，而且看起来都是挺好的肉，于是就好奇的仔细翻看。他用工具在一堆餐厨垃圾里翻动了几下，竟然看到一块很像手指尖的肉块。他又凑近一看，果然是一截被削去了大半指甲盖的手指头，他吓得赶紧报了警。


    郑力先带人赶到现场，初步判定疑似肉块是经过烫煮的人体组织。他把情况反馈回局里，易寻立马带人赶到了现场支援。赶到现场后，看到成堆成堆散发着腐败恶臭的垃圾及周围飞动的蚊虫，大家不禁都皱起了眉头。也幸好现在天气转凉，要是在夏天，闷热加上垃圾腐败的恶臭，那真是要人命。因为尸块被切成小肉块，跟很多餐厨垃圾和生活垃圾混在一起，所以比较难辨认。经过一天的努力，他们终于在剩余的垃圾中收集到六公斤左右的人体碎片。


    大家回想起四天前在垃圾堆里面翻找尸块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对事后身上沾染上的那股腐败酸臭的气味也是记忆犹新。有几个警员最后受不住都吐得不行。易寻当天回去后不让叶可妡靠近。叶可妡走到楼下接他，看到他下车就想跑过去，易寻赶紧叫住她，让她不要靠近自己，自己身上的味道太大了。坐电梯时他也不跟叶可妡坐同一趟，让她先上去。为此叶可妡还委屈了好一会，直到易寻在卫生间连续洗了两次澡出来，把她抱在沙发上哄了好一会才把她哄好。


    「发现的尸块都被烫煮过，有反覆冰冻解冻的痕迹。而发现尸块的这些垃圾是在集通区这一片收集的。」郑力在地图上圈出一个范围，「当时工作人员说大约是在三天前就开始出现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实际上是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出现了尸块。」徐广冰道。


    「是的。前天，又在上汇郊区一个荒地的草丛里发现了黑色塑胶袋包裹的尸块，这次是12公斤，主要是一些人体骨骸，也同样被烫煮过。而且在荒郊野外，被发现时黑色塑胶袋已经破损，尸块骨骸有被野狗等动物啃食的痕迹。经过dna检验，两次的尸块属于同一个人。」说到这郑力的语气不禁低沉了下去。周围的气氛也明显沉重了很多，大家一时陷入了沉默。他们大部分人都去过现场，知道现场的惨状。当时他们赶到时，甚至还看到两只野狗在争抢一块骨骸。


    「把这次发现尸块的地方标註一下。」易寻打破沉默说。


    郑力在地图上离刚才画圈的区域较远的地方标註了一个记号：「这次报案的是一个拾荒的老人。他在荒地上捡拾废品，走到该区域时，看到草丛里有几条狗在塑胶袋上撕扯啃食，于是走过去查看，发现异常后报警。尸块只是前天被发现，但是具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也不知道。不仅如此，因为尸块都经过反覆冰冻烫煮，无法准确地判断受害者的死亡时间。」

 第80页

    徐广冰摸了摸脑袋：「两次加起来是20公斤左右，按照一般女性50公斤计算，再除去□□水分这些，应该还有20多公斤，而且最关键的头颅还没有找到。法医那边怎么说。」


    「根据对两次发现的尸块的检验，推断死者是一名年龄在18-20岁之间，身高155-160的年轻女性，死亡时间7-10天。」


    「尸源有进展了没？」


    负责尸源查找的唐兴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将死者的信息跟全市范围内报案的失踪人口对比过了，没有结果。这几天也正在走访集通区附近，查找失踪可疑人员。」第一次发现尸块时，推断受害者和兇手可能在垃圾车收垃圾的那一片区域生活或出现过，所以以那一片为调查重点区域进行调查。但是从第一次发现尸块到现在，四天过去了，还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第二个发现尸块的地方和第一个地方相隔20多公里，两个抛尸地点没有任何联繫，抛尸完全没有规划。会不会是我们最开始推断的调查重点区域有问题，并不是集通区那一片，而是兇手在其它地方作案，然后将尸块带到集通区抛尸呢？就像后面把尸块抛在上汇郊区一样。」


    「你有见过在其它地方作案，还连续三四天都把尸块抛在同一个区域的人吗？垃圾站工作人员说这种异常情况连续出现了三四天。如果是在其它地方作案再抛尸，兇手为什么不把抛尸的地点弄得更加分散一点，这样不是更加不容易被查到？」


    「我也觉得集通区那边更加接近案发地，就算不是最初的案发地点，也一定跟案件有着某种紧密的联繫。」


    「上汇郊区发现的大部分是比较大、容易引起注意的骨头，这些如果在市区进行抛弃，市区人流众多，很容易被发现，但是抛弃在荒郊就少了很多顾虑。所以上汇郊区的抛尸看起来更像是在处置一些在市区不好处置的尸块，更像是一种临时随意的行为。所以我们排查的重点区域还是在集通区。」易寻拿出一张骸骨照片，「受害者股骨和肱骨被硬生生的一刀砍断。这两块是人体中最硬的骨头，能把它们一刀砍断说明兇手的力气很大，身体强健，而且有适合砍骨头的刀具利器，有一个即使进行这种大幅度的砍动也不会引起周围人怀疑的环境。从这些被切割的肉块和剔除的骨头看，兇手手法娴熟，下刀利落干脆，因此可以推断他可能具有一定刀具使用技能，从事过或者正在从事某种与刀具切砍类有关的工作，非常擅长用刀。」


    「那是厨师？肉贩？」徐广冰问。


    「都有可能，可以着重往这方面调查。同时，兇手在碎尸后竟然想出通过烫煮的办法试图掩盖真相，阻碍侦查，这说明兇手心理素质极强，做事认真细緻。」易寻说。


    徐广冰听了摸着下巴连连点头。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尽快确定尸源，才能做更进一步的推断调查。扩大失踪人口查找范围，多留意一下各辖区派出所的失踪人口报案。」


    等大家散开后，徐广冰小声对易寻说：「还少了二十多公斤啊，这就像个□□一样，随时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弄得人心惶惶的，心总是悬着，怕突然听到报警说看到尸块，又怕没有人报警。」


    「可能没剩下那么多了，有一部分可能在垃圾站没发现时已经处理掉，或者兇手用其它没人注意到的方式处理掉了。」易寻说。


    徐广冰听了这话更没话说了，只是无奈的重重嘆口气。


    第九章（2）


    叶可妡和韦静下班后来到餐厅所在的美食街，她们来得早，街上人还不是很多。她们找到那家海鲜餐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都没有再仔细看菜单，就直接点了大份的海鲜拼盘。韦静怕不够吃，还另点了一份小吃。叶可妡还是记住了易寻的嘱咐，选辣度的时候选了微辣。菜端上来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睛都直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奈何眼睛大肚子小，两个人根本吃不完。叶可妡先败下阵来，靠着座椅摸了摸肚子说：「吃饱了。」


    韦静拿起一只龙虾说：「再吃点，还有这么多呢。」


    「你继续，我先歇会。没想到分量还挺多。」


    「是啊，早知道就不点那个小吃了。」


    叶可妡把她们的战况拍了个照片发给易寻，说吃不完了，还说味道不错，下次带他来吃，有他一定能吃完。发完消息后她就懒懒地靠着椅子坐着，看着窗外闪烁的各色霓虹灯。这条美食街还挺受欢迎，又是饭点，外面行人不断，各个餐馆里面也是坐满了人，还有的餐馆门口排起了号。她看着外面穿梭的人群，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齐尤泯。「那不是齐尤泯吗？」她说。


    韦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齐尤泯和几个人走进对面的一家餐馆。


    「其他那些人也是我们公司摄影部的吧？」


    「对啊，想不到他们也在这聚餐。我来给他发个消息。」韦静拿起手机给齐尤泯发消息。


    没过一会，齐尤泯走出对面餐厅，朝她们走了过来。他踏进海鲜餐馆的门，朝她们走来问道：「你们也在这吃饭啊？」


    「对呀，这么巧。你们是部门聚餐吗？」叶可妡说。


    「没有，今天请几个摄影的同事吃饭。」齐尤泯说。


    「请吃饭都不叫上我们两，太不够意思了，只是把优惠券给我，还要我们自己掏一部分钱。」韦静抱怨，「这就是差别待遇，太伤心了。」

 第81页

    齐尤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他们临时提出来的，来得比较匆忙就没通知你们。」


    「藉口。」


    「下次请你们。要不过去一起吃吧？」


    「我们都已经吃饱了再过去吃多划不来，饭菜吃不了几口还欠你一个人情。等我们下次做好准备，饿两顿后你再请吧。」


    「好，改天请你们吃牛肉，那边有家牛肉馆挺好吃的。」


    「是你自己说的哦。」韦静说。


    「你不要听她的。」叶可妡帮齐尤泯说话。


    「饭是一定要请的，共事这么久，平时你们也帮了不好忙，也该请你们好好吃一顿。」齐尤泯笑着说。


    「改天大家一起聚聚就好了。你快过去吃饭吧，不要让他们等久了。」叶可妡觉得齐尤泯脾气太好了，太容易被宰了。


    齐尤泯走后，她们又继续奋战，没一会外面竟然下起雨来，还颳起了好大的风。这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好好的。街道上的人被这阵风雨吹的都跑着朝能避雨的地方躲。叶可妡她们没带伞，只能等着易寻过来接了。


    易寻九点多才赶过来接她们，那时雨已经小了，地面上到处是积水。易寻下车打伞把她们接到车上。叶可妡打开副驾驶的门自然地坐进去。韦静一开打后座的门就叫起来：「左飞！」


    叶可妡往后坐看去，就看到满脸堆笑的左飞。


    「嗨，两位美女。今天蹭易队的车回去。」


    「你们都现在才下班啊？」韦静问。


    「对啊，最近有点忙。」左飞回答。


    「又有什么案子了？」


    左飞看了看前面的易寻，说：「就是那个碎尸案。」


    爱八卦的韦静立马来了兴致：「这个我看过新闻，听说是在垃圾堆里找到的啊？」


    听她这么一说，左飞不禁又想起那天在垃圾堆里翻找尸块的情景，真是惨不忍睹啊。「对啊，那天泡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找了一天，我们自己闻习惯了都已经麻木了，都闻不出身上的味了。但是晚上回去，亲手把我养大的爷爷差点不认我这个孙子，说我太臭了。他以为我是忙于工作很久没洗澡没换衣服了。还教育我说就算再忙也要注重个人卫生，勤洗澡勤换衣服。」


    他这话把车上其他三个人都逗笑了。韦静更是夸张，捂着肚子狂笑。


    「我那天晚上回去连续搓了三次澡都没把那味道搓掉，那味道好像浸到皮肤里面去了一样。你闻闻看现在还有没有那味道。」左飞说着把头伸过去给韦静闻。


    叶可妡也想起那天易寻回家时的情形，也觉得好笑。那天易寻很晚才回家，她洗了澡躺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易寻，易寻到小区后，她还特地跑下去接他，可是他却不让她靠近，说他身上太脏，味道太大，会熏着她。她不听，向他走过去，可是易寻却往后退，就是不让她靠近。她当时都委屈的要哭了，她都不介意，他为什么还要避开她。回去后她先进了门，易寻脱掉自己的衣服光着膀子才进的门，进屋后直接去了卫生间。洗完澡后他让她帮他拿睡衣，她坐在沙发上怄气，装作没听见，最后还是他自己围着那短小的浴巾出来换的衣服。


    她看向易寻，易寻也正转过头来看她，抬手揉了揉她头髮。叶可妡赶紧把他的手放下去，让他好好开车。车子缓缓开出美食街驶到路口，然后在路口停住等红灯。叶可妡一面听着左飞的谈话，一面看着窗外。窗外还下着濛濛细雨，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纱裙，拿着黄色气球，蹦蹦跳跳的从一个店子出来，走两步还停住，举起气球踮起脚尖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妈妈说话。易寻寻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小女孩可爱的举动也笑了。路口的红灯转变成绿灯，他刚想挂挡启动车子，叶可妡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他不解地看她，就见她面色苍白，满眼惊恐，握住他右臂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怎么了？」易寻轻声问。


    叶可妡看着他，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眼里泛出一片水光。易寻明白了，她又看到了。这时后面的车摁喇叭催促起来。沉浸在和左飞聊天中的韦静被惊到，向后白一眼，没好气地说：「摁什么摁。」然后又拍了拍前座椅背，「知道你们两感情好，要看回去再好好看吧。绿灯了，赶紧走吧，后面的人都催了。」


    叶可妡放开易寻的手。易寻担忧地看她一眼，启动车子，车子平稳地汇入繁忙的车流中。一路上易寻始终皱着眉头，手上一空着就握住叶可妡冰凉的手。叶可妡一路心不在焉，想的都是刚才看到的画面。刚才就在她盯着看那个小女孩欢快的情景时，突然一些不和谐的画面闯进了她的脑袋里，遮住了她的视线。


    昏黄不甚通透的灯光；一晃而过的地板和桌椅；半张伏在身上的脑袋；摇晃的天花板；用力捂在口鼻上的手，还有那奋力的挣扎和惊慌无措的窒息感。


    压抑着心头的不安，叶可妡一遍遍地回想那些画面，努力的想理清画面的意思，好判断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易寻一路超车，把韦静送到家后，疾驰着开回了花朗小区。左飞下车时心里忍不住嘀咕，想不到易队开车这么勐。左飞下车后易寻也没急着询问，而是把车停好，然后搂着叶可妡回到家里，才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看到了什么。


    叶可妡咽了咽口水说：「易寻，那附近应该有人被害了，我看到了。」

 第82页

    易寻握着她微微颤抖的手，轻声安慰：「有我在，别怕。」


    叶可妡看着他，定了定心神，把看到的画面跟他说了，还补充道：「是在一个餐馆里面，里面摆放着深红色的桌椅，有那种大圆桌，也有小方桌，捂住她嘴巴的是个男的。」


    「不要急，慢慢说。」易寻抚上她发白的脸。


    「我只看到他露在手上面的半张脸。眼睛不大，头髮有点长，黑色的头髮。他的手用力地捂着她的鼻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受害者是个女的？」


    叶可妡点头：「是个女的，我能感觉到。易寻，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附近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的报案。」因为最近的碎尸案，他们都有注意每个辖区派出所每天的案件情况。


    「怎么会这样？这件事一定已经发生了，而且就在那附近。会不会还没有人报案，还没被发现？」


    易寻看着她，神色凝重：「有可能。」


    又是一起没有被揭露出来的案件。叶可妡着急，豁的站起来：「我们要不现在去看看吧，画面虽然晃动的很快，但是我应该可以认出那个地方。」


    易寻把她拉回到沙发上：「别着急，我明天会安排人好好调查一下那一片的，不用担心。现在已经很晚了，过去也没办法找。」


    「可是——」


    「好了，不用担心，事情已经发生了，着急也没用。」


    虽然被易寻劝下来，但是叶可妡心里始终不安，躺在床上，脑海里都是看到的那些画面以及当时害怕窒息的感觉，怎么也睡不着。就像自己亲身经歷过一样，刚经歷过那样可怕事情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平復下来。


    易寻从后面抱着她，感受到怀里的人的不安，轻声问：「睡不着？」


    叶可妡转身面对着他，往他怀里更紧的缩了缩：「每次快要睡着的时候就感觉喘不上气来，好像马上要窒息了一样，一下子又醒了。」


    易寻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放在她脑后，把她圈在自己胸前：「乖，不用怕，有我在呢。」


    「嗯。」叶可妡在他胸前闷声答应。


    「胆子这么小，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办？」


    「以前我都是开着灯睡觉的，有时候睡不着就那样熬着，实在太累了熬不住了自己就睡着了。」


    易寻轻嘆口气：「要不要开灯？」


    「不要了，有小夜灯就好了，而且有你在。」


    「那就想点开心的事情，不要去想那些画面。」


    「开心的？」


    「以前发生的，或者以后想去做的。」


    叶可妡在脑海里搜索开心的事，事情好像很多，但又不知道到底该想哪一件。易寻看她纠结的模样，干脆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惹得叶可妡发出一声惊唿。「想不出来就算了，我们做点别的，好让你忘掉那些该死的画面。」


    第九章（3）


    第二天，易寻把左飞叫到办公室，给他安排了一项新任务——调查昨天叶可妡和韦静吃饭的那一片的情况。左飞有点懵，不知道要调查什么，但仔细看了看那片区域的地图，发现有大部分是和碎尸案的重点调查区域重合，都在集通区。「老大，是碎尸案有什么重要线索，现在需要重点调查这一片吗？」左飞问。


    「没有，这件案子跟碎尸案没有关系。」


    左飞不明白：「那是什么案子？」


    「没有案子。」


    「没有案子？那我该去调查什么？」左飞是满脑子的问号。


    「查找附近具有以下特徵的餐馆：装修相对简单，餐馆面积不是特别小，有圆形和方形的两种深红色木质餐桌，椅子是深红色的木质靠背椅。你去把那附近符合这样特徵的餐馆走访调查一下，做一下统计，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左飞的头更加大了：「就是调查餐馆？我需要调查它们的什么可疑之处？」


    「这需要你自己去判断。」


    「啊！」这是要考验他吗？一点信息也不给，就让他去调查，还要他自己找可疑的地方。「是，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左飞吞吞吐吐地问。


    「对。」


    「是什么事情？」


    「现在还不能判定，你先去调查。」


    左飞发现自己问了个寂寞，问了这么多相当于什么也没问。他一肚子的问号，乱成一团麻，怎么也理不清。


    「应该是个中餐馆。」易寻说。按照叶可妡的描述，中餐馆的可能最大。


    左飞还想说什么，这时，郑力突然走进来。「老大，找到了。」他兴奋地喊。


    他们两同时看向郑力，立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找到了是什么意思，是找到符合碎尸案被害者特徵的可疑失踪人员了。


    「今天一家酒店的服务员向我们提供线索，说他们店里的一名刚入职不久的女服务员已经失踪了十来天。她们一开始以为她是突然离职不干了，因为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一些人干得不顺心招唿不打一声就突然不干了，所以她们尝试联繫她几次未果后就没有再继续联繫，也并没有在意，以为又是碰上了那样不负责任的年轻人。直到我们两次排查到她们那边，她们才不经意地说起这件事。那名女孩名叫曾果，19岁，身高155cm，外省人，跟受害者的特徵比较一致。」


    「身份信息核实了吗？」

 第83页

    「正在核实。」


    易寻打算跟着郑力往外走，一看左飞还站在那，于是说：「你还不去？」


    「我马上走。」还沉浸在找到可疑失踪人员兴奋中的左飞反应过来，赶紧迈开步子往外走。


    左飞来到昨晚叶可妡和韦静吃饭的那条美食街，站在路口向四周张望。虽然易寻跟他说了具体的调查对象，但是他还是懵的，不明白调查这个是什么意思，没有一个前提条件，怎么才能算是有可疑之处呢？他看似给了他特定的调查对象，但是这跟没给也差不多。一路上他不停地揣测易寻的意思。是让他查他们的偷税漏税？非法经营？不对啊，这不应该是让他来啊。那是食品安全问题？也不对。难道是□□吸毒？或者借开餐馆的名义聚众进行违法行为，比如涉黄涉赌？还是有□□性质？其实那个餐馆就是一个□□的窝点？总不能就是让他来做市场调研，他对这类餐馆比较感兴趣，就让他来调查统计一下吧？


    左飞摸不透他的意思，但不管怎样，先调查了再说吧，说不定真能查出点什么，要是什么也没查出来自己也好回去向他汇报。美食街的路口外面就是个红绿灯，马路对面大部分是其它商用店铺，餐饮店主要集中在马路这边，那就以这边为重点排查对象吧。他给自己打了打气，信步走进美食街。这是一条充满生活气息的老街，街道两边都是不高的老式建筑，老而不破旧，很有韵味。建筑一楼是各色餐饮店，没有市中心那些现代建筑的冰冷，反而多了一份亲切随性。每到饭点，这里人气还很旺，来晚了还经常找不到车位。不过现在是上午十点多，有点早，街上行人也不多。除了一些提供早点的店铺，大部分餐馆都还只是半开着门，做着一天的准备工作。餐馆基本上都是玻璃墙或者大玻璃窗，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基本情况。这也为左飞的排查提供了便利。他先大概的走了一圈，旁边挨着的两三条巷子也被他走了一遍。易寻没有给他确切的范围，那他只能根据他自己定义的「附近」来排查了。他把符合特徵的餐馆都记了下来，等晚点餐馆都开门，客人多起来后，再针对这些餐馆做更详细的调查。


    叶可妡在公司里面坐了一个上午实在是坐不住了。她知道易寻在安排人调查，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情况，又没有人报案，易寻也不可能把她看到的说的太直白，他们一头雾水的能调查出什么。下午，她找了个藉口熘出公司，自己跑去美食街找「看到」的那个餐馆。她跟易寻说了下。因为易寻在忙碎尸案的事情，没办法抽身，所以他让她过去找在那边调查的左飞，还嘱咐她千万不要一个人行动。


    左飞接到叶可妡的电话别说有多惊喜，他一个人跑本来就挺枯燥的，如果有一个人在旁边陪着就更好了，更何况还是叶可妡，以致他完全没有去注意深究为什么叶可妡要陪着他一起调查。


    左飞站在一家店铺门前的遮阳伞下面，一手握着奶茶，一手扶着遮阳伞柄，一只脚踏在用来插放遮阳伞的水泥柱上。遮阳伞下面的小桌上放着一杯打包好的奶茶，那是他买给叶可妡的。叶可妡说她马上就要到了，所以他就站在这外面等她，好让她走进街道口第一时间就可以看到他。店里的老闆时不时就透过敞开的玻璃门看一眼一脚踏在水泥柱上、站在门口喝奶茶的左飞，还出来招唿左飞进去坐，不点餐也没关系。左飞说在外面等人。他又拿抹布把外面的凳子擦了擦，让他坐下来等。看他这么热情，左飞只好坐下来。不过没一会，叶可妡就到了。


    「可妡，这里。」左飞拿起桌上的奶茶，站起来迎上去，「给你买的奶茶。」


    「谢谢！」叶可妡接过奶茶。


    「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跟着你就行。」


    「你怎么知道我在附近调查啊？」


    「易寻跟我说的。我正好在附近出外勤，事情办完了，反正也没事，就过来看看。而且我对你们办案一直挺好奇的，一直想看看你们是怎么办案的。」


    「难怪你找了个警察当男朋友。唉，这像不像上次我们一起送赵丽回家的情形呀，感觉我们两个组合又到一起了。我们应该给我们这个组合起个响亮的名字，我想想。」左飞想了一会，突然一拍手掌，「飞越组合怎么样？取我名字里面的飞和你叶的谐音越，我们今天的行动就叫飞越行动。」


    叶可妡被他逗得大笑起来。


    左飞已经从周围众多餐馆中圈出了比较符合特徵的十来家，现在就只要一个个的详细走访，寻找它们的可疑之处就行。可是没有案子，也没有出现什么事故，这个可疑之处要怎么判定啊？走了几家餐馆后，左飞忍不住问：「可妡，依你看刚才那几家餐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啊？」叶可妡被他问懵了。


    「就是有没有觉得他们有什么不正常不对劲的地方？」


    「好像没有吧。」


    「我也觉得没有。」左飞轻嘆口气，绝望地喊，「要怎样才算可疑啊？」


    「易寻是怎么跟你说的？」


    「易队就是让我出来找装修相对简单、面积不是特别小、有圆形和方形两种深红色木质餐桌、椅子是深红色的木质靠背椅的餐馆，调查它们的可疑之处。」


    叶可妡不禁在心里流汗，易寻这也说得太笼统了，这让他怎么找啊。不过也不能怪他，这种事情没办法往详细里说，不可能没接到报警他就「凭空」说那个地方可能发生过被人捂住口鼻而窒息的命案，更不能说出她看到画面的事情。「这，凭你当警察的直觉吧，如果有问题应该能在氛围上发现点不一样吧，或者在环境和言谈举止里面发现点什么？」叶可妡为易寻辩解，「他可能是在考验你的敏锐性吧，想锻鍊你。」

 第84页

    左飞嘆口气：「可能是，我要是有易队那样的敏锐就好了。可妡，你每天都跟易队在一起，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呀？」


    叶可妡摇头：「没有。」


    「现在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碎尸案上，所以我在想这会不会跟碎尸案有关。可能是易队得到了什么线索，但是没确定之前又不好对外公布，所以先让我来调查一下。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你真没听他说过点什么？」


    「好像没有吧，我们在家里不怎么聊这些的。」叶可妡打哈哈道。她还真要感谢左飞的想像力，自己就把事情想圆满了，都不用她找藉口。


    左飞一副瞭然的样子：「那应该就没错了。那得赶紧抓紧诶，这可能是很关键的一个线索，要不然易队也不会这么谨慎，谁都不透露。」


    第九章（4）


    死者的身份初步确定，相应的调查也已展开。易寻他们找到了曾果租住的房子。房子位于真明区城中村一栋六层楼的自建房内。她租住在三楼一个小单间里面。房间不大，但是里面物品摆放整齐，收拾得比较整洁，没有外人入侵的痕迹。房间里的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张桌子、两张凳子，还有一个简易的布衣柜。房间中间的小桌子上放着三个苹果，都已经起皱发焉，有一个已经开始腐烂。苹果旁边放着一包已经开封的零食，和一个白色卡通图案水杯。桌子旁边是一个套有黑色垃圾袋的垃圾桶，垃圾桶里的垃圾已经腐坏，不时有小虫蝇飞出。床上扔着一堆衣服，最上面是一件黑白花的睡裙。床头柜上摆放着护肤品和化妆品，还有一面镜子，在镜子后面是一个亮着红灯的电线插板，手机充电器还插在上面。易寻又走到阳台改造的简易厨房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于是就走了出去，留下其他人继续搜集信息。他走到楼道里，看着走廊上的监控探头，问：「这个监控的视频是保存多久的？」


    正在被郑力询问情况的房东阿姨狐疑地看向易寻，回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安装了这么久了，谁去管这些。」


    「郑力，让未然过来，把这周边的监控都调回去。」


    「好。」郑力答道。


    「诶，警察同志，302的住户到底出什么事了？」房东阿姨急切地问。


    「案子现在还在调查，还不方便透露。」郑力说。


    「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房东阿姨大着嗓门喊，「不是在我房子里面出事的吧？我都跟他们说了不要在房子里面乱搞的。」她关心她的房子会不会受到影响，当时租客们入住的时候她就再三强调，不能在房子里面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些人怎么这样，她在我房子里面干了什么？我——」


    「案子都还没调查清楚，你先不要乱猜，好好配合我们调查，要不然请你去公安局里调查。」郑力皱起眉头，没好气地打断她。


    房东阿姨不服气地白他一眼，但还真闭嘴了。


    「你跟302的住户熟不熟？知不知道她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郑力问。


    「我跟她不熟啊，就是每个月过来抄抄电錶，水錶都是让他们自己拍照发给我的，房租也是直接转到我手机上的，我都不住在这里。」


    「多久过来一次？」


    「有事情我才过。」忍了忍她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对我影响很大的诶，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她是犯什么事？不要影响我其他租客。」


    易寻也皱起了眉头。


    郑力抬手制止她：「阿姨，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不要多问。没有人希望出事，如果出了事，她作为你的一个住户，你也更应该关心她本人，而不是总是担心影响到你。」


    「问你你自己不说嘛。」房东阿姨小声嘀咕。


    「案子还没有调查清楚，只能跟你说可能涉嫌一起刑事案件。你最近一次联繫曾果是什么时候？」郑力继续问。


    「就是今天嘛。你们说要到我这房子来看看，我就打电话给她，没打通。」


    「上一次呢？」


    「那应该就是上个月底交房租了，她发了水錶给我，交了房租。」


    「具体几号？」


    房东举着手机，眯着眼睛翻动她与曾果的聊天记录，说：「29号。」


    「前段时间你有没有听其他租客反应过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我们这住的人都挺好的。我这房子盖了快二十年了，很多都是在这长租，租了十来年的都有，这么久从来没出过事，吵架都没有过，今天就这个样子。」


    楼道的监控被调了回去，里面是近半个月左右的监控录像。监控显示，曾果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时间是11月8日，也就是十天前。据酒店的人说，11月7日曾果上了一个大通宵，8日在家休息。监控也显示8日一早曾果回到家中后，白天一直未出门，到晚上八点十五分，曾果穿着一件浅色风衣，背着一个黑色小挎包走出楼道口，一边走一边低头用手机发消息，从监控看她当时并无异常。在那以后的楼道监控录像中，再也没有出现过曾果的身影。而追踪8日当晚附近的监控录像，只在附近一个超市的监控里看到她往大马路方向走去的画面。


    「附近的监控我快速地看了一下，暂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应该是她经过超市门口，走到路口，然后搭车走了。这路口没有监控，周围的交通监控也拍不到这个地方。」许未然说，「不过我会再仔细看一遍，看会不会有新发现。」

 第85页

    易寻点点头，指着地图上标註的两个地方说：「曾果当晚从家里出发，然后尸块出现在这一片。两个地方相隔十来公里。未然，你再查一下发现尸块的集通区这一片的监控录像，看8日晚上曾果是否在这一片出现过。」


    「好，我现在就去。」


    易寻看了看手錶，说：「明天再弄吧。加了这么多天班了，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


    「我们今天也可不可以早点下班啊？我们也加了很多天班了。」有人在一边喊。


    「瞎起什么哄啊，你们是变得越来越娇气了是吧。」徐广冰接口道，但随即他话锋一转又说，「既然你们都撒娇了，不顺着你们也不行。今天大家都早点下班，现在案件已经迎来了关键的拐点，明天开始有的忙了。今天晚上回去大家把后面几天的觉都提前睡一下哈。」


    听到徐广冰最后一句话，大家一片哀嚎。


    左飞和叶可妡详细排查一圈下来已经是六点多了，街上的人多起来。他们找了一家店子坐下，打算一边吃东西一边商量哪个店铺最可疑。点完餐后，左飞在他的记事本上把符合特徵的十来家餐馆罗列出来，然后把他觉得最可疑的两个圈出来，说：「我觉得这两个最可疑。」


    叶可妡看了看他圈出来的餐馆，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感觉吧。」


    「你还真的全凭感觉啊？」


    「对啊，那还能怎样？你觉得呢？」


    叶可妡看了眼外面的街道，然后拿起笔圈出两个餐馆，还在其中一个前面着重画了个五角星：「我觉得是这两个，特别是这一个。」


    「这两个？为什么？」她画五角星着重标註的那个他记得，就是一开始他站在门口等她的那家，名字叫「一牛世家」，当时老闆还很热情地走出来跟他打招唿，和他聊天，还请他进去等人，他谢绝后，他还给他擦了外面的凳子让他坐。


    「我也是凭感觉，觉得挺像的。」


    「很像吗？我看这几家的装修风格都挺符合的。」他指着他自己圈出的两家，说，「倒是这两家给我的感觉怪怪的，遮遮掩掩的。」


    叶可妡好笑地说：「那只是别人对我们的态度不好。别人说不定看我们还不正常呢，进店不看菜单，就四处观望，一看就不是消费者的样子，说不定他们觉得我们有问题呢，所以一直提防着我们。」


    「这也间接说明他们有问题啊，他们要是没问题，干嘛心虚，提防我们。」


    「两个行为举止奇怪的人跑到店里，堤防也正常啊。我还是觉得这两家有问题。」她知道就是她圈出的那两家中的一家。当时她一走进一牛世家，看见里面的陈设和天花板的样子，她就肯定是这里，只不过后来走多了，到了另一家她也觉得有点像。这样一来把自己都弄晕了，原来认定的那家也不再那么肯定，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了。所以她把那两家都圈了出来，在第一家上面做了重点标记。「就是这两家中的一家，绝对没错。」叶可妡肯定道。


    「这么肯定？」


    叶可妡点头。


    「好，相信你的直觉，那我们就把这四家作为重点调查对象。」


    「接下来要怎么调查？」叶可妡问。


    左飞无奈地摊开手：「我也不知道了。这又没案子又没线索的，无从下手啊。」


    「能不能先从这几个餐馆里面的工作人员查起。」当时灯光很暗，餐馆里面没有其他人，一定是已经下班后很晚发生的，那个时候还能在里面的只有餐馆的工作人员了。


    「以什么理由呢？直接亮明警察的身份吗？没有案子，也没有具体的可疑点，该问些什么？虽然我怀疑可能跟碎尸案有关，但这只是我的猜测，而且易队都不想公开调查，我这样一说会不会就打草惊蛇了？」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左飞是束手无策，叶可妡是在想怎样能巧妙的把左飞引导到正确的调查上。服务员上菜打破了他们的沉默。左飞一拍桌子，说：「管他那么多呢，先吃东西，吃饱了再好好想。」


    饭吃到一半，易寻赶了过来。叶可妡让服务员加了一副碗筷，还给易寻重新点了个菜。左飞一边吃饭一边跟易寻说了今天的调查结果。他先吃完饭后，就双手扒在桌上看着后面赶来的易寻不紧不慢地吃饭，等着他发表独到的见解，指示他的下一步行动。谁知易寻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吃完了？吃完了就先回去吧。」


    「回去？回队里？」


    「下班回家休息。」


    「回家？」左飞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就这样结束了？不是已经调查出了些眉目，应该继续调查吗？


    「今天案子有了比较大的突破，明天开始会有很多工作，所以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还是你今天晚上还想加班？」


    左飞赶紧站起来，摆手道：「不不不，不用了，我还是服从队里的安排，今天先回去休息。」说完跟叶可妡招唿一声赶紧熘走了。


    第九章（5）


    「明天开始要加班到更晚了吗？又要不回家住了？」左飞走后叶可妡问。


    易寻捏了捏她的脸：「可能会晚一点，我保证尽量早回家。今天怎么样？走累了吗？」


    「还好，不是很累。我找到那个地方了，但是有两个地方都比较像，还没确定好到底是哪个。本来一开始是很确定一个的，但到后来看到另一个就越来越不确定了。」

 第86页

    易寻夹起一个她爱吃的丸子放到她碗里：「等会带我去看看。」


    吃完饭后，叶可妡先把易寻带到比较近的那家。这是一家湘菜馆，现在正是晚饭时间，里面坐满了人。服务员还以为他们是过来吃饭的，说没有单独的座位了，只能拼桌。在里面打量了一圈，叶可妡又把他带到稍远的那家。这就是她重点标註的一牛世家。这是一家主打牛肉菜品的中餐馆。餐馆不大，进门左手边就是前台，七八十来平的大厅中间摆放着几张大圆桌，靠墙处放着小一点的方桌，大厅最里面是用花布帘隔开的后厨。这家餐馆里面人虽然没有上一家多，但桌子也基本上都坐满了。顾客熙熙攘攘，两个中年妇女穿梭在各餐桌之间端菜招唿客人。


    「你说的就是这家？」易寻问。


    叶可妡点头：「嗯，我觉得这家最像。」


    这时一个女的迎上来，问他们几位。


    「你们这有什么吃的？」易寻问。


    「坐下来看看菜单嘛。我们这的牛肉都是今天最新鲜的，都是乡下的黄牛。」另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说，看起来像是老闆娘。


    易寻拉着叶可妡在一个靠墙的空位上坐下，拿过菜单假装看：「你们先忙你们的，我们先看下菜单。」


    「好，你们慢慢看，选好了叫我们。」说着她们就走开给其它桌上菜去了。


    进到这家餐馆后，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叶可妡就莫名的紧张，始终抱着易寻的胳膊。易寻借着看菜单的间隙环视了一下周围。前台上面有一个监控，从它安装的角度看可以拍到大厅的整体情况，如果这里发生过什么，监控一定可以拍到。


    「阿荣换了个新髮型啊。」一个声音突然从嘈杂中跳出来，是餐馆服务员在说话。


    易寻和叶可妡闻声望去，只见从餐厅大门走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高个男生，走路低垂着头，步态漂浮，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显得很没精神。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不是很理睬，闷声闷气的直走进前台里面坐下。正站在前台里面给人结帐的老闆娘摸了摸那个男生的头髮。男生有点不耐烦地甩开，又用手顺了顺头髮，好像生怕她把他的新髮型弄乱了一样。


    「头髮剪了好看多了。」老闆娘并不在意，笑着说。


    站在前台结帐的客人付完钱走出餐馆，这时一直低着头的男生抬头看一眼走出去的客人，然后略显不耐地扫视一圈大厅。一直盯着那个男生的叶可妡在看到他眼神的一刻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抱紧易寻的胳膊。


    「怎么了？」发觉异常的易寻低头问。


    叶可妡带着满眼的惊恐看向易寻，颤着声道：「易寻，是他，是那个男的。」


    易寻看向坐在前台后面又低下头的男生。


    「虽然他换了髮型，但我记得那双眼睛，就是他。」


    易寻拍了拍她的手：「别怕。」他带她走到前台，把菜单还给老闆娘，笑着对老闆娘说，「先不点了，我女朋友有点不舒服，改天再来吃。这是你儿子吧？长得真像。」


    男生抬头看了眼易寻。易寻直直地看着他。


    老闆娘看一眼她儿子，开心地笑起来：「像吗？他们有的人说一点也不像。」


    刚走到街道上，叶可妡就抓着易寻的胳膊着急地说：「就是他，捂住嘴巴的那个人就是他，我记得那个人左边眉头处有一颗痣，他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眼睛也很像。」


    「好，我知道了，不用着急。」易寻安抚她。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把他抓起来吗？」


    「现在只是确定了那个人是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那个被他捂住口鼻的女孩怎么样了，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他，还不能把他抓起来。明天我会让左飞针对他进行调查，一定会查清楚的。」


    「他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会不会逃走？」叶可妡还是不安。


    「放心好了，不会的，已经锁定了地点和人就好办了。我们先回去。」


    他们开车回到小区，叶可妡一路上都惴惴不安。没找到嫌犯前她心里不安，现在找到了，她更加不安。要是能看到更多当时的情况就好了。下车后，她仍有些心不在焉，随着易寻的脚步朝楼梯口走去。走到单元楼下面时，她刚想对易寻说话，突然就感觉到他放在她腰际的手用力，把她往怀里带。她勐地被他拽进怀里，头被他紧紧地护在胸前，同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是什么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头脑一片空白，不明白怎么回事，想回头看，但易寻抱得太紧，没办法动。「易寻。」她喊道，嗓子紧张的有点发干。


    易寻闻声稍稍放松她。她看向身后。自己刚才站的地方有一个花盆碎裂在地上，里面的黑土散落一地，种的多肉也跌落散碎在一旁。是楼上掉下来的花盆，刚才要不是易寻拉开她，那花盆可能就直直地砸在自己身上了。她只觉得一阵后怕，腿都有点发软。


    易寻带她远离楼栋，愤怒地向上看。刚才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那花盆砸下来，后果不堪设想。叶可妡也抬头看，可是上面的阳台上一个人也没有，光线太暗，也看不出到底是哪个楼层掉下来的花盆。


    「是，是楼上掉下来的花盆？」叶可妡发现自己说话都有点说不直，「差点就砸到了。


    「没事吧？」易寻抚着她的脸问。

 第87页

    叶可妡摇头，眼睛都红了：「你没事吧？刚才都差点砸到你了。」他把她护在怀里，还问她有没有事。


    「没事，我先送你上去。」


    易寻把她送上楼后，又出了门。叶可妡看出来他很生气，这件事他一定会查明，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想跟着他一起去，他没让，嘱咐她在家里待着，他一会就回来。半个小时后，易寻回来，手里多了一个透明塑胶袋，里面装着那个摔碎的花盆碎片。


    「怎么样？」叶可妡问，「你怎么把花盆带回来了？」


    「花盆应该是从6楼掉下去的。跟物业反映了情况，物业答应明天给调查结果，如果明天没得到结果，我就让人来录指纹，跟花盆上的指纹对比。」


    「要不算了吧，反正没有受伤，跟物业反映过这个情况就好了」


    「不能就这样算了。」易寻还是气愤难当。


    叶可妡小跑过去抱住他的腰，贴到他怀里。


    易寻放缓语气：「太危险了，这次不揪出来，万一他觉得没事，以后就存在侥倖心理，再犯，砸到人怎么办。这次必须要把他找出来，更何况差点伤到了你。」


    「你当时更加危险，要是那花盆偏一点，就砸到你了。易寻，以后不要这样，不要有危险就挡在最前面。要是你受伤，我会更加伤心的。」


    当时他根本没想那么多，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受伤，只是本能地保护她。「可是我不能看着我女朋友在我面前受伤。」


    「但是你那样我很害怕，害怕你受伤，害怕失去你。」叶可妡抬头看他，「易寻，我不能失去你的，所以以后要是有什么危险，你一定要先考虑考虑我，你还有我，一定要好好的，好不好？」她知道他作为警察的职责，会面临的各种危险，每次都是沖在危险的最前端，很多时候他的挺身而出也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她还是自私地希望他能多顾及一下自身的安危，不要每次都沖在最前面。每次他有什么案件行动，她都会提心弔胆，担心他出事。


    易寻一手扶着她的头，深深地看着她。他也不想让她担心，可是在这点上，他却做不到。「好。」最后他说出这个字。


    叶可妡弯起眼角，露出开心的笑。「但是你以后还是要保护我的，不过可以换个方式，可以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突然把我扑倒到一边，这样也可以躲过去，要是没躲过去被砸了，应该也不会像站着那样砸的那么重。你要是怕扑倒的时候我受伤，可以把我抱在怀里滚两下，电视里不是都这么演的吗？你们以前没有这样的训练吗？」


    易寻点头称是：「训练是训练过，但是没有抱着人训练过，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先训练下，以防以后出现状况。」


    叶可妡看向客厅，皱着眉说：「怎么训练？屋子里的空间太小了，训练不了。」


    易寻好笑的说：「够了，床上的空间就够了。」


    叶可妡终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满的在他腰间掐一把，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只有实战训练了，以后碰到这种情况才不会出错。」


    叶可妡一把推开他，忍着笑瞪他一眼。「不跟你说了，总是不正经。」她走到沙发边，盘腿坐下，突然想起韦静这段时间经常在她耳边唠叨的好倒霉的话，感嘆道：「韦静说的真不错，最近好像真的挺倒霉的，什么事都能碰上。」


    第九章（6）


    有了昨天晚上的教训，叶可妡不敢在离单元楼太近的地方走。第二天下午下班回来时，她忍不住抬头向楼上看了看，发现所有阳台上的盆栽都不见了。她走到电梯口，看见电梯口贴着一张告示，说所有临路的阳台护栏上都不能放盆栽等易掉落的杂物，否则后果自负。也不知道昨天易寻怎么跟物业反映的情况，这次物业的反应竟然这么迅速。


    晚上易寻回来没多久，物业就带着六楼的住户上门道歉。他态度还挺诚恳，一再保证不是他们有意把花盆弄下去的，因为家里有小孩，所以一家人很早就睡下了，都不知道花盆掉下去的事，还是今天物业突然找过来，才发现放在阳台上的花盆少了一个，掉下去还差点砸到了人。平时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都是用挂篮，把花盆挂在阳台内侧，昨天可能是小孩子玩了后没注意，直接把花盆放在了阳台护栏上，没放好，才会掉下来。


    因为对方态度很好，也真不是故意的，易寻在叶可妡的劝说下也没过分追究。但叶可妡说的一句话却始终萦绕在他心里。他把叶可妡拉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茶几上，面对着她，正色道：「我们来谈谈你昨天说的『最近挺倒霉』的事。」


    「怎么了？我昨天只是随口说说的。」


    易寻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我们假设它是真的，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叶可妡看他这么认真到不好意思起来，谁知道他会对她随口的一句抱怨这么认真。「你不用当真的，我就是随口说说，可能是韦静最近经常在我面前抱怨，被她影响了。」


    「你能被她影响，说明你也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叶可妡沉吟了一会，说：「就是觉得的确挺倒霉的。最近接连发生了挺多不好的事，一开始是我受伤，后来是韦静受伤，昨天晚上又是差点我受伤。」用韦静的话来说就是时运不济，犯沖。今天她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跟她说了，她更加肯定她们两今年是真的倒霉，还约她哪次放假去附近的寺庙烧烧香。

 第88页

    「还有没有？」


    叶可妡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也没有发生多少，就是随便说说，这些都是意外。」


    「平时有没有发现一些不寻常的地方？」易寻不打算放过。


    「不寻常的地方？」叶可妡不太明白。


    「就是有没有发生一些小的，不太正常的事情，或者身边有没有出现一些不太正常的人？」


    叶可妡摇头：「没有。」


    「再好好想想，这个不正常不一定是表现的很明显，也可以是种感觉。」


    「没有。」


    「那有没有觉得有人跟踪你，或者身边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还是像以前一样啊。最多就是有同事离职，又有新同事进来，但是新来的都还没开始上班呢。」易寻这样一问，到问得她不安起来，「易寻，到底怎么了？」


    易寻笑着安慰：「没事，职业病，碰到问题就想调查，不要多想，但要是身边有什么不对的一定要跟我说。」


    「你不要吓我，你这样一说我更害怕了。」


    易寻摸了摸她的头：「怕什么？要是有人敢惹你，我就带他去警局坐坐。」


    叶可妡笑了：「你这是滥用私刑。」


    「我这是为了维护社会的和平安定，将一切可能的事件扼杀在摇篮里。」


    碎尸案受害者的身份完全确认，就是曾果。针对她的社会关系调查也展开。左飞被继续安排调查美食街的餐馆，但现在调查范围一下子就缩小甚至锁定了，就是一牛世家。左飞不知道易寻是怎么一晚上就锁定了调查对象的。这让他更加肯定这个调查神秘，也就更加不好多问其中的缘由了，只是好好听从安排仔细调查。今天要做的就是深入调查，找出更多可疑的地方。


    从表面上看，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餐馆，好像没什么好查的，但是易寻给他提供了方向，一是调查店铺里的相关人员，二是调查店铺里的监控。左飞带着另两个同事，以调查失窃案为由对店里的监控进行了拷贝。当左飞说出有人在店子里吃饭手提包被偷时，餐馆老闆一脸震惊。他是听到有警察在店子里调查，急匆匆从后厨赶出来的，手上油腻腻的，还滴着水，随手就在围裙上擦了擦。看到是左飞带着警察在调查，脸上又是一惊。「包包被偷了？怎么没见到客人回来找啊？」他狐疑道，神色却没有刚走出来时的那样不安。


    左飞想他可能一听说有警察来店子里，以为店子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开始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左飞看了看自己记在笔记本上调查来的信息，这人名叫伍文龙，是这家餐馆的老闆兼主厨。「那个人回来找过一次，可能没看到包落在座位上就去其它地方找了，一直没找到，然后就直接报警了。」他说。


    伍文龙点点头，明显对警察的说辞不是很相信：「他还去过哪些地方？是不是在那些地方被偷了？为什么说是在我们店子里面被偷的？」


    左飞想这个老闆还挺难对付。「那些地方我们也在调查，也调了相应的监控。放心，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那是那是。」伍文龙赶紧把目光从左飞脸上移开，「相信警察同志会查明真相的，我也是一时心急才那样问，你不要见怪。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就怕发生这样的事，传出去对店子不好，以后客人都不敢来。但是那位客人的包包应该不是在我们店子里丢的，我老婆一直都在大堂里面，要是有包包落下，她一定会发现的。」


    左飞想，这个老闆看起来像个不太说话的老实人，解释的到挺多，还以为他会什么都不说，相当配合的就把监控交出来呢。不过也对，遇上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多解释几句也是应该的。


    「就是，我一直都在大堂的，没见到有人把包落下，也没见到有人回来找啊。他们丢了包也没说问我们一声看没看到。」一旁的老闆娘帮腔。


    左飞不管他们的解释：「我们也是例行取证，不是在这里丢的更好。」


    「绝对不是在这里丢的。」


    「你们店子里一共有几个人啊？」


    「四个，我和我老婆，还有一个服务员，厨房里还有一个帮工。」


    「就四个？」


    「就四个，忙的时候我儿子也会来帮下忙，但来的比较少。但他们也绝对没有看到什么落下的包，要是看到了绝对会说的。」


    左飞点头：「知道了。老闆，我们需要对你们店里进行一下搜查，这也是案件需要，希望你们配合。」


    伍文龙着急了：「为什么要搜查啊？真不是在我们店里丢的，我们店里绝对没有。」


    「只是例行搜查，你不要多想，对客人去过的地方我们都会搜查的。」左飞解释。


    伍文龙迟疑地点头：「尽量不要影响到客人。」


    左飞让一个同事去拷贝监控，他和另一个同事搜查店子。现在不是饭点，客人也不多。伍文龙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左飞他们搜查，搜查结束后又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说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都可以找他。他站在门口看着左飞他们离开的背影出了会神，然后把门口的遮阳伞往一边的花圃里推了推，让门口显得更加敞亮些。


    回到局里后，左飞打开调回来的监控录像，发现监控只有最近5天的内容。他问负责拷贝视频的同事那个监控的内存卡是多大的，怎么才5天的内容。同事说内存卡上面标註的内存是挺大，但实际内存只有四十多g，也就只能保存个把星期的录像，但是拷贝的时候内存卡并没有满，有一部分是空的。他问过一直守在电脑边看着他拷贝监控的饭店老闆娘。老闆娘说是前段时间旧的监控出了问题，现在的这个是前几天才安装的新的，所以就只有这几天的，以前的监控和数据都已经没了。

 第89页

    左飞的心凉了半截，等他把里面仅有的5天监控看了一遍，果然没发现任何异常。早上九点多开门准备一天的食材，一直到晚上十点半左右关门，每天的生活都差不多。他把这些情况汇报给易寻。易寻听后沉吟了一会，道：「只有最近5天的？」


    「是的，说是前段时间旧的监控突然坏掉了，就换了个新的，以前的数据也全都没有了。」


    有这么巧的事？但是易寻不是轻易相信巧合的人。最近5天的监控都是没有异常的，那就说明可妡看到的事情是发生在消失的那些监控里面，也就是5天前。「餐馆周边的监控都调回来了吗？」易寻问。


    「都调回来了。」


    「查看5天前餐馆周边的监控，特别是晚上餐馆关门后到凌晨没有营业的那段时间。重点调查伍文龙的儿子伍荣这个人，也以五天前为时间起点，往前调查他的行动轨迹和接触到的人。」


    「伍荣？他有什么问题吗？」左飞不解。


    易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他可能涉嫌一起女性侵害案，案发地点就在他家餐馆内。」


    左飞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么严重，要不要立案侦查？」


    「现在只是怀疑他涉案，还没有足够的证据立案。你先调查，找到能立案的可疑点或者证据。」


    左飞郑重地点头，完全没有考虑既然没有疑点易寻又是怎么知道他可能犯案的。「那受害者呢？」


    「受害者不明，这也正是需要你调查出来的。你现在专心调查这起案子，我会让其他人协助你。」


    有了易寻这个明确的说法，左飞总算是找到了目标，行动起来也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干劲。现在受害者不明确，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一般的案子都是先有受害者，然后从受害者入手调查出兇手。现在是知道了兇手和案发现场，却不知道受害者。这跟以往的案子完全是相反的，得反着调查。不过兇手和案发现场都已经锁定了，现在只是要证明他犯案，这应该更容易。左飞对此充满了信心。他打算先从伍荣的社会关系入手调查，除非他是随机作案，不然受害者一定会以某种形式和他有接触联繫，产生过交集。


    左飞牟足了劲，一连没日没夜的调查了三天，但三天调查下来收穫并不大。伍荣今年27岁，家中独子，大学毕业后工作过一段时间，但工作不顺心，工作一年多后就辞职回家帮忙。虽说是回家帮忙，但是他却很少去餐馆，平时基本上就是宅在家里玩游戏。他性格内向，不善交际，朋友不多，社会关系相对比较简单。左飞把他周边的朋友都调查了一遍，发现一个个都好好的，也没听说他跟谁有矛盾。而作为案发现场的餐馆，人流繁杂，每天都是几遍的打扫，就算案发时留下再多的线索也都没了。关键是现在没有证据，也拍打草惊蛇，还不能明面上查，只能暗地走访调查。


    左飞假借社区民警的身份跟邻居了解伍荣的情况。伍荣在邻居口里的风评不是很好，说他太内向，那么大的人了不出去找工作，还一直待在家里玩游戏，说伍文龙夫妇累死累活都不值。左飞又利用他亲民的形象，跟一牛世家服务员大姐套近乎，打听前段时间餐馆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或者伍荣有没有什么异常状况。那天去调取监控录像时，服务员大姐有事外出并不在场，所以她并不知道左飞是警察，还当真相信了左飞的话，以为他是街道办的工作人员，是想给伍荣提供一个工作，先暗地里了解一下他这个为人。服务员大姐一开始说的都是些面上的话，什么伍荣人踏实肯干，能吃苦，学歷又高，又听父母的话，长得也高高大大，最近剪了头髮，显得更有精气了。对这些话，左飞耐着性子听完，还不住地附和夸赞。说到后面，服务员大姐渐渐聊开了，说的话题也越来越宽，越来越真了。说伍荣脾气倔，跟父亲的关系不好，还说这段时间他们一定又吵架了，因为他们父子间的话更少了，还说伍荣这几天勤快了一点，有时还会帮忙收拾下桌子或者扫下地，比以前懂事些了，甚至还说起了她自己的薪资待遇，以及老闆娘有时候找她乱发脾气的事，一天累的要死，一个月才休一天，老闆娘还有意见。


    左飞听她说了一堆鸡毛蒜皮的事，在她把话题扯到更远时，打断她道：「伍荣还有没有其它的异常，比如性格突然变化，或者交了女朋友之类的？」


    服务员听了大笑起来：「女朋友？朋友我都没见他带来过，哪里还有女朋友哦。又不说话，一天天的就埋着头，哪里还谈得到女朋友。」


    「那他的性格呢？有没有什么变化？」


    「性格还不是跟以前一样，还能怎么变。都那么大的人了，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还能改变。」


    左飞只好询问她店铺的情况，问她前段时间有没有发现店子里面哪里不一样，或者在打扫卫生时有没有发现哪里有异常。


    服务员大姐听了后警觉起来。打扫卫生时经常会捡漏，她前几天在拖地时还在凳子下面捡到一条项鍊。她心中怀疑左飞实际上是来调查这个的。她摇摇头，表示没有，还找话题把事情说到其它上面。她说最近生意好，每天忙个不停，哪有时间注意那些。有时候还会碰上客人喝酒闹事，一天晚上两个喝了酒的人打起来，把店子里的凳子都弄坏了，老闆去拉架还差点受伤。老闆也挺辛苦，没有他一天也不行。有一天老闆等到中午才来，没有人炒菜，害得那天中午差点做不了生意，后来老闆娘让厨房帮工炒菜，但炒出来的味道不行，好多客人都抱怨，老闆来了后，老闆娘和他吵了起来，说他变懒了。但是老闆也挺累的，每天起早贪黑，没有休息一天，晚来了一天还被骂。左飞一听这哪跟哪啊，越说越远了。

 第90页

    第九章（7）


    对曾果的调查也并不顺利。从曾果出门时的状态看，她应该是跟某人约好见面，而且是一个比较相熟的人，不然不会在那么晚与他见面。她家里还有一包未吃完的零食就那样敞开着放在桌上，说明她原本只是打算短暂的去赴约，是还要回来的，但是当天却发生了意外，让她再也没能回来。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在赴约或赴完约回来的途中失踪，二是她在赴约时失踪，也就是与她约见的那个人导致了她的失踪。现在就是要找到当天和她见面的那个人，那个人有重大的嫌疑。曾果的通话记录显示，8日那天她一共接到过两个电话，一个是外卖，另一个经过证实是推销电话，通话几秒钟就被曾果挂断了。通话记录里没有再找到有用的信息。而曾果8日晚上出门后具体的行走路径还是没有确定，调取了周边的监控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对当时那个路口过往车辆的排查也还没有结果。


    对她的社会关系的调查，一共找到三名嫌疑人。一个是她原工作酒店的房客。据酒店一名服务员说，上个月曾果与一名房客发生过口角。当时那名房客喝醉酒回到酒店，在前台对当时值班的曾果进行语言上的骚扰攻击，曾果与其发生争吵，客人当时很生气，在大厅里大吵大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威胁曾果，说她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前台，一个月能赚几个钱，拽什么拽，惹了他让她没好果子吃。易寻他们将他列入嫌疑人名单，但调查后排除了他的嫌疑。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案发那几天他一直在外地出差，而且对于那件事，他酒醒后也有愧疚，没打算再追究。另一个嫌疑人是借了曾果七千块钱未还的老乡。会不会是曾果催债催得太紧，那老乡无力还债，于是将曾果以还钱为由骗出并将其杀害呢？易寻他们对这个老乡进行调查。8日晚上，这名老乡一直在工厂加班到十点半，厂区的监控也显示她十点半走出车间，十点四十分左右和另一位女同事结伴走进宿舍楼。而且她说曾果已经答应她缓两个月再还钱也行，她没有必要因为那么点钱去杀人。第三个嫌疑人是曾果的前男友。曾果去年跟他分手后他还多次上门纠缠，希望与曾果复合。会不会是他约曾果出去见面想要复合，曾果不同意，于是他一怒之下将其杀害分尸？曾果的前男友易寻他们找了两天，最后才在看守所里找到。原来他四个月前因为盗窃案已经被捕入狱，现在正在监狱服刑，根本没有作案的可能。


    调查出来的嫌疑人相继被排除，案子好像又回到了原地。就在这时，技侦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他们登陆曾果的一个不常用的社交帐号，发现一个网名叫「随风」的人在曾果出事前一段时间跟曾果联繫频繁。现在就等着技术那边确定对方的信息。


    看着易寻他们连续调查了几天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叶可妡有点着急了，白天上班都时常想那起案子。韦静看她撑着下巴在发呆，问她干嘛，她直接说在想一件案子。韦静笑她找了个警察男朋友自己都被同化了，竟然琢磨起案件来，还感嘆真是物以类聚。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叶可妡决定再去一牛世家附近探探情况，看看还能不能感应到更多的东西，提供更多线索。她答应过易寻没有他不擅自行动，她也不想再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可怕的情景。所以她得想办法说服易寻才行。


    下班后，叶可妡先回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去市局找易寻。她没有事先通知他，到楼底下才给他打电话。看到易寻从楼上急匆匆下来，她赶紧小跑着迎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贴到他身上，讨好道：「我想你了。」


    易寻扶着她的脑袋打量她。她换了身衣服，还化了淡妆，明显是有备而来。「我们早上才分开。」


    叶可妡不满地嘟嘴道：「可我还是想你啊，你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我都没有好好看你。」


    「今天早上可是你把我推出房门的。」易寻埋怨。早上他打算起床，但见她站在衣柜前面准备换衣服，于是干脆撑着脑袋打算饱饱眼福。叶可妡感受到他眼里的不怀好意，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并赶出了房间。


    叶可妡咬着牙忍了忍：「那易队能不能原谅她的鲁莽行为，为了他的女朋友早点下班，带她去吃好吃的？」


    易寻好笑地盯着她。叶可妡眨眨眼睛，抬着头大方的让他看，脸上露出甜腻的笑。「我好看吗？我还特地回去换了条裙子。」


    无事献殷勤，绝对有问题。易寻看了看她里面穿的那件连衣裙。连衣裙的领口已经很低了，她还特地把领口处的蝴蝶结解开，这样就显得领口更低了。「公然□□警察，这可是公安局。」旁边正好有人经过，他赶紧给她拉拢外套。


    叶可妡不服气地抓住他给她拢衣服的手：「你冤枉好人，我穿的明明这么整齐。」


    易寻不管她，执意给她把外套的拉链拉上，还直接拉到下巴下面。叶可妡还想反抗，他却柔声说：「乖，今天有点冷，不能着凉了。」


    「那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吃饭嘛？」


    易寻揉揉她的头髮：「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点东西。」


    叶可妡这才放开他的胳膊，让他上楼。她缩着脖子站在楼下，看了看一旁被风吹的摇摆不定的树叶，想今天还真是挺冷的。


    易寻下来时，手里多了一件外套。他把外套披在叶可妡身上，带着她走到停车场。上车后，易寻系好安全带，叶可妡却乖巧地坐在那不动，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意思要他帮她系安全带。易寻轻笑一声，倾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这时，叶可妡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他一个不稳就趴在她身上。易寻暗笑，在这等着他呢，她的目的终于要露出来了。他干脆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第91页

    「易寻，我们今天去那条美食街上吃东西好不好？」她声音软软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轻碰着他的喉结。


    易寻看着她，喉结滚动，却不带一丝犹豫地拒绝：「不好。」


    「为什么？可是我想去。」叶可妡继续撒娇。


    易寻抓住她的手：「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叶可妡气馁地推他，却没推动。她就知道逃不过他的眼睛。「为什么不可以？我也只是想去帮忙。」她质问他。


    易寻给她繫上安全带：「我说过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不能再让你看那些不好的东西。」每次看了后都害怕得不能睡觉，虽然他不介意每天哄着她，但他还是不愿意她受罪，经歷那些恐怖的事情。


    「早知道我就自己去了。」叶可妡负气说。


    「你敢。」易寻威胁她。


    这下叶可妡觉得更气了，抄着双手，嘟着嘴，转头看向窗外，不再理睬易寻。易寻却笑出了声。叶可妡听见他的笑声更生气，回头瞪他一眼，然后又把头转向窗外。


    易寻果真没有带她去美食街，把她带到了一个离美食街很远的广场。易寻把车停稳后，叶可妡还在生闷气。他从驾驶座下来，叶可妡却仍然抱着双手坐在那一动不动。易寻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座窗前。叶可妡看到他出现在视野里，赶紧把头转向另一边。易寻趴在窗沿上，探手进去摸她的脸，手刚碰到就被叶可妡抬手拍打了下来。


    「小白兔，我们到了。」易寻说。


    叶可妡不理他。


    易寻再次探手进去，这次他用了点力，扶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转过来拉近自己。「还想往哪躲。」说着他就亲了上去。


    叶可妡本来也没有真的要推开他，意思意思地推了推，推不开也就算了。「你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什么也不让我干。」


    易寻在她的唇畔轻笑着说：「除了这个，你想干什么都行。」


    「以前你说过我可以给你打分的，现在我要给你打不及格的分。」


    「就算不及格你觉得你还逃得掉吗？」


    叶可妡推他一把：「你耍赖，不是这样说的。」


    「好，我就是无赖，要我抱你下车吗？」说完他放开她，就去开车门。叶可妡赶紧自己打开车门下车，易寻这个人她知道，说得到就做得到。


    吃完饭回去，叶可妡还是没有放下那件事，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像是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回家后，她坐在一边，看着易寻在屋子里进进出出。易寻好笑地问：「你那小脑袋里又在想什么？还在想用什么办法让我妥协吗？」


    叶可妡连忙否认：「才没有。」


    「没有吗？」易寻弯腰凑近盯着她。叶可妡挺直腰杆，强装镇定让他看，眼神却不自觉地闪躲起来。


    「不是说要洗头吗？水烧好了。」易寻看了她一会，揉了揉她头髮说。


    「我今天不想自己洗，你帮我洗。」


    「好。」易寻把她拉起来往卫生间带，「要不要把澡一起洗了？」


    叶可妡捶打他的手臂，骂道：「臭流氓。」


    易寻反而高兴地大笑起来。在嬉闹中总算把头髮洗好了。叶可妡乖巧地站在易寻面前，让他帮她擦头髮。她抬头瞄了他几眼，突然说：「易寻，你再跟我说说调查的情况吧。」


    「你还在想它？」


    「嗯，不想明白我晚上一定又睡不着的。」


    「睡不着没关系，我们有的是事情做。」


    叶可妡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那家餐馆附近最近都没有发生什么吗？真的没有人报案吗？」


    「那片街区最近有三起盗窃案，一起车祸，两起夜间打架斗殴。还有些街坊邻居的吵架纷争你要听吗？」


    叶可妡还是不甘心地看着他。


    「伍荣身边的人我们也都调查过了，都好好的，没有人出事。」沉默了会，易寻犹豫地说：「还有一起案子的排查范围也涉及到那片区域。」


    叶可妡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碎尸案。」


    第九章（8）


    一听这回答，叶可妡立马皱起了眉头，觉得这更加不可能了。易寻这时却陷入了沉思。他以前也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没觉得这两者之间会存在联繫。毕竟碎尸案太大了，而且他见过伍荣，伍荣给他的感觉跟经过碎尸案作案手法侧画出来的兇手形象完全不一样。可是现在调查范围出现了重叠，会不会它们之间真的有某种联繫呢？


    第二天到局里，易寻把左飞叫到了办公室。他拿出曾果的照片，问左飞：「在调查伍荣的社会关系时，有没有出现这个人？」


    「没有。」左飞摇脑袋，「老大，这不是碎尸案的受害者吗？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还不清楚，只是猜测。伍荣作案的地点和碎尸案的排查范围有重合，你调查的时候注意一下。调查的时候可以有意的往碎尸案那边去联繫调查，看是否真的有联繫。」


    左飞郑重地点点头。他现在的调查已经陷入了僵局。调查伍荣身边有无出现异常的人，进而反推是伍荣侵害案的受害者这条路走不通了，他现在只好又把主要精力放在监控视频上。店子里面的监控丢失了，但是店子外面街道上的监控可是好好的呢。既然案发地点就在餐馆内，案发当天街道上的监控有可能也拍到过异常情况，比如伍荣强行拖拽女性进入店内，或伍荣将已经被他弄晕的受害者扛入店内。一牛世家门口没有监控，但是隔壁一间店铺安装在门口的监控却可以拍到它的门口，虽然只是在右上角的地方看到门口的一部门，但是也能大致看出个大概。

 第92页

    他信心满满，从五天前开始往前翻看监控，可是他往前翻看了十来天的监控都没发现什么情况。真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案发是在晚上店里无人的时候，那个时候店铺已经关门，店里的人也都回家了，说明伍荣案发那天又带着受害者折回到店里，可是却没有拍到他深夜再带人从正门进店的画面。左飞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难道他是从厨房的后门进入的？那就难办了，后门处没有监控。


    「监控看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异常？」易寻问。


    「已经往前看了十多天了，前门的监控并无异常。我怀疑他可能是带着受害者从后门进入的，如果是从厨房的后门进去的那就难办了，后门所在的那条巷子比较偏僻，没有监控。易队，能不能对伍荣进行正面调查？直接审讯他？如果正面调查我们就可以到他们店子里仔细勘查，说不定能发现些重要的线索。」


    「可以，但是要以什么理由对他进行调查呢？」易寻问。


    这话把左飞问到了。他知道易寻说得对，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警察调查就调查，哪有那么多理由。


    「一个人如果犯案，在日常行为中一定会表现出一些异常的情况，打破他原有的生活习性。从伍荣的生活习惯来看，他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很有规律。我们只要抓住其中的一些细微变化就可以做进一步的推断调查。」


    左飞心想这有点大海捞针的意思啊，而且看伍荣的日常生活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啊，每天家里店子两处跑。话是这样说，但左飞还是重整了心态，继续和图侦的几个同事看监控。这次他们还真发现了异常。伍荣基本上每天都是中午十一点到一点半，傍晚六点半到九点半左右在店里帮忙，并在店里吃饭，但在过去的二十天中，他有四次出现异常。有两天中午没去店里，一天晚上八点在餐馆最忙的时候离开，还有一天晚上直接没去店里。左飞把这四处可疑的地方记在纸上标註起来。一开始他觉得易寻说的挺有道理的，有异常的地方就可能跟案子有关，但想多了后反而又想不通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了。案发地点是在餐馆内，这和伍荣不来店里或者提前离开店子好像没什么关系，反而他不来店子或者离开了店子不是更加能排除他的嫌疑吗？这样一想左飞又迷茫了，怀疑是不是自己找的异常点不对。查看伍荣家附近监控的人也发现了异常。伍荣出现两次回家后又外出的情况，而且是出去比较长一段时间，还有一天晚上离开餐馆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凌晨两点多才回家，中间有相当长的一段空白时间。左飞又将这些异常记下来。两处发现的异常放在一起一结合，他发现伍荣凌晨两点多才回家的那天晚上也是他八点多就离开餐馆的那天晚上——8日晚上，而第二天9日中午，他也没有去店里。


    与曾果在社交网站上聊天的帐号登陆地已经被锁定，但并不在重点调查的集通区那一片，而是在与集通区相邻的真明区。这个结果让一些人心里产生了疑惑，难道兇手是在真明区作案，又到集通区来抛尸，故意误导警方？难怪查了这么久一直都查不到他。


    帐号最后一次登录是在一个网吧里。图侦那边立即安排人将网吧里的监控拿回来。徐广冰心里十分忐忑，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不知道网吧里的监控还有没有。网吧里面一共有五个监控探头。监控拿回来后，大家满心期待地围在屏幕前。徐广冰看着操作人员将监控调到帐号登陆的时段，屏幕上显示出多个监控画面，他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一百多平的网吧里坐了差不多有三四十个人。他一见这画面就嘀咕：「想不到现在去网吧的人还挺多。嫌疑人就在这些人里面啦，大家好好看吧。」


    「当时上网的人的身份信息调回来没有？」易寻问。


    「拿回来了。」唐兴递给他一份当时上网人员登记的身份信息名单。


    易寻接过名单快速地看了一眼，里面一个名字突然跳入他的眼睛。伍荣？他也在网吧里面？他把目光移回监控画面上，寻找伍荣的身影。这时，在另一边看监控看累了的左飞看这边围着这么多人，也伸着懒腰走过来凑热闹。他站在后面一边问旁边的同事什么情况，一边看监控画面，突然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拍的是侧面，不是很清晰。他一直盯着那个身影，终于在那个身影起身的时候看清了他的面貌，那就是伍荣。


    「诶，他怎么会在这里啊？」左飞惊讶地叫道。


    大家回头看他。唐兴问：「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左飞看向易寻。易寻凝眉看他一眼，随后指着一个画面说：「把这个往前回放。」放到伍荣起身的画面时，他喊了声停。画面中显示出一个留着过耳长头髮，身穿黑色外套的男子。


    「怎么了这是？」徐广冰忍不住问，「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人我知道是谁。」易寻说。左飞在调查伍荣的事易寻并没有对其他人说太多，虽然他完全相信叶可妡看到的，但是对其他不知情的人来说调查伍荣完全是毫无根据，不能理解的。他不想在还没有定论前就将事情弄得太大，以免牵扯到叶可妡。郑力也认出了监控里的人，易寻有让他在调查的时候注意一下曾果跟这个人有没有关系，这人好像是叫伍荣。


    「你认识？」徐广冰惊讶地说。

 第93页

    左飞又看一眼易寻说：「这个人正是我在调查的嫌疑人。」


    「都已经在调查了啊！」徐广冰拍一下易寻的肩膀，「合着你小子早就锁定了嫌疑人身份了，早就让人在调查了。早说嘛，都已经锁定了还让大家费这么大劲来调查干嘛？」


    「老大你真是太神了，什么时候锁定的呀？」唐兴兴奋地说。


    易寻拨开徐广冰搭在他肩头的手，没好气地说：「我还没那么神，没猜到，只是让左飞调查其它的案子正好查到他。」


    「其它案子？什么案子？」徐广冰问。


    「也是一起侵害案。」左飞回答。


    「好傢伙，有这么巧的事，其它案子的嫌犯又出现在这起案子的现场。不会是同一个人作案吧？难道是惯犯，或者连环案兇手？」徐广冰摸着下巴道。


    易寻低着头沉思了一会，说：「左飞，你把伍荣的调查情况跟大家说下。」


    左飞把伍荣的基本情况和调查结果跟大家介绍了下。


    「没有受害者的嫌疑犯和没有兇手的受害者。」徐广冰喃喃自语。听了左飞说的，很多事情好像更清晰了，但又好像更迷茫了，有些地方好像始终有那么点不对劲，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一下说不上来。


    易寻怕他反应过来追究没有受害者他又是怎么知道案子发生了这件事，于是赶紧把心中的大概推断说出来：「先把两起案子并成一起案子调查。」


    「对，两起案子很多地方都是互补的，併到一起看下。」徐广冰说。


    他们将两边的调查结果一结合，很多地方一下子就说通了。8号晚上伍荣约了曾果见面，所以八点多就离开了餐馆。伍荣家开的餐馆一牛世家也正好在集通区的重点调查区域内。


    「一定是伍荣8号晚上约曾果出来见面，见面后伍荣将曾果杀害并分尸抛尸。」有人说。


    「8号那天晚上他八点多就离开了餐馆，到凌晨两点多才回家，这段时间正好跟被害者失踪的时间一致。」


    「动机呢？他们只是相约见一面而已，伍荣为什么要杀了她？」


    「可能是一时激情杀人。」


    「伍荣当时是离开餐馆去赴约的，但是尸块最后出现在集通区这一块，有可能是他在其它地方杀人分尸后将尸块抛在这一片，也有可能是他将被害者带到这一片后杀害分尸。分尸和蒸煮尸块是一个很繁琐的过程，必定需要一个较稳定私密的室内场所，他们家的饭店正好在这一片。晚上大家下班后，饭店正好可以提供很好的条件。那饭店很有可能是分尸煮尸现场，甚至可能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徐广冰看易寻始终眉头微锁，若有所思的样子，完全没有嫌疑人身份确定后的喜悦。「还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从作案手法和处理尸体的方法上看，兇手极为冷静，心里素质很强，很有克制力，不像是伍荣那样的人能做得出来的。那个人我见过，虽然表面把自己掩饰的很冷漠，但其实很虚，胆子很小，不像个会将事情做得这么细緻的人。」


    「很多人不可貌相，越是那样的人极端起来越能干出一些正常人干不出的事。你看这处理尸体的方式像正常人干的吗？简直就是个疯子。不用想那么多，抓回来审审就知道了。」徐广冰说。


    第九章（9）


    伍荣是在家里被捕的。当时他正在玩游戏，听见物业在外面叫喊着敲门，于是走去开门，门一打开就被冲进来的警察摁在墙上。警察又对他们一家居住的三居室进行了搜查，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易寻带人直接到了一牛世家，将一牛世家拉上警戒线进行了封锁。对于他直接封锁一牛世家的行动徐广冰还有点异议，毕竟没有证据显示那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先对那里简单地调查一下就可以了，等有了线索指向那个地方了再做更进一步的侦查，这样免得落下口实。但在易寻的坚持下也没有办法，而且易寻的感觉一般都是很准的。


    警戒线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几个辖区民警守在警戒线外，免得围观群众推挤进去。伍文龙和他老婆林月梅，还有服务员、厨房帮工被安排坐在餐馆靠里侧的一张桌子上。他们一开始对警察的突然封查很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回事。郑力跟他们说明了调查的事情，他们震惊之余极力为伍荣和自己的店铺辩解。老闆娘还哭喊着说警察冤枉好人，伍文龙后来则是坐在那低着头不说话。


    按照叶可妡看到的，第一案发现场就在这个大厅的一角，而碎尸的现场很可能就是后厨。易寻让人对大厅和后厨进行了仔细的勘查。这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又过了十多天，能留下的线索已经不多，而且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很难分辨。侦查人员最后在桌脚地缝里发现一些可疑的头髮。在后厨的地面瓷砖缝隙里，他们找到了微量干涸的血迹，同时在水池下方的壁面也找到了少量喷溅状血迹。水池里和操作檯面上也有小团血迹，但这本来就是后厨，这些血到底是家畜血还是受害者的血有待做进一步的检验，他们还对下水道壁附着的物质进行了提取。


    有侦查员在翻查后厨的冰箱，易寻走过去往里看了看。冰箱内壁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里面堆放着很多用袋子装着的食材。他让他们把里面疑似肉块的东西全都带回去检验。


    他从后厨走出来时，左飞正在和另外两个警察询问饭店人员8日晚上的不在场证据和那天前后的情况。餐馆里的服务员和厨房帮工表示他们十点下了班就直接回家了，第二天来上班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伍文龙夫妇表示他们十点半打理完店子里的事情也关门回家了。对于伍荣，他经常在外面打游戏很晚才回家，具体几点回家的他们并不知道。易寻在大堂绕了一圈，走到左飞身边。左飞正和服务员站在店外，他拿着曾果的照片给服务员辨认，问她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服务员先前就已经认识左飞，今天见他突然以警察身份出现，惊讶地叫出了声，但她也没计较，只是笑着说左飞先前竟然骗了她。服务员对着照片端详了好一会，然后摇头，说：「没见过，没印象。」

 第94页

    「你老闆的儿子伍荣平时会不会到厨房帮忙？」易寻突然问。


    服务员撇撇嘴：「他哪里会去帮忙哦，厨房都很少进去。」


    「那他应该很会做菜吧？毕竟他爸爸是主厨，那么会做菜，他一定学了不少。」


    服务员更加不屑了：「他哪里会做菜。有一次他跟他爸爸吵架，自己去厨房炒了个番茄炒蛋，盐还放多了，咸的没法下口。」末了，服务员好奇地问，「警察同志，伍荣到底怎么了？真的干了这种事啊？不会吧，看不出来啊，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人。」


    易寻不答反问：「他炒菜不行，刀工总应该可以吧？」


    服务员摇摇头：「不行。」他那样笨手笨脚的能干什么，最后这句服务员没说出口。


    「在他爸妈的影响下，他就没有学会一样？」易寻怀疑地看着她。


    服务员看一眼店里的老闆和老闆娘，压低声音说：「学会什么？家里条件好，他哪还用学这个啊，连去厨房帮忙洗菜他妈都不让他去，店子里面再忙不过来他也就坐在那不动。」


    「挺文弱的一个人。」易寻下结论说。


    「也不是，你说他弱嘛，有时候性子又挺倔，脾气还很大，有个牛脾气。」


    市局里，对伍荣的审讯正在进行。伍荣被抓时就已经吓得不轻，坐在审讯室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经不住警察几句厉声质问和吓唬就承认了8日晚上九点约见曾果的事，但是对杀害曾果的事却始终不承认。据他交代，他跟曾果是在网上玩游戏的时候认识的，那边晚上是第一次见面。他们约好在滨江公园见面，见面后在滨江公园的滨江大道走了一圈，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就一起走出公园，然后分手各自回家了。当警察问他十点半就分手，他为什么凌晨两点多才回家时，他说他去网吧玩游戏了。警察再问他是哪个网吧，他就推脱说不记得了。问到后来，他干脆一句话也不说。


    很快，在餐馆提取到的证物检验结果出来。大厅里发现的头髮不属于曾果，但后厨地面瓷砖缝隙里提取到的血迹经过dna对比，与曾果的dna相吻合，而且在下水管道提取到的少量碎肉组织，也属于曾果的。当警察把这些证据放在伍荣面前时，伍荣不再狡辩，情绪突然崩溃，大哭起来。


    他说当天晚上他跟曾果约好九点在滨江公园见面，八点四十多他就到了公园，两人见面后就沿着河边的步道散步聊天。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曾果开朗活泼的性格感染到了他，两个人聊得很开心。十点半的时候，曾果提出太晚了，要回去。伍荣却有点捨不得。他提到他们家是开餐馆的，于是提议带曾果去看看，顺便可以在那边吃点夜宵，吃完夜宵后再送她回去。曾果考虑了一下，还是欣然应允了。因为已经关店，他只有后门的钥匙，所以他带着曾果从厨房后门进入了餐馆。晚上十一点半，在店里坐了一会后，曾果提出回家。伍荣挽留她，希望她再坐一会，但曾果执意要离开。说话间两人就拉扯起来，在拉扯的过程中曾果不小心绊倒摔倒在地。伍荣蹲下去想询问她情况拉她起来，她却以为伍荣要对她实施不轨，于是大叫起来。伍荣一时慌乱，用手捂住她的嘴巴。她挣扎得很厉害，为了制住她他手上用了很大的力气。过了一会他发现她不动也不叫喊了，他才勐然清醒过来，赶紧松开手。他看她闭上了眼睛，以为她只是晕过去了。他又拍了拍她的脸，但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后来他才意识到她已经死了。他当时很害怕，想逃避，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将她拖进厨房然后进行了分尸抛尸。


    在交代的过程中，伍荣一直强调自己并不是有意杀人，他只是担心她的喊叫会引来其他人，捂住她口鼻只是为了阻止她叫喊，并没有真的想杀她。


    「你是怎么进行抛尸的？」郑力厉声问。


    「我把尸块用开水煮过后混在厨房垃圾里面一起扔掉了。」伍荣吸着鼻子说。


    「为什么还要用开水煮？」


    「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也不容易发臭。」


    「分了几次扔的？」


    「五次，四次混在厨房垃圾里，一次是扔到郊区去了。」


    「被害者的头颅呢？」


    「也被我砍碎扔了。」


    「扔到哪里了？」郑力追问。


    伍荣犹豫了一下，说：「应该是扔到垃圾桶里了。都切碎了混在一起了，我也分不清楚。」


    「你是凌晨两点多回家，从案发到回家只有两个多小时。你三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了一具尸体的分尸？」


    伍荣眼神闪烁，说：「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弄完，只是大概地处理了一下，有一些放在了冰箱里，后面才慢慢处理掉的。」


    「你一般都不去厨房吧，你放到冰箱里面不怕第二天被其他人发现？」


    「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我把它们放在最下面，他们一直都没有发现。」


    「问他碎尸的过程。」郑力突然收到易寻发来的消息，此时他就在旁边的房间观看着审讯。郑力从手机上移回视线，盯着伍荣问：「你把碎尸的详细经过说下。用的什么工具？怎么碎尸的？先割的哪里？用什么煮的？越详细越好。」


    伍荣开始慌乱起来，支吾地说：「我，我先把她拖进厨房，然后拿起一把菜刀就砍了下去。」


    「厨房里那么多刀，用的哪把刀？」郑力逼问。

 第95页

    「就是，就是最利的那一把。」


    「到底是哪把？」


    「就是最大的那把。」


    「直接砍下去的吗？没有先把衣服脱掉吗？」


    「有脱衣服，有脱衣服。」


    「先砍的哪里？头还是手，还是脚？还是其他地方？」


    伍荣眼神闪避，支吾着想找出答案，但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又痛哭起来。


    郑力一拍桌子，大声斥道：「快说！哭有什么用，作案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现在。说，先砍的哪里？砍了几刀？」


    「我，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伍荣哭得说不出话来。


    第九章（10）


    嫌犯被抓，伍荣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虽然一开始他情绪比较激动，但后来交代的事情跟案件也基本吻合，看起来案子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可易寻始终觉得不对劲，一些细节上伍荣根本没办法交代，问急了就是哭，就说记不清了，而事情的真相往往就藏在这些细节中。


    晚上易寻闭着眼睛斜靠在沙发上。叶可妡洗完水果出来，盘腿坐到他旁边，问：「是不是很累？去洗了澡赶紧睡吧？」


    易寻缓缓睁开眼睛：「只是在想事情。」


    叶可妡把苹果递到他嘴边：「在想那起案子吗？兇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她今天听易寻说起也很吃惊，想不到她看到的那些画面竟然是碎尸案的画面。那天说起她都不敢把两件案子往一块想，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现实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易寻咬一口苹果：「但我总觉得不对。」


    叶可妡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下巴搁在上面，歪着脑袋听他解释。


    「虽然伍荣所说的跟案件大致吻合，但总让人感觉整件事情里面还藏着某些东西，一些跟伍荣这个人相违背的东西。」


    「但是我看到的就是他啊，我可以肯定。」


    「是他是没错。但从碎尸的手法和尸块被切割的状况看，那个人不仅力气大，而且刀工娴熟，下刀准确，动作很干脆利落，不像伍荣能干出来的。尸块虽然被煮过，但是能明显看出被切割的很均匀，骨骸被剔除的也比较专业，肋骨——」易寻突然收住话头，冷冽的目光瞬间收敛起来，有点懊恼地说，「我怎么对你说这些。」


    「我有那么胆小吗？我胆子还是挺大的。」


    「是，胆子是挺大的。」易寻好笑地看着她缩在他臂弯里，一双脚都蜷缩起来放到了他腿上。


    叶可妡不服气被看穿，想要推开他。易寻手上一用力就把她捞了回来：「好了，我还要你帮我分析案情呢。再餵我一口苹果。」


    叶可妡把手上的苹果递过去给他咬。


    易寻握住她拿苹果的手，咬一口，说：「这件案子的一些地方跟伍荣那个人很矛盾，特别是在一些细节处理上，始终透着属于另一个人的特徵。」


    「会不会是逼急了，平时看起来没办法做到的事情，突然就能做了？他是杀了人，当时的心智都不正常了，那样极端的情况说不定真的就能做出超乎寻常的事情。」


    易寻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那样处理尸体的方式不是简单的超常发挥就能解释的，而是透着一股伍荣没有的沉着冷静。


    「那难道是两个人作案？他还有同伙？」


    易寻没说话。


    「可是我没看到那个人啊，我只看到伍荣一个人。」


    这也是他一直在想的。「可能跟你看到的角度有关。你看到的都是案发时某一个人的观察视角。你这次看到的是曾果被害前挣扎之下她所看到的，当时她已经被控制，视野受限，只能看到现场的很小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在她当时没有看到的范围里还有另一个人？如果这样的话，那伍荣在制服曾果的时候，那个人就站在旁边看着？这好像也不对吧？如果他们是一伙的，那个人如果贊同伍荣的做法应该会上去帮忙才对，如果他不贊同伍荣的做法，看到伍荣那样，应该也会上前阻止吧？不会就那样在旁边干看着吧？」


    易寻抬了抬眉：「如果他就是在旁边看戏呢？」


    「这么变态。」


    「对于罪犯来说很多不合理的都是常态。」易寻好笑地看她，「我发现你分析起案情越来越清晰了，不错，进步很大。」


    「那当然，不看看是谁教的，我可是易队的关门弟子。」叶可妡靠到他身上。


    易寻抚着她的腰说：「嗯，的确是关门弟子。」


    叶可妡听出他话里的戏嚯，抬手打他，却被他一把握住。「不正经。」她笑骂。


    易寻轻笑出声。


    「如果真的有同伙，那伍荣为什么没有说？」


    易寻想了想说：「他可能在保护那个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想着保护他，那他跟他的关系一定很好。」


    易寻咀嚼着她这句话。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叶可妡问：「事先调查伍荣的事情上，你是怎么跟他们解释没有受害者却提前知道嫌疑犯这个问题的呀？」


    易寻得意地笑起来：「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都没问过这个问题。」


    「那你当时说出来就不怕有人问吗？要是别人问你该怎么办？」


    如果他们真问起来，他就耍赖，说直觉，反正他靠「直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易寻嘆口气，故作无奈地说：「那我只能把你供出来了，说你不是一般人，有特殊能力，看到的。」

 第96页

    「你也太坏了，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出卖我。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


    「你就干嘛？」易寻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威胁地看着她。


    「你还敢威胁我。」


    易寻被她逗笑了：「我怎么敢，我只是想吃苹果。」他说着就想到她口里去夺食。


    叶可妡赶紧跳开，红着脸没好气地说：「想吃自己洗去。」


    第二天易寻重新审查以前的资料，调查伍荣的社会关系，试图寻找符合案件中其它特徵的另一个人，很快一个人进入了他的视野。


    易寻带着郑力和左飞，还有另两个警员来到美食街上的一牛世家。下午两点多，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头顶，显出夏日的味道，但终究已经到了初冬，炽热不起来了。已经过了饭点，街上人并不多，取证时拉的警戒线早已经被撤除。一牛世家店内黑着灯，椅子都被整齐地码在桌子上，跟外头的明朗相比，店内显得阴森晦暗。伍文龙和他老婆林月梅正在清理店里的东西。因为发生了这起案子，餐馆已经没办法再开下去，房东还要他们赔偿损失。


    易寻走到门口。繫着围裙正在打扫的伍文龙直起身，逆着光看了好一会，才看清是他。林月梅从后厨走出来也看到了他。两个人这几天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几岁，伍文龙的腰佝偻了起来，林月梅的头髮都变成花白的了。易寻朝他们点了点头，对伍文龙说：「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下。」


    伍文龙愣怔了下。林月梅没好气地说：「人都已经抓走了，还来了解什么？」说着她的声音哽咽起来，眼睛又红了。


    伍文龙瞪了她一眼，呛了她一声。她愤恨地又退回后厨。伍文龙示意易寻进店子里面坐。易寻却说：「我们还是到外面谈吧。」


    易寻坐在门口用来等位用的，还未来得及收的塑料凳子上，想必他们也是无心再去管这些桌椅板凳了。他旁边是一张摺叠桌，头顶是一把宽大的遮阳伞，身后靠墙处是一排绿植盆栽。郑力和左飞站在一边，另外两名警察等在不远处的警车旁。左飞拿过一张红色的凳子递给郑力，郑力摆手表示不用。左飞毫不客气的把凳子放到盆栽旁坐下，还一边把玩起盆栽来。


    伍文龙走出来先踟蹰了一下，然后才坐到遮阳伞下的另一张凳子上。他坐下后，低垂着头沉默了会，然后嘆口气问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伍荣已经认罪，按说案子也该结了，可是我们却又找了过来。具体我们想问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易寻说。


    伍文龙不说话。


    「对于伍荣的交代，看似好像都说得通，但细究起来又有很多地方说不通。你作为父亲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你觉得这件案子他做得出来吗？或者换一个说法更准确些，你觉得这件案子从头到尾像是他一个人能做出来的吗？」


    伍文龙双手撑在膝盖上，还是盯着地面不说话。


    「我也不这样认为。从伍荣被锁定嫌疑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那样慌乱的作案，后面却有那样冷静的尸体处理方式，太矛盾了。直到我想通了一件事，又觉得这样很理所当然。」易寻看了眼沉默的伍文龙，继续说，「为父母则刚，父母对子女的爱总是无限性的，为了孩子能做出任何事情，即使是表面看起来再不亲近的关系也一样。8日晚上，关店后你跟老闆娘一起回家，回家后你并没有一直待在家里，你还出过门。你是回到了店里，对不对？老闆娘为你作证说当天晚上你一直跟她待在一起。这并不是老闆娘撒谎，只是她真的以为你一直跟她待在一起。那天晚上回家后她就洗漱睡了，你当时在看电视或者在干其它的，她睡下后就以为你一直呆在家里。但附近的监控显示，你在十一点二十分的时候又出了门，你又回到了店子里。曾果是伍荣杀害的，但是碎尸和抛尸的却是你！」易寻看着他笃定地说。


    第九章（11）


    什么样的人能这么冷静有条不紊地完成碎尸抛尸，要不是垃圾站工作人员的细心，险些就骗过所有人。一个做父亲的力量，完全可以撑住一个人去完成这样的事情。


    左飞听了易寻的话，手上一松，一直被他捏在手里把玩的盆栽枝条弹起来打到他的脸上，他被吓了一跳，抬手摸了摸被枝条打到的地方。郑力也显出惊讶的神色。两人心里暗骂易寻知道了结果也不提前跟他们知会一声，他们以为来找伍文龙只是为了再次调查伍荣的人际关系，看能不能从他这个做父亲的嘴里听到更多的信息。


    伍文龙低着头，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他抬手抹了抹眼角。事情终于还是这个样子了，不过事情也本应该这个样子的。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8日晚上他的确又回到了店子里。那天晚上回家后，他原本也打算睡觉，但伍荣却一直没有回来。虽然他觉得他一定又是在外面的网吧里上网玩游戏，但还是不放心。让林月梅先睡下后，他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等他回来。看着电视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店子厕所里的灯好像在他最后上厕所出来的时候忘记关了，于是又回到店子里去查看。从住处到店子骑车只要十多分钟，并不远。他到店子后，没有开店子前面的卷闸门，而是直接从厨房的后门进去。进去后他发现大厅里有光透过厨房门帘的缝隙透出。他当时就想厕所的灯果然没关，可一想又不对劲，就算厕所的灯没关，也不应该透出这么亮的灯光。难道是进了小偷？他从刀架上抽出一把菜刀防身，试探着朝门帘走去。他撩开门帘一角，向外张望，外面大厅的部分灯亮着，但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他把门帘全部撩开，跨步走进大厅，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地上躺着的那个女孩。

 第97页

    女孩头髮衣衫凌乱，牛仔裤被褪到大腿上，怒睁的双眼瞪着他，脸被头髮遮住，看不清面貌。而女孩旁边抱头蹲坐着浑身瑟瑟发抖的伍荣。当时他愣怔了片刻，然后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血气上沖一片空白。伍荣见到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就像看到救命稻草般，爬过来抱住他的腿哭绕求救。他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恍惚间身体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他扶着一边的墙，尽力不让自己倒下。伍荣在他脚边的哭嚎异常清晰刺耳，将他唤醒过来。「爸，我杀人了，怎么办？我杀人了，爸，救救我，爸。」他一把将伍荣推开，去看躺在地上的女孩。女孩身体还是微热的，但早已没了唿吸，已经无力回天了。伍荣又爬过来抱住他的腿哭诉求饶。他一脚将他踢开，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等抬手再要打时，却下不去手，突然失去了气力。他抚着桌沿在一张凳子上坐下。伍荣不敢再上前，只是蹲在一边咬着拳头小声地哭，让他救救他。


    他痛心之余也懊悔，如果自己早点过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女孩就不会死。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他也有过挣扎要不要报警，但在权衡之后，他选择了替他隐瞒。伍荣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还年轻，不能让他的前途就这样没了，更不能就这样失去了他，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全儿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让伍荣离开先回家，说话时的语气竟是出奇的平静。他跟他说就当今天晚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后面的事情他也不要再管，表现得正常一点，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就行。伍荣走后，他蹲在墙脚一根接一根地抽菸，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沉思了很久。他在想该怎么办，要怎么处理尸体，才能不被人发现。那天伍荣被抓，警察来查封店子时，他并不惊讶也不惊慌，仿佛一切都是註定的。能逃过那就逃过，不能逃过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伍荣被抓后他有想过去警局自首，这样伍荣的罪至少会轻一点，可是他也被抓了那这个家怎么办？老婆和老家的父母怎么办？他还想过替伍荣顶罪，盘算过这个办法可行性有多大，甚至在心里面过了无数遍顶罪要用到的说辞。


    「你们都知道了。」过了很久，伍文龙有气无力地说。


    「伍荣并不会做饭，更别说有多好的刀工，而碎尸的刀法却很专业。你只是想把尸体处理得更加好，更不容易让人发现，却正是你细緻的处理暴露了你。在排除嫌疑人时，我最开始想到的就是你，只是你充分的不在场证据让我犹豫了，但调查后，发现你的不在场证据并不成立，这让我肯定就是你。案发的第二天9日上午，从来都是第一个到店子的你一个上午都没有出现。碎尸是一件体力和心力都耗费巨大的事情，刚经歷过这样的情况，你能在9日中午正常出现还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


    「这有什么办法。」伍文龙抬头看一眼天空，嘆息地说。


    郑力听到他承认了，悄然移步到他身后，以免发生什么变故。


    「你赶到店里的时候，曾果就已经死了吗？」易寻问。


    伍文龙重重地点点头，想说话，喉咙却梗住了，说不出口。


    这至少说明伍文龙还没有护子到泯灭人性，也解释了为什么可妡只在案发现场看到了伍荣，没看到另一个人。「曾果的尸体全部都已经被处理掉了吗？」


    伍文龙低垂着头，沉默着。老闆娘一直注意着外面的情形，看着不对劲，想走出来询问，却被郑力几步跑进去拦住，不让她出来。过了好一会，伍文龙终于点了点头。「你们找到的只是一部分，有些我倒进泔水桶里处理掉了，有些还没被发现就当成垃圾扔掉了。」


    「她的头颅呢？」易寻问。以他谨慎的性格，最容易让人辨认出死者身份的头颅他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处理掉，那样很容易被发现。


    听到这个关键问题，左飞挺直了腰板，竖起了耳朵。


    伍文龙抬眼，第一次直视易寻的眼睛，眼角湿润，里面有歷经沧桑后的哀伤。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易寻看出来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忍说。


    易寻看向两名正从街上经过的年轻女孩说：「你知道受害者只有19岁吧？19岁，20岁都不到，多么好的年纪。她本来也可以像这些女孩子一样跟朋友有说有笑地走在街上，生活在阳光下面，可是生命就那样突然停止了。她又做错了什么，需要来承受这些本不应该的迫害？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勤勤恳恳地上班，省吃俭用，每个月都把剩余的钱寄回家给患病的父亲看病买药。你不想失去你的儿子，替他隐瞒，可是她也是别人的子女，她的父母又怎么忍心失去她。到现在为止，她的家人都不敢告诉从小把她养大的奶奶真相，怕她承受不住。同为父母，如果她是你的女儿，你女儿受到了这样的伤害，你会是什么感受？」


    伍文龙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也不想这样，但已经铸成大错了，他也只是想保全自己的儿子。他也一直对那个女孩子心有愧疚。


    「你只是站在父亲的角度为伍荣考虑，是不是也应该为死去的女孩考虑，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事故已经造成，已经没法改变，不管怎样也无法挽回女孩年轻的生命，现在能做的只能尽量去弥补，不要让错误继续下去，至少应该让她是一个完整的。你是一个心里很明白的人，应该知道孩子犯了错就应该让他们承担应有的责任，而不是一味地包庇纵容。小孩终究是要长大，走他们自己的路，为他们的行为负责。」

 第98页

    「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伍文龙哽咽着说。这是这段时间一直盘旋在他心头的问题，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伍荣虽然不听话，但他知道他并不坏，胆子也小，他始终无法接受伍荣会干出那样的事。他最近还经常想起伍荣小的时候，总是跟在他后面叫爸爸，手上拿着缺胳膊的奥特曼玩具，天真无邪，现在怎么就这样了？隔了许久，伍文龙畏怯地看一眼插放遮阳伞的水泥墩，然后哽着颤抖的声音开口道：「就在这里。」


    第九章（12）


    易寻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看到自己身后那个用废旧塑料桶浇铸的水泥墩，上面插着遮阳伞柄，左飞的一只脚正踏在上面。他一直觉得伍文龙的目光闪烁，像是在避讳什么，原来是在避讳这个。左飞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但左看看右看看，什么也没有，他还在想在哪里啊，只有自己的脚啊，大家都看着自己的脚干嘛。最后他反应过来大家看的是他脚下的水泥墩。他挪动脚看了一眼，随后惊叫着一句「卧槽」，从凳子上跳开，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绊倒花盆摔一跤。这个水泥墩，他在附近调查时来来回回经过不下百次，却没想到伍文龙竟然胆大到把死者头颅封在这里面，还明晃晃地摆在店子门口，太丧心病狂了。


    伍文龙被带回了警局，水泥墩也被带了回去。在回去的车上，左飞越看自己刚刚踏在水泥墩上面的那只脚越不顺眼，觉得可以废了。郑力还取笑他踩得真准，以后破案借他那双脚到现场去踩踩就行，一踩一定一个准。


    回市局后，三个警察一起把水泥墩抬进了法医实验室。法医先通过扫描发现了疑似人体组织碎片的阴影，随后在里面找到了大量头颅碎片，经过检验，属于曾果的。伍荣得知伍文龙被抓后在审讯室失声痛哭。一念之差竟然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伍文龙详细交代了案件事实，先前伍荣说他没有打算性侵曾果的说法也被推翻，他就是在试图性侵的时候失手将曾果捂死的。再次询问饭店服务员和厨房帮工时，两人都想起了一些事情。服务员说伍文龙11号将饭店的监控换了，说原来那个坏了，但是头一天她都看到监控好好的。她还说那段时间伍文龙总是发呆，有一次炒菜的时候发呆，菜都煳了，又赶紧给客人重新炒了一份。厨房帮工则说9号早上上班时，他发现厨房特别干净，被彻底打扫清洗过，头天晚上都还没那么干净。他还发现冰箱里冰冻的食材突然多了很多，都要被放满了，而且去冰箱拿菜，伍文龙也尽量自己去，不让他去，说新买了很多菜，怕他找不着。


    闹得沸沸扬扬的碎尸案看似画下了圆满的句号，可对于其中牵涉到的人又哪里还有什么圆满。原本平静的一家生活，现在就只剩下林月梅一人在孤零陌生的城市里，等待着丈夫和儿子最后的审判。曾果一家始终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中，曾果奶奶最后得知曾果去世的消息，病倒住院。


    如果当初伍荣和曾果见面的那天晚上，曾果提出回家，伍荣欣然应允，将她送回去，他们现在也许会是好朋友，继续在网上聊天，一起玩游戏，有时间就约出来见个面吃个饭。伍文龙夫妇照常经营一牛世家，门庭若市，虽然对儿子的性格行为有诸多不满，但是日子仍然有奔头。而曾果还在酒店上班，虽然会碰上一些难对付的住客，但那也只是工作上的一些小磕碰，人生的一些小经歷罢了，第二天太阳一出来又是崭新的一天。她会有说有笑的跟同事交接班，热情地接待客人，休息时在家里享受一个人的快乐，或者约上好友去逛街觅食，时不时打个电话回家，跟家里人聊聊最近有趣的事，放假时，就拖着行李回家看父母和奶奶。如果当初伍荣做了这样的选择，现在就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一念之差，事情却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他剥夺了他自己生活在阳光下的权力，也把黑暗和痛苦带给了所有人。


    叶可妡撑着脑袋一边这样想一边不住的暗自惆怅。真的是一念之差，可是人为什么总是在一念之差里面选择那个最坏的？也对，只有选择了最坏的才会有后面这一串的事情，选择好的也就不会这样了。


    易寻看着一边嘆息的叶可妡觉得好笑。从他告诉她案件情况后她就一直是这个表情，吃饭的时候愁眉苦脸，回来的车上盯着车窗外发呆，回到家里就坐在沙发上不住地嘆息。他掐了掐她的脸：「我跟你说案件的情况可不是让你伤心的。」


    「也不是很伤心，只是觉得有点气愤和无力。一念之差，就变成了这样。要是伍荣当初让曾果走了就不会这样了，现在就什么都还是好好的。」


    「没有什么假设，他当时的选择就是那样。」


    叶可妡嘆口气：「就是啊。他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呢？大家都好好的不是很好，为什么要想着去伤害别人？」


    「人性是复杂的，很多事情没有来由，但是做了就是做了，就会成为事实。如果每个罪犯在犯罪的时候还能这样清醒的想一想，那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案子了。」


    「那坏人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易寻笑了：「你不会想知道的。只是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在我们看在本应该如此的，在他们看来就是另一个模样。」


    「曾果一定想不到去见一次网友，就会遭遇不测，而且前面两个人一直都还聊得挺开心。她一开始一定是相信他的，要不然也不会跟着去餐馆，但是谁知道伍荣突然变脸了。真是太可怕了，世上的事情真的很难说定，到底谁是好谁是坏，谁也不知道。原本你以为的一个好人就可能突然变脸，把你害了。真的挺恐怖的，到处都有可能藏着危险，到底该相信谁都不知道。」

 第99页

    易寻把她揽过来：「那也有可能你以为的一个坏人，却是一个好人，把你救了。没有人能完全看透所有，我们能做的就是相信世界上好的一面，同时保持一颗警惕的心。」


    「可是都不知道，又怎么警惕呢？」


    易寻想了想：「这很简单，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叶可妡笑起来，把他推开：「为什么要除了你啊？万一我相信你，你骗我呢？」


    「绝对不会。」易寻保证，然后又说：「如果真的骗了的话，那也一定是为了你好。」


    叶可妡不满地瞪他。


    易寻好笑的把她拉起来：「别为这些事烦恼了，我带你去看音乐喷泉。」


    「音乐喷泉？去哪里看啊？我们才刚回来诶。」


    易寻牵着叶可妡往停车位走的时候，正好碰上在楼下陪爷爷奶奶散步的左飞。碎尸案结案，他们难得下了次早班，于是他特地过来陪爷爷奶奶，其实是他一段时间没吃到奶奶做的饭，嘴馋了。左飞一听说他们要去看音乐喷泉就来了兴致，也说要一块去，那个喷泉他还没去看过。但这提议被易寻断然拒绝，说他们去约会，不方便带他，等他自己有了女朋友，再带他自己的女朋友去。就因为这句话，左飞被他爷爷奶奶好一顿说，说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还不找女朋友，总说忙没时间，同事都已经有女朋友了，现在知道眼红别人了。


    第十章（1）


    今天是新摄影师入职后的第一次独立外拍，大家配合的还可以，还算比较顺利，早早的就结束了。回到市区后，叶可妡约韦静去吃饭。韦静一脸怀疑，说今天她的易寻捨得放她出来了。话刚说完，易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叶可妡无奈地接起电话。韦静调侃她也是有道理的，最近易寻管她管得有点严，每天上下班接送，还不允许她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去哪里都要陪着她。一次韦静约她逛街，才到逛街的地方，他就追了过来，然后他那个大忙人陪着她们逛了半天的街。他还经常问她身边发生的事情。虽然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她喜欢易寻多陪她，只不过就是太不正常，太紧张她了。


    韦静等叶可妡挂了电话，忍不住说：「你家易寻也太宝贝你了吧，你这么大一个人，难不成还会把你丢了。」


    叶可妡看她酸熘熘的模样，笑着说：「谁让他那么喜欢我呢。」


    韦静翻个白眼：「受不了你们这些谈恋爱的，等我有男朋友了看我不酸死你。今天他不来接你？」


    「他今天去吃喜宴了，没空管我。走吧，今天我请客。」


    「难怪。去吃啥？」


    「你想吃什么？」


    韦静想了想：「去上次齐尤泯请我们吃饭的那里怎么样？」齐尤泯已经离职，临走前还特地请他们吃了顿饭，吃的是本地菜，那家店在老城区一条巷子里面，位置有点偏，但是味道很好，也不知道齐尤泯是怎么找到的。


    只去过一次，叶可妡他们打车到附近后又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这家店的招牌「春兴美食」是老闆手写的，门店也很简单，没有过多的装修，但这样仍然挡不住它的客流。她们以为自己很早，可到店子里发现已经坐了好多人了。她们点了三个招牌菜，等菜上齐后，叶可妡刚想动筷子，却被韦静拦住，说先拍个照发给齐尤泯看看，诱惑一下他。叶可妡顺便问起齐尤泯现在的情况，他已经离职半个月了，离职后她就没有跟他联繫过。韦静对他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说公司开了起来，还不忘调侃：「别人现在可是齐总了。」


    吃完饭后叶可妡回到家，收拾了下屋子，又等了好久，易寻还没有回来。她现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请半天假跟着他一块去了。早上出门前易寻还在劝她晚上跟他一起去，但因为今天是新摄影师入职后第一次进行大活动前的独立外拍，部门经理叮嘱她们一定要到现场盯到位，所以她就没请假跟去。刚才她打电话给易寻，电话里易寻的声音懒懒的，像是喝了酒，他不会喝了酒还开车吧，他自己可是警察，不会明知故犯吧？不放心，她又打电话过去，但是却没人接，这下她更加不放心了。过了好一会，易寻给她发来消息，说到楼下了。叶可妡跑去窗前看了一眼，然后朝门口跑去，走到一半又停住，折回来面朝里躺在沙发上装睡。等了好一会不见有易寻开门的声音，她正想起来再去看看，就听到敲门声，然后是钥匙开门的声音。她赶紧闭上眼睛，稳住唿吸，尽量表现的自然一点。她听见易寻唿唤着她关门的声音，听见他缓步走近的轻微脚步声，接着就感受到他俯下身，以及喷吐在她脸上的气息，带着浓重的酒气，还真喝了酒。


    「可妡。」易寻低声轻唤，「小白兔。」易寻上次说她像小白兔，还给她买了一身兔子模样的毛毛睡衣。他在她脸上亲一口，看到她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下。他轻笑一声，继续配合她：「真的睡着了。」说着又在她脸上蹭起来。


    叶可妡实在痒得受不了了。她睁开眼睛，抱住他的脖子，大笑道：「被我骗了吧。」


    易寻放开撑着沙发的手，顺势扑倒在她身上。


    「我们刑警队长竟然被我骗了。」叶可妡洋洋自得。


    「你的演技太好了。」易寻顺着她的话说。


    「你喝酒了？」叶可妡把他一直往她脖颈里凑的脸捧起来。

 第100页

    「喝了一点点。」


    「都喝醉了，还说只喝了一点点。」脸都喝红了。叶可妡不满地撅着嘴巴：「不是答应我说不喝酒吗？说话不算话。」


    「今天高兴就多喝了点。」


    「什么事那么高兴？」


    易寻嘴角含着笑意，打量了她一会：「今天他们都夸我找了个好女朋友，都来敬酒。我一高兴就多喝了点。」


    「你真是好骗，他们是为了让你喝酒故意那样说的。」


    「是吗？但他们说的是事实啊。」


    叶可妡看他认真的模样逗得笑起来。他什么时候这么傻了，别人故意哄他的话也信。不过自己心里听了美滋滋的。「你自己开车回来的？」


    易寻摇头：「叫的代驾。」


    「那还好，我还担心你喝了酒开车呢，你一个警察如果被抓到酒驾那就惨了。头痛吗？」


    易寻又摇头。


    叶可妡拍拍他：「起来，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


    易寻还是摇头，脸伏在她颈窝里。


    「别闹，快起来。」


    「不要，我不喝那个，就想这样趴着。」


    叶可妡无奈，喝了酒竟然任性起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没看到你挺难受的。以后你一定要跟着我去，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好，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去了，不让他们再这样灌你酒。」


    「嗯。」易寻轻笑着乖乖答应。


    两个人安静地抱了会，叶可妡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问：「易寻，你是不是有控制狂倾向啊？」


    易寻微抬起头，半睁着眼迷茫地看她，不是很明白。


    「我就觉得你好像管我管得越来越严了，总是想知道我在干嘛。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易寻好笑起来，俯身在她锁骨上轻咬一口，惹得叶可妡倒吸一口气。原来她是这样想他的。「那你害不害怕？」


    「怕到不怕，就是觉得变了。」


    「小傻瓜。我只是担心你，想确保你身边是安全的。」


    「为什么？我身边不是一直都很安全吗？」


    「嗯，但我不容许你身边出现任何意外。」上次她那番「倒霉」的言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些事情看起来都是意外，但凑到一起的确让人生疑。忙完了碎尸案后，他开始调查她身边的人，可是调查了这么多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不过没事了，我已经调查过了。」


    「调查了什么？」


    「看是不是真有人对你图谋不轨。」


    「怎么可能。」叶可妡笑起来。他比她还要没安全感，难怪前两天突然塞给她一瓶防狼喷雾，要她随身携带。


    易寻洗漱出来，看到叶可妡窝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傻笑，他好奇地问：「看什么呢？那么好笑？」


    「在跟左飞聊天。左飞是不是在调查一个电信诈骗啊？还要假扮女的跟那些人聊天？」


    「他是在调查一个电信诈骗。」但他具体怎么个调查法，他还真不知道。他走过去看了眼他们两的聊天对话，脸立马黑了起来。「不要抱怨，抱我」「我是九你是三，除了你还是你」「猜猜我的心在哪边，在你那一边」「从今以后我只能称唿你为您了，因为你在我心上」「你去哪里啊，去你心里」。这聊的都是些什么，左飞那小子是不想活了吧，竟然对他女朋友说这些话。「你们俩就在聊这个？他竟然对你说这些话？」易寻咬着牙说。


    「是不是有被油到？哈哈，这些情话也太土了，看得我鸡皮疙——」叶可妡抬头看易寻，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你不要误会，这是左飞发给我，让我给他参考的。这些都是他在网上搜的。他说他没谈过恋爱，没经验，所以就让我帮他参考参考这些表白的话怎么样，你可以看我们的聊天记录。」


    「你说他假扮成女的跟那些人聊天？」


    叶可妡乖巧的用力点头：「嗯嗯，他就是让我帮忙帮他看看，没有真对我说那些话。」


    「他既然是假扮女的，那他应该找一个男的去试，这样才能检验到底有没有效。」易寻说着拿过叶可妡的手机，摁下录语音的键说：「左飞，找唐兴去试这套方案，要有针对性才能保证效果。我跟可妡要休息了。」说完把手机扔到一边，弯腰抱起叶可妡，「不要管他，我们去睡觉。」


    叶可妡一手抱着他脖子，另一只手赶紧把手机捞起来，她现在八卦心起，还想知道后续呢。「你觉得那些情话不好吗？」她问易寻。


    「你不是说很油吗？」


    「那要看是谁说的，如果是你说的就不会。你都从来没跟我说过，你也对我说几句嘛。」


    左飞原本跟叶可妡愉快地聊着天，突然收到一条易寻说话的语音。他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他们这么早就休息了吗？易寻让他找唐兴聊，也好，先拿唐兴做下实验，试试手。于是，当天晚上他跟唐兴一聊就聊到了凌晨三点。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来到局里，差点迟到。刚坐到位置上，一个纸团扔到他身上，然后听见唐兴的叫唤：「亲爱的，昨晚上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说完还给他抛了个媚眼。


    左飞差点把吃进去的早饭吐出来，捡起纸团扔回去，正好打在唐兴的胸口。


    唐兴捂住胸口，故作姿态道：「我的心好痛，原来是你闯了进去。」

 第101页

    周围的人闻声大笑。有人说道：「唐兴，你也太骚了吧。左飞，你可以向老大申请，让唐兴来扮演你的角色，他完全可以本色出演。」


    话外章


    唉，写得有点心累，等我缓两天。


    先跟仅有的为数不多的粉丝们道个歉，也谢谢你们的支持，等我先自我安慰几天，回下血。


    不会太久，不要走哦！


    话外章


    各位宝贝们，我还在，还没有把你们忘记，我来说一声


    话外章


    昨天竟然忘记来打卡说一声，所以今天就早点过来。


    其实小说后面的故事都已经写好了，但是我想是不是不够狗血，所以才会这样，还有小说的名字是不是不够直接，是不是应该也把小说的名字改一下，比如改成《我的特异功能小娇妻》？可还没结婚啊，或者改成《命中注定：刑警帅哥你跑不掉》，或者《刑警队长的小魔女》，但叶可妡这样的也不能算魔女吧？《刑警队长的小白兔》？好像不够出挑。


    话外章


    看到又是话外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抱歉，大宝贝们，再等我两天，真的是两天


    话外章


    今天晚上吃了螺蛳粉，你们吃的啥？


    哈哈，过来打个招唿，明天更新


    第十章（2）


    快圣诞节了，很多圣诞节活动的准备工作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圣诞节的商品已经准备齐全，现在就是后期的包装营销。上次外拍圣诞产品gg片时，因为时间充裕，韦静厚着脸皮让新来的摄影师帮她们拍了些照片。虽然跟这个新摄影师只是简单的点头之交，还不熟，但韦静说反正总有第一次，干脆就早早的开了这个头，以后再让他拍照就理所当然了。叶可妡竟然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真是跟她待久了，都被她传染了。以前齐尤泯传照片给她们都是打包压缩发给她们，这个新摄影师也是够实在，直接发高清的原图给她们，整的文件特别大。叶可妡只好让他发到□□邮箱，她再到邮箱上下载，可是她想登□□时却忘记了密码。太久没用了，现在基本上都是用微信联繫，□□没用也就一直没有登录。她试了几个密码未果后，只好点忘记密码，然后重新设置了密码。□□刚登上去，就弹出几个消息，有的都是几个月前的，还弹出一个安全提醒页面。可能是因为刚才输入密码错误的次数太多，后来又重设了密码的原因，叶可妡没仔细看，就把那个弹窗关掉了。她把照片下下来，跟韦静两个人凑在电脑前好好欣赏了一番，看到好看的照片，她们还放大了看，果然是高清图，放到最大都很清晰。这个新来的摄影师功底还不错，拍出的风格跟齐尤泯会有稍许差异，但是各有千秋。叶可妡选了一张带着发光鹿角发箍的照片发给易寻。韦静一见她这举动，翻了个白眼回到自己位置上，正在热恋中的情侣间的聊天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看多了长针眼，还容易引起自己的羡慕嫉妒恨。


    晚上叶可妡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整理照片。她把她平时的照片都是按照时间地点分门别类的放在电脑里面，上次丢手机事件更加坚定了她这个习惯，这样就算手机再丢失，那些保存了各种记忆的照片也不会丢失。她翻看着以前的照片，看到去年冬至时她在家包饺子的照片，当时她一边包饺子一边自娱自乐，还给自己录了一段视频。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年，今年的冬至马上就要到了。这一年有了许多变化，去年自己还是一个人，到哪里都是孤零零的，今年有了易寻，有了一个温暖的依靠，就像一条漂泊的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她庆幸自己是幸运的，能找到易寻，应该说是易寻能找到她。如果没有易寻，自己还是一个人，每天周而復始地上下班，日子没有起伏，生活也没有变化，今年的冬至可能还是自娱自乐地自拍包饺子，可是现在有易寻了。叶可妡突然很想易寻，想他在身边。她拿起手机准备给还没有回家的易寻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手机刚解锁，她就听见开门声，是易寻回来了。叶可妡放下电脑，光着脚跑到门口，一把扑进正开门进来的易寻怀里。好在易寻反应快，伸手接住了她，要不然都要被她扑到门外。


    「怎么了？」易寻在她耳边轻声问。


    「就是突然好想你，想抱抱。」叶可妡趴在他肩头委屈地说。


    易寻在她耳畔亲一口，想把她放下来看看她，但一低头发现她鞋子都没穿，于是又把她往上抱了抱，抬脚把门关上，就这样抱着她走到沙发旁。他把她放到沙发上，叶可妡还是抱着他脖子，摇头不愿意放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易寻抚着她的头问。


    「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你抱抱。」


    易寻轻嘆口气，自己平时陪她的时间太少了。抱了一会，他说：「我买了吃的。」


    叶可妡闻言离开一点，看到他抱着她的一只手上提着打包盒。她赶紧放开他，站到沙发上：「有没有被打翻啊？」刚才只顾着抱他，都没注意到他手上还拿着吃的。


    「还好。」易寻把袋子放到桌子上。


    叶可妡跪坐在沙发上，帮着他把吃的摆出来，都是她爱吃的。她弯着眼角，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你真是太好了。」


    易寻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髮。


    「易寻，明天周六，你还要去上班吗？」叶可妡一边吃一边问。

 第102页

    易寻看了她一会，答道：「不用，这周末都休息，」


    「那太好了。」叶可妡高兴地欢唿，「那我们明天在家里包饺子吧？周一是冬至，那天我们都要上班，一定没时间的，所以我们明天就把饺子包好吧。」


    「你会包？」易寻打趣地问她。


    「当然会啊，我可是很贤惠的。我给你看看去年冬至我包的饺子。」叶可妡说着拿起电脑翻照片给他看，「还不错吧，还是有模有样的。」


    第二天，叶可妡拉着易寻去菜市场逛了一圈，买了包饺子的材料。回去后叶可妡指挥易寻剁馅，还教易寻包不同花样的饺子。中途左飞也来了，他正在爷爷奶奶家蹭吃蹭喝躺平，看到叶可妡发朋友圈包饺子，就厚着脸皮自己跑了过来，说在家也是闲着没事，过来给他们打打下手。最后他等着饺子煮熟，吃了一大碗，叶可妡还让他给爷爷奶奶带了些回去。星期一中午叶可妡带了饺子到公司吃，韦静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夸她贤惠，而且鼓励她将这种贤惠的美德继续发扬，并告诉她明天中午她想吃烧鸡翅。


    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了，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已经换上了圣诞装饰，到处都洋溢着圣诞节的气氛。天气也越来越冷，说是马上又要降温。叶可妡今天单独外出市场，逛到男装店时顺便给易寻买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长款的，这样他出外勤就可以把自己包的更严实一点，免得冻着。她也不用担心长款的显矮，易寻那样的身材一定能撑起来。她付完款提着衣服走出服装店，一边低头给易寻发消息。她刚发完消息，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她抬头闻声望去，等认出前面那人，惊讶道：「齐尤泯？」他怎么会在这？叶可妡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他，还以为他去其它城市创业以后就很难有机会再见面了，没想到今天这么巧。


    齐尤泯斜靠在一根大圆柱上，脸上挂着他常有的和煦的笑。


    「你怎么在这？」


    「好巧啊，你在这逛市场？」


    他们两几乎同时说，说完两人都笑起来。齐尤泯今天的打扮跟以前不太一样，不光换了髮型，还戴了眼镜，穿衣风格也变了，以前他都是比较休闲的装扮，今天穿着西装，外面套一件黑色的呢质风衣，文质彬彬的样子，差点没认出他来，不过这身打扮倒是挺衬他的。叶可妡朝他走过去：「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去宁市了吗？」


    「今天过来有点事。」


    「你变化挺大的，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齐尤泯腼腆地笑笑：「过来见个比较重要的人，所以穿着正式点。」


    叶可妡点头：「你在那边怎么样？创业都还顺利吗？」


    「还好，现在都慢慢步入正轨了。你们呢？大家都好吗？」


    「都还是老样子，大家还时常念叨起你。」


    齐尤泯笑了笑：「难得碰上，一起吃个饭吧？」


    叶可妡看看时间，十二点多，也该吃饭了：「好呀，吃什么？我请你。」


    齐尤泯也不客气，说：「去上次我们去吃的那家湘菜馆吃吧。我的车在地下车库，坐我的车过去。」


    叶可妡知道他说的是最后一次外拍回来时大家一起去吃的那家，那次吃饭相当于他的欢送宴。叶可妡点头欣然应允，转头想找去地下车库的电梯，但看他已经往旁边的楼梯口走去，也就跟着走进了楼梯口。


    第十章（3）


    易寻开完会出来看到手机上叶可妡发来的消息，说给他买了一件衣服，他穿上一定超级帅，要想看到衣服到底长什么样，晚上就早点回家。他笑了笑，在屏幕上输入几个字，然后又删掉，干脆打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他于是回復到：先发照片给我看看，看我还有没有回家的动力。他等了会见叶可妡没有回消息，就把手机放进口袋，去听案情汇报了。按照以往的套路，他已经猜到叶可妡会回什么了，她会发一张她的自拍，然后问他有没有回家的动力。


    一点多钟，叶可妡还是没有回消息，他忙完后在吃饭的空档给她打电话，电话变成了无法接通。三点多，他从外面回来，还是没有看到叶可妡回消息，于是又打电话过去，这时手机却是关机了。他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紧张，这才几个小时，她在外面可能手机没电了。五点的时候，叶可妡的手机还是关机。易寻打电话给韦静，问可妡是不是跟她在一起。韦静说没有，可妡上午就单独出外勤了。徐广冰看他一下午都心神不灵的样子，问他怎么了。听他说一下午联繫不上可妡，他还取笑他，说他把可妡管得也太严了，才一下午联繫不上就这样，还说他是不是惹可妡生气，把他加入黑名单了。


    易寻六点不到赶回家，家里是空的。叶可妡的一只粉色毛毛拖鞋横在进门的过道上，另一只翻倒在一边，是她早上赶时间换鞋时扔乱的。茶几上水杯的盖子掀开在一旁，水杯里盛着半杯开水。还是跟早上离开时一样，可妡没有回过家。他坐在沙发上，心里很乱，有些不知所措。可妡不会无缘无故让他联繫不上，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他暗自祈祷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她的手机没电，她一时没找到充电的地方，又因为其它的事在外面耽搁了，所以一直都没有回来。可是他又明白，这只是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时的自我逃避和安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没办法联繫。能发生什么呢？如果是小事，她有能力联繫的话一定会自己联繫他。如果是大事，让她没法联繫他，那也总该有人联繫和她关系最密切的他。但是没有联繫，甚至是完全联繫不上，这种情况——易寻脑海里一下子涌现出各种失联的案子，他不敢继续想下去。现在只是失联六个小时，才六个小时，不一定会是最坏的结果，可能她真的就是手机没电，或者在某个地方不让自己联繫上，故意让自己紧张，惩罚他平时对她的疏于陪伴呢？如果真是这样，她又会去哪里？可妡的社交圈很简单，她能去哪里呢？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每天忙忙碌碌的办了那么多案子，现在却连女朋友都联繫不上，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第103页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已经黑透了，房间在室外街灯的映照下晦暗不明。他没有去开灯，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黑暗里一直等到八点。可妡没有回来，电话还是打不通的。怕什么来什么，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笼罩了他一个下午的隐隐担忧终于还是成为了事实。他一直不敢认真的去想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自欺欺人的存侥倖心理，找各种安慰的藉口。每次听到屋外走廊上的动静，心里总是会激动，想是不是她回来了。八点，还是联繫不上叶可妡，他没有再等下去，拿起车钥匙出门，开车回到了局里。


    一些还在局里加班的人看到他又出现都吃了一惊，还以为又出什么大案子了，但看他的神色又觉得不对，很急很紧张，不像是有什么新案子。大家纷纷揣测是不是某件案子出现了关键拐点，于是大家纷纷放下手上的事情，更加卖力谨慎地干起他安排的活来。易寻让人调查叶可妡的手机信号，显示她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星城广场一带，最后出现的时间是今天中午，也就是中午她发消息说在那给他买了衣服后没多久，她的手机信号就完全消失了。他连夜让人调取了星城广场的所有监控，监控调取回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到这时他们才知道他们要找的是叶可妡，也明白了易寻为什么这么紧张。根据易寻提供的时间段，很快就在监控里找到了叶可妡的身影。监控显示，叶可妡上午十点多从星城广场的西门进入，走走逛逛一直到四楼，在四楼一家男装店买了东西出来走到走廊上，一路都低着头在发消息。易寻知道，那个时候她是在给自己发消息。走廊上的一处监控拍到她突然停下来抬头看向斜前方，然后跑出了监控范围，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在商场的监控里出现。易寻在屏幕前来来回回看监控，不管是商场内还是商场各出口的监控，就是没有再出现叶可妡的身影。他不会看漏的，只要叶可妡有在监控里出现，他一定能捕捉到她。但是她没有，她就那样跑出监控范围，然后消失了。


    第二天，其他人陆续来到局里，进来一看到易寻皱着眉头、神情凝重地坐在那不免一惊。易队的脸色很不寻常，很久没见他这样了，还加了通宵，是又出什么大案了吗？可是昨晚上没被叫出勤啊。再看看昨晚上说加班的同事，有的趴在桌上睡觉，有的顶着黑眼圈神情疲惫，但明显眼神不对劲，像在说着什么，而且是想说又不敢大声说的那种。更何况，就算昨晚上要加班，也没必要加一个通宵。种种疑点说明有事情发生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地坐到自己座位上。


    最后还是郑力在大家的推搡下，走过去问：「老大，出什么事了吗？」


    易寻回过神来：「都到齐了吗？把大家叫过来，未然她们也一起。」


    大家神色严峻地围上去。


    易寻看他们一圈，语气平静地说：「今天先着重调查叶可妡失踪事件。」声音因一晚上没睡觉而略显沙哑。


    大家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可妡？」


    「叶可妡失踪？」


    「嫂子？」


    「这不是嫂子的名字吗？这么巧，竟然跟嫂子一样的名字。」


    易寻没有理会他们的疑惑和震惊，继续说道：「可妡昨天中午十二点十三分给我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十二点三十七分我看到消息后给她打电话，电话能打通，但是无人接听，于是我给她发了消息，但消息一直都没回復。一点多，我再次打她电话，电话已经处于无法接通状态，再后来电话一直都是关机。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星城广场。监控显示她从广场四楼的一家男装店出来，然后在十二点十九分时，突然走出广场四楼的监控范围，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到现在她已经失踪了二十个小时。」


    听着易寻沉着的口吻，一些人还是不敢相信。有人问了一句：「真的是嫂子叶可妡失踪了？」


    唐兴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小声骂道：「蠢，老大会开这种玩笑吗？」


    「该联繫的人我都已经联繫询问过，可以肯定可妡是失踪了。」


    易寻说完后大家陷入了沉默，不敢再像以前的案子一样随意发表言论。


    易寻把叶可妡最后出现的监控录像调出，播放给大家看：「可妡昨天是单独出外勤，上午就从公司出发。她是十点三十三分从星城广场西门进入，之后就一直在商场内活动。这是可妡失踪前最后出现的画面。从视频上看，可妡走出四楼这家男装店，手里提着一个纸质袋子，一边低头看手机。从我收到她消息的时间判断，可以肯定她这时是在给我发消息。她走到走廊上这个位置时，突然停止，看向左前方，左前方似乎有人突然跟她打招唿或者那边发生的某些事情引起了她的注意。然后她自愿走向了那边，还加快了脚步。她走过去的那个角落没有监控，是一个监控死角。可妡走过去之后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在商场其他监控中出现过。针对她突然跑向监控死角这点有两种可能，一是真的有熟人打招唿让她过去，二是有人以某些手段故意引诱她走过去，比如说伪装成摔倒等需要帮忙的情况。」


    一阵沉默后，有人问：「购物广场所有出入口都应该装有监控，没有她出去的画面？」


    易寻摇头：「没有。」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那样消失了呀？」

 第104页

    这也是易寻心里一直盘旋的问题。


    「那可能是她还没有出商场，还在商场内。」


    「商场晚上都要清场的，怎么可能一直待在里面，除非——」说这话的人突然住口。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除非是出了某种意外，她被藏在了商场里面。


    「有可能是被人藏在车内带走了。」说话的人也只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没有见到她走出商场，那这个就有很大的可能。」


    「周边的监控有没有可能拍到过她？」


    「周边监控还没调回来。未然，你负责视频工作，等会带人把周边监控都调回来，包括商铺和附近民用监控，同时再对商场内的监控进行筛查。」


    「好。」许未然眉头紧锁。他们都是警察，类似的案子见过太多，知道叶可妡的情况可能意味着什么。她替叶可妡担心，看着易寻这样强装镇定，也替他心疼。


    「郑力，你负责现场的勘查工作，安排人全面搜查商场的每个角落，调查昨天出入广场的每一辆车。唐兴，你负责案发现场目击证人的调查和群众的走访。左飞，你跟可妡比较熟，你负责调查可妡的人际关系，这很可能是熟人作案。」看大家都沉着一张脸，易寻又说道，「大家不必有什么顾虑，就当一起普通的失踪案调查。」


    大家安静地散开后，许未然走到易寻面前，轻声问：「你没事吧？」


    易寻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没事。」


    「可妡一定不会有事的。」


    「会没事的。」一定要没事才行。


    左飞也走了过来。「老大，怎么会？」他想说怎么会这样，周末还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包了饺子，这才几天，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易寻轻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你先专心调查，这很大的可能是熟人作案。」


    左飞用力地点点头，走开了，走开时还抬手抹了抹眼角。


    易寻强压下心里泛起的苦涩。这个时候他必须振作起来，可妡还等着他呢。


    第十章（4）


    易寻跟着郑力他们去星城广场现场勘查。在四楼的服装店里，他看到了叶可妡给他买的外套款式。黑色中长款立领羽绒服，简单利落的款式，很适合他，也是他喜欢的，而且衣服的口袋够大。他想起那次和她散步，把她的手握在口袋里一起暖手时她说的话，「这口袋太浅了，都装不下我们两的手，以后买衣服要买口袋大点的」，想到这他嘴角微微上扬，心却狠狠地抽痛起来。


    叶可妡消失的地方是一处监控死角，一侧的监控拍不到这个角落，而另一侧的监控被一根大圆柱遮挡住，大圆柱旁边两米不到的地方就是一个楼梯口，楼梯直通顶层和地下停车场。难怪会从这个角落里消失，这里原来有这么方便的一个出入口，嫌疑人一定是带着可妡从这里走的。从当时叶可妡的动作神态上看，似乎就是这个监控死角的某样东西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易寻站在角落里向四周看，嫌犯真是会选地方，就在楼梯口旁，而且有圆柱的遮挡，使这个角落从很多方向都看不到，形成一个看似敞亮实则隐蔽的地方。这明显是经过踩点后特意挑选的地点，这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作案。他走进楼道口，沿着楼梯往上走，通往楼顶的门是锁着的，没有被撬的痕迹，锁上蒙着一层薄灰，近期也没有被打开过。他又沿着楼梯往下走，走到负一楼。从负一楼的楼道口走出来就是宽阔的地下停车场。这个商场地处繁华的市中心，是市里面主要的购物广场之一，每天人流和车流都很大，停车场大部分车位都停了车。易寻抬头观察了一圈。在楼梯口的外侧门头上有一个监控，停车场内也有很多监控，但按照这种监控布局，停车场内是没法完全覆盖的，有很多监控死角。所以只要嫌疑人事先计划好，完全可以避开所有的监控将可妡带走。


    中午，徐广冰开完会匆匆赶回局里。昨天他只是听易寻说叶可妡联繫不上，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真的失踪了。他上午收到郑力给他发的消息，他就在会场坐立不安，给易寻打电话发消息都没回应，更是让他担忧。他希望能早点结束会议，早点离开，但最后还是拖拖拉拉的开到了十一点。他回到局里着急找人询问情况，可易寻他们全都不在，都去外面调查了，留下的几个人也是对情况不清不楚的。于是他又赶到星城广场。商场内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搜查，到处可见警察的身影。他一路问过去，最后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了郑力，问道：「郑力，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失踪了？」


    郑力摇头，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你怎么也摇头，赶紧跟我说说详细情况。」


    郑力看了眼楼道口，把他拉到一边，把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听完后徐广冰忍不住问：「就那样突然消失了？后面都没有出现过？」


    「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么怪。」徐广冰若有所思，然后问，「易寻呢？」


    郑力指了指楼道：「在里面。」


    「有找到什么线索没？」


    郑力又摇头。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徐广冰压低嗓音。当宝贝样捧在手心的女朋友失踪了，一定把他急死了。


    「表面上看还好。」


    「就怕表面上看起来好。」易寻这小子有什么事都往肚子里面咽，打碎了牙都不会吭一声，这种人看起来闷声不吭、坚强无畏的，但心里的伤最致命，关键一般人还看不出来，等看出来什么都晚了。徐广冰嘆口气朝楼梯口走去，爬了一层才看到易寻正打着手电，俯身在地上仔细勘查。他走到他身后，问：「怎么样？有发现什么没？」

 第105页

    易寻的沉默代替了回答。


    徐广冰一手拍在楼梯栏杆上，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一看可妡就是那种有福气的人，一定会没事的。」


    易寻弹开他的手：「不要破坏了痕迹。」


    对叶可妡失踪的调查被放到了第一位。事关重大，大家都拿出了最严谨认真的态度，希望能速战速决，尽快破案找到叶可妡。大家知道，失踪案说小可以很小，说大那就是想像不到的恶性案件。时间就是生命，他们是在跟时间赛跑，越快找到，失踪人员的生存机率就越大。


    迷煳中，叶可妡微蹙起眉头。强烈的光线照得她眼睛很不舒服，她抬手遮到额前，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头顶是白炽的灯光，照的人眼晕。她偏头看向周围，入眼处一片惨白，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还有这白色的灯光。一时间，她有些恍惚，弄不清状况。她静静地躺在那，努力理清思绪，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她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坐起来。她明明在齐尤泯的车上，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这又是哪？


    她翻身下床，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了，正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裙子。她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又看一圈白色的房间。怎么会这样？这是哪？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梦？的确很像梦，什么都是白的，就像在虚空里一样，一点也不真实。情急之下，她不小心撞到床脚，脚上顿时传来一阵痛感，如此真实。这不是梦，是真的，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她记得在商场碰到了齐尤泯，相约一起去吃饭，跟着他一起走楼梯到地下车库，齐尤泯忘记了停车的位置，他们两还绕了一圈才找到车。她还记得她上了他的车，然后——然后醒来就到了这里。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没有一点印象。


    「齐尤泯。」她喊道。空荡宽敞的房间一目了然，没有人也没有人回应。她看到左边有一扇门，于是走过去开门，但是门被锁死了打不开。她拍打着门喊：「喂，有人吗？」喊叫了好一阵，始终没有人应声。她心中涌出一阵恐惧，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会到了这里。她记得她明明上了齐尤泯的车了啊，怎么又在这里了。


    她慌乱地环顾四周。四面都是惨白的墙壁，没有窗户，只有这一扇门，唯一的陈设就是那张铺着白色床单的铁床，和房间中间的长形方桌，方桌两端各放着一张椅子，正对着床尾有一个敞开的隔间，那是一间简易的小卫生间。这时她想起自己的手机，于是在身上摸索，但裙子连一个口袋也没有，哪里还会有手机。她又跑到床上去翻找，还是什么也没有，不光手机，自己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心里的恐惧越来越盛，这一切不明所以的状况让她害怕，让她不知所措。也许这真的是梦吧，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呢。她再次抬头，发现天花板角落里有摄像头，还不止一个，有三个，分布在房间的三个角落里。她看着正对面的那个，不自觉地趋步上前。黑色的镜头就像一个深邃的旋涡，传递着恐惧，同时也吸引着她。突然，房间里响起一声轻笑，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你醒啦？」


    第十章（5）


    叶可妡突然听到声音响起被吓了一跳，头皮一阵发麻，然后辨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这是齐尤泯的声音。她看向四周，不见人。过了好一阵，唯一的那扇门打开了，齐尤泯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温和的笑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塑胶袋。「你饿了吧？饭菜都已经凉了，刚才拿去热了下所以耽误了会，先坐下吃饭吧。」他将塑胶袋放到桌上，将里面饭盒拿出来摆开。


    叶可妡站在原地看着他，小心地问：「齐，齐尤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带你来的。」齐尤泯轻快地说。


    「你带我来的？为什么？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去吃饭吗？」


    「我们在这吃也是一样的。我把那家湘菜馆的菜打包回来了，有你最爱吃的糖醋土豆。来，坐下吃吧。」齐尤泯朝她伸出手。叶可妡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齐尤泯并不在意，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双筷子开始吃饭。


    「齐尤泯，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哪里？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封闭的房间，又装有摄像头，我这是把你囚禁了。」


    叶可妡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问：「为什么？」


    「这个说来有点话长，要不要坐下来一边吃东西一边聊？这么久没吃东西应该饿了吧？」他看叶可妡没有要靠近的意思，扬扬眉继续说，「好吧，其实也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如果你一定要个原因的话，那就是我对你感兴趣。」


    叶可妡又往后退了两步，想尽量远离他。


    齐尤泯看到她这个举动，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说的感兴趣并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感兴趣。我只是对你的特殊能力感兴趣。」


    叶可妡震惊地瞪大眼睛，他怎么会知道。


    「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吧？我早就知道了，要不然你真的以为我进那家公司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摄影师的职位，拿一份薪水？」他冷笑一声，「我进去只是为了更好地接近观察你。摄影虽然也算是我的一个爱好，但与你的特殊能力相比，它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他给她碗里夹了几块肉，「一个人总是会对某一样东西特别感兴趣，我就是对那些不寻常的东西感兴趣。你不知道当我得知你有这个特殊能力时我有多兴奋，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馈赠给我的礼物，第一次觉得上天是真的存在的。看到你一次次用特殊能力看到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我都感动的要哭。你是唯一一个让我那么感动的人，甚至有一次我还真的去教堂祷告，感谢有你的存在。在你之前，我去过很多地方，探访过很多传说中有异能的人，但是结果都很让人失望，直到遇见了你。这让我都有点相信，也许很多事情真的自有安排，就像你好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一样，我们註定要相遇。」

 第106页

    叶可妡听得嵴背发寒。他竟然早就知道了她的秘密，还故意接近她，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直像盯猎物一样盯着她，这是多么恐怖的画面。「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叶可妡试图否认。


    「我觉得你这句话反而是对我说的话的一个最直接的肯定。」


    「你怎么知道的？」叶可妡知道继续装傻没用了，他都已经在暗中观察了她这么长时间，根本就不需要她的肯定和否定。


    「机缘巧合。我这个人天生就对那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异常灵敏，总是善于发现一些普通人不容易发现的东西。我经常对自己开玩笑说这可能就是天才对天才的吸引。」他抬头看她一眼，「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说我像你那样拥有某种特异功能，只是我比较善于观察捕捉，所以就发现得更多。这家饭店的菜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吃，你还不吃吗？等下菜又要凉了。」


    叶可妡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她现在只想离开。「我是有点特殊能力，能看到一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你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聊，不用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齐尤泯摆了摆手，表示不贊同：「那不一样。我不是要了解，我是要研究，研究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你这个能力对我有多大的吸引力。能看到案发时的画面，这简直就是罪犯的克星，多有意思，想想就让人神往。」


    齐尤泯看似平和的语气却越来越让叶可妡不安。「你要研究也可以的，随时都可以研究，我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会很支持你的研究的，你想怎么研究都行。」


    齐尤泯闻言抬头对她笑了笑，这个笑却让她生出更加不祥的预感。


    「从你进入我视线的第一天起，你就一直在我的研究里面，现在我只是想做更进一步的研究，这些研究需要你全身心地投入。」


    「那就更不需要这样了，你把我带到这里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误会？」齐尤泯好笑起来，「误会是绑架？囚禁？可是这本来就不是误会，这是事实」


    「齐尤泯，我们是朋友，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你想要研究，我可以让你研究。你想研究什么我都可以配合你，不用这样的。而且你知道我男朋友是警察，他如果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找我的，到时候反而研究不了。你现在放了我，我不会跟他说的，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你想要研究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叶可妡一边用感情牌，一边用易寻警察身份的威慑力打动他。


    齐尤泯大笑起来，叶可妡以前从来没见他笑得这样开心过。「可妡，你这是太可爱了？还是你把我当傻子，觉得我会相信你那些话？看来你警察男朋友并没有教会你什么叫人心险恶。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如果有人绑架你，你最好不要拿警察男朋友的身份吓唬他，那样只会让他觉得把你放了更不安全，更会杀人灭口。」


    「可是你知道我男朋友是警察，他一定会找我的。」


    齐尤泯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也许吧。不过我今天就是在你男朋友的眼皮底下把你带走的。」


    「不可能。」叶可妡不相信。


    齐尤泯得意起来：「我今天特意开车绕到他面前，从他前面经过。他当时正带着人在地下车库调查。七八个人，我就那样从他们中间开车过去，而你就躺在我的后备箱里面。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兴奋，差点抑制不住喊叫出声。」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叶可妡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她伸手扶住床沿。齐尤泯的笑还迴荡在她耳边。她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的笑可以这么可怕。齐尤泯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她突然意识到，他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自己必须逃出去。她看了看齐尤泯刚刚进来的那道门，又看了看齐尤泯，脚底突然生出一股狠劲，朝那扇门冲去。她冲到门前握紧把手使劲扭动，扭不开。她看他进来的时候明明只是随手关了下门的，为什么打不开。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不断地尝试开门。


    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吃着饭的齐尤泯没有阻拦，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打不开的。」


    叶可妡转身，一手握着门把，靠在门上向他哀求，眼里泛出了泪水：「齐尤泯，你放了我吧。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不用这个样子的。放了我我一定不会说的，我也不会告诉我男朋友，我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你以前那么好，绝对不是什么坏人。你放了我吧，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好好地说，你要研究什么我也可以配合。我以前对你也挺好的对不对？从来没有得罪过你，还会经常帮你说话。」


    「我以前很好吗？」齐尤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也许真的是很好吧，毕竟你是我的实验品，在没有完成实验前，当然要保护好。」


    叶可妡被他的话梗住了，但她还是想继续争取：「齐尤泯，你就放了我吧，我求求你了。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齐尤泯继续吃着饭，没有理她，让她在一旁求饶。吃完饭后，他放下筷子，不紧不慢地收拾餐盒：「可惜这些饭菜了，我想你也不会吃了。可妡，听我的话，就在这好好待着吧，你是出不去的。这里可是我专门为你修建的。陈设是简单了点，但是该有的都有，还比较宽敞。如果你要喊叫也可以，不过我劝你还是不用喊了，我可以给你保证没有人能听到。你可以继续把我当你以前认为的好人，也可以反抗，但是我劝你还是听话点好，因为反抗也没用，后面的研究还是会进行。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说完他提着吃剩的东西走了出去。

 第107页

    齐尤泯走后，叶可妡抱膝蹲坐在地上，害怕和无助，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自己只是要跟他去吃一顿饭，怎么就这个样子了。她那么相信他，从来没想过他会是一个坏人，而且平时那么温文尔雅的他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她想易寻，想易寻在身边。不知道易寻现在在干什么，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失踪了吗？他会找到自己吗？他一定会找到自己的。


    第十章（6）


    在地上蹲坐了一阵，叶可妡从刚开始的慌乱害怕中冷静下来。必须想办法逃出去。她重新扫视周围。四面是墙，连一扇窗户也没有，自己该怎么逃出去？她站起来一路摸索墙壁，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有那扇门了,她走过去研究那扇门。看起来普通的一扇门，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拉拽始终纹丝不动，敲上去的感觉就像是一面厚重的墙。她反覆尝试，不知道试了多久，最后气馁地坐到床沿上。这里没有时间，什么也没有，安静的仿佛被世界遗忘了般。必须逃出去，可是怎么逃出去呢？她坐在床沿上，反覆想着这些问题。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也没过多久，门又开了。听到开门声，叶可妡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


    齐尤泯走进来，手里又提着吃的。他扬了扬手上的东西，笑着说：「饿了吗？」


    这么快又到吃饭时间了吗？叶可妡坐在床沿上没动。她看着他把食物摆开，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你失踪的第二天。」


    「齐尤泯，我求求你了，你就放我出去吧。放我出去我一定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走丢了。我可以求我男朋友不追究这件事，他一定会听我的。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只是一时的冲动才会这样，现在及时改正还来的及的。」


    「你觉得怎样才算一个坏人？」齐尤泯问道，「你总说我是好人，都让我对以前的认知产生质疑了。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好人，我杀过人，还不止一个，有时候在公司跟你们说说笑笑的下班后，还得赶回家连夜处理他们。如果这样的我都算是好人的话，那到底怎样才算是坏人呢？要每时每刻都面露兇相，总是把干的坏事挂在嘴边，对谁都叫嚣谩骂才叫坏人吗？如果这样的话那我真是一个大好人呢。」


    叶可妡听着他嘲讽的口吻，头皮一阵发麻。


    「人真是愚昧，总是被一些表象蒙蔽，以偏概全妄下定论，还自以为得到了真谛般洋洋得意。看到别人一个微笑或者听到一句轻声细语的温柔话就说他是好人，这其实很让我们为难，有时候直到把刀插进了他们身体，他们才反应过来我们是坏人。我们很多时候也是逼不得已，好心好意的跟他们说我们是坏人，要干什么，他们却硬是不信，以为我们在开玩笑，非要我们做点什么实际动作才行。很多时候我们也是被逼的。」


    过了好一会，叶可妡才又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已经说了，研究你的特殊能力。」


    「你要怎么研究？」


    「开始对我的研究方案感兴趣了？」


    「研究好了你会放了我吗？」


    齐尤泯挑挑眉：「现在没有人比我更想要你活着。相对于你的性命，我对你的超能力更加感兴趣。」


    当然有，还有易寻。「研究完以后呢？」叶可妡问。


    「可妡，你真是一个固执的女孩。不过这也是我欣赏你的一个地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其实很强韧。」


    「研究完以后呢？」叶可妡声音小小的，但却很执着。


    「研究完以后。」齐尤泯轻笑一声，吃了会饭继续说，「太心急了，你对我的研究内容还不了解，就讨论研究完后的事情。我当然是希望能保留上天的杰作，毕竟上天的杰作本来就不多，但这也要看你自己，如果你能坚持到最后的话我也是相当乐意的。你不吃吗？味道还是不错的。」


    叶可妡不想吃他带进来的东西，心里有种莫名的牴触，也并不觉得饿。


    齐尤泯走后，她就一直靠在床沿上，不知过了多久，她站起来，突然眼前发黑，一阵眩晕，她又赶紧坐回床上。可能是没吃东西低血糖了。这让她有了危机感也更冷静地思考起来。对，关键是自己的坚持，易寻发现自己失踪一定会全力找自己。他那么厉害，只要给他时间，一定会找过来的。她相信易寻，也这样安慰自己，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现在关键是要给易寻争取时间，在他找到之前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地等着他来，不能自暴自弃，等下次他送食物进来，一定要好好吃，要比以前更认真地吃才行。齐尤泯的目的是为了研究自己的特殊能力，只要他没研究清楚，自己就有利用价值，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自己还是有时间的。为了给自己，也给易寻争取时间，自己必须拖延他的研究。


    她坐在床上缓了缓，然后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漱完后回到床上平静地躺下。睡前想的是易寻，易寻发现她不见了一定都急疯了。精神过度紧张，睡得并不踏实，总是浑浑噩噩半睡半醒的状态，很多纷杂的事情走马观花一样在睡梦中飘忽闪过。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房间里刺目的白炽灯照醒。她躺在床上恍惚了一会，然后撑起身子坐起来。过了一会，门被打开。


    齐尤泯脸上还是那如沐春风般的笑：「早，昨晚睡得好吗？」他走到桌前，把手上拿着的食物放到桌上摆开：「过来吃早饭吧。」

 第108页

    叶可妡下床走到桌前，拿起一份早饭走到对面的椅子坐下，安静缓慢地吃起来。她并不觉得饿，但是必须要吃东西。突然把食物嚼进嘴里有点干涩生硬。她看了看手里的食物，是三文治。她细嚼了两口努力咽下去，胃里顿时掀起一阵轻微的绞痛。她皱起眉头，仍继续咬一口三文治。齐尤泯看着她，满意地笑了，起身给她端过去一杯温热的牛奶。叶可妡也不抗拒，接过手里喝了一口。她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好好地活着等易寻来。


    「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安静地吃了会早餐，叶可妡问。


    「研究一直都在进行啊。」齐尤泯得意地说。


    叶可妡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从我注意到你那天开始，研究就已经开始了。那是什么时候呢？」齐尤泯想了想说，「应该是前年，我在无意中听人提起一件有趣的事情，说有人可以看到兇手。他当时当一个笑话说，但我却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于是我辗转打听，最后找到了你。为了更好地观察，我应聘进你们公司当了摄影师。这一段时间我还只是观察。你知道在做实验之前，前期的观察很重要的。然后是那件女大学生失踪的案子。你应该还记得吧？我们去甘静山团建的时候正好碰上的。那天我看到原本靠在座位上休息的你突然醒来盯着案发地点，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兴奋，差点冲到你面前捧起你的脑袋亲吻两口。大自然造物真是神奇，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神奇。然后是城溪公园发现白骨的案子。这案子真是绝了，倒不是因为它的破案，而是因为十多年前被埋在黄土下面的白骨都被你发现了。即使过了那么久，封填了那么厚的土还是被你看见了。罪恶真是无处遁形，有了你这世界是不是真的就藏不住黑暗了呢？」


    「城溪公园的案子你怎么知道的？」叶可妡惊讶地问。当时自己感应到埋尸点时，在场的就只有她和易寻，他怎么会知道？


    「我说过，我一直都在观察你。你当时突然惊醒站起来指认埋尸地点的视频我都奉为神作，一直保存在我的电脑里，时不时就会拿出来欣赏一下。」齐尤泯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那一段真是太精彩了。不过我还有个疑问始终没弄明白，那都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难道只要发生过命案，不管时间远近你都能看到吗？这个问题我反覆研究，思考了好久，你当时的每一个表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为了研究验证这个问题，我把你带去过几个兇杀案案发现场，都是以前的陈年旧案，但是你好像都没什么反应。」


    叶可妡一口牛奶呛在喉咙里，连声咳嗽起来。他带她去过几个兇杀案的案发现场？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很意外吧，是不是好奇我什么时候带你去过那么多案发现场？」齐尤泯轻笑一声，「只要是吃一次饭，或者一次外拍，都可能是。这种事情并不用每次都要我自己带你过去，我只要引导你过去就行。而且从我目前得出的结论看，并不用真的带你去案发现场，只需要在附近就行。有个地方是十多年前发生过入室抢劫□□杀人案，有个地方是几年前发生过杀妻案，还有个地方几年前发生过埋尸案，到现在那个尸体还埋在下面，每天有成千上百的人从上面走过，却没有人知道。我还在那里给你拍过一张照，你正好站在尸骨上方。」说到这他脸上露出愉悦的笑，仿佛在说一件很有趣的事一样，「还有个地方，就在一年多以前发生过兇杀案，是同居的男友杀害了女友，女友的尸体现在都还在他们合租的出租屋里面，不过被风干腌制了，要不然味道会有点大。其实人被风干腌制后就像鸡鸭被风干腌制一样。你见过金华火腿没，被风干腌制后的人的大腿肉就跟火腿一样，变得紧实，颜色都很接近，色泽鲜艷，红白分明。」


    叶可妡喉头髮紧，一阵反胃。她捂住嘴巴，强压住心头的噁心。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去过这么多案发现场。她为以前的自己感到后怕，齐尤泯真是个疯子。


    「抱歉。」齐尤泯说着抱歉，但脸上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可妡，你应该放平心态，这些都没什么的，都只是一些肉块而已，什么肉都还不是一样。人也是动物的一种，跟其他的动物没什么两样。你只要把他们想成动物肉块就好了，想到猪肉你不会噁心吧，甚至还会想到用猪肉制作的各种美食。」


    叶可妡噁心想吐，但她咬着牙，逼着自己把食物咽进去。


    「这些地方你都没有发现异常，所以我很好奇你当时在城溪公园到底看到了什么？」齐尤泯定定地看着她。


    叶可妡看他一眼，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时间过了这么久，我记不清了。」


    对于她敷衍推脱的回答齐尤泯也不恼：「没关系，可以慢慢想。」


    过了一会，叶可妡小心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案子？而且还知道得这么详细？」


    「你怀疑都是我干的？哈哈，我还没那么无聊。只是当你处在阳光下时永远看不清黑暗，而当你处在黑暗的背后更阴暗处时，就什么都能看清了。」他放下筷子，拍了拍手，饶有兴味地说，「对你的特殊能力我有一个初步的推断，你看对不对。你只能在休息时看到你所在的那个地方周围发生的比较激烈的事件。」


    叶可妡吃早饭的动作顿住，一阵心慌。这么快就已经被他研究好了吗？那自己是不是已经没有用处了？她把头埋得更低，躲避齐尤泯直射过来的眼神，继续吃早饭。

 第109页

    「你不用害怕或者紧张什么，现在我们只是平常的聊天而已，并没有在进行研究。在后续的计划展开之前，我们需要好好聊聊，把情况说清楚，这样以后我们合作起来也会更加顺畅，你也知道怎么回事而不会陷入无用的猜疑畏惧中。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目前为止的研究成果，你一定会为我的成果感到吃惊的。」齐尤泯快步走出去，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打a4纸列印装订的资料。他把它们放在叶可妡面前。


    第十章（7）


    叶可妡看一眼资料。一个女孩的照片贴在首页，笑得真是好看，她突然意识到那是自己的照片，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她拿起资料翻开。第一页是她的基本信息，极其详细的信息，然后是一些跟特殊能力有关的小时候的八卦趣事。她往后翻几页，「感应时间研究」几个板正的黑色宋体字映入眼帘。


    实验对象：叶可妡


    实验目的：探知感应兇杀案的时间限定，即多久以前的案子才能被感应。


    实验原因：叶可妡在城溪公园发现十五年前的埋尸案，这么久远的案子都被她感应到，她感应的时间是否没有限制？


    实验内容：将她带入不同案发时间的多个案发现场，观察她的感应情况。案发现场备选如下……


    实验步骤……


    后面是长篇幅的对她行为的观察报告和总结。叶可妡觉得口干舌燥，快速地翻看后面的内容。


    感应条件研究


    实验对象：叶可妡


    实验目的：探究什么条件下的案件才会被感应。


    实验原因：案件有很多，有的能被感应，有的却不行，那能被感应的条件到底是什么？案件都有一定的共性却又各不相同。每个案件性质、激烈程度都不一样，同一个案件在不同的阶段也有可能发生在不同地方，是否只要跟案件有关的都能被感应，还是一定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被感应？


    实验内容：实验分两部分，一是将她带入不同激烈程度的案发现场，观察她的感应情况；二是将她带到同一案件的不同阶段的具有代表性的地点，观察她的感应情况。


    实验步骤……


    「我对每一项实验都做了详细的计划，每一个步骤都做了设计。这个实验你应该记得。就是有次我们去摄影基地外拍碰上的那个女模特失踪案。」齐尤泯在一边补充道，「那次我故意拖延拍摄进度，连续外拍了两天。第一天我们在她失踪的地点，也就是摄影基地。第二天我们早早收工，我先故意绕道带你们去了抛尸现场，在那个地方中途把车停下来休息。在失踪现场和抛尸现场你都没有感应到什么，然后我把你们带到了第一案发现场淮山公园。在淮山公园，你终于表现出了异常。那次我们都去爬山，但你没有去，而是一个人去找第一案发现场，其实那天我也没爬山，一直在不远处观察着你。」


    感知方法研究……


    叶可妡觉得齐尤泯的声音渐渐飘远，翻看资料的手忍不住颤抖。这些实验报告就像一颗颗炸弹，将她的恐惧在心里炸开。他一开始说他研究她的特殊能力她并不觉得可怕，只是害怕被他囚禁的现状。但这些报告让她明白了，他所说的研究是多么的可怕。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当实验品一样地研究，还写出这么严瑾的研究报告。这些一板一眼的报告，有条不紊的实验步骤，表明他极端用心的疯狂，完全没有把人当人看待，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他的实验室，而她还有其他人变成了他可以随用随取、任意摆弄的实验品和玩物。他毫无敬畏之心，用玩味的方式不把人当人看待，在玩味的方式里面又极度的认真严苛。这样的人无所顾忌、无所畏惧，没有人类基本的共情心，根本就没有人性，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齐尤泯看她震惊的样子洋洋自得：「看来我的实验结果是正确的。也许对你而言这些实验结论并不稀奇，但对我来说这些都是从无到有的过程，都是靠大胆猜测、观察探索，一步步实验得来的。将一个东西从无到有找出来，还是需要费一番功夫。不过我觉得这正是它的魅力所在，你永远不知道得到的到底是什么，而你总是会给人惊喜。」


    叶可妡不忍再看。「你，你不是已经都研究好了吗？」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地不像样。


    「不不不，这只是刚开始，只是真正的实验开始前的热身，更重要的研究还在后面，那些都需要你更紧密的配合。」想到后面的研究，齐尤泯进入一种类似狂热的状态，有点兴奋难耐，「真期待我们的合作。」


    叶可妡不知道齐尤泯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她反应过来，她发现自己正紧抱着自己蜷缩在床角，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桌上的食物也被清理干净带走了。头天晚上给自己的鼓劲安慰全都化为烟灭，害怕无助像浪涌般在她的心底翻腾。她想易寻，想离开这里，可是易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呀，或者还能不能找到她，找到的她又是什么样子。她心里一遍遍地喊着易寻的名字，流下了眼泪，把自己抱得更紧。她害怕，害怕就这样再也见不到易寻，再也见不到爸妈了，她都没来得及跟他们好好告别就那样消失了。


    易寻背对着办公桌，面朝窗外靠坐在办公椅上。窗外是繁忙的街道，耀眼的街灯点缀在夜幕中，把底层的夜幕照的惨白，一家店面播放着圣诞节的歌曲，透过浑浊厚重的空气传来，倒显出几分诡异。今天是平安夜，叶可妡失踪的第三天。56个小时，她已经失踪了56个小时。一想到这易寻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慌乱和害怕。一个理性的声音在告诉他超过黄金48小时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不愿意去想那些，他只想找到叶可妡。

 第110页

    两天不休不眠的调查，什么也没有查到。商场楼上楼下每个角落都被查找了数遍，监控也被来回翻看，都没有任何线索。当天下午出入的车辆也在排查，也没有结果。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在闹市区人间蒸发了，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了，到底是什么地方被遗漏了呢？易寻后悔，可妡的失踪就发生在她给他发消息后不久，要是自己当时及时看到了消息，及时打电话给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意外了？这两天他时常想这个问题，一想到这个问题心就隐隐地绞痛。亏欠可妡的太多，自己总是很忙，没时间陪她。但她那个傻丫头从来没有怨言，还总是为自己的安危担忧。与罪恶抗争，最后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这为的又是什么呢？


    徐广冰看到易寻坐在窗前落寂的背影，轻嘆口气。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易寻。虽然他表面上表现得很坚强，冷静地部署着调查行动，但他知道，可妡的失踪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如果再得到什么不好的结果，那另外半条命估计也会没了。这种坚强的人一旦被碰到软肋就最为致命。他走到他身后，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用力握了握以示安慰：「今天晚上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盯着。」


    易寻出神地盯着前方，过了好一会，说：「老徐，可妡的失踪是不是都是因为我，要是那天我及时看到了消息，回了她电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失踪了？」


    徐广冰啧了一声：「这怎么能怪你呢，罪犯要作案难道会因为你的一个电话或者一条消息就放弃吗。你也知道这起案子是罪犯早就预谋好了的，不管有没有你的电话消息，他都会作案，只是正好在作案前可妡给你发了消息而已。」


    易寻又是沉默，让人无法忍受的沉默。


    徐广冰知道他没释怀，着急地说：「易寻，你不能这样想，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能把错都怪在自己头上，这都是那个犯罪分子的错。办了这么多案子，你也很明白这个道理，绝对不能陷入受害者的自责情绪里，要振作起来。现在是可妡最需要你的时候，需要你去找到她，所以你绝对不能乱了阵脚，不能乱想，只要想怎么找到她就行。你今天晚上先回去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想。」


    「我没事。」易寻沙哑着声音说。


    徐广冰看他一脸胡茬的疲惫样，顿时就来了气。可妡失踪三天他就三天没睡觉，饭都不怎么吃，脸上的胡茬都冒出老长，哪还有一点平时淡定从容的样子。「什么没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要是可妡看到了她怎么想？你就是不为自己，也该为可妡着想。她现在是最需要你的时候，为着她你也该先把自己照顾好，如果你都倒下了那她还能指望谁。」徐广冰觉得自己太激动了，放缓语调说，「可妡现在可能正在某个地方等你，等着你找到她，为了可妡，你更应该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倒下，你现在可是可妡唯一的希望了。她一定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


    「商场附近的情况还是需要再调查，出入商场的车辆还需要加大排查力度。」


    「放心，这些他们都在查，有什么消息会立马通知你。」易寻还想说什么却被徐广冰打断，「都三天没睡觉了，你看你眼睛都红成什么样了。你又不是铁打的，你要先把自己照顾好了才能更加专心地找可妡，不要可妡还没找到你自己先倒下了，可妡可是在等着你。」


    「我真的没事。」


    「别跟我说这句话，今天晚上你必须回去休息，要不然我不让你参与这件案子的调查。我知道你心急，我们也心急，可是急有什么办法。办案是需要一步步来，你一直守在这也没用。我们必须把自己养好了上战场打仗才有劲。你不能再这样熬自己的身体，今天晚上必须回去休息。而且我们已经推断这是熟人有预谋的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你回去好好找找可妡的东西，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易寻没说话。徐广冰赶紧招唿一旁的左飞：「左飞，你赶紧送你们老大回去，保证他休息好。」


    最后易寻被徐广冰推上了车，由左飞开车送回家。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左飞几次想开口安慰，但张了张嘴都咽了回去。车停在小区楼下后，易寻在车上坐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打开门下车。左飞看着走向单元口的背影，喊道：「老大，可妡一定会没事的。」


    易寻回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朝里面走去。


    第十章（8）


    警局里，徐广冰把大家叫到一块，简单地开碰头会。会议的气氛有点沉重，两天的调查毫无结果，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一开始谁也没说话。最后徐广冰开口：「情况大家也都清楚，不用多说，应该也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失踪三天，一点线索也没有。」他顿了顿继续说，「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易寻那边已经很难，所以这次需要大家更加主动点。这段时间就辛苦大家，不管怎样一定要把可妡找到。」


    「我们一定会尽力的。」郑力说。其他人点头附和。


    「我也相信大家，再难的案子我们都办过，不照样被我们攻破了。一件案子不可能做得那么完美，一点痕迹也不留下，所以大家也不要灰心，一条路走不通，我们就多走两条，总会在一个地方和嫌犯碰着一点。」没有人说话，但是大家的神情没有刚才那样垂头丧气了。「现在没有一点进展，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第111页

    「视频这边还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商场存在很多监控盲区，如果嫌犯劫持可妡后按照预先设计好的条路线走完全可以避开所有监控。」沉默了一阵后许未然先开口，「嫌犯是有预谋的作案，他事先一定会对商场进行多次踩点，案发当时的监控可能没有拍到他，但其他时候的监控有可能拍到，所以我们打算扩大调查范围，调查以往的监控，看是否有可疑人员。」


    「会不会其实嫌犯早就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了，只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察觉而已？」唐兴说，「案发时他能避开监控，说明他对商场的情况很了解，除了多次踩点外，他有没有可能就是商场的工作人员，或者因为某些原因需要经常在商场出入的人员？以至于就算他们出现在监控里，也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


    徐广冰点点头：「有可能，他们对商场内的情况就很了解。可妡的社会关系里面有没有跟商场工作人员重合的？」


    唐兴讪讪地摇头：「没有，但有没有可能是随机作案呢？」虽然易寻早就给案子定性为熟人作案，但也是有可能是嫌犯有预谋的策划作案，但是在作案对象上随意挑选，而且正好挑中叶可妡。「有预谋的作案，但是作案对象随机挑选。」就像最开始推测的，嫌犯以需要帮忙做诱饵，骗到了谁就是谁。


    「为什么呢？」郑力问，「作案动机是什么？一个人犯罪总会有一定的动机，既然他都费了那么多心思去计划作案，到最后却随机挑一个受害者，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而且案发时间是中午，商场人流比较多的时候。他如果只是无目的地随机作案，为什么要挑那么高风险的地点和时间？」


    徐广冰点点头：「案子还是倾向熟人作案。易寻对可妡最了解，他的分析应该不会有错。可妡虽然热心肠，但是警觉性还是比较高的，陌生人很难避开所有监控探头一直和平的将她带走。如果是熟人作案，那作案动机呢？」这个是一直困扰大家，一直没有弄清楚的问题。为钱，不可能，没有收到过任何勒索电话，可妡的帐户也都没动过。那就只有情和仇。从叶可妡的社会关系调查看，叶可妡的社会关系简单，平时社交的圈子很小，跟易寻在一起后社交圈子就更加小了。而她为人随和性格好，没有跟人结过仇，在公司里面都没跟人发生过争执。


    「虽然易队确定可妡没有其他暧昧对象，也没有情感上纠缠她的人。但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暗恋她，以至于心怀不轨，将她绑走？」郑力说。


    徐广冰说：「目前走访的情况看，确实有一两个对可妡比较有好感的，但是还不至于疯狂到那种程度，而且他们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会不会是易队那边的感情问题？有人对易队疯狂痴迷，看到他跟可妡在一起后心里不平衡，于是加害可妡。」有人说。


    徐广冰不禁看许未然一眼。


    许未然说：「不可能，易寻身边没有那样疯狂的追求者。」


    「寻仇报復？」郑力说，「现在没查到不代表没有，万一有些人就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怀恨在心，不说出口也不表现出来呢？那些心理变态的人不是往往都这样吗？」这种案子以前没少见，有些人因为几块钱或一句话就杀人。


    「易队这边是不是也要调查一下？」唐兴说。他一说完这句话，大家都震惊地看向他。唐兴知道大家误会了，一般碰上这种案子，首先怀疑的对象会是受害者身边最亲近的人——枕边人。他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查易队本人，是调查易队那边的寻仇报復情况。毕竟易队当警察这么多年，得罪的犯罪分子很多。那些人都是危险分子，不定因素很大，指不定就有人寻仇报復。他们拿易队没办法，于是就对他女朋友下手。嫌犯作案这么猖狂，很有挑衅的意味，也符合復仇那种嚣张的气焰。」


    徐广冰神色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对方可能跟易寻有仇，所以对易寻最在乎的可妡下手？」他沉吟了一下，「不排除这种可能。」


    「他怎么知道可妡当天会去那里？」


    「一定是事先对可妡进行了跟踪。」


    「可是我们对可妡失踪当天的行踪进行过视频追踪，并没有发现有人尾随。嫌犯也许可以避开案发现场的监控，但是不可能避开可妡活动路径的所有监控。」许未然说。


    「那就是事先知道可妡当天的行程，嫌犯提前在那里做好了准备。」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徐广冰喃喃自语。


    「这就要从知道可妡当天行程的人查起。」


    「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可妡当天的行程，那还不是从熟人查起。」


    分析了一圈好像又绕回来了。徐广冰抓抓脑袋：「不管怎样，嫌犯绑架了可妡后必须要带离案发现场，带着那么大一个目标不可能从广场的几个出入口走出去。最有可能的就是运用交通工具或者大件物品进行遮掩，然后运送出去。」


    「星城广场的地下车库有一千多个车位，每天出入的车辆有好几千辆，现在正在一一排查，目前还没有发现可疑情况。商场的大件货物出入情况已经排查清楚，没有可疑情况。」郑力说。


    「排查得尽量仔细点，这是嫌犯最有可能带走可妡的方式。还有对易寻以往接触的犯罪分子排查一下，看最近有没有出现在那边的。反正现在死马当活马医，如果能查出些什么更好。目击者那边还是什么也没有吗？」

 第112页

    唐兴摇头：「还没有发现。」


    徐广冰低头嘆口气：「如果不行就贴告示悬赏徵集线索，但是尽量不要走上这一步。可妡的身份有些敏感，如果被媒体知道了，不知道会被怎样的宣传猜测。到那个时候我们面临的压力更大，易寻那边就更加糟糕了。」


    大家明白他的意思。对于这种失踪案，首先怀疑的就是另一半或者第一报案人，而易寻这两个身份都占了。现在键盘侠太多，一旦被外界知道了内中的联繫，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各种阴谋论都出来了。


    徐广冰最后叮嘱：「我们都希望可妡没事，也会尽全力找她，但是我们也要做好最坏打算的准备。」随着失踪时间的越来越长，这种可能性极大。「以后在易寻面前不要大惊小怪的，有什么先汇报到我这边来，特别是一些命案信息。」


    第十章（9）


    易寻打开门，摸到一旁的开关打开灯。客厅的灯发出炫白的光，一下照亮了屋内的一切。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了叶可妡，整个家似乎都失去了生气。他走到沙发前颓然地坐下，扫视着空寂的房间，一直强压在心头的害怕蔓延开来。他拿过叶可妡最喜欢的猫咪抱枕抱在怀里靠在沙发上，抱枕上还有可妡的气息。休息了一会他去卫生间洗漱，洗漱完后他走进卧室，打开灯看到空荡荡的床，看了一会他又把灯关上走回客厅,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躺下。没有可妡的床太空荡了，他不愿意躺下去。他闭着眼睛希望自己睡着，可是脑袋却更加活跃起来，不断闪过跟可妡有关的片段，发生过的、没发生的什么都有。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抱着的是日思夜想的可妡，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怀里的人，娇小的脸蛋、微微闪动的睫毛、睡梦中微噘的嘴唇，还有她发间散发的香味，真的是她。易寻感动地看着她，不捨得眨一下眼睛。突然，他手下的触感渐渐减弱，他发现可妡的身体在逐渐消失，一直向上蔓延。不，不要。他收紧手臂，想把可妡留下，可是没用，可妡的脸都已经变得隐约起来。「可妡！」他喊叫着从噩梦中惊醒，还是亮着灯的客厅，怀里紧抱着抱枕，浑身的冷汗。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半。他再闭上眼睛，可是可妡渐渐消失的失落感压在心里，让他怎么也睡不着了，同时脑海里还有个声音不停的在说「不能再休息了，可妡还等着你」。他坐起来，抬手捏了捏眉间。对，可妡还在等他，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慌，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世上不会有完美的犯罪，一定是哪里被自己疏忽了。罪犯是有预谋的作案，在案发前一定就以某种形式出现在身边过，可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被查到呢？他不禁想起可妡对他抱怨过的「太倒霉」的事，难道跟这有关，但那之后他调查过，可妡周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他静静地扫视了房间良久，然后起身在家里翻找起来。


    翻找了一阵，什么也没有。他又看了一圈，然后看到可妡放在化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他走过去拿起笔记本电脑，回到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脑。叶可妡有把所有照片备份到电脑的习惯，上次丢了手机后她还庆幸自己幸好有这个习惯，照片都没怎么丢失。易寻找到存放照片的文件夹。照片被她按照时间顺序存放着，最早从高中时候开始。他按照时间顺序一张张的翻看，从高中时的青涩稚嫩到现在的知性大方，看着她一步步的成长，眼角不知不觉就湿了。


    他抬手轻抚电脑屏幕上叶可妡对着镜头的明媚笑脸。这是在一处山上拍的，背景是绿树蓝天。照片拍得真好，就像一张个人写真。不光这一张，这个文件夹里有很多照片都明显比其他照片拍得好。易寻看一眼文件夹名，大文件夹名是「小社畜的快乐时光」，小文件夹名是「甘静山」。这是他们公司那次集体去甘静山团建时拍的照片。那个时候正发生女大学生失踪案，他还在他们回程的大巴上看到了她，发现她一直盯着案发的那片小树林。那个时候的事还歷歷在目，仿佛就发生在不久前。易寻嘴角露出苦涩的笑，一张张照片翻下去，看到一张他们在甘静山门口拍的大合照。通过这两天对她同事的调查，照片里的人他大部分都认识。他找到了叶可妡的位置，在第二排右手边第四个，跟韦静站在一起，两个人头靠着头，手举起来比成一个爱心的形状。他又翻看了几张照片，在将要划过一张照片的时候突然停住。照片里叶可妡盘腿坐在草地上，微低着头看左手拿着的手机，右手抬起比成剪刀手遮住侧脸。这显然是叶可妡正在玩手机的时候别人乘其不意突然拍的，她也就顺势简单的比了一个剪刀手。乍看上去这张照片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照片里面叶可妡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引起了易寻的注意。那是一个男的，举着照相机，身体微微下蹲，在给另一旁的几个人拍照。易寻皱了皱眉，点开他们在甘静山门口拍的大合照，没有找到那个男的的身影，但是照片里他带着的红色棒球帽明显表明了他也是叶可妡他们公司的人。他又看回那张照片，为什么他没有见过他的资料？他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把照片发给韦静，问她那个男人是谁。他焦急地等韦静回消息，但是韦静没有回。现在是凌晨五点多，别人都在睡觉，怎么可能回消息。他没耐心再等下去，拿起电脑和车钥匙走出了门。

 第113页

    徐广冰披着外套，打着哈欠走出办公室，就看到易寻已经坐在了位置上。他靠一声，走进他办公室。「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你到底有没有休息啊？人不是铁打的。」


    易寻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没有理他。


    「这是谁的电脑？你在看什么？」徐广冰走到他身后，怪叫道，「这不是可妡吗？这是可妡的电脑？」


    「嗯。」易寻轻声答应一句。


    「有发现什么没？」


    「还在看。」


    徐广冰跟着看了一阵，全都是叶可妡平时拍的一些照片，有单独的也有合照，有时候易寻会在两张独身照里面来回切换地看。他不禁纳闷，这是太想她，所以就在这盯着照片找安慰吗？他直起身子，说：「易寻，昨天晚上大家提出一个新的想法，会不会是你以前抓过的犯人报復你，所以将可妡抓走？」


    「不会。」易寻肯定地说。


    「为什么？这也有可能啊，他们可都是穷凶极恶的人，万一他们怀恨在心，一直想找你报復，但是拿你本人又没有办法，于是就找上了可妡。」


    「如果是找我寻仇的，罪犯应该会留下一些线索，显示是针对我的，或者抓到可妡后传递一些信息，这样才能达到他们对我挑衅寻仇的目的，也符合他们嚣张的作案手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点声息也没有。」这时郑力从门前走过，易寻叫住他，「郑力，左飞到了让他马上到我这里来。」


    左飞刚踏进局里，听说易寻找他，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老大，你找我？」


    易寻把那张可疑的照片调出来，指着照片里可妡身后半蹲着给人拍照的男子问：「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左飞看了看：「应该是可妡她们公司的摄影师。」


    「排查的人里面为什么没有他？」


    「他上个月底就已经离职离开了新州，案发当天也没有回来过，所以一开始就排除了他的嫌疑。」


    易寻若有所思的盯着照片看了会，然后道：「重新调查他，把他的相关资料尽快给我。你记不记得韦静上次被爆裂的玻璃门砸伤的事？」


    左飞点头。


    「那次因为受伤的人比较多，我记得那个辖区的派出所有调查过那件事，你去把当时他们调取回去的监控录像拿回来。还有，把韦静找过来。」


    「韦静？」左飞问。为什么把她找来，这是查出什么了吗？可妡的失踪跟她有关？她可是可妡最好的朋友啊。


    「对，需要她来辨认一些照片。」


    左飞放心地哦一声，自己刚才都在想什么呢。「我现在就去。」


    徐广冰站在一边看着易寻的部署，欣慰地点点头，觉得这个晚上让他回去的值，现在都开始部署一些他看不懂的行动了。这是好事，一般这种他看不懂的行动到最后都会查出一些东西。


    第十章（10）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叶可妡大部分时间就是躺在床上发呆或者睡觉，已经完全没有了时间观念，有时候她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候又过得很慢，她唯一辨识时间的方法就是齐尤泯送吃的来时的状态。如果是早上，他都会说早上好，送来的食物也明显是早饭的食物。晚上的话，他会嘱咐一句好好睡觉。可是怎么可能能好好地睡觉。原本脑子就很乱，一晚上不断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有的很荒诞，有的又很真实，但无一例外都是让人不愉快的，她还时常在睡梦中被噩梦惊醒。齐尤泯除了每日三餐送饭进来跟她一起吃外，平时并不进来，这让她稍稍放心。她仰躺在床上，看着被灯光照的惨白的天花板。房间的灯一直亮着，仿佛她的世界只有白昼没有黑夜，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今天早上齐尤泯问她有没有感应到什么，她回答说没有。其实也不算在说谎，她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感应到的事了。它们交叠混杂在一起，不知道是噩梦太可怕还是那些飘进她脑子里的事情太可怕。而且她也无心去分辨，她希望她什么也没有感应到，睡梦中见到的那些可怕的场景真的只是噩梦。现在她唯一庆幸的一点就是齐尤泯的研究主要还是靠她的主观判断和口述，她有主动权。她不能让他的研究顺利的进行，要拖延时间，要留更多的时间给易寻，也是留给自己。


    早上对他的敷衍回答，齐尤泯好像也并不是很在意，只是随意地噢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可是真的就这么简单吗？他真的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吗？叶可妡一直忐忑地揣测着这个问题，担心齐尤泯下一步会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门「嘀」的一声又开了。齐尤泯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推着一辆餐车走进来。又到吃饭时间了？叶可妡坐起身看着他。这样一个光鲜俊朗，会让很多女孩子痴迷的外表，谁又会想到他实际上是这个样子呢。


    齐尤泯把餐车推到桌边，然后把上面的食物、餐具整齐地摆放在桌上，又拿出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他一边开红酒一边笑着说：「今天我们吃西餐。」他打开红酒，给两只杯子倒上。然后绅士地走过来邀请叶可妡入席。叶可妡看到他靠近本能地往后缩。齐尤泯停住脚步，抱歉地笑笑，转身回到桌边坐下，耐心地等叶可妡自己走过去。过了良久，叶可妡小心地下床，走到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齐尤泯一直都安静地耐心等待着，看到叶可妡坐下后，他拿起酒杯示意了一下说：「圣诞节快乐！」

 第114页

    叶可妡没有碰红酒。齐尤泯轻抿一口红酒，放下酒杯，拿起桌上的刀叉切割牛排。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刀叉切割牛排时与瓷盘发出的碰撞声。


    「这牛排是我自己煎的，你尝一下看味道如何。我没有徵询你的意见，就直接做了七分熟的，希望你喜欢。」


    「你放了我吧。」齐尤泯这两天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把她关在这里，这让她忍不住又试图劝说他，「你这样关着我也没用。已经这么多天了，我男朋友一定会找过来的。你现在放了我，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妡，我就是欣赏你的这股韧劲，碰到事情不会轻易放弃。」


    「那你会放我走吗？」


    「当然，只不过不是现在。」


    「你现在放了我吧，现在都还来得及。我可以跟他说是我自己走丢了，或者自己一个人出去玩了几天。我保证不会说出你的。」


    「可妡，你太善良了，还是在把我当好人。你应该要学会记住一个人做过的事，特别是一些坏事，没有人是会轻易改变的。」叶可妡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齐尤泯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继续说：「而且我并不在意你男朋友能不能找到这里，我只在意我的研究。」


    叶可妡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突然害怕起来：「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你是不是伤害了易——？」


    「别着急，不用担心，我并没有蠢到直接对你男朋友下手，至少现在不会。」齐尤泯不急不缓地切着牛排，「你说他们发现你失踪后会从哪里开始着手调查？」见叶可妡没回答，他又继续说，「首先他们会看出这是有预谋的作案，然后会考虑是熟人作案。鑑于你男朋友的特殊身份，他们还会考虑是否是有人找你男朋友报復。当警察的每天都在接触各种违法犯罪的人，有一两个人来寻仇再正常不过。然后他们就会发现真有这样一个人。他们会发现有一个被易寻抓过的人时不时的有跟踪你，再调查下去还会发现这个人本性不改甚至变本加厉，出狱后吸毒抢劫盗窃猥亵妇女什么都有干。哦，他们应该还会发现你的一个老同学竟然是个变态。」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都是你设计好的？」


    「我只是提前给他们铺了一段路，免得他们走偏了而已。不过我保证这两起案子是货真价实的，没有冤枉人。」


    「你是幕后主使？」


    「不不不，那是参与不是铺路了。我从不会参与别人太多，他们那样的办事风格太没意思了，很多时候我都看不下去。我追求的是更高层次的一些东西。我只是让前科犯时不时地出现在你出现的地方，在一些关键地方推他一把，让他能准确地走向他该走的路。」


    「你，刚说的老同学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就是你一个高中同学正好是个变态杀人兇手，而受害者的尸体正好在这两天被发现而已。」齐尤泯抬头对她笑了笑，「受害者是个女的，跟你长得还有点像呢。而一些线索还表明，你那个高中同学还暗恋过你。」


    叶可妡张了张嘴，想问是谁，但是却一时发不出声音。


    「想知道他是谁？你好想想，长得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也在新州市上班，高中时暗恋过你，应该很好想起才对。」


    叶可妡拼命思索着到底是谁，但是想不出来。这时齐尤泯突然大笑起来：「还有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叶可妡瞪大眼睛看向他。


    「他们会发现你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点是你住的那个小区，而不是你失踪的星城广场。」


    叶可妡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齐尤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到桌上。叶可妡看过去，待看清是什么时一下怔住了，她认得那个手机壳，那是她上次在市场被偷的那部手机。「它怎么会在你那里？」她颤着声问。


    齐尤泯挑挑眉：「它一直都在我这里。」


    「是你偷了我的手机？」


    「当然不是，那个偷手机的已经被你男朋友抓住了，不是吗？我只是从那个人手里把手机拿了过来。」


    叶可妡记得易寻说过偷手机的人偷到手机后，在一条巷子里被人袭击，手机也被抢走了。「你是从小偷手里抢手机的那个人！」


    齐尤泯笑了笑没回答，而是说：「你说要是警察调查出来你的手机信号最后是在小区消失的，而不是像你男朋友说的那样，他们会怎么想？」


    叶可妡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犹如被重击一般，直往下坠，朝深深的恐惧中跌去。「你想嫁祸给易寻。」叶可妡说着泪水就涌进了眼眶，怎么办，他要伤害易寻。她哀求道：「齐尤泯，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伤害易寻，求求你了，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不伤害易寻。」


    齐尤泯轻蔑地笑一声，声音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阴冷：「什么都答应？」


    叶可妡点头：「我什么都答应，我会好好配合你，好好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不伤害易寻。你不是想知道我感应到的画面吗，我都可以详细的告诉你。」


    「真是令人感动的爱情啊。」他又换上温和的笑，柔声道，「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在整个吃饭过程中，叶可妡都小心翼翼，齐尤泯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她担心易寻，可是又不敢问太多怕把他逼急了。齐尤泯喜怒无常，她害怕他突然反悔或者因为厌烦自己而做出更可怕的事情。齐尤泯走后，叶可妡又蜷缩到床上，满脑子都是易寻会被齐尤泯伤害的事。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的这个特殊能力，才会连带易寻也受到伤害。她以前以为这个特殊能力真没什么，只是稍微跟平常人有点不一样，别人最多只是会觉得新奇，没想到它竟然还能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不一样难道就真的不能存于世吗？如果他真的伤害易寻怎么办？易寻自己就是警察，大家会相信他吗？面对齐尤泯「制造」出来的确凿证据，执法人员涉案是不是更加严重？易寻会看出齐尤泯的阴谋吗？他到时身陷各种囹圄，还能怎么来救自己？今天是圣诞节，25日了，明天是26日。四天了，明天还会发生什么呢？现在她最担心的不再是易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而是外面的易寻是否也是安然无恙的，自己要怎样做才能确保外面的易寻是好的。她反覆想着这些问题，脑袋里的东西越来越杂乱，最后她在迷煳中想到了一个办法，所有事情的起因好像都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死了是不是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齐尤泯的研究也就没办法进行，易寻也会因为摆脱了与自己的联繫而安然无恙。想到这，她竟觉得内心平静起来，深深地睡去，仿佛一个困扰了多时的问题突然得到了解决。不知多了多久，她唿吸慢慢变得急促，突然挣扎了一下，勐然睁开眼睛。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全身被吓出一身冷汗。

 第115页

    第十章（11）


    叶可妡失踪当天星城广场及其周边的监控一直没有进展，许未然扩大了视频搜索范围，开始追踪叶可妡失踪前的活动路径。既然嫌犯是有预谋的作案，那在犯案前很有可能对叶可妡进行过跟踪。这是一项相当耗时耗力的工作。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发现了问题，真的有一个男人在跟踪叶可妡。在叶可妡经过的地方，没过几分钟就会出现他的身影，走向叶可妡离开的方向。连续两天都有发现他跟踪。


    许未然赶紧去通知易寻。易寻等一群人来到屏幕前，看着被放大的那个男人的头像，眉头微蹙。画面虽然模煳，但还是能看清他的样貌。一米七左右的个子，身材微胖，寸头，四十左右的年纪。易寻看着觉得有点眼熟。郑力先认了出来：「这不是陈冬吗？」他正在排查可能找易寻报復的可疑人员，这个今年刚刑满释放出来的陈冬就是重点调查对象之一，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四年前因为吸毒和猥亵妇女被抓，今年刚出来，是我们排查的重点对象之一。」


    许未然看向易寻：「目前发现他在案发前四天连续两天都有跟踪可妡。」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真的是自己这边的报復？易寻不禁反问，但不管怎样，抓住了这条线索就必须追查下去，绝不能放过任何找到可妡的可能。「把陈冬找到带回来，调查下他出狱后都在干什么，跟什么人接触。」


    「是。」郑力答道。


    「我继续追踪陈冬这段时间的行踪，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许未然说。


    左飞把韦静接到了局里。一路上韦静不安地问左飞是什么事，是不是可妡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左飞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是让她去辨认照片。这下韦静更加不安了，让人去派出所辨认照片的桥段她在电视里面没少见，那可都不是什么好的情节啊。难道可妡——她不敢多想。叶可妡失踪的第二天，左飞带人到公司调查情况，当时一听到是可妡失踪了，韦静吓了一跳，都不敢相信。她以为头天晚上易寻问她可妡的行踪，只是他这个男朋友「管得严」，一会见不到可妡就瞎紧张。而第二天没见可妡上班，她以为可妡只是请了假，她还给她发了消息询问情况。


    到警局后，左飞把她带进一个小房间，然后去叫易寻。没过一会，易寻拿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左飞跟在后面，还给她倒来一杯水。


    易寻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说：「感谢你今天能过来。」


    「是不是可妡那边有什么消息了？」韦静着急地问。


    「暂时还没有，今天让你过来是想让你帮忙看一些照片。」易寻把有齐尤泯的那张照片拿给她看，「这是谁？」


    韦静凑近看了看：「我们公司原来的摄影师齐尤泯啊。」


    「你再看看这些照片。」易寻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的照片。


    「这些都是我们去甘静山旅游时的照片。这些是我们在摄影基地拍的。这些是公司搞活动，这是那次外拍。」韦静一边看一边说。左飞也站在后面跟着看。


    「这些都是跟你们公司有关的照片吧？」易寻问。他把叶可妡电脑上有关公司的照片都放进了同一个文件夹。


    韦静点头：「是的。」


    「这么多照片，但是那个齐尤泯只在那一张照片中出现过，而那一张还是不小心拍进去的。」


    韦静仔细一看，还真是。「真的诶，以前都没发现。但他是摄影师，出去都是他拍照，可能是光顾着拍别人，没想着拍自己吧。而且他好像本来就不喜欢被拍，只喜欢拍别人，可能跟他的职业也有关系，嫌我们拍的不好吧。」


    「我记得可妡提过有一个摄影师要走，说的就是他？」易寻问。


    「嗯，上个月月底走的。他突然提的离职，我们都觉得好意外。」当时她还开玩笑地对可妡说他走了以后就没有人给她们免费拍艺术照了。


    「这些照片里面你能认出哪些是他拍的吗？」


    韦静点点头：「应该可以，他每次都把照片发在群里让大家下载自己喜欢的，所以他拍的是哪些我基本上知道。」


    「你把他拍的照片挑出来单独放到一个文件夹里。」


    韦静不明白：「这跟可妡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吗？」


    易寻没有说原因，只是说：「麻烦了。」


    左飞也不明白易寻的意思，但易寻总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于是帮着催促：「你就听我们老大的没错，赶紧分。」


    韦静操作着滑鼠，分了好一会才把照片分开。所有的照片放在一个文件夹里参杂起来看没觉得，但分开后，两个文件夹里的照片放在一起一对比，好坏立马显现出来。


    「这个文件夹里的是那个摄影师拍的吧？专业的果然还是专业的，拍的的确要好很多。」左飞指着右边文件夹里的照片忍不住夸赞。


    易寻看着被分出来的照片，微眯了眼睛。


    「分好了。有什么问题吗？」韦静问。


    「齐尤泯是怎样一个人？」易寻问。


    「挺好的，性格特别好一个人。」韦静想了想总结说，「就是一个标准的暖男吧，脾气特别好，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总是笑着，也很会照顾人。」


    「他喜欢可妡？」易寻说。这话不像在询问，更像是对一件既定事实的陈述。

 第116页

    左飞和韦静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惊。「啊？不是吧？」韦静忍不住叫起来，这她都不知道啊。「不可能吧。我是说应该没有吧，没看出来啊，也从来没听说过，也没见他对可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齐尤泯性格是好，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但是真没看出他喜欢可妡。


    「他平时没有特别关注或者照顾过可妡吗？」


    「没有，」韦静摇头，相比之下她自己跟齐尤泯打交道的时间还多一点。


    「他离职后有再回来过吗？」


    「好像没有吧。他是去了宁市，听说在那边开了个工作室，应该也挺忙的。」


    「你们有联繫过吗？」易寻说着话转头往门外看了一眼，门外有些嘈杂。


    「联繫到联繫过，网上聊过一次。」


    「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韦静摇头：「没有。」顿了会，她还是忍不住问，「齐尤泯有——」


    韦静话还没说完，易寻突然站起来朝外走去，动作还挺大。韦静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左飞看韦静一眼，拍了拍她肩膀，安抚了下她，然后追出去，看到易寻正拽住要带人往外走的徐广冰的胳膊。


    「老徐，怎么回事？」易寻问道。


    徐广冰想把抓住他胳膊的手甩下去，但易寻抓得牢得很。「哦，没事。」


    易寻看一眼其他人，其他人都闪躲着不敢直视易寻的眼睛。「老徐！」易寻加重语气。


    「哎呀，就是辖区发生了点案子，需要我们过去看看。你在局里继续忙可妡的事，我带人去就行。」


    「什么案子？」


    「小案子，我先去看看。」


    易寻盯着他不放。


    徐广冰嘆口气，看来瞒不住了：「命案，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


    易寻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手上的力道加大，徐广冰差点痛得喊出声。其他人都小心地看易寻，叶可妡虽然还没有消息，但是现在突然出现这种状况，难免不让人怀疑是叶可妡。


    徐广冰赶紧安慰：「你先不要多想，只是一具无名女尸，什么都还没确定，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在哪里？」


    「上汇区一工地。」


    易寻转身大步往外走，徐广冰在后面叫喊着追上去。左飞对站在小房间门口，快哭出来的韦静喊道：「你自己先回去。」然后也跟着跑了出去。


    一路上大家坐在车里谁也没说话，徐广冰打电话问已经到达现场的辖区民警情况，有用的线索没听到，反而越听越觉得心慌。他干脆把电话挂了，想说几句宽慰人心的话，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如果真的是叶可妡说什么也没用，只有先去确认了女尸的身份再说。


    到达案发现场后，车还没停稳易寻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他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杂乱不平满是碎石的地面让他脚下有点不稳，差点被一块石头绊倒。也许就算是再平坦的路他也走不稳。他害怕接下去要面对的，但他又不允许自己逃避，又想要证实，两个想法在脑海里交织。已经赶到的辖区民警见他走过来，纷纷避开，让开一条通道让他去查看死者的情况。他走上前只看了一眼就立马转过身，双手撑着腰，长舒一口气。徐广冰一行人从后面追过来看他这样都慌了，他一边往里面挤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真的是可妡吗？」徐广冰的声音都吓得变调了。


    死者侧躺在碎石堆上，身穿白色圆领毛衣和黑色紧身牛仔裤，衣服穿戴很整齐干净，没有一丝凌乱，脚上没有鞋子，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周围没有血迹。咋一看到尸体时，大家的心都是一沉，尸体的体型太像叶可妡了。他们又去看面部，心中更加存疑。尸体的面部被毁了，显然是兇手想要掩盖死者的身份。


    「这——」徐广冰指着尸体焦急地问，「这什么情况啊？」他又去看易寻。


    易寻转过身来，恢復了几分神色：「这里你带人处理吧，我先回去了。」


    「这不是吧？」徐广冰瞪着双眼。


    「不是。」


    徐广冰长舒一口气：「你先回去，你先回去。」


    回去后的易寻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他需要冷静一下，刚才的惊吓和心里的落差起伏让他一时难以平静。那不是可妡他感到很庆幸，但庆幸之余却是更深的恐惧。这一次不是，那下一次呢？到那时该怎么办？如果真有那时，什么都晚了。他害怕，害怕下一次看到的真的是可妡。


    第十章（12）


    左飞先跟易寻回到了局里，看到韦静还等在小房间里面。他走进去问：「你怎么还在这，还没走？」


    韦静站起来，眼睛都哭肿了。她听到他们说发现了无名女尸，看到了他们慌张的模样，就猜想那一定是可妡。


    左飞嘆口气：「不是的，不用担心。」


    韦静的眼泪又掉下来，哭得更大声：「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可妡死了。」


    左飞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不要哭了，没事了。」


    「可妡要是死了怎么办？可妡好可怜啊，都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在哪里受罪。」


    左飞赶紧制止她：「我的姑奶奶，你别喊了，老大已经够伤心了，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啦。」


    「我只是难过嘛。」


    「好好好，你别喊了。我送你回去。」

 第117页

    「不用，我自己回去。」韦静擦着眼泪说。


    「我要去辖区派出所，顺便送你回去。你先不要哭了。」


    左飞先把韦静送回去，再去辖区派出所拿那次玻璃爆炸时的监控录像。也亏得那次伤的人有点多，有人报警，警察留了当时的监控，要不然都这么久了，还上哪去找监控。他拿到监控后，直接先发给了易寻。


    易寻收到监控录像后打开，监控画面右侧一个人的身影立马跳入了他的眼睛，那是站在门廊下的叶可妡，穿着米色的大衣和黑色的长裙，望着前面的雨中街道，身旁站着的是韦静。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走近她们，易寻认出那个人就是齐尤泯。齐尤泯对她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她们回头看向店内，接着韦静小跑着朝店内走去。齐尤泯走到刚才韦静的位置站立，跟叶可妡聊天，气氛看似很融洽，叶可妡时不时地抬头对他说话。突然一声巨响，玻璃门爆裂，画面开始混乱起来。易寻一直紧盯着叶可妡和齐尤泯的身影。叶可妡被吓得身子一缩，下意识地往下蹲。可是齐尤泯却泰然自若，没有一丝惊慌，直挺挺地站在那，没有下意识闪躲的动作，在玻璃爆裂时还立马伸出右手挡到叶可妡身后，以防她受伤。


    易寻把监控画面连续看了好几遍。齐尤泯那样的镇定太不正常，就像他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提前做好了准备。他又看向叶可妡电脑里齐尤泯拍的那些照片。他对摄影方面的东西并不懂，但是齐尤泯拍的可妡的这些照片传达给他一种感觉，一种因为在意喜欢才会特别关注的感觉。所有的照片放在一起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对可妡的喜欢造成了这种错觉，还是真如自己感觉的那样，又或者那根本不是像自己喜欢可妡那样的关注，而是另一种关注。


    下午唐兴那边获得重大突破，找到了一名目击者。他今天又带人在星城广场走访，走了一圈没有收穫，于是来到四楼叶可妡消失的那个角落，靠着柱子四处打望，想像着如果有目击者，目击者该是在从哪里看到的。这里只是监控死角，并不是视野盲区，他不相信真就没一个人看到。他贴着柱子一步步移动，移到某一处时发现如果靠在五楼一处大厅的栏杆处可以看到这个地方，还有从右侧一家女装店的特定位置也可以看到。那家女装店已经走访过多次，都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他还是不甘心，又走进那家女装店，进门后没走几步停住向左看，透过玻璃橱窗正好看见那个角落。他又询问店员那天的情况，有两个店员他已经见过好几回，但有一个他是第一次见。原来那名售货员23号就请假回老家了，今天才回来上班。唐兴询问这名售货员是否看到异常情况，对方想了想说没有。唐兴又把她们带到进门处可以看到那个角落的地方再次询问，并指给她们看，说从这角度透过橱窗正好可以看见那个角落，让她们再好好想想，当时有没有看到什么人。那名刚从家里回来的售货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应该是22号那天中午她看到过有一个男的站在那里，但是时间她不是特别确定是不是22号。她记得那天她吃完快餐后拿着快餐盒去扔，顺便去卫生间。当她走到这个位置时，看见一个男的靠着柱子站在那，因为那个男的身材挺高挑，给人的感觉就是挺有型挺帅的，所以忍不住往那边多看了一眼。等她从卫生间回来再往那边看，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但是她也只是匆匆的一瞥，样貌没看清，只隐约记得那个男的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给人的感觉高高瘦瘦的，至少有一米八，挺有气质，是个帅哥。唐兴又问她当时只看到那个男的一个人，还是有人跟他一块。女售货员说只看到那个男的一个人。


    有了这个线索，队里的人都沸腾了起来。经过几天的调查，终于找到一点确切的眉目了。这个线索就像一针强心剂，给持续多日没结果的调查带来了希望。易寻赶紧让人把当时店里的监控调出来。监控显示售货员拿着快餐盒出去扔垃圾是十二点十五分，出门时的确往右侧看了一眼，但也没做过多的停留。她再次回到店里是十二点二十八分。叶可妡是十二点十九分从商场的监控走出，也就是在十二点十九分到十二点二十八分这九分钟的时间里，叶可妡和那名可疑男子从那个角落里消失了。


    身穿黑色风衣，一米八的身高，高高瘦瘦的帅哥。易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齐尤泯。一切条件都符合，只是动机呢？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徐广冰先提出了异议。售货员描述的犯罪嫌疑人体型外貌特徵和正在抓捕的陈冬除了都是男的这一点外，其他的完全不符合。难道说叶可妡的失踪跟陈冬没有关系，可是他跟踪她又是事实。于是徐广冰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是两个人协同作案，毕竟要将案子做的这么滴水不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两个人协同作案完全有可能，而且有可能正是这一点大家没想到，才让案子一直没进展。对此易寻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紧锁着眉头。


    傍晚，陈冬被抓，带回警局后连夜审讯。但是他极度不配合，一副无赖的样子，对什么都否认。郑力顺势问他是不是男的，他也顺口说不是。到晚上十点多，陈冬从无赖变成了沉默，问什么都不答话，装睡装傻。


    易寻能看出陈冬有问题，但是他不是绑架可妡的人，可妡消失的特点跟他的办事风格和性格特徵都不符合。可是从监控看，他又确实跟踪过可妡，这又是为什么？

 第118页

    圣诞夜註定又是一个不眠夜。易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面，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映射进来的灯光和叶可妡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光亮。街道上欢快的圣诞歌曲隐约地流泻进来。圣诞节，他本来打算好好陪可妡过的，要送她的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为什么不早点把礼物送给她，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圣诞节？他想起上次他打开家门，叶可妡突然扑进他怀里撒娇，抱着他不肯放的事，细想起来那才是上周五的事，才过了一个星期，但他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了。他多想可妡现在仍然在自己怀里。当时他就应该把礼物送给她，一枚戒指，他会亲手给她戴上，她一定会喜欢。


    26日一早，唐兴突然冲进办公室，喊道：「老大，陈冬那边熬不住了。」昨天晚上一晚上他们都在轮番对陈冬问话，到今天早上，在他们勐烈的攻势下，他总算扛不住了。


    易寻从椅子上惊醒过来，赶紧起身迈步往审讯室走。唐兴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陈冬这次出来自己的毒是戒了，但是却干起了贩毒的行当。我们把他出狱后贩毒、盗窃的证据一一摆在他面前，他扛了这一晚上终于是扛不住了，承认了贩毒，还有三起盗窃案，还供出了提供毒品的上线和一些吸毒人员。」


    站在审讯室外的徐广冰见易寻来了，指了指里面说：「这小子其他的都招了，就是不招跟可妡有关的事。」


    审讯室里郑力正把叶可妡的照片再次给陈冬看，让他确认认不认这个人。陈冬歪斜地靠坐在座椅上，嬉皮笑脸地说：「警察同志，你让我看再多遍都是一样，我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女的。」


    「你不认识你跟踪她干嘛？」郑力说。


    「冤枉啊，我什么时候跟踪她了？我压根都不认识她怎么去跟踪她。」


    「过去半个月的监控拍到你一共跟踪过她十次，是不是要我把每次的跟踪都摆在你面前才肯承认？」


    「唉，还真是，这次还真需要你那边提醒一下。」


    「少跟我耍滑头，老实交代。」


    「要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啊，我不可能把没做的事情也交代啊。我都不认识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我交代什么？」


    郑力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叠资料，一一展示给陈冬看：「20号在华沙路，她从这走过去后两分钟，你也从这走过，接着在百石路口你又跟踪她。19号在从民路也是一样，你自己看看这些，难道都是巧合吗？」


    陈冬看了看那些资料，皱起了眉头。「这不可能啊，这真是巧合呀，我都不认识她。」


    郑力双手交握在前瞪着他。


    「真的是巧合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拍到我跟踪她，我都不认识她。她怎么了？不过这女的长得倒是不错，可能是我跟她比较有缘——」


    郑力一拍桌子，厉声道：「别给我扯远了，为什么要跟踪她？出于什么目的？这个女孩是不是被你带走了？」


    「哎呀，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不认识这个女的，怎么可能绑架她，而且我只贩毒，从来不干绑架这种勾当。」陈冬被逼的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在那些地方出现。」


    「那你是在这些地方干嘛？」


    陈冬想了想：「20号那天我是去给人送货，19号那天也是。」


    「那其它时间呢？难不成都在送货？」


    「这么长时间了谁还记得那么多。」


    郑力拍了拍资料：「那就给我好好想。」


    「警察同志，这个真的不关我的事啊，你们不能为了破案硬扣罪名到我头上，我要是做过我一定承认。」陈冬被逼急了，说道，「我是□□过一个女的，但不是这个呀，你说的这个女的我是真的不认识。」


    徐广冰抄着双手看易寻一眼好笑地说：「这下好了，又审出一起案子。」


    审讯室里郑力继续逼问：「什么时候的事？把犯罪事实说清楚。」


    「一个月前吧。是入室盗窃时一住户的女主人，那天我撬开门进去后发现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本来不想吵醒她，但是后来一想我就干脆把她□□了。」


    「把事情的经过、时间地点交代清楚。」郑力厉声说。


    易寻皱着眉盯着审讯室内，思绪却早就飘远了。他果真跟可妡的失踪没有关系，可是那么多次的跟踪又怎么解释？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存在，一定是哪里存在联繫。他又想到了齐尤泯，相对于这些直接证据指向的嫌疑人，他更加在意这个无意的线索同时指向的人，事件的真相往往就藏在这些里面。


    中午，左飞来给易寻汇报齐尤泯的调查结果。他将齐尤泯的基本资料递给易寻：「想不到齐尤泯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父母都是做生意的，长期在国外，他高中毕业后也去了国外，六年前回的国。」


    易寻快速地扫视资料：「22号那天他在哪？」


    「22号他一直都待在宁市，当天他们还有一个外拍，没有来过新州市。可以说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他女朋友是星城广场的工作人员？」易寻从资料上抬头问。


    「是的。他女友是星城广场的一名珠宝销售员，已经在星城广场工作4年。他们在一起是几个月前的事。针对这点我问过韦静，他们对他女朋友的事情并不清楚，还以为他是单身，他自己也很少谈及私人的事情。」

 第119页

    沉吟了一会，易寻问：「他最近一次来新州是什么时候？」


    「23号，22号他女朋友去了宁市，23号他将女朋友送回了新州，是直接送到了星城广场。」


    易寻沉默了好一会，说：「你盯一下这段时间齐尤泯的动向。」


    「好，可是老大，可妡是22号就不见了，他是案发第二天23号才出现，可妡失踪的时候他都不在新州，这有什么问题吗？」


    「感觉，我总感觉这个人有问题，你先好好地调查他，先从他22号的不在场证据着手。」


    第十一章（1）


    听见开门声，叶可妡忍不住身子一颤，害怕地绷紧全身，然后木讷地想，又到吃饭时间了？这是第几天了？好像有一次也是说吃早饭，但是自己躺在床上没有理会他。那今天应该是27号了？


    齐尤泯还是像平时一样，一派春风和煦的样子：「起来吃饭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


    很久没吃饭了？叶可妡心里竟真盘算起有多久没吃饭了，可是又没有真的用心去算一个结果，所以不管怎么算都算不清。齐尤泯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双手交握在前，等着她走到对面的座位上吃饭。他什么话也没说，静默的背影却透露出一股让人发寒的阴冷气息。叶可妡意识到他在生气。


    「你如果不想自己走过来，我可以去抱你，或者你希望我到床边去餵你？」齐尤泯的声音冷冷的。


    叶可妡惊恐地看着他，然后慢慢撑起来下床，从尽量远离他的地方绕到桌子另一端坐下。齐尤泯满意地笑了笑，开始吃早餐。


    「睡觉的时候有看到什么吗？」他突然开口问。


    叶可妡咽了口口水，哑着声音说：「没有。」


    齐尤泯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吃着早饭。


    他就这样轻易地放过自己了？这么好煳弄吗？还是他又生气了？叶可妡想。


    过了好久，齐尤泯突然感慨地说：「看来做好人做久了，都有点生疏了，竟然连自己最拿手的游戏都起不到作用了。」


    叶可妡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事情激烈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被你在睡梦中感应看到，可是连续三天，你竟然都没看到，一定是我的方法出了问题，还不能给你带来足够刺激的反应，以致让你感应不到。很抱歉，是我的问题，耽误了我们研究的进度。希望你能谅解，毕竟有一段时间没有动手了，手艺有点生疏了，或者我的方法有误，应该找一些新的工具、用一些新的手法让你产生下新鲜感，刺激一下你。」他略微思索了一下，问，「可妡，你一般喜欢什么样的手法？对什么样的情况最敏感最容易感应到？是一定要到人丧失性命的程度吗？」


    叶可妡强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露出畏怯而被他看穿。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我本来还想留着她多用几次的。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可妡，你是对哪种最敏感？窒息？殴打？刀刺？电击？」齐尤泯完全一副讨论正事的口气，「会不会是因为她的原因？你感应的是她看到的或者她的感受，现在她已经有点虚弱，是不是不能产生足够强的电波来让你感应？看来必须加大力度，这样才能得到的足够强烈的反应来让你感应到。你说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让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人更加痛苦起来，是加深她已经有的痛还是给她增加新的痛点？她肋骨已经大部分断了，腿骨也折了，还有一只手是好的，十指连心，我应该在那只手上做下文章，但是又不能破坏得太明显，那只手我还打算留下来做标本的。如果一定需要破坏的话那也没办法，只能以后找更好的了。你没有看到她真是可惜了，除了那双手，她的鼻子也很漂亮，我打算把它割下来做一幅虚实结合的画像挂在墙上。到时候挂在你这好不好？你这里太空旷了，需要点装饰点缀下。她的鼻樑骨虽然断了，但是修正一下还是可以的，对于修復我是——」


    「我看到了！」叶可妡颤抖着声音大声喊。她再也受不了他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调描绘那么残忍的事。其实并不用睡觉，这几天她只要精神稍微恍惚一点，就能看到他对那名女孩残忍施暴的画面。画面是那个女孩的视角，满眼都是暴力血腥，充斥着她无尽的痛苦和恐惧：时不时闯入眼前的齐尤泯那看似温和却让人感到极度狰狞恐怖的脸；踢打向身上的拳脚；朝身上挥动过来的铁钳木棍；从身上喷溅到墙壁地上的血，那双手她也看到了，她痛苦无力地躺在地上，右手伸长枕在下面，白皙的手臂上全是血……她害怕直视那些画面，可是它们总是会趁她稍不注意就飘进脑海里，折磨着那个女孩，也折磨着她。


    「你看到了什么？」


    叶可妡没说话，她不愿意复述那些残忍可怕的场景。


    「可妡，你别骗我，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看到对不对？」齐尤泯微微一笑，「我差点就相信了你。」


    「我真的看到了。」


    「那你看到了什么？」齐尤泯突然冷酷起来，用不容推脱的强硬语气问。


    叶可妡知道他是在逼她，一定要她说出她看到的那些画面。如果她不说，他就会以更加残忍的方式对那个女孩，直到逼她说出为止。她突然意识到她是逃不掉了。上次他提到伤害易寻，让她害怕，求生的意识都变淡了，她就那样拖着，仿佛等待着自己最后的审判，可是齐尤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她随着她的性子来。他说的没错，她还是把他当好人看待了。叶可妡说出自己看到的画面，说完后对齐尤泯哀求道：「齐尤泯，我求求你了，放了她吧，不要在折磨她了。」

 第120页

    齐尤泯难掩兴奋的在空旷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可妡，你看你只要听话，什么事情都好解决了。我们的合作本来就应该这样愉快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可以很顺利地进行。我可以不再折磨她。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看到的？」


    「我也不知道。只要我睡觉或者放空脑袋休息时，它们就会自己飘到我的脑袋里面。」


    「真是太神奇了。我们该从哪里先开始呢？对，先好好检查一下身体，现在就开始。」齐尤泯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叶可妡的妥协让他陷入一时的癫狂中。


    过了一会齐尤泯开门进来，伸手朝叶可妡走去，脸上露着难抑的笑意。叶可妡见他靠近，往后退去。齐尤泯强行牵起他的手：「你不是一直想看看门外的样子吗？我带你去看看。」齐尤泯牵着她走向那唯一一扇通往外界的门。


    叶可妡心中涌起一阵期待，但等她看到门外的世界时，她的心更加跌到了谷底。门外是一间更大的房间，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光，里面摆满了各种仪器，在耀眼的灯光下散发令人发寒生畏的冷光，让叶可妡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里真的就是一个实验场所，他谋划已久，早就做了各种准备。自己现在只是他手上的一只待宰的羔羊。


    「怎么样？」齐尤泯一派洋洋自得，「这里面很多仪器你可能不认识，不过没关系，我们以后可以慢慢了解，一个个的去尝试。今天我们先来做全身的检查，先做脑部ct吧。」


    叶可妡陷入恍惚中，只觉得眼前的物品纷杂，白得吓人，齐尤泯的声音在远处嗡嗡作响。她只知道自己最后又被带回了里面的房间，中途齐尤泯好像让她做了很多事，但她记不清了。


    等她再次从睡梦中惊醒，她发现自己又躺在床上，但不是自己平时躺的床，而是外面房间的另一张床，床边放着一台机器，连着很多线，还连着一台显示器。她眨眨眼睛看向四周，看到了一旁坐着的齐尤泯。他看起来又恢復了以往的波澜不惊。


    他起身，缓缓走过来：「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除了有一点贫血，各方面都很好。我对你能感知刺激画面的原因一直有个不成熟的理论。脑电波你应该知道吧？就是一种生物电，记录着一个人的认知信息。它可以游离于人体存在，也可以被识别记录。所以我认为你的这种感应其实是你的大脑接收到了别人游离于人体之外的脑电波，那些脑电波被你的大脑识别，于是那些脑电波所记录的信息就展现在你的脑海里，就像你自己的思维信息一样。」


    叶可妡略微吃惊地看他，然后赶紧垂下眼帘，易寻以前也跟她说过脑电波的事。


    「有人做过研究，人去世的时候脑电波并不会随着人的死亡一起消失，仍会在世上存留一段时间。脑电波的频率越高，脑电波就越强，存留的时间也就越久。而脑电波的强弱跟那个人所受的刺激强弱有关，刺激越大，产生的脑电波就越强。如果一个人在死前遭受过强烈的刺激，那他就会产生高频脑电波，会在世上存留更久。而你的大脑就像一个脑电波接收器，很容易捕捉到这些强脑电波。高频电波容易影响低频电波，就像是强者对弱者的侵犯。当你在睡觉时，全身比较放松，脑电波就处在低频状态，这种状态下你的大脑毫无防备能力，很容易被那些能游离的高频脑电波侵略，对它们而言你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宿主。于是你就看到了那些脑电波里面包含的信息。你觉得我这个推论怎么样，是不是很能解释你的情况？」


    叶可妡始终垂着眼帘，齐尤泯审视她一会，继续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接下来要进行的实验吧。这是一台最新的脑电图机，能准确清晰地记录一个人的脑电活动。」他抓起一把电线一样的东西，「很简单，只要把这些东西连在你头上，就可以记录你的脑电波情况。不必担心，你就只要乖乖地躺在这上面就行，该睡的时候就睡，我并不会对你做其他的动作，这些东西也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什么危害。」


    叶可妡没有理会他，任他将那些小电线一样的东西连到自己的脑袋上，任他在一边操作机器。全都弄妥当后，齐尤泯直起身，抄着双手满意地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信息，然后又看向躺在床上的叶可妡。叶可妡把头歪向另一边，不愿让他看。一阵过后，她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齐尤泯倾身靠近，然后双手撑在她头两侧，将她圈住。她吓得勐然回头，正对上他那双近在咫尺的阴鸷的眼睛。叶可妡一时梗住忘记了唿吸，只是瞪着惊恐的双眼看着他，想躲又无处可躲。危险的警钟迅速在她本以为麻木的脑袋中敲响，比看到的那些兇残场景恐怖一万倍。最不想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吗？他还是要对自己动手了吗？她想着不能让他碰自己，可是身子却一点也动弹不得。


    第十一章（2）


    齐尤泯的脸上渐渐露出不明意味的笑，盯着她的眼神却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可妡，你猜我会对你干什么呢？你还是相信我，真的以为只是让你躺在这里吗？」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到叶可妡脸上，低柔的语气让她全身发寒。就在他的手碰到她的脸颊时，一旁的仪器突然发出报警声。齐尤泯抬头看一眼屏幕上跳跃式波动的数据，高兴地拍拍她的脸：「你真是太可爱了，随便几句话就可以把你刺激成这样。可妡，你太敏感了，不过这样很好。」他刚才只是为了刺激她，然后观察她的脑电波活动情况，结果很让人满意，她一下子就被刺激到了，脑电波产生了相当明显的波动。

 第121页

    叶可妡在他起身远离她的一瞬间仿佛心脏才重新跳动，才有了唿吸。她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这个长着一张天使的面孔却比恶魔更恐怖的人，眼角控制不住地湿润了。


    后来齐尤泯也没有再有其它的动作，就让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没有睡着，但还是睡着了，因为她又从噩梦中惊醒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噩梦，她不想去分辨。自己还连接在仪器上面。齐尤泯不在，房间里没人，但他一定在外面通过摄像头监视着自己。叶可妡平復了会心绪，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曲线让她厌烦。她翻身背对着仪器，看向靠墙边放着的一排玻璃杯。摆放玻璃杯的桌子右边不远处又是一扇门，那扇门后面又是什么呢？还是和这扇门外的一样吗？又是另一个实验室吗？她一直盯着那扇门，不知过了多久，又睡着了。


    叶可妡再次从床上悠悠转醒，盯着天花板愣神了好一会，发现自己还在那张床上。她想坐起来，但试了试，发现全身发软，没有力气。躺太久了，还是自己太久没吃东西以至于没力气了？


    「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想起。叶可妡勐然看过去，才发现齐尤泯也在房间里。他斜靠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里，单手支着下巴紧盯着她，那眼神就像是猎鹰盯住了猎物，专注执着，又带着一股异样的凌厉，仿佛要把她看穿。她不免心中一惊。但很快他又把眼神收敛起来，露出浅浅的笑意。叶可妡还想起来，这时她注意到床头桌边放着的一根针管，她惊恐地看向齐尤泯。


    「我给你注射了一些镇静类药物。」齐尤泯淡淡地说。


    「你，你想干什么？」


    「看看镇静类药物对你特异功能的影响。不用害怕，很简单，你只要乖乖地躺着就行。刚才你已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有看到什么情况吗？」等了会，叶可妡张了张嘴刚想开口，他又继续说：「想好了再说。」


    叶可妡咽了口口水，轻声道：「你把她杀了。」就是这几天一直被他折磨虐待的那个女孩，被他杀了。临死前，女孩用最后的力气向他发出微弱的求饶，但他根本没有理会她□□般的求饶，避开她想触碰他裤脚的手。女孩最后一眼的画面是地上积累成滩缓缓流动的鲜血，鲜血上踩踏着齐尤泯那双深棕色的皮鞋。「你答应过要放过她的。」


    齐尤泯摊摊手：「把她从痛苦中解脱出去，不就是放过吗？」


    叶可妡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们总是会存在那种老套的观念，觉得让一个人活着就是放过，可是在我认为，让一个人进入到最舒适的状态才叫放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是最痛苦的吧，我想每个人都想从这种境况中解脱。那个女孩已经是治不好了，就算外表的伤好了，她也只会陷入无尽的痛苦中，所以我解脱了她，真正放过了她。」


    他凭什么来自以为是地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决定什么才是对她最好的，那个女孩明明就很想活着。叶可妡的眼眶红了，她咬着牙说：「你是一个疯子。」


    齐尤泯笑了：「谢谢夸奖。我们说回你看到，你还看到了什么？」


    叶可妡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还有其他女孩。」叶可妡不止看到了那个女孩，还看到了另一个女孩被折磨的画面。


    「我希望你能说得更加详细一点。」


    叶可妡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把她看到的零碎画面说了出来。齐尤泯听完后轻笑出声，拿着一张很长的脑电波列印图走到叶可妡面前，指着一处突然向上跳跃的曲线拐点兴奋地说：「一定是在这个点开始感应到的。你看你前面的脑电波很平稳微弱，当时你正处在睡眠状态，所以频率很低，当你感应到那些画面时，脑电波突然加强，跳到了峰值。」


    叶可妡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个女孩的鲜活生命，就只换得了他想要的这张图纸。而他更是对生命视若无睹，却因为图纸上一个数值的变化而兴奋不已。在他看来，人命比不过这张纸。


    「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吗？先前的理论得到了佐证，说明我们是对的。」他收起图纸，「你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做了早就想做而且应该做的事。你不也一直希望找到你特异功能的原因吗？可妡，其实我们从本质上讲没什么两样，我只是对自己更加诚实，追求自己想要的，想做什么就会去做。」


    叶可妡想厌恶他，反驳他，但此时心里却一时出奇的平静。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麻痹了她的神经，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不管听到或看到多可怕的事情，自己也不会觉得害怕了，仿佛世界一下子就变得平和，数日来一直盘桓在心中的恐惧都减少了。叶可妡安静地躺在床上，突然很想说话，就像平时朋友之间聊天一样的说话。「跟我说说真实的你吧？」她开口道，见齐尤泯没回答，又继续说，「总是要找些话说说，要不然时间太难熬了。」


    「你面前的我就是真实的我。」


    「可是我好像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你。」她认识的齐尤泯是那个经常挂着温和的笑，脾气好，乐于助人的摄影师。


    「不，你认识，只是你不愿意承认。」


    「你一直都是像现在这样，每天去伤害别人吗？」叶可妡平静地问。


    「当然不是，只是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其实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个人爱好不一样摆了。」

 第122页

    「爱好？你把这当做爱好？」


    齐尤泯摊摊手：「这本来就是爱好，就像你喜欢看书看电影一样。你不能因为这个爱好跟你们的不一样就否定它。」


    「她们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所以呢？人就不能成为一个爱好？在我看来，万物都是平等的。」


    「可是你伤害了她们，杀了她们。」


    「这只能说明弱肉强食，这本来就是生存法则。不过我有时也会想多用她们几天，只是她们自己挺不住我也没办法，有时候我都不得不感嘆人的生命真的是太脆弱了。」


    「你杀过多少人？」


    「多少人？」齐尤泯略一思索，「这我到从来没注意过。为什么要去注意这些？这些毫无意义，你也不会数着你吃过多少顿饭，看过多少本书吧？」


    「她们，她们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身份都有吧，只要觉得条件可以，身份并没有多大关系。刚刚死掉的那个就是个服务员。」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难道就不会害怕吗？」


    齐尤泯大笑起来：「害怕？这是我最不能理解的词。人们口中总是提及害怕，可是它到底是什么呢？没有人说的清，但是人们却喜欢把它挡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寸步难行。只要自己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去得到就好了，为什么要害怕？而且，可妡，杀人是会上瘾的，如果你一旦开始，你也会爱上它的。」


    「只有魔鬼才会喜欢杀人。」


    「魔鬼？这本来就是一个人为创造出来的形容词，都是长的人的模样，谁又能知道自己是不是魔鬼呢？可妡，你是没有真正感受过那个快感。你看到的总是弱者的视角，在那样的视角里你能奢望看到什么令人高兴的东西吗？我应该想办法让你看看我的感受，那样你就会明白了。我可以带一个小孩过来，小孩总是能引起我更大的兴趣，也许你到时候就可以感应到我的思想了。」


    叶可妡轻嘆一口气，对他恶魔般的想法只是心死般的沉静。她好累，不想再理会他的杀人游戏。


    第十一章（3）


    易寻找到了那名目击者，将齐尤泯的照片拿给她看，但她当时并没看清那人的长相，无法给出确切的答覆，只是说看体型有点像。回到局里，他将许未然叫到办公室，让她视频追踪齐尤泯22-23号的行踪。对齐尤泯这个人许未然还是头一次听说，心中虽然有诸多疑问，但也没多问。不一会，徐广冰叫嚷着走进来。他刚听取了昨天发生的无名女尸案的案件汇报。女尸的身份已经确认，上周有人报过失踪，将她的信息跟失踪者的信息一对比就有了结果。但经过会议讨论，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果。从死者被发现时干净诡异的状态看，兇手相当镇静变态，不像是第一次犯案，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犯案，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所以现在这起案子由市局负责。为了防止兇手再次犯案，必须尽快抓住他。徐广冰把资料往桌上一扔，说：「真是事情越多越来事，现在出一个什么连环杀人案。」


    易寻想起昨天看到尸体时自己的心惊，他当时都有一时的恍惚，以为那是可妡。「老徐，我是不是着魔了，看谁都有可妡的影子。」


    「啊？谁啊？」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资料上死者的照片，「唉，你别说，还真有点像可妡。」这话虽然不吉利，但是是事实啊。昨天看到尸体时他还以为真的是叶可妡，他怕易寻伤心，所以一直没说出口，想不到易寻自己也这样觉得。


    易寻皱眉：「你也这样觉得？」


    「是啊，昨天我就看出来了，再加上你那样的反应，没把我吓死。」


    易寻拿起资料仔细端详。徐广冰斜坐在桌子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


    「嫌疑人有锁定了吗？」易寻问。


    「还在排查。」


    「有发现其它相关案件吗？」


    「还在排查。」


    「案发现场有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还在调查。」案子才刚开始，如果这么快就有进展就好了。


    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外形上竟然跟叶可妡有几分相似，难道这又是巧合？哪有这么多巧合。陈冬有那么多次在他未知的情况下的与可妡的巧遇，这次又出现与可妡有关的巧合，怎么会？或者可妡的失踪跟这起连环杀人案有关？那齐尤泯那边又算什么？是自己多想了？易寻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樑。头脑很乱，所有的事情混杂在一起让他觉得头昏脑涨，好像怎么理也理不清。可妡的失踪现在就像一个无法理清的恶性循环。也许是因为最近总是在质疑自己，让自己越来越把握不准案件的方向。他知道他是在害怕，害怕自己的一个疏忽就永远失去了可妡。可是越是这样在乎，很多事情就越看不清。不能这样，自己不能乱了阵脚，一定要清醒起来，可妡还等着自己。


    徐广冰嘆口气：「你也不要太为难自己了，放松心态才能更好的理清思路。大家都在尽全力地寻找，一定会找到的。」


    「以前那些案子怎么就破了？我是怎么想到的？」


    徐广冰知道他又是在自责又是在自我怀疑，还要担惊受怕。他给他鼓劲道：「你怎么还怀疑起自己了呢？你可是易大神，没有你破不了的案子，可妡也一定会找到的。现在关键是你要放平心态，什么都不要多想，越想越乱。你就把它当一件普通的失踪案来调查，不要想太多，想太多反而会影响你的判断，也耽误可妡的救援时间。」

 第123页

    易寻靠到椅背上，闭着上眼睛，过了还一会，他长舒一口气，睁开眼睛站起来：「我去看监控了。」


    当天晚上，易寻又在图侦办公室待了一晚上，查看叶可妡相关的监控视频。凌晨四点多，他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大家都自觉地放轻了动作，谁也不忍心去打扰他。坐在一边的许未然担忧地看他一眼。他平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但睡着后内心的担忧和憔悴都显现在了脸上。她知道这几天对他来说有多难。没日没夜地调查工作，可是得到的实质性进展却并不多，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已经是可妡失踪第六天了。六天，以前又有多少失踪人员坚持过六天。易寻不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人，但是他却坚信可妡一定还活着，如果最后得到的真的是可妡遇害的事实，那对他的打击一定是毁灭性的，那时候的他该怎么办？只能希望可妡真的还活着。许未然拉回思绪，揉了揉眼睛，继续看监控。


    齐尤泯目前的视频追踪数据只拿到23号他出现在星城广场的，22号他并没有出现在星城广场，可是可妡失踪是22号，即使这样，易寻还是不愿放弃，还是坚持他有问题。对此许未然并未多说，她相信他的坚持。齐尤泯23号出现在星城广场地下车库的视频已经被反覆看了多次。他是23号上午9点51分，开着一辆黑色轿车进入地下停车场。监控显示他在一处空车位停下后，从驾驶坐下来，走到后备箱拿东西。一名身穿白色羽绒服的长髮女子从副驾驶下来，站在车头等他。齐尤泯从监控拍不到的车尾处走出，将手里提着的两袋东西递给女孩，两人站在车前说了几句，拥抱了一下，然后女孩急忙往电梯走去，途中还往右边看了好一阵。而右边的另一处监控画面显示，易寻、郑力他们正带着人在勘查现场、排查车辆情况。齐尤泯站在车前看着女孩走进电梯，还向女孩招了招手，然后又走向车尾。车尾部是监控死角，没办法拍到。过了一会，齐尤泯从车后部走出来，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开车驶出停车位，驶出那个监控画面。而在另一个监控画面中，他的车从一个拐角出现，驶向正在现场勘查的易寻他们。车子平缓地从他们中间的行车道上穿过，一些人还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车一眼。十点整，停车场出口处的监控拍到齐尤泯驾车驶出停车场，然后就再未出现在星城广场的监控里面。9分钟，齐尤泯一共在停车场出现过9分钟。易寻怀疑齐尤泯有问题，可是他出现的时间只有23号的9分钟，这9分钟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她将同时段地下车库的所有监控视频按照关联程度排列，同时播放在大屏上。希望能在其他监控画面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终于，在经过几轮的对比后，她发现了异常。出现异常的不是齐尤泯出现的那些监控视频，而是与齐尤泯所在车道平行的隔壁车道上的一个监控。那个监控拍到的车位是和齐尤泯停车的车位背靠背并列挨着的。监控都只能拍到车的前半部，车尾都被旁边的车和一侧的墙面挡住。监控显示齐尤泯送走女友后再次走向后备箱，过了一会从车后部走出，打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发动了车辆，在他将车开出停车位时，另一侧的监控画面显示停在他车后方的那辆车的车灯闪了一下，说明有人在当时给那辆车开了锁或者把那辆车上锁了，可是当时的监控并没有拍到有人接近那辆车。这点让她心生疑虑，她以那辆车为对象，扩大监控查找范围，希望找到它车灯闪烁的原因。


    当天上午，一条新闻在网上沸腾起来。大家都忙着查案，一开始谁也没注意到，还是韦静发消息向左飞求证，左飞才知道。韦静转发给他一条网上的新闻，新闻上说市刑警队副队长的女友神秘失踪六天至今下落不明，市队对此事却故意瞒报信息，不公开处理，其中是否还有其它隐情？本应该作为最大嫌疑人的警察男友是否有被认真调查？针对这新闻，网上议论纷纷，有说不谣传不误传，等待官方解释。还有的提出各种阴谋论，揣测叶可妡的失踪可能跟易寻有关，所以市局才会对此事瞒报。男友本身就是干刑警的，更何况还是副队长，他知道各种侦查和反侦查手段，完全可以运用专业知识让女友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留下痕迹，所以调查了这么多天才一点线索也没有。女友失踪后他还正常的在警局上班，这点就更加不正常。按照一般的调查思路，情侣间一方失踪，首先怀疑的就是另一半，而且他又是第一报案人，拥有这么大的嫌疑，没有被调查，反而没事人一样正常上班，整个市公安局都有很大的问题，上面应该好好查查。甚至还有网友推理起各种可能的作案过程。


    看到网上的种种评论揣测，左飞气到差点把手机摔了。他不敢直接告诉易寻，先去告诉了徐广冰。徐广冰一看，也沸腾起来，叫嚷着一定要把这些造谣诽谤的抓起来，但是他知道，新闻这样一爆事情就真的闹大了，一定会引起上面的注意，他们将不得不让易寻停止参与调查，还要把易寻作为重点怀疑对象列入调查范围。易寻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到不怕调查，只是这案子他就不能再参与了，必须避嫌。他找到易寻，把这件事跟他说了。易寻听了却完全不在意，也没有任何表示，眼睛都没有从监控大屏上移开过。徐广冰嘆口气，只好先自己扛着，现在要让易寻避嫌，估计抬都抬不走。


    第十一章（4）

 第124页

    已经能确定监控视频中突然闪烁车灯的车辆在当时并没有其他人靠近或者从远处锁车或开锁，只有齐尤泯靠近过。车辆一个月前就停在了那里，中途没有被开动过。停车场的监控是保留一个月，已经无法通过监控查明是谁开进去的了。


    徐广冰伸长着脖子在屏幕前看了一阵，点头道：「嗯，这个车是有问题。可是可妡是22号失踪的，你们现在盯着23号这些车的动静，跟可妡的失踪有什么关系？罪犯总不会傻到等23号一大片警察在调查的时候还去犯罪现场逛逛吧？」


    「不是说嫌犯胆大猖狂，非常自信吗？说不定真有可能。」一个图侦民警小声说。


    「对，这是给嫌犯的侧画，可是跟这辆车有什么关系？停车场一天出出入入的人和车那么多，为什么要盯着这辆停在那一直没动车？」徐广冰问。


    大家好像都被他绕得有点晕。


    郑力说：「是调查齐尤泯的时候正好查到这辆可能跟他有关系的可疑车辆。」


    大家心中称是，的确是这样。


    易寻一手搭在徐广冰肩膀上，意思让他别急。他把星城广场地下停车场的平面图调出来，说：「我们先来看齐尤泯。他如果是要直接驶出停车场的话，拐过这个弯，直行就可以到停车场出口，但是他却绕道穿过我们中间，再拐到停车场出口。」


    「可能是因为好奇，看到那么多警察在那里，所以就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路过时并没有减速，也没有向窗外打望，根本就没有看热闹的状态。」


    「可能，可能不好意思吧。毕竟那么多警察在那啊，也不敢到处打望吧？」


    「他既然都已经绕道去看热闹了，还会临时逃避吗？」


    徐广冰没说话。


    「他这样的表现根本就不是去看热闹，更是像在炫耀。」


    「炫耀？炫耀什么？」


    「炫耀他的能力，他的胆量。」


    徐广冰挠了挠腮帮子，说：「你的意思是他22号躲过各种监控绑走了可妡，然后23号看你们在调查，于是又特地开车从你们中间穿过，以此来炫耀自己的本事。」


    「可妡是22号失踪的，但是并不能代表她22号就被带出了星城广场，如果是23号才被带出去呢？」易寻说。


    徐广冰一听惊得嘴巴都张大了：「你的意思是可妡22号被嫌犯绑架后并没有直接带离现场，而是先藏了起来，等到第二天才带走？这不可能啊，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已经开始对星城广场进行大规模的搜查，如果可妡当时还在商场里面我们不可能找不到。」


    「在后面几天也许是不可能，如果是在我们搜查刚开始，但是又还没有全面铺开的时候就完全有可能。」


    「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郑力说。


    「真有这么大胆的人吗？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徐广冰叫道。


    「如果罪犯要用这个办法带走可妡，23号上午是最好的时机。齐尤泯的车子只在停车场做过短暂的逗留，根本就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如果他事先将可妡藏匿起来，然后23号利用这几分钟将可妡转移到车上就可以带出去。」


    「藏哪里呢？那可是个活生生的人，要藏一晚上还不被人发现可没那么容易。」徐广冰说着突然瞪大眼睛看向易寻，易寻也深深地看向他。不言而喻，只能藏在车里，而那辆停在齐尤泯车后，莫名其妙闪灯的车最可疑。徐广冰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想法太疯狂了，而那样的藏匿行为更加疯狂。停车场可是人来车往不断，嫌犯当真就那样大胆地把人放在那过了一夜，这不是疯了吗？


    易寻带人来到星城广场地下停车场，找到了那辆仍静静停在停车位上的车。是一辆黑色的suv，表面铺了一层灰白的粉尘，表明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开过了。他绕车身查看了一圈，然后俯在车尾部用手电筒仔细查看。车子后备箱开关处明显光洁，后备箱门接缝处也比较干净，有近期打开过的痕迹，但是没有发现指纹。他打开后备箱，后备箱里面就只铺了一张深灰色的老旧地毯，其余什么东西也没有。看似干净的车内，但在仔细勘查时，还是发现了相当多的痕迹。车内到处是指纹，还发现多处人体毛髮，后座椅背面和后备箱的地毯上面都有发现小片深色污渍，车顶上发现少许喷溅状深色污渍，在驾驶座的夹缝里还发现了一个菸头。能提取到这么多物证其他人都很高兴，但是易寻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这看起来就像一个匆忙打扫完表面痕迹的现场，但又显得刻意，像是故意漏掉这些细节。


    他勘查完现场刚回到局里，徐广冰就找上了他。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已经排查出来，有一个竟然是叶可妡的高中同学。他一开始就怀疑这起案子跟叶可妡的失踪可能存在某种联繫，于是让他们在排查可疑人员的时候注意一下是否有与叶可妡的社会关系重合的部分，没想到很快就有了答案，是可妡的一个高中同学，叫冯泽平，大学毕业后在新州市从事金融行业，据走访，高中时，他还一度暗恋过叶可妡。


    易寻听他说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紧锁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徐广冰以为他是在忧心叶可妡可能是被连环杀人案的嫌犯绑架的事，安慰说：「嫌犯的身份确定了就好了，不会有事的，已经在对他实施抓捕了。」过了一会他嘆口气，挠了挠头无奈地说，「新闻的事情闹大了。我已经让人压了，但闹得太大，压不住，上面已经说话了，要你暂离调查。明面上我也会派人对你进行调查，但你知道，那也只是个过场，你别在意。到时候可能会有人去家里调查，你到时候随便应付一下就行，反正没事。这段时间你也够累了，正好趁这个时候休息一下，理理思路。」

 第125页

    「不对。」易寻双手交握在前突然说。


    「啊？」


    「所有的都不对。」易寻像是自言自语，「他是想迷惑我们。」


    徐广冰抬起一边眉毛：「什么意思啊？」


    易寻抬眼看他：「老徐，可妡的失踪跟连环杀人案没关系，跟陈冬也没关系，这些都只是真兇摆的乌龙镇。他一定是想分散我们的注意，把我们引向错误的方向。」


    「你说什么？怎么会？陈冬你说是巧合，但是冯泽华是真真实实排查出来的呀。」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易寻还像在自言自语。


    徐广冰完全听不懂，急了：「什么意思啊，什么这样？」


    「可妡一定还活着。」


    徐广冰顺着他的话安慰他：「对，可妡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好好的。我们一定要有这个信心。」


    「我说的是真的，可妡现在一定还是安全的，一定还活着。」易寻显得有些激动。


    徐广冰的眉毛拧成了一团，想易寻本来因为可妡的事就像一根紧绷着的弦，现在又听到要停职调查，是不是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一时接受不了疯了，开始说胡话了。「易寻，你先冷静下来，不要激动。」


    易寻看着徐广冰，犹豫了下，还是说：「老徐，可妡不是一般的女孩，她有一个特殊能力。她能看到一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特别是案发的过程。」


    「啊？」


    「她可以通过感应看到案发的过程。这件事未然也知道。」


    「啊，她也知道？」


    「可妡的失踪很有可能是跟这个特殊能力有关，罪犯把她带走，可能是想研究她。」


    「你等一下。」徐广冰打断他，「易寻，你没胡说吧？」透过易寻坚定的眼神，他知道他没有撒谎，也没有疯。「你慢点，把事情说清楚。」


    易寻从公园白骨案说起，粗略地说了下叶可妡特异功能的情况。


    「可妡还有这样的本事啊。」徐广冰听完后喃喃地说。这种神奇的事情只在书本电视上见过，现实生活中还真有？但这时候了易寻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的。


    「她从小就有这个能力。当她处于放松状态时，周围案发时的一些画面就会像梦一样出现在她的脑袋里。齐尤泯将她带走一定是跟这个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


    「从他对可妡的专注。看到他拍的可妡的照片我就觉得不对劲，一开始以为他是喜欢可妡，但是我错了，那不是喜欢，而是一种极端的关注。而且不管是陈冬的案子还是后面的连环杀人案，都太巧合了，总是有直接的线索显示跟可妡有关，这显得太刻意了。我心里一直都有怀疑，只是不敢确定，直到今天的新闻。新闻上的内容故意引导舆论，很明显更多的是针对我个人，想利用大众舆论，让我没办法参与调查。他做这些的目的最终都是要拖延我们的时间，让我们一时没法找到可妡。」


    徐广冰顺着他的思路一想，还真是有几分道理。「你这个推论是建立在罪犯绑架可妡是为了她的特殊异能的基础上，但是要满足这个基础，罪犯必须事先已经知道可妡有特殊能力。这种事情我想你们也不会到处宣传吧，要知道并不容易。」


    「未然都可以通过观察发现可妡的异常，其他人如果有意，再加上某些巧合也一定能注意到。」


    「这个假设太悬了，毕竟这个事情是很隐秘的，自己不说就很难被他人知道。」


    「他一定是通过某种形式知道的。可妡小时候并没有对自己的特殊能力隐瞒，还因此牵扯进过案子。从他的作案手法看，是经过长期的准备，所以他一定一早就注意到了可妡。」这种人最可拍，胆大而极具耐心，善于伪装，往往寻求的是心理上的刺激，而人心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易寻握拳狠狠砸向桌面，「我早就应该想到，早就应该注意到的。」


    徐广冰伸手试图去阻止：「你不要这样，这种事情谁能知道。」


    「都是我的错，可妡早就说过不对劲，我应该深查到底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上个月我和可妡回家的时候，可妡差点被楼上掉下的花盆砸中。之前又发生了可妡受伤，还有韦静被玻璃砸伤的事。一连串的事情接连发生，可妡只是说倒霉。事后我调查过，但是什么也没发现，也没发现她身边有可疑的人，所以我后来就放松了警惕，没有再继续调查。」


    徐广冰越听越煳涂，这不是更能说明当时可妡身边没有危险吗？怎么这些事又跟可妡失踪扯上关系了？


    「但是我漏掉了一点，也许那个可疑的人当时并不在可妡身边。」


    「你是说你当时调查的时候他正好不在可妡身边，所以你调查的时候并没有查到？有这样的人？」徐广冰一看易寻的表情，立马惊讶地喊，「你已经找到了？」他被易寻层层的推进带的都忘记他们先前已经定下的齐尤泯这个嫌疑人候选人了。


    「就是齐尤泯，可妡公司的前摄影师，我调查的时候他已经离职。而且他在韦静被玻璃砸伤的事件中也出现过，他将韦静支开，然后玻璃门突然爆裂，其他人都被惊吓到，就只有他仿佛事先预料到了一般镇定，还抬手保护可妡」


    「难怪。」徐广冰这下算明白了，难怪他抓着他不放，咬定了他有问题，「还有这么巧的事。可是目前这些都只是推测，没有指向性的线索指向他。」

 第126页

    「我要去见见他。」易寻说着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徐广冰在后面追着喊：「停车场可疑车辆发现的物证还在检测，要不要等结果出来再做进一步的行动？易寻！」他本来想说你现在停职了，不好再出面，但见易寻不理他，于是对一旁的郑力喊道，「郑力，跟上去，别出什么事了。」


    郑力答应一声赶紧去追易寻。


    第十一章（5）


    叶可妡终于从无尽的噩梦般的景象中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头顶苍白的天花板，吐出憋在胸中的那口气。自己怎么还活着？也只是一时的晃神，心中萦绕不去的恐惧和无助又漫上来。那是被害者的恐惧和无助，也是她自己的恐惧和无助。在她陷入昏睡的时间里，她无数次地经歷着她们的悲惨的遭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和详尽，就像那些满身是伤的躺在地上，向齐尤泯苦苦求饶的就是她自己。她想挣脱，可是怎么也挣脱不了。


    身边突然多了一道阴影，她将视线移过去，就看到齐尤泯那张满含柔和笑意的脸，跟睡梦中的狰狞面目差异太大了，她突然好像有点不认识他。她注意到他手上拿了东西，是一支针管。她看着他俯身靠近，将针头扎进自己的手臂，然后将里面的液体注入自己体内。等液体快注入完时，她才想起开口问：「又要注射镇静剂吗？」声音很平静。


    齐尤泯把药物注射完，拔出针头，用一个酒精球摁住她手臂说：「不，这是兴奋剂。」


    先前是镇静剂，现在是兴奋剂。「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经歷了那么多原本属于别人的死亡经歷，她觉得她应该死了很多次了，她也希望她已经死了，「你杀了我吧。」


    「你不会想死的，你不是说你男朋友会来救你吗？」齐尤泯退开，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易寻！叶可妡突然想到。对，还有易寻，但是易寻什么时候才能来救自己。她已经分不清到底进来几天了，但是她觉得她已经在这里困了好久好久，这么久了，易寻为什么还不来救自己？他还能找得到自己吗？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给我讲讲你在梦中看到的。」叶可妡没有理他，齐尤泯也不在意：「不想说也没相关，那些都无关紧要，我已经从仪器上得到了我想要的数据。」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待了好一会，齐尤泯看着她，她则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感觉怎么样？」还是齐尤泯先开口，「是不是觉得心跳加快，思维慢慢变得活跃起来？其实我本来是想给你注射毒品的，那样你的感受会更美妙一些。但是考虑到对后面实验的影响，我还是换成了普通的兴奋剂。虽然感觉可能会差了点，但是实验效果应该是可以的。」


    叶可妡已经感觉到唿吸渐渐变得急促，心中似有一团火在慢慢积蓄，四肢也开始有点难安。但是她竭力忍着，不想在齐尤泯面前表现出任何异常。齐尤泯坐了一会后走了出去。叶可妡的手渐渐握成拳头，她讨厌这种感觉，但是却控制不了。最后她坐起来，看着房间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陈设，看到那扇只有齐尤泯才能打开的门，心中不免恼火，越看越烦躁，竟有点坐立不住。她知道这是药物的作用，于是强忍着心中躁动的不安和怒火，但最后还是没忍住，站起来在房间内不停地走动。她看房间里的一切都不顺眼，那张她一直躺着的床，就像一个小牢笼，她觉得她被困也有它的错，于是走过去把上面的被子枕头扔到地上，掀起床单，揉搓一阵后狠狠扔到地上踩踏。她又踢桌椅，捶打那扇门，发泄着她心中的怒火。闹腾了好一阵，她觉得很累，但就是静不下来，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而心中的那团怒火也像永远发泄不完。她用力地抓挠披散的头髮，蹲下去抱紧自己。要冷静，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房间里苍白的灯光没有一刻停歇过，刺的人眼晕头痛。她走进厕所不停地用冷水洗脸，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头越来越痛，脑袋里像有一把锥子在里面扎刺，胃里也翻江倒海，觉得一阵噁心。她突然蹲下去，掀开马桶盖呕吐起来。没有吃东西，只吐出来少许液体，然后就是阵阵的干呕。最后她靠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已经完全虚脱没了力气，可是神智却异常的清醒。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齐尤泯又走了进来，将她从地上扶起，带到床边。她不想让他碰，可是又没有心力去反抗。先前被她弄乱的床又被铺好了，她顺势躺到床上。齐尤泯又拿出一支针管对她注射了什么，但她已经无心去管了。


    易寻和郑力开车到达宁市齐尤泯的住处已经是六点多钟，原本阴沉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这是一栋独栋别墅，占地宽广，环境清幽，周围树木很多。一直守在屋外监视的左飞从后视镜看到一辆熟悉的车辆靠近，然后停在后面。他脑袋里还在盘问这是谁的车，就看到易寻和郑力从车上下来，他赶紧打开车门下车迎上去。


    「老大，你们怎么来了？」他问。


    「有什么异常？」易寻问。


    左飞摇头：「没有，每天基本上就是家里和工作室两头跑。」


    「哪里待的时间要长一点？」


    左飞想都没想就说：「家里。他白天也只是有事的时候才去工作室，有时候一些文件都是让公司的人送过来。」对此他还一度感慨，原来当老闆这么爽，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不想去就可以直接不去。

 第127页

    易寻深深地看了眼别墅。别墅里到底是有什么东西让他这么感兴趣？他女友说他们正处于热恋状态，但是调查的时候却发现像圣诞节那样一般情侣会浓重过的节日他却还是待在家里。宁市离新州可并不远，开车只要两个小时，处在热恋中的他却选择了一个人待在家里。自己和可妡可是好早以前就说好圣诞节去哪里看夜景了，也答应她不管多忙圣诞节那天晚上也要陪她一起过。


    易寻跨步往灯火通明的别墅走去。左飞在原地疑惑一阵也赶紧追上去。「老大，我们是要跟他正面钢了吗？」易寻没回答，他又满脸问号的看向郑力。郑力抛给他一个眼神，意思是啥也别问，跟着就行。


    走到别墅门前，易寻摁响了门铃，可是过了好一会却没人应门。他又摁响门铃，等了一会门开了。齐尤泯身穿休闲的家居服站在半开的门内。


    「你好，我们是新州市公安局的，有些事需要跟你了解下。」郑力开口道。


    「新州市？」齐尤泯一脸疑惑地问。


    「是的。」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们？」


    「是有关一起失踪案。可以进去聊吗？」


    齐尤泯看一眼一直没说话正死死盯着他的易寻，说：「好啊，请进。」他把他们带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你们要问的是可妡的失踪案吧？但我估计帮不到你们什么，我早就已经从那家公司离职了。」


    「你怎么知道？」郑力问。


    「以前的同事都在说这件事。你就是可妡的男朋友？」齐尤泯看着易寻问。


    易寻回视着他：「这你也知道？」


    「早就听说可妡有一个警察男朋友。」


    「不知道都听谁说起过？」


    「很多。」


    「都说起过我什么？」


    「说你办案很厉害。」


    「就这个？」


    齐尤泯摊摊手。


    「你跟可妡熟吗？」


    「还好，一年多的同事，平时也会经常有工作上的交集。」


    「但据我们的调查好像并不是这样，你们平时关系很好，而且你喜欢可妡。」易寻说。他这话一出口，左飞的眼睛都瞪大了，这什么时候调查出来的？还有这事？郑力倒还好，跟易寻久了，大场面见多了，还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齐尤泯好笑地靠进沙发里，点点头：「可妡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女孩，也许我还真可能喜欢她。」


    「所以你就绑架了她？」


    面对易寻凌厉的眼神，齐尤泯仍是一派温和，不紧不慢的样子，只是脸上露出略为惊讶的表情：「这是什么逻辑？我喜欢她为什么要绑架她？」


    「很简单，你喜欢可妡，但是却得不到可妡的回应，于是你因爱生恨，绑架了她。」易寻说。


    齐尤泯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出了声：「我可没有承认我真的喜欢可妡，只是觉得她的确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女孩子，而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跟女朋友的感情很好。」


    「那会不会是你虽然有女朋友，但是仍然垂涎可妡，恨她选择了我而没有选择你，于是你心生怨恨，将可妡绑走。」


    齐尤泯的笑意更深了，眼里透露着不屑。


    易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从他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开始他就看出了他对他的不屑，甚至可以说是不在乎。他知道齐尤泯这种人非常自信，自恃极高又善于伪装隐藏，正面攻击很难攻破他的防线，但这种人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过自信以致容易自大。所以他故意说一些偏离事实的推理，就是为了放大他的自信，让他放松警惕。


    「你也喜欢可妡，那为什么不说是你让可妡消失的呢？情侣间发生矛盾，你不小心将可妡伤害，就像新闻上说的那样，你完全有能力让可妡消失的无影无踪。情侣间的矛盾是最容易发生的，而意外又总是跟矛盾在一起」


    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左飞忍不住看一眼易寻。这齐尤泯也太会火上浇油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也有这种可能，但是我还是清楚我到底干了什么，至于其他人就不确定了，所以冒昧地问一句，12月22日，你在哪里？」易寻问。


    「22日？好几天前的事情了，还真记不清了。不过既然没有特别让我记住，应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像平时一样工作。」


    「23日呢？」


    「23日？」齐尤泯翘着二郎腿想了想，「也记不清了。」


    「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好好想想。」郑力说。


    齐尤泯真的认真想起来：「22日上周二，那天有一个外拍，早上我跟同事就出发去外拍了，下午回到工作室，晚上女朋友过来了就一直跟女朋友待在一起。」


    「具体到准确时间，几点出发去外拍，几点回到工作室？」左飞道。


    「这就有点难确定了。我们外拍一般都是八点半出发。因为那天下午约了客人谈合作，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我离开拍摄基地往回赶。中途去吃过饭，好像还在一家常去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如果你们对我有什么怀疑，完全可以调监控。」


    左飞又询问他具体吃饭的地点和喝咖啡的地方，把它们记了下来。


    「23日呢？」


    「我女朋友头天晚上过来了，所以23号上午送她回新州，下午回的公司。」


    「对这辆车有没有印象？」易寻把星城广场那辆可疑车辆的照片拿给齐尤泯看。

 第128页

    齐尤泯看一眼照片，摇头。


    「那你怎么会有这辆车的钥匙？」


    齐尤泯哦了一声，盯着易寻看了一会，说道：「我都不认识这辆车，怎么会有这辆车的钥匙。」


    「23日，你送女友到星城广场停车场时，正好把车停在这辆车的后面。当你将车开出时，这辆车的车灯闪烁了一下，车突然被锁了。」


    「我只是正好把车停在那个地方而已，难道这也有错？」


    「当时就你在那，车不是你锁的还是谁锁的？」郑力道。


    「一般车钥匙的遥控距离都超过二十米，并不是一定要在旁边才能锁车。」齐尤泯道。


    「当时你在车尾部待了两分多钟，你是在干什么？」易寻问。


    「关后备箱啊。」


    「只是关个后备箱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后备箱的东西有点多，有点乱，就顺便整理了一下。」


    「你当时没有发现那辆车有什么异常情况？」


    「没注意。」


    「那会不会是可妡当时就在这辆车的后备箱里，你当时根本没有在整理后备箱，只是在把可妡从这辆车上转移到你自己车上，然后将她带走？」


    「很有意思的猜想，但是证据呢？警察应该不是根据猜想来办案的吧？而且可妡是22号失踪的，我22号可没有去过新州。」


    「团伙作案，你还有一个同伙，22号那天他将可妡绑架藏在车里，你23号再去将她运出来。」易寻又故意将推理说偏。


    齐尤泯大笑起来：「警察的想像力真是丰富，让人不得不佩服，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可妡的失踪跟我没关系。」


    「可能吧。」易寻站起来，「能参观下你的别墅吗？」


    齐尤泯摊开一只手做邀请状：「当然，请便。」


    「左飞，你再跟齐先生详细确认下他22号和23号的行程。」易寻说着带着郑力走开了。他现在更加确定可妡的失踪跟齐尤泯有关。可妡平时很少在别人面前聊个人生活，她们公司知道自己是可妡男朋友的并不多，但是齐尤泯一开口首先提的就是这个事，说明他很注意这件事，或者有人经常在他面前提起，而且他还提起了一个关键点——办案能力。如果是可妡以前跟他提起过自己，那也只会说自己的警察身份，而不会侧重强调自己的办案能力。只有特别关注过，或者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用来吓退对方时才会出现这样的强调。


    别墅的装修布置简洁，典型的现代风格。一楼除了客厅厨房还有一间书房和一间健身房，二楼一共有三间房间，两间卧室一间工作室，工作室里放满了摄影作品和摄影道具器材。他们从二楼下来后又沿着厨房拐角处的楼梯下到地下一层。楼梯下去就是一间会客厅，正对着楼梯的是一整面镜子墙，会让刚走下楼梯的人产生一时的视觉空间上的错觉，觉得镜子映射出来的也是会客厅的一部分，显得会客厅特别宽敞。会客厅的左侧是酒窖，右侧是一个家庭影院。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每个角落都好像能一眼看清，这要怎么藏人呢？


    第十一章（6）


    叶可妡又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但是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好累，好想睡觉，可是每次一旦快要睡着时，那些恐怖的画面就会出现，将她吓醒。为什么那些画面总是无休无止？她闭上眼睛想继续睡觉，但一个声音打断了她。「起来吧，你睡得已经够久了。」是齐尤泯的声音，原来他在房间里面。「是不是觉得很累？」他的声音靠近了。「那是因为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起来吃点东西吧，而且我们也该谈谈了。」


    谈谈？是想听我说看到的恐怖画面吧。他所谓的研究就是不断地杀人，然后看我的反应，让我不断地复述。


    齐尤泯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抬手抚摸叶可妡的鬓角：「你看，都饿瘦了，要我抱你起来吗？」


    叶可妡虽然没有闪躲，但身体僵硬，明显表现出抗拒。


    齐尤泯起身，慢慢踱步到桌边坐下：「也好，快起来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叶可妡等他走开，又过了好一会才撑着身体慢慢起身，还没坐起来就一阵天旋地转。她撑着身子缓了缓，然后下床拖着无力的步子悄声走到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齐尤泯将一张雪白的餐巾抖开铺在自己腿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显得心情很好：「你先尝尝这道烫。」他伸手做出绅士状。


    叶可妡看着面前碗里装着的浓汤，拿起一旁的勺子舀一口餵到嘴里，并不能尝出特别的味道。


    「这道海鲜汤是宁市最好的法式餐厅的招牌，味道怎么样？」叶可妡没答话，过了会齐尤泯继续说，「开胃菜配开胃的故事，你该说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这次必须说出细节我才好判断。」


    叶可妡闭上眼睛，将嘴里的汤用力咽下去。


    见叶可妡还是不愿意说话，齐尤泯带笑的脸立马阴沉下来。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叶可妡，搭在桌上的右手拿着勺子敲击汤碗边沿，发出有规律的铛铛声。「不说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看到？没关系，我们有解决办法。」


    她知道他的解决办法是什么，那就是更残忍地折磨受害者，直到她说了为止。「你又杀人了。」她低沉地说。


    齐尤泯的神情一下子又和善起来：「不，她还没死，这还不算杀人。你快说说你具体看到了什么？边吃边说，你一定很饿了。」

 第129页

    叶可妡咽了口口水，艰难地开口：「你拽着女孩的头髮把她拖进了一个房间，对她进行殴打，在她身上用刀乱割。」


    「不不不。」齐尤泯打断她，「我并不是乱割，我是在有规律的画画，难道看不出来吗？」


    「你在她身上划了很久。她流了好多血，很痛。她求你放过她，但是你没有，你反而笑了。」


    「那你还是没看清我画的是什么了？」齐尤泯点点头：「好吧，真是浪费我那么精心细緻的设计了。你不知道为了你我还在很多小细节上下了功夫。不过我可以帮你补充。你猜我在那个女孩身上画了什么？哈哈，我在她身上画了幅山水图，血液留下来就像流动的河水。还有，昨天晚上并不是只有一个女孩，还有一个在同一个地方同一时间被虐待的女孩，你只是没看到。为了达到研究目的，那个女孩的场面更加好看，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一个人的四肢可以被扭曲成那样的角度而不至于破碎，果然是有十几年舞蹈功底的人。」


    「你不是人。」叶可妡本来想恶狠狠地说，但说出口语气却是淡淡的。


    齐尤泯听了大笑起来：「你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同时被虐待，你却只看到一个人吗？」他等不及她回答，邀功一样迫不及待地说，「我在另一个女孩头上带了一个可以阻止脑电波向外传播的帽子，不管她受了多大的伤害，她的信息都不能传播出去。而另一个女孩头上什么也没戴，所以你看到了她经歷的。这次的实验完全可以验证你感应到的是她们的脑电波。」


    叶可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昨天竟然还有一个意外的收穫。上次还跟你说到要弄一个小孩来，想不到昨天竟然就意外的实现了，只不过这个小孩太小了，我看到只是觉得失望，并没有获得更大的兴奋。昨天有一个女的突然跟我说她怀孕了，怀孕四个月。我选择相信她，相信人是善良的，不会轻易骗我。于是我剖开了她的肚子，还真的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婴儿。」齐尤泯一只手握着拳头比划了下，「差不多就是这个大小。那么小小的一点，不得不让人感慨生命的奇蹟。我把小孩给他妈妈看了，也算圆了他做母亲的梦。可妡，你猜是哪个女的怀孕了，是带着帽子的那个还是没戴帽子的那个？」


    对于他这种变态血腥的玩笑，叶可妡不想再理会。两个人在沉默中吃了一阵，齐尤泯突然把刀叉掷在桌上，叶可妡吓得一哆嗦，汤洒在了桌上。齐尤泯勐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带着满身的暴虐沖了出去。他生气了，很生气，叶可妡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但是绝对没好事。过了一会，齐尤泯又走进来，满脸满手的鲜血，白衬衫前襟也被染红了。他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白餐巾擦了擦脸，又拿在手上反覆擦拭，雪白的餐巾立马变得血迹斑斑。擦完后，他把餐巾扔到桌上，拿起刀叉继续吃东西，而脸上和手上还有未被擦干净的鲜血。他露出往日里平和的笑，柔声说：「太吵了，我让她安静了下来。」


    刚才明明什么声音也没有，怎么就太吵了。叶可妡试图强迫自己咽下嘴里的食物，但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她终于忍不住，捂着嘴跑进卫生间，趴在洗漱台上呕吐起来。


    齐尤泯并没有理会叶可妡，带血的手上握着刀叉，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用讲故事的口吻说：「小时候，有一个小男孩的成绩每次都会比我高那么一点点，其实我自己并不是很在意，但每次我父亲都要拿这件事数落我，让我觉得那个男孩成了我前进路上的最大的障碍。我当时就想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成为第一。更加努力？但还是不一定能比他考得更好，不能做这么没把握的事，只有他不存在了，我才能准确无误的成为第一。于是，那个小男孩转了学，后来我就一直是学校的第一。我父亲有句话说的很对，确定一个目标，看到自己想要的以后，就只要去得到就行。有时想想他真是一个大哲学家，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至理名言。」


    叶可妡没有再从卫生间出去，吐完后就沿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外边房间里是齐尤泯平淡讲述的声音，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十一章（7）


    从宁市回来的路上，徐广冰打电话给郑力，让他直接送易寻回家，千万不要来市局，现在市局门口都是想堵易寻的媒体记者。正在开车的郑力不方便接电话，开的是外音，坐在副驾驶的易寻自然都听见了。他抢先问他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的徐广冰吃了一惊：「诶，怎么是你啊？」然后他说今天下午网上突然出现一条消息，说叶可妡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她自己居住的小区，根本不是星城广场，而警方却隐瞒了这个线索，始终说她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星城广场。这则消息一出，网上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各种流言揣测横飞，把矛头全都指向了市局和易寻，接着就是各个媒体蜂拥而至。易寻如果现在回局里，非被他们啃成骨头不可。他还让他们等会回到了住处也要小心，那里有可能也有媒体在蹲守。对于网上有关叶可妡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地点的说法，他已经让人确认证实，叶可妡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的确是他们居住的小区，时间是23号凌晨2点。对于这点他也有很多疑问要问易寻。叶可妡失踪那天，易寻让人调查叶可妡的手机信号，是在22号中午就消失在了星城广场，后来易寻跟大家这样说，大家也都这样认为，就没再去调查，现在怎么又突然冒出来在23号凌晨2点又出现在住处？这个爆料让大家都很措手不及。他想问易寻这个怎么解释，但最后只说先让他回家，等会他带人过去。

 第130页

    挂了电话后，郑力忍不住问：「老大，这怎么回事？可妡的手机信号后来怎么又出现了？难道可妡当时没失踪，后来又回去过？」


    易寻看着车窗外，沉思着说：「真是巧，偏偏在这个时候才爆料出来这个消息。看来是有人坐不住了。」那天他让人查可妡的手机信号是十点多的事，等他们查完后的凌晨两点，可妡的手机信号又出现了。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故意制造这个假象，把怀疑的矛头都指向他。


    易寻和郑力到达小区后，直接下车走进了单元楼。易寻坦荡荡的，一点也没在意周围是否有媒体记者，倒是郑力替他捏了把汗，四处打望，幸好各路媒体还没有找到这里来。他们到后没多久，徐广冰也带着两个警察到了。原本就不大的屋子，五个高大的男子一站，立马就显得侷促起来。


    徐广冰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喊：「易寻，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可妡的信号是在星城广场消失的吗？现在怎么又是在这里消失的了？一开始你那样一说，后来也都没有再去核查，现在却突然闹出这么一出。」


    「徐队，你先别急，其中一定有问题。」郑力说。


    徐广冰摸了摸头，嘆口气：「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们，我都已经接了无数个电话了。上面也下了死命令了，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你这边局里明面上会进行调查，你也先待在家里不要出去，后面的调查情况我会让人及时跟你通消息。」


    相比徐广冰的急躁，易寻淡定得多，只是微蹙着眉头，抄着双手坐在沙发上。


    徐广冰看他这样更加急了：「易寻，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什么？」


    「徐队，这明显就是有人想害易队。」郑力说。


    「这个线索的针对性太明显了，明显就是沖我来的。可妡手机信号后来在这里出现，并不是要说明可妡是到那时才失踪，而是要让大家都认为是我撒了谎，让所有人把怀疑都指向我。这一切都是罪犯事先安排设计好的。他料到我在发现可妡失踪后会第一时间调查她的手机信号，然后在我调查之后又让可妡的手机信号出现在这里，这样就可以跟所有人说我撒了谎，我有问题。」易寻说。


    徐广冰不敢相信：「不会吧，他就这么厉害，什么都能算到？」


    「罪犯经过长期的预谋，具有很强的侦查和反侦查意识。」


    「但既然他是想陷害你，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个消息放出来，还要等到现在？」


    「老徐，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可妡失踪的可能真正原因吗？」


    徐广冰点点头。


    「现在我可以肯定可妡一定就是因为那个原因失踪的，罪犯是想让我深陷在案子里面拖住我，拖延我们找到可妡的时间。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出这个消息，说明他急了，我们的调查正一步步逼近，威胁到了他。老徐，我们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就是齐尤泯绑走的可妡。我们刚去了齐尤泯那里，这个消息就爆了出来，太巧合了。」


    「是有点道理，但是也有可能是其他人。连环杀人案的嫌犯冯泽平今天下午也被带回了局里，那可不可以理解成他被带回了局里，然后这个消息就被爆了出来？」


    「不会是他，他是因为另一起案子被抓的，表面上调查他也都是以那起案子进行，都还没有实质性地牵扯到可妡的失踪上，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爆出可妡的事情。」


    「也对，就算狗急跳墙也没必要乱跳墙。齐尤泯那边你们去看了，怎么样？」


    「齐尤泯本人跟别人口中说的很不一样，自信狂妄，对我们的出现他表现的很不屑，完全符合罪犯的侧写。从他的话语中可以看出来，他不光是对可妡有特别关注，对我也有特别的关注。他还说了些可妡不会随意跟人提及的点，可以断定，可妡的失踪绝对跟他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他能把可妡绑去哪？为什么什么也查不到？」


    「他的住处我们看了一遍，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一切都正常。」郑力插口道。


    「必须尽快找到指向他的证据，对他进行深入的调查。」易寻说。


    徐广冰又摸了摸头：「停车场那辆可疑车辆已经调查过，是□□，还是被盗车辆，车架号和发动机号都经过了处理。技术人员对被处理的发动机号和车架号利用显现技术復原出部分编号，已经找到了车主。车主说车子是一年前被偷的，当时停放在小区门口街边，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不见了。当时虽然报了案，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被盗的那辆车也是他的一辆旧车，又有保险，时间久了他也就没在意了。辖区派出所那边问了，当时他们只是备案并没有立案，去现场看后也调查了下，虽然有过几个怀疑对象，但调查后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最后案子就那样不了了之搁置在那里了。真是一群饭桶，都办的什么案子。」最后徐广冰还不忘补上一句。


    「车内的物证呢？」易寻问。


    「车辆内的物证检测还没有结果，有结果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可妡父母那边你看要怎么处理？」犹豫了下徐广冰说。现在事情闹大了，叶可妡父母那边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我会打电话跟他们解释。」易寻略显沉重地说。可妡失踪的第二天他打电话给可妡爸妈说过，这种事情瞒不了他们，他也觉得不应该瞒他们。

 第131页

    「行，我也会打电话过去跟他们聊聊，尽量稳住他们，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大家沉默了一阵后，徐广冰说：「你先好好休息，有进一步的消息我立马就通知你。」


    「齐尤泯那边一定要好好查。可妡的失踪一定跟他有关。」


    「知道啦，我会让人好好查的。你这里要不要给你留人手？」


    「不用了，我这里没事。」


    「真没事吧？」徐广冰看他的样子，还是不放心。


    「没事，等车内物证检测结果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等他们走后，易寻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陷在沙发里好一会，然后嘆口气，拿起手机给叶可妡爸妈打电话过去。叶可妡爸爸叶军接的电话，语气很是焦急不耐。易寻一开始就说让他们在家里面安心的等消息，不要担心，他一定会把可妡安全地找回来。叶可妡的爸妈选择相信他，毕竟他本身就是警察，平时也经常听可妡提起，说他办案很厉害，可是现在过了这么久了，可妡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现在网上的各种流言闹得沸沸扬扬，他们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了，也渐渐的对易寻失去了信任，按照网上的说法，易寻的嫌疑最大。叶军还比较讲道理，说话还比较克制，没有说出太难听的话，只是希望易寻能给他们一个解释，希望可妡能好好的。


    对于齐尤泯的嫌疑还只是猜测，没有指向性的证据，所以就算跟叶可妡爸妈说了，他们也不一定相信，易寻最后没有告诉他们，只是一再道歉，一再保证一定会尽快找到可妡。最后叶军急了，说这样的话他已经不想再听，只想看到可妡平平安安的，最后叶军气愤地挂了电话，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们会尽快赶到新州，找可妡，为可妡讨回公道。


    第十一章（8）


    易寻再次醒来还是在沙发上，是被冻醒的。窗外的风盘旋呜咽的带着寒雨拍打在玻璃上，天气预报说明后天可能有雪，在从宁市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开始降温了，现在温度更低了，风雨也更大了。易寻看了看时间，四点三十九分。他嘆口气，都已经是第二天了，天气预报说的挺准，今天看来真的是要下雪了。都要下雪了，可是可妡在哪里呢？可妡说过她虽然不喜欢冬天，但是她最喜欢下雪。现在雪要开始下了，可是可妡却还没找回来。都是自己，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可妡，让她从自己身边消失了。刚才的电话里叶可妡的爸爸问他最快找到可妡是多快，他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他自己也想知道尽快是多快，可是没有人能告诉他。


    易寻又陷入到自责的情绪当中，从齐尤泯住处回来后原本稍明朗的心情这时却陷入更大的惶恐中，想到可妡心就如刀搅般地疼。他不敢多想，也害怕多想，必须让自己坚定地相信齐尤泯带走可妡是因为对她的特殊能力感兴趣，是为了研究，或者齐尤泯只是单纯地喜欢可妡也好，带走她，只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而不至于伤害她的生命。可是万一自己是错的呢？


    叶可妡坐在餐桌对面，没有抬头看一眼齐尤泯，但是她还是能明显感觉到齐尤泯那犹如豺狼恶豹盯着猎物般的眼神。从上次进来开始，他就时常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那眼神专注认真的让人害怕。她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刺激出那眼神后面隐藏的狂风暴雨。


    「可妡，我突然有一个新的想法。」齐尤泯突然开口。


    在他叫出可妡两个字的时候，叶可妡的身体微微一紧，吃饭的动作一滞，但随即又继续假装无意地吃饭。


    齐尤泯拨开他面前一口未动的食物，双肘撑在桌上，倾身向前：「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的脑袋打开，跟普通人的脑部结构进行对比，看看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你的脑袋是造成你与众不同的根源，要是想要研究透彻，打开脑袋直接研究是最好的办法。」


    轻描淡写的话语，但是却听得叶可妡如坠冰窟。她喉咙一阵发紧，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她不敢看他，佯装镇定继续吃饭，可左手握着的汤勺抖得厉害。汤勺碰撞着汤碗发出铛铛的声音。她尝试了几次才舀起一口汤，还没送到嘴里，已经在半空中全撒漏了。她知道，如果齐尤泯考虑清楚了，他只要想这么做就一定会这么做的。这就是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原因。


    齐尤泯轻声一笑，对她这样的反应他很喜欢。她的锐角终于被磨平，已经要完全变成他的可妡了，听话乖巧的可妡，对他惧怕却不敢反抗的可妡。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达成这样的效果还真是不容易，不过也是一个很有趣的过程，就如同驯化一头动物，会很有成就感。这也是愚蠢的人的自以为是和惯性思维的好处，通过一段时间，你可以利用这两点把人变成任何样子，就像可妡。她可能认为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多天了，可是实际上才一个星期。在没有任何客观参照的情况下，你只要给他们一些规律性的小刺激，他们就会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真理，然后一直遵照下去。在可妡这个没有时间指示的世界里，他故意将时间打散弄乱，通过控制送餐的频率来控制她自认为的时间。她到达这里后本来就已经完全丧失了正确的时间观念，这时候只要稍加引导，每次吃饭的时候跟她强调是哪一顿饭，或者跟她说个早上好晚上好，她就会把他说的当成时间的尺量标准来定义她在这里的时间。可实际上她有时是半夜听到的早上好、吃的早饭，有时候一天会吃两顿早饭。她估计也不会想到这一日三餐也会是骗人的吧。齐尤泯突然想起一句很有哲理的话：骗子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谎言。想到这他笑得更加开心了，看着对面低垂着眉眼的可妡，也越发觉得她可爱。

 第132页

    他收了收脸上的笑，像在和她讨论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事一样，继续道：「但是脑袋一旦被切开就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为了得到更准确的数据，必须保证外部的条件是一致的，最好能同时切开两个及两个以上的脑袋，当然越多越好。可自己只有一双手，没有办法同时操作那么多脑袋。可是切开的时间不一样，对比出的数据又不一定准确。你的脑袋又只有一个，万一哪一步错了又没办法挽回，这点有些麻烦。」


    叶可妡因为害怕眼里擎满了泪水。


    齐尤泯安慰她：「你不用害怕，在没有想出确保实验万无一失进行的方法之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必须要想一个好办法才行。」过了一会他又说，「你应该没见过活体解剖吧？剖开后心脏还在微微跳动，能看到尚未流尽的鲜血随着心脏的跳动在血管里收缩。那真是美的令人兴奋的画面，忍不住让人感嘆生命的奇蹟。就那样一颗小小的东西，就可以支撑起一个鲜活的躯体。」齐尤泯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撇了撇嘴，毫无歉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又忘记我们在吃饭了。来，你尝尝这个菜，这个挺不错，适合你的口味。」他说着把一个菜往叶可妡面前推。


    叶可妡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没有看那个菜一眼。


    齐尤泯轻嘆一口气：「可妡，你应该多吃点。你吃的太少了，都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折磨你了。」他见叶可妡还是没动，于是站起身走过去，亲自给叶可妡夹菜。「多吃点肉，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鸡肉了，还有这个土豆。」


    没一会叶可妡的碗里堆满了菜，她不敢拒绝，只是小心的机械地吃着。齐尤泯站在旁边看了会，然后满意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继续吃饭。叶可妡强迫自己吃着饭，她很努力的去吃，可是口中的饭菜却怎么也咽不进去，一着急，眼眶中蓄积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齐尤泯仿佛被掉落的眼泪打扰了般，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掷，「啪」的一声，叶可妡被吓了一跳，饭菜都卡在了喉咙里。


    齐尤泯嘴角扯出一丝冷冷的笑：「你要是不喜欢吃这些也没关系，就不要强求了。」


    叶可妡狠狠咽下嘴里的饭菜。她想吃，不光是因为怕他生气，她自己也想好好的活着，她想等易寻来，虽然过了这么久易寻还是没有来，但是她还是想着万一他哪天来了呢。


    最后她还是没能吃下多少东西。齐尤泯走后，她又躺回床上。她害怕睡觉，但是睡觉又可以让时间过得更快，而且只有蜷缩在床上她才会觉得稍微有安全感一点。迷迷煳煳中，她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冷了。她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害怕产生的错觉，可是不是，室内真的在变冷，原本是暖气的，现在渐渐变成了冷风，越来越冷。叶可妡蜷缩在薄被里瑟瑟发抖。她知道这绝对不是空调的故障，是齐尤泯故意的，他是在惩罚她，或者又是在进行他的另一项研究。


    第十一章（9）


    对齐尤泯的调查全面展开，徐广冰联繫了宁市那边的警力协助调查。左飞在那边民警的陪同下一起去调查22号齐尤泯的不在场证据。许未然也从那边拿到了一些监控录像。监控显示，22号当天他十点多从拍摄基地开车离开，十二点多，他吃饭的餐馆附近的监控拍到他的车驶过。据餐馆的工作人员回忆，那天他的确在那里吃过饭。左飞他们也跟咖啡馆的工作人员核实过，22号那天中午一点多，齐尤泯的确在咖啡馆。调查他的通话记录，22号中午一点多，他还从宁市拨打过一个电话。一番调查下来，22号叶可妡失踪当天，齐尤泯的确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但是有一点比较奇怪，附近的监控并没有拍到过齐尤泯本人。」在进行的案件分析会上，许未然说。


    「什么意思？不是拍到他回去了吗？」徐广冰问。


    「监控只是拍到他的车出现在附近，但是并没有拍到开车的人到底是不是齐尤泯本人。齐尤泯说待过的那家餐馆和咖啡馆也都没有监控。目前所有的监控视频只是间接证明了他的不在场证据，并不能直接证明。」


    「沿路的监控都没有拍到吗？」


    许未然摇头：「目前没有发现。我会自己过去一趟，找一下沿路的监控，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行，你过去看看，要是真的没拍到那就有意思了。难道就这么巧合，一个监控也拍不到他本人不成？还是他的不在场证据本身就有问题？」徐广冰突然想到什么，说，「没有监控，这件事情又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餐馆和咖啡馆的人为什么那么肯定齐尤泯那天一定去过那里？店子里面一天人来人往的，他们就记得那么清楚？」


    「据店家说齐尤泯是他们的常客，基本上每天都会去。22号当天，齐尤泯后来还返回去找过丢失的u盘，所以他们记得。」郑力说。


    「u盘？」


    「是的，说是一个很重要的u盘，里面放了很多重要的文件。当时齐尤泯返回店子里面去找，还请他们一定要帮他留意一下，看是否是其他客人捡到了，如果归还给他，他可以付给对方报酬。」


    「呵，这么巧。」徐广冰冷哼道，「他们肯定是22号那天吗？」


    郑力点头：「可以肯定，因为不光是那天，23号中午他过去吃东西的时候又提到了u盘的事，说找到了。」

 第133页

    「22号那天，他是什么时候返回去找的？」


    「根据店家回忆，应该是下午四五点左右。也跟齐尤泯一开始的说法一致，他五点左右跟客人谈完生意后发现u盘不见了，才去找的。」


    「还发生这样的事。如果只是单纯的去吃了个东西，还真不一定能记住，可是偏偏就掉了个u盘。」徐广冰喃喃自语地说。


    「那可不可以理解成，其实店家只是记得他返回去找u盘这件事，再从这件事推断他当天中午是在那里吃东西，并不是真的记得他当天中午有在店里出现过？」许未然说道。


    郑力犹豫了下，道：「是的。」


    「诶，对了，就是这个道理。」徐广冰怪叫着说，「那这还只是他的间接不在场证明嘛，这也不能证明他中午在那里啊。万一他中午其实没去，只是后来假装中午去了，还说掉了u盘，他这样做不仅让店家误认为他中午去过，还给他们制造了很强的记忆点，让他们记得他那天中午去过。」


    郑力神色凝重起来：「这点我们会继续调查。」


    「一定要查仔细了，要客观证据，只要没有出现客观证据，那他的不在场证明就有可能是假的。齐尤泯这个人心思很重，必须把他钉死了。」


    当天，可疑车辆内发现的物证终于有了检测结果，在后备箱的地毯上提取到的生物检材中发现了叶可妡的dna，证明叶可妡的确在那辆车的后备箱里待过。这个结论更加佐证了易寻的推论，锁定了齐尤泯的嫌疑。


    徐广冰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易寻，易寻立马就坐不住了。这个证据的出现无疑就坐实了自己的猜测，齐尤泯当天绑架可妡后并没有立即带走，而是藏在停车场车内的后备箱里面，到第二天23号才带走，而且是当着他们的面带走的。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一点，现在得到证实，易寻竟然一时难以接受。那么近的距离，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本可以救下可妡的，可是自己却没有发现，就那样让齐尤泯带走了可妡。易寻在电话那头颓然地开口：「当时他带着可妡就从我眼前经过。他故意绕道从我们面前经过，还特地摇下了车窗。我看着他将那辆车开了出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怎么能怪你，谁也想不到犯罪分子竟然猖狂成这样。」徐广冰安慰他，「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什么也别想了，现在已经锁定了他，就什么都好办了。」


    易寻无法原谅自己，那么近的距离，就那样错过了可妡。自己当时为什么不更加细心一点，当时看着齐尤泯的车开过，心里有过一丝异样，但是为什么没有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把他拦下来？他看着他把车停在车位上，几分钟后又看着他把车开出去，就是因为「理性」的认为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面，他无法做任何动作，然后就那样把他放走了。他恨自己，是自己错过了可妡，自己本来可以找到她的。


    徐广冰见电话那头一直沉默着，知道易寻此时的心里一定不好受。这他很能理解，如果换了他，他也没办法原谅自己。现在只能希望可妡落在齐尤泯那样的疯子手里还好好的活着吧。上午的时候，叶可妡的爸妈从老家赶了过来，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媒体记者闻到气味，蜂拥而至，但是好在她爸妈不是折腾的人，在他们的一番劝说安慰下，由两个民警陪同着送到了酒店。


    「如果他是为了研究的目的绑走的可妡，那他一定还会犯其它案子。」沉默了许久，电话那头的易寻又开口。


    「为什么这么说？」


    「可妡的能力是感应已经发生的事件，他要研究就必须要制造这些事件来让她感应，所以他一定会犯其他的案来创造研究的条件，有可能还不止一次。」


    徐广冰震惊地喊：「那岂不是又变成连环案件了？」


    「要调查最近新州和宁市的失踪案，从中筛选符合条件的案件。」


    「这个可以安排，可是——」


    徐广冰话还没说完，唐兴就兴奋地跑进他办公室，一边大喊：「徐队，那辆可疑车辆调查有结果了。」他负责调查可疑车辆，调查了当时的那几个偷车可疑人员，都不承认作案，后面也一一排除了他们的嫌疑，但是却从他们其中一个人口中得知，那段时间有一个人夸耀他高价处理过一台跟可疑车辆相似的车，他们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聋子。唐兴带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个叫聋子的人，最后在看守所找到了他，竟然是几个月前端掉的那个盗窃团伙中的一员，叫龙海，小名龙子，叫着叫着就变成了聋子。


    唐兴把情况一说，徐广冰不禁问道：「盗窃团伙？」


    「是偷可妡手机的那个盗窃团伙？」


    「就是偷可妡手机，被我们端掉的那个盗窃团伙。」


    唐兴和电话那头的易寻同时说。徐广冰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跟易寻通着电话，还没挂。他干脆把手机放外音。「又巧了，都跟可妡扯上关系了。」他说。


    「他有没有交代他把车卖给了谁？」易寻问。


    「他也不知道对方谁。是对方主动联繫的他，直接现金交易，但是没见面，对方让他把车开到市区外一个荒地上，再把早就放在那的钱提走。他将车开到指定地点时，钱就已经用袋子装好放在那了，他将钱拿走后也就没有再多问。也正因为这笔交易轻松高价，他才跟人炫耀。」

 第134页

    「什么时候的事？」


    「偷车后两个月左右，也就是十个月前。」


    「重新提审龙海。」易寻说。


    唐兴看向徐广冰。


    徐广冰朝他点头：「重新提审，我来审，我要提审他。」


    第十一章（10）


    被关押几个月后再次被提审，龙海心里七上八下，该交代的他都已经交代了，不知道警察还要问他什么，难道是又扒出他更严重的犯罪了？


    在审讯前，易寻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顶黑色鸭舌帽从市局后门熘了进来。徐广冰一见他就赶紧把他拉到一边，说：「你怎么来了？这个节骨眼上万一被人看到就死定了。」


    易寻到坦荡：「万一被人看到你可以说我是来局里接受调查的。」


    徐广冰无奈，这个时候要他在家里等消息，他是绝对办不到的，既然来了那就来了吧。


    易寻没有参与龙海的审讯，只是在审讯室外看着。徐广冰走进审讯室，也不跟龙海拐弯抹角，直接拿出叶可妡的照片给他辨认：「这个女孩认不认识？」


    龙海看了眼照片，摇头。


    「她是你们偷窃的一部手机的失主。现在这个女孩失踪了，而且在你盗窃的那辆车里发现了她遗留下来的证据，这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啊，我早就被你们抓了，而且这辆车我早就卖给别人了。」


    「卖给谁了？」


    「我不知道，我跟那个人只电话联繫过，没见过面。」


    「少给我推诿，不交代这件事照样算在你头上。」


    「不是吧，你们不能这样。我都已经被抓了还怎么绑架？」


    「那有没有可能，你们团伙剩余的人为了给你们报仇，或者你们通过某种方式联络，买通第三方来报仇，绑架了她？」


    龙海一边摇头一边摆手：「不可能，我们要是有这实力也不会被你们抓了。而且我们为什么要找她报仇啊，我只是偷了她的手机而已，要报仇也是她找我们报仇啊。」


    「那为什么就这么巧合，你偷的手机和车都跟她有关系？」


    「我也不知道啊，怎么就都跟她扯上关系了。」


    「那就好好想想，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遗漏。」


    龙海低着头，咕哝着说：「想也没用，我又不知道那辆车的下落，那部手机在我手上没多久也不见了，抓不到人了就拿我们来栽赃。」


    「瞎嘀咕什么，有什么就说大声点。」


    龙海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但也就只一会，他又嘀咕起来：「就知道怀疑我，为什么不怀疑是抢手机和买车的那些人做的？」


    「你小子嘴巴倒是厉害，还不是因为你交代不出来更多抢手机和买车的人的信息，你要是能交代出来，我们就去怀疑他们。」


    这句话让龙海认真思考起来。卖车的事太久了，而且也是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和对方全程都是电话交流，没见过面。但是抢手机这一回，他倒是瞥见过那个人两眼，只是他觉得这件事太丢脸，不愿意过多过细緻的去提。但现在关系到自己是否牵涉进另一起性质更恶劣的案子，不细说都不行了。那天他得手三部手机后就打算收工，在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袭击，把他打倒在地。他当时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等他气愤地骂着娘要回头时，那人又走上来用脚踩住他的头，让他根本没办法抬头，只能看着他的皮鞋底。他抬手想去抓挠挣脱，但是对方毫不留情的就在他手上来了两棍，痛的他都以为两只手都断了。随后那人什么话也不说，也不问，就直接抢走了他当天偷到手的三部手机。那人在离开之前，还在他后脑勺上来了一棍，他当时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等他再爬起来，那人早就不见了。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被压制着，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但在挣扎过程中还是瞟见了那人的大致身形。


    「买车的那个人我是真没见过，抢手机的那个人我也是真没看清长相，只看到大概的身形，挺高大的，不胖不瘦，穿一身黑，感觉不像是那种为了几部手机就去抢劫的人。那个人好像还挺有钱的，他当时穿的那双皮鞋挺好的，好像是名牌。」龙海说。


    徐广冰冷笑一声：「你什么都没认出来就认出了个皮鞋？」


    「我也是后来知道的。」龙海支吾地说，「有个认识的人专门做这种大牌的东西，有次听他说过，说是什么真皮大底，做出来的鞋子很贵的，都是高档货。」


    「是仿大牌吧？做假货的吧？哪个认识的人啊？」徐广冰追问。


    龙海讪笑一声：「我跟他也不熟，也就一面之缘，后来都没联繫过。」


    徐广冰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问：「如果抢手机那个人很有钱，为什么还要抢你的手机？」


    「我也不知道啊，我都很纳闷。」


    「你后来就没有去找是谁干的？」徐广冰问。


    「也打听了下，没打听出来，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没在意了。」


    「有没有可能是黑吃黑？」


    「我一开始也想可能是黑吃黑。当时那个品牌的手机不知道是被谁炒起来的，很吃香，收购的价格很高，十分抢手。但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那个人下手很重，不像是我们这道上的。我们那还没有那样狠的人。」他的双手被打的那两棍让他一个星期都拿不了重东西，而后背和后脑勺那两棍，直接痛了一个多月，他都怀疑被打出了脑震盪，只是觉得去医院太麻烦，也不想惹事，就在出租房里躺了几天，自己擦了些药，买药都花了他几百块钱。他本来还以为那天一下到手三部手机，是他最幸运的一天，没想到是最倒霉的一天。

 第135页

    易寻在外面听着不觉皱起了眉头，他让唐兴去找一张齐尤泯的照片，拿进去给龙海认。唐兴拿了一张齐尤泯的照片，走进审讯室，俯身在徐广冰的耳边低声了两句，然后把照片给龙海辨认。


    「你看看，抢你手机的那个人是不是他？」唐兴说。


    龙海拿着那张照片左右摆动旋转着看了好一会，犹豫着说：「有点像，这个身形挺像的，但是没有这么斯文。」


    左飞接到郑力让他继续核查齐尤泯的不在场证据的电话后，让当地辖区的民警监视齐尤泯，自己去核实齐尤泯22日当天的不在场证据。在半路上，天开始下起了雪。难怪这两天这么冷，可算是把雪下下来了。他先去了餐馆，餐馆工作人员给了他跟先前一样的说法，说当天齐尤泯就是在那吃的午饭，下午五点多还来找过u盘。因为正是晚饭时间，店里客人多，他们也正忙，显得很不耐烦。左飞恰好没吃，于是点了一份餐在一个空位上坐下，这下店员的态度缓和多了。他吃完后没有离开，一直等到店里人少了以后，又去找店员。这次他没有直接问案子，而是跟店员闲聊起来，夸他们饭菜的味道好，生意好。坐在柜檯后面的老闆娘叠好零钱，关上抽屉走出来，也大方地跟他攀谈起来。


    闲扯了一阵，左飞问：「你们每天人都这么多吗？」


    「是呀，我们家都是十多年的老店了，口碑很好的，人当然很多。」老闆娘骄傲地说。


    「我刚看到我们调查的那个人也在这吃饭。」左飞说。


    老闆娘想当然地点头：「对呀，他经常来的。」


    「每天来这么多人，那你们怎么记得22号那天他也来过？」


    「不是说了嘛，他后来来找u盘，这点我们记得很清楚。我们大家还一起帮他找了，但是没找到。第二天听他说在另一个地方找到了。」


    「那你们是记住他来找u盘，听他说中午在这里吃饭掉的，所以就认为他中午在这里吃饭？就像今天他并没有来，但刚才我顺口说他来过，你就当真认为他来过。」


    「哎呀，我都被你绕晕了。」老闆娘吼叫道，「不是你说你刚才看到他了吗？」


    「所以你今天也只是听我说他来过，就认为他来了，其实并没有见到他。那22号那天中午你是亲眼看见他在这里？还是也像今天一样，只是听他自己说他中午在这里吃饭，你们就认为他在这里吃饭？」


    老闆娘支吾地说：「也记不太清了，每天人这么多谁还记得了那么多，只是他经常到我们这来。」


    「老闆娘，请你如实回答我，22号当天中午，你是亲眼见到了他本人在这里吃饭吗？」


    「每天人这么多，忙起来水都顾不上喝一口，也不可能每个进店的客人都记得住啊。他应该是真的来了，所以才会怀疑东西掉在这啊，才会回来找。」


    「你也只是推测，并不能确定那天中午他是否真的来了？」


    老闆娘讪讪地点点头：「不能确定，记不清了。」


    左飞赶紧跑到咖啡馆，跟咖啡馆店员证实，结果得到同样的答案。当天中午他也并没注意到齐尤泯在咖啡馆，只是通过后来他来找丢失的u盘才知道他中午在咖啡馆里面。这样一来可妡失踪时，齐尤泯的不在场证据根本就站不住脚。


    第十一章（11）


    叶可妡再次转醒，入眼处又是一片惨白，她的心不免又往下一沉，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波澜了，原来还是有的。床头挂着输液瓶，透明的液体缓慢有规律地滴落着。她抬起左手看了看，原来自己在输液。她试着动了下，浑身酸痛，没有力气。她好像记得自己有在发烧，迷迷煳煳的只觉得头晕头痛，特别难受，也特别冷。现在烧应该已经退了吧，而且房间的温度又升高了，又变回了暖气，真好，真舒服。


    「可妡，接下来我们可能要进行一系列非常有趣的实验。」齐尤泯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叶可妡浑身微微一颤，这声音比睡梦中那浸骨的冰冷更令人发寒。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某些人经歷一场大病，或者被电击，或者头部受到重创后，突然就有了某种特殊的能力。生病、电击、头部受重创仿佛成了激发潜能的必要条件。这样的故事你相信吗？」


    叶可妡听见他起身缓步走过来的声音，心不由地收紧，但是她却没有力气去躲避。


    齐尤泯走到床沿边坐下，俯身看着她，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一只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还不舒服吗？」他手上的动作不停，来回抚弄着她的脸颊，轻声笑道，「你猜到下面的研究是什么了，对不对？你一直都是很聪明的女孩，这也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慢慢踱步，「我拜访过很多奇闻异事的当事人，有很多完全就是招摇撞骗，但有一些却还是有点那么回事。我也曾做过实验，想通过人工的干预来制造特异功能，但是却从来没有成功过。不知道是这些方法都不行，还是那些用来做实验的人不行，或者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特异功能。我都一度对这产生过怀疑，但好在只是一时的疑虑，并没有改变我的看法。我还是相信它的存在，并一直寻找它，试图探清它的缘由。黄天总算不负有心人，让我遇见了你，你跟以前那些脆弱得总是让人失望的人相比，就是一件为我量身订造的礼物。」顿了一会，他继续说，「我们接下来就做这样的实验吧，但情况稍微有点不一样。你已经拥有了特异功能，我们现在来想办法让你的特异功能更加强大，不用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才能感应到发生过的事，而是随时都可以感应到别人的脑电波，也不管那些脑电波是强是弱，只要你想，你都可以去感应。是不是很有趣？你试想一下这样的画面，你只要往一个人身边一站，就能完全知道他的想法，他做过什么，想做什么，所有人在你面前就像透明人一样简单。」齐尤泯越说越激动，「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有了这个你就能看明白所有人，没有人能够瞒住你。对他们来说，你就会像神一样，什么都知道。真是太有意思了。」他激动地拍手，「那些激发潜能的方法我们都应该尝试一下，这样才会有更大的胜算。高烧我们已经试过了，你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第136页

    齐尤泯等着叶可妡回应他的激情，但是对方却只是让人无法忍受的沉默，他最不喜欢这种被无视的感觉。他走过去，俯身在她上方，直盯盯的看着叶可妡。叶可妡看着他眼中蕴含的狂风暴雨，眼泪涌了上来。她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也许是太久没说话，喉咙发紧让她发不出声，也可能是恐惧把她的话都堵死了。


    齐尤泯看出了她眼里的意思：「那好，高烧竟然不管用，我们就尝试别的办法。我们先从电流刺激开始吧。这个其实很简单，你只要乖乖地坐在凳子上面就好。到时候我会把电极接到你的头上，让电流通过你的脑袋，刺激你的大脑功能区域。你不用害怕，电流刺激现在已经相当纯熟了，还是一门专门的疗法。但是既然是要突破你现有的特异功能，所以刺激感必然会强一点，不会像一般的电击疗法那样温和。到时候你可能会出现痉挛抽搐、意识模煳，心跳和唿吸也会有改变，可能还会出现失禁，但是你不用担心，我会控制好临界点，不会让你有生命危险，也不用担心失禁的问题，这些都是为了研究，而且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先安心输完液，我去准备。不过你最好调整下自己，让自己能说出话。说不出话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可能有时候会失去耐心，以为是我做的还不够，这样我们会浪费很多时间的，有可能还会错过实验的最佳时机。两个人合作，互相之间的沟通很重要的，有些人可能会在你的沉默中因为坚持不住提前结束了生命。」


    收到左飞传回来的不在场证据调查结果后，大家都坐不住了。易寻让徐广冰立马安排人传唤齐尤泯回来接受调查，并搜查他家，说着就要往外走，去宁市开始搜查。徐广冰一把把他拉回来：「易寻，你等等，先不要急。」


    「还要等什么？这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他带走的可妡。」易寻不耐地说。


    「冷静。我知道，他是一定要传唤的，他家也是要搜查的，但是不能急啊，搜查令没有，怎么去？到时候被他反咬一口。」徐广冰安抚他道，「先不要急，我现在就让人弄搜查令。唐兴！」


    唐兴会意，答应一声走开了。


    易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齐尤泯要先传唤，不能给他留缓冲的时间。」还有个原因就是让他待在外面的时间越久，可妡就越危险。


    徐广冰点头：「这个是，我现在就跟那边的公安联繫，把他带过来。」


    易寻转身面对窗外站定，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根本没办法冷静。现在已经锁定了齐尤泯，可妡也近在咫尺就要找到了，他没法再继续等下去。没过一会，他突然又往外快步走去。


    一边打电话的徐广冰瞥见他离开，赶紧喊：「你去哪？」


    「我先过去。」易寻头也不回地说。


    「郑力，跟上去。」徐广冰指了指一边的其他几个人，「你们也一起去。」


    第十一章（12）


    在去宁市的路上，雪越下越大。雪花映着车的探照灯，如飞蛾般盘旋扑落。今年的第一场雪。易寻靠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纷扬的大雪，仿佛看到了叶可妡戴着那顶蓝色的绒线帽在大雪里欢快嬉闹的身影。可是心里却一遍遍的在想可妡现在怎么样了，过了这么多天，她有没有受伤？齐尤泯那样的人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都遭受过什么？齐尤泯对她做了什么？易寻越想越害怕，越想心里越没有底。


    郑力看他紧张的样子，尝试了几次想开口劝他，都咽了回去。他明白他现在的心情，越是接近事情真相，越是让人害怕。叶可妡的生死好坏就要被揭晓，他们以前是怀着期望，希望叶可妡不会有事，可事实到底怎么样，没有看到之前谁也不知道，按照以往的经验，失踪这么多天后的结果往往是不好的。为了缓和气氛，郑力故作轻松道：「雪好像越下越大了。」说完后又觉得不妥，于是说，「老大，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易寻盯着窗外没有答话。


    郑力看他这样也不好再说话，只是专心地开车。今天他又排查出一起可能与齐尤泯有关的可疑失踪案。失踪的是名孕妇。26号那天她跟家里人说要去产检，一个人上午从家里出发后就一直没回，她家人于26号晚上报警，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查出来。事情都向易寻推测的方向发展，出现了一连串的案中案，他们的每一次跟进都会冒出来其他的案子挡在前面，扰乱他们的视线，也亏得易寻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没有被迷惑，没让调查方向走偏。他也是佩服易寻的判断，在那么多看起来更有可能的怀疑对象面前，硬是锁定了这个前期看似毫无关系的齐尤泯。


    他们到达齐尤泯住处时，左飞已经等在了别墅外，看他们到了，赶紧迎上去。「老大。」


    「齐尤泯呢？」易寻问。


    「已经被带走了，这是这里的物业经理。」易寻在路上就已经吩咐他把别墅的物业经理也带到现场。


    易寻向物业经理点点头：「最近这个别墅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物业经理摆出职业的姿态，说：「没有，我们这是高档别墅，私密性很好的。」


    易寻皱眉看他一阵：「你把这栋别墅的详细资料找过来，所有涉及到建造施工的图纸文案，相关人员车辆的出入信息，周边的监控，还有它的各项日常消费状态。左飞，你跟着去。」

 第137页

    物业经理还想辩驳什么，被左飞一把推着往前走：「走吧，抓紧时间，你现在在协助查案，不要有那么多问题。」


    「搜查令怎么样了？」易寻问郑力。


    「已经好了，徐队他们带过来。」郑力说。


    易寻大步往别墅里面走。


    郑力追上去：「老大，要不再等等，徐队他们马上就到了。」


    易寻根本不理会他，执意走进别墅。郑力嘆口气，招手给后面的人示意，让他们赶紧一起。


    易寻可以肯定这个别墅绝对有问题。齐尤泯这段时间大部分都待在家里，别墅成了最吸引他的地方，也正是这样让他看起来一切正常，好像都待在家里，没有作案时间，跟案子毫无瓜葛。但是如果案子就是发生在别墅里面，那情况就完全相反了。以他张狂的性格，这完全可能。他还让左飞注意齐尤泯平时扔的垃圾，有两次都出现糖醋土豆。而他们走访得知，齐尤泯最不喜欢吃糖醋的东西。而且23号齐尤泯从新州市那家湘菜馆打包的食物里面也有糖醋土豆。夸市打包一直想吃的东西，却买了自己并不喜欢的东西，这就很奇怪。更让易寻在意的是，糖醋土豆是叶可妡最喜欢吃的。


    徐广冰赶到时，易寻已经安排先到场的人在对别墅进行搜索了。他让后面来的人也加入到搜索的队伍。对室内进行了一夜的详细搜索，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天亮后，徐广冰安排部分人对别墅周边环境展开搜索。左飞从物业那里拿回来部分资料，易寻在客厅里翻看资料。他把修建别墅时备案的平面图跟别墅详细对照，没有太大的出入，说明别墅大体布局并没有被改动过，地上两层可以排除存在暗室的嫌疑，要藏人只能在负一层。负一层的表面结构也没有进行过大改动，如果要藏人只能是暗室，可是搜索了一夜，什么也没有找到。


    左飞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也在看资料，突然咦了一声。他站起来拿着一张图表走到易寻身边：「老大，你看看这个用电详单，上面显示他12月下旬的用电量突然增加了。」


    易寻接过去，果然那张图表上显示，别墅12月下旬的用电量增加了，虽然对别墅平时就大的用电量来说只是增加了很少的一部分。


    徐广冰从外面走进来，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也凑上去，看了看说：「好傢伙，他这是在吃电呢，一个月的用电赶上我家几个月了。他是把别墅能用电的东西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开着吧。」他啧一声继续说，「他平时用电就挺大的，这增加的也不是很多啊。」


    「天气这么冷，可能是跟开空调有关吧。」


    「它是从二十号增加的，难道20号前就不冷了，就不用开空调吗？像他这样的有钱人，能受的了吗？」


    徐广冰点头：「也对。」


    「找个电工过来，看能不能查出是哪里造成的电量增加。」易寻说。


    旁边有人应声走开。


    徐广冰又在边上看了一会，然后说：「你们继续查吧，我去看看旁边那栋别墅的搜查情况。」他从物业那边得知旁边那栋别墅从业主买过后就一直闲置在那里，很少有人住。他一看，两栋别墅离得也不远，于是干脆让人把那栋别墅也搜查了。


    雪在早上九点的时候停了，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室外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到处白茫茫的一片，这给搜索带来了不小的难度，大雪把很多痕迹都掩盖住了。


    下午，负责外围勘查的郑力汇报，说在别墅后山发现一处异常的地方。易寻一路踩着积雪，走了十多分钟才到郑力他们所在的位置。郑力把那个异常的地方指给易寻看：「老大，就是这里，这里有一个通风口。」这个地方被别墅后山的杂草灌木包围，不注意看很容易被忽略。「幸好昨晚上下了一晚上的雪，才让它露了出来。虽然这里是背风面，上面又有树木遮盖，会减少部分积雪，但这一块积雪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少，而且周边结冰严重。」


    易寻伸手试探了下：「吹的是冷风。」


    「这很正常吧。现在这么冷，屋里开的都是暖气，出风口出的就是冷风啊。」有人说。


    「一直吹冷风不会是这样的情况。」易寻若有所思地说，「下雪的过程中，附近的雪融化过，所以才会结有这么多冰。」


    「通风口出现过暖风，把周边的雪融化了！」郑力说。


    「暖风就是室内制冷，可下雪的天气，什么地方还需要制冷啊？」有人好奇地问。


    「冷冻库或者冰箱！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冷冻库？」


    郑力没好气的白说话的警察一眼：「现在吹的是冷风，制热。你家的冷冻库和冰箱是这样啊，一会冷风一会热风？」


    「这通风口通向哪里？」易寻不管其他人的争执问道。


    「还不知道。问过物业，他们也不清楚，像是私人改造的。」郑力说。


    「多找些人过来，把通风管道的来源尽快弄清楚。」


    易寻从后山回到别墅，徐广冰就叫住了他，说昨天从别墅带回去的一些物证检测有结果了，在负一楼会客厅内一个垃圾桶里发现的一根棉签上检测出了叶可妡的dna，上面还有酒精成分残留，看起来像是擦拭东西时弄上去的。说这话时，徐广冰的语气明显低沉了许多，他想到了最可怕的可能，会不会是可妡遇害后，齐尤泯清理现场时不小心留下的，这也难怪他们将别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她。

 第138页

    「说明可妡真的在这里出现过，她一定就在这附近。」易寻抑制不住地欣喜。


    徐广冰张嘴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但犹豫着还没说出口，易寻就已经撇下他往负一层走了。他重重嘆口气，易寻一向是个明白人，现在却宁愿自己欺骗自己。


    第十一章（13）


    易寻走下负一层的楼梯，对面的玻璃墙上映出他的身影，竟让他产生一时的错觉，以为地下室对面真有一个人也在下楼梯，还闪过那人是谁的念头。他站在负一层的会客厅内环视屋内。地下只有三个开间，一个会客厅，一间酒窖，还有一间家庭影院，他们已经将每一块地板，每一面墙都仔细检查过了，都没发现问题。「如果你一个人住在这栋别墅里，几天不出门，你会干什么？」易寻问一直静静跟在他身后的左飞。


    「我一般一个人在家里就是打打游戏，还有睡觉看电影。」左飞答道。但是心里想的是自己住在这栋别墅里，一个月不出门都行，每天到二楼的落地窗前晒晒太阳，再来地下室喝喝酒看看电影，累了就打打游戏，比神仙还悠哉。


    「齐尤泯最喜欢呆在二楼的工作室里面吧？」易寻问。


    左飞点头：「听他女友提过，说他经常在里面研究摄影。」


    真的吗？易寻怀疑。楼上的工作室显然被搁置了一段时间，屋内还维持着前天他们来时的状态，掉在桌边的一张照片还是原来的样子倾斜在地上。易寻一边想着，踱步走进家庭影院。这里一共有五张沙发躺椅，前排的一张椅子扶手上搭着一条毯子，椅子旁的茶几上放着一瓶开封的红酒和一个高脚杯，杯底还留有红酒的酒渍。「看来他也挺喜欢看电影的。」易寻走过去，看到被技侦人员提取指纹后放在茶几上的遥控。他拿起来，对着光源照了照，然后摁下开关。前方的大显示屏由灰白逐渐转明，显现出画面。他找到歷史播放记录，里面出现几部文艺片，却都是一段时间以前的播放记录，最近的没有。「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喝着红酒，难道只是为了发呆吗？」易寻问。


    「有没有可能看的是卫视直播，这种歷史记录只有网络点播的数据吧。」


    易寻又在遥控上摁了几下，屏幕上突然出现几个监控画面，画面里不时有人影走动。左飞定睛一看，是别墅周围安装的几个监控探头，里面的人就是正在勘查的同事。易寻用遥控下翻监控界面，在最下面发现几个满是雪花的监控窗口。易寻选中其中一个，点击确定，弹出一个输入密码的窗口。


    「被锁了？」左飞不禁喊道，他还以为那些雪花窗口是对应的监控坏了，才没有影像。


    「找技术的过来，把这个密码破了。」易寻说道。


    技术过来后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努力仍然未能将密码破解。一群警察抄着双手在旁边围观，皱着眉头，时不时不耐地嘆口气。「这个设密码的是个高手，有点难，可能需要点时间。」技术员擦把额头的汗，为自己辩解，但他也说的是事实呀。又过了半个小时，密码终于被破解。大屏上弹出一个满是医疗器材的室内画面。


    「这是医院？」有人疑惑出声。


    等了一会，技术人员看他们一圈，然后将画面切入到另一个监控界面。这个界面入眼时一片惨白，很是晃眼。等习惯后，他们发现了页面上的一个黑点，仔细看才辨认出是有一个人蜷缩在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上，那黑点就是她的头髮。


    「这真的是医院。」


    「可妡。」易寻突然轻声唤到。


    大家全都转头看向他，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


    「这是可妡，是可妡。这是哪里？赶紧找出来。」易寻激动的声音发颤，环顾四周，想找出那个地方。


    大家满脸疑惑地看回屏幕。监控里的人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大家仔细辨认，仍然不能确定那就是叶可妡。


    「快！快找出来！」易寻的声音接近嘶吼。


    徐广冰回过神来，赶紧催促技术员：「赶快把这个监控的位置锁定，找到她在哪里。」


    易寻看着监控中蜷缩的人影，咬着握拳的手，强忍着冲到屏幕前抚摸的冲动。他想把屏幕击碎，冲进去把叶可妡带出来，可是他还是知道可妡不在屏幕里面。白色，到处都是白色，她在其中孱弱的仿佛要跟整个画面的白融为一体。这也让他产生了不真实感，死死地盯着监控，不愿意挪开一秒，他怕他一挪开眼神，可妡就从监控中消失了。为什么这么安静，为什么一动不动。「怎么没有声音？」易寻焦急地问。


    技术员无辜地抬头看他：「声音已经开到最大了，是里面本来就没声音。」


    易寻在心中不住地喊着她的名字，希望她对自己有所回应，证明她还是好好的。


    在场的人也都沸腾起来，七嘴八舌地催促技术找摄像头的位置。技术员被催得满头大汗，最后他抬头看看大家，又看向易寻，说：「ip显示，监控就在这附近。」


    「就在这附近？这不是医院吗？」


    「真的就在这附近。」技术员小心的强调。


    「给我搜，给我搜，把这一片都给我搜遍了，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地方找到，把可妡找出来。」徐广冰挥着手大喊。


    就在这时，易寻的手机响起，响了好一会易寻都没接。大家在旁边看着不敢去提醒，心里还抱怨谁这么不识趣，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在它响第二遍时，易寻接起了电话。是郑力打过来的。

 第139页

    「老大，通风管道的调查有初步结果了，是通向齐尤泯的别墅，后面埋得还挺深，像是负一层。」


    易寻挂掉电话，说：「可妡就在负一层，一定有暗室。」


    「好，那就搜负一层，挖地三尺，把墙敲脱一层皮也要找到。」


    大家分散开来，能找到工具的都拿上工具，对负一层的每个角落都敲敲打打的，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易寻坐在影院的沙发上，盯着屏幕上像是定格般的画面，突然站起来往外走。他走到会客厅，将眼神定格在那面玻璃墙上，看着玻璃墙沉思了会，然后夺过身边一个警察手里用来试探墙壁的铁锤朝那面墙走过去。徐广冰看明白他的意思，赶紧跑过去抱住他的腰：「这使不得使不得。」


    左飞见状也冲上去帮忙。


    「易寻，冷静，这一砸下去整面墙倒塌下来那就不得了了，要出人命的。我们让专业的人来处理。」徐广冰对身边的人喊，「赶紧叫消防队的来，快点。」


    第十一章（14）


    叶可妡浑身一颤，被一阵异响从可怕的梦魇中惊醒，心脏仿佛要逃脱身体的控制，奋力想跳出心口之外。她缓过神，听清了声音的来源，是门外面的声音。齐尤泯又在干什么？是要进行他说的电流刺激了吗？她忍不住缩紧身子。但她知道没用的，不管怎样都是逃不掉的。她会被他绑在凳子上面，电流通过时她会浑身抽搐难受，还会失禁。想到这些心里并没有多大的起伏，要是能直接死掉就好了，对呀，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再也不用待在这里了，可是她还没见到易寻。想到易寻，她眼角湿润起来。


    门外的声音持续着，叶可妡听出了其中的异样，渐渐害怕起来。她害怕不一样，不一样就代表着未知的恐惧。她意识到这不是他说的电流刺激，这么大的声音，他是要干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会是一件好事。她转身看向门口，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是在砸门。恐惧透过那扇关着的门席捲过来，伴随着阵阵撞击声，将她吞噬。她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从床尾滑下床，抱膝紧贴着墙蜷缩在床脚。砸门还在继续，她透过床脚看到门在不断的撞击下微微晃动。她把头埋进膝盖，用力捂住耳朵，不敢去看也不想去听，想把自己封闭在自己安全的世界里，可是没用，那个声音还是时大时小的隐约飘进耳朵里，纷乱模煳，但一直都不断。她心里不断哀求着不要。


    门砸开后，易寻带头冲进房间，看见原本躺在床上的叶可妡已经蜷缩到了床脚。单薄瘦削的身影，捂着耳朵，将头紧紧埋在双膝间。他心中一阵抽痛，砸门竟然把她吓成了这样。在距离她几步的时候，他放缓脚步，慢慢走到她跟前蹲下。「可妡。」他轻声叫唤着把手伸向她，碰到她头顶的时候她轻轻一颤，然后使劲往角落里缩，头埋得更低。易寻重新把手放在她头上，然后轻轻握住她捂住耳朵的手：「可妡，是我，我是易寻。不用害怕，抬起头来看看，是我，我来接你回家了。」


    叶可妡还是本能的往角落里躲。易寻继续轻声安慰，过了好一会，叶可妡才缓缓抬起头。她盯着易寻的脸，眼神却很茫然。


    「我是易寻，我来接你回家了。」易寻握住她一只手，把它拉向自己的脸。在要碰到他脸时，叶可妡想要退缩。易寻执意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他的另一只手也抚上她的脸，苍白瘦削的脸。「可妡，是我，易寻，我来带你回家了。」


    叶可妡的眼神渐渐出现了些神采，手指在易寻的脸上动了动。


    易寻靠过去将她拥进怀里，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好了，没事了，不用再害怕了，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了。」他在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声音不由的哽咽起来。7天了，他终于把她找回来了。


    看着叶可妡被折磨得如惊弓之鸟般，大家都忍不住唏嘘难过。这得受了多少罪，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人折磨成这样，人瘦了一大圈，精神都恍惚了。左飞站在后头看见可妡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偷抹了两把眼泪。


    「易寻，先把可妡带出去吧。」徐广冰提醒道。


    易寻这才想起要尽快把她带离这个是非之地。「来，我带你出去。」他把她搀扶起来。叶可妡站起来后却下意识的要往床上坐去，她这个「乖巧」的动作，让易寻心中又是一痛。「我们出去，不用待在这里了，我们回家。」易寻说。


    叶可妡抬头看着他，由着他带着自己走，仿佛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易寻。她看着他的脸，眼眶渐渐红了，张了张口想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


    「好了，没事了，我们先出去。」易寻楼着她往外走，没走几步，叶可妡突然晕倒，从他怀里往地上滑去。「可妡，可妡。」易寻焦急地喊，抱起她快步往外走，「救护车。」


    「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徐广冰跟在后面大喊。


    叶可妡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蒙蒙的灰暗。在半醒半睡间，她一直在挣扎要不要睁开眼睛。她模煳地记得易寻已经找到了她，说要带她回家，但是如果睁开眼睛又是白茫茫一片，又是在那个惨白的房间怎么办。她希望自己已经被找到了，不想打破这个希望，所以她不愿意睁开眼睛。但最后还是醒了过来，不过好在睁开眼睛后不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动了动，发现正躺在一个人怀里。「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第140页

    是易寻，真的是易寻。叶可妡转头看向他，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易寻握住她的手，柔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真的是你。」许久没说话了，叶可妡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是我，真的是我。」


    看了他许久，叶可妡说：「你终于找到我了。」


    「对不起，这么晚才找到你，让你等了很久。」


    叶可妡摇头。


    易寻抱紧她，在她额头上亲一口，嘆息道：「好了，现在都好了，不会再有事了。」


    叶可妡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想到前段时间的遭遇，忍不住心酸委屈，哭起来：「易寻，我好害怕，好害怕。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可是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有来，我好怕又好累，快要等不下去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不好，没有早点找到你。」


    「我真的好害怕。」叶可妡在他怀里哭喊着说。


    「好了，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不用怕了。有我在，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易寻让她尽情地哭，把体内积蓄的情绪宣洩出来。哭了一阵后，叶可妡抽噎着说：「你看到我不见了，一定也被吓到了，很担心我对不对？」


    易寻轻嘆一声：「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没有及时发现你身边的危险。」


    「这也不能怪你，你也没料到身边会有那么坏的人。齐……尤泯呢？」叶可妡最后还是犹豫地问，说到齐尤泯这三个字，她的心不自觉的一颤。


    易寻明显感觉到她身子又紧绷起来：「没事了，不用害怕了。他已经被抓起来了，都安全了。」


    「嗯。」叶可妡又哽咽起来。


    「幸好没事。」易寻嘆息着说，「这次真的吓到我了，要是万一——，我就跟你一起。」


    叶可妡知道他的意思，赶紧捂住他的嘴：「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两个人相拥了一会，叶可妡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宁市第一人民医院。」


    「宁市？」


    「你是在齐尤泯的别墅里面找到的。」


    叶可妡还以为自己被齐尤泯带到了好远的地方去了，原来就在宁市，还在他的别墅里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31号晚上，你出来后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


    叶可妡疑惑地看他：「31号？」


    「你是29号被找到的，失踪了七天。」


    才七天，她怎么感觉过了好久。「我以为已经好久好久了。」


    「的确好久了，比七年还要久。」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裂声，接着是一连串的爆裂，叶可妡不知道什么情况，吓得直往易寻怀里缩。「不怕，这是烟花。可妡，新年快乐！」易寻拍着她的背说。


    叶可妡从他怀里小心地抬头：「易寻，我想回家。」


    第十一章（15）


    对齐尤泯地下密室的勘查进行了一天一夜，除了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各种仪器，在另一间房间里还提取到了大量的物证，包括各种刑具和人体的生物检材。那个房间犹如一个实验室，桌子上面摆放着各种人体组织标本和药剂，墙边分门别类整齐地排放着各种武器刀具，天花板上挂着吊索铁链。整个房间铺着白色的瓷砖，看起来好像很干净整洁，却透着一股令人生畏的阴冷，仔细勘查下来，结果更是让人毛骨悚然，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刑场。


    谁能想到这么豪华靓丽的别墅地下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可怕的地方。而齐尤泯更是胆大到只用一面玻璃墙将两个世界隔开。透过这块玻璃墙，外面看不到里面，但是里面却可以清晰地看见会客厅的情况。郑力他们发现的那根通风管道就是密室的通风管道。在密室另一间类似书房的小房间里，发现了很多文件资料，书桌上赫然摆放着的就是研究叶可妡的各种实验数据和报告。徐广冰没让其他人动手，自己把那些文件拿在手上，一直夹在大衣里面。他趁周围没人的时候，随便翻看了一下，里面详细地记录了他的各项实验过程和叶可妡复述的感应到的行兇画面，那一桩桩的简直就是变态，令人髮指。有一份报告封面写了电击实验，里面的实验数据还是空白的，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实施。他还看到一张纸上备註了开颅实验。真是疯子，也幸好及时找到了叶可妡，要不然真就被他开颅了。


    勘查结束后，差不多正是新年交接的时候。徐广冰站在别墅外面的草地上，看着远处烟花绽放的光芒，轻嘆口气。元旦了，这一年就算这样过去了吧，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元旦那天易寻就把叶可妡带回了新州市。叶可妡主要是精神上的刺激和营养不良，可以在家里调养。他带着叶可妡回到家，叶可妡爸妈已经等在了家里。他们看到叶可妡安然无恙，喜极而泣，抱着叶可妡一顿痛哭。施美丽来回地摸着叶可妡的胳膊和脸，说怎么瘦成这样了，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叶军则在一边说一定是饿的，一定要多做点好吃的，让叶可妡好好补补。易寻见叶可妡有爸妈陪着，也想给他们点私人空间，于是就先去局里看下情况。他那天找到叶可妡，抱着她上了救护车后，就一直陪在叶可妡身边，没有再管现场的情况，现在也该去看看了。

 第141页

    徐广冰早就在局里等他了，碍于可妡遭了那么大的罪，需要人陪护，就一直不好打扰，只是委婉的给他发了两条简讯「慰问」了下。现在他回来，正好有一堆事要跟他说。他先给易寻说了下别墅的搜查情况，然后把那一堆有关叶可妡的实验数据拿给他看。易寻看着那些冷血无情的文字数据，头皮一阵发麻。齐尤泯步步为营，如果他再晚两天找到可妡，后果真是不敢设想。徐广冰又把齐尤泯别墅地下密室的监控调给他看。监控记录了叶可妡被抓进去后每一天的生活和所受的折磨。


    虽然已经看过了这些东西，但是再看到，徐广冰还是忍不住摇头：「这个齐尤泯简直不是人，这些哪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从警这么多年，算是又一次刷新了我对变态的认知了。」他劝正在看监控的易寻，「后面的监控录像我看你还是不要看了吧，反正能定他的罪就行了。」


    「不，我应该看。」


    「那你也别太在意了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最重要的是可妡好好的找了回来，有这点就足够了。」过了会他又说，「还有可妡的事，她的异能对下面的人能瞒住一些，但对上面的人可是瞒不住了。」


    「你酌情处理吧，但是不要再给可妡惹什么麻烦。经过这件事情，可妡的特殊能力已经没有了。」


    「真的？」徐广冰惊诧地问。他一看易寻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就知道，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得当真的。「行，没了特殊能力最好。可妡现在怎么样？还好吧？」


    易寻轻嘆口气：「受到点惊吓，但还好。」


    「什么时候方便带她来录下口供？」


    「明天，明天我带她来。」


    徐广冰点头：「好。」


    「明天我是以家属身份带她来，从明天开始我想休假，好好陪她一段时间。」


    「是应该好好陪一下，这段时间她辛苦了，需要有人陪着好好调整下。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要多久时间？」他最后问。


    「最久能休多久我就休多久。」易寻毫不客气地说。


    「那，那也不能太久了吧。」


    易寻看他一眼：「你看着办吧。」


    「好好好，我尽量争取。」徐广冰妥协。


    「齐尤泯怎么样了？」易寻问。


    「还是老样子，不招，还张狂的要死，完全一副我就这样干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他这个人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跟本不在乎后果，只在乎他自己想得到的东西。这么多证据面前，他还说瞎话，说对其他案子我们没有指向性的证据，不能冤枉好人，最多只能说他非法□□可妡。」


    「他现在在哪？」易寻声音冰冷，眼里露出怒意。


    「在第二审讯室。」


    易寻起身朝审讯室走去。徐广冰跟在后面走出去，喊道：「你下手不要太重啊，郑力你去拉着点你们老大。」易寻要是去揍齐尤泯一顿他也能理解，毕竟谁会受得了一个变态这么折磨自己的女朋友，但可别出大事，齐尤泯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要是被他抓到什么把柄，说不定会被他怎么利用。


    齐尤泯坐在审讯室里，看见易寻走进来，顿时显出兴味来。他往后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唇角扯起略带嘲讽的笑，用一个主人接待客人的姿态问：「可妡还好吗？」他看着易寻坐下，「这段时间我对可妡的照顾还是比较周到的，尽量不让她受委屈。你从监控中也可以看到，我从来都没对他粗声恶语，更别说动手了。」


    易寻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你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找到你了吧？」


    齐尤泯抬抬眉：「的确，你还是有点能力。」


    「过奖。」


    「不要误会，我这并不是在夸你，只是觉得这么久也应该是时候了。」


    「你并不害怕我们发现。」


    「为什么要害怕？」


    「还是你现在只是在假装镇定而已？毕竟你的计划失败了。」


    齐尤泯不以为然地笑笑：「失败这个词用得不恰当。我并没有给自己的计划制定什么特定的目标，只要我在研究，不管结果如何我的每一步都是成功。只是现在被你们发现了，一些还未得到的成功被阻断了而已。不过我这个人一直很懂得满足，不喜欢抱幻想，只对已经得到的在意，不会奢望那些从来未出现过的。所以对于那些还没有成为现实的东西，我无所谓。」


    「你一直步步为营、处心积虑想得到，后来真的得到了的可妡现在又自由了，这难道不是失败吗？」


    「可妡只是一个研究对象，我想要得到的是研究的过程和结果，而这些我都已经得到了。」


    易寻露出嘲讽的笑：「真是会安慰自己。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很聪明，能看清事情的人，看来我是错了，你只是一个很擅长自欺欺人的人。我很同情你。」


    「同情？」齐尤泯冷哼一声。


    「对于可妡的这次实验，你虽然总是强调自己成功了，但是一个人成不成功不应该由他自己说了算，应该是大家衡量的结果，而你的这次行动在大家看来却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却没有得到一个最后的切确结果，只是一些不明不白的臆想推论，你那么多的付出又有什么意义？」易寻露出怜悯的神色看着他，好似真为他感到不值，「如果你真要把这些称为成功，那你也太让人失望，太好煳弄了。」

 第142页

    齐尤泯脸上虽然维持着笑容，但脸色明显不好看起来。


    「这也是你父母为什么对你如此失望的原因吧？」易寻说。


    易寻突然提到他父母，齐尤泯的神色暗下来，眼里透出一丝防备和阴冷。


    「我们走访过你父母，从他们的话里行间都能听出来对你的不屑，他们甚至不愿多提及你。父母对子女的爱和包容都是无限的，你这是让他们多失望，才会让他们在我们面前就轻易地表现出那样的不屑。」


    齐尤泯死死盯着易寻，突然又大笑起来：「你想激怒我，可惜没用。你自恃太高了，自认为能看清每一个人，但是小心被自信骗过了头。」


    易寻往后一靠，冷笑道：「你很聪明，我的确不同情你。你伤害那么多人，绑架折磨我女朋友，来满足自己变态毫无人性的私慾，你这种人，被称为人都不配，我怎么可能还同情你。但是你也错了，我也不是要激怒你。激怒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不管你认不认罪，那么多证据面前，你已经是逃不掉了。」易寻倾身向前，双手撑在桌上，带着满眼的愤恨看着他说，「摧毁一个人最好最彻底的办法就是从心里将他彻底击垮。所以我是在贬低你，把你认为至高的东西踩在脚下，而且这显而易见，大家都明白，你认为的那些成功和至高的东西对其他人来说一文不值。你就像一个笑话，你所做的一切就像小丑的跳梁，但你还不自知，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多与众不同。你不知道这有多可笑。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你觉得你赢了，但其实是我赢了。」


    站在外面围观的徐广冰不禁捏一把汗。他知道易寻这是在跟他玩心理战术，揭他的伤疤，戳他的弱点，打压他的骄傲，攻破他的心理防线。但齐尤泯也是个明白人，一定也猜到了。易寻走出来后，他赶紧问：「齐尤泯已经看出来了，他还会中计吗？」


    「不好说，各占百分之五十。」易寻看着里面独自坐着的齐尤泯，「先把他晾在那，照常送水送饭进去，但是什么都不要问，不要跟他说话，不要对他表现出任何好奇。」


    徐广冰点点头：「好。」


    「这起案子里面又牵涉了很多案子，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忙的，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就不要找我，有特别的事你们也不要找我，我没空，要陪可妡。」易寻毫不客气地说。


    徐广冰皱了皱眉，对这个昔日的劳模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这个时候还一直逮着他不放。「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你不会要休到年后吧？」


    「能这样更好，我还打算带可妡去看爷爷，再四处逛逛。」易寻拍拍他肩膀，「辛苦啦，老徐。」


    第十一章（16）结局


    易寻赶回家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叶可妡由爸妈陪着吃了晚饭，吃的不多，吃的也很心不在焉。易寻不在身边，她心里总是不安，即使有爸妈一直陪在身边，她还是没有安全感，会害怕，越是到晚上，这种害怕的情绪越严重。吃饭的时候，饭没吃几口，她就放下了筷子。叶军急的在旁边直叫唤，说她最近瘦了这么多，一定要多吃点，而且这一桌子都是特地给她烧的她最爱吃的菜。叶可妡只好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但也就是几口，后来不管怎么劝也不吃了。饭后他们坐在沙发上聊天，叶可妡时不时的就看向门口，施美丽看出了她的异样，一直在一旁轻声安慰她，和她说话。叶军因为前段时间担心叶可妡的安危，没休息好，吃过饭后斜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打起了唿噜。看着越来越沉默的叶可妡，施美丽心疼，又气性格大大咧咧的叶军，觉得他打唿噜的声音格外刺耳。她在叶军大腿上揪了一把，叶军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着眼睛四下打望，问怎么了。施美丽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抬手抹了把脸，讪笑着说怎么就睡着了。


    终于易寻回来了。叶可妡听见开门的声音，身子微微一缩，握紧了施美丽的手，神情也一下子紧张起来，等看到开门进来的是易寻，她的脸上绽出了笑容，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她放开施美丽的手，站起来迎上去。易寻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跟施美丽和叶军打招唿：「叔叔阿姨。」


    施美丽站起来说：「回来啦，你还没吃饭吧？饭菜都还给你热着，我去给你端出来。」


    「阿姨，您坐，我自己来。」易寻说着走进厨房，把饭菜端出来。叶可妡一直跟在他后面来来回回地跑。


    施美丽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心疼以前那么活泼的女儿现在就像个惊弓之鸟，但也欣慰，女儿找到了一个可以依託的人。她在瘫坐在沙发上的叶军大腿上拍了一下，示意他该走了。叶军这才清醒过来，站起来，说明天再过来看可妡。易寻想送他们回酒店，最后被他们推迟，让他好好陪着可妡就行。


    他们走后，易寻把叶可妡拉到餐桌旁坐下，给她盛了碗汤，要她陪着他吃饭。她乖巧地接过汤碗，一边喝一边从汤碗上抬眼看易寻。


    「怎么了？」易寻柔声问。


    「易寻，你明天也要这么晚回来吗？」叶可妡委屈地说，「你不在我害怕。」


    易寻抬手抚了抚她的头：「不会，明天开始我休假。」


    叶可妡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不太相信样。


    「我们先在家休息几天，然后出去逛逛，你想去哪里？」

 第143页

    「真的？」


    易寻好笑地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下叶可妡笑弯了眉眼，一开心胃口都好了，比刚才吃的还多。


    吃过饭后，易寻去厨房洗碗收拾，叶可妡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活。突然，门外楼道里传来一阵声响，叶可妡被吓了一跳，看了一眼门口方向，赶紧跑进厨房抱住易寻。易寻抱着她安慰了好一阵，可不管怎样，叶可妡就是不愿意再松开他。洗澡的时候，易寻调侃她说她一直抱着他，他只能带着她一起洗澡，叶可妡这才不好意思地放开他，独自坐在客厅里。可是等易寻洗完澡出来，叶可妡早就已经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他了。


    第二天，施美丽和叶军说要回老家，看到有易寻照顾叶可妡，他们也能放心了。易寻带着叶可妡把他们送到车站，进站前，叶军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语重心长的嘱咐了好一顿，施美丽在旁边都等得不耐烦了，催促他赶紧进站，车要开了。从车站出来后，易寻带着叶可妡去局里录口供。叶可妡害怕生人，只要见到有人要靠近，她就下意识的往易寻怀里躲。队里的人热情的跟她打招唿，关心询问她情况，都被易寻一一替她回答。左飞看到她出现，激动的要上去抱着她好好的哭诉一番，她那天被找到，晕倒被送去医院后，因为忙于案子，一直没时间再去看她。叶可妡看到他靠近，虽然很高兴看到他，可是身体却下意识的想躲，但她还是控制住了，没有躲。易寻察觉到她身体的细微变化，瞪了左飞一眼。左飞的脚步立马在几步开外停住了，最后隔空对叶可妡表达了自己的担心和见到她安然无恙的欢喜。


    录完口供回去的车上，叶可妡靠在副驾驶座位上睡着了，睡得不是很安慰，睫毛不住地颤动。车子到小区后易寻也没有吵醒她，陪着她一起躺在车上。这次绑架的事情，真的把她吓坏了，不仅是她，连他自己都没有缓过来，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即使她一直在身边，他还是担心她突然消失，要时不时的确认下她是真的存在。他抬手轻抚了下她的脸，然后握住她手，突然想起来买给她的圣诞礼物还一直放在车上。他拉开储物柜，拿出戒指套在叶可妡左手中指上。叶可妡被他轻微的动作弄醒了，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了被握在易寻手里、带着戒指的左手好一会，然后笑着扑进易寻怀里。易寻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圣诞礼物，忘记送给你了。」


    后面几天，叶可妡的状况慢慢好转，睡觉时的噩梦少了，人也变得活泛起来，不再那么怕人接近，只是还是很胆小，害怕一个人待着。要是突然有人敲门，或者哪里发出不明的声响，她都会惊跳一下。


    齐尤泯最后主动招了在地下密室发生的其它命案，还招了两起陈年悬案，四起数年以前的案子，这些案子直到他主动告发前一直都没被人发现。徐广冰把消息告诉易寻后，忍不住在电话里邀功，说他还是蛮厉害的吧，让齐尤泯招了。易寻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舒服地靠坐在沙发上接的电话，怀里的叶可妡时不时就塞一瓣橘子或者一颗草莓到他嘴里。他边吃边含煳地附和夸徐广冰厉害。徐广冰听出他声音不对，问：「你在干嘛呢？这个点才吃饭？」


    「在吃水果，可妡在餵我水果。」易寻义正言辞地回答。


    徐广冰忍不住靠了一句，他以前不是不太吃水果吗。他累死累活的在办案，他过得到自在，竟然还在他面前炫耀。「你就嘚瑟把你，好好珍惜这短暂的日子吧，回来有的你忙。」


    「我没记错的话，我的假期才刚开始。」易寻提醒他。


    徐广冰砸了下嘴，道：「不说了，挂了。」最后不忘嘱咐，「你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啊。」


    挂了电话后，叶可妡抬头问易寻：「他催你回去上班吗？」


    「不理他，他就是爱唠叨的性格。有没有想好去哪里玩？」


    叶可妡摇头：「没有。」随后她笑着说，「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易寻在她额头上亲一口：「你喜欢雪，但上次下雪错过了。我们去北方看雪吧？」


    叶可妡高兴地点点头。


    「去之前我们先去看下爷爷，回来后就去你们老家看看叔叔阿姨，也让他们放心。」


    叶可妡又点点头。只要跟他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