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虐绿茶日常[穿书]》 第1页 [穿越重生] 《福晋虐绿茶日常(穿书)》作者:八贯【完结】 文案: 安郡王府的众人发现福晋变了! 向来爱拈酸吃醋的福晋竟然不在乎王爷了! 两个姨娘端着福晋赏赐的娇艷衣裳和首饰,战战兢兢地装扮自己,福晋还一脸慈爱的说:「咱们家开枝散叶就靠你们啦。」 娇生惯养的儿子抱怨发脾气,福晋也不紧凑上去安慰了,还时不时的打骂体罚! 早认命是弃子的女儿,拿着手里大额的银票,感动的眼冒泪花,只因额娘说了:随便花! 绿茶始祖咬着嘴唇发愁:福晋怎么不走贤良淑德爱面子路线了?那还怎么拿捏她呢? 三个贴心大丫鬟和林嬷嬷抱在一起泪流满面:福晋终于醒悟了,知道自己疼惜自己了! 别人家福晋忙着赶走丈夫身边的莺莺燕燕时,董婉儿忙着给王爷找心水的那款美女,一送就是十个! 贵妇们私下都在窃窃私语:那家的福晋怕是要被这些俏蹄子给挤兑的枯萎了。 「咦,那个比月里嫦娥还喜恰的是贵妇谁?」「那就是岳乐的福晋呀!」 董婉儿穿书后靠着跟对领导,拼命想赢的心,终是把一手烂牌打成了王炸,活成了爽文里的女主! 阅读指南:穿书。 内容标籤: 清穿 宅斗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董婉儿 ┃ 配角:白雪/董小绾,岳乐 ┃ 其它:穿书,绿茶,系统 一句话简介:福晋想活命只能努力赢绿茶。 立意:有我之境,以我观物。 第 1 章 「福晋您快醒来吧,求菩萨让福晋醒来,信女绿茶愿折寿十年!」 紫檀雕花架子床边身穿青衣的丫鬟跪在脚踏上,神情焦急嘴里念念有词,她双手合十正对着西方拜拜。 一阵急促的脚步停止在床边,「林嬷嬷不好啦,宋太医被回春园的春燕抢走了!」 「你是死人吗?就瞧着人被抢?」一个苍老的声音愤怒的呵斥道。 「回嬷嬷话,那春燕嚷嚷着白雪姑娘心悸又晕倒了!是王爷令宋太医先去回春园!」 刚才说话的年轻女声似乎是低着头答话,声音胆怯又嗡嗡的。 白雪?董婉儿乍听这名字有些恍神,继而怒火冲天! 「哎呀,福晋手指动了!福晋,福晋!」青衣丫鬟叫起来。 「绿茶你照料好福晋,其他人都跟我走!我就不信了!一个野蹄子能高贵过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 这明显惊喜的苍老声音,随着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远去。 董婉儿察觉到手背上略有凉意,她用力的睁开眼,黑黝黝的头正压在自己的右手上面。 「起来!我有洁癖!」 绿茶听到福晋轻微的哼哼声,泪眼朦胧的勐然抬起头,两缕清涕随着而下! 「福晋!您终于醒啦!呜呜,林嬷嬷去请太医了,您别着急。」 「我这是怎么了?」董婉儿忍着头痛,张开口刚想问个究竟,声音沙哑地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费劲地转头想看看四周,又瞧瞧眼前梳着把子头清代服饰的丫鬟,愣怔片刻便苦笑起来。 「福晋,您晕过去了,早先王爷过来与您商议要求太后娘娘懿旨,说要为白雪姑娘,啊呸!要为那野蹄子请封郡主,您不答应,气晕了。」 「我就因为这个气晕了?」董婉儿一脸的不信。 丫鬟唯唯诺诺道:「王爷还说,还说,」 她豁出去了,「王爷还说了光要请封郡主还要请旨赐婚,要娶白雪姑娘当侧福晋!」 「咱们王爷叫什么?」董婉儿疑惑这段话怎么那么耳熟?脑海里出现一行大字! 福晋眼神直直盯着自己,模样太过吓人,青衣丫鬟硬着头皮小声说:「安郡王岳乐。」 董婉儿双眼一翻,晕死过去了! 「福晋!福晋您快醒来呀!」青衣丫鬟惊叫起来。 林嬷嬷左腿刚跨进门槛,乍闻惨叫声,心中一慌竟被门槛绊倒!整个人摔了进去! 跟着的丫鬟们惊叫起来,手忙脚乱地抢着上前去扶人。 「福晋,福晋!您若是不好了,嬷嬷也不活啦!」 本该在廊下等传话的宋太医见状,也顾不得规矩了,挤开人群沖了进去。 他一把推开碍事的丫鬟,右手急急搭住福晋的手腕,左手伸出两指要扒开眼皮查看。 青衣丫鬟躲闪不及,被推搡倒地,手肘戳地生疼的要命,龇牙咧嘴地就想嚎哭,宋太医冷漠的眼神射来,她委委屈屈地憋回去了。 林嬷嬷被绿柳搀扶着到床前,【噗通】跪在御医面前。 含泪哭诉道:「宋太医,我家福晋如何了?求您救救她呀!老奴给您磕头啦!」 说着就玩命地【噔噔瞪】磕起头来,肉眼可见的沁出血来! 排在后头的丫鬟们见状,也齐齐跪下磕头哭求。 「你家福晋没事只是晕过去了!你们快起来,若是搅乱我诊脉,断错病症那才是出事啦!」 宋太医一脸尴尬地安慰林嬷嬷,又不敢松开正把脉的手,心里发苦暗嘆:怎么偏偏赶上这内宅龌龊! 林嬷嬷听闻福晋没事脸色稍缓,手脚慌乱地爬起来,顾不得擦手上的血便站在床头盯着。 绿意搬来紫檀圆凳请林嬷嬷坐下,房里丫鬟们大气不敢出,皆是静静的等候。 第2页 == 再次悠悠醒转的董婉儿嘴里还插着勺子:这是啥?什么液体这么苦! 映入眼帘的老妇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声音分外温柔:「福晋乖,听嬷嬷话再喝一口,咱们喝完就好啦!」 她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只能皱着眉配合地张嘴,苦胆一样的药汁刚喝下,她的脸就皱成一团。 老妇麻利地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湿帕子,轻柔地给董婉儿擦擦嘴,还不忘塞来一颗蜜饯! 董婉儿受宠若惊地受着伺候,极怕张嘴搭话,忙装着头晕要眯眼休息会。 林嬷嬷给丫鬟们使个眼色,众人鱼贯而出竟是悄无声息,静谧的房里只剩下香炉的青烟在裊裊升起。 董婉儿嘆了口气,她闲来无事逛街不香吗? 非要上网站看小说,还是古早言情的! 她竟然穿到了《从郡主到皇太后升职记》,那可是一本肉里找字的大女主文。 作者瞎编位高权重的安亲王岳乐接收了同袍的孤女,结果养女人大了,心思也大了,要加入养父的大家庭。 作为嫡妻的养母自然羞愤交加,哪知岳乐逆反心理,竟不顾夫妻情分,不光为养女请旨郡主名分,还纳为侧福晋。 嫡妻活活气死,岳乐大婚之夜喝醉了,抱着牌位哭诉自己后悔了。 女主白雪气愤又心灰意冷之余,离家出走偶遇皇帝,改名换姓后进宫当了贵妃。 奇葩的是,岳乐竟然因为愧疚听命于女主,认她为义女,还听命联姻娶过两次妻子,鞍前马后的奔波于战场,立下旷世大功,终于助力女主的地位稳如铁桶。 现在剧情到了女主白雪已与王爷情谊正浓,王爷要为她请封郡主。 想到原主,董婉儿很纳闷:出身高贵,婆婆是亲姑姑,有儿有女,身边有忠心耿耿的奶妈林嬷嬷,四个机灵的『四绿』大丫鬟,怎么就斗不过这孤女,还能气死了。 四绿里的绿茶虽然名字茶,却是殉主的忠僕,绿茵和绿意跟着林嬷嬷自愿在福晋墓园清苦守坟,而绿柳倒成了王爷的小妾。 「哎,你说你一个有钱有势有人手的福晋咋就混到这份上?那酸臭味满满的爱情是煳住你的眼睛了?还是煳住你脑子了?」 董婉儿在心里啧啧地数落着原身,心头突然一轻!竟是原主的残魂被骂跑了! 要说这骂人开心吧,董婉儿自己是个富二代,暴发户亲爹爱上了自己的闺蜜,两人结婚当天,喝醉的董婉儿任性要挟亲爹,结果药瓶里的维生素被人换成头孢,就穿到这里了。 好巧不巧,那闺蜜也叫白雪,董婉儿恨毒了这叫白雪的,正咬牙切齿,外面乱糟糟的声音传来。 「求求你们让我见福晋一面吧,白雪知道自己不好,不该抢了福晋的太医,可这真是误会,求求你们让我见福晋一面吧!求求你们了!」 屋外一个清脆好听的女声在大声的哭求,夹杂着旁人低低的劝告声。 董婉儿心里暗爽:喊吧!使劲喊!最好喊哑了!绿茶始祖! 只听林嬷嬷在门外压低嗓音叱责道:「白姑娘还请回去,我们福晋病中需要静养,你这般吵闹有何居心?怕是你身娇肉贵再晕倒,咱们可是担待不起的。」 「求林嬷嬷让我见见福晋,都怪我身体不好晕了过去,春燕太过紧张才出此下策!求福晋宽恕她呀!」这话说的特别的诚恳,还带着急切, 「我这儿还有王爷给的百年人参,听说是辽东上供的贡品,求嬷嬷赶紧给福晋炖了补补!」 林嬷嬷微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白雪姑娘,既是王爷赏赐给你的,你就好好珍藏着吧,我们福晋什么样的宝贝没有,用得着你个穷酸货来显摆!呸!」 另一个尖细的女声叫起来,「林嬷嬷!你不过是个奴才!竟敢把我们姑娘带来的人参给踩扁了!你好大的胆!这可是王爷赏赐的!」 「你才胆大!贱人就是矫情!」林嬷嬷的声音明显带着居高临下的鄙视! 「啊!不要呀,你不要打春燕!要打就打我吧!福晋饶命呀!」白雪不愧是始祖的绿茶,后半句突然拔高音量悽厉的喊起来。 正侧耳聚精会神听戏的董婉儿若有所思:她这般作态怕是什么重要人物到场了! 果然!一道稚嫩的公鸭嗓乍然响起! 「林嬷嬷你大胆犯上!竟然敢打白雪!」 「少爷,您误会啦,老奴并没有要打人呀,这里人都能作证!」林嬷嬷慌忙辩解道。 「哼!你仗着是我额娘的奶母自来便是趾高气扬!平日我额娘最是疼爱白雪,定然不会见面都不肯!肯定是你们这伙子奴才暗地里欺负人!」 从这几句短短的对话里,董婉儿猜到是原主的儿子搏古,还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傻憨货! 很好!原主十月怀胎的亲生儿子竟是为别人养的!自己亲妈都被气晕了,他还要帮小三! 真是好傻好天真呀,即是如此,就莫怪我这个当亲妈的要学三娘教子啦! 第2章 「林嬷嬷您快进来!」董婉儿依依起身大声朝外喊道。 「福晋您怎么起身了,是不是野蹄子声大把您吵醒了?您自管躺着,外面都有嬷嬷呢。」 林嬷嬷小跑进屋,嘴巴里还不住唠叨,见她穿着单薄又急忙取来褂子伺候着披上。 「无碍,嬷嬷我已大好啦,您且去问那逆子:亲娘晕倒,他不请医问药,却在病房前对着长辈斥责辱骂,这是忤逆不孝!让他自去祠堂跪上两个时辰,好好反省!若是不听罚,以后不要认我当娘!」 第3页 林嬷嬷本想劝劝福晋,可见她脸色坚定,心道:少爷心眼被野蹄子迷住了,罚罚他也好! 忿忿不平的搏古在绿茵绿意的胁迫下,只能去跪祠堂。 不认亲娘他可不敢!万一老舅听说了,又跑来揍他,那硬硬的拳头砸来,想着身上就疼! 董婉儿寻思这儿子都能成亲了,难不成原主这张脸长得惨不忍睹?可手上皮肤看着恁般光滑白嫩呀。 「绿茶,你把镜子拿来。」她急切的想看看自己。 绿茶将镶嵌宝石的把镜恭敬地举着,就见福晋两行热泪下来,忙劝慰道:「福晋您只是因生病血气亏损些,多进些补血气的养荣丸,很快能养回来啦!」 董婉儿轻轻摸着脸蛋,喃喃道:「这长相别说亲儿子要结婚,说是儿子的姐,我都信!这么美还被三,看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前世因为容貌平凡忧伤的董婉儿喜极而泣,凭空大了十岁那也是赚到! 她捧着把镜不撒手,美滋滋地东照西照。 绿茶会错意,口不择言地劝慰:「福晋您现在虽然脸皮黄,模样憔悴,就算白雪比您小十多岁,那也是您好看,真的!」 = 休养了两日的董婉儿终于能出门了,唿吸着新鲜空气的她忒激动啦! 屋子香炉整日烟燻火燎的,那甜腻味真是受够了!还有苦的渗人的中药! 林嬷嬷见主子眼泪盈眶望着天上,心疼的道:「福晋莫要难过,少爷前日跪了一个多时辰就被抬回去啦,您别担心。」 董婉儿暗自腹诽:我担心个屁,他最好跪断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那才叫省心! 她口不对心地担忧道:「搏古是被人矇骗一时煳涂了,毕竟是我亲生的,当娘的哪能真生儿子气呢。」 于是还很虚弱的福晋坚持要去看望受伤的儿子,林嬷嬷劝阻不成,叫来两个壮硕的婆子抬上轻滑小轿。 一路上绿茶和绿意小心翼翼地高举着伞遮,就怕日头大晒坏了大病初癒的主子。 林嬷嬷留在院里盯着丫鬟们把屋里寝具全换了,福晋抱怨香炉的味道太重,熏得被褥都味啦。 董婉儿才不会承认自己洁癖严重,不想用别人的贴身物品,哪怕是这具身体也不行! 一行人走廊穿院的,快一刻钟才到了成松苑。 里面静悄悄的,院里海棠开得正艷,门廊下和院里竟没伺候的奴婢。 房里有个清脆的女声温柔地说:「福晋也是好心,她哪里知道现在虽是春天,可连日阴雨天,你又是风寒未好,这才寒气入体晕过去了,你千万不要怪她,她只是没想到这里。」 「哼,你都知我风寒未好,她是我亲额娘怎的不关心儿子,竟然让我去跪两个时辰!若不是你哭求阿玛前来,我膝盖都要断了!」 一听这尖叫的公鸭嗓就知是那好儿子搏古。 董婉儿轻抬手示意婆子落轿。 在绿茶绿意的搀扶下稳稳地走到门口,屋里人似乎察觉到院里动静,没了声响。 绿意故意在外面喊道:「少爷,福晋来看您啦。」 绿茶心活地上前一步将门帘掀开,董婉儿神情赞许地对她点点头,微微侧身走了进去。 白雪见到几人进屋似是楞了一下,慢慢站立起来,揪着帕子转呀转的,慢一拍地福礼道:「白雪参见福晋。」 董婉儿并未叫她起身,反而直直走到床边坐下,一脸慈爱的隔着被子狠狠拍拍儿子膝盖那处。 「啊!疼!」 「搏古,你怎么啦?哪里疼?快告诉额娘!那些狗奴才都跑哪里去了?反了天啦,竟敢放着主子不伺候躲懒去了!」 「额娘,是我让下人都走开的,不怪她们。」搏古瞧白雪还躬身作着福,忙道:「白雪你起来吧,额娘白雪还福着礼呢,您不是最心疼她的嘛。」 「白姑娘快起身,你怎么还福着?你这孩子是傻了还是故意的。」 白雪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福晋虽是笑嘻嘻却是对自己深怀敌意,可是她真的只是想加入,并不是破坏这个家呀。 搏古见白雪脸上神色痛楚,越发心疼,焦急地看看白雪又瞅瞅额娘,心里跟浇了热油一样难受。 院里窸窸窣窣的一阵脚步声,隔着帘子隐隐约约的见廊下不多时竟站满了人。 丫鬟们吓的大气不敢出,先前少爷让她们都退下,也没敢走远就躲在后厢房里,福晋来的突然,她们没来得及出来。 董婉儿才不理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一院子的都不是好鸟,书里可是帮着白雪阳奉阴违的厉害着呢! 「咱们府里正经的主子才几个?这都伺候不来,要你们有何用?绿意叫马德福来!」 前院总管马德福颠颠地跑来了,带着惶恐进屋,笑着打了个福千道:「请福晋安,奴才来迟了。」 「无妨,少爷这院里的奴才,个个奴大欺主,你费心都给换了吧。」董婉儿冷着脸说完就起身离开。 廊下奴才们见状不妙,【扑通,扑通】纷纷跪下,哭喊「福晋大人大量,饶了奴婢吧!」 搏古心里大慌:「额娘,不关她们的事!我不许您这样做!」 白雪抢跑到廊下,勇敢地张开双臂拦住去路,只见她昂着骄傲的头颅,坚毅的小脸正义凌然地盯着满脸不赖烦的董婉儿。 「福晋,您若是看我不顺眼,大可冲着我来,何必迁怒这些可怜的下人们,她们本来伺候人就很可怜了。您让马总管换了她们,她们还有什么好下场?奴才是听主子的话躲起来的,何错之有?您说呀!」 第4页 满地跪着的奴才们哭得更加恓惶了,心里感动:还是白雪姑娘善良! 董婉儿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白雪,心想:不愧是绿茶,这秋水氤氲的眼眸柳叶眉樱桃小口,身材窈窕偏偏穿着一身白绸,越发像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我见尤怜啦!同那前世的白雪一样长得都是那么好看,真是讨厌极了! 「马总管,我如今还是这府里的福晋,当家主母!若是一个外人都能使唤动你,那你便去她家吧,我博尔济吉特氏一族也会给你好好送行!」 这番话虽是语调和暖并无怒意,其中意思却是让人不寒而慄。 马德福吓的【噗通】跪下了,连连磕头颤声道:「福晋严重了,奴才自然是听主子吩咐!」 白雪抬起泪雾迷濛的眸子,心里的难堪排山倒海一样,众人眼睁睁瞧着福晋扬长而去。 坐在滑轿上的董婉儿抚着额头,手指在轿边敲个不停:这事情不对,府里闹成这样,怎么老王妃不出面?王爷去哪里了? 绿茶在一旁提醒道:「福晋莫要害怕,老王妃今日便能被王爷接回来,她老人家去寺里礼佛也有十日了,回来定能为您做主,您是她亲侄女,那野蹄子算什么玩意儿!」 这短短的一段话信息量巨大呀,感情白雪是挑着时机在搞事。 回到院里,林嬷嬷带着丫鬟们还在收拾整理,首饰盒都被搬出来擦拭。 董婉儿摸着这些真金白银的宝石玛瑙首饰,看看整屋金玉满堂的紫檀家具,心里美的跟中六/合彩一样爽! == 「福晋,外面小厮旺儿传话来,老王妃的马车再有一刻钟就到前门了。」 董婉儿伸手搭着绿茶的胳膊往外走去。 怪不得慈禧太后走路喜欢这样,满头珠翠再配着花盆鞋底不扶着人走真不稳当呀! 白雪抢先窜出来行李请安,「给老王妃请安,给王爷请安。」 董婉儿嘴巴张着,声还没出呢!不禁暗笑:老王妃是老满人怕是极重规矩,这下有好戏看啦。 果然,一个圆脸梳顶着个扇形冠旗头,仪态富贵的老妇人从马车里弯腰出来,蹙眉看看跪在福晋身边的白雪,脸上笑意顿时全无。 「给额娘请安,给王爷请安!」董婉儿装作怔住,眼含委屈瘪瘪嘴,迟一步躬身行礼。 「免礼!」 老王妃不愿意在门口让外人瞧热闹,朝着董婉儿招招手。 白雪窜上前嬉笑道:「老王妃,雪儿扶着您吧!」 董婉儿只能放大招,用帕子狠狠揉揉眼珠,红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老王妃,一副你不喊我,我不敢的表情。 老王妃轻咳一声:「福晋过来,咱们娘俩几日未见了,听说府里挺热闹的,你来扶我正好细细说说。」 白雪脸色惨白,拼命咬紧下唇忍住想流泪的眼睛,躬身向老王妃谢罪道:「雪儿只是见到老王妃,心里欢喜,这才失礼了,请老王妃和王爷原谅。」 王爷对她宠溺地摇摇头,眼神示意她跟在身后。 两人并列错过时,王爷又趁机拉拉她的小手,轻拍安抚。 搏古远远地缀在后头,心酸地瞧着心上人和父亲亲密的互动。 因着老王妃不想孩子们参合长辈的事,房里只留下儿子儿媳还有白雪。 「王爷您来说说吧,为什么突然要给白姑娘请封?」董婉儿压根儿就不想给王爷找理由,直接把开头扔给他。 「白将军父子平叛乱贼战死沙场,白家血脉只剩白雪一人,儿子想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她目前身份不能当侧福晋。」王爷一脸郑重地朝老王妃解释。 「额娘,王爷要给白姑娘请封,我不拦着,拿着朝廷的俸禄自然要为国尽忠,便是我们满人当初入关,哪家不是血流成河?再说请旨侧福晋的事,我不同意!」董婉儿一脸平静的接话。 王爷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白雪嘤嘤哭道:「福晋,我只是爱慕王爷,您为何容不下我呢?」 「白姑娘所言差以,若是我容不下你,这几年我何苦巴心巴力的照顾你?只是你与我儿搏古一般年纪,自小没见过几个外男,误把这父爱当情爱罢了。」 「不!福晋,我分的清自己的感情,我知道我对王爷是真爱,我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求能留在他身边!」 董婉儿等着就是这句话! 「既是如此,你若是真心对王爷,不是贪图王府的荣华富贵,我也乐得成人之美。」 白雪眼含热泪与王爷情意绵绵的对视。 老王妃瞧着儿子这样看别的女人,只觉碍眼,正要开口说话。 董婉儿摸摸袖口的苏绣,悠悠地开口道:「额娘,我明白您的意思,白姑娘是汉人不假,可她祖父自咱们满人入关起便降了入旗,又是个无父无母无亲无友的孤女。」 她越说声音越慢,意味悠长,在王爷听来觉得白雪是个可怜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在老王妃听来,就是个不祥人!还是克父克母的顶级克星!脸色渐渐严肃,神色不渝起来。 「王爷明年是本命年,若白姑娘真心爱重咱们王爷,想必愿意等这一年半载的!先做个通房丫头吧,届时有了身孕为府里开枝散叶,双喜临门时再提位份岂不两全其美。」 「不行,不可以这样委屈雪儿!她怎么能做通房丫头?」 第5页 「王爷,有情自在朝朝暮暮,您何必等不了这一年呢?若是纳妾室是要上族谱,昭告宗人府的,您时常领兵在外,刀剑无眼呀,又逢本命年……」 「就照福晋说的办!白雪姑娘不会不同意的!咱们心里知道她是你的人,份例绝不短她的,但是名分,不可!儿呀,额娘年纪大了经不住事啦,你就为娘等一年吧!」 老王妃想到独生子可能要遭遇不测,老泪纵横说啥都不同意! 白雪自然不乐意做没名分的通房,但还要在王爷面前表现自己的柔弱衬托福晋的霸道。 可恨福晋说那些戳心窝话,明晃晃的暗示自家是克父克母的不详人!本还有些愧疚,既然如此还不要侧福晋了,我要当嫡福晋! 董婉儿嘴角翘起,心里开心极了。 她偷偷观察着白雪的神情渐渐坚毅,便知她在暗暗下决心憋坏招。 大女主最后当了皇贵妃能是善茬?那是踩着无数情人和情敌的血爬上去的! 董婉儿不着急,先把名分定下来,一个通房名分就能扣死她一年多! 省的她仗着养女身份总来自家院里噁心人!内院的通房出不了门,便勾引不了那雕炸天的男主,哈哈!想想都痛快! 「雪儿委屈你了,你放心一年后我定会让你名正言顺做侧福晋!」王爷一脸疼惜的对着白雪承诺。 「王爷,我只是爱你,难道爱也有错吗?不管她们怎么看我,哪怕连通房也不让我做,我做洗脚婢也愿意跟着您。」 王爷紧紧地抱住白雪,两个苦命鸳鸯便在那里,……辣眼睛! 起码董婉儿是这样看的。 她一脸忧愁地嘆息,「如今请封是不成啦,若是皇上真准了,郡主做咱们家通房,那不是打皇家脸面吗,若是当……」 「不成!任何事必须过了本命年!」老王妃急忙制止,她就剩这一个嫡子,可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 白雪的娇躯本是紧紧贴住王爷,闻声在他怀里一僵。 虽然只有一瞬间,王爷也感觉到了,他心里有些异样就放开了她。 脑海里系统的机械声正在响起:「宿主注意!王爷好感度降低百分之五!」 第3章 白雪突然眼神放空,模样像极了木头人! 董婉儿警觉起来,头脑风暴:这人是犯病了?还是有啥隐疾? 此时白雪刚被系统警告,心里一着急赶紧启动『立即晕』功能。 王爷见心上人身体缓缓倒下,慌乱间把人一把捞住:「雪儿,雪儿!你怎么了?快传太医!」 老王妃一脸懵地瞧着儿子把人打横抱起就跑,竟连招唿都来不及打,焦急地站起来连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额娘,白姑娘怕是心悸的老毛病犯了,这是有暗疾吗?我担心日后真有了子嗣,会不会遗传呀?」 她暗戳戳地给埋了个钉子。 = 白雪此时在回春园的雕花大床上悠悠醒转,眉毛蹙起:每次紧急晕倒醒来都是这般头疼欲裂。 「雪儿你终于醒了,要不要喝些水?」 「王爷,我这是怎么了?」白雪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 王爷心里跟猫爪挠了样,越发放低声音哄着道:「太医说这是情绪激动所致,以后可不能再大喜大悲了,万事有爷给你做主。」 『叮咚,宿主请注意,王爷好感度增加百分之五,请继续保持!」 白雪心里一阵惊喜,脸上自然带了出来,她羞涩的缩进王爷怀里,「王爷,雪儿无依无靠,唯有指望王爷了,王爷就是我的天。」 她抬起头,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王爷的眼睛,「您的爱就是我的甘露,就是我的活命丹!」 王爷的男儿胸膛瞬间被柔情充满,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住了她那娇软的双唇。 「王爷!你们这是做什么!」被打断的两人,看到福晋搀扶着老王妃一脸震惊地站在门口。 老王妃还算镇静,安慰地拍拍儿媳的手,稳稳地走到房中红木圆桌边坐下,意味深长的盯着两人道:「看来白姑娘已经好啦,亏的我老人家担心,急忙赶过来探望。」 董婉儿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杯,亲自敬给婆婆,笑道:「这是好事!我让厨房整治一桌菜餚给白姑娘送来,当今日便是给白姑娘开脸了吧!」 转头又大声呵斥道:「春燕去哪里了?」 春燕小跑跪到董婉儿面前,头触地恭敬道:「回福晋,奴婢在。」 「你以后按贵妾的份例去公中领物品,因着一些不能说的缘由,白姑娘名义上暂领通房的名分。」 「嗻。」 面前这个丫鬟,身材走动间带着股子妖媚味。 「抬起头来!」 董婉儿心中一动:这上挑的眉眼算的上娇俏。 「你与白姑娘用心照顾好王爷,日后自然也有你的造化。」 春燕不敢置信的望着福晋,却见福晋对她微微颔首,唇角含笑,眼神鼓励,分明就是那个意思! 她心中一阵狂喜,难不成好运来啦?自己也能成半个主子!欢喜地磕头谢恩。 「你与白姑娘都是鲜花一般娇嫩年纪,我那有几件年轻时戴的首饰一会让人送来,你与白姑娘一起好好选选。」 「额娘,白姑娘既然好了,咱们回去吧,今日园子里阳光明媚,不如咱娘俩摆个茶桌逍遥逍遥?」 第6页 老王妃被董婉儿撒娇晃着,觉得还是侄女贴心,她瞪一眼还杵在白雪身边的儿子,伴着儿媳往园中去,自有那贴心的奴才早一步赶紧前去布置。 在绿茶的伺候下,董婉儿擦净双手又被温柔得涂上厚厚的香膏。 「绿茶,你去打听打听白姑娘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譬如夜里说梦话呀,自言自语呀,但凡是打听到的,都要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绿茶眼光灼灼的盯着福晋,心想:福晋终于肯对付那白眼狼了,太好啦! 「银子方面你不要吝啬,只管去打探,最好还有她老家的事,你交代给林嬷嬷,让她回我娘家找我弟弟办。记住,悄悄地。」 绿茶的表情随着主子的交託,时而思考,时而展眉,最后一脸郑重地点点头。 = 董婉儿屏退众人,在书桌上铺好一张宣纸,将打探来的信息在纸上条列出来,标题是《虐绿茶始祖方案a》。 首先白雪已经定下通房名分,男人嘛,得到硃砂痣的身子,日久天长就成了蚊子血。 有一年多时间缓冲做准备,老王妃是自己的亲姑姑又是王府的最高领导,这个要拉拢。 儿子搏古,能教好就教,实在不行就放弃吧!女儿柔嘉被太后养在宫里,只要福晋不早死,她的悲惨命运应该能避开。 王爷,呵呵,大猪蹄子,当客户来攻略吧。 不就是成功老男人喜欢崇拜的眼光和年轻美女的爱慕吗,给他找十个八个的同款白雪!看他会不会审美疲劳! 位高权重的娘家父亲为了面子也会帮自己,后娘面热心冷,好在小弟还算贴心。 虽与原主年纪相差十来岁却姐弟情深,曾因搏古对原主不敬,在外堵着他一顿狠打还叫嚣:舅舅打外甥天经地义! 董婉儿意淫搏古被打的鼻青眼肿的美妙场景,情不自禁咧嘴笑起来。 林嬷嬷是自己奶娘最是忠心耿耿,至于四绿,她不禁蹙眉,竟然把绿柳那个叛徒给忘记了! 白雪能收买她,作为掌管福晋银钱首饰的大丫鬟,钱财怕是不能打动她,那就是王爷了! 想不到这老黄瓜这么能招惹桃花! 她在绿柳的名下画了个数字2,将这薄薄的一大张纸凑近蜡烛点燃,扔到一旁的砚台里,看着红火慢慢消失变成灰烬。 绿柳进来笑道:「福晋在烧什么呢,一股子烟燻味。」 她见桌上毛笔浸透了墨水搭在笔架上,惊讶极了。 「福晋您平日不是说写字最是烦人,识不识字的还不是要吃饭睡觉!怎么今日您要提笔学写字了吗?」 董婉儿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福晋是个文盲! 她冷着脸:「怎么?我想练练不成吗?只准那白雪吟诗作画?」 绿茶端着果盘进来,见绿柳一脸尴尬地扭着帕子,笑着解围道:「福晋想学写字,不如找个女先生来吧,咱们也好跟着一起学点子墨水,待那野蹄子故作高雅吟诗,也好戳穿她!」 绿柳徉装勤快接过果盘放在桌上,又端着砚台往外收拾去。 董婉儿见她走的看不见身影了,招手让绿茶上前,附耳悄声道:「让绿意她们留意些绿柳,这丫头人大了心思也活泛啦。」 绿茶一脸惊讶的看着主子,「福晋,您知道啦?」 这下轮到董婉儿懵逼地看着丫鬟了。 绿茶撇着嘴,一脸不贊同的小声嘟囔着,「福晋,绿意几个好几回都说王爷来时,绿柳老往前凑,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给您暗示过几回,您说什么爱美之人皆有,笑话我们嫉妒绿柳长得好看!」 董婉儿暗贊几个大丫鬟都是醒目的! 过了些日子林嬷嬷带回一个重磅消息。 「福晋,舅少爷查到白雪一些奇怪旧事,她原来老家在清河,后来随着白家调任河北这才去的石家庄,清河白家的旧邻故朋说,那白雪是妾室所生挂在已故原配名下,并不是正统嫡女,且之前性情胆小怕事从没出过后院,不似如今这般胆大竟能在一片废墟里保全自身,还认出咱们王爷。」 董婉儿听林嬷嬷绘声绘色的描述,她脑海里响起来个巨大的假设:这个白雪也是个穿越的? 林嬷嬷见福晋在发呆,又道:「刚才绿茶传来消息,她已买通回春园的扫地丫鬟,听说那白雪夜里有时会梦魇,还会大叫!叫什么,细桶!对,细桶!她夜里安寝从不留人!」 「说来回春阁的蹄子倒是机灵的,守着处子之身,听说她与王爷结下个一年之约,说什么要个美满纯洁的新婚之夜。呸!天天的亲来亲去,当别人眼瞎呢!」 董婉儿睁大眼睛,心里暗暗骂娘:竟是个带系统的白莲花加绿茶始祖,这可难办啦!怪不得原主会被活活气死,这是逆天的妖孽呀!倒吸了口气,上身直挺挺的往炕上倒去! 「福晋,福晋您别吓嬷嬷。」 「嬷嬷,你说怎么我遇到这么个妖孽玩意呀!难道天要亡我?我真斗不过叫白雪的?」 董婉儿眼神放空,摊开四肢,有气无力的喃喃道。 「福晋,你若是同意,我找人给那野蹄子下包药,让这事一了百了!万事有嬷嬷顶着!」 吓得董婉儿一咕咚坐起来,忙拉着一脸狠劲的林嬷嬷劝:「嬷嬷莫要做这傻事,她既这样聪慧定有防备的招数,若是您贸然出手,正好给她藉口,我可不想打老鼠毁了玉瓶!」 第7页 她靠在林嬷嬷怀里,闻着让人舒心的檀香味,「嬷嬷,哪怕她真把王爷抢走,我也不怕,我就怕您离开我,答应我不要轻举妄动,会有办法对付她的。」 林嬷嬷摸着福晋的髮鬓满心酸意呀,本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娇贵人儿,因这外来的孤女,年纪轻轻竟然白髮都有几根了,哎自古多情便是多受罪呀。 「嬷嬷,我让您照着白雪那模样找十个瘦马,找到了吗?」 「福晋,您且放心吧,已经着人去杭州找啦,下个月便能进京。」 第4章 「嬷嬷,都说扬州瘦马,怎么不去扬州倒去杭州寻呀?」 「我的傻福晋哟,扬州如今人丁还未缓过来呢,哪里能养的起瘦马,也只有杭州那样的鱼米之乡才能养得这娇滴滴哄男人的。」 董婉儿才想起歷史上多尔衮造就的扬州惨案,觉得有些悚然,忙在心里对着亡魂拜拜:我灵魂是汉人,千万别找我报仇呀。 因着白雪有系统在身,董婉儿搞不清她的套路,便决定实行b方案:边接触边探寻。 = 听闻福晋正在园里散步,白雪特特前去装着偶遇。 「白雪给福晋请安,今日瞧着福晋气色真好,感谢老天,我那辽参起作用了。」白雪说着捏着帕子双手合十对天拜拜。 绿茶见她这样就来气,上前一步想要教训她。 董婉儿懒懒地揪着花玩,「白姑娘你的参还躺在厨房呢,你这么知书达理见到主母怎么不行礼?看来是不记得了,绿茶受累示范一下吧。」 绿茶洋洋得意的瞪一眼白雪,款款地走到福晋身前方一米处,屈膝双手做福结撑在侧腰处,大声道:「奴婢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 「白姑娘看懂了吗?照做吧。」 白雪眼睛通红,强忍泪花道:「福晋,您这是欺侮人,以前您曾许诺过我,见面不需下跪行礼的。」 「哎呀,白姑娘,我是曾说过这话不假,可那时你是什么身份?如今你又是什么身份呢?」 「您这话什么意思?」白雪气急败坏的声调突地拔高了。 绿茶讥笑道:「白姑娘怕是常晕厥,脑子也不好使了,我们福晋说的这般清楚,还有不明白的?你以前是养女,是半个主子,饶是我们见到也要行礼问安的,你如今只是通房丫鬟,是个奴才!」 「刁奴!你敢……」白雪气急败坏地用颤抖的手指着绿茶。 「一个暖床丫头,想教训我的贴身丫鬟?你怕是想吃点苦头吧?」 白雪明明应该是很害怕被惩罚,她脸上也正是这表情,可是为啥眼睛里透漏出来的是兴奋?这不对劲! 她忙喊:「绿茶回来!莫要脏了手!」 白雪正等着绿茶的巴掌落下,哪知忙乎半晌,竟被福晋给拦住了!别呀! 她故意撇眼轻蔑地瞧着绿茶,激怒她,「你有本事就打下来呀!别以为我会怕你们!狗奴才」 董婉儿若有所思的看看她,转头四周看看,果然,一个墨绿色壮硕身形正走来。 她忙对绿茶道:「绿茶你不要怕!白姑娘虽然是王爷的人,可也不能随意动我的贴身丫鬟!哎呀,绿茶你别晕倒,白姑娘你竟然打人!」 绿茶疑惑的眼神看着主子,就见主子给她眨眨眼,撇嘴努努西边。 绿茶眼睛一亮,立即领会,『哎呀』一声倒在地上,还不忘就地打了个滚,脏手在脸上竖着抓下来。 「这是怎么了?」一个威武的男人声突然乍起。 「给王爷请安!」「给主子请安!」 「求王爷做主呀,白姑娘突然跑来一把将绿茶推倒!还叱责我糟蹋她送来的人参!」 董婉儿使劲咬了下舌尖,哎呀妈呀,太疼啦!眼泪痛的在眼眶里打转转! 「不,不是这样的,王爷我没有推绿茶,您要相信我!」白雪被这跳节的剧情吓一跳,不是本该她先哭诉的吗?怎么变成福晋先出手了? 董婉儿心里暗爽:走绿茶婊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不过绿茶这丫鬟得改个名字了。 王爷被白雪一脸纯洁无辜的表情,好好地站着,身上衣裳都没皱,福晋的丫鬟却倒在地上,浑身黄土狼狈不堪,福晋眼神空洞一副伤心过度的模样。 王爷心里有些异样,「绿茶有受伤吗?」 绿茶一副我很痛可是我很坚强的模样! 她一寸一寸地爬起来,艰难地道:「奴婢没事,不关白姑娘的事,是奴婢不好,没能经住白姑娘的推搡。」 这印象中弱不禁风的心上人能出手打人?王爷满心怀疑。 白雪心里骂:你瞎吗?不问问我就定罪了?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来:宿主,赶紧解除王爷的疑虑!提高好感度! 白雪定定神,心碎地瞧着王爷,抓紧自己的衣襟摇摇头,两行清泪随之潸然而下,轻轻的道:「王爷,请您相信我,我没有动手,我是冤枉的。」 王爷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定定的看住白雪的眼睛:「我信你!」 董婉儿知道这回诬陷是没希望了,不过…… 「王爷,您这时辰不是该在前院吗?怎么有雅兴来后花园了?」 白雪嘤嘤哭诉道:「王爷,雪儿只是见今日秋景绚烂,想请王爷一同赏景罢了,不曾想福晋也在此处,我冲撞了贵人,我实在是活该!呜呜。」 第8页 王爷眼神复杂的望福晋一眼,拉着白雪起身,心疼道:「今日你委屈了,只是此事……」 前院马总管急匆匆的前来,双袖对拂后单膝跪地道:「给王爷请安,给福晋请安。」 董婉儿心道这马总管来的及时!故作好奇地询问:「马总管,这一脑门子汗是怎么回事?」 「回福晋,外面有个自称是白雪姑娘亲人的在门口叫嚣,骂咱们家逼迫官家女子为奴为婢!」 「王爷您看这事?」王爷被福晋看的心里发毛,这罪名可大可小。 「雪儿,你随我一起前去,看看究竟是不是你家亲戚。」王爷虽震惊白雪竟然冒出个亲戚,但见心上人也是一脸懵的表情,瞬间又懊恼自家多想了。 「王爷,我一同前去吧,也好掌掌眼见识下,是什么样的人敢乱说咱们王府内院的事!」 = 王府大门口,一个穿着旧蓝布衣长衫的男子,正倚靠在廊下柱子用树枝剔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咳,那位先生,过来。」 马总管招手让男子站在门口廊下,白雪藏在王爷身后往外看看,正要摇头。 男子却是眼尖,遢着鞋子要冲进来,指着白雪叫道:「雪丫头!我是你舅舅王客卿呀!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董婉儿在后面见到这番情况,太喜感了! 忙笑道:「王爷不如将这王客卿请进来说话吧,在门口嚷嚷不是叫人看笑话嘛。」 马总管见王爷点头,忙把人从侧门请进来。 丫鬟们静悄悄的给主子们上了茶,白雪站在王爷身侧,一脸抑郁的望着这冒出来的舅舅。 「这位王先生说说您是白雪姑娘家的什么亲友吧?」 王客卿坐在那里,一脸贪婪的将茶一口喝光,又对一旁丫鬟嬉笑,「这茶不错!极品碧螺春!我口渴,劳烦姐姐再上一杯吧。」 一脸嫌弃的丫鬟撇撇嘴,将茶杯撤下续上开水又端来。 这次王客卿慢悠悠地喝一大口摇头晃脑砸吧嘴,才道:「白将军府的王姨娘是我亲姐姐,也是白雪姑娘的亲娘。」 王爷怔住望着白雪道:「雪儿,你不是说你是白将军唯一的嫡女吗?」 白雪辩解道:「王爷,我生下来便被记名在嫡母名下了,我娘是王姨娘不假,可她是良家子,是贵妾。」 王客卿嘆息一声,继续道:「几年前我听闻白将军在任上全家遭殃了,我爹娘伤心过度都病倒了,前些日子在清河听闻有人在探寻白雪的亲朋旧故,这才赶过来见见我这可怜的外甥女。」 董婉儿笑道:「原来还真是白姑娘的亲舅舅呀,这就好了,日后这白雪也不算是无依无靠了。」 「福晋,您是故意的对不对!是您去把他找来的!」 「白姑娘瞧你这话说的,亲舅舅找到了,你不高兴还问责我?难道你这是怕自己个儿攀高枝了,嫌弃穷亲戚丢人?」 「雪儿!你真是这样想的吗?怪不得自见到面,你正眼都不看我!娘舅大过天!你竟敢不认我!皇上还有门子穷亲戚呢!」 「王爷!我不是不认舅舅,实在我真不知他是何人呀!我姨娘从不与娘家往来,我自来只认嫡母家为外祖!」 白雪这振振有词的辩解让王爷解了疑惑,却让王客卿炸锅了! 他跳起来气愤道:「你娘那是白眼狼,家里给她找到这般好亲事,她入了将军府每年只给二十两就想把我们打发了,还不许家里上门!生的女儿竟也如此冷血无情!」 王爷思虑片刻出声道:「既然白雪不想认你,她亲娘也不认你,那她遵从母意也是孝道,我便给你五十两银子,算是买断你们这点子情谊吧!」 「那不行!我可是她亲舅舅,至少五百两银子!哼!」斜着眼睛插着胳膊的王客卿一副痞子样。 白雪见状哭的更加委屈了,王爷把她搂在怀里小声安慰,又朝看戏的董婉儿道:「福晋,你看这事?」 「王爷,您是一家之主,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您的!」董婉儿态度诚恳地将王爷拍牢在话事的家主位置。 心道:开玩笑,让我开口揽事?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 马管家拿来一个小荷包往王客卿怀里一丢,轻蔑地道:「走吧!」 王客卿自古打开荷包,数数里面的银票和银锭,嘻嘻一笑,点头哈腰地给众人挨个道别。 「福晋,我且问你,是不是你去雪儿老家找来的这人!」 「王爷,您既然开了口,我也实话实说,是我派人去找的不假。」 「福晋,福晋,我一直很尊重您,您为何百般害我!」白雪激动的满脸通红,抓着王爷的衣襟哭倒在他怀里。 第5章 董婉儿不置可否的一笑:「白姑娘,话且慢些说,我只问他是不是你亲舅舅!」 白雪先是沉默,可是福晋只管盯着她,无法逃避,只能恨恨的点点头。 「前几年你与搏古一处读书玩耍,他当你是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我几次试探于你,你不是含羞默认吗?」 王爷这下震惊了,「雪儿你!」 「王爷,您先听我说完,先前我以为孩子大了,想着为他们操办婚事,养女变儿媳也算喜上加喜的事儿,我怕她被人诟病孤星命不配搏古,想着偷偷去她老家清河找些远亲故朋好来充充门面,哪知她这个舅舅自见派去的人,便只提钱!下人做不得主,只能回禀,我见这人好生无赖怕缠上咱家,便也没吱声,哪知今日这人找上门来,却是与我无关。」 第9页 「福晋,我当初是害怕您怪罪我,这才不敢直接拒绝的!王爷,福晋是好心好意帮我去寻亲,她不是有意招来王客卿的,您别怪她!」白雪娇怯怯地解释。 「白姑娘此言差矣,你亲舅舅再怎么不好也是你的至亲,你怎么能直唿其名?且他讹诈的好像是我家的钱财,不是你的!」 白雪气鼓鼓地把头偏过去,董婉儿悠悠地又道:「就如刚才王爷与你那舅舅说的,莫要拿我王府当冤大头,如今给他二百两银子是权了大家的脸面,打狗也要看主人,何况你是『全身心』伺候王爷的,一个人能顶好几个丫鬟呢,算来我家还赚了。」 「福晋说话也未免太难听了!雪儿只是懊恼平白无故被无赖攀扯不清。」 「哦,真奇怪,汉人与我满人风俗不同吗,这嫡庶竟能随意混淆。」董婉儿知道多说无益,反正王爷心是瞎的。 「福晋,您为何抓着这些往事不放?这些也不是我一个晚辈能决定的事,都是我爹娘的安排,呜呜,可怜我爹娘为国捐躯还要被人诟病。呜呜。」 【哐当!】茶杯被人在桌面狠狠一顿,王爷脸色铁青,眼见就要发作。 「想当初王爷你也是少年英雄,与那鰲拜在北京城当街击杀疯牛,何等威武神力!如今却被个无赖威胁,我满人贵族能被汉人平民欺侮到这份上,王爷算是翘楚了!」 王爷听着福晋在身后扔下这番讥讽的话,心里愤懑无比却也没法子反驳,可不是被人欺侮了嘛。 都怪自己心疼白雪,想到这他望向心上人的眼神带着一丝责怪。 白雪脸色苍白,眼泪在眼眶滚来滚去。 今日本想激怒福晋好让王爷心疼自己这个弱者,可惜流年不利呀,竟是一而再的失利! 系统的警告声又起:【请宿主注意王爷的好感度降低百分之十!】 董婉儿出门时回头瞥见两人的神情,心中不胜快意! 看吧,轮到男人的尊严,那情爱就得靠边!这白雪出身上算是摸上黑灰啦!哈哈! 她搭着绿意的胳膊趾高气扬的出了门。 绿意高兴道:「福晋您今日真是威风!可惜绿茶回去换衣裳了,不然她得多开心呀!」 「晚上让林嬷嬷给加两个菜,再来点酒,咱们也庆祝下!」 「好嘞!那奴婢今晚可要多喝两杯! 」 = 过了两日,董婉儿让绿茶准备好一身男装偷偷的装在包裹里,带上绿意一起去福瑞祥的绸缎庄看看。 待上了车,绿茶把包袱打开,一脸奸笑的小声道:「福晋现在就换吗?」 董婉儿笑着点点头。 绿意震惊的看着绿茶伺候福晋把外褂脱下,快速地套上男装,又麻利地把头髮打散梳成一根大辫子,端正地带上瓜皮帽。 「小妞看爷看傻了吗?」董婉儿眉眼一飞,轻佻地问绿意。 绿意咽下口水,小声的问:「福晋您这是?」 「嘘,噤声,一会到地方你带着车夫去六必居买酱菜,记着,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一个时辰后再来接我!」 马车在大前门停下,绿茶先跳下车道:「马六,你去给对面给我买两酱肉包子来!」 马六看看没有动静的车厢,又看看手里的二钱银子,忙乐颠颠的跑去马路对面。 老字号「芙蓉包」包子铺门口正排着一长熘的队。 「福晋,马六去买包子啦,没个一刻钟且回不来!」 「绿意你在车里等着,一会就说是我等不及先去福祥瑞了,你带着他去买酱菜!绿茶你得叫我少爷,别说漏啦!」 董婉儿说完弯腰钻走出去,绿茶挎着大包裹扶着她下车。 瑞芳斋里卖的最好的便是酱牛肉,常有那邀朋待友的叫上几碟菜餚喝着二锅头,花钱不多吃的痛快。 董婉儿叫来好几样菜坐在角落里,绿茶捏着筷子,嘴巴里大口吃着牛肉含煳不清地道:「少爷你也尝尝!这家牛肉真好吃!这小杂拌儿味道也正!」 董婉儿笑笑并不言语,端起茶慢悠悠地喝着,她今日来这里可是有件要紧事情要办。 书里写过那个刘备备每逢初三初七和二十一便来这店里吃肉喝酒,今日正是初七,这会子快到午时了,应该是快来了。 等了快半个时辰,绿茶都吃的肚圆了,一脸苦闷的道:「少爷,咱们还有等多久呀,我这都吃撑啦!裤腰带都松了一回啦。」 「吃撑了,你就喝点醋!别废话快动筷子。」 突然后厨冲出来个拿刀的厨子,后面跟着两个店里跑堂,围着一个喝的满脸通红的壮汉。 只见那壮汉直愣愣的站起,勐一拍桌子道:「怎么地,爷又不是不给钱,不是说了记帐吗!」 「刘备备!你上个月便是这样说,算上今日这顿你都欠足足五两银子啦,今日你得把帐目清了!」 「奶奶滴!老子说话听不见是不是!我说了记帐就是记帐!」 「呵呵,那咱们就对不住您啦,哥几个把他衣裳扒了,能卖多少算多少!」 刘备备真是喝多了,竟然一胳膊将两个店伙计挥到两米外,撞倒了两三张桌子!杯碟摔碎一地的! 厨子拿着刀跑到店门口叫到:「杀人啦!有人砸店啦!」店里本来满满的客人都被这场景吓得直接往外跑! 掌柜的急忙从柜檯里跑出来,想拦住这群乌泱泱逃单的!这哪里能拦得住! 第10页 他气愤的叫嚷:「把门关上!刘备备今日的损失都得算你头上,你就是穷到卖你家老母,都要还钱!」 刘备备早被这变故吓出一头薄汗,人呆在那里不敢动。 掌柜的拿着算盘一抖,清盘后就哗啦哗啦打起算盘来。「桌椅板凳虽磕碰了还能用,我就不算钱了,这逃单的总共三十四两!」 「掌柜的,你不能这样算呀!我哪里有这许多钱呀!我自己欠那五两都拿不出来,我不管!你这是讹人!」 「看来刘老弟是要赖帐呀!张三你速去衙门叫人来,就说有人打砸咱们店!」 「别呀,掌柜的,别叫衙役呀,咱们有话好好说嘛!」那刘备备长的得有两米高体壮如牛,这幅服软做小的姿态看着真是让人好笑。 董婉儿走过来仗义执言道:「掌柜的,莫要为难这好汉,明明是你自家厨子乱嚷吓跑了人,怎么还赖人家头上!」 刘备备面带感激粗掌肥指的合拢一起拱手道:「多谢公子仗义执言,可不就是他们自己人把客人吓跑的嘛。」 「这位公子你若是多嘴也行,只要你能替他还帐!」 「我还帐又如何,爷也不差这点子碎银。」 董婉儿对着刘备备道:「这位壮汉,您是叫刘备备对吧?今日我可以帮你还这帐目,也不需要你还钱,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刘备备听闻前半句心带欢喜以为遇到个爱管闲事的傻货,后半句又说要一个要求,便面带警惕的问道:「什么要求?」 「我这要求也不难,我只要你答应日后若有个叫白雪的姑娘找你,你不得帮她!理都不准理她!」 刘备备把自家认得的姑娘从八岁到八十岁的都在脑子里过一遍,确认没一个叫白雪的,便高兴的满口答应。 董婉儿借了掌柜的笔墨纸砚,上面写道:刘备备有生之年不得听白雪的命令,否则须赔付林公子一万两白银!立约人:林纳。 又让绿茶掏出来四十两便道:「三十四两我帮刘壮士还啦,他往日欠的五两我也给了,这一两是我的饭钱,多的算给您的纸墨钱。」 掌柜的喜气洋洋地接过银票,痛快地在立约上的见证人后面填上自己的名讳。 刘备备早就等不及了,赶忙伸出大拇指在红印泥里按下,小心又用力的按在纸张上,一脸憨笑道:「我不识字!」 董婉儿笑道:「无妨!按手印也一样,您看清楚了,这是咱们立下的约定,日后那叫白雪的便不能差遣你了,不然你就赔付我一万两银子!」 「哎呀,林少爷您放心吧!便是我老婆叫白雪的,立即都能休了她!」 这话说的逗趣,引得掌柜和店里的众人哄堂大笑。 董婉儿心满意足的将纸张吹干,叠好藏在袖袋里。 绿茶缀在后面,两人往绸缎庄去,刚进去借空房间换了衣裳,绿意就找来了。 「掌柜的,将那件绿底绣牡丹的旗袍给我包起来吧。」 女掌柜脸色无常的热情招唿,并不惊讶怎么少爷换夫人,总有那些闲的没事干的这样折腾,只要能出钱都是爷! 董婉儿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心道:终于把这傻憨货刘备备搞定了,这傢伙一身神力将来会听从白雪的命令,陪着她千里迢迢跑到云南,捨命救下命悬一线的王爷。 这生死相随的情分可不让王爷心甘情愿为她脑干涂地嘛。 第 6 章 福晋突然想学写字,还要汉字和满文一起来! 林嬷嬷念叨着满人就该学满文,学那些个汉字算怎么回事。即便这样,她也尽责寻到一位白鬍子满族老秀才,约定好每日上午学一个时辰。 想不到现实比理想要吓人,这长得蚯蚓似的文字真是让董婉儿头疼,可也不得不强按着性子学,总不能以后漫长的日子,因为原身不识字,自己不能看话本吧,那得多无聊。 这满文的日常对话用语得先学会喽,她与老学究商议道:想从最基础的称唿还有日常用语的满文学起。 老学究家里穷又好面子,不愿意抛头露面找营生,就怕丢了满人的格调。 如今教福晋识字不光每月得五两银子的束脩,出入王府的荣耀就够让他吹嘘一辈子的,哪里还有不同意的。 一个兢兢业业地教,一个海绵一样的学。 虽然这蚯蚓文最后也许只几个常用字能写的完全正确,但起码日常对话是能煳弄了。 转眼便到了九九重阳节,勛贵大臣和命妇觐见宫里贵人的大日子。 打更的梆子声「的笃的笃铛!」响了三次,董婉儿被林嬷嬷从被窝里拖起来。 闭着眼睛被动地梳洗装扮,睡眼朦胧中换上黑绸的诰命朝服,挂上长长的三挂串珠,再套上花盆鞋底,顶着高高的青索缎五角形旗帽边沿是东珠的大腰节坠角,差点把她脖子压趴了。 看着镜子里面陌生的自己,她腹诽这一米六的身高得拔高到一米八了,心里不禁忐忑:宫里的行礼问候一概不知呀。 林嬷嬷见福晋神色不安,安慰道:「福晋莫要担心,不就是怕太后挑理嘛,没事!嬷嬷带着您把这人情福礼的规矩再过一遍。」 董婉儿满脸疑惑,林嬷嬷拉开讲古的架势,絮叨着宫廷里旧日的恩恩怨怨。 真是意外惊喜呀,想不到原身不被太后待见,大节日每见一次面都要被指点仪态不对呀,谈吐不行呀,然后又嘆息她娘死的早,可惜了她这个人。 第11页 照林嬷嬷说的:不就是因为原身娘的亲爹以前举手贊成过多尔衮亲娘殉葬嘛,都三代了还要找事。 = 黑漆漆的紫禁城神武门外灯火辉煌,各家勛贵大臣家眷的马车都到了,命妇们按着等级排队等传召入后宫,勛贵们要走去西华门,大臣们更远还要走去东华门去上朝。 晨曦初现,前面太监打着灯笼引着路,一路走进去两边都是高高的墙,每个宫门都长得差不多,眼见都是飞檐绘彩栋樑雕花,走的都是迴廊,穿过一处处庭院花园,好不容易进到太后的慈宁宫,董婉儿心想:这要是没人带路,自家得走迷了。 命妇们都在院里三五成群的小声谈笑互相问安,她不认识人只能保持微笑。 背诵着林嬷嬷提供的相熟人家的外貌特徵,给人作揖或者含笑受礼。 天光渐明,大殿里出来个管事嬷嬷唤大家进殿内觐见。 董婉儿随着众人三拜三叩的行了大礼,论辈分便宜丈夫虽是现任皇帝的堂哥,但是她不得太后恩宠呀,座位安排的有些靠后。 大殿里到处是花香,并没有想像中烟燻火燎的檀香味。 她正襟危坐着,偷眼打量四周,只见到处都是各种花艺,正感嘆太后还是个园艺艺术的爱好者。 就听一个苍老且严肃的声音在上座高声道:「岳乐家的在瞅什么呢?」 董婉儿面上态度谦卑地望着上位的方向,心里却暗自开着小差。 待觉察到过分安静,这才发现众人的脑袋都朝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太后点名了! 她忙起身恭敬地回话道:「回老祖宗,臣妾见这满屋子花香,奼紫嫣红的真是喜庆,陶醉其中误以为自家在王母娘娘的后花园里呢。」 太后就喜欢人家夸她的花草养得好,满脸笑意地让董婉儿坐下回话。 马上就有那机灵的命妇,凑趣进言:怎么才能把这花养的如太后娘娘这的好。 半个时辰后太后端茶,命妇们极有眼色地齐齐行礼退下。 那些与宫妃有亲属关系的就去到各处联络感情去了,董婉儿和几个先前打招唿的妇人,被皇后叫到慈宁宫一起聊聊。 刚才一直站在太后身旁微笑不语的十岁左右的女孩应该就是原主的女儿柔嘉,只见她长的与太后颇为相似,许是因为这缘由才有幸留在宫里常年陪着太后的。 皇后落座后受了众人的礼,这才出声让大家落座喝茶,闲聊几句后笑着道:「咱们几个表亲好久没见面聊聊啦,柔嘉陪你额娘去金鱼池那里坐坐,娘俩亲热亲热吧。」 陌生的两母女干巴巴地互相问候几句话,就无话可说了,互相沉默着。 董婉儿看柔嘉跟着寡居的太后,性情举止被教养的循规蹈矩。 实在没觉察原身对女儿有什么孺慕之情,私库房里存着不少搏古小时候的玩具和衣裳,柔嘉的衣物仅一个盒子盛着,简直能忽略不计。 「额娘,哥哥来信说白雪在府里与您相处,好似颇为艰难?」 「那你哥哥有没告诉你,额娘前些日子被你阿玛气晕了呢」 「这事哥哥却是没有提,您现在好些了吗?」 「想不到这儿子心疼个想当他娘的女人,还要跟拉拢妹妹一起对付亲娘。」 董婉儿欣赏着鱼池里的金鱼群在争食,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柔嘉沉默片刻后道:「额娘您放心,女儿什么时候都会站在您身边的,若是那白雪太过分了,我就请太后做主!」 董婉儿心情复杂地看着她,面容稚嫩神态,说话语调平缓,出口这样的体贴果断,真是……太让人惊喜啦! 「你莫为额娘担心,这事还犯不上惊动太后,她算哪个檯面上?你阿玛的通房而已。」 一会儿宫人来传话出宫的时间到了,董婉儿与众命妇一起给皇后行礼辞别,又与女儿微微点头示意,这才退后三步转身出宫。 林嬷嬷早在夹道那里等着了,凑上前小声问:「见到格格了吗?」 == 王府回春园。 白雪正在烦恼如何挽回王爷的心,她想向神奇的系统讨个主意,可是这个五年前突然出现在她脑袋里的「系统」除了能提醒男人的高感度是增加还是减少外,从没有过任何建议。 春燕气唿唿道:「前几日因着福晋对姑娘的态度,厨房里那些子小人使着法子怠慢咱们,您看这奴僕吃的糙米饭竟都给咱们了,还有这肥腻的猪肉都不知是不是煮过几遭的啦!」 白雪不理会丫鬟的絮絮叨叨,只顾自己想着心事。 她自小生活在内宅,好不容易藉助系统,取得父亲和哥哥的欢心记名成嫡女,也随着系统对男人的好感把握在白家混的风生水起,原以为及笄后能嫁个身份相当的名门望族,哪知一场暴/乱就直坠谷底。 当日若不是自己机灵,还有姨娘的奉献牺牲,将那几个匪徒引开,自己怕是已经清白尽失了。 白雪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清晨骑在枣红骏马之上的英雄,背光而来,兵士齐声叫他镇国公。 满身灰土的自己从柴火堆里钻出来,可怜兮兮的站在众人面前,随着系统的提示王爷的好感度调整自己的仪态和行为,终于让他自愿带回府里收养。 三年来自己在王府比那正统嫡女柔嘉还要受欢迎,只是如今自己花蕾初开,怂包搏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王爷那样的英雄才配的上自己! 第12页 春燕又埋怨道:「当日王爷已经答应给姑娘请旨郡主身份了,奴婢想不明白福晋怎么这样霸道,家里出个郡主难道不是无上的荣光吗?」 白雪嘆息道:「福晋年纪大了,许是怕我得了王爷的宠爱,将来生的儿子抢了搏古的世子之位吧。」 春燕嬉笑道:「若是姑娘将来生阿哥,定是未来的王爷,您看王爷和福晋如今都不待见搏古少爷。」 这话说的让白雪甚感欢喜,王府将来若是靠着搏古那不是走下坡嘛,自己一心为了王府的将来着想,可恨那老女人什么都不懂,尽知道挑事! 系统在白雪脑海又响起来:【宿主请注意,王爷好感度若是三天内还是达不到百分之百,将会有惩罚!】 白雪咬咬嘴唇,唤来春燕对她耳语一番,又开箱柜取出特意买的一匹薄薄的红绫,细细裁剪起来。 第7章 「福晋,回春院里的又在作妖,把个好好的红绫给剪成一条一条的,不知要做什么,还叫了针线房的老嬷嬷上门给穿耳环。」 董婉儿惊讶问道:「穿什么耳环?」 「咱们满人不是一耳三钳嘛,她是汉人却也作妖要坠三个。」绿茶表情颇是好笑。 绿茵讥笑道:「哈哈,这野蹄子怕是着急了,一耳三钳是满人贵族的传统,就如他们汉人裹脚一样,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别理她,咱们呀去老王妃那里请安。」 富安居里静悄悄的,廊下正做针线的丫鬟见福晋前来,忙起身上前请安行礼。 「老王妃今日进食怎样?」 「回福晋,老王妃今日中午进了半碗八宝莲子粥,一个枣糕。」 「怎的没吃正餐吗?」 「老王妃说她没胃口吃不下。」 董婉儿想着老王妃年纪六十多,怕是积食了,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自己掀起帘子进去,哈哈笑着道:「额娘,我今日进宫见到咱们格格啦,小丫头现在长的水灵且懂事,还让我给您带安。」 午后的阳光正透过琉璃的窗户晒在炕上,老王妃正倚在靠枕上晕乎乎的打盹,闻声清醒过来,高兴道:「柔嘉在太后那里定能过的不错,太后自来对人宽厚,有太后看护着将来婚事能往高了去,没准还能被封个固伦公主呢。」 董婉儿心想,将来可不是封了个固伦公主,直接给耿仲明当孙媳妇,没几年就过世了。 这事还有几年,到时使个法子把柔嘉的亲事先定下来。 给直接领导一通暖心的嘘寒问暖完,哄的老太太好高星星的,董婉儿这才回去歇息。 刚眯眼小歇一会儿,绿茶进来道:「福晋,西苑的红姨娘和梅姨娘带着两位小格格来给福晋送做好的荷包。」 董婉儿这才想起,王爷还有两个小妾。 因着原主不喜欢小妾露脸,只许她们初一十五和大节日来见见,今日一早进宫忙到现在,大概是一直等着消息才过来的。 地上跪着行礼的两个女人抬起头来,看面孔也就二十三四的年纪,穿的比林嬷嬷还老气,董婉儿望着就觉一股子迟暮之气扑面而来。 两个小格格六七岁模样,梳着两只圆髻粉雕玉砌的,怯生生的并排站着,捧着荷包等着献礼。 董婉儿不想为难这两小姑娘,给两人赏赐了缎子让她们做几件衣裳,又笑着道:「孩子们都是好的,姨娘们也辛苦了,也做几身崭新鲜艷的穿穿,别总打扮得跟个老婆子似的,这幅模样王爷能去你们屋里才怪!」 两个姨娘不解的望着福晋,心想:往年福晋给的布料都是老气横秋的,就怕自家年轻颜色嫩惹了爷的眼,现在让穿鲜艷的又是什么套路? 董婉儿笑道:「你们也别诧异,我如今是老啦,不能为府里开枝散叶了,要靠你们使把子劲儿,回春院的白姑娘是咱们家通房,却是不肯跟王爷圆房,咱们也不指望她啦。」 两个姨娘喜出望外,王爷常年在外带兵,本就在府里日子少,福晋还霸着爷,如今不管是气煳涂餵对付白雪想的昏招,还是怎的,反正都是好事! 两小庶女声细如蚊地答完嫡母家常问话后,坐不住了,不时的回头看自家亲娘。 董婉儿会意笑笑,端茶让人退下了。 绿茶撤着茶盏笑道:「两位小格格长的真像咱们大格格小时候呢。」 「你去跟林嬷嬷说,再挑些粉嫩的缎子送去,就说我说的,给格格们多做几身新衣裳。」 绿茶脆脆地应声去安排。 绿柳插话道:「福晋不如给咱们王爷再找几个年轻貌美的,也好分薄些那院的宠爱。」 「哦,那绿柳说说这一时半会的去哪儿找年轻的姑娘呢?」 「福晋,若是您信任我,奴婢愿意为主子分忧。」说着绿柳便往地上跪下,脸上神色激动。 绿意绿茵气的想冲上去打人,但见福晋脸色平静并无吩咐,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拿眼狠狠的瞪这吃里扒外的。 「绿柳今年多大啦?家里还有谁?」 「回福晋,奴婢今年十六了,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和哥哥嫂子,如今正在府里车马司当着差。」 「多好的年纪呀,这嫁了人到底不如做姑娘家这般自在,既然绿柳愿意为我分忧,便把手里的钥匙帐目与绿茵交待清楚,你自己取个粉缎子做身衣裳,等着好事吧。」 第13页 绿柳喜的忙给董婉儿磕头,又娇笑道:「绿茵妹妹早盯着我的钥匙啦,今日可算是如愿啦,你与我来核对核对福晋私库的帐目吧。」 林嬷嬷给两个小格格送缎子回来,进门便见绿柳和绿茵头碰头地在对帐,也没多嘴,只是张罗着给福晋净手净面伺候吃饭。 府里老王妃吃素平日不与家里人一起吃,王爷又总不在府里,这一家各自用饭倒成了不成文的定律,除了大节日一家子吃个团圆饭还挺难的。 林嬷嬷晚上亲自服侍董婉儿通着头髮,见四下无人,小声问道:「福晋这是想打发了绿柳?」 「打发什么呀,白雪不是与绿柳都爱慕着王爷嘛,既然她们是老相识了,便做堆放一起呗,狗咬狗正热闹嘛,你过几日把回春园给收拾间空房来,我找机会给王爷说下。」 林嬷嬷一惊:「福晋,您这是把王爷往外推呀!您这是?」 「嬷嬷您是我乳母,我也不瞒您,我是想明白了,这男人的宠爱就跟养猫狗一样,喜欢了逗一逗,不喜欢了就扔一边,我今年都三十二啦,何必跟小姑娘一样争宠呢,我有儿有女有嫁妆在手,吃好喝好好好过日子就是啦。」 李嬷嬷喜极而泣道:「我的好福晋哎,您终于想开啦!说句越矩的话,以前您额娘在世时候就是思虑太过折腾坏了身子,让那庶女妹子白白占了位置,嫁妆家产都成人家的!」 林嬷嬷刚说完就自知失言了,忙轻轻打下自己嘴巴嗔怪道:「看嬷嬷这嘴巴瞎说,说着就跑漏啦!」 董婉儿正好想知道娘家的事,拉着她坐下,让她讲讲亲娘与庶妹的那些事儿。 原主的亲娘与亲爹指腹为婚的,到了及笄之年定亲成婚,婚礼可算是震动北京城了,哪知刚成亲就有了身孕,娘家庶妹不时藉口前来探望,探着探着就探到姐夫床上了。 亲娘坚决不同意庶妹进门,老王妃与亲娘自小的闺蜜情,插手娘家事大骂哥哥,这事便搁置下来。 哪知亲娘生完孩子刚三个月便死了,传说是因生的女儿不招丈夫待见,加上庶妹竟也有孕,郁闷加气愤就这么年纪轻轻没了。 老王妃在丧礼上大骂哥哥一通,带着原身回来王府亲自教养,一直到七岁后才送回娘家,那时候庶妹已经被娶进门,头胎是女孩一直没再孕,接回继女后没几年生了个儿子,就是那个让搏古惧怕得紧的小舅舅。 看来这亲爹就是个对原身没什么感情的渣男,可是王爷也算是原身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吧, 怎么现在两人就这样分居,一个月都见不到一两面呢?难道是原身用情过深,反而不愿意接受现在的失败? 董婉儿对王爷可没什么想法,权当个银库用吧,反正那么多新鲜的小姑娘争抢着献身。 过了几日王爷从西山大营回来,董婉儿趁着夫妻都在老王妃房里,笑道:「如今府里人丁单薄,搏古这孩子又是个不着调的,白雪又不肯与您同房,西苑两个妹妹看样子你也不甚喜爱,绿柳这孩子看着还算水灵,便让她做个通房吧,待有孕了再提拔做姨娘。」 老王妃早就对府里子嗣少有意见了,儿媳是自家一手养大的侄女,又不能插手他们房里的事。便一直忍着不说,哪知今日儿媳主动要给儿子房里加人,高兴的拍掌附和。 王爷本不想同意,但见老娘难得喜得眉飞色舞,又想到大营里昨夜偻赫哭诉亲娘活着时候没享福,如今他家从包衣成主子,可惜亲娘早不在了,于是不出声算是默认了。 董婉儿惊讶王爷竟然这么爽快答应,心里骂道:真是个大猪蹄子! 绿柳跪下给福晋敬茶,董婉儿接下沾了沾唇,又赏了根金簪算是认了身份。 当晚林嬷嬷便安排绿柳去回春园东厢房住下,又给配了个粗使丫鬟,哪知王爷有急事回大营,这洞房花烛夜竟然落空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自然有人伤心就有人开心。 白雪在正房里拿枕头狠狠砸着被子撒气,春意一脸喜的跑进来悄悄道:「姑娘,王爷去大营啦,没去东厢房!」 「真的吗!算他识相!快把蜡烛都点起来。」 扔在箱子里的红绫被白雪捡了出来,对着烛光纫了纫针头,嘴角含笑地继续缝。 第 8 章 园子里枫叶红了,不时有风吹落黄叶飘在地上,秋意盎然的景象,正是董婉儿喜欢的。 绿意绿茶陪着福晋在园子里闲逛着消食解闷,远远瞧见白雪和搏古面对面站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就见白雪用帕子揩楷眼角后娇俏地跑开了,搏古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呆看人家的背影出神。 绿茶呸一口道:「那野蹄子又在给少爷灌什么迷煳汤!」 中午老王妃传话让儿媳和孙子都去她屋里,宫里赏赐了个外洋朝贡的稀罕物。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围着圆桌转悠,弯着脑袋盯着稀奇物件。 桌上的西洋钟正巧到整点了,『噹噹噹!』钟鸣声把众人吓得乱作一团,皆是捂着耳朵蹲下来。 董婉儿被僕妇们大惊小怪的模样笑的肚疼,不经意间,眼角瞥见搏古在一旁白眼斜翻自己冷笑。 她气骂道:「好端端的丧气干什么!全无一点子爷们儿潇洒谈吐的模样!猥猥琐琐,不长进的畜生!」 搏古被当众辱骂,很是不忿,竟梗着脖子犟嘴道:「福晋好大的威风,不是给阿玛找通房,便是欺侮旁人!」 第14页 「混帐!你爹娘房里的事,你也敢至啄!」 老王妃打圆场道:「你们娘俩这是怎么了,一见面就跟乌眼鸡似的。」 「太太,您瞧额娘见面便是训斥孙儿,以往她都是拿我当宝,如今见面似乎恨不得没我这儿子!」 搏古被老王妃揽着肩头坐在炕沿上,撅着嘴巴生气。 「哈哈,我拿你当宝?你看看你这样子!快十五岁的爷们,撒娇告状!刚才在花园里与你阿玛的通房头碰头地私会说些什么?我可是警告你,那是你阿玛的女人,你可别混帐迷了眼!」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早在福晋发作时,都极有眼色的赶紧退出去了,此时屋里伺候的就剩林嬷嬷和老王妃的大丫鬟红梅。 老王妃本来还想劝慰两句,见儿媳骂的事攀扯上白雪,心里对那孤女又厌恶一层,责怪道:「都混说什么呢,自己的亲儿子能这样瞎猜吗!搏古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只是被上不得台面的妖精煳弄住了。」 搏古见老王妃竟然这样骂心上人,口不择言的辩解道:「太太,白雪是清纯无邪的,她也是官家女子,只是红颜命薄,不像有些人年老色衰还不惜福!」 董婉儿听搏古竟能说这不三不四的话,反倒平静了,直接坐下端起茶水品茗。 果然老王妃急眼啦,勐一拍桌子大声斥骂道:「什么旁人!你是在说你亲额娘吗?混帐东西,为了个外来的女人竟然忤逆亲娘!以往我还当是福晋小心眼了,想不到背地里你们这帮混帐竟糟蹋她!今儿明白地告诉你,你与那白雪都被撵出去,我都捨不得你娘!」 搏古被老王妃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给吓傻了,直接脆生地跪在地上。 董婉儿嘆口气起身劝道:「额娘莫要生气,孩子是自家生养的,哪能说扔就扔呢,也不知在哪着魔了!明日我便去那些交好的人家看看可有合适的姑娘,他也大啦,该娶个厉害的媳妇管着,咱们娘俩只管好好保养身子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王妃被侄女轻柔地抚着后背,软言软语的劝解着,瞥见跪在地上的呆子杵在那里碍眼,又气得用力摆摆手,红梅与林嬷嬷赶紧上前将搏古扶起叉出去。 林嬷嬷廊下劝搏古道:「少爷也不用使性子置气,也该好好想想,为何长辈都会责怪您,您自小读四书五经圣贤书的人,旁的嬷嬷也不说了,有不解的就问问教您的先生吧。」 因着今日骂搏古骂的痛快了,也怕老王妃气着了,董婉儿撒娇闹着要在婆婆这里吃晚饭,道是:也要吃吃斋饭散散心火。 老王妃被侄女哄高兴了,林嬷嬷和红梅又嚷着要打牌凑凑趣,四个人又搭起麻将台子。 散去的丫鬟婆子们进来端茶递水,热热闹闹的刻意玩笑,好像刚才那出闹剧根本没有过。 几人吃好玩好打着灯笼要回去时,老王妃非让人把这座钟给抬福晋那屋去,埋怨道:这劳什子西洋钟半个时辰便响个不停,闹心! 董婉儿想着搏古是越来越过分了,竟然敢在长辈面前忤逆亲娘,不治治他就对不起封建社会这顶好用的孝道了! 梳洗完毕后心中就有了主意,对着绿茶吩咐道:「明日你送些上好的笔墨纸砚给搏古的西席先生去,再把库房里那副仇英的孝子图给送去,让先生多给搏古讲讲卧冰求鲤百里负米的那些个孝子故事。」 她对着镜子把鬓角掖了掖又道:「让教布库的师父巴图鲁上点心,搏古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次日绿茶便按着福晋的吩咐,先是去教四书的先生那里送上礼物,又唉声嘆气的暗示搏古不够孝顺。 这先生本身就是个大孝子,便气的鬍子直吹,转身便把搏古的作业加了五倍的量!还让他把十大孝子故事细细读来,写观后感,每次写完都被找茬撕碎再罚写! 布库房的巴图鲁见绿茶送来满满一食盒的酒肉,惊喜的先是以为自家教得好,福晋赏赐的荣耀! 转眼便听绿茶讥讽武将家的少爷跟个鸡崽子样,没点英雄气概,实不像马上打江山的满人! 在陪着小心送走绿茶后,巴图鲁重重的坐下,气唿唿的啃一大口牛肉,咕咚咚的把酒灌完。 次日一早搏古穿着一身崭新的摔跤服刚进门,巴图鲁摆好架势恶狠狠地盯着,二话不说冲上来撂倒他! 董婉儿听绿茶绘声绘色的汇报,满意的点点头,「给巴图鲁送去二十两银子,就说是我赏赐他的,搏古这孩子能不能成才,我可指着他啦!」 可怜的搏古开始了水深火热的日子,老王妃根本不管,道:妇道人家不能管爷们成才的大事。 福晋听到传来的抱怨,转身就赏赐银子给老师们,结果是鼻青眼肿泪流满面的搏古整日盼着阿玛赶紧从西山大营回来解救他。 谁知王爷接到他的求救信后,高兴的直点头嘆息道:福晋终于不再慈母多败儿啦! 人不回来带回封信,搏古兴沖沖地打开,只有五个字:阿玛为你自豪! 回春园里绿柳站在廊下对着正房讥笑道:「有些人呀,浑不认识自己个的身份,想靠着爷们挑拨离间人家母子感情,看清楚了吧,这府里如今是谁说了算!」 春燕冲出来骂道:「小蹄子,往日里你颠颠儿得捧着我们姑娘的脚,人前人后的哄着,如今不过是个通房便敢上杆子挑衅!」 第15页 「哟,瞧春燕姐姐说的,我便是通房也是半个主子,且我是福晋的大丫鬟,是主子亲自提拔上来的!待我生个一儿半女便是姨娘,你算什么东西?呸!」 回春园里狗咬狗的这档子事,让董婉儿高兴的简直要鼓掌喝彩。 心情实在舒坦,想着把这主院和丫鬟的名字都给改了:好好的主院叫什么桑榆院,听着就想到『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一股子老年味。 「绿意,你找前院的马总管赶紧把这主院的牌匾换了,就叫仁德轩吧,绿茶也改个名字,绿鬓红颜,就叫绿红吧。」 绿茶喜气洋洋的跪下谢恩,道:「奴婢不知为何福晋突然要改名,可这绿红也不错,莫不是福晋嫌弃我女红不好,才叫我绿红呀。」 绿意取笑她:「你倒是知晓自家女红不好呀,人家米店的面袋子都比你做的荷包强!」 董婉儿瞧着这两个丫头嬉笑打闹,这才热闹有人气嘛。 绿茶憨厚忠心,绿意随机应答,绿茵精神老诚,都甚自家合心意呀。 这几个风华正茂的小姑娘,让董婉儿想到那个斯文谨慎的挂名女儿,立即让绿茵搬来螺甸小柜,取出一千两私房钱。 递给她细细嘱咐道:「明日让林嬷嬷想法子给柔嘉送去,她一个人在宫里虽有太后庇护,到底还是银子打点用人更顺手些,以后每个月都提醒我给格格送银子。」 董婉儿正自鸣得意如今的万事顺意,忽听外面有人叫道:「福晋,大喜,大喜!」 绿意笑道:「月嬷嬷有何喜事,都劳动您的大驾啦。」 「贺喜福晋,是有人来咱们府里给柔嘉格格提亲啦,如今官媒正在老王妃那里,您猜猜是哪家?」 董婉儿肯定不知道呀,见这月嬷嬷一脸喜气,应该是身份很高贵的。 月嬷嬷不待福晋问话便笑着回道:「福晋哎,是鰲拜大人家的小公子达福!」 「谁?是谁家?」董婉儿吓的直接跳了起来! 「镶黄旗旗主!瓜尔佳氏的鰲拜大人家!」 董婉儿真要晕了,绿意忙扶住站不稳的福晋,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月嬷嬷也是一脸疑惑:可是天大的好亲事呀,怎么福晋吓地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董婉儿心里发苦呀:鰲拜可是没好下场的,过几年有多威风,倒霉后就有多可怜!不行,这比嫁给姓耿的还糟糕! 第9章 富安居里老王妃正与一个贵妇在寒暄,旁边坐着一个官媒模样的婆子。 只见那贵妇年约四旬长得珠圆玉润,头上插满珠翠,面容温柔可亲。 「我儿子就是没笼头的马,不是在任上便是四九城里闲逛。」 「老王妃若是按我婆家的亲属关系来论,我还得管叫您婶娘呢。咱们这些八大王的子弟里就数岳乐大人有才干,前段时间还听闻王爷年前要调往丰臺大营任职正二品的总兵大人呢,咱们鰲拜大人是八旗护军统领,两家正是一里一外的给皇上效力呢,我家那几个傻小子,成日里不是吟诗作画就是听歌唱曲的,唉不成器呀。」 「如今入了入关,哪里还需孩子们学骑马射箭,受这些苦,学文读书修身养心就很好,我就担心哪里不太平有了战事,岳乐又被派去领兵,府里子嗣不丰呀,不如你一气生了三子两女。」 老王妃说到子嗣不禁长嘆一声,一脸的羡慕。 「哎呀,竟是韵姐姐大驾光临!我说怎么今早儿树梢上喜鹊叫个不停了,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啦!」 董婉儿进门便笑吟吟地招唿,来的路上林嬷嬷已经告诉她了:现在房里的人是鰲拜的族妹关之韵,她们小时候也见过几面的。 「这不是瞧着今日天气好,来您府上讨个喜事吗,福晋您这气色真好,可真真是团团粉面若银盘,朱唇一似樱桃滑呀,端端正正的美人姿,比月里嫦娥还喜恰。」 「可不敢当您这夸赞,我得先请罪,怕是委屈您今儿白跑一趟啦。」 「这又是怎么回事的?」老王妃神情微微错愕。 「大家坐下喝茶,都听我慢慢的呀,细细说。」董婉儿笑着坐下。 「额娘,前几日进宫听那位的意思,咱家柔嘉还小,怕是婚事咱们家都做不得主啦。」 关之韵迟疑一会,笑着道:「那感情好,我这侄女将来定是有大造化的,回去就叮嘱我那侄子再用些功,等过两年亲自去请太后的懿旨!」 亲事虽不成,到底是转着几道弯的亲属关系,哪能不待客,老王妃热情地发话留饭。 董婉儿淡淡瞥一眼关之韵,她正不动声色地把袖里东西塞了塞。 嬉笑着道:「我们府里没甚特别的饭食,只是那糟鹅掌,鸭信却是一绝,姐姐可要尝尝。」 = 午食过后,因着喝了不少酒,老王妃带着董婉儿一起在榻上歇息了个午觉。 丫鬟婆子们进来收拾床铺伺候,又酽酽的沏上茶来,大家吃了。 「我的儿,上午瞧你意思不太想和鰲拜家做亲家?」 董婉儿一脸郑重地解释道:「额娘,柔嘉还小才十岁,如今定下婚事为时尚早,自小她就养在宫里,未必太后没有些别的心思,咱们家王爷已经是手握兵权的勛贵,与重臣结交可不是件好事。」 老王妃点点头,几十年前那场风波可不就是朝臣结交惹下的祸事嘛。 第16页 如今皇帝虽是少年,但从几年前他亲政刀噼宝座就知不是个脾气好的,多尔衮那样的国之重臣兼领皇叔父身份,他都能不管不顾地掘尸鞭打泄愤,可见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 董婉儿见老王妃脸上神情渐渐严肃,就知这婚事算是翻篇了。 晚上王爷从西山大营回来,老王妃把他叫到房里说了半天话,嘱咐他莫要结交朝臣,孩子的婚事可不能喝着酒随口应下。 待晚上各院掌灯要歇息时,精心打扮的绿柳苦等一夜也没能等到王爷来洞房,第二天一早,便跑来仁德轩哭诉。 「福晋,那白雪太过分了,我自去到那院里起,好心好意找她说话解闷,她倒好,清高的很!竟不允让我进门的!昨日王爷好不容易回府,本是该到我屋里的,她派春燕在院门外候着,这么久把人劫了。」 她跪坐在地毯上捏着手帕哭着,董婉儿打着哈欠坐在梳妆檯前,任由绿意梳理着髮型。 「昨夜那野蹄子把房里点了不知多少蜡烛,照的整个屋子跟白日一样,后来奴才就听她在屋里弹琵琶唱曲子,隐隐透着窗户,见她房里不知道搞得什么,条条带带的幔子,影子里她好似没穿衣裳似的,挂着丝带在屋里飞来飞去地跳舞!」 竟然这么狂野的情调?董婉儿头髮也不梳了,几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就等着绿柳继续。 「那身形同福晋库房里有副画卷很像,叫什么反弹什么的。」 「敦煌仙女反弹琵琶对不对?」董婉儿兴奋地问!难不成是房梁吊了绳索自己做空中飞人?这功夫深呀。 「对,她还唱曲,唱什么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的。」绿柳撇撇嘴继续道:「她一个汉人念叨什么朱不朱的,难道是想着亡了的前朝吗?」 「蠢东西!快闭嘴吧!你不也是汉军旗的包衣出身吗,少在府里搞这文字弯弯绕,别怪我下狠心治你!」 福晋的声音陡然透着森冷,吓得绿柳赶紧俯地求饶,「福晋请饶恕奴才,奴才皆是嘴上没门胡扯惯的,以后定不敢了。」 「你意思白雪跟王爷洞房了?」 「嗯,瞧那屋昨夜的动静和叫唤,还叫了两回水,怕是好事成了。呸当初还说守一年,这才多久,怕是耍心机故意吊着咱们爷呢。」 果然一会儿府里的府员内务太监来禀告,道昨夜白雪姑娘被王爷宠幸了,已记录在彤册了。 这意思是问福晋要不要留下子嗣,需不需赏赐避子汤。 董婉儿才不理这事呢,不赖烦地道:「问王爷,有关子嗣的大事还是得他定夺,你给白姑娘送两匹红绫去,告诉她没事别吊着玩,小心摔下来。」 屋里伺候的几个丫鬟忍不住嗤嗤笑起来,回事的太监咧着大嘴笑,又觉得不好赶紧闭上,强忍的很是辛苦。 因着王爷休沐在家,老王妃让一家子都去她屋里吃饭,两个姨娘在一旁伺候,福晋和搏古还有两个小庶女都坐在一张八仙桌。 期间搏古眼神可怜巴巴的瞧着父亲,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王爷根本不理他。 不是感嘆老师教的好,就是夸两个庶女懂事了,又贊两个姨娘今日穿戴打扮让人赏心悦目,有心了。 王爷升官拥美妾正是春风得意,大方地对嫡妻微微颔首,举杯示意:「福晋近来辛苦了。」 董婉儿一本正经地端起杯子回敬道:「王爷辛苦,听闻昨夜白雪姑娘房里灯光如昼,想来是王爷在挑灯夜读春秋吧。」 正喝酒的王爷被呛的满脸通红,老王妃忙给儿子拍后背,姨娘们也一脸心疼地抢着给王爷擦嘴,丫鬟们拿着铜盆候着,忙成一团。 董婉儿嘴角翘起一脸得意,林嬷嬷隔着人群满脸无奈地对她微笑摇头。 「雪儿如今也被收房了,以后按姨娘份位;来吧,只名分还要等一年后,福晋你瞧着把她那里的家具物什一应料理下,拨个内官过去,我瞧着回春园里搬搬抬抬的事不少,缺个有力气的僕人。」 「行!可是王爷咱们府里按规制太监内官总共也就二十八人,额娘和您那里就摊了十个,搏古内外行走分了两个,还有前院办事处的当用的,外面跑铺子和管理田租杂事的,便是我这里也就四个刚够用的,那是从您那里拨个人还是怎的?」 「既然内官不够用,那给她院里拨个有把子力气的婆子吧,这样也省力,若是抬抬搬搬的叫公办处的人便是啦。」 老王妃开口了,王爷也不好再要求了,若按规矩一个妾室哪配让老王妃开口,只是这白雪身份实在太麻烦。 正吃着饭,丫鬟进来禀告道:「回主子,白雪姑娘来了院里,非要抢着帮咱们端盘子,结果把新炖好的雪蛤汤给摔了。」 王爷一怔,站起来忙问道:「雪儿烫伤没有?」 「什么!那可是御赐的极品雪蛤呀,额娘都捨不得用,特意留着给王爷回来补身子的。」 想到还没进嘴的极品雪蛤汤,董婉儿气往上沖,骂道:「你们这些奴才人手不够还是怎的?非要白雪姑娘帮忙?」 回话的丫鬟眼睛都红了,憋着嘴委屈地解释,「回福晋,奴才们哪里敢让白雪姑娘劳动,她非抢着要帮忙!先前在厨房走来走去,就碰倒许多蔬菜瓜果,还摔碎了七八个盘子。」 董婉儿听着想笑,白雪是想好好表现呢,哪知道绿茶帮忙定律是:摔东西。 第17页 正在这时,外面闹哄哄的,只听白雪在外面大声哭道:「你们让我进去吧,我要给老王妃和王爷赔罪,我不是故意把汤盅摔了的,我真的只想帮忙,怪我胳膊发酸没力气,我不知道这雪蛤如此贵重,我赔,我赔还不行吗!呜呜」 王爷揽着白雪的肩膀,眼里尽是心疼,捧着她的手轻声询问:「可是烫着了?」 搏古一脸紧张的想要翻看她的手,这毫不避嫌的动作,吓得白雪直接往王爷怀里躲。 董婉儿瞧着那对尴尬的父子,咳嗽一声,语气淡漠:「主子们难得吃顿团圆饭,你跑来丧气的嚎什么?还不赶紧退下!」 第10章 这句主子们,让白雪顿感心酸委屈,羞耻的面上红潮滚滚,大颗的泪珠止不住地掉。 「福晋,我知道,我知道您一直对我有误解,我知道任何事都不要违抗您的命令,随着您的眼色行动,您才会满意,可是我是人呀,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呀!」 这女人说着突然音量拔高,屋里的众人都给吓一跳。 只见她一身白衣里羸弱的身子抖索着,似要站不稳,王爷心疼地一把抱住她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不要说了,雪儿不要说了,在这府里,你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福晋,我曾经试图去解释,去祈求您的原谅,您根本不听我的,我真心的爱慕王爷,只是多一个人照顾他,您为何不愿意呢?」 董婉儿被倒打一耙的绿茶给气笑了,「白雪姑娘,今儿是府里主子的宴会,你是知道的吧?你疑心我瞧不起你,这话真是说对了!我还一直以为你装傻不知道呢!」 「额娘,您说话太尖酸刻薄了!白雪不过是好意来帮忙,不小心摔了一个汤盅而已,咱们王府又不是缺银子,以前白雪摔过孤品的宋朝龙泉窑双耳瓶,您都没责怪她。」 「哎,我的傻儿子,额娘以前误以为白雪会是你未来媳妇,这才不计较,我哪知她一门心思想当你娘!」董婉儿看着气鼓鼓的三个人就烦心,肚子还饿着呢。 「王爷您看吧,要么您带着白雪去回春园坐坐,要么我派人送白雪姑娘回去,咱们这团圆宴还没完呢,一家子老老小小的都吓坏了,都饿着肚子呢。」 董婉儿板着脸说完再不理会那立着的两男一女,招唿丫鬟婆子们进来热菜,「再热壶前儿宫里赏的蜜梅子酒来,大家都尝尝。」 老王妃看看儿媳又看看儿子,心里嘆息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算啦,自己吃好喝好就行啦。 梅姨娘笑着道:「福晋,您赏赐我们姐妹二人坐下来一起吃喝,确是莫大的荣幸呢,我便厚着脸皮子借花献福,敬老王妃和福晋一杯吧!」 红姨娘虽落后半步没来得及卖好,也是举起杯子来凑趣道:「我也一同敬老王妃和福晋一杯吧!」 白雪瞧着那若无其事的一桌子人热热闹闹地吃喝,再看看站在身边的王爷和搏古,眼眶又红了。 她委屈的看着身边的男人:「王爷,您难道不为我说句公道话吗?任由福晋这样侮辱我吗?」 搏古见阿玛一副左右为难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便上前一步想出头,白雪赶紧一把拉住他:「搏古,你不得无礼,毕竟是你额娘。」 搏古嚷嚷,「我无理?本是喜庆的日子,姨娘们都能和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为什么她要针对你,自己人老珠黄青春已逝,就来嫉妒你,折磨你!士为知己者死,我不怕她!」 老王妃听闻搏古嚷的这几句话,记起跋扈的妾室得宠时也曾趾高气扬地骂过类似的话,当时的屈辱让她现在都记得,她直接把手里的碗砸了过去! 【噼里啪啦!』"哗哗!"】 紧接着又一物件飞过来正中搏古的胸口! 【哐当!】 花碗掉在地毯上打了个旋,王爷不敢置信地看过去,福晋的胳膊还没收回去,还在拿勺子扔! 搏古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怎么茶杯碗筷勺子尽往他身上扔! 王爷眼见不妙,赶紧把白雪往边上拉,一个箭步退后,恰好躲开了迎面飞来的碗。 搏古边躲边叫着:「额娘,你要干嘛?要打杀了儿子吗?」 董婉儿冷笑一声,走过来噼手给了搏古一个耳光,打的他头一歪。 搏古忙抓住董婉儿双手,拼命的跟她角力,嘴里急喊着:「额娘,你疯了!怎么敢打我!」 「反了!反了!」董婉儿手被攥的生疼还挣不脱!「林嬷嬷绿意绿红,你们还不上来给我抓住他!」 绿红从背后瞅准一把抱住搏古的腰,林嬷嬷和绿意尽全力强拽搏古的胳膊,喊道:「少爷,您这是忤逆,快放开福晋!」 老王妃红了眼,气的直跺脚,嘶声裂肺地叫:「岳乐,你就杵在那里,看着不孝子打他亲娘吗!」 王爷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单手就把搏古给提起来,往边上轻轻一扔。 林嬷嬷急急地拉开董婉儿的袖子查看,绿意哭道:「可了不得啦,福晋的手腕怕是要断了,竟是红肿的不成样子了!」 林嬷嬷捧着福晋手腕,又不敢去触碰,眼泪簌簌的掉,「绿红,快去叫大夫来!」 老王妃和两个姨娘赶紧过来围着董婉儿,「这是怎么了?快让我看看,天杀的逆子呀!」 搏古虽是扔落在地毯上,但胯骨摔的不轻,正痛得龇牙咧嘴的,又被老王妃逮住噼头盖脸的一顿打! 第18页 他撇头去躲闪却见白雪转过身子,不愿意接触他的眼神,神情是尴尬又嫌弃。 被打懵的搏古还在发怔,白雪扑过来拉着老王妃衣摆跪下,哭叫道:「老王妃,求您饶了搏古吧,他还是个孩子呀!」 搏古趁机赶紧爬起来,往王爷和丫鬟们身后逃。 老王妃不理会白雪的纠缠,甩开她的手腕就追着搏古要打,两人在屋里一个追一个逃,最后搏古趁乱跑出门! 老王妃气的扶着门框骂道:「有种你就别回来!敢对亲娘动手的小畜生!」 王爷上次见到亲娘亲自动手还是在十多年前,送表姐头次归家时,想不到隔了这么多年,亲娘还这样的矫健又中气十足! 他羞愧又仓皇,「额娘,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我一会便去找搏古,带他来给您赔罪!」 老王妃啐他一口,斜眼看了一眼白雪道:「赔罪?我可当不起,都是半截身子进土的人了, 可怜我的婉儿,亲娘死的早,生个儿子心眼拐到外人那里,还跟亲娘动手,我可不敢当这畜生的赔礼!」 王爷自知亲娘是在指桑骂槐,只能陪着笑脸,哄着生气的老母亲,又使眼色让紧张拘束的丫鬟们赶紧把屋里收拾了。 梅姨娘极有眼色的上前对着软塌上坐着的主子们行礼道:「老王妃,福晋,气大伤身,少爷是年轻气盛并没有什么坏心眼,这也夜深了,还是派人去找找吧。」 董婉儿看两个庶女吓得畏畏缩缩的,温声道:「姨娘带着格格们先回去吧,若是没吃好,叫厨子们再做点送去,下次给你们补上这顿饭。」 姨娘们对视一眼,忙笑着道:那就等着福晋了。 几人行完礼急急告退。 老王妃一顿邪火发了,没事了,她接过儿子递来的热茶,忍不住「哼!哼!」两声。 白雪期期艾艾的上前道:「老王妃,福晋,既然你们都不生气了,还是派人去找找搏古吧,外面天都黑透了,如今天寒地冻的,就怕他跑出去冻个好歹来。」 「不劳白雪姑娘担心了,我生的儿子我知道!今日这事都是你惹出来的,还在这里假模假样地鬼扯什么玩意儿,快滚回你的回春园去!」 董婉儿向来打人不打脸,哪怕再生气也给对方留着脸面,如今这番话对白雪来说犹如棒喝,直接把她打愣住了。 「来人,给我把她叉出去,别脏了我的地!」 白雪的眼泪冻在了脸上,神情一痛,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屋里众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一字一顿的道:「这三个头是还您三年来的照顾,我自己会走,不用麻烦您的人!以后我都不会再来这里!」 说完甩了甩头,坚强地直着背,毅然的出门去了。 王爷微微张张嘴,内心交战着,终究准备要开口,却被老王妃恶狠狠的眼神瞪的不敢出声,再不敢在火上浇油,只盼着赶紧把这屋里的两只母老虎哄好,再去回春园好好安抚白雪。 白雪独自走回去,经过迴廊和花园一路都是黑黝黝的,只有一个提着灯笼的婆子在前面照着路。 她心死如晦,福晋当众人面下她的脸,王爷竟然不出声相帮!昨夜他在被窝里还抱着自己直喊命根子,男人,呵呵。 「姑娘还是走快些,这夜里头冷的很,婆子我还没吃饭呢!」 第 11 章 老王妃拉着董婉儿秉烛谈心,她倚靠在石青金钱蟒引枕上,心里五味杂陈:「我这儿子就是个傻憨货,拿个棒槌当水晶!我的儿,你安心当你的福晋,陪着老婆子享受荣华富贵就行啦,男人的情呀爱的都是胡扯!咱们当大妇的不看重这个。」 董婉儿坐在旁侧讨好地举着布捶给婆婆轻捶腿,一脸崇拜的看着她,直点头肯受教的模样。 池塘一夜寒风起,只留残荷塘中影。 白雪再也没有去过福安居和葳蕤轩,每日只在回春园和后花园里逛逛。 她有时候自怨自艾,有时候夜里不睡,满屋子点着蜡烛灯,在屋里徘徊,窗前迎风落泪。 王爷听春燕来报这些,忧心白雪魔怔了,每每隔日下值快马加鞭的往家去,陪/睡到四更天又要起身往大营赶。 绿意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着这些,绿红耻笑一声,鼻孔里『哧哧』两声,笑道:「大冷天的,王爷也不怕冻坏喽,这么早出晚归的快马进出,怕是看城门的心疑最近又出什么重要军机新闻呢!」 绿意笑道:「要死,要死,你竟敢编排王爷。」 一屋子的丫鬟笑的热闹,绿红自知失言了,有些不好意思,忙赔笑请罪说:「一时说漏了嘴,福晋别计较。」 董婉儿笑的毫无心机,连连摆摆,「这有什么,王爷不嫌累,正兴头上呢。」 林嬷嬷手里的金钗正往髮髻里插,闻言手顿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董婉儿在把镜里看到,转移话题道:「嬷嬷,那十个瘦马调/教的如何了?」 「嬷嬷早找通人事的青楼妈妈给她们调/教了一番,教养嬷嬷正教她们模仿野蹄子的言行举止,就等着您的召唤呢。」 「找机会把这十人接进府里吧,对外就说是找的戏班子,备着给春节凑热闹的。」 「哎,我的好福晋,您先前是说不在意王爷的宠爱,可王爷回回留宿在白雪屋里,也不是事呀!」 「嬷嬷,别担心,我这位子可不是谁想拉下来就能占上的,我有儿有女怕她一个孤女?哼!对了,搏古最近怎样了?」 第19页 「少爷最近情绪很是低落,师傅们不管怎么加功课,他都闷声不语的接下,哪怕完不成也不吭声认罚,嬷嬷心疼这孩子呀,身板瘦了不少。」 == 此时的搏古正在蹲马步,哪怕肉/体的折磨也丝毫减轻不来他的痛苦,他对白雪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以前的爱慕从不曾停止,每次见到白雪他又喜悦又锥心刺骨的痛,她居然不愿意当他的正妻,却心甘情愿地当了阿玛的通房! 以搏古一帆风顺的经歷来说,这件事就是人生最大的挫折,夜深人静时他总是懊恼自己的无能。 面对着曾那么尊敬的阿玛,他除了难堪还有隐隐的愤恨。 家成了他最怕呆的地方,变了模样动辄便叱责自己的额娘,深居简出忧愁不快乐的白雪,躲闪逃避的阿玛……』 眼泪从这个少年的眼眶静静的流下,他闭上眼睛,昂起头,期盼着眼泪能断流。 「哎呦,娇气包馋的口水从眼眶流出来啦!」 搏古听这声就知是福晋来了,睁眼一看,她正横着糖葫芦大嚼特嚼! 少年气的眼泪流的更狠了,董婉儿绕着他转了几圈,不断点评他的姿势不雅,不合格! 吃完一串竟又从绿红端的盘子里拿起一串来,还啧啧称赞:「酸酸甜甜,真好吃,一点都不粘牙呢!得好好打赏这厨子!」 搏古板着脸不吭声地蹲马步,董婉儿转到他身后,突然给他臀部狠狠一脚! 搏古踉跄的往前奔了好几步,挣扎了好几个姿势,终于摔倒! 他终究忍不住,转头怒吼道:「额娘!到底想干什么!」 「底盘不稳呀,我想到你曾经拉屎摔倒的模样!这架势就不是练家子,啧啧,我轻轻一踹,你就狗啃泥,还不如学绣花呢,起码能给自己把裤子补补。」 「额娘,你欺侮人!」羞得满脸通红飞红的搏古,爬起来捂着裂开的□□跑了。 「哈哈!哈哈!」欺侮完傻儿子后,董婉儿高高兴兴地给老王妃送糖葫芦,又命绿红让厨房再做些送去两位姨娘那里。 厨娘赶紧在围裙上蹭蹭手接过赏赐,满脸堆笑讨好:「绿红姑娘,白雪姑娘那屋给送吗?」 绿红啐她一口,瞪眼骂道:「你怕是耳聋,脑子也不好使吧?都是府里的老人了,竟是问这混帐话!」 那厨娘轻拍自己的嘴巴赔笑道:「我该打,瞧我这嘴快的!您放心吧,小人知道怎么做。」 绿红是福晋最得宠的大丫鬟,她的态度就是福晋的态度。 春燕以往好吃嘴,总在厨房来回,与厨下人都熟稔,因着三年来白雪是府里的娇客,众人自来也都捧着她这个大丫鬟。 如今每每让小丫头跑腿,厨房里的人不是推三阻四便是找理由。 偏偏同个园子住的绿柳吃香喝辣的从不怠慢了,气的春燕亲自跑到厨房一顿找茬怒骂,鸡飞狗跳中还顺手砸了不少盘子。 厨房的管事来禀告时,董婉儿心念一转,「谁砸的让谁赔呗,难不成心情不好就砸着物什玩?倒要做主子的瞧奴才眼色不成!」 很快到了放月钱的日子,各院的僕妇高兴地排队领钱数着,又三五成群的叽叽喳喳地回去。 好不容易轮到春燕,管事看着她惊奇的问道:「春燕姑娘,你还领什么?」 「刘管事这不对呀,这是白雪姑娘的月钱,我的月钱呢?」 「哈,你的月钱被扣了,赔了你砸的那些个碗盘。」 「刘管事,您是欺侮人吧,我从来砸过多少物什,都没赔过!」 「这我就不知道啦,您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这事是上面嘱咐下来的,要是都像您这样不开心就砸这砸那的,主子们怕没个整碗吃饭了。」 刘管事一脸的轻蔑嘲讽,激的春燕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地奔到仁德轩要福晋给个说法。 董婉儿自然不可能见一个丫鬟,便让泼辣的绿红去院外打发了春燕。 一会外面吵嚷起来,春燕尖叫一声哭起来,稍会就没声了,应该是被婆子给捂嘴了。 董婉儿忙着给搏古找媳妇呢,古人相亲的手段一点都不比现代差,瞧着桌子上一幅幅彩绘的画像,上面标着年纪还有父母的名讳,家里的籍贯和所任官职的情况。 林嬷嬷和绿意绿茵在一旁陪着,不时凑趣地点几句。 董婉儿挑选了几个合意的,带着去富安居去找老王妃参详。 「额娘,您看这几个姑娘,这是富察家的三姑娘,瞧着粗眉杏眼,唇峰分明是个有主见的,她呀上面有两个哥哥,身强力壮的好骑马练武,定能约束的住搏古。」 「我看着这姑娘小模样不错,瞧着可爱精灵,还有股清秀之气。」老王妃带上老花镜,对着一副穿着石榴裙装的仕女图称赞。 「额娘,这个姑娘父亲是内阁大学士林家的,书香门第,若是搏古不听话,她文绉绉的咒也能咒晕他,听说她是家里老大,手下四个妹妹都对她言听计从的。」 老王妃哭笑不得的看着林纳道:「合着是想给搏古找个紧箍咒呀。」 董婉儿搂着老王妃胳膊撒娇道:「额娘,搏古是我亲儿子,哪能坑他呀,实在这孩子逆反心态强盛,又是个耳根软没心眼的,不找个能制得住他的,怕是不能成才呀。」 王爷二轮筛选中,却对一个四品武将家的嫡女颇感兴趣,「额娘,您看这詹事府少詹事的嫡女,若兰,性情温顺,家中庶妹庶弟众多,却是家庭和睦没有不好的传出来。」 第20页 董婉儿与老王妃商议暂定下这三个人选,待初雪后家里开个赏菊茶话会,也给亲朋好友们下帖子来聚聚,当面见见这些深闺的姑娘们。 第12章 因着府里要宴请,里里外外皆要粉刷装扮起来,各处花草点缀妥当,好在这些事都有专人管理。 林嬷嬷去前院交接了对牌,一径回到仁德轩,见到福晋,笑道:「我老王妃那里借了几个外事太监跑腿,光靠马德福怕是要累的口吐白沫。」 「嬷嬷有事交代绿意她们跑腿得啦,这天冷风大的,您也顾着点自己的身子。」 两人又对接了些事项,董婉儿就往老王妃那里去,斟酌各家的来的女眷,按着亲近关系安排桌席,又订好戏班子,定下十一月十六日。 那日初雪刚停,园子里红梅开的艷丽,正是红梅映雪景。 花房里把老王妃最心爱的菊花都搬来了厅堂,加上董婉儿后面添的各类奇花异卉与盆景,足足有一百八十盆之多。 虽是下的赏花茶会的帖子,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前来赴宴请的亲朋好友有二十多家。 男宾拜见老王妃和福晋后就被王爷带去前院招待,后院里各家的女眷都聚集在厅堂里。 一个浓眉大眼身高约莫一米七的高个姑娘,大大方方的往老王妃面前跪下爽声道:「老王妃吉祥!福晋吉祥!」 董婉儿坐在老王妃的左下首,两人对视一眼,老王妃笑道:「这么爽利的姑娘是哪家的呀?」 「额娘,她父亲是沙济富察氏的哈什屯,曾保护肃亲王豪格之子富绶,累封一等男的那位,她叫韫颖。」 老王妃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笑道:「这孩子长的像她爷爷,有那股子英气!」 董婉儿暗喜:不枉自己听那满族老秀才絮絮叨叨的讲古,不然各家的身份来歷她只能抓瞎。 接着一个斯文娟秀的女孩盈盈上前拜见,「老王妃吉祥,福晋吉祥,小女父亲是内阁大学士林文程,小女闺名林之茵。」 老王妃见是自己中意的那个姑娘,喜笑颜开地唤她上前细细打量,温声问她平日的饮食起居。 果然给董婉儿猜到又是那句经典的问话和答话:「可曾读过什么书?」 「不曾读书,只上了几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老王妃笑眯眯的看着林之茵,眼里尽是满意之情。 董婉儿笑道:「让女孩子家自己玩去吧,跟着咱们一起怕是不能开怀玩乐呢。」 林之茵带着自己的几个妹妹一起来的,都一一介绍拜见,老王妃照样赏了礼物这才放她们下去。 詹事府少詹事的孔家嫡女上前拜见时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只见她像朵白菊一般淡雅,又似扶柳一般妖娆,身材丰满凹凸有致,五官却是稚气,真真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 见福晋盯着自己眼睛发亮,孔若兰脸红的如同螃蟹般。 董婉儿微咳两声笑道:「听柔嘉说你祖父是孔有德孔大人,你姑姑也曾长在宫里伴着太后。」 「回福晋话,因着太后她仁慈,常夸姑姑是她的解语花,方才有幸曾陪伴太后,我曾进宫探望姑姑时同柔嘉格格一起玩耍过。」 董婉儿点点头,笑着让孩子们自去耍,又嘱咐身边的三个大丫鬟照看好这些娇客们。 因着府里今日女眷颇多,又是赏花会,梅姨娘和红姨娘带着两个小格格出来见识,也好与闺阁里的女孩们交际交际,自然绿柳和白雪也在院子里招待女眷们。 待吃完午饭,众人一起去到花园去赏梅花雪景。 下人来禀告戏院的角们装扮好候着了,连火盆和火墙都给点上了,董婉儿邀请大家去看戏。 一进门热气铺面,原来是火墙点起来了,隔着一个天井,戏曲班子的乐师正在台上试琴弦音,静候着主子们点戏。 老王妃仔细看看送过来的戏曲牌子,率先点了个《白蛇记》,笑着道:「让各府的女眷不用拘束,想看什么就点什么。」 = 台上正唱着《姜子牙斩将封神》,忽而神鬼出没,忽又妖魔必露,锣鼓喊叫声响彻整个戏园子。 董婉儿正陪着老王妃看的热闹,绿意悄悄的凑近禀告道:「福晋,那富察家的小姐与詹事府孔家小姐吵起来了。」 董婉儿挑眉问:「因为什么?」 「那几家贵小姐本在谈论哪种花卉更富贵,孔家小姐说了句什么,富察家的小姐讥讽起来,然后两人就吵起来了。」 「若是不是多大的事,你请林嬷嬷去吧,都是些小姑娘难免有些攀比。」 待一折子戏刚演完,林嬷嬷进来俯身悄声请董婉儿出去。 「福晋,刚才富察家的小姐和孔家小姐已经先行回家了,您猜这事如何起的?」 见林嬷嬷的表情欢喜中带着鄙视,董婉儿挑眉问:「莫不是白雪惹出来的?」 林嬷嬷一副惊讶的神态:你怎么知道?! 「可不是她,姑娘们都在园子里华亭那处,因着亭里烧着炭盆,竹帘围幕捲起了几幅,正好赏梅看雪景,几个姑娘玩猜枚行令的游戏正玩在兴头上,那白雪也凑上前去,后来那孔家小姐吟唱好几首贊梅诗,点到了富察家的小姐,富察家小姐接不上来着恼了,便说『劳什子酸文假醋的玩意儿,满人不用学这个不也坐着江山嘛』。」 董婉儿倒是意外这姑娘的娇蛮霸气,林嬷嬷又道:「孔家小姐满脸通红,又驳斥几句不过,抹上了眼泪,白雪跳出来道,『富察家的小姐应该给孔家小姐斟茶道歉,你目不识丁还骂人家满腹文采的实在可笑。』富察家的小姐便问白雪是哪家的闺秀,旁边春燕逞强道『我们小姐是王爷最宠爱的女人!』,再问支支吾吾的答不出身份。富察家小姐便嗤笑『一个没名没分的算甚玩意儿!』后来林家的小姐出言相帮道『白雪是白将军府的遗孤,不该这样这样轻视有功之臣家的女眷』。」 第21页 「那富察家的小姐怎么说的?」 「富察家小姐厉害着呢,一个人对着几张嘴,骂道,既是白将军的后裔怎么父兄战死时不殉节,还跑王爷府里当个通房,就是自甘下贱给先人蒙羞的败类!硬是把白雪羞得面红耳赤给气晕过去了!」 董婉儿笑着道:「想不到这富察家的还是小辣椒,这事过了便算了,不过是些女孩子家家的口角。」 待晚上董婉儿把这事当趣事闲话禀告婆婆。 老王妃点点头道:「看来这孔家的小姐怕是懦弱担不起事的,那林家小姐倒是为人正派,白雪毕竟是咱们府里的人。」 「额娘,富察家的韫颖是咱满人勛贵家小姐,自然骄傲些,别看她才十五,比那几个姑娘都小,可是胆子却不小,别管人家言语对不对,这输人不输阵的架势我当真喜欢的!嘻嘻!」 詹事府孔若兰坐在马车里,她眼睛红红,帕子被她打了个死结,一边的丫鬟喜鹊低着头不敢出声。 她懊恼今日难得有机会进到安郡王府,一路进去雕栏玉砌花彩缤纷,各处花灯都是纱绫扎成精緻非常,一派富贵新气象,来的时候妈妈说了王府正有意给嫡子选亲事,让自己多表现,以后若是进里府,自家也算是荣华富贵一生了,哪知道自己特意准备了这么多日子,竟让那不学无术的富察家韫颖给欺侮了。 想到这里,越发委屈气愤,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爹说过这些满人勛贵最是刁蛮,让自己莫要与他们起争执,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 王爷解开石青貂裘排穗挂,听着床帘里的人嘤嘤地哭,颇感头疼。 春燕早前急急来前厅求见自己,可来的都是贵客,总不能丢下客人吧,便让身边的阿喜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刚送走客人忙赶来回春园,结果白雪一直躲在床榻里哭,就是不肯见面。 王爷掀起帐子,见心上人钗亸鬓松,衫垂带褪,两眼通红,心下微痒笑问:「好好的哭什么?不就是几个女孩子起了口角嘛,那富察家的粗鲁在京里出名的,你莫要放在心上,当个狗吠便是啦。」 「王爷,我不是生她的气,是气自己没用,白家满门忠烈战死沙场,我给先人蒙羞了,竟还无力反驳,呜呜。」 「雪儿你放心,到了时我定然请旨给你侧福晋的名分,让你风风光光的。」 王爷一顿哄着赌咒发誓的,最后应下白雪自由出入府里,又送了她一个商铺打点解闷,塞了五百两私房钱让她自去打些首饰戴戴,这才哄的心上人笑意盈盈。 待得丫鬟来报:白雪姑娘等着派马车上街去,说是王爷允了她日后自由出入,车马司的林管事不敢做主,来问福晋示下。 董婉儿心里嗤笑一声,道:「既是王爷应许的,让林管事安排吧,只是需派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跟着,不然外面遇到歹人,怕是对不住咱们王爷啦。」 却说白雪带着春燕要出门,车马司的人说要禀告福晋,这等了快一炷香正是不赖烦,便见两个壮硕的婆子跟在林管事的后头。 其中一个青衣婆子上前作揖笑道:「白雪姑娘,福晋怕外面车挤人碰马轿纷纷,若有个闪失怕是不好,便让我们姐妹两人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春燕气唿唿的啐道,「你们这是哪门子的照应?分明是监视我们!」 「有劳妈妈们了。」白雪硬拉住要吵架的春燕,忙赔笑道。 她今日可是有事要出门,以后还会经常出门,若是这般头次出门就惹事惹出口角,怕是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也会被趁机夺走,便忍着气邀请两个婆子一起坐在车厢里。 白雪手里端着手炉端坐靠着车厢假寐,两个婆子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拉起窗帘一角瞧着外面的景致,春燕气鼓鼓的坐在小杌子上,嘴角微动。 第13章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毛驴拉着两轮车的,有汉子推着独轮车一边绑着肥猪一边坐着个抽旱菸的老汉,有扛着硕大一堵墙似的羽毛扇正在街上叫卖的。 还有人来人往穿着富贵走在路当中,衣不蔽体的乞丐冻得哆嗦贴着路边立着。 马车到前门大街西侧廊房四条便停下了,车夫殷勤地拿脚凳子放在地下,两个青衣婆子先下车,春燕随后下来,转身又扶着白雪手腕伺候着下车。 「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我就在大栅栏随意逛逛,两位妈妈若是想跟着也行,自己逛逛再去瑞福祥寻我们也行,春燕给两位妈妈抓把铜钱买点小零嘴咸咸口。」 白雪今日来这里,是想查看并接手王爷给的那个绸缎庄子。 瑞福祥的大牌匾横在门头上,里面两三个活计正在招待客人,一个戴眼镜的掌柜正坐在柜檯里打算盘,春燕进去转了一圈问道:「掌柜的在呢?」 「客官找我?」那掌柜的赶紧掀开隔板走出来,春燕道:「这是安郡王府的白雪姑娘,爷已经把这店铺给姑娘了,您知道这事吧?」 「给白雪姑娘请安,我是掌柜宋大,前儿爷就派人来说了,已经给姑娘把帐目都梳理好了,请姑娘坐里间喝茶看看。」 白雪微微颔首,随着哈腰招唿的掌柜进了里间,一会儿就有僕人端来热茶。 宋大用黑漆木盘端来十来本帐目放在一边小几上,笑道:「知道姑娘这几日要来,我把东西都准备好喽,您看看,有需要您只管吩咐。」 第22页 那两婆子自大啦啦地坐在店里靠墙的椅子上喝着茶,吃着瓜子。 白雪将帐目徉做翻了翻道:「宋掌柜的既是这店里的老人了,还是照旧管着吧,帐目的本子我带回瞧瞧,回头让春燕送来。」 就这么坐了一会,白雪带着春燕在外面转了转,又去了东来顺饭庄吃了顿午饭,这才回了先前停车那处。 车夫远远地瞧见白雪一行人,忙把车套上赶过来。 春燕递给车夫一个纸包,笑道:「这是我们姑娘给大叔买的酱牛肉和肉包子,你也填巴下肚子吧,姑娘吩咐了,你先吃完再赶车,不急的。」 马车夫在衣摆上揩揩手,忙接过来道谢,「不妨事,还是先送姑娘们回家,我还不饿才啃了个饼子。」 待白雪从西侧门进府,刚跨进二门,听到系统在脑海中响起:车夫好感度百分之百! 白雪嘴角翘起,这人一点小恩小惠便能收买了,以后进出都用的到,再多给点好处也不是不可,可惜那绸缎庄的宋掌柜不行。 她想到系统当时提醒得好感度只有百分四十,待自己要拿帐本回来瞧,直接降到了百分三十,心里就知道这帐目问题不小。 可她又不太会看帐目,翻翻也没瞧出明显的错处,喊来春燕去前院寻搏古,约在后花园见面。 = 董婉儿听绿意禀告:「二门的旺儿传话来,说那两婆子来禀:跟着那白雪主僕在大栅栏转悠了一圈,还去了家里的绸缎庄,听掌柜的说爷把这店赏赐给了白雪姑娘,后来她们一起去东来顺吃顿便饭,就直接回府了。」 林嬷嬷骂道:「这野蹄子好手段,竟哄的王爷将大栅栏的绸缎铺子给了她,那可是旺铺,赚钱的很,一年得出息个千把两银子呢。」 董婉儿笑着道:「铺子的房契还在公中嘛,先别提醒她,也就是给她管管,王爷许是想拿这齣息给她贴补花销。」 林嬷嬷道:「那既然是让她管的,不如跟马管事说声,那店里几人的花销月钱也让她自理了吧。」 董婉儿笑道:「自然是要说的,哪能她只赚钱又讨巧白用咱们家人呢,我陪嫁里是不是也有两个绸缎庄?让掌柜们好好想想,怎么挤垮她。」 「可惜两个绸缎庄都不在那块,远着呢,若是说挨得近的,您娘家倒是有家卖茶叶的小铺,就在隔壁。」 董婉儿眼珠子一转道:「我有个好办法。」附耳对着林嬷嬷嘱咐一番。 林嬷嬷笑着点点她的鼻头,「你呀真是……让嬷嬷说什么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林嬷嬷将荣德少爷爱吃的糕点还有御赐的果子,装了满满的三层食盒,亲自送去荣德少爷那里。 待见了荣德面道:「福晋挂念着舅少爷,特意命奴才给您送点来。」 「姐姐近日可好?我那淘气的外甥搏古可惹我姐姐生气了?」 林嬷嬷笑着道:「搏古少爷最近忙着学文上进呢,自从福晋转性不娇惯着他,脾气好多啦,也懂得尊卑了。福晋说了还是有弟弟好,受了气有荣德撑腰!」 荣德笑的跟偷腥的猫似的,打开食盒捏起驴打滚吃起来,吃的太急有些噎住了,勐拍着胸脯,正要找水喝。 林嬷嬷忙起身把茶水端来,直接餵他喝,心疼道:「您慢些吃,这不还多着嘛,还跟小时候一样。」 「嬷嬷,你今日不是专门给我送点心来的吧?」荣德好不容易顺了下去,这才坐下又捏起个冬枣核桃蜜饯吃起来。 「福晋看中瑞福祥绸缎庄旁边咱们府里的那个茶叶铺子,想拿西四的铺子跟您换,一个是绸缎的,一个是杂货的。」 「换什么呀,姐姐若是想要,拿去就是了,又不值当什么,不过这契约不在我手里,等阿玛下值后,我找要来回头让小灵子给您送去。」 「哎,那感情好。」林嬷嬷高兴的站起来,摸出一张银票往桌子上一摆,和颜悦色地说:「福晋说了,这是府里的铺子,您还没娶亲,若是白拿了不好,这是五百两的银票,您收下也好回府里老爷太太的话,您可别推脱,福晋说了这铺子她可是有大用的,一定要办好啦。」 荣德拿着银票,在手里掸掸,看着已经走到门外的林嬷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能揣起来。 = 厨房的老往媳妇对着绿红道:「啊,怎么福晋想吃臭豆腐?这许多吃的完吗?」 「你先别管这些事儿,福晋听说你老家是湖南的会这手,这会子抬举你,五两银子是赏你的,后面福晋还有赏赐。」 老往媳妇高兴的道:「姑娘告诉福晋放心,不就是二百斤臭豆腐嘛,包在我身上,个把月就能做得!保管臭的飘一条街!」 午觉起来,天阴着,湿冷湿冷的让人觉得不爽利。 房里三个大丫鬟围着董婉儿,忙着伺候穿衣装扮。 「绿茵这手艺不错,如意头这挺好,帮我梳个耷拉翅吧。」 绿茵一脸不解,董婉儿把大拉翅的形状描述了下,心想这可是一百年后最流行的髮饰呀,是慈禧的最爱。 瞧着梳妆檯上那一团团的假髮消失,头上的发量多的让人惊嘆,董婉儿笑着道:「走,咱们也让老王妃见见这大拉翅。」 老王妃坐在临窗大炕上歇晌,丫鬟正给她捶着腿,「额娘,你瞧我这新髮型如何?」 董婉儿卖乖地把头左右偏了偏,转了个身给婆婆看,笑嘻嘻地挨着她坐下。 第23页 「也给福晋上碗花生酪。」 「这髮型看着倒是稀罕,瞧着不错显得发量多。」 「额娘今日府里送来不少豆腐,咱们晚上不如吃顿豆腐宴吧。」 「我昨夜嘴馋,临睡前吃了两块枣泥馅的山药糕,到现在还噎着着,不想吃。」 「额娘,那辣的您想吃吗?不如咱们吃锅子吧,清汤枸杞干菌子菇做汤底,让下人们泡点榛蘑蘑,暖房的小青菜,切点薄薄的羊肉片,再拌点韭菜花麻酱醋,蹿点辣椒油,做个料碗,咱们蘸着吃。」 老王妃光听这酸的辣的,嘴里的唾液都要起来了,笑着道:「那就依你吃锅子吧,吃点羊肉正好暖暖身子。」 「额娘,不如叫上红姨娘梅姨娘,带着咱们家两小格格一起来吃,寒冬夜长的,人多热闹吃得香。」 老王妃打量儿媳一番,正色道:「你这意思是要抬举抬举两姨娘?」 董婉儿笑着道:「府里就这两姨娘,小格格们看着也乖巧懂事,可人疼,我想着以往是不是我厉害了些,王府里本就人丁单薄,何必女人为难女人呢,再说了,我们娘两吃喝玩乐,没人捧着逗着哏岂不是锦衣夜行?」 老王妃笑着点她鼻子:「就你嘴皮熘,若是你把这份心思花在搏古身上,哪能生疏成这幅光景,让外人占了巧宗。」 「还是额娘老当益壮,瞧的明白,我呀就盼着家和万事兴,当个贤妻良母,至于搏古您看着吧,我定会把他调/教成个光宗耀祖的,外人且当着磨刀石吧!」 第14章 马儿长嘶一声,打着响鼻,门房富贵听到马蹄哒哒疾驰而来的声,立即蹿出来,笑着迎了上去。 「王爷回来啦!」 「给这马餵点精饲料,今日可是累着它了!」 「王爷是去了何处,怎地把咱们家的大红马跑累的吐沫子啦?」 王爷虎眼一瞪,笑骂道:「你个兔崽子还敢管爷的事了?」 富贵并不害怕,只是拉着缰绳笑嘻嘻地道:「奴才关心爷,顺口问问嘛。」 王爷把马鞭往富贵怀里一扔,跑跳着就进了门,好一会跟班阿喜才骑着一匹大青马气喘吁吁的跑来。 「阿喜,你怎么才回来?王爷都进府好一会啦!」 「我哪能跟王爷比,他那大红马是御赐的汗血骏马,我这短腿马哪赶得上他呀!」 王爷进了二门,就见白雪拄着个扫把在树下扫落叶,他正诧异想要上前问问,人就转过身来,盈盈下拜道:「奴婢阳春给王爷请安。」 王爷听这声音虽温柔,却不是白雪的声音,再看脸庞眉眼有些相似而已,抬抬手道:「免礼,你是新进府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阳春掩口低眉道:「奴婢前些日子才进的府,王爷每日早去晚归,正好错过了。」 王爷对着美人也没多停留,只是笑笑便继续往内院去,一路上又遇到三个形态似白雪的姑娘,正在纳闷,想到手里还有件着急的事情没办,便转身去了前院书房,刚坐下,就有下人捧着茶盏进来。 王爷手里正翻着桌上的纸张,也没抬头看,只微嘬一口茶,不是往日最生滚的茶,便开口问道:「怎么今日这茶水只八成烫?」 「奴婢不知道王爷要喝生滚的,生滚的茶对喉咙不好,这才给您上的八成烫的。」 这声音很是陌生,王爷抬头看去,只见这姑娘竟然跟白雪相似六七成,身高也差不多,穿的也是白雪长穿的绣暗花的白缎,正愣愣地看着自己。 他哭笑不得道:「你不会也是才进府的吧?」 「回王爷话,小寒是刚进府的,若是小寒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请王爷包涵,我会改正的,不要把我赶出去,呜呜」说着这小寒就捏着帕子哭起来。 王爷被美人哭的手足无措地道:「我没说要怎样你呀,你赶紧别哭了,这茶,挺好,挺好的,我只是习惯生滚的了。」 小寒眼含泪花看着王爷,打个泪嗝,娇声道:「王爷,生滚的茶水虽是口感痛快却是对胃和食管无益,您若是非要喝,也请王爷稍微吹吹再下口,不然奴婢看着心疼。」 王爷被这美人哭得懵逼了,只能连连答应,郁闷地让小寒退下,这时阿喜也进来了。 「阿喜,你进来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吗?」 「王爷,您说什么呀?」 「就是进了二门,我撞见几个长的很像白雪的姑娘,刚才端茶来的一个叫小寒的,简直跟白雪活脱脱似双胞胎呢。」 阿喜惊讶地咽下口口水道:「不会吧,爷。奴才跟您一起进出,还没来得及去二门那边呢。」 虽是这样,阿喜也颇好奇,赶忙跑去厢房茶水间去打探。 待晚上去老王妃那里吃饭的时候,再见到屋里立着的两个白雪翻版,这下王爷直接开口了。 「福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咱们府里多了这几个姑娘,还都长的这么像白雪?」 「王爷,您说的小寒和阳春她们吗?嗷,您不是喜欢白雪姑娘嘛,正好府里人手不够需採办些丫鬟,我想着您喜欢这样娇弱可人的,便照着模样选了一些。果然王爷的眼光就是好,自打这十个姑娘进来府里,我和额娘伴着这些鲜花般的姑娘们,觉得自己仿佛是天宫里的西王母呢,闻着这香炉里的香都不香了,满屋子的荷花香气清新脱俗,我如今举止都文雅了不少呢,您没发现吗?」 第24页 王爷看着福晋眨巴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俏俏地看着自己,那神情不似是在捉弄搞什么阴谋,便没法子再问下去。 匆匆吃完饭,他便往回春园去,就怕心上人多心了,哪知进门就发现院里多了四个丫鬟,真是长的形似白雪的。 那些个新丫鬟见王爷进门,齐齐上前拜见,「奴婢春寒,豆俏,梅霜,大寒拜见王爷,王爷吉祥!」 王爷被这齐齐的娇声吓的顿住了脚,连连摆手道:「免礼,快起来吧。」 说完就逃进了正房,房里白雪正躺卧在床上,紧闭着眼睛,眼泪侧流成了线,一旁的春燕在劝导:「姑娘,福晋这是嫉妒您,招来十个丫鬟模样似您的,故意膈应您呢。」 「这是怎么了?还才天黑酉时都没过,怎么就躺着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王爷吉祥,姑娘本来没有什么病,都是被旁人气的,哭伤了心啦。」 王爷坐在床边,摸摸白雪的脸庞道:「多大点子事,怎么就让你哭成这样了。」 白雪勐的睁开眼道:「王爷这话说的,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面对着十个长得与我相似的丫鬟,是多么的难堪,特别是我今日去到园子里,本是开开心心的赏花,结果一个形似的我丫鬟被丑陋的婆子辱骂呵斥,那丫鬟唯唯诺诺巴结求饶的样子,真是让我噁心!」 王爷讪讪地搓搓手道:「我也不知福晋怎这般幼稚,可这人才进府,又没犯错,咱们也不好赶人家走,待过段时间,我想个法子,啊,别哭了。」他给白雪用手掌把眼泪抹去,又安慰道:「这人眼眶里能有多少眼泪都是有数的,你遇到点事就哭成这模样,你可知我心里多难受?」 白雪忍受着王爷粗粝的掌心摩擦着自己的嫩脸,再听他这意思让自己忍着,躲着这些人,认下这福晋给的侮辱,心里便有些厌恶感。 她也不再辩驳,只是默默无声的背对着王爷,不像往日那般跟王爷撒娇。 王爷见白雪跟自己耍脾气,正要俯身好好哄哄,就听屋外绿柳在大喊:「王爷,王爷我是绿柳,您回来啦,我给您做了件褂子,想让您试试宽窄。」 == 白雪在街上晃悠着,心里一阵阵的烦躁,因着府里到处都能碰到那长得像自己的,便藉口要出来看绸缎庄,再不出门透透气真要疯魔了! 今日跟着的婆子还是上次那两个,许是已经熟稔了,刚才让春燕跟着两个婆子一起去逛逛。 自己在绸缎庄歇歇等她们,又跟掌柜的藉口要去取定好的首饰,这才一个人自由的在街上逛逛。 突然下起来暴雨,白雪举手搭着头顶正要跑回绸缎庄,前面有个白髮老汉推着煤车被人撞倒了,路人都跑着躲雨,没人帮他。 她心下不忍,想着反正衣裳也湿了,冒雨跑去帮老汉把车扶起来,又帮他把竹篓子抬上推车。 老汉在暴雨中睁不开眼,连连弯腰拱手,给白雪作揖道谢。 微窘的白雪帮老汉把几块大煤块捡到竹篓里,大声喊道:「大叔,您还是找地方躲雨吧!这点子煤渣是捡不起来啦!」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刚跑没几步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她吓得差点摔倒,那人一把搂住她的腰,白雪被吓的跳开。 那人旁边跟着三个男人,一个紧挨着的给青年撑着伞,另两个淋着雨一脸紧张的盯着白雪,其中一个人把手放到后腰,那被撞的是个十七八岁青年,他温声笑道:「姑娘您没事吧?快去躲雨吧。」 白雪慌忙致谢后,赶紧跑,待跑开十多米远,想起是自己撞了人忘记道歉了,忙停住转身望去,那四人还没走,也正看着她。 雨太大了,白雪眯着眼笑着对那几个人,大声说:「对不起啦!」 青年怔住当场,他一眼不眨地看着白雪跑远,旁边打伞的男人尖着嗓子笑着说:「本以为是个无盐女,哪知这脸上的煤渣被雨水冲掉,竟是个大美人呀!」 「皇上您说是吧?可惜这大雨来的突然,不然还能打听下这位姑娘是哪家的。」 另外两个男人警惕着四周,看到不远处街角有个拉煤老汉正在雨中整理着竹篓,笑道:「看不出这姑娘还挺心善的,怕是帮忙拉煤老汉才弄的一脸污秽。」 那青衣男子看过去,脸上荡漾着一丝暖意,笑道:「吴良辅听旨,朕便命你去查清这姑娘的身份。三日内报上来。」 吴良辅手里撑着伞遮,又不能下跪,便把右边宽袖子勐甩出声,双膝微微弯曲赔笑道:「主子,您这让奴才大街上找个一面之缘的姑娘家,这可是为难住奴才啦,主子哎,奴才尽量去找,找不到您也别惩罚奴才呀。」 白雪回到绸缎庄,两个婆子跟春燕正在质问掌柜的怎么让白雪一个人出门了,掌柜着急的辩解:「姑娘那么大个人,如今太平盛世,便是出门几步去取个首饰,怎么会丢了?这不是突然下暴雨嘛,定是人在哪处躲着雨呢。」 白雪刚跑进店里不迭声地吩咐,「春燕,我回来啦,你赶紧给我把包袱里的衣裳拿来,伺候我换上,哈啾!哈啾!」 婆子跟春燕拿衣裳的,忙着找掌柜的要盆打热水的忙乱起来,这白雪姑娘要是得了伤寒,王爷怕是饶不了这几个跟着的人。 掌柜的也知道好歹,忙让伙计去烧热水,亲自去拿铜盆打热水来,又煮了生滚酽酽的姜茶端上来。 第25页 第15章 「福晋救命呀,救命呀,我们姑娘病了,烧的神志不清了!」 寂静的凌晨,天黑漆漆的,这声鬼哭狼嚎和急促拍门声,格外惊人。 外面西间榻上值夜正睡得香的绿红被惊醒,打着哈气,蹑手蹑脚地点上蜡烛,披着衣裳出去。 转瞬又轻轻掀帘进了里间,因带着冷气进来,特意在火盆边暖暖。 这才凑近床榻小声禀告道:「福晋,守门的婆子说回春园的小丫头来报白雪姑娘发烧了,现下要取对牌开院门请大夫。」 睡在碧笼纱的林嬷嬷也被吵醒了,披着衣裳进来内室,「不要管她,等天大亮开了院门再说,若是死了最好,少个祸害。」 「算啦,怎么着也不能让我背这锅,绿红,你拿上对牌给她,让婆子跟着去外面请个大夫进府吧。」 一会儿绿红神色怪异地进来,「福晋,那小丫头说春燕说了,必须请太医来看。」 睡眼朦胧的的董婉儿几次三番被吵醒,起床气被激起来了。 「让她滚蛋,要么请外面的大夫,要么等着天亮,她是什么牌面的人物,值当太医冰天雪地的跑来伺候她!」 绿红见主子生气了,懊恼又自责,忙悄悄退下,外面稍微嘈杂几声又安静下来。 林嬷嬷给董婉儿把被子掖了掖,看着她闭上眼,这才遮着蜡烛的火光,轻手轻脚地回去。 董婉儿躺在被窝里睡不着,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抬槓。 甲:穿到这里就是为和白雪斗?太浪费了吧,这可是封建贵族的生活,自己闷头闷脑享受不好? 乙:搞清楚这是大女主文,女配就是炮灰的命!要想死得快就舒服躺着吧。 她头挨着枕头,辗转反侧,天色发白时,反而沉沉睡过去了。 林嬷嬷不准丫鬟们清扫室内,怕扰了福晋睡眠。 好在回春园自大夫请来后,没再来叨扰,看来医术还是不错。 董婉儿听了林嬷嬷来禀的一番话,颇为不解地问道:「王爷只是让白雪静静养几天?并没有去请太医?」 「许是因为病情已经缓解,王爷说百草堂大夫开的方子也是得用,一事不烦二主,让她想吃什么嘱咐厨下去做,若是要另外添置些菜单,就走王爷的帐目。」 「哈,那人呀总是用心太过,若不是她自己丫鬟请的大夫,怕是药也不敢吃呢,真拿自己当根葱。」 == 董婉儿万万没想到,白雪竟然就这样失踪了! 王爷哪愿让别人知道自家宠妾逃了,不敢声张,只私下派人满城探寻,好几日了竟是毫无头绪。 「回主子,奴才盘问过车马司还有丫鬟婆子们,白雪姑娘只正月十五那日出过府,还是和王爷一起进出的。」 董婉儿心里突然打个机灵,不会是被那个人藏起来了吧! 她想起来那日花灯晶簇,灯火辉煌处那人笑着免礼,还亲热的称唿董婉儿嫂子,眼神在白雪身上停留过好几次。 阿喜战战兢兢地垂手立着,王爷面色阴冷,只见他拳头攥起。 他实在不明白,白雪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春燕已被仗责半死,她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 白雪值钱的金银首饰都不见了,如此看来时预谋离家出走,并不是被人掳走。 「王爷,我有个看法,白雪怕是年轻意气用事才离家的,身上带着银两怕是躲在哪处,诚心躲着咱们,一时间倒是难寻,不如我们且等几天,她回过劲来没准自己就回来了。」 「哼,都怪你!找些貌似她的女人回来,这一堆那一站的,若不是你出么蛾子,她能气走?」 「王爷,你这是怪我喽?是我把你灌醉,扒光衣裳扔人家姑娘床上的?那两姑娘可是同吃同睡的!啧啧!」白雪言语总带着明显的戏弄嘲笑。 「家和万事兴,就是你这样尖酸刻薄小肚鸡肠,诚心挑事才把白雪气跑的!」 「怪我喽?那我去衙门报个失踪行不?」 「你敢!还嫌不够乱吗?」 至掌灯时,董婉儿卸了首饰,想想还是披着斗篷去见老福晋。 她愁眉苦脸地道:「额娘,我有一事心里忐忑,不知道要不要同您知会一声。」 「什么事明日说就晚了,非巴巴地黑灯瞎火跑来,晚上结冰雪地滑着呢,一会儿让婆子们多点几盏灯笼,算了,你还是在我这里歇了吧,明早再回去。」 「哎,我正怕冷呢,额娘,正月十五那日,我们遇见皇上私服逛灯会,白雪您也知道,皮相招人眼。」 老王妃还不知道白雪失踪的事,王爷下了封口令,只以为儿子又偏疼白雪什么了,惹的儿媳跑来诉苦。 「王爷不让我们跟您说,白雪三日前离府了,值钱的首饰金银票子都不见了。」 这下老王妃眉毛挑起,「她跑了?!」 「她跑不跑的倒是不碍事,也就是府里少个人,随便编排个说法也就过去了,我是担心,是那位给藏着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烛光下老王妃的眼睛瞪圆了。 董婉儿指指紫禁城方向,点点头。 老王妃瞬间挺直了腰背,急得站起来,又坐下,低声道:「这话怎么说得!这都什么事呀!你当真看出什么苗头了?可不能吃醋就随意编排。」 「额娘,这事我也是私下揣摩的,是与不是等段时间总会露出马脚来,这世上就没不透风的墙,且那白雪野心大着呢,定不会安于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第26页 老王妃蹙眉愁的很,这要是真事了,岂不是个大丑闻,皇族的堂兄弟共一个女人,还是偷走的!这下丢人丢大了! 「不成!得赶紧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都怪我当初心软,就不该留着这祸害!这事我来安排。」 老王妃一想到儿子的好名声会挨上这档子事,就噁心的不行。 次日,老王妃梳洗完毕,先让儿媳回去,不多时几个面生的脚步轻盈的汉子进了二门。 「福晋,您阿玛扎萨克贝勒爷传话来,让您明日回娘家一趟。」 董婉儿不敢置信地问道:「我阿玛?董戴清?」 绿茵被福晋直唿自己亲爹名字给震惊了,晕乎乎地点点头。 』 第16章 相比王爷面子里子都掉了一地渣渣,董婉儿的心冻成一坨一坨的。 千防万防,防不住这大女主魅力大,竟然把皇上勾到手了。 头晌老王妃的人回来復命说,藏着白雪的那个宅子在通州,有两个太监四个宫女伺候着,瞧着太监还是有功夫的,他们不敢动,回来请主子示下。 这事也瞒不住王爷了,富安居里王府的三大巨头正在商议此事。 老王妃瞧着儿子震惊到呆呆不语的模样,嘆口气道:「她原不过是个妾室,漫说没上族谱仅是个通房名分,只是她毕竟是官家女子,如今皇上铁了心霸着她,暂时也不敢带回宫里。可如今这档子事,竟牵攀着我娘家。」 王爷不明所以地看着这同一娘家的两女人,老王妃只是嘆气不肯解说。 董婉儿屈意解释道:「我前儿回了趟娘家,我阿玛说我继母有个远亲投奔来,小姑娘父母双亡甚是可怜,如今我阿玛怜惜她,认了义女名分,起名叫董小绾。」 「你莫告诉我说董小绾就是白雪?」 王爷不敢置信地看着福晋,她只能点点头。 「岳父是我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舅舅,怎么能干这事!这不是坑我吗!」 怒从心上起,直接将手里的茶杯顺势往地上一摔,豁朗一声打了个粉碎,水渍溅射。 董婉儿正端坐在椅上,冷不丁地被吓的一缩。 屋外的丫鬟婆子们听命站在院外,屏声静候,哪敢进来,只能任由这碎瓷躺在地上。 她用手把裙子摆掸掸,手指有点湿,看来还是溅到了。 「我猜我阿玛也是被迫的,这主意没准是皇上示下的,怕是给白雪一个高贵的身份,这就要接进宫里了。」 「儿呀,这可怎么办?咱们家虽没正式纳了白雪,可见过她的人也不少,这岂不是让人背后笑话,这真应了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唉!」 「咱们就等着皇上召见吧,抢了堂兄的女人,总不能这么没声没息的每个交代吧。」 董婉儿煳里煳涂成了白雪的姐姐,比谁都憋气,可怎么办?自己也管不到娘家头上呀。 搏古每日忙着学业不怎么进内院,即便进来也是给祖母请完安就走。并不知道白雪不见了,只是听小厮说起春燕不知犯了何事给打半死。 这日正要出二门,撞见福晋正过来,本想向东北边绕过厅后去,又担心回春园的人。 因问董婉儿道:「额娘,春燕犯了什么大事,值当用刑?白雪呢?」 「少胡沁内院的事,把你自己个的学业上进了。她是什么人,值当你一个爷们去问的?」 搏古被亲娘一顿怼,只能恹恹地下去,府里又封锁了白雪的消息,他竟完全不知道这事。 岳乐没等来皇帝的交代,直接给安排到四川搜寻张献忠的沉船去了。 给的理由还很充分:石牛对石鼓,银子五万五,有人识的破,买尽成都府。 岳乐当年是和豪格一起破张献忠的人,自然知道敌人的路数,十有八九就是能破此童谣的之人,国库空虚,就等着这银两呢,当天就启程! 董婉儿真是被皇帝气笑了,他不会以为这招调虎离山就能把这抢小嫂子的事给抹了吧? 哪知皇帝还真是这样想的。 = 紫禁城,养心殿。 「吴良辅,你说朕把岳乐派去四川,过个一年半载回来,会不会太过了?」 「主子,您想呀,岳乐大人山高路远去四川,找到逆贼张献忠的遗银就是大功一件呀,若是找不到您也可以封赏他,他不是没有侧福晋吗?您给他指一个贵女,也不差了。」 「对呀,我这堂兄骁勇善战,朝堂上一直来对我都是支持,不过一个女人,应该不会跟我反目的。而且他也不是真心对白雪,哦不,小绾的,不然也不会连个妾室身份都不给。」 「可不是嘛,白雪姑娘原本是白将军的遗孤,也算是忠良之后,可惜到底是弱质女流被迫在安郡王府安身,若不是您救她与水火,迟早也得被安郡王福晋给害了。」 皇上此时方才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对自己的英雄救美得意得很,再去见白雪时,带去了一小篓草莓,是的没看错,这才初春,小汤山暖棚里的草莓全让他摘了。 = 慈宁宫。 太后怒气沖沖地拍了桌子,「什么?你不是说皇帝命人把草莓全摘了,快马加鞭送进宫里了吗?草莓呢?」 「回老祖宗,皇上下朝后带着草莓出,出了宫。」回事的太监简直要把头低到裤/裆了,怎么办?说与不说今天这顿板子都是逃不掉了。 第27页 果然,太后震怒了,「皇帝去宫外做什么?还不快从实招来!」 「太后饶命呀,奴才不知道皇上去宫外做什么呀。真的不知呀。」 「来人,给我把这奴才叉起来打死!」 「太后,饶命呀,奴才只知道皇上好似元宵灯节认识了个姑娘。吴良辅知道内情呀,这送草莓的主意也是他出的!』 「且把你顿板子记下,待我知道若是你们撺掇着不教皇帝好,再剥你们的皮!」 太监千恩万谢地磕头,擦着劫后重生的滚滚热泪,带着一身湿透的衣裳赶紧跑回了养心殿。 吴良辅很快就接到了宫里快马加鞭送来的密报。 「主子,太后知道这事了,怕是回宫要找主子问话。」 「皇上,这可怎么办?万一太后嫌弃妾是不贞之人,不肯接纳可怎么办?您还是不要管我吧,就让我在这处院子里自生自灭吧,我本就是命苦的可怜人,您日后想起白雪,就来这里坐坐喝喝茶,白雪陪您解解闷说说心里话。」 这话说的万般无奈又是体贴入微,倔强的小脸上陪着落寞的表情,衬的美人更让人怜惜了。 「白雪,别怕,朕就是想让太后主动问起的,你今日便搬去董府,朕安排好一切了,从今天起你和董戴清的关系是义父义女,记住,从此人前人后你都是董小绾,岳乐的福晋董婉儿是你的姐姐,待你住上几个月,朕便请太后懿旨迎你进宫,封你为妃。」 白雪热泪盈眶,只管抿着嘴儿,一脸崇拜地看着稍带稚气的皇帝。 【宿主请注意,新任务对象满意度:百分之百!】 吴良辅含笑谢过白雪赏赐的荷包,不动声色地捏捏分量,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看来这主儿是个聪明人,倒是值得我帮一把。 董婉儿现在不知道多自在,不是参加各家官眷贵族的花会就是逛街,最近正迷上鸿福楼的酸笋鸡皮汤。 大街上虽不如现代干净繁华,可是卖艺的伙计,亲眼看见的杂耍,倒是新鲜的紧,虽是隔着轿帘看的,她也看的津津有味。 董府下了帖子来,邀请董婉儿和老王妃三日后,赏光去看戏。 老王妃本不想去,这分明是想藉机把白雪往人前推,以为换个身份,改个名字就能把前程往事抹个干净。 可想想若是不去,那些知道底细的会怎么编排自家。 第17章 几日来府中僕妇管事无大事都不敢往富安居凑,没见平日总是宽容大度的老王妃把最心爱的成窑五彩小盖钟给砸了嘛。 明面上僕妇们不敢说些闲话,私下里早猜到了大概,甚至知道的比主子们还多些。 「那晚王爷醉酒一次宠幸了两个丫头,对白姑娘愈发愧疚,白日里处理公务,下了衙回府就来陪人,结果她倒拿腔拿调,闭门不见,王爷在门外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这大冷天的,早看出来就是个心狠的!」 「只当是她是闹脾气,王爷几次三番放下身段哄人不成,瞧吧。拿乔过劲了,便宜了同院的绿柳姑娘。」 「王爷把那几个样貌似她的是个姑娘都送出了府,白姑娘依然冷若冰霜。」 「白雪姑娘离府前段时间就不太对劲,往外派遣小丫头去二门外送了好几次信给车夫,她竟连春燕都没用,还有她从绸缎庄藉口有事预支了几百两银子,那总跟着的两个嬷嬷手上的金戒指多了几个。」 「咦,不是说她那绸缎庄生意不行了,还能拿出这么多钱?听说那店隔壁开的臭豆腐卖的那叫一绝,买的人天天排大长队!」 「我跟你说,厨房里的那个老往媳妇知道吧她……」 白雪万万没想到,自己几年功夫在府里打拼下来的好人缘,竟然因为自己人走了,好感度没了不说,还成了不守妇道不知分寸的被鄙视方了。 她也不想想,你人都走了,茶可不就凉透了。 == 这天午后董婉儿将府里事情料理个大概,叫几个贴身丫头在明间点算剩下的,又留下两个小丫头守着门,便与林嬷嬷进了东次间说话。 内里靠墙置是炕铺,铺着细织蓉覃,梨花木镂空嵌金角的炕桌上放着新沏的两杯茶,还有一盘点心,林嬷嬷欠身正要往榻边的小杌子上坐,却被董婉儿拉着,请她一同上炕。 林嬷嬷不禁眉头一松,眼中颇有笑意,顺从地坐好,却并不坐实了,微侧着身子。 只见福晋轻轻嘆了口气,往身上搭了条锦烟薄毯,「嬷嬷你说白雪这档子事可怎么好?」 「福晋这几日受累了,里里外外的忙,眼见着王爷去四川两个多月了,今早传信来,说是王爷到了成都府,那边官衙给收拾出好大一间宅子,过去便可住下了。要说呀,这皇上与王爷虽是君臣,可也是堂兄弟,平日里也是走的近,怎么在这女人的事上这么不讲究了,可见白雪就是个狐狸精。」 「唉,这白雪太有心计,心眼也小,不过是因为王爷宠幸了几个姑娘,她就决然离家,还不知甚么时候在哪里攀扯上了皇上,可不能让她真的进宫,不然咱们府里定要遭殃。」 「可瞧老王妃的意思,准备当着不认识,暂时吃了这哑巴亏,一切等王爷平安回京再说。」 「咱们自然不能亲自揭开这层帘子,且多人等着看咱们笑话呢,旁人不说,就我那继母擎等着我上门,怕是要好好奚落嘲讽一番呢。」 第28页 林嬷嬷蹙眉想了一阵,勐地拍手笑道,「嘿嘿,咱们怎么忘记她了呢!」 又想到一事,劝慰道:「福晋心里怎么想,当着老王妃的面可千万别这么说,毕竟也是她的娘家,且人老了,记得都是别人的好,也别当您阿玛面直接脾气上来就怎样了,别忘了当初您继母是怎么煽风点火的。」 董婉儿想到上次回娘家的经歷,顿时不悦:「那个老小三!」 林嬷嬷不好接话,岔开话题笑着说:「既是要去,要不要带着两位小格格一起?」 「带上吧,这两孩子也都渐渐大了,总得认识些闺阁里的同龄人。」 = 董府。 老王妃因为身份最高,又是娘家的大姑子,被请上了主位,林娉婷陪坐右边。 董婉儿陪坐在自家婆婆下首,她见继母林娉婷正春风得意地受着各家女眷的捧哏,不到五十的年岁,因保养得当,竟是像个30多岁的妇人,那一身穿戴尽是透露着奢侈,听林嬷嬷说,头上插的那个浑然一体的白玉凤头簪子是原身亲娘的遗物。 「福晋,恭喜您呀,听说您新认的养女可是端庄秀气,又孝顺的很,亲手给您做甜品呢?」 林娉婷故意瞥一眼董婉儿,道:『』我说起来有两个女儿,却是比不上这养女,有些人眼里从来都没有我这个母亲,说来也不知是她不孝还是我不慈。」 董婉儿插话道:「姨母,你这话说的,我娘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你能幡然悔悟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她会欣慰的,或许会託梦与您聊聊年轻时候的事。」 此话一出,一片寂静,众人皆知这母女两人是不对付打机讽呢,个个竖着耳朵不做声,端上茶装着品茗…… 刚才引出话题的那贵妇,偷眼看看林娉婷,见她使眼色,嗤笑道:「岳乐媳妇这话说的,是在挑你继母的不是吗?你姨母年纪轻轻为了照顾你,才放下身段做了继室,你要懂得感恩,可别因听些闲言碎语就伤了你姨母的心。」 董婉儿掀开茶盖,轻轻拨动着碗里的茶叶,鼻孔里哼出一股气来,道:「我还真不信……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比我小几个月来着?我都忘记了,这位婶子您聪明伶俐,一点就通,无非耳根软了点,继母人品如何,我可不敢说。《读书通鑑》里有句话很好,居其位,安其职,尽其诚而不逾其度。哎呀,我忘记了,你不识字怕是不知道这意思,是说得了好处别卖乖,有些人不知其意,就少说话也好少丢些人。」 老王妃听了,闷笑一声,宠溺地看看儿媳,摇摇头,嘴角上翘只专心喝茶。 林娉婷眼见大姑子不说话,就知是在给这不孝的继女撑腰,心里气急了,面上却是笑呵呵地道:「今日主角还没出场呢,环儿你去迎迎绾小姐来。」 随侍在她身旁的双环髮髻丫鬟领命出去。 外间突然热闹起来,一群穿红戴绿年纪不等的姑娘们进来,纷纷站到自家长辈身后,叽叽喳喳地小声说话。 「淑静,淑明,花房好玩吗?」 「回母亲话,花房里可多花卉了,不过没咱们府里花房大,也没咱们家的花多。」 淑明见姐姐淑静抢答了,也忙答话道:「花房照看的婶子没咱们府里的勤嫂子好看,衣裳穿的也不鲜亮!」 董婉儿食指放在唇中,小声说:「嘘,不能再说了,不然老奶奶该生气,拿棍子打人了。」 两个小女孩紧张地看看坐在上首的林娉婷,吓得往董婉儿身后站的更近些。 林娉婷不知道被人说坏话了,瞧继女家两个庶女盯着自己,善意地对着两人笑笑。 两小丫头瞬间把头缩进去了. 林娉婷:「……」 她摸摸自己的脸,照过镜子的呀,今天的妆容主打温柔可亲。 第 18 章 瞧着白雪裊裊走进来,只一段时间没见,她周身气势好似不同了,粉面含春,身材圆润了许多。 穿戴也从披麻戴孝的小白菜风格变成了彩绣华贵,不明真相的误以为是贵人驾到。 董婉儿掐着时间,趁白雪款款半蹲正朝老王妃行礼之际,手里茶杯失手掉落在了地上。 这处正好没地毯,直接砸在青砖上,『哐呲」一声。 众人目光皆被吸引看过来。 董婉儿目瞪口呆地盯着白雪,嘴里喃喃道:「像,真像!太像了!」 林娉婷故装惊讶地问道:「像什么?」 董婉儿躲闪着她的目光,惊慌地坐下小声嗫嗫道:「没什么,没什么。」 她越是言语躲闪,越发有人不依不饶地追问:「岳乐媳妇,你倒是别钓着大家胃口,好歹说说是什么缘故呀。」 董婉儿道:「我本不想说的,只是见绾姑娘实在眼熟,像极了!早些年王爷在战场救下一个白姓女子,当时情况险峻呀,那帮贼人烧杀奸虐无恶不作,这姑娘当时惊慌的不让人靠近,去哪里都抓着王爷的衣袖,我疑心她受了大委屈,可王爷只交代让我好好照看不许胡说,我怜惜她小小年纪吃了不少苦,好吃好喝供着。前些日子不知怎的就得病了,大夫说尸体得立即烧了,不然阖府都要被传染,我还好奇什么厉害病能传人,大夫不敢说,王爷不许我问。」 「啊,莫不是……疫吧?」这声颤抖的话一出,贵妇们惊慌侧身,想往边上躲。 董婉儿忙摆手安抚众人道:「莫怕,莫怕!我又请了两个太医上门,一家子上下一百多口都把了脉,还把府里里里外外都熏了一遍,好在两个来月了,倒是无事,我们也放心了。」 第29页 「那你何故摔了杯盏,这有何关联?」 「这绾姑娘长的活似那个白姓女子,真像一个模子抠出来的,若不是我知晓尸体是被人看着烧的,当真以为白日见鬼了。」 白雪一下子脸涨红了,泪珠在眼眶里蓄起来,颤声道:「这位夫人说的是什么?我全然不明白。什么白姓姑娘?什么病死了?我虽是父母双亡,听养母说与您还是五服的堂姐妹,不过欺我是投奔来的穷亲戚罢了!咱们并不曾谋面,我原是个无依无靠苦命的,何苦留在这里遭人讥讽,不如死了干净!」 说着便捂脸大哭起来。 林娉婷见不能不管了,过来揽着她肩膀到怀里,温声劝慰道:「好孩子快别哭了,你是什么样的好脾性我自是知道的,你这大姐姐只是有口无心瞎说的,她心地不坏的。」 「呜呜,我头回与大傢伙儿见面,都怪我这模样太普通,与人人都有相似之处,我不会怨恨的,毕竟大姐姐有口无心,只要她不是成心为难,我自是会原谅她的。」 白雪哽咽着,红通通的眼睛真诚无比地看着董婉儿,紧紧抿着小嘴颤抖着,好似对方不道歉她就要大哭。 厅里众人看着心有不忍,小声议论纷纷。 有那自认说话俏皮的老妇打圆场道:「安亲王福晋给你新妹子道个歉吧,这事就算过了。」 老王妃嗤笑道:「狗剩媳妇,你让谁道歉哪?我儿媳说错什么了?要一个郡王福晋道哪门子歉?你一个包衣奴才家的,敢置啄主子的事了?!」 那狗剩媳妇气坏了,好好地当众叫自家老爷小名干什么! 好不容易混成有诰命的夫人了,几十岁的老脸臊的红彤彤的。回嘴?她是万万不敢的,只能认怂,悄没声息地往人群里躲。 有个圆脸的艷紫旗装女人天外飞仙地来一句:「安郡王福晋只不过被长辈撺掇着说出自家内院的私密事,就成得罪新出炉的假女儿了?怎么着!不依不饶地想找补什么?难不成有啥隐情?」 董婉儿随声望去,只见关之韵对她遥遥笑着,微微点头。 林娉婷皱眉,朝着关之韵目光瞬间锐利,正色道:「婉儿虽是无心说错话却惹得小绾落泪神伤,作姐姐的安慰几句,岂不显得她有关爱姊妹之情,若是老爷在场定也希望她们姐妹融洽。」 可惜关之韵并不搭理她,只悠悠嘲讽一句:「秃子没头髮,就不让人说光说亮,有这本事进宫当娘娘呀,怕是太后都得让着她。」 这话说的有点大逆不道,还攀扯到宫里贵人,也就是鰲拜的堂妹敢这么说。 董婉儿刚想开口再添几句讥讽,蓦地被老王妃威严的目光一瞪,讪讪的缩了回去。 一时间四下无声,只有白雪微微的抽泣声,她侧头偷瞄林娉婷示意,眼神里竟是怪责。 林娉婷两头受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强忍着怨愤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笑意盈盈地招唿众人道:「这玩笑话说着就忘了时间,咱们移步到戏园子吧,那里戏班子锣鼓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咱们开场呢。」 老王妃与哥哥董戴清关着门才聊了几句,就话不投机地吵起来。 董戴清把案几拍的啪啪响,吼声几乎震塌屋顶,指着妹子同样愤怒的脸道: 「煳涂!不过让出一个外姓女子,就能让咱们家更上一层!再说皇上托我办这事,是看的起我,还好你是外嫁的姑娘,眼光太过短浅,靠你咱们家就完了!」 「你还要脸吗?自己的亲外甥,亲女婿,就这么急着帮外人把个绿帽子给他扣上!现如今岳乐给遣派到四川,还不知啥时候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你还上一层!!你就是挖坑的坑货,迟早把这家给败了,煳涂东西!」 无论急得抓耳捞腮的侄子荣德如何劝,老王妃领着儿媳孙女就往外走,坚决不肯留下吃坑货的饭。 正巧申时到了,各家各府也都纷纷告辞,林娉婷送客至穿堂,远远看见董婉儿就来气,连假意挽留几句的面子活都不稀的做。 她只恨亲女儿嫁的远,不能赶回来帮手一起治治这嚣张的婆媳。 关之韵家的几个小姑娘与淑静,淑明互换了手帕约好日后通信,这才依依不捨地分手了。 车行老远了,关家那得宠的小女儿不顾大人斥责把头伸出车窗,笑嘻嘻地往回使劲摆手。 董婉儿满心欢喜地沖老王妃道:「额娘,您看,咱们家两个丫头交上朋友了。」 「嗯,孩子都是好的。你阿玛是不行了,脑子里灌了浆煳,还一心做梦想往上爬,且等着倒霉吧,太后是那眼睛里能揉沙子的人?哼。」 = 慈宁宫。 苏麻喇姑在耳房听了来禀的太监回话,思虑一番,定定神。 才将炉子上的茶水倒进茶盏,滚烫的水把绿色的茶叶激得翻滚,茶香瞬间瀰漫开来。 太后轻轻揭开茶盖,闭着眼睛享受蒸汽熏在脸上的感觉,好几秒后才将茶盖合上。 她自小就喜欢喝茶,这热气熏脸的法子还是多尔衮教的。 那年春天不知沾染草原上什么花粉,脸上长了好些红痘,好不容易结痂,脸皮又干巴巴的,急哭了爱美的她。 多尔衮费尽心思打听到这法子,特意派人送茶叶,膏药和信来,嘱咐她每日这样蒸蒸脸,又絮絮叨叨写着勿要因此小事伤神,她永远是蒙古第一美人…… 第30页 「主子,刚才小德子来禀,说是董戴清府里今日宴请,那继室给安亲王福晋难堪,却没讨到便宜。」 被打断思绪的太后缓缓睁开眼,冷笑道:「她不是挺能耐的吗,把个野路子的给认了养女,怎么地?还想再蹬鼻子上脸欺侮苦主。」 这句苦主说的巧妙,看来太后都知道来龙去脉了。 苏麻喇姑缩缩脖子,陪着小心笑着说:「还是太后明眼,皇上还耍着小机灵,以为能骗得过您老的法眼。」 「皇帝大啦,自从亲政后有了自己个的裁量,得亏我是他亲额娘,还肯花心思走走过场哄哄我,也算是给我这个面子。」 「瞧您说的,皇上就您一个额娘,皇后和妃子哪个不是任由您挑选调/教?那叫董小绾的女子怕是皇上贪一时新鲜,您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皇上没那心思岂不是伤了母子情份。」 太后不置可否地冷笑几声,「我若真是不闻不问,他自然是欢喜。」 = 养心殿。 苏麻喇姑刚至殿里,便闻到一股子细细的甜香,味道却是未曾闻过的。 她斟酌着话语,上前同皇帝禀告道:「皇上,奴婢按您的吩咐把绾姑娘的好处一点点地漏给太后,可不知怎的,有人先把董家收养绾姑娘的事捅到太后那里,听说今日董府宴客,绾姑娘的出场并不是特别顺利。」 少年皇帝正是意气风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无妨,朕也没准备瞒着皇额娘,只是小绾的出身确实有点坎坷,待来日朕接她进宫,名分一定,自然无人敢乱议论。」 苏麻喇姑知道皇帝虽然极是聪慧,朝政大事也都稳妥,只是儿子肖爹,就怕他日后也是个情痴,这也是太后所担心的。 第 19 章 白雪只管慢慢吃茶,出了半日神:自己命不好,以为王爷是那一心人,哪知竟是个管不住身体的,福晋阴招不断,自己疲于应付只好外出散散心,竟几次三番偶遇皇上。 哪怕王爷不忠于这段感情,她却有从未想过放弃。 系统却直接换任务对象,她自然是拒绝的,可系统的电击之刑太过痛苦,让柔弱的她只能屈服。 好在皇上与她年纪相当,疼惜她,爱护她,两人都是锦衣玉食之下的孤单人。 且那晚触动情愫后二人缠绵一宿,许是皇上是天子能力不凡让她虽是羞耻却又自甘沉沦。 初夜清早她被吴良辅叫醒,接过那碗苦苦的汤药,她就知道凭子嗣进宫怕是不能,只有牢牢抓住皇上的心,才能做那个站在云端之人。 自此,世上已无孤女白雪只有贵女董小绾。 = 林娉婷本就是算盘精细之人,面对董小绾依然热情有礼,保不齐人家进宫就得宠成贵妃呢,捞个贵妃母家当着,无上荣光呀。 董小绾也乖觉收敛不少,加上有意奉承,两人竟然情谊渐浓。 府里的众人不禁感嘆:便是亲母女也不外如此。 董婉儿打探到太后已知悉董小绾之事,可惜老谋深算的太后并未出任何招数。 荣德经常派人来报信,将董小绾的事无巨细地汇报。 董婉儿心里佩服这大女主像个钢铁似的,越打磨越刚!她担心弟弟给这女主光环辐射了,忙让来人带口信,要他离这女人远点,这女人邪门的很。 养心殿里白日也点着蜡烛,皇上正在勤奋地批阅奏摺。 吴良辅进来,小声道:「主子,绾姑娘来信了。」 皇上忙把手里的硃笔放下,着急地道:「快拿来我看看,东西可送去了?小绾喜欢吗?」 「喜欢,喜欢的紧!听说绾姑娘本是郁郁寡欢,一听说是皇上派人专程送来的物件,喜的当场落泪了,她立即给您回了信,您看这信还热乎着呢。」 吴良辅谄媚地笑着,躬着背从怀里把信件恭敬地递给皇上。 皇上从没封口的信封里抽出信笺来,淡淡的香味立即散出,他深吸一口气,陶醉其中。 信笺展开,只见上面梅花小簪体写着,「爱郎见字如面……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字美意境更美,少年皇上心里让柔情填满了,想立即回信又怕表现的太过急切孟浪了,又担忧见天送信送东西,会不会给温柔和顺的她带来烦恼。 太后最近话里话外的总点拨自己,妃嫔们都卯足劲往自己跟前挤,一向寡淡不爱管事的皇后也开始过问净事房的彤册。 更不必说那被贬为静妃的前皇后了,偶尔碰到竟然对天子眼神鄙视,鼻孔喷气! 真是越烦什么越来什么,就听门口小德子报:「佟妃给皇上送八宝莲子羹来了。」 皇上蹙眉正想拒见,脑海里稚嫩模样的小三子闯出来求抱抱…… 他嘴角微翘,懒懒地道:「那就传吧。」 佟佳氏自知皇帝喜欢自己柔媚娇俏,行礼后,欢快地端着汤盅往炕几上放,俏笑道:「皇上劳累一晌午了,也该歇歇了,臣妾亲手为您做的莲子羹,最是补气益血了,您快尝尝吧。」 皇帝见佟佳氏满脸笑容地举着勺梗,只能配合地伸长脖子,张嘴接下餵来的粥,又问道:「玄烨那里有吗?」 「有的,臣妾命人送去阿哥所了,这会子怕是已经吃上了。」 「玄烨你养的很好,多带他去皇额娘那里坐坐。」 「皇上您许久没翻臣妾牌子了。」佟佳氏娇羞的眼神望着皇帝。 第31页 皇帝陡然心头一紧,咳嗽一声道:「最近朝政大事繁忙,朕也不是专不见你一人,前阵子你做的寝衣不错,朕穿的颇为合体,你闲来无事再为朕多做几件。」 佟佳氏惊喜不已,忙不迭声地应下,又絮絮叨叨地询问:要不要绣花,用不用换颜色,料子有何要求?又许诺几日便能得。 皇帝头痛不已,直接倚在软榻上,随便乱说一气。 最后又叮嘱道:「不必熬夜着急制出,朕不想你因上心朕,就不顾念自己的身体。」 这句随口关怀的话却把佟佳氏激动的热泪盈眶,端着剩下的半盅粥,眉开眼笑地回去了。 接下来,各宫的妃子端着各种吃食前来问候,都被煳弄着做衣裳,做荷包,做鞋子去。 太后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瞧吧,这帮傻子明明是要去侍寝的,结果全成了绣娘裁缝了!」 柔嘉捏着太后的肩膀,笑着问道:「娘娘们心疼皇上,听皇上的话难道不对吗?」 太后爱惜的转头看了眼柔嘉,反手轻拍她手笑道:「你还小,不懂。」 = 董婉儿上到正屋台阶,小丫头打起毡帘,东边的里间里两个小女孩坐在锦绣墩上,正拿着湖缎的花绷在绣花,梅姨娘在一旁微微倾腰指点着。 几人忙起身给福晋行礼,又恭请上坐。 董婉儿笑道:「看来是我来的少了,都别拘束着,绣的什么花样,拿来我看看。」 淑静,淑明献宝似地将指着自己的杰作一通解说。 「淑静的金鱼绣的真好,眼珠子要是缀上两颗小小的红宝石肯定活了。」 淑明急急地问道:「母亲,您看我绣的这橘猫怎样?」 「也好看,这浑身的毛绣的根根分明,回头送你两颗绿宝石,让人打了孔,你缀到上面没准能吓跑耗子。」 两个小姑娘被逗的哈哈大笑,想起正换牙的缺口不美,又急急地抿嘴笑。 「母亲,等赶明儿绣好手里这个,您七月生辰,我和淑静合力给您做个炕屏吧。」 董婉儿看看手里这稚嫩的雏形绣样,真心怀疑那绣屏做出来,能摆吗?心想是不是自己闭着眼睛夸赞的过火了? 梅姨娘表情有些难看,皱眉道:「格格们的绣技还需要多练习,不如先做些帕子袜子等小物什吧。」 董婉儿看了眼梅姨娘,不可捉摸的笑了笑道:「无妨,姨娘费心多教教,再不济找个精通绣活师傅来,格格们的都是厚道孩子,心意最是难能珍贵。」 接着又左右揽住淑静淑明道:「母亲就等着你们的炕屏啦,需要金线,檀木架,珠子什么的就跟绿茵要,她管着我的钱匣子呢。」 梅姨娘这才舒了口气。 「给福晋请安。」红姨娘这时候进来了,虽是冷天,因她走的急,鼻尖微微沁出汗来。 「交代你的事怎样了?」 「回福晋话,我盘点了绸缎庄的帐目,发现亏损了至少一千两银子,照说那个地段就是直接租出去,也不至于亏这么多钱。」 「那你意思掌柜的有问题?」 红姨娘不好做声,只微微点点头。 她娘家在江浙就是做布匹生意的,帐目这种事自小就看在眼里,她只是在店门口转转,看看店里的存货,心里便有了计较。 「那就把掌柜的辞了,打发到庄子上去,也不必查他细帐了。店里的事红姨娘就领着吧,我给你再派个专门跑腿的,只三不五时的一个月去几次,店里伙计你来挑,年底按盈利来给你分红,你若是亏了,那就没钱分啦。」 红姨娘硬着头皮,小声开口道:「那福晋在隔壁的臭豆腐摊子?」 董婉儿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那个,撤了吧,你觉着做什么买卖好?」 「若依妾身的主意,不如做成甜品店,随带随走,也可摆两三张藤椅,客人们逛街累了,正好坐着歇歇,也不简慢待了。」 梅姨娘听明间里,福晋和红姨娘一问一答,笑语晏晏地有商有量地谈着,心里急得什么似的,她娘家只是京里从七品的小官,穷的叮噹响,哪懂什么买卖营生。 「姨娘是怎么了?我喊你几声都没听见?」淑明不满地嘟着小嘴。 「姨娘走神了,淑静去哪里了?」 「淑静去小厨房取新做的花生酪呀,姨娘你怎么了?」 梅姨娘哪敢跟女儿说是着急在福晋心里的地位,明眼人都知道靠着王爷还不如巴结福晋来的实惠。 特别是女儿渐渐大了,近排有宴请,格格们都被带着出门结识了不少官宦家的女眷,将来婚嫁定能有个好去处。 明间里董婉儿吃着孝顺庶女送来的花生酪,连连夸赞,又让绿红赏了两个形态逼真的金花生,这才款款离去。 淑明羡慕地看淑静摆弄着两只金花生,红姨娘瞥见梅姨娘神色寡欢,便哄着淑静送一个给姐姐。 小小的人儿歪着双叉头想了想,终于依依不捨地将攥紧拳头,递了过去。 淑明把头直接转向亲妈,眼神里都是期待。 梅姨娘假意推辞道:「这可怎么使得,福晋是专赏给淑静的。」 「阿弥陀佛,大傢伙儿都是一个院子熬日子,何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淑静的针线活计还劳你在教呢,眼瞧着福晋与往日不同,待咱们宽容许多,以后的日子定会更好。」 第32页 红姨娘这番话说的言辞诚恳,梅姨娘点头强笑道:「那就等姐姐日后飞黄腾达了,也拉扯妹妹一把。」 第20章 次日天光刚明,绿柳便起身打扮,正给自己梳着小流云髻。 伺候的丫鬟喜儿进来道:「姑娘今儿是有事吗?怎么起的这样早。」 「我得去伺候主母呀,王爷往南边去了,也不知甚时候回来,如今府里就是福晋的天下,我不上赶着讨好人家,我娘家也不依呀。」 「姑娘家哥哥嫂子都在车马司当值,听说红姨娘最近给福晋管着铺子里的事,出出进进的用车,赖大家的自夸她家爷们车驾的稳当,红姨娘又厚道给的赏钱老多了。」 「哼,才白得几个铜钱就张狂了,我常同哥嫂说只待王爷回来,等咱也得一儿半女抬了姨娘,自然有咱家的风光,我可是福晋的心腹,往年都是管着钱匣子的。」 喜儿虽长的五大三粗是个粗使丫头,但就因活在底层听到的闲言碎语多了,倒是令她脑子清楚。 虽有心想点点盲目自信的绿柳,又怕被她戳脑壳骂蠢,白得个没趣,只瘪瘪嘴闷声收拾床铺。 「先把后罩房的马桶倒了。」 「姑娘,我先收拾完房间吧,省的一会沾手再白洗一回。」 绿柳从镜子里怒视,跺脚骂道:「让你去就赶紧去,废话什么,想耍懒骨头!」 = 董婉儿绝想不到大清早,绿柳和春燕不约而同的跑来献殷勤,虽已猜着几分来意。 可谁的面她也不想见! 绿红立在廊下笑道:「两位姑娘都回去吧,主子说屋里事少,人多了反而添乱嘈杂。」 春燕讨好地笑道:「好姐姐,我原先伺候的人不在了,如今这差事还没着落,您帮我探探福晋的话呗。」 「福晋说了,你原来在哪里当值还在哪里当值,那屋里的贵重摆设不少,什么都别动就照着原样,日常清扫还得你这熟悉的人来。」 绿红心想福晋原话是:啥都别动,就原样搁置着,好让王爷知道绿帽子多大多重。 院里的蔷薇花茂盛之际,搏古开始万分想念慈父,坚持要去四川找爸爸,还说天下那么大,他想去看看。 董婉儿骂也骂过,劝也劝过,刚吟诵一句:蜀道难…… 结果犟驴一声震天吼:我要勇闯天涯! 吓得董婉儿差点跌足。 无法,老王妃也被吵着头疼,哪里肯依,硬着心肠不理会。 这娇生惯养的少爷竟把被褥安置在老太太床前脚踏上,整整一日夜不吃不喝,就在那里干坐着。 「太太不让我去,我就不吃不喝,饿死我让咱们王府断子绝孙!」 老王妃手捻着一串惯用的紫檀佛珠,微阖双目,一股气上来,拍着乌木圈椅的把手,嚷道:让他滚! 董婉儿只好派了四个老成的护卫还有巴图鲁随他入川,想想又让绿红出门,花大价钱请来刘备备同行。 刘备备惊喜地接下这趟活计,把老娘委託给左右邻居,提着那根齐人高的木棍,空身就来了王府。 搏古骑在马上拽着缰绳,上上下下把这拄着棍子的壮汉打量一番。 刘备备被瞧的浑身发毛,强笑道:「少爷瞧什么呢?」 「嗨,你是我额娘找来的帮手?」 「嗯吶!」 「你的包袱呢?知道我们要去四川吗?」 「没带!知道!」 「那你换洗吃喝怎么办?」 「嘿嘿,不是有主家你吗,我可是跟绿红姑娘说好的,我豁出命保护您,主家管我的衣食住行!」 = 董婉儿看看天色,问道:「搏古上路了吧?」 林嬷嬷呸呸了两声,忙道:「主子您怎么一点不忌讳呢,是出门!」 董婉儿赧色道:「失言,失言,呸呸,这样好了吧,嬷嬷?」 「这会子怕是出了城了,您也不送送。」 「不是送到二门前了吗,都说父母在,不远游,他这么急着出去蹦跶,我干嘛捧着他。」 董婉儿绝对不能也不会承认,自己烦死这脾气孤拐的傻憨儿子了! 转头见到绿红在里间撤炕桌,把剩下的半盘驴打滚正往嘴里勐塞。 不禁皱眉劝道:「绿红,你还是少吃点吧,这身形说丰腴都是细了,恁般壮硕可怎么找婆家呀?」 绿红抬眼瞟了下福晋,胖胖的手掩住鼓囊囊的嘴,白胖脸颊急速运动,艰难地咽下。 董婉儿弯了弯嘴角,代入地觉得腮帮子酸,嗓子噎的辛苦了。 绿红笑嘻嘻摇头道:「奴婢不找婆家,一辈子跟着主子吃香的喝辣的。」 林嬷嬷端着茶果进来,听闻后不满地摇摇头,「就你吃喝的量,能让福晋养仨瘦丫鬟!」 绿红狡黠地笑道:「福晋说过猫胖招财,那奴婢胖胖的就是给主子招财。」 董婉儿从未觉的日子能过的这般爽利,没有早起的负担,没有碍眼的男人,有人捧哏有人哄着高兴,中饭陪着婆婆吃,下午不是逛花园就是招两个姨娘过来三缺一打麻将。 待接到王爷来信,知道父子已经见面热泪盈眶过了,端午节都过了。 老王妃就此放下心,带上奴僕辎重立时搬去香山寺,欢快地短期礼佛去也。 红姨娘拿着帐本进来笑道:「这几个月绸缎庄和甜品铺子的生意都不错,福晋您看看。」 第33页 「你和绿茵对帐就行了,我有个蛋糕方子,你找个会做糕点可靠的人试着做出来。」 红姨娘满口应下,她这人若是放在现代,稳妥的中型企业的经理人,交给她的事总能保质保量做好,还从不抱怨。眼见着交给她的事多了,原本腼腆含煳的人竟变得爽利起来。 林嬷嬷笑道:「红姨娘真有两下子,不愧娘家是江浙有名的商户。只是让她行这商贾之事,王爷会不会脸上过不去。」 「红姨娘是自己人,用起来放心又会赚钱,总不能咱们偌大的家当,坐吃山空又不会经营,用着宋大那样的奴才?哼,最后全成个空架子。」 董婉儿最烦死要面子活受罪的。 「马德福虽是忠心得用,可也没个三头六臂管,下面人欺上瞒下定是防不住的,嬷嬷您让他立个清单,把田产出息好或是赔钱的都写来,我瞧瞧。」 「福晋,可这前院的事,向来都是王爷管的。」 「王爷不是不在京城吗,几时回来也不知道,总不能等他猴年马月回来,帐目全亏空了?我这福晋哪怕不精通庶务,不时查查帐目也好叫下面人知道忌讳点。」 林嬷嬷又道:「绿柳来几次了,哭哭啼啼地想回来伺候福晋。」 董婉儿眉头一挑,问:「还有完没完了?」 「那倒也不全是,她哥哥嫂子在府里当值,见红姨娘受您重用,便总撺掇绿柳给他们换个管事的活计,可她哪知道,车马司不派事给他们,是因着您吩咐的。」 「呵,白养着他们怎么还不高兴了?既是闲出事来,就派去到庄子上种田。」 == 马德福被贾孝瞪的一头火,骂道:「放你娘个屁!主子安排的事,当奴才的只有照听照做的!我嫉妒你?怕你抢位子?」 「什么奴才主子,好没意思,我妹子绿柳是王爷的女人,还是福晋主动给王爷的,当小舅子的只不过想寻个管事的差事,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拉倒吧,你妹子还没捞到个姨娘位份呢,不过是个小通房,你竟然敢称自己是小舅子,活腻味了!」 贾孝混不吝地往地上大喇喇一蹲,闷声道:「反正我不去庄子上,大毒日头底下种地,那是要我的命!你是管家你想办法,我们家绿柳可受王爷宠爱呢,府里没几个女人,当姨娘迟早的事。」 马德福听他话虽然糙,倒是也有点道理,本着给自己多条路的私心,就把这事找个巧宗先搁置下了。 = 回春园里。 贾孝家的冷笑道:「本当妹子在福晋跟前是得宠的,以为你是福晋的自己人,哪知事没办成,一家子还差点被赶去土里刨食。 绿柳一闻此言,登时把脸放下来,也冷笑道:「这是哪的话,白雪被挤兑走了,福晋自然是要给我表功劳的,你们自己平日里惯会偷奸耍滑的,得罪了哪个耳报神也未可知,关我什么事。」 贾孝家的道:「你也不用说你哥嫂不好,以前一个院住的宋大也不过当个掌柜,能在城里置宅子,给儿子赎身供着读书,眼见就要考秀才了。你再是不念着哥嫂的好,也想想你侄子,若是咱家败落了,不是叫老宋家笑话咱老贾家嘛。」 她越说越气,越觉得一阵心灰,落下泪来。 绿柳低着头细嚼这些话的滋味,不觉得心里有股气来。 宋大以前舔着脸给儿子上门说亲,被绿柳的哥嫂拒了,本看不上的人家竟然起来了,可不让人憋气嘛,她止不住滚下泪。 贾孝家的拿着手绢要给她擦眼泪,被绿柳躲开,知道她心里有气,劝道:「千万不是,都是哥嫂的不是,嫂子口拙心夯,你就心疼你侄子,发奋也捞个姨娘噹噹,福晋那里含羞忍辱又算的什么,若是得前几年那样信任,才叫实惠。」 绿柳听了待要发作,又不好怎样,脸上越是下不来,藉口头疼直接赶嫂子回去。 贾孝家的见小姑子上了心,知道这事办成了,假意说道:「我走,走还不成嘛,你好好歇歇吧。」 第21章 董婉儿鼻尖飘过一缕清新的西瓜味,就见绿意端着红漆餐盒进来,甜白瓷的浅碟里盛着五六片叠码的红瓤绿皮瓜。 绿意把碟子放在炕桌上,拿了块围脖给福晋围上,又沾湿毛巾伺候擦了手,这才笑盈盈都递上金叉。 「不用这个,抓着吃才够味。」 董婉儿大口啃着汁水直冒的瓜瓤,问道:「瓜还有吗?」 「还有的,这是今年特意试种的头茬瓜,庞各庄的庄头老黄才送来的,总共就仨,这个是最大的。老黄头说回头还有一茬能摘,再有个半旬差不多就得。」 「这瓜放不住得吃新鲜的,赶紧派人去香山寺给老王妃送一个,再送一个去宫里给柔嘉,今儿切开的送些去淑明淑静那里,剩下的你们分了。」 屋里几个丫鬟都笑着:今儿可是享口福了。 又过了三四日还是一滴雨水都没下,京城里的柳树叶子都开始打蔫,院子里管花草树木的都忙坏了,不停地打来水挨个浇灌。 董婉儿瞧着她们手忙脚乱地提水倒进一个大木桶,并不直接浇灌,反而先放日头下晒一会,不禁面露诧异。 「主子,您猜她们为何晒井水?」 「为何?难不成是怕井水太冰?」 「可不是,刚打出井的水浇灌树根,这一激容易坏事。」 第34页 董婉儿点点头,记得现代浇灌绿植都是洒水车喷灌的,便问:「不是有那种救火的水龙吗?用那个喷水多便宜。」 绿意绿红撑着伞遮好奇地问,「主子,水龙是什么?」 董婉儿咽咽口水,自知失言了,心想:鉴宝节目里不是说清朝已经出现救火的水龙了吗?难道自己来的早,还没发明出来? 「让马德福找个手艺精湛的木匠来,我给他说说怎么做。」 最终费半天口沫,三日后成型的是个比胳膊还粗的竹筒,三四米长,里面被凿通了,用猪尿脬套在一个类似小型压水泵的上面。 「主子您看,这压水泵按您说的使的铁打的,可您说的什么橡皮胶的倒是没找到,奴才和铁匠木匠商议后,用猪尿脬代替了,您看,这么一压,水从下面的水车里就能抽出来,就是这竹筒太重了,得派两个人举着。」 「你们就不能绑个结实三脚支架杈着竹筒?喷高些就像下雨一样洒落下来,省水也匀称呀。」 那木匠勐一拍脑袋叫道:「哎呀,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隔着屏风纱帘,绿红和绿意被木匠的粗鲁举止逗的噗嗤一笑,马德福瞪木匠一眼。 「奴才这就让人绑一个架子出来。」 管着园艺的几人合力推着带轱辘的水车,扛着长竹筒和支架到处转着,两个不到时辰把花园都浇了一遍。 院墙外的路上的树灰扑扑还打着蔫,王府里的树木都是干干净净水灵灵的绿。 「主子,您这主意真不错,就是有点费猪尿脬。」 「哈哈,庞各庄的西瓜也要熟了,咱们去庄子上住几天,也凉快点。」 林嬷嬷说主子们都不在府里,家里怎么着也得留着自己人,不如就带着绿红和绿意去,她和绿茵留下。 绿意平日里言语不多,宅女一个,忙抢着道;「不如绿茵姐姐陪着福晋去,我留府看家吧。」 绿茵笑道:「那可不行,我还有许多事呢,再说福晋的金银细软得我得看好了,你且放心去吧。」 = 京郊庞各庄。 三架马车在黄土小路上缓缓驶来,庄头老黄是五十来岁的汉子,一家子七口人,换上干净的衣裳都来了路口迎接。 前头的马车并不停下,马车夫只放满速度喊话:「主子说先进院里。」 庄头老黄忙点头,一路跟着车小跑,好在路口离着庄门不远。 待进了院子,绿红跳下车辕,搬下小凳子,扶着身后的福晋下车,几人直接进来内院。 五进的院子,僕妇奴才们都聚在前院请安,打眼望去男女老少得有二十多人。 绿红问道:「我记得绸缎庄的宋大掌柜,不是遣来庄子了吗,怎么不见他出来迎接主子?」 庄头老黄回道:「回主子,前儿宋大家里来信说他儿子考中秀才,请他回去喝喜酒。」 绿红啐道:「他这哪是奴才,倒成了老太爷了。」 绿意小声劝道:「让大家都散了吧,咱们不是还要呆几日嘛,是什么情形总能知道的。福晋是来散心的,别给主子找不痛快。」 绿红连忙笑说:福晋发过话要赏钱给众人打酒喝。 把话岔开了。 众人眉开眼笑地给福晋作揖道谢,满口奉承的吉祥话不要钱地往外扔。 老黄的老婆子跟着进来内院,笑着回话道:「昨儿收到信,知道主子要来,庄子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姑娘们的被褥都换的新的,主子房里的被褥带话的人说有府里自备,我们就光打扫了床架子。」 「嗯,你们做的很好,中饭备些清淡的,西瓜要是有熟的,切点来。」 「哎,回主子,我老头天刚亮就摘了两个瓜正吊在井水里湃着呢,这会子切开吃正凉爽可口。」 董婉儿听着就想流口水,让她赶紧切了端来,还叮嘱道:切两半就行,我要用勺子挖着吃! 因只带了绿意绿红和两个三等丫鬟来,虽还有两个有力气的粗使老婆子,但这屋里的差事却不能让她们做。 四人忙着将屋里的被褥帐子,坐垫茶盏都换上府里带来的,终是累出一身汗下去洗换了。 吃饱了西瓜的董婉儿,靠在西屋窗下的软塌上歇晌,听着布谷鸟的叫声打着盹,竟是睡着了。 绿红闲来无事嘴巴馋了,藉口说福晋爱干净,她得去到厨房检查卫生。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老黄媳妇的声:「翠儿,要是福晋带来的人打听宋大的事,你可别瞎说,这里头水怕是有事,听宋大说福晋把府里一个小妾给弄没了,宋大受了牵连才发配到庄子来的,他准备等些时候托个关系就赎身。」 「娘,宋大说的话您也信,我看福晋不光长得好看,笑起来和善着呢。」 「那咱们别趟这些杂七八的事,福晋就住几天就走,咱们别惹这事啊,你把孩子们约束起来,别让小猴崽子冲撞了主子。」 「娘,让咱们家大丫头和二丫头留在内院听主子传话吧,她们一个十二一个也十岁了。」翠花有自己的打算,提醒婆婆道。 「那也行,万一主子要出庄子去逛逛,大丫二丫也能带带路。」 绿红听着里面没声了只剩做饭的切菜声,直接悄悄转身回来。 绿意正在外间廊下绣花,笑着轻声问道:「怎么地,半日不回来是没找到好吃的?还是有好的,你一人在厨房偷吃完了才回来?」 第35页 绿红凑过去附耳小声将听到的话学说了一遍,瞪眼啐骂道:「该死的宋大满嘴胡沁,竟敢在庄子里坏主子的名声。」 待董婉儿睡醒,已到午时,绿意传了饭食进来,几样荤素小菜配着凉面。 「主子,我见您才吃了西瓜,许是吃不下油腻的,便叫黄婶子备些清淡的。」 「嗯,这样安排就极好。」 廊下传来一阵压低声音的童声笑语,董婉儿从窗口望去,就见两个小姑娘在玩翻绳,正不自喜地拍手乐。 绿意道:「那是黄婶家的两孙女,叫大丫二丫,说是留在内院听主子传话。」 董婉儿点点头,待吃完,闲步走到院里消食,对着正偷偷打量她的小姑娘招手:「来,到我这里来。」 第22章 福晋问话哪里有好玩的,大丫二丫脆生抢答:「庄子东边有个小树林,有杏树还有大枣树,里头有老鸹,还有野兔,我妈给树林里放了好几只鸡吃虫子。」 「西洼村有个大池塘,里面荷叶大片大片的,村里娃子还在里面游泳摸鱼呢。」 说的董婉儿一时兴起,立时就要出去逛逛。 绿意劝道:「主子换身爽利不打眼的衣裳吧,这日头虽是下去了,可也燥着呢。」 老黄头听说主子要出去,忙叫来儿子黄林和府里的车夫。 「主子,咱们这乡下地方,虽是民风淳朴,但就怕有那不长眼的冲撞了贵人。」 庄头是好意,董婉儿自然不会拒了,庄子里备着轻便的轿子,三个车夫和黄林一起抬着出来。 董婉儿难得来乡下,不愿坐轿子,只说黄林跟着便是,又叫车夫们回去歇着照顾好马匹。 主僕三人和黄家父女从树林里转了一圈出来,正是西洼村的南边,零星几个茅草屋并不挨着村落耸在那里。 一个老汉气势汹汹的提着一根棒子正追着一个女人打,那女人死命挣脱,眼见一群人过来,狠狠心直接闷头闯了过去。 「你给我过来!吃里扒外的东西!」 董婉儿还从没遇到过这种男人虐打女人的场景,真是吓到了。 绿意和绿红挡住冲撞过来的女人,黄林沖那老汉骂道:「瞎闹什么?脸上是两窟窿吗?没瞧见贵人在吗!」 那女人一听贵人两字,吓得一哆嗦,立马头触地哭道:「贵人饶命,我实在打怕了,这才冲撞了您。」 大丫二丫小心翼翼地在一旁道:「主子饶了桂花嫂子吧,她很可怜的。」 董婉儿过了惊吓,道:「起来吧,也没撞到我。」 那老汉上前作揖赔笑道:「贵人慈悲,我这儿媳自来疯癫,不管教不成,今日冲撞了贵人,小老儿给您道歉。」 黄林厌恶地摆摆手道:「赶紧走吧,别废话了。」 那女人被老汉拽着走,浑身哆嗦的厉害,只见女人勐地推开老汉,冲着旁边的一棵树就要撞过去。 董婉儿她们吓得尖叫,黄林勐冲过去把人给拉住了。 那女人悽厉地哭叫道:「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绿红看不下去了,喊道:「哎,到底什么事值当你这么虐打她?」 那老汉道:「小姐您不知,她是我儿媳,嫁过来几年蛋都没生一个,成日里就知道拿婆家的东西贴补娘家!」 女人捂着脸哭喊道:「 我没有,我没有拿东西补贴娘家!」 黄林气道:「张老汉,你成日污衊桂花偷东西,这三天两头的要真是偷,就你家那点底子,还不搬空了?」 大丫哀求道:「爹,桂花嫂子流血了,让她先去咱们家擦点药吧。」 大家这才看到桂花的衣裳都染红了,那老汉得下多大狠手,这是要人命呀。 黄林不敢做主,看看主子,董婉儿点点头,几人转身往庄子里去。 那张老汉想拦人,被黄林搡到一边,倒也不敢用蛮,只等人走远了,狠狠啐一口,这才悻悻地提着棍子回家。 破旧的大门被他一脚踢开,屋里的老婆子被吓的一哆嗦,抱着正发羊癫疯的儿子不敢撒手。 「死了干净,没用的东西!找个老婆几年了,都没给家里留个后,你这遭瘟婆子也是,怪不得人都说娶错老婆坏三代,我老张家从你进门就败落了!」 那头髮乱糟糟的婆子不敢回嘴,也不敢哭出声,紧紧抿着嘴流泪。 = 庄子里,翠儿给桂花擦着药,「这是我们主子派人送来的药,可都是好药,回头你去给主子磕个头。唉,你公公也是,下这死手。」 「呜呜,嫂子我好想死,可怜我婆婆和相公还在受罪。」 「唉。」 = 老黄头的婆子正坐在小杌子上回话。 「主子您不知道,这桂花真是可怜,她娘家是隔壁东王村的,八岁上头没了娘,后娘待她不好,才十四就把她嫁给了老张家,其实就是五两银子卖的!嫁过来五年了,也没生孩子,其实也不能怪她,她相公张槐生下来就有问题,走路不稳,头总乱晃,还有羊癫疯。」 董婉儿心想,这不就是脑瘫嘛。 「张槐是个好孩子,虽自小残疾,但心地善良人也肯吃苦,平日里干活虽慢,可从不偷懒耍滑。以前也没有羊癫疯,那年他拦着他爹打桂花,被推倒撞到石头才得的病。」 「那张家婆婆呢?不管也不拦着吗?」 第36页 「桂花婆婆家里田里没日没夜地忙着,还时不时被老头打,一年四季身上脸上就没好的时候。」 绿红瞪眼问道:「这一家三个都干不过这一个老头?」 「姑娘您这话,嗨,这一家之主,哪能打?且这老的老,残疾的残疾,桂花后娘厉害,时不时就遣她爹来哭穷,每次不抠着点东西就赖着不走,哪怕抓个土豆,玉米棒子都行!」 董婉儿被奇葩的一家惊到了,又暗自庆幸自己穿的是福晋!要是穿到桂花身上,那真是只能撞树了! 「那村里没人管吗?里正呢?」 「没人敢管,当时即便管了,回家关起门打的更狠。」 绿红抹着眼泪道:「主子,咱们要不帮帮着桂花吧,实在太可怜了。」 董婉儿无可奈何地把绿红的粗胳膊甩开。 「老黄家的,你安排桂花在咱们这吃饭,再派人去她家说声,就说我看她可怜,留这里住一宿。」 眼见绿红那肥手又想来拉自己袖子,又道:「让桂花吃完到这里来,我有话问她。」 老黄婆子脆生应下,站起来就要出门,又想要还没给主子行礼,一通乱差点撞到门框。 董婉儿「……」 至于嘛?我还没答应帮她吧? = 桂花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不敢近前来。 绿意端来小杌子放好,强拉着她坐下,又塞给她一杯茶,这才退到福晋身边立着。 董婉儿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问道:「你家的事,老黄家的跟我说了,我就问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桂花低着头半天没出声,急得绿红跺脚催她。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想死,可我婆婆和相公更难过。想逃,也没地方去,我也扔不下他们。」 「若是你公公将来不在了,你能带着你婆婆和相公过活吗?」 「不瞒主子,我公公在家就是捧手掌柜,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要是没了,我们就算过上了好日子了!我家是您府里的佃户,地里活家里活都是我和婆婆相公在做,相公还会编些柳框草鞋去赶集赚点铜钱,可都被公公拿去喝酒了,喝多了就打人。」 说着桂花眼睛又红了,哽咽起来。 「嗯,瞧你的意思,你们仨都怕你公公?」 桂花苦笑道:「都说坏人活千年,怕是我们仨都熬死了,他还活得好好的。」 第 23 章 「荷包你别打开,偷偷藏在你公公枕下,记住明日你家来接你时,镇定点!以后自然就有好日子过了。」 绿红瞧不上桂花瞻前顾后的性子,不耐烦地把荷包往她手里一塞。 桂花双手惴惴不安地拢住荷包,这缎子一看就很值钱,掂在手里还有点坠手。 = 张槐道:「爹,桂花在庄子里住一夜了,我去接她回来吧,地里活还忙着呢。」 张老汉瞪眼骂道:「接什么接,她不是有能耐巴结上贵人了嘛,有本事别回来,正好省一个人的饭食。」他眼珠子一转,又改口道:「瞎几巴折腾人!等吃中饭时我去接,正好蹭顿饱!」 说完他鄙视地看着桌上粗陶碗里黑黝黝的咸菜疙瘩,把缺口的粗碗往桌上一顿。 骂道:「天天让老子喝这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庄子里的奴才都能顿顿白米饭!」 张槐缩着脖子不敢出声,心想:你碗里尽是紧着稠的捞,我和妈的碗里才叫照见人影! = 张老汉赶着饭点来接人,本以为要废一番口舌才能蹭到饭。 哪知黄林热情地招唿他上桌吃饭,有肉有菜,大海碗里的白米饭都堆起来尖。 他摸着吃撑的肚子,翘二郎腿躺在厢房炕上,砸吧着嘴寻思:难不成儿媳还真得贵人眼了,好傢伙这日子过得!要是把人卖给主家,不知能得多少银钱? 转念又一想:不行,还是得抻抻,没准价钱能高些。 果然老黄头的婆子拦着说:要不让你儿媳再住一宿,陪我们主子说说话。 张老汉苦着脸道:「那不行呀,她婆婆想着桂花想哭咧,一家子都离不开她呀。」 「那你可别再打她了,毕竟是一家人,儿媳也是子女,回去别动手哈,回头主子招她见面不好看。」 回去路上,张老头看着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儿媳,抱着一个青皮包袱,见四下无人伸手就想抢。 桂花弯腰紧紧护着,「爹你别抢,这里就是我的旧衣裳,没别的。」 张老头呸一口道:「谁稀罕抢你的,我是怕你这贼婆子偷了贵人家东西,害了我张家名声。」 = 村里的狗突然接二连三地狂吠起来,月光下黑影在巷子里飞奔,突地在一处青砖院墙处停下,接着厚重的木门被拍的山响。 「里正里正,张槐家出大事了,快起来呀!」 里正老婆推推老头道:「哎,好像有人拍门,说张家出事了,不会是张老头把儿媳打死了吧?」 「烦死了,见天打人,三更半夜的都不让人好好睡。来了,来了,别拍了!」里正披着衣裳端着蜡烛灯出来。 拍门的汉子急急道:「里正大叔,张家出事啦,庄子里的来了贵人,您知道吧?」 「听说了,是城里来官家的女眷。怎么了?」睡眼朦胧的里正打着哈切,脸上极不耐烦。 「哎呦喂,您快去庄子上吧,要出人命喽!张老汉要被送去见官了,说是告他谋反!」 第37页 里正瞌睡全给吓跑了,嘴巴都被这两字给烫着了,「啥?谋,谋反?你可别瞎说,要是谋反,咱们全村都别想活命,走快带我去看看!」 里正远远地瞧见本该黑灯瞎火的庄子上灯火辉煌,里面人都举着火把,全聚拢立在前院。 刚进门,就见廊下摆着几把椅子,老黄头一脸严肃地坐在中间,张老汉狼狈不堪地被绑着躺在廊下。 里正见状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拱拱手,笑着道:「这话怎么说的,老黄头,你们庄子里与咱们村多少年交情了,这……」 老黄头目光炽火,愤怒地大声道:「里正,咱也不瞒着你,我主子来庄子里是散心的,正巧撞见张老头暴打儿媳。贵人心软可怜她,留她在庄子里住了一晚。白日里张老汉亲自来接儿媳归家,咱家见人上门是客,好饭好菜招待他,又好言好语劝慰一番让把人领回去了。结果呢,晚上我们府里有急事要进宫,这才发现进宫的金腰牌不见了,遍寻不着。」 「您府里东西找不见,许是掉在哪里也未可知,这般绑着张老汉也不合适呀。」 「您这话就说早喽,这金牌就是在他家枕头下寻到的!我说他贼眉鼠眼在庄子里乱窜乱瞄,竟是预谋着干坏事呢。要是偷金银偷珠宝,咱们府里不差钱,没准看桂花面子就把事抹了。可他偷的是进宫的金牌!难不是想偷摸混进宫谋害皇上?」 里正吓的额头汗直冒,心里明白这是人家在给扣大帽子,可也只能赔笑听着。 「我们主子说了,进宫的金牌哪是平民能拿的?说不定是给乱党的!谨慎点没准村里都要彻查一番!」 「黄老哥,黄爷爷,您别吓唬人呀,您说怎么能把这事压下去,我都听您的!咱们村里可都是老实人!」里正快急哭了。 老黄头忽然放柔声音道:「要说偷窃的是庄子里的金银,照府里规矩打断腿赶出去就是了,可张老汉不是府里的奴才,咱们不能动私刑,只能送官!」 「别呀,我是里正,我们村里有宗法,有村老有祠堂有乡规!」 村里德高望重的村老们睡梦中被里正请来祠堂,同来的还有张槐和他老娘还有桂花。 里正简略把事说了一遍,众人俱是心里一惊,慌张不已,把个眼睛盯牢了里正。 「事就是这个事,你们看是怎么决断?只是绝不能送官!要是遇到个想立功的贪官,瞎连坐一番折腾下来,咱们村就全完了!」 村老们商量来去竟是一时决断不下,可最终还是一致道:「就照里正说的,村里用私刑吧,打断他的腿总比全村人搭进去好!」 张老头的婆子和儿子神色枯藁地呆坐条凳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面对村老们的决定,只能艰难地点点头。 「张大牛,你成日里污衊自己儿媳偷窃,倒是自己偷了贵人的东西,还是要命的物件,今日照着乡规,要砸断你双腿以示惩戒,你认罪吗?」 张老汉嘴巴被破布堵着,梗的脖子急促地喘气,面目扭曲。 里正同村老们互换个眼色,立直身,表情决然又重重地勐一点头。 左右行刑的汉子得令,立即举着盖房的实木椽子,照着架起来的双腿狠狠地砸下去。 【嘣!咔嚓】 张老头双腿怪异地折断。 堂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张老汉的惨烈嚎叫。 不多会儿人就昏死过去,一扇早就准备好的破门板放在地上,把人挪上面,抬出了门。 里正嘆口气,沙哑着声音道:「自作孽不可活呀,等天亮找大夫给他包扎下,尽人事听天命吧。」 桂花搀扶着失魂落魄的婆婆,跟在担架后面,此时东方既白,天边红日眼见就要升起。 张槐沉着脸将亲爹搬上炕安置好,又把家里乱七八糟的物什拾掇整齐,这才往镇上去请大夫。 张老汉醒过来后就一直惨叫不停,大夫皱着眉把腿摸摸捏捏,道:「断的是靠近波罗盖这里,怕是接不上了。」 桂花给大夫倒杯水道:「大夫不用为难,您尽力吧,只要让我公公有口气就行,腿接不上就算了,反正也不指望他干活。」 张婆子听到这里,眼眶里终是滚下泪水,掩着嘴无声地哭起来。 她心里想着:几十年了,噩梦终于能结束了。 = 来的时候是三挂车,回去依然是三挂车,不同的是:路上的车辙印深了许多。 「主子,咱们拉这满满一车西瓜回去,一时间也吃不完呀。」 「吃完作甚?我要送去宫里给太后娘娘尝尝。」 绿红瞪圆了眼睛道:「西瓜又不是甚稀罕物,宫里还能缺您这一口?」 「缺不缺的我不管,我是正好藉机看看咱们家柔嘉去。」 哪知,董婉儿人还没进宫,刚递往宫里递了觐见的牌子,就收到柔嘉的信件。 上面写着:额娘小心,府里有人与董小绾串联,偷了府里浇灌花草的利器。 第24章 这几天京城里最热的话题不是怡红院的头牌换人了,也不是一个多月没落雨怕是要闹旱灾,而是董府的千金小姐发明了一个神奇的物件:水龙! 那水龙的被轻轻一压,『刺啦』一声,水从竹管里像龙喷水样滋出去,升至三四米高又落下来,像极了龙王在布雨,。 若是日头大,滋出来的水正巧侧对着太阳,竟然能瞧见一道彩虹,虽是一瞬间的事,倒是稀罕极了! 第38页 那些富贵人家如今最新奇的消遣就是在花园里撑伞看着家丁们大日头下浇灌树木,一边等着彩虹出现,时不时惊唿一声,「真乃是神迹呀!」 董婉儿叫来马德福,还没等发话询问,就听见他『噗通』一声跪实了! 紧接着『啪啪』打自己嘴巴子,哭道:「主子,奴才该死呀,没看管好咱们府里的宝贝!」 「说说吧,这事有眉目吗?」 「主子,您去庄子上的第二日,宋来就来咱们府里找奴才叙旧,奴才不敢说自己清廉,往日也得过他的好处,如今他提着酒肉找奴才喝酒,原也没当回事,还以为他是想托奴才办事,后来我喝多了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哪些不该说的。」 他用袖子擦擦眼泪接着道:「接着贾孝那小子舔着脸来找我,说是他一朋友是做花草树木生意的,就在良乡,想借咱们府里的水龙用用,说是不白借。我当时猪油蒙了心,见钱眼开!便答应了,想着一两日就能送回来。哪知道过了几日,外面沸沸扬扬地传开了,说是董府千金髮明了个水龙,我就知道坏事了。」 「这事情看来不简单,宋大和贾孝都跑不了关系,他们人呢?」 「贾孝带着老婆孩子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宋大也找不到人。」 绿红气的想打人! 「呸!瞧你这管家当的!福晋才几日不在家,家都让人家搬空了?平日里是缺你月钱还是缺你吃喝了?人家一点子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 「奴才该死呀,奴才是个没根的人,从来只拿府里当家,没有想着帮人坑主子呀,真的是蠢到家,让这两鳖孙被骗了。」 董婉儿被他哭嚎的头疼,食指和拇指捏捏印堂。 想了会道:「你现在多带些人手,散出去把京城附近的杀猪匠约定个合约,让他们半年内的猪尿脬都只给卖咱们,每杀一头猪你立即派人取走,若是不肯,咱们就仗势欺人了!分寸你自己拿捏,我但凡见世面上有一个猪尿脬出现,你就生吃了它!」 马德福连声应着,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不多时,府里的汉子们骑着马往四面八方散去。 绿红蹙眉道:「主子,这要是他们用大价钱收猪尿脬,咱们怕是也拦不住的。再说咱们拿那么多猪尿脬,也没得用呀,放不住还腥臭的很。」 董婉儿笑道:「谁说我要留着了,我就是要她董小绾花大价格去买!你想那玩意套在水龙上,半个时辰不到就要换一个,你算算,不管是她要卖的,还是人家买到的,皆是要用的,那就缺不了猪尿脬。」 林嬷嬷笑着道:「那咱们就大赚一笔,正好让那野蹄子赚辛苦钱,咱们呀赚轻巧的。」 绿意焦虑地问道:「主子,那宋大和贾孝一家怎么办?咱们报官府吗?」 董婉儿笑道:「自然是不报,现在要是报了,谁给咱们赚钱呢,反正卖身契还在咱们家。」 = 京城一处闲置的四合院里,失踪的宋大和贾孝一家三口都在这里,之前做活计的木匠个铁匠也都正在干活。 还有五六个汉子给他们在打下手。 贾孝家的把菜端出来道:「各位兄弟们先吃饭吧。」 她那六七岁的儿子贾宝宝提着一大篮子馒头,慢吞吞地跟在后头,手里拿着一个糖角包正在啃,糖汁快流下来时,又被他一骨碌嗦了回去。 宋大洗净手,笑着道:「贾孝家的饭食做的不错,等咱这批货出去,我跟小姐说说,让她给大傢伙发个大红包。」 众人皆笑着道谢,因人多也不讲究,各自用碗装上菜,筷子插上三四个馒头就蹲在一旁吃开来。 四方大桌上,唯有宋大和贾孝一家坐着吃饭。 刚吃完歇了会晌,院门突地被打开。 专门跑腿买材料的宋大外甥侄秦志刚,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表舅,不好了,外面的猪尿脬都被人抢买了,咱们家买不到了。」 「那怎么成,这没有猪尿脬,水龙吸不上来水呀!你再去好好找找,我就不信了,这玩意还有人抢!」 「哎,我再去转转,这被人买了,肯定还要拿出来卖的,怕是有人想抢咱们家生意。」 宋大肯定地摆摆手道:「那倒是不怕,这水龙看着不难,但是做起来是有窍门。一时半会的人家还找不到法门,再说猪尿脬要处理了才能用的,一般人绝想不到!」 他瞥一眼正干活的木匠个铁匠,好在自己机灵,一点酒肉就把马德福的话掏出来,先下手把这两人找到直接给圈过来了。 秦志刚满北京城地找人找朋友,才打听到东四条那里有一家杂货店,有大量猪尿脬卖。 他马不停蹄地赶过去,那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掌柜,竟是个黑心肝的! 一个猪尿脬竟然要价一两银子! 同他只不过还价几句,就变成了一两二钱! 秦志刚气的装徉摔袖要走,那掌柜的竟是笑呵呵地来句:「慢走不送。」 待他去了半里路,只能又折回来,价钱又成了二两银子一个。 最后讨价还价一两半一个,又怕这奸诈的掌柜卖给别人或是一会又涨价,他赶紧先下定一百个。 掌柜的笑眯眯地道:「客官,这一百个可以按这商量好的价格卖,只是您也知道为了猪尿脬就把猪都一气都杀了,也不实际!咱们先收你二十两定金,你天天费些事来取下,这样行吧?」 第39页 秦志刚这两天快把腿跑断还找不到货源,如今虽然是受人制约敲了竹槓,好歹能把水龙这生意做下去,再说等些日子就不信派人去远点的地方,还怕找不到猪尿脬? 先把眼前这一大堆订单做了再说!」 他冷眼轻蔑地看着掌柜背影,想着待熬过这段时间,定要找个机会把这场子找补回来。 = 宋大眼睛瞪圆,语调高的变声了,「啥?一个猪尿脬要价二两银子?咋不去抢!」 秦志刚苦着脸往地上重重一蹲,道:「我都跑断腿才找到这处,你要是嫌贵就自己找去,我反正没本事了,先头接了这么多单生意都催着要,您老自己看着办吧!」 宋大还能怎么办?这里作坊要亲自看着人,看着货。 还有那么多单接下来的生意,都是有钱有名的不差钱的人家,就等着水龙这回家滋水玩呢! 董小绾接到宋大的紧急信,干脆地回:「买!」 她做这生意,本就不为赚钱,只为在京城里打响个名声,藉机让皇上找个名头接自己进宫。 再说了,让董婉儿吃瘪生闷气,便是让她赔钱都肯! 第25章 柔嘉攥着一本《玄玄棋经》对着棋盘摆着,正在纳闷这步棋是如何沖的? 忽听有人掀帘子进来,抬眼望去是苏麻喇姑身边的小宫女早春,」格格,太后娘娘刚起身,召您过去说话呢。」 太后拿着一摞书笑道:「眼见没几个月就是月光菩萨圣诞日,你的簪花小楷写的不错,师父说你渐有长进,这金刚经是要供在佛前的,你是女儿家心思洁净,由你写来正好。」 柔嘉恭敬道:「柔嘉自当认真抄经,只是怕来不及中秋的的供奉。」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这不打紧,中秋赶不上,还有重阳呢,只要你静心不理窗外事,认真抄写总抄完用上的。」 端着一摞书,柔嘉极其郁闷,本还想找机会出宫回家玩玩,这下子又不成了。 苏麻喇姑迎面走来,看着她苦着小脸,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白嫩的鼓腮帮,笑道:「才抄写这点经书就愁眉苦脸的?」 柔嘉也是在宫里呆了几年的人了,虽说聪明毕竟还是孩子,不禁抱怨道:「姑姑,您说太后好好地要我抄写什么经书啊,我还是个孩子呢。」 「哈哈,格格,您想想宫里那么多娘娘格格哪个不想帮太后抄写经书,为何偏偏点名让你抄写?是不是你的闲暇时间过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柔嘉惊讶地左右看看,轻捂着自己的嘴巴小声说:「难不成是水龙的事?」 苏麻喇姑点点头,笑道:「还不傻,头一宗,太后宫里的事,您听着便是,但是出了门可不能外传呀,太后自然是清楚你额娘委屈。」 「哼。我就是气不过那个董小绾凭什么恩将仇报,额娘对她多好,往年府里有稀罕的新玩意儿都紧着她,甚至我都没有。哥哥为了她,伤心的都跑四川去了。」 「咳咳,你哥哥那事,好像是自己玩心重,不关人家事吧。」 「哼,反正她就是不好,害我额娘,害我阿玛,还害我哥哥。」 「柔嘉,姑姑在宫里呆着时间久了,见的人也多,你是个好孩子,我就告诉你一句话:董小绾进宫是迟早的事,只是位份上许是有差异。你是自小养在太后身边的,过不了几年就要回家待嫁。再有自古以来只有和皇上搞好关系的格格,才能在夫家有面子说得上话。」 柔嘉听了点头道:「姑姑说的在理,柔嘉记下了。」又道:「太后娘娘不会再生气了吧?」 「这不是让你抄经书了嘛,若说太后只心疼那几个小辈,你定在其中,这个我最信心。」 柔嘉嬉笑道:「我心知姑姑也最疼柔嘉。」 苏麻喇姑置愉道:「可不是最疼你,你额娘见天的送稀罕物来给我,不是什么蛋糕,就是庄子里的果子呀西瓜的,我吃你家的嘴短呀。」 柔嘉也不言语,只是抿嘴笑。 - 马德福过来回道:「主子,咱们卖那小子的猪尿脬已经赚了一百来两了,还继续给他供货吗?」 董婉儿刚吃了饭,正想在床上歪会,不耐烦道:「再撺掇他下个一百两定金,过两日直接将那店关了。」 「那些定好的猪尿脬,咱们还收吗?」 「不收了,你告诉那些个屠户,回头会有人来买猪尿脬,没个二两银别出手!」 马德宝咧着嘴直乐:「哈哈,让他们再高价买去,这么多人家要是齐心都讹他,让那帮吃里扒外的孙子跑断腿口吐白沫去。」 外面的僕妇们小声议论:管家咋欢喜到蹦跳着走路?是捡到元宝了? 那边秦志刚慌了,他从怡红院直接去约定好的店面拿货,哪知道门板上的严严实实的,上面贴着个红纸:『』店面招租。价格从优。」 他吓得眼神都直了,忙找了好几个人打听,才知道那杂货店是租的,只租了两个月的短期。 房东说是承租的店家老家出事,急着走,剩下一个月租金都不要了。 秦志刚脑子里几个大字压来:人跑了!我被坑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想回去告诉表舅,可一百两毕竟不是小数目,他填不上这坑呀! 之前赚的差价都花在怡红院了,一思再想,他直接打个包袱跑了。 第40页 宋大被工匠催着要猪尿脬,急得在巷子口搓着手来回窜悠,脖子伸的快断了,来往的人就是没秦志刚的身影。 直到傍晚吃饭还没见到人,他这才觉得不对,赶忙去秦家找人,一把铜锁挂在上面。 大杂院的邻居在一旁一直瞄他,见他懊恼地抱头蹲在门口,出声问道:「你是秦家的亲戚吧?我见你来过。」 「对对,大娘,我是秦志刚的舅舅,您知道我外甥侄去哪了吗?」 「他不是姥姥死了回家奔丧了吗?他今儿中午背着包袱走的。」大娘奇怪地看着他。 宋大气的骂道:「奶奶滴,小子坑我!他姥姥早死八百年了,还能又从坑里爬出来再死一回?!害苦我也!」 董小绾在家心神不宁,总觉有事,就见西北边一层层黑云渐渐扑来,正觉得很不吉利。 接到门房的传话,急急地往门外赶来。 「你是说咱们遇到骗子,定金给人蒙了?」 「是呀,小姐,这可怎么办?咱们现在手里没钱了,这急着要出的货也没有猪尿脬用。」 「给我去报官,把人拿了来!这还得了,竟敢在京城里行骗!你先去把猪尿脬买回来,赶紧把手里的活交了,银子周转回来。本以为你是得用的,这倒好!呸!」 宋大听了这话刺心,便讪讪地道:「小的知道,这就去办,只是这钱?」 董小绾只得从荷包里拿出来二十两银票递给他,又气唿唿道:「你忙完这个赶紧去报官,没准能把钱追回来。」 宋大心里苦哇,这要是报官能成事的,自家外甥侄何苦跑路,唉,不管怎么地先把猪尿脬买回来,把货送出去把钱收回来。 即便遭遇的杀猪匠统一口径的二两银子,他也没觉得不妥,毕竟他侄子就是报价二两银子给他的! 过了两日再去买猪尿脬,竟然涨价到二两半了,寻了好几家都是这价! 原本杀猪匠们是半信半疑,废弃的猪尿脬卖给王府才五十文,管事的说有个大买卖送给他们:有个姓宋的掌柜上门直接开价二两卖! 还是杀猪李胆子大,他试着开口,姓宋的竟真的不还价!好傢伙,有钱! 过了两日,他们统一口径试试二两半!还是卖出去了! 宋掌柜第三次去的时候成了三两了,他气的要吐血,这水龙虽是赚钱,除去成本能净赚八两银子,可买个猪尿脬就要三两! 且之前卖出去的那些家催着自己去更换猪尿脬,毕竟当初说好的:免费更换! 可那时候猪尿脬不过一两文呀。 董小绾看着手里空空的钱匣子也傻眼了,这卖出去一个水龙不赚钱还往里赔钱,只能把这生意掐了。 她写信给皇上,说自己本想造福京城,哪知道深闺女儿不懂人情险恶,让人坑的身无分文。 如今身上又不受用,怕是日子不多了,希望皇上日后能记得自己。 看着信笺上的斑斑泪痕,这还得了,皇上急坏了。 吴良辅给出个主意:「主子,不如咱们把绾姑娘接进宫里来吧,理由现成的:绾姑娘无偿献了水龙的方子给朝廷。」 皇上拍手叫好,径直去往太后宫里。 「这大日头的,皇帝这么来了,有话坐下说。」 皇上这才侧身坐了,又将带来的一篮子鲜花搁在旁边桌子上。 「哟,这还带了手办礼,怎么着,今日来是有什么要求哀家的?」 「知道皇额娘喜欢花草,儿子特意亲手摘来孝顺额娘的,不值当什么。」 太后只顾探身嗅着花香,并不接话。 皇上没法,只能接着笑道:「儿子不敢和额娘撒谎,我看中董戴清的闺女了,她贤良淑德,又聪慧无比,前些日子京城里大旱,多少家的花草树木都萎靡干枯,董小绾髮明出一个物件叫水龙的,浇灌花草甚是得用,本是赚钱的大生意,可她不爱钱财,愿意无偿献给朝廷造福百姓。这赤子之心实在难得,儿子想纳她进宫,还请皇额娘赏个懿旨。」 太后悠悠地抬眼定睛看着皇帝,「那你怎么对你堂兄岳乐交代?」 这话扔出来,烫的皇上惊慌的眼神直躲。 最终母子两人虽是不怎么痛快地谈完这场对话,到底是经太后懿旨宣董府的董小绾进宫了,封了个常在的位份。 董婉儿得到消息,气的踹翻了脚边的小杌子。 她本计划董小绾被坑掉一笔钱,让弟弟荣德借钱给她,搞个利滚利的耍耍她。 哪知道人直接躲进了宫里,虽然只封了个常在的位份,不如原书里风光的迎娶进宫,又册封的妃位,可到底还是让她进宫了。 林嬷嬷道:「主子莫要惊慌,太后既然让她进宫,又是常在位份,定然是不喜的,咱们只管与太后和皇后拉拢好关系,那蹄子不见的进宫就能有好日子。」 第26章 董婉儿本想立即进宫,听了这番劝说,心事倒是松了下来,依旧坐下, 心里想道:多早晚定是要去宫里一趟,现下紧巴巴的赶去,倒显得自家逼人太甚,她若是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绿茶模样,反倒惹皇上心疼不管不顾地护犊子岂不是更糟。 手边是从董小绾那里赚来的一百来两银子,多的都被她赏赐给马德福他们了,既是让下人跑腿,自然要有好处拿捏他们,有赏有罚才能管得住这些人。 第41页 如今绸缎庄的生意不错,糕点铺子也是进帐不断,因为做的吃食颇为稀罕,价格卖得高自然利润也好。 董婉儿今儿心血来潮,要带着两个姨娘还有淑静,淑明一起去前门口子去逛逛。 几人正在二门外等着马车,就听门上闹得厉害,叫人去查问。 婆子回来禀道:「是贾孝带着老婆和儿子在闹腾,想要进府见主子,门房小子富贵不肯让他进来,两人僵持对骂推搡起来。」 董婉儿诧异地问:「贾孝是谁?」 绿红插话道:「绿柳的亲哥!」 门上的奴才熘进来回话道:「主子,您不知道内里的事,咱们下边的人没有不知的,贾孝失踪这好些日子都是跟宋大一起厮混,就在南边丰臺北大堤那处。」 董婉儿才想起来这号人,斥道:「这还了得,给我拿了来!」 众人答应了,嚷着把人扯牵了进来。 贾孝知道逃不出今儿这茬,进门就『噗通』跪下,又扯推着自己的儿子跪在头里。 可怜巴巴的哭叫道:「主子,奴才是被宋大胁迫的,他绑了我家小子,奴才没得办法才听他话的,求主子看在我妹子绿柳的面上饶了奴才吧。」 绿红站出来呵斥道:『先把人捆起来,交给管家马德福,该撵出去还是按府里规矩打罚,都让管事的来,这点子破事没得惹主子一身腥。」 富贵趁机把贾孝踢了几脚。 贾宝宝被吓到了,贾孝家的见两个小格格站在福晋身后,狠狠心把儿子的腰死命一扭,痛的那孩子鬼吼鬼叫。 贾孝家的往地上直捣蒜般磕着头,哭道:「求主子大发慈悲,看在奴才儿子同两位格格差不多年纪的份上,饶了奴才一家吧,哪怕主子把小的一家发到庄子上种地也使得。」 回春园里。 绿柳听小丫鬟跑来报信,把事说的吓人的很,还以为自家哥哥嫂子立时就要被杖毙了,立时就要连哭带号地往前门赶。 伺候的丫鬟喜儿忙把门拦住,「姑娘莫要过去掺和,这本就是姑娘娘家哥嫂背主做错事,让福晋气出了,不外是打一顿赶去庄子上,您现在挤上去不是明摆着跟福晋作对吗?」 【啪!啪!】 喜儿傻眼了,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 「小蹄子,我是你主子!你胡沁什么玩意儿!那是我亲哥哥,我不去救他难道眼看他死!福晋最是心软爱面子,王爷不在家,她怎么也不敢发落我!」 绿柳发完邪火就忙往外跑去。 报信的小丫鬟吓着了,冲口而出:「都怪我不好,本不该来报信,害喜儿姐挨了打。」 喜儿捂着火辣辣的脸,苦笑道:「她要上赶着作死,别人也拦不住,且看各人的造化吧。」 跑的喘吁吁的绿柳被看门的婆子拦住,急得跳脚,瞧见外面的人影衣裳晃动就嚷嚷起来。 「福晋饶命呀,饶了我哥哥嫂子侄儿吧,他们是蠢人让人利用了,求主子发慈悲饶他们一命吧。」 婆子自然不能放她过去,听着外面嫂子侄子哭得悽惨,绿柳心里着急又生气,邪出一股子勐劲,竟把婆子推倒了。 「哎呦!」 董婉儿回头望去,问道:「你在这里闹什么?」 绿柳垂手侍立,口里请了安,道:「求福晋看在绿柳的面上饶了我哥嫂吧,若是他们有不好的地方,您多担待些,待王爷回京,奴才自求王爷把落下的空缺补上。」 绿红照着她啐一口道:「这府里是福晋做主,漫说王爷不在家,便是王爷在家,这内院的事也是福晋发话定夺,你算哪门子葱蒜。」 董婉儿不愿看着这些人攀扯乱七八糟的,厉声道:「少在我面前叨叨,赶紧把人打发了去,让这伙子人在门前嚷着好听吗?」 绿柳以为福晋要把人送衙门去,急得想抱住福晋的腿哀求。 哪知脚下一滑,下意识中一把拽住了福晋的袖摆! 【刺啦!】锦帛撕裂声,唬的众人都呆住了。 董婉儿一时不察,竟然被冲过来的绿柳拽了个踉跄,差点摔倒,衣裳也扯破了! 还是绿红机灵,直接上前用身体挡住福晋,伸手把衣裳裂的位置拉拢住。 红姨娘回过神,紧忙把随身带的包袱打开,将备用的衣裳抖开给福晋披上。 董婉儿裹着衣裳顿时气坏了……抬起脚直接踢翻了绿柳,骂道:「反了天了,还没怎样呢,敢拉扯主子!这是看府里没个爷们,想忤逆杀人不成?」 贾孝一家见福晋动大气了,这才意识到真坏事了,本以为自己哭诉一番,照着以往福晋心软的性格,定是罚罚钱打几板子的事,那知道碰到逆鳞了。 可不是碰到董婉儿逆鳞了,她自来有洁癖,但凡近身的物件都是身边这几个经手。 且身上这件衣裳头回上身,林嬷嬷说这件衣裳绣工难得,没个一百两买不来,哪知道竟被绿柳给扯裂开! 还差点在人前走光!虽然里面还有两三层衣裳,可到底不体面,好气哦! 「甭等马德福来了,富贵你现在带着人把这几个捆了,直接送去人牙子那里卖了!」 绿意心下不忍,劝道:「主子,咱们府里自来只有买人,哪有卖人的,不如把人打一顿板子赶出去吧。」 董婉儿冷笑一声道:「赶出去?若是背了主子,冲撞了主子赶出去了事,以后下人有样学样,我个人受辱事小,皇亲贵族的脸面还不要了?赶紧发卖了,不拘得几个钱都给你们几个,卖远地,别让我看见!」 第42页 绿柳吓得只会哆嗦,话都不会说了,婆子小厮们机灵地一齐上来捂嘴的,拧着胳膊的,眨眼功夫就把这四人拽抱下去了。 红姨娘和梅姨娘自始至终都不敢出声,相离不远站着。 淑静,淑明倒是一左一右围着董婉儿,细声细语地心疼道:」母亲莫要生气,为这几个下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们陪着母亲回去换了衣裳再出去吧。」 自此府里的规矩一下子清明起来,本懒惰想混世摸鱼的,见福晋这雷霆手段,都紧着小心不敢再慢怠。 也有背地里生出许多议论的:看不出来福晋竟如此心狠手辣的,一点情面不讲,直接把人发卖了。 第27章 察觉到背后的灼灼目光,董婉儿哂然一笑,缓缓转过身来。 「你是在叫我?」 这语气过于轻蔑,激的小宫女瞬间被戳了痛脚一般跳将起来,指着她道: 「叫的就是你,见到我们小主也不行大礼,胆子不小。」 董小绾手帕掩嘴轻笑道:「想不到还有受福晋礼的一天呀。」 董婉儿实在听不下去,『扑哧』一声笑出来,「常在怕是药吃多了没睡醒吧,论娘家你好歹是我妹妹,论夫家算是我半个妯娌,咱们互道个半礼,已是对你够尊重了。」 「大胆,我们小主是皇上的女人,你只是臣子的女人,君君臣臣,初次见我们小主,你该行大礼!」 董婉儿懒得跟两个自大嚣张的女人掰扯,直接绕过她们往前走。 那宫女伸出双臂拦住去路,大声道:「今儿你不行礼,就别想走!」 董婉儿看看前面空荡荡的小径,根本看不见带路宫女的身影,就知是指望不上了。 「我最后问你一句,让还是不让?」 小宫女以为自己吓到对方了,昂着骄傲的小脑袋蛮横地一字一顿道:「不!让!」 董小绾没来得及看清怎么回事,宫女便已整个儿趴在了地上。 她瞧着不对伸手就要打人,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一扯一推间人也被搡倒。 「呜呜,你竟敢打人!」 「是你自己个求来的!」 董婉儿直接跨在她身上,朝着她的腋下软肋混乱掐个不停。 董小绾疼的大喊大叫,可被董婉儿的膝盖紧紧钳制住,根本逃不开。 小宫女踉跄着爬起,见状急地上来推人,董婉儿直接拔下头上的钗子狠狠地朝宫女脸上乱挥。 吓得她连连后退,再也不敢上前了,只在那里哇啦哇啦地叫。 董婉儿左手肘顶住底下人的下巴,压低声音道: 「白雪,不管你是换个名字,还是有系统帮你,都劝你少惹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撕开你的皮!」 董小绾吓的脸色惨白,不光是因为锋利的钗锋在她脸上晃悠来回,更加惊惧的是:系统的秘密被人大喇喇地揭出来了。 「你这是多不受宠?身边伺候的竟给派的是个傻子,怎么走路都能把自己主子绊倒?我做人厚道,就不看你们笑话了,先走啦。」 事了拂衣去的董婉儿一边把金钗插回头上,一边讥笑着走远。 她倒是不怕事闹大,董小绾那边虽有皇帝可倚仗,但作为名义上堂嫂进宫来竟被小小的常在欺侮,若真是追究起来,还不定谁受罚呢。 走了一会,就见之前带路宫女迎头慌张赶来,「福晋您去哪里了,奴才一转身才发现您跟丢了。」 董婉儿觉得真是太巧了,怎么会刚好走这里,就遇到那绿茶,看来简直就像是故意设的圈套,现在又倒打一耙污衊自己乱走,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眼神都不带给一个的,直直地略过自往前走。 刚才打架这绸缎的衣裳皱巴巴了好几处,本想返回柔嘉那里换身衣裳,思忖片刻决定还是直接去太后那里。 宫女见董婉儿竟是一句不接直朝前走,心里有些惊惶,不住声地解释道:「福晋,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着急太后见您,就走的快了些。」 董婉儿淡淡地道:「走吧。」 慈宁宫里依然是鲜花簇簇,果香阵阵。 里面有两个旗装丽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曾经的皇后现在的静妃。 眼前这眉眼鲜活年方十七八的活泼少女,封号竟是叫「静」,便有点瞧不上皇帝那别扭的小心思。 这三个蒙古女人正坐在一起打叶子牌,悠闲地喝奶茶吃奶酪点心。 刚见完礼,太后声音就轻飘飘地冒了出来,「这是走哪摔倒了?」 董婉儿笑道:「一时不察,让个枯藤给绊了一下。」 太后打量一眼,又道:「皇后得要罚罚清理花园的奴才们,竟这么不留心办事,把郡王福晋都给绊了,这要是把皇帝绊倒可就了不得了。」 董婉儿也无法了,起来拱手道:「哎,瞒不住太后,臣妾还是实话实说了吧,董常在许是想和臣妾续续姐妹情,专门在花园那处等着。」 提到董小绾,皇后和静妃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董婉儿赶紧道:「娘娘们别误会,是董小绾想给臣妾一个下马威,她也没占道便宜,嘿嘿。」 静妃面色舒缓,不禁笑道:「嫂子看来是赢啦。」 董婉儿下巴一抬,得意地道:「那是必须的!」 太后虽然没说话,神色却是笑眯眯的,看得众人嘴角也忍不住上弯。 第43页 静妃笑嘻嘻地道:「快跟咱们说说,你是怎么让她吃瘪的?你不知道自她进宫,花样多着呢,皇后姐姐都被她烦死了。」 皇后被点名,无可奈何地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尊重点,还这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静妃撇撇嘴道:「怕什么,这里可是姑姑的地方,谁敢把话往外传?」 太后翻翻白眼,总算是没把胸口的闷气吐出来,骂道:「你就总这样口无遮拦才让董常在掐着 你的话使劲,惹得皇帝总是斥责你。」 静妃小声道:「皇上有本事把我送回蒙古呀,我还想回家呢。」 几人闲聊了几句后,皇后带着静妃退下了,董婉儿被单独留下。 太后悠悠道:「董小绾的底细,咱们都知道,如今她人已入宫,怕是把祸根惹进来了,唉。」 董婉儿眨眨眼不敢接话,能怎么说,难道说你儿子不忌口,抢了小嫂子? 讪讪地道:「可不是祸根嘛,谁家接着谁家倒霉。」 太后点点头,颇为认同,端起茶,颳了刮茶叶,顺口问了一句:「岳乐父子两给家里来信了吗?」 董婉儿回道:「来过两封信,好像差事办的不顺利。」 太后抿下一口茶道:「皇帝也是心急了,这找沉银的事,哪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若是这般容易,民间的奇能异士早拿光了,还能等着官府去找寻?」 「太后说的正是。」 「眼见着也要中秋了,听说近排你婆婆越发信笃佛教了,岳乐在外面都半年多了,老王妃年纪大了,该让他回来尽尽孝了。回头就让皇帝颁旨,宣岳乐风风光光地回京。」 董婉儿心想:说的真漂亮,什么儿子孝道的,明明是当娘的帮儿子擦屁股。 却也识趣地起身做了个福,笑道:「那臣妾先谢过太后恩典了。」 太后盯着她意味深长地道:「你是聪明的,福临兄弟助力不多,得用的更加少,我这做人家额娘,又是人家婶子的也不好多言语,都是冤孽呀。你要上点心多为他们兄弟关系调解呀。」 岳乐回京对于董婉儿来说不算好事也不算坏事,不过一天没宣旨都当不得数,自然也不会往外说,既然太后按亲戚论关系以示亲近,她也顺杆子爬呗。 于是她婉儿一笑道:「我到底是爱新觉罗家的儿媳,请太后放心,岳乐那里侄媳知道怎么办好。」 又说了几句,太后发觉董婉儿思路颇为清楚,虽有些狡猾,论事却毫不含煳,颇感欣慰,见外头天色不早,便端茶送客了。 马车里林嬷嬷和绿意一直等着,远远见福晋出来了,忙迎上前问道:「福晋可是累了,今日进宫时间可不短。」 「嗯,该见的都见了。」 「可遇到董常在了?」 「呵呵,不光见到了,还打了她一顿。」 林嬷嬷心下着忙,问道:「那您吃亏没?早就知她且不安好心等着害人呢。」 董婉儿进车厢后就软瘫在座椅上,绿意轻扶福晋躺下,又忙着倒茶,伺候着捏肩膀捶腿。 就听福晋咕嘟道:「亏倒是没吃,只是可惜这身衣裳被扯皱巴变形了,怕是不能再穿了。」 林嬷嬷点头嘆息道:「衣裳有甚要紧,再做一件得了。只她如今得了皇上的恩宠,往后您进宫还是躲着她些吧,玉器何必碰瓦当。」 董婉儿笑眯眯道:「不妨,她再挑事,我还打她!」 第28章 林嬷嬷恨声地埋怨道:「老爷也不知是不是心眼被鬼迷,竟收这么个养女给亲闺女找气受。「 就听见很轻的两声笑,她诧异地看向福晋。 董婉儿小声解释道:「荣德说,因董小绾与阿玛走的过近,惹的我那好继母忌惮非常,这后来人进了宫里,阿玛又给送来一千两银票,气的她装病在家哎呦哎呦。」 「俗话说父慈子孝,这也得先父慈了。就像咱们家的三个格格,福晋对她们好自然也得孩子们爱重,前儿西席先生还摸着鬍子嘆息咱们家的女儿比男儿强。」 那边董小绾被揭穿了心里最深的秘密,躲在床榻里面抱着胳膊,浑身毛髮悚然,心中也明白,若是自己不下死手去治人,定也能瞒住这事。 可她不甘心,恨不得的董婉儿立即得急病死了才好。又想起往日与王爷的恩爱缠绵,好不伤心,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小宫女豆蔻进来道:「皇上派人传话,道晚些时候过来陪小主用饭。」 董小绾用帕子慌忙擦净眼泪,一面坐起一面绾头髮道:「现在几时了?快叫人打水伺候沐浴吧。」 豆蔻回道:「奴婢听外面公公都在说皇后娘娘明日请了潭柘寺的高僧来讲经,小主不如去凑个趣随喜随喜。」 = 此时远在四川的王爷岳乐立在官船头,一脸心焦地看着不远处一根绳索连着的小船。 突的水面一个黑色脑袋出现,从头抹下一把水,这才睁开眼睛大声喊道:「大人,此处水域暗流颇多,未曾探询道有沉船踪迹。」 又陆续冒出几个脑袋纷纷道:「大人,只找到这几块铁盾。」 岳乐想到这半年多只捞到些散碎银两或是铁器,沉银所在却是毫无头绪,实在着急。 忽听岸上急急的马蹄声阵阵而来,打眼望去搏古几人正驾马飞驰前来,前头内监装扮的男子叫唤:「内廷传旨,交看事件。」 第44页 岳乐忙叫船夫驾船靠岸,只听来人说:「圣上有旨,着安郡王岳乐回京述职,此中事宜暂且搁置。」 搏古呆呆嘆了口气道:「这才出来松快几日,又要回笼子里了。」 刘备备瞪圆眼睛惊道:「少爷在府里竟过的如此悽惨?何事非要关笼子里不可。」 一旁的随从们笑的肩头乱颤。 「你才关笼子里,你全家都关笼子里!」搏古这声怒骂成功地吸引他爹的主意。 那句话怎么说的,某某曾经是个王者,直到他爹来了。 在连环踹的力道中连连败阵的搏古,捂着屁股哀嚎着直往门外逃。 巷子里有家面摊,虽快到夜半还挂着灯笼,点着火把做生意。 摊主的女儿不时的望望趴在桌上睡觉的男子,朝那桌努努着嘴道:「爹,叫不叫他起来撒,今儿都过了收摊的时辰喽。」 幽幽暗暗的蒸汽被微风吹薄散,正收拾案板的老汉呵呵笑着道:「别叫了,让公子再睡会吧,定是累着了,爹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是能吃能睡,花妮若是累了也趴着打个盹。」 刘备备惊喜地远远叫道:「我一猜就知道少爷定是在这里!刘老爹给我下碗红油抄手,切盘羊肉,再拿两头蒜来。」 「蒜一文一头撒!」花妮边说着边递了蒜头来。 「小姑娘真是抠门,在咱们京城没听说吃蒜头要钱的!」 「客官,这谁吃蒜像您这般,我家摊子蒜都让你一人吃光了,那蒜钱都快赶上面钱了,若是白给你,岂不是亏本了!」 「得啦,姑娘忒小气,一会记我们公子帐上,咦,这蒜头怎么长一起了,难不成是一公一母的冤家?」 搏古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起来。 刘备备脸色涨得通红,指着桌对面颤声道:「少爷,你你使诈,你没睡着!」 搏古伸个大大的懒腰道:「本来是睡着的,被你那大嗓门吓醒了!再不醒,就怕身上带的钱都不够给你会帐的。」 「少爷,你今天跑出来真是亏大了,老爷在宾鹤楼宴请钦差呢,那一桌的好菜好酒,啧啧。」 「说的好像你能跟钦差一桌上吃饭似的。」搏古最是瞧不起这吹牛王。 刘备备十分得意地道:「老爷给我们大傢伙儿在大堂单点了一桌,可惜就是没酒!」 旁边来了两个辫子盘在头上的灰衣汉子,把条凳拽开些,姿态沉稳地坐下,距离这桌有个两三米远。 「老闆上两碗素面。」 「好!」 「花妮,我要回京城啦,以后怕是吃补上你煮的面喽,这二两银子就别找了,是爷给你们的打赏。」 花妮早知道这京城口音的少爷怕是不能长久停留这里,可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 她捏着银锭傻乎乎地楞在那里,喃喃地道:「真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能不走吗?」 搏古愣了愣,没想到花妮突然说这个,没等他回答,花妮咬咬唇,转身跑回档口里蹲下。 刘备备看着花妮背着的身影,好像在用手背擦眼泪,悠悠地小声道:「少爷你惹了桃花债啦。」 搏古抓抓脑袋又缓缓摇摇头,两人便往巷子深处走去。 沉寂的深夜偶尔飘过院墙内的丝竹声,幽暗的墙壁下隐隐透着些许可怕。 正在吃面的两汉子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直接掏出准备好的铜钱往桌上重重一拍,也起身往巷子里去。 花妮刚静下心思,转身便见摊上一个客人都没了,她爹正佝偻着背在收拾碗筷。 「爹你去熄炉子火吧,我来收拾桌椅。」 刘老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刚才吃面的两人怕是冲着那绿袍少爷去的。」 花妮惊到了,忙道:「那怎么办?咱们得去看看,不行,咱老少也打不过!爹你还是赶紧去报官吧。」 「这,这,还是别惹事了吧。」 不怪刘老汉怕惹事,他是本地人,那少爷虽是常来吃面,可毕竟是外乡人。 花妮急得直跺脚,「爹别这的那的了,我守着摊子,你赶紧去叫捕头来。你若是不去,我就自己去!」 = 刘备备隐约觉得不对劲,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去看。 第29章 身后七八米处正是先前同在面摊的客人,那两人见刘备备回首相望,并不害怕,只是你停他也停,你行他也行。 不说刘备备心里慌了,搏古也是脸色惨白,紧张的浑身肌肉绷紧。 他颤声问道:「这可怎么办?会不会是打劫的?」 刘备备走近搏古,拉拉他的衣襟小声道:「爷,你身上还有多少银两?」 「只剩二两的银锭和些许铜板。」 「兄弟不用跟着咱们了,身上没啥银钱只剩这些都给您,请兄弟们喝酒吧。」 刘备备说着把荷包向那两人丢去。 其中一个灰衣人伸手凌空就把荷包接住,捏了捏,揣进了怀里,咧嘴笑了笑。 刘备备干笑两声道:「既是接下银钱,那兄弟们就大路朝边各走一边了,呵呵,请先行。」 那两人对视一眼,虽是身子晃悠着却步伐结实地一步步靠近,眼见就要略过这主僕两,突地转身就要捂住他们的口鼻。 刘备备和搏古早有防备,不约而同一个泥鳅钻坑地从那两人腋下挤出去,大叫着拼命往前跑。 第45页 两人前面跑,后面两人玩命的追,眼见弯来绕去不知道跑过几条巷子了,依然是紧追不捨。 搏古已经跑得气喘吁吁满脸胀红,腿脚眼见着慢了下来,嘴里说着:「不行了,跑不动了。」 刘备备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咬牙将搏古夹在腋下一阵勐跑,岂料前面竟是死胡同。 后面两人也停下来,喘着粗气慢慢靠近。 刘备备把搏古往地上一扔,抓起墙角的竹竿做势冲着那两人挥舞,倒是也逼着来人暂时不敢靠近。 搏古喘着气站起,扶着墙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钱都给你们了,还要人命嘛?」 那两灰衣人桀桀笑着道:「要怪,就怪你老子没事不在京城呆着,跑这里找劳什子沉银,抓到你这金蛋正好给你老子一个警示!」 听这话的意思不是要钱是要命,还知道搏古的底细,怕是今日倒霉要命丧在此处了。 刘备备骂道:「想要我们爷的命,呸!先从老子身上踩过去!」 只见他嗷嗷叫着冲过去,把个竹竿舞的有残影,可惜咔嚓几声后,他那碗口粗的青竹竿,竟被削成了几段。 刘备备索性扔掉手里那短短一截,和两人撕打起来。 搏古见刘备备给人虐打的鼻青脸肿,身上全是斑斑血迹,不禁心里害怕想要拔足而逃又无退路,两道泪水夺眶而出。 灰衣人甲把刘备备像米袋子一样扔在一旁了,灰衣人乙朝着搏古走去,见他抱着头怕被打的怂包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灰衣人甲道:「不如先将他带回帮里,诈他爹几千两银子使使。」 灰衣人乙道:「不可,帮主叮嘱将他弄死,挂在城门上,让这些清狗看看咱们的手段。」 搏古吓的拼命大叫大嚷起来,双手乱挥。 那两人渐不耐烦,又恐引来人,横扫一腿就将摆着架势的搏古扫倒在地,利落地朝他后颈砍去手刀,人就软软地倒下了。 两人扛着搏古就往巷子外走去,突然灰衣乙停住了,慢慢地转过身,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那里赫然插着一根半截的竹竿。 已看不出人样的刘备备立在那里,手里抓着一个半截的竹竿,直直地瞪着甲,嘴里含煳不清地道:「放下他!」 灰衣甲把肩上的人直接往边上一扔,看着地上口吐血沫只剩倒气的乙,冷笑一声:「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刘备备咬牙正准备豁出命去,感觉脚下地面震动,似有许多人冲着巷子纷纷跑来的脚步声。 果然有挎着腰刀的捕快立即出现,边冲过来边叫喊:「贼人快放下武器投降!」 灰衣甲见状不妙转身便想要跑,可前面是死胡同,墙高一丈有余,后面是虎视眈眈举着火把的几十个衙役捕快。 他咬咬牙疾步沖向巷口,又勐地转身回跑起跳,想借力纵身冲上死胡同的墙头翻过去。 哪知刚奋力跃起到半空中,被重刀砸到了小腿,人直直坠落在地,转瞬间脖子上就交错架着好几把明晃晃的刀。 跟在后头的刘老汉本躲在阴暗处观看,见刘备备头上汩汩冒血,心中不忍忙奔过去搀扶,又脱下褂子帮他把伤口用力按住。 搏古被刚才那一狠摔给摔醒了,正悠悠醒转,就见衙役们围着他嘘寒问暖,不禁『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 岳乐闻讯赶到,两眼瞪视着坐在炕上之人,一言不发。 大夫包扎完洗手道:「公子的伤不碍事,只是少许的皮外伤可涂擦些药膏,我再给开个安神汤服下便无大碍。只是外间那位壮士的伤有些难办,瞧着五脏六腑都伤着了,还有几处骨裂,头上的伤口也失血过多,需开着贵重的药材好好将养着。」 岳乐开口道:「大夫紧着好药材开,无需担心银钱的事。」 有主家开口不差钱,这事就好办了,大夫把什么人参灵芝开了个遍,一边开着方子一边心里乐开了花。 搏古见岳乐突然声色俱厉,心里害怕极了,低声道:「都是儿子不好,赌气出走闯下大祸,若不是刘备备来寻找,儿子性命怕是今日便交代了。呜呜,阿玛,我好怕,那贼人骂我是清狗还要虐死我挂城门上!呜呜……」 岳乐见儿子哭得恓惶,没办法,只能反抱住像八爪鱼一样抓紧自己的儿子。 嘆口气拍拍他后背心道:「无事了,这贼人怕是反清的叛逆,牵连你受了无妄之灾,只是刘备备因你受了伤,你要好好感谢他,且记日后不可再任性乱跑乱窜。」 搏古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 这边岳乐在堂上审着灰衣甲,几番酷刑之下那人终究扛不住,又被有经验的捕快几番来回诈言,竟是掏出些东西。 原来这两人以前是张献忠的亲卫,兵败后隐姓埋名潜伏在这处。 先是盯上了岳乐,只是岳乐早出晚归忙着,身边总带着人不便动手,于是改盯着府里这华衣少年,几次见他叫岳乐阿玛才知是他儿子,便认定了他。 今日终于逮到机会把人跟上了,本想立个大功,哪知遇到个不要命的蛮牛:刘备备。 继续拷问这人沉银的事,灰衣甲没答他问话。只嘴角一歪,昂然讥笑道:即便是知晓,也不会告诉清狗! 又咂嘴道:可惜没来得及把你儿子切割剐了挂城门上!不然此时便是你哭着在拼儿子残尸! 第46页 哈哈狂笑后,又对着岳乐狂吐口水。 「你可知官府已找到你们帮派所在,如今衙役们都带着枷锁去拿人了。」 灰衣甲闻听后像泄了气,神志似是迷煳,脸上时有愧色,时又目眦欲裂,对天嚎叫怒骂不止。 岳乐见他腮帮突然鼓起,牙关咬紧,心中疑云顿起,急令人掰开下巴灌水进去,骂道:「既是好汉就别怕不得好死!」 眼见罪犯嘴角鲜血渐渐变黑,竟令手下的人将人抬起四肢摔向地面,几次三番后,活活把人摔成一滩泥。 那边搏古诚心感谢刘备备,又应下回京后送给他个四合院,这才颠颠地跑去刘老汉的面摊感谢其通报之恩。 花妮一惊一乍地听着搏古讲这番纠葛变故,不禁对刘备备起了敬佩之心,待问清地址,急急地要去菜市买只鸡炖上,说要给刘备备送去补补身子。 搏古原想着在花妮面前「不小心」漏了自己安郡王儿子的身份,定能得到姑娘的爱慕。 哪知道人家小嘴微翘,做个不屑的神色,关注点竟全在那个莽夫刘备备身上! 他本是愤愤然,又想到刘备备捨命救自己的情分,便又自解了,不仅主动领着一脸激动的花妮去到英雄那屋,还把刘备备的英勇机智又夸大好几分。 因着岳乐接到旨意不能再停留,只好将刘备备託付给刘老汉父女照顾,带着儿子赶着回京了。 之后的两个月时间,刘备备满心欢喜这次遇险,暗地里求大夫晚些拆绷带。 这次进川不光赚下一个四合院,还找了个能干的媳妇,若不是担心还有那贼人同党找自己麻烦,他还捨不得离开这天府之国。 因着老丈人捨不得家里的那点房产,刘备备苦劝了几日,又起咒发誓把丈人当亲爹一辈子赡养,这才能启程往京城赶。 等到京城已经是快重阳节了,看着牛车上堆着高高的行礼,车辕上坐着的俊俏媳妇,走在车旁和善的老丈人,他别提心里多美了。 这时的京城里因着安郡王岳乐抓捕反清余孽有功,封赏为亲王。 如今董婉儿也是亲王福晋,是有了册封的命妇,只需给贵妃以上行大礼,其余平常半礼即可。 只是同这亲王的封赏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庶福晋,是张赛褚之女张氏,就是书中那个极能生的女子。 老王妃担心儿媳兼侄女心里不痛快,还特意安慰她。 哪知道董婉儿笑着道:「张氏嫁妆丰厚身段亭亭玉立,瞧着又极有旺子之像,便把额娘后廊那边的院子给庶福晋吧。」 第30章 「那院可是有二十来间房屋,让庶福晋住是不是超规制了?」 老王妃有些迟疑,那院子她本是想给搏古大婚留着用的。 「若是张氏给咱们家三年抱两,回头生个七八个,算上奶妈丫鬟伺候的人,那院子还怕不够住的呢。」 董婉儿心想,等张氏进门拉开架势生儿育女,你就知道了。 因着临近娶亲的日子,府里渐渐也喜庆起来,又因晋封和荣宠,来来往往的亲朋故交上门拉关系,琐事太多。 董婉儿直接把红姨娘和梅姨娘也升位份成庶福晋,正好分担招唿女眷的任务。 那两人惊慌地想推辞,董婉儿瞟她们一眼,正色道:「我说你们够格就是够格,生养的两个格格也是极好的,咱们王爷如今位列亲王,侧福晋庶福晋的空缺还多着呢,你们都是府里老人了,难不成倒愿意给后来的小丫头磕头行礼?」 两人的眼神瞬间被点燃,立即跪下又感谢又表决心的。 于是红姨娘是庶福晋周氏,全名周祁红,梅姨娘是庶福晋刘氏,全名刘梅香。 因为回春园里的春燕要留着噁心王爷,便提她做了妾,只要她看着白雪屋里一切不要动。 又给安排住到原柳绿房里,喜儿提了二等丫鬟派去伺候。 离家大半年,岳乐见引起夫妻关系恶化的人物已经进宫了,董婉儿把府里也照顾的极好。 连太后和皇后都是夸赞不已,便大度地自降身份想把夫妻二人关系升升温。 哪知董婉儿一扭身【啪的】拍出个处方:有难言的妇女病不宜同房! 还说把侍寝的机会留给那些年轻人,劝他年纪不小了,抓紧时间为府里开枝散叶吧。 岳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气笑了,道:「夫妻本是互相扶持互相敬重,即便你不想着为我再生嫡子,也不至于把我往外赶吧?」 「王爷,咱们都是快娶儿媳的人了,往后还是相敬如宾来的好,亲王爵位的侧福晋庶福晋定会进许多娇俏佳人,您多宠爱这些年轻的女子,给府里再生个十男八女的,我定会尽责把后院照顾好好的,这总行了吧。」 岳乐听她语气冰冷,本想撒腿就走,想来又不忿,便伸手掠过董婉儿想去小几上拿水喝。 董婉儿以为这傢伙要动手打人,直起身子下意识地往炕里一缩。 岳乐手臂僵了一下,转瞬又嘴角微翘,拿过茶盏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重重地往几上一顿。 董婉儿瞪着他,他也看着董婉儿,几瞬间的较量后,岳乐往后直直一靠躺在炕上,又拉过一旁的炕枕抱着,阖着眼闷声道:「哎呀我累坏了,要睡会,半个时辰后叫醒我。」 董婉儿看着这人耍无赖,自己常用的炕枕给人污染了,洁癖犯了又不能去抢,恨恨地咬咬牙,只好穿上鞋往外躲着去,眼不见心不烦。 第47页 岳乐听屋里安静的不像话,睁眼一看,屋里哪有半个人! 气的他直接拂袖而去,自此初一十五去福晋房里也就剩下纯洁地一桌吃饭了。 而绿柳一家被卖的事,在王爷那里一点水花都没起,好似他都忘记这个人了,董婉儿不由地在心里又骂了句:大猪蹄子! 因着府里庶福晋进门的大喜事,各庄子上也紧着往府里送粮食菜蔬等。 大丫二丫都跟着黄林老黄头一起来的,两人倒是胆子大,见到福晋便行磕头大礼,嘴里还吉祥话不停。 董婉儿就喜欢这样活泼不怕生的孩子,招手让她们近前坐着,又让拿糕点果子吃。 「这身衣裳不错,你娘新做的?怎么想到进府给我请安呀?是不是馋我的糕点啦?」 「我娘说了,咱们做奴才的就是伺候主子的,如今我们姐俩大了,尽是涨饭量不长本事,闲着也是闲着,让来求福晋收我们进府做丫鬟,好学点东西。」 董婉儿噗嗤一声笑起来:「看来你们的娘是嫌你们饭量大,想扔给我养呢。」 大丫二丫一起跪下,大声道:「主子,我们可以吃少点。」 这两孩子真是太逗了,董婉儿笑的气喘。 又寻思两个格格那里反正要增添人手,两孩子年纪大个一两岁正好陪着一起玩,不如就留下让嬷嬷教教规矩试试。 于是召淑静,淑明来,四个小丫头坐在一起聊天说话,叽叽喳喳的倒是投缘的很。 不多时,就见两个小人互相推来推去,谁也不想先动,你催我我催你。 最终淑静拉着大丫上前,笑道:」额娘,我想要大丫和我一起。」 淑明忍耐不住也拉着二丫上前道:「我喜欢二丫。」 董婉儿含笑点头,道:「既然你们选的都是和自己投缘的,那就好好待人家,大丫二丫还没有大名,你们自己给想个好名字吧。」 又对着大丫二丫道:「你们去前院与你们爷爷和爹说声,看是这回留下,还是回家准备准备过几日再送来。」 大丫抢着道:「回主子话,我娘说了,来了就别想着回去了。」 董婉儿不禁笑着道:「那你们去前院跟你爹他们道个别吧,绿红,你领着她们去,不然回头迷路了。」 两丫头高兴就往外跑,又想起来要行礼,急急地回来给董婉儿笑嘻嘻地行礼,这才出去了。 淑静淑明捏着帕子挡着嘴笑。 董婉儿道:「大丫二丫都是咱们庄子里黄林家的,在家都是宝贝疙瘩,可进了府里便是下人,你们记得不要苛待她们,也不好纵容她们失了尊卑。」 淑静淑明忙站起来,恭敬齐声道:「额娘,我们记下了。」 董婉儿想到红楼梦里那些驾驭不了下人的小姐,私下里着实可恼可怜,本想再提点几句,可又想到她们都有自己的亲娘自然会帮着看着,便闭口不提。 没多久绿红便带着大丫二丫回来了,两丫头眼睛红红的,看来还是有些难捨家人,董婉儿让她们先跟着嬷嬷学几天规矩,又命绿红领着她们把衣服行礼的份例领了。 淑明安慰道:「大丫二丫你们别怕,如今咱们都住的不远,就住隔壁,淑静住胭脂斋,我住碧芳苑,隔着墙头就能看到对面院子。」 淑静也笑嘻嘻道:「你们真有福,这院子是刚分给咱们的,才住了半月,里面陈设家具都是新的,我姨娘说了福晋心疼我们,都用的最好的紫檀木。」 = 待张氏进门那日,盖着近朱色盖头的女人在董婉儿面前窈窈跪下,雪白的手腕接过绿意端来的茶水,恭敬地举起。 「请王爷喝茶。」 「请福晋喝茶。」 岳乐揭下新人的红盖头,董婉儿看着愣了愣神,乍一看竟是与白雪有些相似,可举止作态细看又没了一点相似之处。 只见她眉眼灵动,整个人白净粉红的像水蜜桃,看着胆子极大,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笑容满面地张口就讨好:「福晋长的真美,往年我也曾远远见到您,那时候就很是钦慕您的风采。」 又红着脸对着岳乐道:「自小听闻王爷的战绩,都说如同战神,妾身很是仰慕。」 这句『自小』让岳乐的脸色有些尴尬。 可不是,虽张氏出嫁的比旁人晚些,可今年初已经十八岁生辰过了,与搏古站一起倒像是少年夫妻的模样。 董婉儿很想笑,但是忍住了,故作严肃慈爱地背诵些上位者对下的恭贺新禧场面话。 又道:「妹妹刚来咱们府里,万事不要拘束,府里的庶福晋周氏刘氏都比你来的早,你要敬重她们,家里四个孩子你也见到了,咱们家人丁不旺,以后就靠你开枝散叶啦。」 绿茵端出一副镶嵌红宝石的头面递给张氏,张氏恭敬地接下谢过。 柔嘉与两个妹妹热热闹闹地站在一起看新娘子,三姐妹虽是不长见面倒是一点都不生疏。 搏古带着三个妹子给张氏敬礼,张氏又给周氏刘氏福了半礼,这才算是礼成。 那边老王妃遣来的嬷嬷道:「时间不早了,王妃身子有些乏先歇着了,庶福晋张氏明日再去请安。」 第31章 「姐姐您尝尝这岁寒三友,喝着香味很是清冽,极是润肺。」张氏仰着那张水蜜桃似的小脸。 被稚气的眼神盯着,董婉儿实在拒绝不了,只能接过来喝下。 第48页 绿红嬉笑着道:「庶福晋不光人长的甜美,这茶也讲究的很。」 张氏羞红了脸,嗔怪道:「绿红也取笑人家,我若是到姐姐的年纪也能这么美艷好看,那才有福气呢,我额娘说我这样的娃娃脸现在看着还行,等上了年纪就不好看啦。」 许是喝茶喝勐了,董婉儿呛到了,越是咳嗽越是急喘,绿红忙着拍背,绿茵急得要出去叫人请大夫来看。 张氏吓得面无人色,眼泪噙在眼眶里,在一旁扭着帕子焦急看着。 董婉儿好不容易缓过口气,低着头摆摆手,嗓子里拧出一句话道:「无妨无妨,就是呛到肺里了,咳,别忙乎了。咳咳。」 「福晋,您吓死我的,呜呜。」张氏说着眼泪就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董婉儿瞧她哭得悽惨,哭笑不得,只好站起过去扶着她的肩膀。 手往旁边一伸,绿红一秒神会地把自己个的手绢递过来。 董婉儿接过来亲自给张氏温柔地擦眼泪,一边笑道:「这又是怎么了,眼泪跟金豆子似的往下掉。」 「呜呜,人家担心姐姐,您还取笑我。」 这话说的娇蛮,把屋里的人都逗笑了。 晚间绿茵给福晋卸妆通发,道:「看不出来张氏这般良善,今儿见福晋呛水了,急得跟什么似的。」 绿红浑不在意地道:「唏,水蜜桃这也太胆小了吧,我是不信她与主子才见几次面,就能急到这份上。」 绿意正铺床,扭头笑道:「你呀就是见不得别人受宠,竟敢给人起雅号叫水蜜桃!你莫不是吃醋福晋今日送她布匹。」 绿红惊讶地指着自己的耳朵,傲娇地反问道:「我醋她?你瞧仔细了,这耳环可是红宝石的,是主子新赏的!还有这身苏杭新贡的粉缎子,只有柔嘉格格和我才有!我浑身上下都是主子赏的,我醋她?哼。」 自此府里都知道张氏为人单纯,便是见到个蚂蚁搬家都要嘱咐丫鬟不要伤害,随它们去,道:又不耽误什么,可于它们却是一族身家性命呢。 便是连两个格格都得到张氏不少礼物,她还费心教两个格格弹琵琶,道:女子抚摸弄琵琶弹曲,既能有益身形板正还能陶冶情操,都是极好的。 又因她琴艺精湛,每日都亲自前来,手把手地教两个格格,极有耐心,赢得两个庶福晋与她亲昵不少。 岳乐越来有喜欢这娇蛮可爱的新老婆,因着才一个多月就查出有了身孕,喜得岳乐忙请旨把张氏升为侧福晋。 又到了宫里宴请的日子,董婉儿带着侧贵妃张氏进宫,想想又把庶福晋周祁红带上见见世面,而老王妃因为风寒在身没去。 岳乐领着宗族长的差事,与皇帝一起在干清宫前殿,招待亲贵们。 董婉儿进到大厅远远瞧见董小绾的装扮比起以前是清贵不少,可跟旁的妃子比起来又显得素雅。 董婉儿随着众命妇给太后皇后请安,又随着宫女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靠后一点的桌椅是给是侧福晋和庶福晋的。 柔嘉立在太后身后,遥遥地同董婉儿点头微笑示意。 董小绾如今已被封了董贵人 ,因着得宠,位置倒也靠前。 喝完一轮敬酒,太后和皇后笑着道自己呆这里,众人也不自在,推脱累了回宫了。 柔嘉本是孩子也不适合这样的场合,便陪着太后一起回去。 果然太后皇后一走,气氛顿时活泛起来,相熟的命妇们不再拘谨,纷纷互相敬酒客套。 一双柔软的手突然捂住了董婉儿的眼睛,听得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董婉儿绝想不到这宫宴吃到一半,能有人这么疯,便笑道:「不知。」 那人依然紧紧捂着不放,董婉儿的眼睛被她勒的生疼,脸上的粉定也是给她揉的乱七八糟了,她毫无心思同这人鬼扯,伸手就抓着来人手腕硬往外扒,冷语怒道:「我没空同你猜,把爪子拿开!」 那女人笑嘻嘻地道:」以前咱们小时候还总在一处玩耍呢,怎么岳乐当了亲王就说不认识人了,我是你妹子的表嫂。」 董婉儿被捂的视线模煳,好一会才看清身后这女人,肥硕的大脸上挖着细细的两只眼睛,看着颇是刁钻,正捏着帕子夸张地挥着。、 「姐姐自来都是眼高于顶,自然不认识一些穷亲戚,这是红梅姐姐的夫家大哥的表嫂。」董小绾出言解释道,那表情似乎是为两人解围。 红梅?董婉儿才想起来,不就是继母未婚先孕的那个女儿嘛,靠,曲里拐弯的亲戚跑这来找别扭来了。 董婉儿冷笑道:「都不是孩子了,看嫂子年纪也是能当奶奶辈的人了,怎么手脚没个轻重,别管你是我什么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便是近亲,也容不得你对亲王福晋如此放肆!」 那女人怔怔地看着突然发威的董婉儿,又偷眼看看董小绾,强自犟嘴干笑道:「这不是见到福晋心里欢喜,记得小时候的情谊,想来与您讨个亲热嘛。」 静妃看着这边热闹,远远地询问:「董姐姐,这是怎么了?」 董婉儿不想在这样的场合闹事,便笑着回道:「酒撒了些,我去更衣。」 董婉儿寻了宫女去到专换洗的偏殿,好好洗洗又补了补妆。 周祁红在旁伺候,边低声问:「福晋,妾看那董贵人样貌怎地像咱们府里的白雪呀?」 第49页 董婉儿点点头,沉着嗓子道:「嘘,隔墙有耳,咱们回家说。」 周祁红顿时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回到自己位子上,周祁红只是闷声喝杯酒压压惊,同桌的张氏悄悄问她什么事,她也不敢做声,只尬笑着说:头回进宫被天家富贵惊到,现在心里正紧张。 张氏见她茫然自失的神情,不禁有些藐视地翘起一边嘴角,嘴里倒是温柔地安慰道:「我头回进宫也是这样,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董婉儿刚落座正抚着衣摆,就有个年龄不大的女人冷笑道:「亲王福晋好大脾气,把博尔果洛家的儿媳都给训哭了,这样的宫宴连皇后都给大家脸面,您倒好,哼。」 又有人跟风道:「就是,不就是命好嫁了个好男人嘛,以前同咱们一样都是郡王福晋,那时候就不爱搭理我们,十回下帖子给她,倒是推个八次!」 董婉儿心里喊冤枉:我真是不喜欢参加宴会,你们心眼太多,我玩不过你们,当然能免就免了。 董小绾笑着解释道:」我了解我姐姐,她就是心直口快不合群,姐姐是不是?我们姐妹自来情深的,妹妹这里宽敞,不如姐姐过来同我饮一杯。」 这话说出来大家都安静了,等着看笑话的,或是不便出面的,都在细细观察着两人神情。 照说各自敬酒都是遥遥一祝,哪里要上前去,而且她叫董婉儿到她那里,俨然就是拿自己当主子,在众人面前把董婉儿位置按在下面。 本来亲王妃跟贵人来比也不算谁高谁低,可到底她是皇帝的女人,又在众人面前说姐妹情深,邀请一起喝酒的话。 「怎么安亲王福晋连董贵人的面都不给吗?你们的闺名如此相似,看来以往是感情极好的。」 董婉儿笑着道:「既是妹妹诚意邀请,我这当姐姐给妹妹敬杯酒又值当什么。」 董小绾洋洋得意地伸手接过酒准备喝,不料董婉儿突然耸耸鼻子,打了个喷嚏! 她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住,香粉太熏人,没忍住。」 又抢过酒杯,斜身一闪把酒往边上一泼,用董小绾桌上的酒壶倒了杯新酒,递给她道:「喝吧,刚才那杯怕有鼻涕浮在上面,齁咸的,我已泼了!」 董小绾被噁心到了,蹙眉盯着酒杯,就听静妃问道:「董贵人不是非要喝你姐姐的酒吗,怎么送来了又不喝?是不给面子摆谱?」 董小绾没办法,闭闭眼,直接一口闷。 董婉儿接过酒杯,徉做没拿稳掉在地上,笑着道:「哎呀,年纪大了手颤了,只能换新杯子了。」 说完扭身直接回到自己位子,一旁伺候的宫女忙找了新杯子摆上。 又过了小半时辰,眼看宴会要结束了,这时董贵人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勐地一口吐了,软软地倒回了椅子上。 众人纷纷叫喊起来。 很快太医跑来了,皇后和皇帝也赶了过来。 太医赶紧一番施展针灸之术,待董小绾悠悠醒转,这才回禀道:「回皇上皇后,董贵人似是吃喝了不洁的食物,所以导致晕厥,加上初有身孕所以反应大些。」 一旁时候的宫女跪着道:「小主一直健康的很,奴婢竟不知小主怀孕了,先前喝了安亲王福晋敬的酒,就去了恭房两次。怪不得福晋敬酒完了,就把杯子扔了,现在想来莫不是那酒有问题,奴婢斗胆猜测福晋是故意想害我们小主出丑。」 太医闻言,赶紧又伸手搭脉,一会儿拱手道:「董贵人脉象中确是有服用巴豆粉的迹象,臣立即开药可解。」 皇帝高兴地道:「你刚才说董贵人有喜了?可有妨碍吗?」 「无妨,还好量少,母体本就强健,开些固本之药便无大碍,只是酒不可再喝了。」 皇帝喜容满面,心疼地对着虚弱的董小绾一顿温言细语,又派人抬着软轿把人送回去。 眼见无事了,众命妇也都上前告退,董婉儿一家自然被留下了,皇帝很不高兴。 等岳乐也随旨进来知道前因后果,忙上前行礼道:「请皇上赎罪。」 董婉儿见他不问自己便先赔罪,心里一怔,冷笑道:「真是佩服她有这般好本事,非得在这陷害与我!我若是想下点东西,肯定是砒/霜!何必下个劳什子巴豆粉,还少许?必须是一海碗!」 静妃大声道:「董姐姐忠厚老实,你们莫要欺她仁善,难得进宫一次,巴巴地众目睽睽下给自己妹妹下巴豆粉,你们脑子怎么想的?杯盏给董贵人喝之前可一直她自己在喝!要是有,那酒壶里的量早让她自己中了。」 董小绾的宫女辩解道:」那就是福晋将药粉偷偷摸在杯沿上,害的我们贵人。」 第32章 「你敢发誓说是你亲眼所见?」静妃气势霸道地问。 那宫女匍匐在地,辩解道:「奴婢虽未曾亲眼所见,可福晋每次见到我们小主不是言语讥讽便是横眉冷对,可怜小主总说自己是养女不好与姐姐计较。」 一直不出声的皇后拍板道:「既是无人亲眼所见,也不好乱攀扯安亲王福晋,好在董贵人也无大碍,这事待日后查清再定吧。」 「啊,有老鼠!」张氏突然尖叫一声,跳到一边瑟瑟发抖。 众人目光便都去看她刚才所立位置,一个灰色布包躺在那里,小小软趴趴的一团确实像个老鼠。 第50页 张氏此时也镇静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看布包又看看董婉儿,然后慌张地走过去,用脚往后面一踢,笑着道:「老鼠跑了。」 宫女叫起来:「刚才那分明不是老鼠是布包!肯定是包裹巴豆粉的!」 皇上使个眼色,伺候的小太监忙小跑到柱子后面,弯腰一通找。 「皇上,找到了。」那太监双手捧着布包,恭敬地举到皇帝前边一米处,既能让他和众人看见,又不至于有危险。 太医立即奉命上前打开捏了捏,又闻了闻,道:「是巴豆粉没错。」 张氏慌张地道:「这布包是我带进来的,不关福晋的事。」 「皇上,求皇上派人查查侧福晋身上,若真是她,定会留下痕迹或气味。」 皇后身边的春华嬷嬷带着张氏进了偏殿,一会便出来了,看着皇后摇摇头,道:「回皇上皇后,侧福晋张氏身上并未查到任何迹象。」 宫女急的又道:「那请皇后娘娘再派嬷嬷查查福晋身上,这布包总不能自己长腿跑出来的吧。」 「放肆,你一个宫女想搜谁身就搜谁身,你比皇上还厉害呀?」 「奴婢斗胆请皇上下令搜身,奴婢愿意以死承担后果。」 董婉儿心想这是槓上了,明摆着皇后没啥本事,连个贵人的宫女都压制不住,查不出来是与不是都不能定论的。 「臣妾不怕查,可臣妾要劳烦太后身边的苏麻喇姑嬷嬷。」 皇帝无法,只能派人去请。 那边太后也得到消息,正搭着苏麻喇姑的手一起过来了。 「哀家听说这里热闹,也来赶个场看看戏。」 众人忙起身福礼。 张氏上前一步再次福礼,无比真诚地道:「请太后下旨莫要搜查我们福晋了,臣妾相信福晋定不会干这事的,虽然她在府里经常做些奇怪的吃食,好心赏给我们吃,也偶尔会吃拉肚子,那肯定是臣妾肠胃不适,福晋是绝对不会下药的。」 皇上道:「福晋若是冤枉的,洗清嫌疑岂不更好,朕自小就是苏麻喇姑带大的,搜查福晋也无不妥。」 董婉儿无法,只能跟着苏麻喇姑进去侧殿。 「禀告太后皇上皇后,安亲王福晋身上并无巴豆粉的气味和粉末。」 宫女惊讶道:「怎么可能,嬷嬷您查看仔细了吗?您看看腋下褶皱处,也许隐藏了也未定。」 「放肆,苏麻喇姑办事也是你能质疑的?」 「无妨,福晋内衣和外衣都脱下,奴婢仔细翻查,还抖落了一番,确实没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宫女惊慌失措地叫道。 董婉儿笑道:「为何你一口咬定就是在我腋下褶皱处,难不成是你撒的?还是你是知情的?可我记得今日你并未近我身呀,这衣裳也是今日才换上的,能近身还让我无察觉的我想想。」 眼光扫视一圈,周祁红眼神酌定地对视,满是担忧。 张氏神色虽也是担忧,却有些闪躲。 「哦,我记起来了,那个什么郡王的胖福晋,捂着我眼睛瞎闹腾的时候,对吗?是她吗?」 太后好奇地问什么捂眼睛闹腾,什么郡王福晋。 静妃上前绘声绘色地把事情道了一遍,太后听着连连点头。 「皇帝,你看要不遣人把博尔果洛的福晋请回来,这一时半会应该还在半道上,就派我宫里的嬷嬷去看看吧。」 一炷香后,博尔果洛福晋慌张地进来,直接跪地抖索地道:「臣妾该死,是臣妾见不惯安亲王福晋的高傲模样,故意想折腾她,哪知不小心把裹巴豆粉的布包丢了,臣妾正在到处寻找。」 「大胆,竟然带药进宫,若是你看皇上不顺眼,也撒把泄药给皇上吃?皇上本就肠胃不好,若是拉稀没个四五天是断不干净!你这是想弒君!」静妃呵斥道。 皇帝紧皱眉头,静妃言辞里的画面感,好像让大家看到了皇帝不雅地坐在恭桶上痛苦的表情。 气的他想骂人,可又没由头,这静妃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皇后打圆场道:此事已经查明是博尔果洛福晋的错,便请皇上定夺吧。 「且慢,皇后虽博尔果洛福晋承认了,可这宫女为何这样言之凿凿?一口咬定就在腋下,是她们合伙的?还是董贵人和她合伙,这么巧查出有孕,是想给臣妾扣个谋害皇嗣的罪名吧?」 董婉儿不干了,现在才想明白就是董小绾想出绝招让自己被废,或被厌弃,绝了自己以后进宫的资格。 宫女满头冷汗,急忙道:「是奴婢,是奴婢见上次小主在花园被福晋欺凌,这才找了博尔果洛福晋联手报復她!董贵人毫不知情的!」 静妃道:「我不信!你一个小宫女能调停郡王福晋,骗鬼呢?还不是你们早知董贵人有孕在身,又极受宠,就指着人家登高位带着你们飞呢。」 董婉儿敬佩地望着静妃,不得不说,这姑娘话糙理直! 皇帝道:「董贵人已中药毒,她那么善良的人绝对不会拿自己身体做戏码,朕知道她多么盼着有个孩子,之前太医断定她不易有孕,她便夜夜落泪,怎会拿这天降的福气去陷害福晋。」 「色令眼瞎的昏君!」静妃小声地嘟囔一句, 皇帝听见了,气的哆嗦,指着静妃嚷道:「静妃竟然骂朕是昏君!好大的胆子,朕对你一忍再忍,今日是忍不了了,你搬去永巷思过去吧。」 第51页 众人惊呆了,皇后和太后也惊讶地站起来。 皇后劝道:「请皇上收回成命,静妃妹妹只是年幼性子直,她与咱们自小相处,难道皇上还不知她的个性吗?」 「哼,朕自然知道,她是仗着背后是蒙古八部,小时候欺凌朕,现在不分场合嘲讽朕,朕一个大清皇帝在她眼里就是个笑话。朕心意已决!」 一直看戏不语的太后缓慢地一字一顿道:「皇帝真的决定了?」 「请皇额娘体谅儿子,静妃挑衅不是一次两次了,朕不想忍了。」 「好,好,好,苏麻喇姑,你亲自奉皇帝旨,领着静妃去永巷,好好安顿她,莫让旁人欺辱了她,即便皇帝看不上她,可她毕竟是蒙古八部的格格,是哀家的亲侄女!」 软成一滩的博尔果洛福晋被押了下去,关进了宗人府,宫女直接杖毙了。 岳乐走到董婉儿跟前,不知说些什么好,硬声道:「无事了,一起回去吧,进宫就惹事。」 周祁红气不过了,直愣愣地道:「王爷,您是听不见皇上的判决吗?关我们福晋什么事!苍蝇绕着蛋糕飞,您还怪蛋糕香?」 「你,你,好大的胆子!都是福晋把你们惯坏了!竟然犯上!」 「好啦,有事回家说,你呵斥妻妾的模样就好看了?周氏哪里说错了?你不问就定我有罪,是为人夫君的担当?呸!周氏,我们走。」 张氏眼泪汪汪地凑上前,陪着小心道:「还好福晋洗清嫌疑,妹妹也放心了。」 董婉儿原来看她像水蜜桃,哪知道这层看不见的毛毛这么噁心人。 她笑着嘲讽道:「我总赏你吃让你拉肚子的点心,你还这么担忧我,真是良善人呀。」 张氏见福晋只带着周氏走,不禁委屈极了,摸着自己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岳乐,嘴巴憋憋就要哭。 岳乐怕她动了胎气,忙揽着她闻声安慰。 董婉儿转弯时回头一看,对着这幅父女恋亲昵画面,直接呸了一口。 = 慈宁宫。 「太后,臣妾给您请罪,都是臣妾的错,害的静妃为了帮我受了责罚。 「唉,豺狼进来家门,哪是住户的错。」 「太后,刚才有个事,臣妾没有说明,先前郡王福晋捂着臣妾双眼,因为臣妾有洁癖,去换了身衣裳,是一模一样的衣裳。」 「洁癖?」 「嗯,臣妾自来不喜别人触碰,那胖女人样貌不善,脂粉味太大,臣妾换了衣裳,所以苏麻喇姑查不出来。」 「看来老天有眼,幸亏你有洁癖,不然今日这事你还真不易脱身。静妃的事,你也无需过责,哀家一手养大的儿子什么德行,自然知道,皇帝哪是看静妃不顺眼,是看蒙古八部不顺眼了!」 董婉儿听这话那里敢接。 「太后,臣妾有个不情之请,眼见董贵人盛宠渐旺,我担心她对柔嘉使阴招,您与皇上的母子关系也不好为旁人无谓消耗,柔嘉也渐大了,不如让她回府居住吧,我额娘身子不好,若是孩子多些也热闹。」 「嗯,好吧,柔嘉过几日再回去,若是今日即出宫,倒让那起子小人抓到话柄,瞎扯哀家厌弃你们母女了。」 董婉儿忙直点头,一副受教的神情。 「来人,把新上贡的新罗红槮给福晋包一包,好让她补补气。」、 董婉儿自然感谢太后这番细腻周到,这是太后给她做脸呢。 慈宁宫的宫女捧着赏赐,一直送董婉儿到宫门夹道处。 本来窃窃私语的宫人们,见到太后的赏赐都明白了:安亲王福晋是傍上太后大腿了,看吧遇到啥事都能安然无恙。 苏麻喇姑进来回禀道:「回太后,已给静妃布置好宫室了,就是偏僻点,一应家具摆设还有伺候的宫人都不少,静妃还笑嘻嘻地让您别担心,说没准就能回蒙古了呢。」 「唉,这孩子从小是我带大的,说白了就是直性子,又一直想着念着回蒙古,谁不想念天苍苍野茫茫的大草原呢。对了,那人怎么样了。」 「您是说董贵人吧,好着呢,皇上流水似地送好东西去那宫里。」 「 呵呵,害人的倒是住的好好的,这人呀,自作孽不可活呀。」 太后说完,闭目捏着佛珠开始念经,慈宁宫里只有经文声在迴荡。 第 33 章 老王妃听闻柔嘉要回府常住了,高兴极了,自觉身子都轻松了不少。 先是吩咐董婉儿把柔嘉的院子收拾一番,又要嬷嬷和丫鬟赶紧拿钥匙挑些库里的好东西去布置。 自己掐指算算要摆放的物什,念叨着院子远房间少怕是不够住,还要配上四个大丫鬟,并嬷嬷和粗使丫鬟们,越算越觉得逼窘。 「这样,把南进靠近莲花池的碧涛厅重新装修,再把院墙推了扩扩。」 「额娘,柔嘉怕是到月半就能归家,哪怕即时派人修整,都是来不及的,这工期少说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完事。」 「无妨,先让柔嘉住在我的东侧屋,正好让我心疼心疼这孩子。自小才几岁就进宫了,那么小的人在宫里讨生活,哪怕太后再护着她,私下的委屈也得受了不少。」 见老王妃这样高兴,董婉儿把今儿在宫里的经歷,暂时瞒下了。 晚上蜡烛被气流拱的微微晃动,董婉儿摊平在炕上,把白日的事在脑海里细细过一遍。 第52页 她回忆起白天静妃的举止,就想到自己在现代时也是这样莽撞,那时只管自己的快意恩仇,先爽了再说!哪知道没有强有力的后盾来善后,性子鲁莽等于给敌人手里送刀子。 说白了,自己就是个正宗的傻白甜,还是偏激的那种!不然怎么能干出吃安眠药逼亲爸的事,若换是现在她,肯定是按着白雪餵下去! 突然,东次间的座钟响了十二下,竟然是半夜了,董婉儿赶紧闭眼睡觉。 现在的身体可是中年人,不好好保养很容易老不说,还易生病。 次日,岳乐一早遣人传话说:晚膳来仁德轩用。 岳乐伸手向面盆中盥洗,绿意伺候着给擦净手,这才坐下端起茶盏润润喉。 他瞅瞅一脸假笑的福晋,嘴角动动到底没出声,没话找话地客套几句,才夹了几筷子菜吃,就开始替张氏说情。 董婉儿早猜到这老黄鼠狼绝对没好屁憋着。 可惜福晋只顾着专心吃自己盘里清蒸的鲈鱼,哪有分心听他废话。 岳乐无法,只能直言道:「张氏不似你性情狡猾,心思细深,她如今怀孕性情更是憨直,你说她蠢傻都好,只是不要记恨她。」 这话像极了当初董小绾还叫白雪的时候。岳乐那时候就一脸沉痛地道:她只是要加入我们的家庭,不是要破坏我们关系。 董婉儿心里厌恶极了,面上却是毫无厌色地道:您说的都对!她有孕在身,以后给你的小可爱免了我这里请安,让她好好养胎才是正经。 岳乐认为是自己一番话感动了福晋,吃完饭又赏脸坐了好一会,这才託辞有公务要去前院忙。 董婉儿懒得废话,直接躬身行礼,请他麻熘点快去! 岳乐一脸喜色地出了院门没走几步,就左转弯加快脚步往张氏的丹若园去。 进到房里,岳乐就见三四个丫鬟端着盘子簇拥着张氏,一个用银勺子插着果块哄她吃,一个哀求她吃点糕点填填肚子,还有一个端着汤盅故意夸赞着香气扑鼻。 张氏右肘搭着炕枕,懒懒地斜倚着,皱眉嘟着嘴道:「不想吃,人家什么都吃不下!」 「这是又闹什么呢?」 众人赶紧行礼,大丫鬟秋风忙让座道:「主子午膳便没正经吃,就进了半碗鸡蛋羹,半碗杂粮粥,非嚷着要吃山楂果,可太医说了,那果子虽消食但也活血,孕中可不能多吃,偶尔吃一个半个就了不得了。」 惊绿眼色示意另外两个丫鬟退下,又把手里盘子放在炕几上,笑着道:「可不是,我们小主在娘家时便娇气的很,这不吃那不吃的,如今有了身孕更是嘴刁了。王爷您快来劝劝她。」 张氏噘嘴道:「人家素日敬着福晋,不想在宫里因害怕嘴笨说了些蠢话,正忧心得罪了主母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嘛,这才吃不下睡不好的。」 岳乐听她这语气娇憨,眼睛却是在咕噜噜地转,顿觉得可爱无比,掀起袍子在炕上坐下笑着道:福晋在我的百般劝慰下,已经原谅你了。 张氏嬉笑自若地夸:「王爷真好,王爷棒棒滴,若不是您出面福晋定不会这般痛快地放过人家!自进府前就听闻曾有个姨娘因得罪福晋,一家子被发卖了,那姨娘以前还是她的大丫鬟呢。」 岳乐正色道:「绿柳一家是背主张狂活该被发卖,福晋此事处置的没错。」 张氏见他脸上不悦,把身子缓缓靠近,食指勾起王爷的腰带轻轻摆动,柔声道:「人家都是听来的嘛,自是不知这里头的真相,王爷今晚留在这里陪陪人家嘛。」 福晋喜欢热闹,房里几人不是闲谈慢饮,就是摆起桌子搓麻将。 两个姨娘也常来凑数逗趣,可张氏却是听话少来了。 老王妃便是不管事也察觉了出来,董婉儿也不隐瞒,把那天宫里的事都细细说了。 老王妃道:「这人不是真蠢就是真坏!瞧着脸长的挺善的,唉,只要她再不犯错就算了吧,好在她身子壮实看着是能生养的。你也不用费心管她,她不是吵着要把院里的小厨房用起来嘛,你把每月该她的那份菜米油盐钱都折算成银子给她,让她自己操持买吃喝。」 董婉儿也是这意思,她还记恨张氏说自己做的糕点吃坏肚子的事,呸。 自己每每试验出来好东西都想着府里这些人,再说这些东西又不是她亲手做的,她只是动动嘴皮好吧? 蛋糕那些在店铺卖的好得很,价格也都卖的贼贵,白给她们吃还瞎说,真是白眼狼。 幸亏周祁红当初就劝:福晋莫声张,这糕点铺子是您的陪嫁,闷声发大财就好了。 老王妃次日起也免了张氏的请安,让每月头来一次就行,理由就是:连日身上不好,怕过了病气给孕妇,孝顺婆婆是好,可不在这点光面上,好好生个大胖小子就是真孝心了。 张氏想让专做蛋糕的吴厨娘做这个什么起风蛋糕,吴厨娘不肯,还道:福晋叮嘱了,这些新奇的吃食怕是不合侧福晋的体质。再说了,丹若园里吃食都是不劳烦大厨房的,份例都不在这里,怎么给你们做?」 反正不管张氏派来的丫鬟怎么巧言令色或是拿银子贿赂,她就是傲娇地不肯做。 娇杏和婷枝手拉手掀帘进来,问道:「吴大姐,蛋糕做得了吗?我们嘴馋也想吃了,跟您讨点呗。」 秋风讽刺地大声嘲道:「你们想吃蛋糕怕是不成喽,人家厨娘硬气给钱都不肯做,怕是觉得咱们当丫鬟的不配吃这个!」 第53页 吴厨娘并不理这刺话,只起身把自己坐的杌子递给娇杏,笑着道:「走乏了吧,快坐下歇歇,姐把边边角角都留着呢,正好凑一盘,就知道你们爱吃!」 秋风纳罕地瞅着娇杏和婷枝捏着蛋糕边角料大口的吃,还端着一盘完整的要放在食盒里带回去,吴厨娘腆着笑脸殷勤地帮装盒子。 「二格格说了明天想吃糯米糍。」 吴厨娘忙笑道:「擎好吧,明儿午晌后做好就送过去,那东西要新鲜现做才好吃,我现在就把糯米泡上!」 秋风被晾在一旁,气的用帕子试泪。 「你们欺侮人,给小丫鬟吃都行,就是不给我们侧福晋,我要找王爷评评理去!你且等着板子吃!」 吴厨娘才不怕,叉腰骂道:「姑娘有告刁状的好本事,请快些去吧!内院可是福晋管着的,我倒想问问听正经主子办差,错了哪门子?」 = 婷枝道:「姐,刚才那人好刁呀,真不像侧福晋身边的人,侧福晋声音温柔说话又客气,伺候的人倒是霸道的很。」 「你管人家呢,霸道也好,温柔也好,都是侧福晋那边的,二丫,我可告诉你,别忘了咱们可是福晋的人。」娇杏不满地道。 「姐!你再叫我二丫我就,我就喊你大丫!」二丫最讨厌人家叫她原名,土死了,哪有婷枝雅气。 「姑娘们慢些走,且等等我。」 娇杏忙回头看:是刚才在厨房里吵架的秋风。 「食盒里的蛋糕让给我好不好,侧福晋有孕在身,就馋吃这个,不让你们吃亏,我拿银子换!」 「这是我们格格要吃的。」 「你让厨娘再做嘛,不然就告诉格格路上摔了。」 「不行!我们不骗人,你想吃去外面买呀,京城这么大,什么买不到。」 秋风厉声道:「赶紧的匀我一半!」 她见这两丫头年纪小,仗着自己身量高,四下又正好无人经过,就要动手抢。 娇杏吓的赶紧侧身扭过身子,曲着手臂护住食盒。 婷枝冲上前,张开胳膊拦住秋风,隔开两人。 突然娇杏惊喜地朝秋风身后大喊:「福晋您来啦!」 秋风吓得立即缩手,垂手伺立。 娇杏和婷枝对视一眼,吐吐舌头掉头就跑! 秋风等了几息没听见动静,四下哪有福晋的影子!又见两丫头跑了才知上当,想去追,可两人都跑出一射之地了。 气的她跺脚骂道:「好你个庄子里长大的野丫头,腿脚倒是利落!」 张氏嘤嘤哭着找王爷告状:福晋想饿死我,不给我吃点心! 岳乐气坏了:好你个福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哪知福晋气定神闲地回道:我听额娘的话,额娘说张氏肚里孩子许是不合这蛋糕类吃食,等娃出了娘胎再说。额娘的话都是经验之谈,你是男人不懂这些忌讳! 接着又苦口婆心地劝:「张氏都快当娘的人了,就别嘴馋啦,您常说她比搏古才大一岁,就是孩子性子,您可心疼心疼她肚里的娃吧!」 第 34 章 岳乐兴沖沖跑来是想训人的,反被硬填回一肚子怪话! 福晋以往左性顶着牛,还能吵个输赢。如今似一锤打在棉花上,受挫的无力感让他烦躁! 张氏那里闲寻气恼,因其有孕在身不忍叱责她,暗道还是周氏和刘氏懂事,从不要求这那的,于是王爷自感还是故人好,乐的在两庶福晋屋里轮流过夜。 春燕那里白白挂着姨娘名,没法,哪怕她再谨小慎微地送汤或是偶遇,岳乐一见到她就想到绿帽,瞬间就黑脸。 春燕眼见争宠无望,每日胡吃海塞,楞把自己个的腰身吃肥了厚厚一圈。 喜儿看不过劝道:「姨娘别嗔我多嘴,您膝下还没个孩子,这狂吃海喝的要是惯了,满身的肥肉也不好减。」 春燕听了,把手里的烤鸭往盘里一扔,气急道:「我难道不想要个一儿半女,王爷他瞅我一眼吗?连吃喝都不让了,还活个什么劲!」 喜儿道:「谁不让您吃呢,到底也想办法给自己找个事打发时间,不然每日光吃吃喝喝有啥意思。」 春燕冷笑道:「有法子还在这屋里闷着,福晋那里我不得待见,旁边院里那几个以往给我得罪全了,又什么法子可想?便是我上杆子拍马屁,人家且躲着咱呢!」 喜儿笑道:「这倒不然,谋事在天成事在人,我倒替您想到个好机会来,新来的侧福晋不是面嫩好说话嘛,如今她有孕在身,王爷常去她那里,您何不凑过去亲近亲近,好歹能见到王爷的面也有三分情嘛。」 春燕楞了半晌,方说:「那也不能没头没脑硬贴上去呀。」 喜儿道:「这个容易,我与侧福晋的大丫鬟秋风认识,前阵子侧福晋非要蛋糕吃,可大厨房就是拿乔不给做,我私下与些银子给吴厨娘,说是自己要吃的,拿我那份偷偷给秋风交了差。」 春燕拍手笑道:「这倒是个好路子。」 = 胭脂斋。 丫鬟们正坐在正屋台阶上玩翻绳,见周氏走来,忙赶着问好,又抢着给她掀帘子。 次间里燃着炭盆,里面热气扑面。 琵琶声阵阵传来,虽是调子慢几拍,倒也能听出是在看谱子学,并不是乱弹。 周祁红看着女儿的小脸红彤彤的,正端端正正坐在绣凳上练着琵琶。 第54页 淑静并没起身,只对着亲娘甜甜一笑,一旁的娇杏微微屈膝行礼后,继续举着谱子当架子,歪头看主子弹。 周祁红进屋先把各处查看一番,看到不妥的地方,自己亲手拾掇。 丫鬟端上来热茶,她心里掂量着说话方式,吃茶吃着竟出了半日神。 待淑静弹完曲子,叫她,这才醒神笑道:「格格,姨娘给你请个专门的好师傅吧,侧福晋毕竟与咱们身份不同,且已有身孕,若是弹琵琶时候碰着磕着倒是不美,咱们娘两没那个斤两担着。」 「姨娘不用担心,有福晋呢。」 「那也不能给福晋找麻烦,娘给你找的是精通琵琶还有古筝古琴的那种,都说一技百通,拜一个师傅便能学好几样,岂不更美。」 「姨娘,我叫上淑明一起!」小姑娘性子急,说着就往门外跑。 周祁红从窗户望去,淑静头上插着的是新造的银蝴蝶头饰,跑动起来还会煽动翅膀,日光下闪闪发光。 本想叫住她,张张嘴,到底没出声。 刘梅香倒是没意见,反正请师傅不用自己出钱 ,只可惜少了巴结侧福晋的机会,她正想缝几件精緻的小衣裳送她肚里孩儿。 可当她听婷枝和淑明小声叨叨厨房里不给侧福晋供蛋糕的事,便上前细细问了。 刘梅香这才觉得不对劲,心里有些突突的,忙跑去问周祁红:「咱们好歹一起相伴这些年头了,遇事自来都是互相搀扶过河,饶是妹妹笨拙也看出如今府里不平静,姐姐可要提点提点我呀,别让妹妹不知情下踩暗石绊个头破血流的。」 周祁红不好私下唧咕张氏的闲话,便只道:侧福晋年幼话多,在宫里时候说话不忌讳,惹了贵人不喜,白白生出许多事。福晋一则想冷冷她,让她反思自己;二则,她有孕在身到底避着些好,不然就她那活泼的性子还不满府蹦哒串门。 刘梅香虽是不信,可心想:跟着周祁红学,总不会独自出错,偏一个向一个总是难看,福晋看着平时随和,可真动了怒威势吓人。 回去后她就把用心绣到半路的婴儿衣裳收到了柜底。 周祁红暗地里擦把冷汗:福晋要是略差点,能让张氏合伙白雪给吃了!这做人最是忌讳当墙头草,自己反正是认准福晋了! = 十日后,柔嘉果然在苏麻喇姑的陪同下回府了,大包小包的带着足足两挂车。 「福晋,奴婢送格格到家就是完成太后的指示吶,偏太后宫里离不得人,奴婢还得赶回去,得闲再来看格格。」 董婉儿亲自给苏麻喇姑手里塞了个大红封,道:「您好歹别嫌弃,拿着喝茶解渴。」 苏麻喇姑虽地位尊崇,可谁也不会嫌钱多烫手,何况是太后喜欢的人给的,便意笑眯眯地接下了。 柔嘉听闻要在老王妃屋里暂住一段时日,喜上眉梢并无不乐。 她抱着老王妃的胳膊撒娇道:「太太让我住抱厦都使得,以往同太后常在一处,孙女学会许多按摩的好手法,正好替太太揉捏揉捏表表孝心。」 老王妃高兴的合不拢嘴,揽着嫡出孙女不住口地叫着心肝儿肉。 淑静淑明还有搏古听召过来,进门就见到这场景,都捂着嘴笑,姐妹兄弟又互相行礼,大家才归了座。 丫鬟摆上茶果来,老王妃见柔嘉为自己捧茶捧果,笑着道:「这是你自己的家,不要拘谨这些,你看你妹妹们哪个不是顾着自己吃,还都是孩子,吃好了身体壮实才好。」 柔嘉略有紧张,不禁抬眼看看福晋。 董婉儿对她微微一笑,道:「太太说的极是,你是府里嫡出的女儿,最是尊贵,在自己家里不需想着旁人的喜好,你身边的宫女只带了穗子一个,额娘给你再添三个大丫鬟,并七八个粗使丫鬟和婆子,这些都等你的院子规制好了,再把人派过去,你先用着太太这里的,若是有不好的地方,你直接与额娘说。」 柔嘉被宽慰后心里轻松不少,一一答应。 此次嫡出格格回府常住,与以往回来探亲极其不同,便是淑静淑明都察觉出了嫡庶差异。 不过因她们自来懂事,还有亲娘早就私下提点过,倒也未生出嫉妒之意。 每日得空淑静淑明跳蹿蹿地来寻柔嘉谈笑玩耍,几番接触下来三个姑娘亲热熟稔不少。 富安居里孩子多加上丫鬟们凑趣玩笑,竟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老王妃慈爱常常留饭,四人正好坐满一桌的四方角。 整日对着孙女们的笑脸,胃口都好了许多,身体自然也更康健。 这厢柔嘉回来刚一个月,庶福晋周氏和刘氏竟然都有了身孕。 更喜的是侧福晋张氏那里,妇科圣手摸着脉沉默半晌,铁口直断道:是双胞胎!还是男胎! 府里高兴坏了,哪怕是刚到初春,到处依然光秃秃的,众人却觉得里里外外都是生机勃勃。 僕妇们私下议论府里野猫儿的小崽子都遇到几窝了,都道是柔嘉格格福气旺,给带来的好孕气。 这话传来传去,不知怎的都说安亲王嫡格格是观音座下的龙女转世,因着有送子观音,龙女也沾染了送子助孕的神迹。 不久,竟然有好几家关系近的,都借着各种名录给柔嘉下帖子,不是赏花便是宴请。 董婉儿哭笑不得,总不能见人就问就解释的,只好带着柔嘉去赴宴。 第55页 凑巧有几个宴请中有儿媳或者女眷正好与她同桌吃饭的,没多久都查出来有孕,俱都惊喜不已,亲朋密友间更是传的神乎其神了。 宫里的董小绾情况却不好,几次三番地见红,换遍了太医,每次都是初初见效,过几日又不成。 如今只要太医院听说是钟粹宫的有请,都是慌张地找事推了,最后还是医正见太不像话,点名安排人去,这才躲不过硬着头皮去。 好在太医还算尽心也有点门道,总算是止住了,只是医嘱必须躺床上来保胎至生产,哪怕咳嗽一声都要小心。 董小绾哪敢不听,便是整日躺着发酸都不敢起身,更不用说洗漱之类了,人都酸臭了,也只能沾着湿抹布擦擦。 即便这样小心还是在四个月时出事了,当时她自觉状况良好非要下床洗澡,结果:一个刚成型的男胎落了。 董小绾哭得肝肠寸断,皇帝也是泪流满面连嘆无缘,盛怒悲切中不仅责罚了当值太医,还请了喇嘛整日烧香诵经。 太后遥遥听见钟粹宫里佛音饶饶,香火轻烟裊裊,只是鼻孔轻哼一声。 董小绾听交好的命妇口中说出柔嘉有这神奇,本还耻笑安亲王府嫡女竟是神婆。 后又鬼迷了心窍似的痴想,心里总怀疑当初是不是柔嘉离开宫里,她的孩子才没保住。 便天天缠着皇帝要认柔嘉当养女,好带带胎气。 皇帝虽喜她柔媚娇俏,却也觉得此事实乃无稽之谈,若真是如此灵验,此前怎没验证这神奇。 董小绾边抽泣边解释道:「皇上自己算算,是不是柔嘉被太后抱进宫后,您的阿哥格格们开始多了。」 皇帝笑接道:「那是因为朕年岁大了纳妃多了,与柔嘉有何相干。」 第 35 章 又过了一个来月,柔嘉的金鱼轩才算是全部修整好。 小小巧巧的十六间屋,前厅后舍俱全,院里花草树木原本就有,又搬了不少温室的盆景花卉过去添喜。 董婉儿为了这女儿屋里的布置费了不少心思,既要少女感,又要童趣。 还拿出自己现代在学生会学到的油画手艺,亲自动手将东次间里一整面墙都画上了灿烂的向日葵。 没办法,她只会这个,也就向日葵画的最好。 整个院子都崭新一片,真真的五彩炫耀,各有各的奇妙。 次日清早起来,柔嘉便带着丫鬟穗子,几个丫鬟婆子抱着包袱跟着,喜气洋洋地正式入住了金鱼轩。 因着老王妃发话:就着柔嘉回府,咱们少不得摆酒宴请些亲朋好友,正好热闹热闹。 董婉儿自然愿意,家里儿子要娶亲要相看,柔嘉也快了,淑静淑明虽小也要交际朋友。 闺阁里年纪相当的姑娘家出门不易,想交际出门玩耍只有参加这样的聚会。 虽是提前好几日下的帖子,结果正日子好几家都没来。 贵妇们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上次瞧来福晋与董贵人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架势,照着董贵人得宠的势头,将来但凡得个一儿半女的,那贵妃位置定妥妥的。 安亲王的福晋也就那么回事,还是暂时疏远一些好。 妇人们都喜欢互通消息,于是原先婚姻上互有好感的几家,竟派得力的体面嬷嬷当天上门婉言主家有事不能来。 老王妃霸气地安慰董婉儿道:咱们家是挑儿媳,可不是嫁儿子。 关之韵带着家里几个孩子都来了,笑呵呵地道:「难得你这抠门竟摆这么大排场,我可要好好见识下。」 四处转悠完,嬉笑着道:「我明儿做疏头,替你儿子宣传去,定能招个好儿媳回来,只是你得将这大蛋糕的制法告诉了我,往后我府里做宴请也置办上这么个新鲜物。」 董婉儿笑道:「若这样,那就托姐姐的福啦,到时候给你这媒婆封个跑腿红包。」 这次给柔嘉办的是仿造那种现代生日宴会那种,自助餐还有大蛋糕。 到处都是彩绸飘飘,还用竹篾做的米奇头戴着蝴蝶结绷着粉绸,高高低低地立在各处,虽是怪怪的却也美感十足,说不出的异域风情。 好在京城里贵妇们也吃过蛋糕,也见过绿眼睛黄头髮外国人的进宫觐见,倒是知道他们吃饭都是一个大盆里分菜。 只是惊讶这桌面大的蛋糕是怎么做的,上面还用金箔写着字。 詹事府孔若兰上前给董婉儿做个福道:「福晋您这自助餐的想法真是好,以往各府宴请总是浪费许多白撂了可惜,可怜那些穷苦人家还在挨饿,您这吃多少取多少的办法真是妙极了。」 韫颖瞧不上孔若兰献殷勤的模样,对身旁的林之茵沖屋子另一头努了努嘴道:「瞧她那假笑的谄媚模样,真看不出福晋不喜她吗?」 「福晋心善对咱们都一样。」 侧福晋张氏忙着认识各家的女眷,挺着肚子忙的欢,哪怕福晋叮嘱要她小心自己身子,也只是笑嘻嘻道:「没什么打紧,平日都见不到这些人,今儿来咱们家了,我得好好同她们说话。」 周祁红与刘梅香是庶福晋自然也担着招待的差事,见状笑道:「好心灌狗肚里了,我说福晋您就不稀得管她,趁早丢开手,瞧瞧人家专门两个丫鬟跟着护肚子呢。」 董婉儿笑道:「原来竟是我多事了,那咱们也别叨叨她了,你们且照应点吧。」 第56页 心想:我怕她想搞事砸我场子! 好在张氏这会子真的只是喜欢热闹,并不是要捣乱。 搏古陪着各家少爷们在园子另一处喝酒投壶玩的开心,可到底心里不甚痛快了。 就在刚才有个黑袍小子讥笑他:「你阿玛都封了亲王多久了,竟没想着给你请封世子,听说你家那侧福晋双胎,还是男孩,我看你呀,世子之位别最后摸不着嗷。」 虽也有人言道:还没出世的孩子哪能和成年的阿哥比。 黑袍小子笑道:「安亲王还年轻着呢,四十都不到,你以为像你阿玛六十了给你弄不出个弟弟来!哈哈。」 「不能吧,搏古哥可是嫡出的,我表姐可是盼着他能承爵的!」富察家的少年声音慌张,盯着搏古的脸,似乎在徵求他的确认。 听见黑袍小子的话,搏古抬了一下眼皮,冷冷的目光从对方脸上一扫而过,又垂了回去。 若是以前,搏古定然失控要去找王爷问个清楚,可现在他只是脸有些红。 自负又自卑的孩子,想去找福晋商量,不知从何开口,只端着酒杯灌下满满一杯。 董婉儿听丫鬟来禀说少爷喝醉了,只觉头疼,好在宴请结束各家也都在告辞,便遣绿红带着人去看看。 老王妃笑道:「有什么要紧,小孩子们年轻多吃两口酒,只是带回记得给灌下醒酒汤,别伤了胃。」 最终董婉儿与老王妃选中了富察家的韫颖,对方家长也都颇为满意。 互换了庚帖,又找高人合八字,结果自然是好的。 = 柔嘉领着两个妹妹去关家赴闺阁宴。 远远地见到站在屏风处的韫颖,都红着脸行礼问安,因两家在议亲,到底吃宴席时还是避讳些没坐在一起。 春暖花开,气温升高花草繁盛,这次宴席便摆在了花厅,园子里怕日头晒又支开许多帐篷顶,里面地毯矮塌桌椅茶几俱全,外面又摆着许多供客人玩耍的物件。 连池塘里的小船也收拾出来靠在岸边,有喜欢钓鱼玩水的,尽可以上去。 孔若兰和韫颖在比赛投壶,输惨了。 又见柔嘉姐妹三个围着韫颖笑,还把随身带来的那金被银床的猫咪给韫颖抱,刚才她上前想摸摸都不肯! 她心里早已不快,口不择言地讥讽起来,「韫颖既是会投壶,也别藏着掖着,你反正与安亲王府少爷快成亲了,都是一家人不如也教教柔嘉格格呀?」 柔嘉好奇地看过来,小脸一沉,摆出上位者架势问道:「这个事用不着你操心,只是孔家姐姐这是输急眼了吗?」 两人声调都不小,这话一出,屋里格外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边。 孔若兰:「……」眼圈瞬间就红了,哽咽道:「你们家里位高权重的就一起欺侮人!」说完低头就跑了。 韫颖翻了个白眼:就这? 好在关家的小姐们会来事,嘱咐丫鬟去跟上瞧瞧,又招唿大家吃喝听书玩,把这事掩了过去。 孔若兰想着刚才的事,觉得好没意思,明知后面是关家的丫鬟在喊她,却不停下,找了岔路越跑越远。 荣德瞧见亭子里有个粉衣姑娘独坐那里对风流泪,看模样是哪家的贵小姐,他是知道关家姑娘今日宴请闺阁的小伙伴。 他忙向四边看看,确认自己没进内院的范围,便走过去问道:「姑娘是迷路了吗?」 = 「韫颖姐姐,我哥确实有点憨憨冒傻气,可他人很好,我偷偷告诉你呀,至今额娘都没给他屋里放通房。」 「我哥哥说咱们这些勛贵家里,就搏古最是怂,不过这样的人正好能被我压的死死的,将来日子会好过。」韫颖笑着道:「我最近看话本,里面一生一世一双人,很是欣赏。我悄悄告诉你,我私下问过你哥哥,他答应了。」 柔嘉被唬到了:绝想到不到未来嫂子这么胆大,两家还没正式下定,就敢私下找男方问话。 「韫颖姐姐,若是我哥没答应,你就敢拒婚?」 「那当然,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是不会嫁的,我阿玛也得听我的!」 董婉儿自是不知道小辈的这些心思,只是按部就班地照着三媒六聘地给儿子走起婚事流程来。 好在亲王的儿子婚事都是内务府承办,倒不用她多费心,主屋家具是女方家派人量了打嫁妆,她只需命人将屋里屋外重新刷漆修整了一番。 老王妃总觉得亏待了孙子,念叨着:地方小了点。 董婉儿笑着道:「那院里虽房屋只有十来间,可两个新人倒也够住,若是太宽敞了倒是不美,日后待添丁了,再给他们加盖房子或是换院子,这也是搏古自己个的意思。」 老王妃点点头道:「搏古这孩子自从四川回来后,人沉稳了不少,倒是像个成材的路数了,只是听说好像读书却是没多大长进,这文不行武也不行。好在投胎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倒是一辈子吃喝不愁的。」 董婉儿笑道:「可不是,搏古这傻小子能娶到韫颖,咱们也算是省心了,说来好笑,搏古为了娶韫颖,竟私下会面,答应您未来孙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老王妃笑的拍手打脚道:「这话可不能出去说,咱们也是打年轻那会儿过来的,可别再搏古面前拿这取消说漏嘴了,到时带累柔嘉脸上不好看。」 第57页 董婉儿试着让搏古操持府里庶务,先分管田租那些简单却繁琐的。 想不到他做事认真,竟对这些方面有些天分,事事都上手的极快,不禁感嘆道:可给傻儿子找到个正确方向了。 第 36 章 相比老王妃的好煳弄,董婉儿像个铁疙瘩,怎么都说不通。 岳乐强迫自己冷静,深深吸一口,自认用最讲道理的语气道:「她只不过是回宫里住段时间,且皇上说作为养女,将来还能赐封固伦公主的身份出嫁。」 这番话功利的话,绝难让人信眼前这人是亲王身份,董婉儿心里不禁给他比了个中指。 「柔嘉为何出宫?太后若是也放心那女人,必然不会许柔嘉出来住。」 岳乐胀红了脸道:「她只是身不由己,如今她是皇上的女人,可抹不去在冰清玉洁时跟过我,又从不对我有请求,如今她子嗣艰难,柔嘉不过是去陪陪她。」 董婉儿骂道:「岂有这样放屁的事!柔嘉是亲王的嫡出格格,不是哪个皇家妾室的大丫鬟!」 见他面有少许愧色却未辩白,便又道:「那董贵人本就是咱们躲不及的人物,知晓此番事来龙去脉的人,哪个不等着看你笑话?世上有你这样自己个把脸皮撕拉开的?」 岳乐道:「我是为了皇上,他六岁登基,高处不胜寒,朝里朝外都没个敢说心里话的体贴人,眼下难得有个可心的,却因没有孩子整日哭泣,太医都嘆长久下去怕是不能长寿之相。可怜皇上那么坚强的性子,竟对着我哭了!不说我是他堂兄就说是臣子的身份,是能推脱的了吗?」 董婉儿才真的是要被气哭了! 费好大劲才把柔嘉弄出宫,这又要把人送进火坑,便急道:「王爷自来趋吉避凶者为君子,若那董贵人再怀不上,反怪罪到柔嘉的头上怎么办?」 岳乐胸有成熟地道:「不会的。皇上说了子嗣之事看天意,他只是想安安董贵人的心罢了。」 董婉儿无奈,只能嚷着脑瓜疼,把人推赶出去,将院门重重一关。 待柔嘉听闻父母因为她进宫的事,吵得厉害各不相让。 虽是不舍府里众人,却主动来说:自己愿意进宫。 董婉儿气道:「是哪个不安好心的多嘴多舌把这事巴巴地漏给你的!你阿玛巴不得你主动求去,可额娘告诉你,董贵人啊呸!那白雪可没安着好心,你阿玛一遇到这女人的事,就是个浆煳糰子,他眼里但凡那女人哪怕插他刀子,也是在给他治病救命!」 柔嘉笑道:「额娘,女儿在宫里多年,也不是谁就能随意欺侮了去的,她想用我自然不敢怠慢了我,不过是听信了传言的可怜人罢了。若是此时拒了,怕又要生出多少故事来。」 董婉儿摸摸她的脑袋,只有一声嘆息,这么容易随了董小绾的意,是门都没有! 次日往宫里递了帖子,董婉儿化了个憔悴心伤的妆容,急忙赶到太后那里。 两眼湿漉漉地哽咽道:「太后,臣妾就指望您了,柔嘉这孩子太善了,怕我为难硬是吵着要进宫,您也知道董贵人哪里是憋着好屁。」 太后皱皱眉,为这句粗话,眼神有些哭笑不得。 董婉儿接着道:「您也只有皇上一个亲生子,定能明白臣妾的担忧,王爷反正是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在他眼里不是个事儿!反正他正壮年儿女多着呢,可臣妾只有这一儿一女,那是心和肝呀!让臣妾把孩子送去那人处当个吉祥物,这是打臣妾脸呢!臣妾把脸皮厚些求太后下旨让皇上收回成命吧。」 太后虽不懂吉祥物是啥,可也猜到大概意思,只能安慰道:「柔嘉在哀家身边这么些年,乍然离开的头几日可把哀家想坏了。如今皇上让她回来,虽缘由不好,可能再日日见到这孩子,哀家心里也是极其高兴,你放心,就让柔嘉在慈宁宫住,放心怎么也不会委屈了她。」 见董婉儿又要说话,抬手止住道:「但凡去钟粹宫那里,哀家都让派人贴身送去接来,这总行了吧。」 「那万一董贵人一直怀不上,柔嘉就一直留在宫里?总要定个期限吧,依臣妾看,若是老天真可怜她,三个月定能成事。」 太后打趣道:「你这是把宫里当虎口了,纵然她厉害,就这样怕?三个月就三个月吧。三个月换个固伦公主的头衔,啧啧可真是赚大了!」 「太后,这固伦公主名分咱可以要,可要是送去和亲可不行呀!柔嘉的婚事得臣妾这当额娘的看着。」见太后又要说话,她好似漫不经心地说漏了嘴:「您也知道皇上多听董贵人的话,万一她故意撺掇皇上,那就……」 说完,董婉儿好像才知失言一样,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一个劲傻笑道歉。 太后不高兴也就瞬间,笑着道;「你也就是仗着哀家宠你,乱说一气。」 = 董婉儿知道每日这时时辰,佟妃从阿哥所回来,必然要走这条道。便故意掐着时间,慢慢地走,身边跟着的宫女被她塞了银子,也由着她。 远远地便见到佟妃的轿撵过来,她主动行礼,笑着道:「臣妾刚从太后宫里出来这么巧就碰到娘娘,怪不得一早听喜鹊叫呢。」 佟妃是知晓董婉儿和董小绾不和,在她心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便下轿客套的回礼。 「能和您借一步说话吗?臣妾有些机密事要与您禀报。」 第58页 佟妃心中诧异,摆手命宫人们后退些,两人站到稍微偏一点处。 「臣妾听说董贵人的孩子没了,皇上让我家柔嘉进宫给她带孕气呢,不过这是表象。」她见佟妃好似并不在意,便直接下勐药,「您是明里不知暗里的事,她是想要过继娘娘的玄烨!」 佟妃一个激灵,眼睛陡然睁大,这句话让她完全懵了。 她急急道:「这怎么可能,本宫还活着呢!本宫是妃子,她只是贵人,天下可没这道理!」 「娘娘,防人之心不可无呀,皇上如今当她是心肝,说什么都行,要星星那绝对是不摘月亮!这回说只要柔嘉来宫里三个月,愿意拿固伦公主的封号去换,您说是不是魔怔了。」 董婉儿可不管佟妃怎么胡思乱想,反正给董小绾多来几个钉子,就是她的进宫目的。 而且她也没瞎说,原书里白雪就是收养了玄烨,没两三年佟妃和太后陆续去世了,要说没猫腻,她是怎么当上垂帘听政的太后的? 董婉儿往宫外走去,四周是红色的高墙,好像一个个盒子把人装在里面,想不明白这样的牢笼,怎么人人都拼命往里面挤。 = 老王妃又喜又气又嘆,喜得是柔嘉只去三个月还能回来,气的是沾惹上白雪那么个妖妇,嘆的是儿子竟不如儿媳有勇有谋。 她点点头贊道:「你这样讨价还价一番倒是歪打正着,也让宫里看看,咱们家可不是软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 董婉儿起身笑道:「原不是我非要较真,我只柔嘉一个亲生女儿,不为她打算铺路一番对不起今生母女一场。王爷说他对白雪心里有愧,想着为她做些什么,我可不欠她的。」 她接过丫鬟刚端来的莲子羹道:「这园子里的莲子结了不少,额娘多进些,我特意叮嘱她们把莲心取了,单把莲心晒干,回头给您泡茶喝,清心败火。」 又说笑一会这才回去, 老王妃待她一走,就黑着脸叫贴身嬷嬷赶紧派人去请王爷来。 见面就开骂:「你眼里还有我这亲娘?先前诓我说是皇上喜欢柔嘉想给她固伦公主的名分,一说接去宫里住些日子,又说太后想她想的吃不好睡不好,不好明言。原来你这都是给白雪那妖女做法子套我呢!」 说着不解气,随手抓到个东西就使劲砸他,恨恨道:「叫你这憨货拿亲生的女儿去讨好外人!」 月嬷嬷急着叫道:「主子哎,您快把玉如意放下,这硬着得很,得把人打青皮喽。」 老王妃这才发现自己随手抓的是这物什,气咻咻地随嬷嬷夺了去。 岳乐扒开自己袖子一看,好傢伙全是青的! 看着老王妃嬉笑道:「了不得了,额娘好大的手劲!可得嚷嚷出去,让外人眼羡我这么大还能挨亲娘的打。」 老王妃被儿子逗笑了,看着淤青多大气也消了。 月嬷嬷贴心地把跌打膏同药酒一起端来,老王妃亲自给儿子处理瘀伤。 老王妃瞥见儿子疼的龇牙咧嘴,胳膊又不敢抽回去的怪样,手里更用些力道:「这会子不使点劲,哪能好的快!」 又道:「这次的事便罢了,只交代你一句要紧的话:你自当绝了帮白雪的心思,不然别认我当娘。」 待柔嘉进宫两个来月,董贵人依然肚子瘪的,太医不敢说绝了,只嗫嗫道:若是好好保养,兴许还有怀上的可能。 这话惹的董贵人又是哭了一整夜,哭得力竭神危的。 佟妃正日夜不安,瞧着皇上招玄烨去钟粹宫就紧张,越看越琢磨越是心慌。 那边玄烨不知为何竟然发起烧来。 伺候的太监跪地哭道:「三阿哥这几日本就有些积食,可董贵人还苦劝阿哥吃她做的那些糕点,又要主子试穿她做的衣裳,许是闪了风着了凉也有的,肯定不是奴才们伺候不周,求主子饶命。」 第 37 章 佟妃自来是跋扈的秉性,自然不干了,带人浩浩荡荡地去到钟粹宫,不待里面人通传,跟着的嬷嬷们七手八脚把人捂嘴反扭胳膊制住。 董小绾正在书桌前作画,就听珠帘给人勐地拽落,珠子【叮咚哗啦】滚落了一地,诧异地捏着画笔问:「这是?」 【啪啪。】 佟妃直接赏她两巴掌,「贱人见到本宫竟敢不行礼,犯上的东西!」 说着又把桌上东西全都推砸了,纤指对着脸色苍白的董小绾鼻子,怒气沖沖地骂道:「瞎了眼的狗东西,再敢招惹玄烨,看本宫不活扒了你的皮!」 主僕几人一阵风地来又一阵风地走了,剩下满地狼藉和晕过去的董小绾。 自然佟妃被皇帝申斥了,不过没被罚,因为玄烨病重了,太后和佟妃都贴身照顾着。 三日后玄烨突然高烧不退,脸部四肢皆有暗红色小丘斑,太医诊断后惊唿:「此乃天花!请太后速速命人将未出过痘的格格和阿哥隔离开!」 宫里紧急避痘,未出痘的阿哥和格格都被连夜送去顺义的皇庄,连柔嘉都给送回府里了。 两日后柔嘉也发烧起来,宋太医哆嗦道:「这是天花!」 董婉儿只能立即下令把人都隔起来,禁止走动,又令人熏艾草和用烈酒到处擦拭,只有出过痘的僕妇送食物进去伺候,连宋太医都是在房门口听着里面报症状开药。 柔嘉的高烧起起落落,手足乱颤,嘴巴里胡乱喊来。 第59页 董婉儿突然想起曾看过一个古装剧说是芨芨草煮水连喝带洗的好像能行,忙让人赶紧去挖来。 好在这时候正是九月份,芨芨草这样野草好找的很。 这东西还真管用,配合着太医的药,烧算是稍微退点,起码能让人给柔嘉灌点白粥进肚了,可夜间依旧又烧起来了。 宋太医却惊喜道:「芨芨草确有效果,福晋莫要紧张,现在的烧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里面说疮痘瘪了不少,这说明正在好转中。」 稍放下心,董婉儿又担心家里两个孩子给传染了,原身好像也没出过痘,染上可怎么办。 她只知道天花是种牛痘预防的,可也不知道牛痘是什么,忙找太医求问。 宋太医思索片刻道:「应是母牛奶/子上的溃疡疮疱。」 董婉儿愣了愣,忙道:「对,对!听说是这!曾听闻关外挤牛奶的女人从不得天花,传闻碰到牛的这脓包后她们会低烧,可很快就好,说是什么免疫,咱们试试吧?」 董婉儿:我太难了,得把现代医学给你瞎诌的像那么回事,我容易吗! 好在京城这里满人多胡人也多,都喜欢奶制品,养的牛也不少,一百多人散出去,竟还给找到个正出痘疮的母牛。 母牛惊慌的很,四个蹄给捆着躺在拉货的大车里动弹不得,哞哞叫着就让两头大青骡子给拉进了安亲王府。 董婉儿带着自制的口罩,凑近瞧瞧,果然是! 她找根筷子挑了点脓包,用个小杯在下面接着,就怕撒了。 董婉儿命人将淑静淑明请出来,道:「如今有个种痘的好法子,别害怕,额娘和你们一起种,现在我用针把胳膊划开小口子,将这牛痘抹上去,记着几天不好洗澡,若是稍微有点发烧也不怕。」 两个孩子虽然怕的要命,可见福晋也要擦这东西,也只能同意了。 周氏刘氏对看一眼,各自一咬牙,强笑着哀求:不如让妾身先试了,格格们还小等等效果吧。 董婉儿霸气道:「都种!哪个也跑不掉!」 三日后几人都没事,只少许口渴低烧,不过一晚上就好了。 这时候慈宁宫里玄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只见他的小胸脯急促地起起伏伏。 「芨芨草真的能缓解痘!」 前来禀告的宋太医因职位不高年纪又轻,上司和医正竟叱责他:不懂尽瞎胡闹,是想让整个太医院陪葬吗。 宋太医哭嚎着道:「明明安亲王家的柔嘉格格都用了芨芨草好了许多,为什么你们不敢用!非要等着三阿哥归西吗?」 太后在里面听到了,直接命宋太医进来回话。 片刻后苏麻喇姑带着他去偏殿赶紧将带来的芨芨草煮上,刚烧开扇温就给玄烨用上了。 == 这边玄烨症状稍好,就听安亲王福晋有关于疫症的急事进宫禀告。 「太后,臣妾带着家里的孩子都种了牛痘,皆是安然无恙。可见种牛痘是管用的,这方子臣妾献给太后,盼着能让宫里和民间的孩子都能用上,让大清再无天花之忧。」 太后自然是信她的,立即宣旨给宫里的孩子们都种上了。 佟妃流着泪颤抖着唇,一把抱住董婉儿,哭到:「老姐姐,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姐姐!玄烨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就是玄烨的亲姨妈!我让他给您养老!」 董婉儿被这句老姐姐给激的嘴角一抽,人已经快给勒成面条了。 她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亲妹子,您再不放开我,我这养老送终就得备上了!」 佟妃赶紧放开,又哭又笑地,用帕子擦着眼角道:「我这是太高兴了,您不知道玄烨当时有多么兇险,多亏您的芨芨草。」 董婉儿心道:你真想谢,就谢康熙王朝的导演吧。 太后道:「快坐下吧,婉儿都没吃上一口茶,快到哀家这里来,这是刚端上来的燕窝,你吃了吧。」 这声婉儿比燕窝还好!董婉儿心里立即舒坦了,感觉找到了组/织。 「太后您吃吧,你也累了这么些日子了,瞧着都瘦了。」 「你尽是哄哀家开心,这身肉难减着呢,真要瘦个几斤倒是好喽。」太后心里无事,说起了玩笑话。 「太后,玄烨每日都在宫里呆着,怎会染上天花的呢,您查出来了吗?」 佟妃冷声插话道:「还查什么呀,钟粹宫里先传出来的,十有八九就是她惹的,她仗着皇上宠爱,老指使人去外面买些乱七八糟的,还逼着玄烨吃,显得她多慈爱。」 「哀家把钟粹宫叫人封了,吃用都送进去了,这场祸事等皇帝好了,查清再发落吧。」 「太后,皇上能同意您封了那里?」董婉儿疑惑地指指钟粹宫的方向。 佟妃幸灾乐祸道:「姐姐你不知道,皇上也顾不上那,他也染上了,如今身体虚弱正躺着呢。」 董婉儿:皇帝生病,这婆媳们都不着急??是太稳当,还是不在乎? = 董小绾被关在钟粹宫,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整个宫里静悄悄的,偶尔乌鸦叫,吓的她哆嗦。 房间桌面上是一摞的大饼,还有一桶水放在桌边,这就是她几日来的吃喝。 谁能想到皇帝最宠爱的女人能到这份上,董婉儿想不信也难,毕竟眼没瞎。 「你怎么来了!」 「当姐姐的要来看看你呀,让我想想,你是不是故意拿了天花的衣裳给玄烨穿?哪知把皇帝传染了?」 第60页 董小绾满脸无辜,「姐姐你何苦诬陷我,难道我如今这样子还不可怜吗!」 「是吗,那你能说说为何玄烨从你这里回去后就身体不舒服?他每日只在阿哥所上书房来回,怎么接触到天花的?」 董小绾只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哎,可惜了,这宫里摆设真好,瞧着吴道子的真迹,我真喜欢。哎呀这还有五牛图,这挂着缰绳的牛眼神真像你。」 董婉儿掩嘴笑,从袖里拿出来一团衣裳,往地上一扔道:「你看你真不小心,竟然把三阿哥的衣裳扔在了地上,哎呀,怎么这衣裳看着有些不洁?我拿给太后看,你不会介意吧。」 董小绾抬头看了一眼嘲讽道:「如此拙劣的演技,你以为人都是瞎的?太后早派人把这宫里宫外都搜过了,还是带着你的衣裳走吧。」 「是吗?看来太后也怀疑你呀。记得上次跟你说过,不要再惹我,你却再三的听不懂我的话。」 董婉儿背着身慢悠悠地说,待走近时从袖里摸出一个纸包,捏出两寸长的东西,掰开董小绾的下巴就塞了进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董小绾坐在矮凳上一时起不来身,不知道董婉儿使得什么妖法,两手指点住她的印堂,她竟起不来身。 「你就不奇怪我怎么知道你有系统的?为何偏要与你作对?」 董小绾吓坏了,干呕着要吐出来,可出来的都是吃的饼和水,那里还有半分虫子的形状。 董婉儿:我辛苦用龙鬚酥加鱼冻做出的虫子,早在你胃里化了,你能分清倒是服了你!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呕!」 「别怕,噬心蛊而已,我不敲鼓不会咬人的,它很乖的。」 第38章(修) 皇帝躺在床上,脑子里千军万马地奔腾着,他不敢置信那个匪夷所思的梦是自己做的。 梦里的自己仅仅二十三岁就病死了,董小绾趁着太后哀伤卧床,皇后无能,竟然联络安亲王和鰲拜还有四个重臣,裹挟了佟妃母族一起立了玄烨当了儿皇帝,自己垂帘听政当了太后。 安亲王听她差遣安排娶了一个又一个妻室,竟是都为了拉拢朝臣和鰲拜分庭抗争! 这个被临危受命答应要好好辅佐幼帝的好堂兄,为了维护董小绾的权势,竟眼睁睁看着玄烨做傀儡几十年…… 「皇上,钟粹宫里的宫女偷偷来报,说是太后将钟粹宫关了,只留董贵人一人在内,吃喝拉撒一概无人照料,送进去的吃食竟然是大饼和冷水!」 吴良辅进来回话,还不知自己打断了皇帝的思路,只弯腰低头静候半天都没听见回音。 「皇上?」 「既是太后下令禁足的,朕也不好忤逆,不是有吃有喝吗,又没给赐毒药急什么。」 吴良辅惊讶地抬头看去,只见皇上躺在龙榻上,闭着眼睛在假寐,嘴角噙着一丝讥讽。 他心里诧异急了,可也不敢再说下去,稍等几息看皇上没别的吩咐,只能静悄悄告退了。 皇帝心里五味杂陈,虽知那梦极有可能是自己生病时候胡思乱想的,可情景实在太过逼真,现下他对董小绾是又爱又恨。 作为男人,他满心都是怎么疼爱她;作为帝王,他不能容忍董小绾像武则天一样把持朝廷。 如此矛盾的情绪之下加上他身体虚弱,便把董小绾的事抛在脑后,暂时不想去面对。 「你回去吧,董贵人那里我已经知道了,皇上还病着呢,这么几天功夫董贵人死不了的,关着谁也不见也是好事,倒是能保条命,等几日皇上身子好了再说这事,你让董贵人稍安勿躁,若再有事还是赶紧来报我。」 那吊眼角的青衣宫女忙点头,谨慎地看看四周,低着头尽量不惹人眼地熘着墙边走。 次日这青衣宫女神色慌张地又来了,吴良辅不耐烦地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回公公,安亲王福晋晌午去了钟粹宫,是独自一人进去的,听门口的监管侍卫说是奉了太后的口谕的,奴婢刚才偷偷送点糕点进去,董贵人脸色惨白,说是自己被安亲王福晋下了毒,求皇上赶紧派太医给她医治。」 吴良辅忙道:「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呀,还愣住干什么,看看董贵人那里还有什么要帮手的,我这就进去禀告。」 皇上斜倚在靠窗的软塌上,后背塞着几个靠枕,这么热的天,还盖着一床薄被。 炕桌上堆着不少奏摺,连炕上也散落着一些。 榻边的高几上是热气腾腾的芨芨草水,他的徒弟小豆子正在用扇子小心扇着杯子。 「皇上,您这刚好些,怎么就看上奏摺了,这朝廷的事有大臣们看着呢,您龙体最是要紧。」 吴良辅心疼地上前帮皇帝将批过的整理齐,又眼神示意小豆子下去。 他用手背碰碰茶杯下沿试试温度,端起茶杯笑眯眯道:「皇上,能喝了。」 皇帝斜眼看他这幅谄媚的样,慢悠悠道:「有事?」 「回皇上,是有件事,刚才钟粹宫的来报说是安亲王福晋给董贵人下毒了,要请太医,特来请皇上的旨。」 皇帝现在还有些懵,梦里的安亲王福晋早死了,这会子应该是第二任了,可如今原配博尔济吉特氏还活的好好的,心想:看来那真的只是梦罢了。 「那就赶紧传太医吧,你也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太后懿旨赐毒的?」 第61页 「没听说呀,太后要是赐下毒药,肯定得经过内务府传旨,再说了太后知道您稀罕董贵人,怎么着也不会要她性命的。」 「皇上您要不要特过去看看?」吴良辅询问道。 皇帝有些意动正要起身放下手里的奏摺,突然眼神暗了暗,依旧躺下道:「算了,还是你去看了,再来禀告朕吧。」 = 钟粹宫。 太医正聚精会神地闭目搭脉,少倾又睁开眼仔细扒拉病人的眼皮,又示意看舌苔,眉头微皱。 取出袖里的帕子捂着鼻子仔细观察呕吐物。 终于无可奈何地道:「回董贵人,臣真的查不出您有中毒迹象,您除了有些脾虚真的是无大碍呀。」 「绝不可能,明明她捏着我嘴巴强餵下去的,她说是蛊,而且我肚子还疼了,你快帮我开点药什么打出来呀。」董小绾急坏了,一想到自己肚里的蛊虫感觉肚子又要疼了。 「从脉象来看,您体内并无异常,肚子疼或许是贵人您紧张所致,请饶臣医术浅薄,实在对这所谓蛊毒之类毫无办法。」 董小绾不信,可也拦不住太医背着药箱非要走,最后没法,只能求着太医给开了泻药。 吴良辅冷眼看着这些,立在一旁并不插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看有些躁狂苍白的董贵人。 可怜尊贵的董贵人拉了七八趟,依然没能把体内的蛊给拉出来,人倒是虚脱了。 待再醒来的时候,殿里灯火亮堂,薰香裊裊,身边的两个贴身宫女也回来了,正在伺候她。 「是皇上来看我了吗?」 「小主,皇上命奴婢和小橘回来伺候您,并派了两个宫里干杂役活的太监宫女,皇上给您下了禁足令,说是。」那宫女话到嘴边,又紧紧抿着了。 「都什么时候,还要对我隐瞒吗?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你们了,说吧!」董小绾有气无力的靠着床榻道。 「皇上口谕:董贵人患上失心疯了,得好好静养。之前三阿哥的疫毒一事查清了,是反清復明的乱党偷换了您让小于公公出去买的糕点,还,还把您在宫外定制的三阿哥衣裳让天花的人先穿过,这才惹的祸。经手的人都被杖毙了。您虽是不知情可依然要受罚,一年都不能出钟粹宫的大门。」 吊眼角宫女的声音越说越小。 董小绾绝没想到自己这样背运,竟是这样翻船的!她气的两眼一翻,人又晕了过去。 待她费老大劲请来吴良辅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见面不久她就后悔了。 吴良辅笑道:「董贵人,您也没别觉得自己委屈,奴才以往便爱重您,如今皇上病了一场,性情大变,便是连奴才有时候也摸不到头绪。咱们呀,得好好商量商量贵人您以后的出路,别这么一辈子都关在这宫里了,白白糟蹋了这花容月貌。」 说着吴良辅顺势就把自己的手搭上了董小绾的肩膀,见她一哆嗦,笑道:「您别紧张呀,奴才只是想为您捏捏肩膀。」 董小绾心里的系统声音响起:【对方好感度百分之一百一十。】 她心里惶然又极觉羞辱,一般来说只要好感度超过一百,就是对方有了情/慾念头。 可这人不是皇上,是公公,是比王爷岳乐年纪还大的太监!若是委身这样的人,当初何必离开王府,起码安亲王和皇上还都是个男人! 她脸色的瞬间变了几遭,额头沁出汗水来,强笑着道:「不瞒吴公公,小绾命苦,虽是出身官宦之家却歷经坎坷,早年家破人亡寄人篱下,自进宫来一直拿您当亲人看,心里一直想认您当干爹的。您没有儿女,小绾没有父母,都是可怜之人。若能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相互依靠,再拼得一席荣华富贵,倒也不枉此生了。」 吴良辅本听着有些窝火:我拿你当女人看,你当我是长辈!可听到荣华富贵转念一想,宫里女人多的很,平日里不少那些为了各种目的找太监对食的宫女,愿意当太监儿子的也是为了自己有份好前途,能接班罢了,若是自己藉此机会认下当董贵人的干爹,是有利大于弊。 皇上这段时间虽看起来与往日有些不同,可之前的宠爱那是实打实的,且看他长嘆气望着钟粹宫方向…… 自己若是在中间解了误会,让董贵人重获宠爱,岂不是…… 纵然他心里已经把自己升级为干爹了,也还羞涩地干笑着道:「您是主子,我是没根的奴才。这认干亲一事非同小可,奴才可是不敢呀。」 董小绾见他态度便知他心中所想,直接朝着门口跪下,看着天上竖着三指发誓: 「皇天在上,只要公公愿意当小绾的干爹,日后小绾荣华富贵都有干爹的一份,若违此誓天打雷噼。」 = 花园里三个小姑娘在扑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董婉儿把绢扇盖在脸上,懒懒散散地遮着太阳,神色慵懒地歪躺在贵妃榻上。一旁的几案上两只盘子,几个品相不好的葡萄泡在积水里,一盘是快溢出来的葡萄皮。 绿红递上湿帕子给福晋擦擦手,道:「主子您这葡萄吃的够多了,在吃中饭可怎么办?今儿厨房可做了您要的酸菜鱼和水煮牛肉。」 董婉儿一愣,片晌笑道:「不是还有你嘛。」又把湿帕子递还给她。 抬头望了望天,算着已时了,怕是一会就得炎热的起来,她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你们若是想玩耍,也别陪我闷着。」 第62页 董婉儿笑笑,摆摆手让各人自便,自己一个人往仁德院里去。 第 39 章 那话怎么说来着:你带着丫鬟姨娘们在花园里乐呵,吃着火锅还唱着歌,突然就被下旨说让你离家去出差,还是一去一两年那种。 董婉儿坐在马车里,终于忍不住又呕一声,一样脸色惨白的绿红把怀里的木桶赶紧递过去接着。 她已经被这四轮马车给晃悠惨了,这一路出了京城就全是坑坑洼洼的路,颠来晃悠的,比坐船还晕。 即便这样的破路,绿意和绿红还万幸地道:幸亏咱们走的官道,不然要颠坏了。 就在一个月前,皇帝宣旨让岳乐去蒙古边界巡防,派了三百人的护卫队就让择吉日上路。 董婉儿听说王爷将要出远门,算着差不多没个一两年回不来,心里欢喜的不行! 唿奴唤婢地要打边炉给王爷送行。 哪知一家子欢喜地吃喝到一半,王爷从怀里掏出个圣旨扔给她,悠悠道:「明天照这个火锅再吃一顿,福晋难得要出门同行,也要庆祝一番才是。」 董婉儿没想到会来这齣,愣了一下,她接过那捲黄布,打开看了几眼,眉毛蹙起来,眼睛也瞪圆了。 握着圣旨直指王爷怒道:「好你个岳乐,自己去蒙古还特意请旨带上我,怎么的?什么叫恳求圣上体谅,准博尔济吉特氏夫唱妇随一同前往?!」 一家子大大小小十口人全愣住了,厅堂里的两张大桌子上偌大的铜火锅嘟嘟冒着热气。 孩子们那桌几双伸出的筷子正在抢菜,骤停在了空中,看向火锅里熟肉的眼睛也都齐刷刷转向说话人。 同桌的周氏和刘氏一脸担心地看看王爷,再看看福晋,又看看老王妃,筷子既不敢放下,也不敢去夹菜。 岳乐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已经弯了起来,脾气很好地解释道:「字面的意思,我请皇上准我带上福晋一同去,这要是传出去,安亲王夫妻一体同富贵共患难,多好的佳话。」 说着夹起一块羔羊肉片吹吹凉,扔进嘴里,认真地大嚼特嚼,还贴心地给老王妃孝敬了满满一筷子羊肉片。 董婉儿怒道:「搏古的婚事怎么办?开春就要娶儿媳了,当公公婆婆的人不在场都离京,这算怎么回事!不行我得去请太后旨意,王爷办的都是大事,我啥都不懂,同去只是拖后腿。」 「皇上说了,搏古的婚事自有内务府承办,届时皇上会派皇后和三阿哥到场贺喜。」 老王妃放下筷子,不得不说话了,「儿呀,你这是说笑吧,你去古苏尼特部办差,带着婉儿干嘛,她一个妇道人家啥都不懂的。」 「额娘,儿子去古苏尼特部是去巡查军务,届时还要与当地亲王官僚联络,官眷们也要应酬,没个主事的女人可不行。」 岳乐面无表情,心说:带她离京才能救白雪,谁知道那蛊是真是假,反正自己这回带她离开京城几年,也算是帮白雪最后的忙了。 董婉儿面上依然一副仇大苦深的神情,心里却在暗自窃喜:终于能离开这敞口笼子去旅游啦,就是不知道现在没有飞机只能坐马车去累不累,不过一路的风景肯定是极好的。 瞎了眼的人才感觉不出气氛有问题,姨娘和孩子们都上前安慰她,七口八舌地承诺会乖乖听话,互相照顾好家里,与未来嫂嫂好好相处,最后就是羞耻地求福晋记得沿途多买点稀罕的特产啥的,记得让人稍回来。 董婉儿心想:你们哪里是安慰我,分明是拿我当代购了,哎不得不说家里这些人相处时间久了,一个个的原形毕露了。 张氏听闻压在头上的福晋要离家几年,老王妃只念佛不管事的,府里岂不是唯她独尊?捧着个大肚子坐在那里笑,太过欢喜没留神肚子里笑抽了,一阵子抽的竟厉害了,吓得嚷嚷起来。 身边伺候的秋风惊绿见状,赶紧扶她起来去软塌上坐下,水流了一地,刚才坐的圈椅上软垫已湿透了。 秋风惊道:「侧福晋的羊水破了,怕是要生了!」 老王妃忙唤人赶紧抬软轿来把人送娶备好的产房,「快请太医来,府里备下的产婆呢?」 「回老主子,侧福晋院里已经备下了两个经验丰富的产婆正等着呢。」秋风抢着道。 老王妃话给噎在喉咙里,道:「既是她自己早预备下了,那府里的产婆先不急着过去,福晋你得空也去照应点。」 「额娘,您别担心,王爷不是跟着去了嘛。」 董婉儿才不管这些事,吃饭人最大!招唿丫鬟们换杯子盘子,又重新上了菜上来,孩子们虽没欢唿,那小脸可都高兴极了。 好在张氏真是个好生好养的,大半天时间就顺产下两个男娃,只是因双胎,孩子们看着稍微小点。 董婉儿进去瞧了瞧,说了几句吉祥的安慰,又赏赐了东西便退出来了。 张氏那一脸戒备的模样,得,还是照顾下人家的心情吧,顺便把搏古和柔嘉都叫到仁德轩。 「家里也添丁了,搏古你马上也要成亲了,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男娃了,要把自己当成养家立业的大人了,知道吗?」 搏古听到成亲两字,脸都红了。 董婉儿睨了他一眼,看那扭捏的模样,真想打他! 忍着气好歹说了个长句:「柔嘉是你妹子,还有几年出阁,额娘命苦一把年纪还要出远门,这次怕是要一两年才能转回来,你要照顾好太太和妹妹们,张氏那边有她自己人,你少去沾惹。待你媳妇进门了,家里的事就你和她共同担起来,我会留下林嬷嬷和绿茵帮着你们。」 第63页 这些贴心的话说的两个儿女哭成了泪人,一左一右揽着董婉儿的胳膊,哭着不想让额娘去。 董婉儿还以为出差是董小绾使得坏,哪知去宫里谢恩时,竟听到董小绾已被皇帝亲自下令禁足一年,说她好像得了什么病,总是肚子疼。 「她呀,还吵嚷着让皇上去看看她,哪知皇上去到门口又转悠回来了,我就盼着她死快点!」 语气古怪说这话的佟妃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态,看的董婉儿嘴角直抽抽。 心想:姐妹你这表情就不带收敛收敛的?只要钟粹宫那位嗝屁了,谁不怀疑是你干的? = 「主子,王爷在前面城里等咱们,说是先办正事,咱们要不要再让马车赶快点?」 「快个屁,快停车,我要下车走走!」 董婉儿见绿意还要拿遮面的纬帽给她戴,不耐烦地推开道:「跟着的几十个侍卫都这些天了,哪个没见过我的脸,搞这劳什子做什么,若是真遇到匪徒,还得认准我这张脸不然知道哪个是福晋!」 听说这里是一个叫鸡鸣山的地方,破烂不堪的路边全是荒地和丛林,之前看到的一簇簇炊烟,应该就是有村庄的地方。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虽然荒凉,可架不住有池塘小溪,歇脚正好。 天气虽然干冷,可脚踏实地的感觉太让人留恋,董婉儿命大家在此歇息一个时辰,又让管事林虎子把篝火架起来, 很快一个简易的无顶的帷帐就竖起来了,中间是火堆,帐里瞬间暖和起来。 「主子,要不要侍卫去打个山鸡野兔来,给主子烤了换换胃口,这几日咱们赶路吃的都是干粮,您这身子又是总吃不下的。」 林虎子这话说的太合心意了,看着天色还早,哪怕一会进城晚点也没事,不就二十里路嘛。 「你安排吧,绿红先给我煮点白粥来。」 那些侍卫有步行的,有驾骡子拉东西的,还有骑马的,这时候都在不远处也捡了枯柴燃上火堆,凑在一起小声说笑起来。 有那警惕的还一边看看周边,不时的望望主子这边,虽然隔着围挡,也能见到里面的四个人影在晃动。 一会林虎子出来,喊道:「吕一,吕二,吕五,你们几个箭术好,去林子里打些山鸡野兔来,主子胃口不好,给添点荤腥,咱们也打打牙祭。」 这话一出,那帮人高兴地嗷嗷叫,一个个的都嚷着叫这三人多打点。 隔着帷挡,董婉儿听那些人的闲话远远传来,这些人声调有时压不住拔高些,又压住了,有的带着方言,还真听不太懂。 她斜躺在厚毡子上正闭着眼睛烤着火,享受着难得不晃悠的感觉。 绿意道:「主子,旁边有个竹林,没准里面有竹笋,奴婢想去看看。」董婉儿闭着眼微微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绿红小声叫他:「主子,主子。」 董婉儿睁开眼:「干嘛?」 就见绿红僵着脖子窝缩面前,声音轻得快哭了:「您往后看一下,咱家的那些侍卫怎么都躺着呢? 第 40 章 董婉儿刚醒,打着呵欠眯起身,她是不信自己这样倒霉正巧遇到劫道的。 往一人高的围挡外一看,视线煳了几秒后看清几处篝火还在燃着,侍卫们都围着火堆横七竖八地躺着,几辆车排队停在那里,马儿被卸下辕子悠闲地吃着草。 她扯了下嘴角,「咋咋唿唿的,没见绿意抱着笋回来了嘛,那马车挡住的几个,不正是放哨的?据你说的躺下就是死了?还不许人家累了轮流躺着睡会?」 绿红迷惑地眨眨眼,也学着扒拉着围挡去看外面,转头笑道:「真的呢,主子,真的是在睡觉呢!」 这胖丫头真是憨的让董婉儿无语,警惕性倒是挺好,可惜凡事不喜欢过过脑子。 绿意打照面和福晋和绿红隔着帷挡六目相对,还以为两人是等急了,便远远地举着手里的东西,笑着喊道:「主子!你们看,这些竹笋正好炒个菜呢。」 「把炒菜的铁锅拿出来,一会儿用兔肉炒!」说到这里董婉儿口水都要下来了,「把辣子也拿点来,对对,还有姜蒜!」 林虎子听主子那里热闹起来,正要过来伺候,就瞥见三匹快马『嘚嘚』地飞奔而来,正是出去狩猎的三人。 吕一扑地跳下马,上前躬身道:「林管事,咱们打了八只山兔,五只山鸡,还捡了几只鸡蛋。」 「鸡蛋就给主子吃,再拿一个兔子一只鸡收拾好送去,剩下的就兄弟们分了打牙祭。」又冲着众人高叫道:「嗨,都起来烤肉啦,别睡啦!」 董婉儿指挥着绿意绿红把林虎子收拾好的兔子肉切成一段段的,山鸡直接被腌制了,一会直接烤。 眼见着太阳都快下山了,本有暖阳照着倒是不冷,可这会子篝火灭了,寒气上来了,侍卫们虽都分了肉吃,肚子倒是不饿,可见天暗了心里都有些焦急,搓手跺脚想拔脚赶路,可又没命令。 董婉儿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事,依然不慌不忙地烤着鸡,绿红一旁眼巴巴等着不时咽咽口水,绿意笑她的嘴馋摇摇头,拿出干净的手绢将盘子和匕首又细细擦了擦,这才摆在矮几上。 就着火堆的余烬,最后一口肉终于被吃完了。 林虎子满脸陪笑道:「主子,您起来走走散散,好消消食,奴才带人把东西收整喽,咱们不着急,只是太黑的太快,一会儿得赶点夜路。」 第64页 董婉儿现下吃饱喝足,就盼着能躺在平稳的床上睡觉,哪怕马车赶得飞快,她也不再喊停了。 一个时辰后,终于进了城门,街道两边旗帜随风摆了几下,店铺都打烊上了门板,只有酒馆和一家饭庄开着门,里面闪着微弱的烛光。 车队在青石板上发出连续不断清脆哒哒声,下意识里董婉儿察觉到似有目光暗戳戳,四面八方的集中过来,她也躲在车帘后偷看着外面。 林虎子早打发家僕飞奔回去报信,待他们抵达时,已是衙门正门大开,满口立着不少人,打着灯笼和火把正在等候。 这是个五进的大宅子,前面两进是办差的前衙,后面三进是官眷住宿的后衙。 僕婢们将箱笼行李抬进去,虽然大家风尘僕僕,因董婉儿虽是轻车简装,可该知道的都清楚她身份。 董婉儿不需要跟谁见礼,只下车后对着正屈膝俯首行礼的县令夫人点点头。 绿意早知主子意,上前一步笑着道:「主子舟车劳顿不生睏乏,一应俗礼便免了吧,劳烦夫人安排进屋休息才是。」 县令夫人王氏见福晋身后并没有别的婢女跟着,愣了愣神,心里犯嘀咕:这亲王福晋怎么才带两个贴身婢女出远门。 「福晋,您一路辛苦,我家老爷已经令府里为您备下酒席。」 「主子说了她不饿,劳烦夫人安排侍卫们吃喝就是,对了,主子住的屋里不用留人,只院里留两个粗实婆子听使唤就行。」 王氏虽一脸茫然却也满口应下,她身后跟着两个女孩,红衣女孩面容娇俏,粉红衣女孩温柔美丽,红衣女孩急忙上前拉拉王氏的衣袖。 王氏平素最好面子,女儿私下怎样娇惯都行,到了外人面前定然是讲规矩的。她眼神示意女儿稍安勿躁,红衣女孩撅起嘴巴,满脸不高兴地退后半步。 粉红衣裳女孩只稍微抬眼看看两人,并无任何举动。 很快,一顶乌顶小轿抬了过来,两个力大的僕妇行礼后束手立在那里听候差遣,董婉儿满意点头上了轿。 没多大会儿,轿子稳稳停下。 可见这是院子的最后一进,正屋三间,厢房两间,屋里亮着灯烛,进入一看,该有的家具摆设一应齐全,水果香炉都备着,被褥坐垫一看就是新的,看来是用心布置的。 董婉儿转身吩咐道:「从现在起,你们都要跟着我,一步不要离,若是王爷吃宴席回来,也不用开门,让他照旧去自己的屋子安置。」 两个丫鬟呆了一下才应是,匆匆去布置更换带来的东西。 绿意归置箱笼,忽然笑了一声,「主子您跟防贼一样,林总管说王爷早吩咐收拾两间房了,还说是怕自己事务繁忙打扰到福晋。」 「那正好,我嫌他脏,反正别让他进我屋。」 若说董婉儿这趟旅游哪里不满意,就是天冷!路烂! 一直赶路就没个停歇逛逛的时候,若是再接下来失身什么的,那得让她炸锅了。 一路下来,她终于意识到这穿书完全是不受控的,预知书里的很多剧情都变了,既然这样那就随心所欲吧。 许是昨天吃冷风时油腻也吃多了,董婉儿竟然天明时候发起烧了。 王爷因为还有要务在身要赶路,只过来看了看,又不能留在这里等着她病好,便直接留下五十个侍卫等候,自己先启程了。 约莫三四日后,董婉儿这才病好,正要收拾物品离开之时,王氏忽然来找她。 绿红先前就被吩咐过,若是王氏来找不必拦着,董婉儿以为是主人家来辞行客套,也好生招待了。 王氏咳嗽两声,放下茶碗说道:「其实我此次前来,也是受人之託。」 董婉儿疑惑道:「夫人请直说。」 「我外甥女潘平儿,您也见过,她长相秀气性子也软,她父亲是秀才,前几年因病去世了,我那小姑子身体也不好,我便接她们来家照顾。平儿琴棋书画都是学过的,见过福晋后一直念叨着您温和可亲,她母亲托我问一问,潘平儿想跟着福晋,日后伺候王爷和福晋,不知您意下如何?」 原来王氏这是做中人来了,这是想送外甥女做妾? 董婉儿头次遇到这样的事,笑意僵了僵,不知道如何答覆。 她虽不准备和岳乐做真夫妻,可也没想给他拉皮条,只是端起茶慢慢喝。 王夫人坐立不安,不时的偷瞄福晋的脸色。 过了好一会,才听福晋道:「我是无妨,只是毕竟是王爷纳妾,总得他本人中意才行,待我追上王爷打了招唿,若是王爷同意,便遣人送信来,你再将她送去。」 「福晋,请恕我多嘴,你身边只两个贴身的婢女伺候,不如让潘平儿先跟着您,照顾您的饮食起居,回头见到王爷。王爷喜欢便直接留下,也省的您派人来回奔波;若是不同喜,便让家奴带着平儿回来,权当伺候福晋一程,您看如何?」 董婉儿稍一想,就明白了这样做的用意。 潘平儿若不是机缘巧合,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亲王的面,年纪已到婚配时候,至多嫁个殷实的富户,日后还得仰仗王氏他们。 可若是攀扯上一门亲王关系……这好处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既是这样,不如让你外甥女来见见,我问问她可是自愿的。」 「平儿正在外头候着呢。」王氏喜不自胜地亲自出门叫人。 第65页 转瞬,王氏领了潘平儿进来,她脆生行了跪拜礼后,乖巧地垂手立着。 「王夫人与我说,你心甘情愿想来府里做妾?」 潘平儿刚要开口,王氏忽然抢着笑道:「这孩子面薄,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董婉儿侧头去看王氏,又看看低着头的潘平儿,她心里忽然觉得不对劲。 便道:」王夫人,我想私下问潘小姐几句话,你先出去吧。」 王氏呆了一下,见福晋不似讲玩笑话,只好作揖出门去,眼神略过潘平儿时顿了顿。 「你有什么故事要说的,就趁机全实话说了吧,过了这次,我就没什么兴趣听啦。」 「福晋,我,我不愿做妾。」 「哦,继续。是你有了中意的人家?那家贫困,王夫人棒打鸳鸯?」 潘平儿仰起脸来,疑惑地看着福晋道:「您怎么知道?」 董婉儿哈哈大笑道:「你继续吧,我瞎猜的。」 潘平儿只好继续道:「我父亲是秀才,自小便给我定下一桩婚事,是本县汪树直秀才的儿子汪泉永,可父亲死后家道中落,母亲也是病体缠身,我们娘俩只好投亲来表舅家。汪泉永来看过我几次,本准备明年就来提亲完婚。可我表妹喜欢上汪泉永,两家长辈也都互相满意,便把这婚事换成他们两人了,而我就成了多余的。表舅母觉得对不住我们,总想帮我找个更好的人家,见王爷英姿勃勃,便动了心思让我做妾,可我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做妾呢?」说着她就哽咽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想请福晋假意答应表舅母,带我离开,我愿意在福晋身边做个贴身婢女。」 第 41 章 「那你母亲如何安排?」 「我娘体弱不好到处奔波,表舅和表舅妈虽说会好好照顾我娘的,可是我心里还是想接我娘去一起住,求求福晋大发慈悲,准我带上我娘吧。」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许是董婉儿语气过于冷淡,潘平儿似乎受到了刺激,激动地道:「我,我只不过命不好如今寄人篱下,福晋您出身好不知道民间孤女寡母的可怜,您家位高权重,帮帮我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对您来说又不损失什么。」 潘平儿浅淡清澈的眼眸直直地瞪着董婉儿,眼神里有谴责有不解,就是没有哀求。 董婉儿被这番话理所当然的话噎到,顿时觉得心下极其不舒坦,脸就挂了下来。 绿红自来都是主子不高兴了,她更生气! 厉声呵斥道:「可拉倒吧,我们主子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孤女寡母关我们什么事!什么叫顺手的事?你脸可真大!」 「啊,不不,你们误会我了,我意思是求福晋可怜可怜我们娘俩,要打我罚我都成,只要福晋肯出手安排我们,谁没有父母呢?我不能抛下我娘的!只要您肯帮我,表舅妈他们不敢不从的。」潘平儿急急哀求道。 董婉儿懒得理她,绿意见状直接出门喊王氏进来。 王氏进门便觉得气氛不对,就听福晋语气不善地道:「王夫人,潘小姐秀外慧中是个难得的才女,可惜我家王爷就是个粗人,这亲事还是随缘为好,您还是另为她择个佳婿吧。」 王氏干巴巴地笑笑,硬着头皮还想说些什么,可福晋已转身进里屋了,刚想追上去,绿意笑嘻嘻地上前挡住,还伸手引她出门。 王氏耷拉着眼皮上下扫了外甥女一眼,只能忍气告辞了。 「哭什么丧!好不容易给你找到个飞黄腾达的好姻缘,些许小事就被你办成这样!」 「呜呜,舅母莫要生气,要不我再求求福晋?」 王氏闻言不觉心头火气,咬牙大怒道:「还求屁!人家都躲起来了!快回你屋吧!」 潘平儿吓得唯唯诺诺地应着,王氏气唿唿地往前走,她没注意到背后的外甥女看她的眼神格外阴冷。 马车晃悠着,绿意闷闷不乐,问道:「主子,您一点都不生气吗?亏的王夫人还夸潘平儿知书达理,说话颠三倒四没个规矩!」 董婉儿笑道:「我到现下才想明白,潘平儿哪里是不会说话,就是太会说话,太聪明了。」 绿红和绿意面面相觑都是不解其意,催着福晋解说一二。 「你们想呀,若是潘平儿所言是真,她爹去世几年了,夫婿还能时常来探望,看来感情不浅,而她夫婿被表妹抢了,又要被表舅送来咱们府里,她的亲娘却留在表舅家,以后是不是受制于舅家?必须听他们的话行事?」 「主子,您意思是潘平儿是故意激怒您,不讨您喜欢的?实则是想留下来?」 「我看是这个意思,王氏以为自己能随意拿捏这潘平儿,是看走眼喽,这姑娘可是个狠人,心思沉着呢,看来王氏家里太平日子是没喽。」 绿红佩服地看着董婉儿道:「主子您怎么那么聪明!您这像是探子查案一样,分析的一板一眼的!」 董婉儿伸手接过绿红递来的果子,笑着道:「管她们呢,定是之前塞人就被王爷婉拒了,不然干嘛要走我的路子?」 车外突然有人喊:「主子,主子,奴才有事禀告。」 绿红撩开车帘,一张大胖脸钻了出来问道:「什么事?」 好在路不平车走的不快,马夫也听见了,忙勒紧缰绳催停了车。 第66页 林虎子也翻身下马,凑近点道:「回主子,咱们后面跟着一辆青棚马车,是两姐弟带着家僕去张家口投亲的,怕遇到劫路的盗贼,见咱们车队人多,想缀在后头壮个胆,求个照应。」 绿红探身朝后望去,远远的还真有辆灰扑扑的单匹马拉着车,又把头缩进去,转瞬又钻出来道:「主子说了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又是顺路的,就让他们缀在后头吧,只是咱们不掺和他们家的事。」 待又行了大半天路程后,董婉儿一行人停车休息,林虎子又照旧将帷挡立起,篝火燃好,搬来铁锅给主子烧粥烤饼子吃。 远远地见那架青棚小车也停在不远处,车厢里钻出一个十五六的姑娘,又扶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摇晃跳下车来。 最后是个老嬷嬷拿着一小包袱出来,那车夫见这边车队大张旗鼓地歇息,就知道没半个时辰动不了,于是把马卸下来,让它自己个找草吃去。 这四个人也想起个火堆,可半天都没点着火,车夫看看这边,抓抓脑袋,凑近看着面善的一队侍卫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句话,一会儿便手拿一根燃着的木棍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那男孩拍手欢唿起来,火苗也从枯草里勐地燃了起来。 「主子,您看那小姐长的还挺好看的,不过他们吃的好差,就烤馒头吃呢。」 正说着那女孩侧头望望这边,又看看自己正闹脾气的弟弟,拿起一个碗朝这边走来。 「夫人好,我叫齐澜,多谢您允我们姐弟跟在车队后头。」 「当不得你特意来谢,路是大家的,我们也没帮你什么。」董婉儿见这齐澜面容清秀,穿着干净本就有好感,又听她嗓音婉婉动听人又礼貌。不禁喜欢起来。 「说来正难启口,因小弟阿青身子弱,连续数日吃住粗鄙肠胃不适,今日再不肯吃干粮了,齐澜厚颜来夫人这儿讨碗热粥,不知可方便舍我一碗?」 绿红看向福晋,见她点头便一把接过齐澜的碗,笑道:「自然可以,只是还得等一小会还没煮好,你真有福气,今天我们吃的是芙蓉粥,里面还加了鸽子肉呢,最是补气啦。」 绿红拉过局促不安的齐澜坐在杌子上一起等着粥好,随口询问她们去哪里做什么。 齐澜见她们衣着光鲜得体,知道是遇到贵人了,不觉就放下心来,三言两语把自家事说出来。 「我老家在兴隆,前年爹娘相继因病去世,我与弟弟家中守孝三年日子过得很是清苦,前些日子接到在张家口做生意的叔叔来信,让把家中些薄产卖了去投奔,又派了李大娘来接我们,这才千里迢迢去投奔叔叔去。」 说起往事齐澜眼中泪光闪烁,皙白的手指捏着帕子擦擦眼角。 绿红顿时有些尴尬,诺诺道:「想不到我随口一问,竟然勾起你伤心事了,都是我不好,齐姑娘快别伤心了。」 绿意这边道:「粥好了,我先给主子盛了,绿红把碗拿来吧。」 董婉儿出声道:「留下够咱们三个喝的,余下的连锅让齐小姐端过去和家人一起吃吧。」 齐澜用帕子垫着手接过锅,口里连连道谢,便要转身回去。 绿红见她没有空手拿碗,便自告奋勇地要同她一起回去。 齐澜弟弟见姐姐端着的锅回来,就知道有好吃的,高兴地迎上来。 齐澜笑着努嘴让他让开,又把身子侧了侧怕烫着他,这才端到火堆边,分装了几个碗里,又把锅拿去旁边小河里洗了洗才递给绿红。 绿意见绿红提着空锅回来,笑着道:「你这半天都不回来,碗里粥都快冷了呢。」 「哎呀,我这不是和他们聊天去了嘛,齐小姐的弟弟真厉害,才十一岁就是个童生了,仨个人挤在那么小的车上,里面还堆着全部家当,马车和车夫也都是雇来的,真是可怜。」 绿意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咱们府里呀,光恭桶和洗浴的澡盆都要用一个马车单拉着呀。」 绿红看看自己府里的几挂车,可不是,连自己和绿意的衣裳被褥和一路买的东西都占了一辆车,这穷人和富人出门真是天壤之别呀。 董婉儿一路都是住的驿站,干净倒是凑合反正自己带着用具,还有人收拾,关键是安全方便,拿出官家令牌就能入住。 路过的百姓若是赶上有空房,肯花点钱还能在屋里过夜,可要是运气不好赶上驿站住满了,那就只能被拒门口或是在大厅蹲着了。 齐澜眼见外面天黑又下起小雨,只能涨红了脸又跑过来求情。 「我知夫人是仁义良善之人,本不该再来打扰,可我们老弱病残又手无缚鸡之力,不敢露宿外面,求夫人帮帮我们吧。」 董婉儿见她神色羞惭不已面红耳赤,不禁心生怜惜,便唤来林虎子去安排,又细心地让人把茶饭给他们一起稍带着安排了。 因为董婉儿不愿意让人知道她是亲王福晋,加上她们并无任何刻意的派头,所以驿站也就当她们是普通官眷。 这个穷乡僻壤的驿站本就不大,来往的官眷都是免费住宿,驿站这些人都是靠私下收点过路平民住宿钱来赚点闲钱。 现在听说齐澜这四人也要算上免费的,脸上便带了不高兴。好在林虎子会来事,打赏了他二两银子。 跑堂伙计乐颠颠地咬咬手里的银锭,高兴地招唿齐澜几人,还特意收拾了个杂物间出来。 第67页 「小姐可别嫌弃这是杂物间,若不是刚才林大爷嘱咐,您只能在外面淋雨了,这里面有炕,你们自己收拾下凑合一晚吧。」 齐澜打量下这间房,只见大炕靠在里面,旁边靠墙有个桌子并一把椅子,角落那里堆着些缺板少腿的家具物什。 她重重地嘆口气。 第 42 章 李大娘将自带的被褥铺在炕上,笑道:「想不到这官家夫人这么良善,咱们算是出门遇贵人啦。」 阿青把靴子一脱就往炕上蹦。 「你先下来,还没洗脚呢。」齐澜说着一把抓住阿青的胳膊,轻轻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阿青转头瞧了姐姐一眼,调皮地吐吐舌头。 「李嫂子,大通铺没床位了,您看我今晚怎么安排?」车夫抱着褥子进来道。 「真是麻烦事儿,您看咱们就这一间房,要不您把这桌椅板凳的拾掇下,受累搭板子凑合一晚上?」 「那怎么睡!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明天还要赶车呢。」 齐澜看着车夫也不说话,只是眯了眯眼,屋子里一时静下来。 阿青有些害怕乖乖地下炕,微低着头挨着李大娘立着,就怕那冷飕飕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 车夫讪讪地将被褥放在炕边,也不敢再说什么,突然想到什么,战战兢兢地贴着墙边熘,越过齐澜去搬那堆东西。 齐澜左边嘴角一扯,不疾不徐笑道:「李大娘,你也帮大叔一把。」 「哎,哎。」李大娘忙不迭声地应着,过去搭把手抬出一个缺了腿的条凳。 跑堂在门外喊道:「客官,你们的茶饭送来了。」 齐澜开门腼腆一笑,接过食盘柔声道:「谢谢小哥,一会儿我们吃完,自会把碗盘送去厨房就不劳您再来取了。」 = 上房里,绿红犹自焦虑地在唏嘘着,她心疼齐澜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偏偏这样命苦…… 「好啦,嘚嘚个没完,就让她们一路跟着咱们到张家口,这总行了吧。」 「主子,我就知道您也喜欢齐澜姑娘,也觉得她可怜,对不?」 「可不是可怜嘛,就是不知道她叔叔家怎么样,会不会善待她们哦。希望好人有好报吧,齐姑娘那么善良的人。」 好在第二天天气不错,虽然还有些阴冷,昨夜里没再下雨,路也好走。 因着齐澜的弟弟身子弱,绿红但凡煮粥炖汤也都多加了一份,齐澜自然是千恩万谢,眼红红的不知道如何感谢的好,便趁着赶路时候绣了三个帕子,送了来。 「齐澜姑娘这手艺正好,这是湘绣吧?」 「绿意姑娘您针线活肯定很好,一下就看出来了,我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希望夫人和姑娘们不要嫌弃呀。」 绿意特喜欢这帕子,便拉着齐澜一起坐在后面的车上一起绣花聊天。 绿红把车帘盖上道:「主子,您得说说绿意,竟顾着和别人聊天了,也不上车来伺候。」 「怎么,你不喜欢伺候我了?那你赶紧上后面那车吧,省的你把我这存的这点糕点果子吃光了,像只老鼠一样咔嚓咔嚓的。」 绿红憨憨回道:「才不去呢,她们那车连个下脚地方都没有,哪有主子这大车宽敞,我又不会绣活,挤她们中间话说,还是主子这里好。」 董婉儿:人家两人好成闺蜜把你抛下啦!傻子! 几日后,客栈的厨房里,绿意正努力提着满满一大铜大壶开水。好不容易上了楼梯到廊上,脚底一滑,人向后倒去,眼见着开水就要浇在她的脸上。 突然旁边有个人冲过来,把她扶住。 「啊!啊!」悽厉惨叫响起。 齐澜跌坐在地板上,一条腿湿湿的还冒着热气,她想去摸又被烫到,手足无措到眼泪哗哗地流。 绿意的尖叫声太过刺耳,董婉儿听到门外声音忙跑出来,就见到歪倒的水壶,和满地冒热气的开水。 她立即转身回屋,端起洗漱架上那盆冷水,全泼在齐澜冒热气的腿上。 又扶着她站起来,吩咐道:「快把她抬到房里去,绿意你让林虎子立即请大夫来。绿红,你帮我拿把剪刀来。」 绿红奇怪问道:「要剪刀做什么?」 「剪裤子!赶紧的!」 齐澜的薄棉裤被董婉儿小心剪开,又被撕撸着敞着,里面整条腿都是红肿的,正面的胫骨处硕大的水泡都起来了,大大小小的连成一片看着很是瘆人。 「齐姑娘你忍着点,一会大夫就来了,好在天冷你穿的多,不然这腿就危险了。」 绿意跑进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哽咽道:「主子,林管事去请大夫了,呜呜,都是我的错,我提着一大壶水,齐澜姑娘还提醒我小心,我却不当回事,结果脚底一滑,差点开水都倒我脸上了,那肯定是毁容了。」 齐澜疼的脸已经抽抽了,半躺在那里,强忍着挤出一丝笑道:「只要你没事就好,姑娘家要是脸毁了就全完了,我这腿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呜呜,都这么多水泡了,几天怎么能好,你是在宽我的心,呜呜……」 大夫进来见绿意哭的悽惨无比,误以为她是被烫的那个。 董婉儿无语地用大拇指关节敲敲额角,指着齐澜道:「大夫,伤者在那躺着呢。」 大夫一番检查后道:万幸是天冷衣裳穿了几层,敷上他家祖传的烫伤药,保证不会留疤!保你半个月就能好全,只是价格有点贵。 第68页 齐澜慌忙道:「大夫,我既伤得不重,不如开些便宜点的药,只要管用就行。」 大夫摸着下巴上的山羊鬍子,慢条斯理地道:「便宜点的也有,药材用的差点,好的慢点,会疼点,最后会留下疤痕……」 话还没说完,绿意就抢着道:「用贵的!就用贵的!齐澜姑娘,钱我有,咱不差钱!」 齐澜拗不过绿意,只能眼含热泪地同意了。 嘴里还说着:「让你们破费了,真的没必要用贵的,疤痕有甚关系,反正穿上衣服谁也见不到。」 因着齐澜腿受伤只能伸直躺着,绿意跟董婉儿请求,「主子,求您许奴婢和齐姑娘坐一辆车,她家那车厢太小,三个人在里面本就侷促,现在她的腿只能直着,要是碰到磕到皮破了就麻烦了,大夫说千万不能让伤口感染了,主子您就让齐姑娘坐我和绿红那辆车吧。」 董婉儿见不得她那一说话就眼汪汪的模样,连说,行行行! 车厢里的鼓鼓的两个大包裹,直接把车厢占去了一条边,虽进出不是很碍事,可看着就堵得慌。 绿红眨眨眼,以为主子嫌脏解释道:「主子,包裹里是我和绿意的衣裳还有铺盖,新包的包袱皮。」 这么晃着走着,终于到了张家口,高高的城墙外早有王爷派来接应的人等着了。 齐澜跟众人道别,轮到绿意时,她拉着齐澜的手依依不捨道:「我们住在城东别苑里,你叔叔若是对你不好,你只管来找我们,凡事别自己忍着。过几天等我们安顿好了,闲了会去你舅舅家去看望你的,是大柳树墩街对吧?」 董婉儿眼眸闪过一丝不满,心里纳闷:这丫鬟被餵了迷/幻药不成,怎么满口乱承诺瞎答应的。 接应的苏总管领着车队继续前行,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进了别苑,又知王爷昨天去了隘口关,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路上耽误了这么多天,终于又能享受奢侈的封建贵族生活了,董婉儿轻嘆自己是堕落了。 躺在三米宽窄的天然大理石的浴池里,享受着雾气萦绕的玫瑰花浴,她掬起一捧水往自己脸上浇去,舒服地哼哼出来。 「绿红,你说杨贵妃沐浴是不是也这样?」 「杨贵妃哪有您这舒服,像您说的夜光杯喝着葡萄美酒,这水里足足混了两桶牛奶呢。主子一会儿您泡完,让奴婢也泡泡行不?奴婢肯定给您打扫的干干净净,一路风跟刀子似的,把奴婢嫩脸都吹皱了。」 绿红捂着自己的大胖脸,哆囔着。 董婉儿玩心蹲起,双手将水连续泼过去,绿红躲闪不及,惊叫连连,乐的主僕们哈哈大笑。 = 董婉儿休整两日后,带着绿红绿意一起去城里逛街,见见这里的风光。 张家口是张库大道的始发站,自明朝开始便是古商道,自然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街上穿蒙古服装的和汉人服装的都有,许多老字号都在这里开了分店,沿街走下来吃喝用的玩杂耍的可谓应有尽有。 林虎子带着两个侍卫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这时候正好被当了人形货架子,三个人手上脖子上挂满了三个女人买的物品。 林虎子苦着一张长脸,伸直自己的双臂给福晋看,又嬉笑道:「主子,咱们找个茶馆歇歇脚吧,您看买的这么多,奴才们都快拿不住了。」 董婉儿大手一挥就带着五个手下进了最豪华的酒楼--凤凰大酒楼。 二楼一个临街的大包厢,里外两间能各开两个席面,董婉儿带着绿红绿意在临街这边的里间,正好能瞧瞧街上的风景。 「主子,您看那是不是齐姑娘?」 三人从窗户齐齐探身望去,果然是齐澜!她换了一身粗布衣裳,正提着大大的竹篮在沿街走。 齐澜随声抬头望去,笑得极其灿烂,待上楼进到包房后,把硕大的竹篮先放在门边,才给董婉儿道了礼。 「齐小姐你怎么穿这身衣裳?」 「我叔叔是开杂货铺的,一家子要吃穿花用,青弟还要进私塾读书,笔墨纸砚的所费银钱也多,反正我也没事,就帮着叔叔店里送送货,若是穿着好衣裳容易磨破。」 第 43 章 董婉儿并不介意齐澜有想攀附的心思,人人都有难处不是嘛。可她自己并不想和这齐澜走的过近,下意识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只是绿意耳根子软,好在大家日后交往不多,绿意心地不坏也不傻,倒不怕她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齐澜似有感应董婉儿盯着她看,心里略慌,转瞬又坦然地对她笑笑。 这时店里伙计把酒菜都端来上来,齐澜被大家挽留一起用饭,她推脱一番便欣然坐下,略有腼腆道: 「今日又要叨扰夫人便宜啦。」 虽齐澜表现的很洒脱,细细一看她吃的还是有些急,看来这些日子过得还真是不怎么好。 绿意亲自送她下楼,转回时还在嘆息,「哎,齐姑娘真是太善良了,什么亲叔叔亲婶子的,明明都在欺侮她,拿她当丫鬟用,偏齐姑娘还一直嘆息自己姐弟给叔婶添大麻烦了。」 绿红吃撑立着靠在窗前消食,心里懊恼最爱的八宝鸭只分到一个腿,随口接话酸道:「可不是添麻烦,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们可算一个半啦!」 岳乐视察完隘口关终于风尘僕僕地赶回来了,多日不见,这男人糙了许多,脸上皮晒的红黑,浑身散发着彪悍的男子气概了。 第69页 整个别苑里的丫鬟看到王爷都被他的荷尔蒙熏的脸红红,董婉儿讥讽:那是膻味!是不爱洗澡的味道! 既然安亲王回来,又是张家口最高级的权贵,自然城里的官员富户们都想要巴结,岳乐也需要这些地方上的官员乡绅打好关系,见见面,便安排董婉儿在别苑办理一场盛宴。 好在这别苑里的六十个下人都是本地人,又是常年在这别苑伺候的,都是熟手,只需要按部就班即可,主事的苏总管办事极为利落,又通人情世故,与林虎子双剑合璧,愣是把事办的妥妥噹噹。 董婉儿听他们两人双簧似的一个禀告工作进展,一个解说细节,满意地连连点头。 虽是如此,到时稍有头脸的女眷都要来,她作为女主人自然不能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便和绿意绿红忙着把搜集来的各家的情况当功课背书了一遍。 三个人都不是好记性的,只好安排各自记一部分,绿意绿红负责在主子脑子短路时候补上。 而城里城外各家接到帖子的女眷都忙着做新衣裳打新首饰,还有那没有帖子的到处找关系,只求自己家女娇娥带去露个脸。 谁不知道安亲王的侧福晋庶福晋位置空着多呢,这嫡福晋年纪大了,传闻最是贤惠大方,没准这回运气好能一步登天了呢。 = 阿喜进来禀告:「福晋,王爷说请来的戏班子已经排上了,说是人太多,让男宾那边先唱几段,再派人来这里唱,若是各家的女眷想要展示才艺的那是更好。」 今日天公作美,旭阳暖暖,清风微拂,小姑娘们在花园里赏玩,掷壶餵鱼,或是三五一起聊天玩笑。 而夫人们都在厅里站或坐,都在捧着主家哏。 董婉儿自家知道自家事,少说少露怯,她一早就拿定注意,含笑,点头,不语。 她本就长得端庄秀美,听着各家夫人的恭敬凑趣,这像佛像般闭口不语反让人更加敬畏,偶尔应答两声让说话的人惊喜惶恐,自认得了亲王福晋莫大的赏识,倍儿有面子。 「福晋,我家柔儿说一直仰慕福晋,想为您表演个古琴演奏,您看?」 「那是极好,若是各家妇人的孩子有才艺都可表演,我这里也有赏赐。咱们也立个一二三等的奖励。」 「那感情好,我家姑娘自小就是跟着徐大家学写书法呢。」 …… 董婉儿听她们七嘴八舌的说,心里想:这都能凑个春晚了。 正想着时候,外面伺候的丫鬟进来找绿意禀告:门房来报说是有个齐澜姑娘来访,是找绿意。 绿意这会子正忙着,可也不好把人拒门外了,便找个藉口先去了门口。 只见齐澜换上了崭新的衣裳,连叠痕都明显的很。 她提着一篮子水果糕点正等在门外,见到绿意时眉眼先笑了,「婶娘知晓我这一路全是受夫人的照料,定要我前来谢礼。」 绿意想解释了一下今日不便接待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说:哟姑娘你来的不巧,我们家待客呢,你改日? 只好道:今日府里待客,您要不要去见下主子。 齐澜惊喜又羞涩的道:这可以吗? 绿意犹豫一下,还是带着齐澜去见了主子。 绿意近前道:「主子,齐澜姑娘来了,要给您送礼,我这带她进来了。」 董婉儿微微皱眉,有些不喜,但也笑着道:「既然你把人带来了,迎进来吧。」 齐澜听闻里面道:「齐澜姑娘进来吧,我们福晋召您近前说话。」 「福晋?」 「对呀,我们主子是安亲王的嫡福晋。」 齐澜见到满头珠翠穿着奢华云锦的董婉儿,心里觉得有些陌生又紧张,上前行礼道:「民女齐澜给福晋请安,之前不知夫人是福晋,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勿要怪罪。」 「齐澜姑娘莫要多礼,我就是不喜大家拘束这才隐瞒的。」 绿意带着齐澜入座,早有那盯着这边的贵妇,凑上前打听。 齐澜羞答答地道:自己只是有幸受福晋照拂的人,算不上福晋家的亲戚。 绿意见她有些手足无促更是有意照顾,众人便都认定肯定是福晋那边的神秘娇客,对她格外客气。 还有那上了年纪的夫人见她穿的素净心生怜惜,藉机送她个金钗子银须手镯的,齐澜竟是小发一笔。 那边小姐们要展示才艺,桌椅乐器等物什便搬去了园子里,而隔着一道一人来高的绿植围墙,就是男宾的场子了。 悠扬乐器声一起,那些本在喝茶聊天的男人们,都挤眉弄眼地凑到篱笆这边来偷窥。 岳乐是直接绕道来了这边,阿喜在后头跟着。 董婉儿见他来了,便把主位让了出来,两人谦让一番,岳乐一歪身坐在椅子上。 好在僕妇已经又端了一把椅子过来,董婉儿在岳乐宠溺的眼神中坐下,浑身一阵恶寒,众目睽睽下,自然更卖力地做着夫慈妻贤的场面戏。 盯着高位上两人的夫人和小姐们,对这爱妻的王爷观感更加好了。 本来远远见到,就惊嘆他浑身贵气器宇轩昂,如今近处细看他眉眼似箭,明明眼神冷淡,笑起来却是如沐春风,个个脸红了起来。 齐澜也随着众人瞧着台上的王爷,眼里分外的热切与激动,旁边的妇人笑道,「齐姑娘也是头回见王爷吗?这样的长相和家世谁不爱啊。」 第70页 齐澜在袖子里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附和地笑道:「可不是,这样的人就是得让人捧着呀,就是别摔下来才好。」 那妇人没听清,刚想问问她说的什么,就听男宾那边有人齐声喝彩。 原来有家姑娘配合着古琴的乐曲,在表演花式投壶,竟然是十发十中,动作间身材婀娜多姿。 惹的年轻少爷们口哨鼓掌不停,竟是盖过了古琴声,气的那弹琴的姑娘眼汪汪地想停下又不敢,憋着气给人家作陪衬。 一直到哺时才把客人们都送走,董婉儿虽然不用劳动,可光陪着众人也累惨了。 一边嘆息着今日亏大了,赏赐了那么多东西出去,好在听说礼单上好东西也不少,这才觉得平衡些。 遂大方地让绿红绿意自己挑些喜欢的玩意儿收起来,又赏了阖府的下人双倍月钱。 这才叫真正的其乐融融,没有不高兴的。 绿意嘆息齐澜在众人的衬托下穿戴太过寒酸,特意挑了一匹杭缎送过去,小厮回来喜道:得了齐姑娘的赏,一把大桐子呢。 绿意知道这是齐澜心高气傲,不想低了一个头,回头肯定还得找补回来,果然没过几日,齐澜又来了别苑。 齐澜笑道:「福晋,上次齐澜不请自来,还叨扰了一顿宴席,白沾光得了不少金银首饰,明日想请福晋和绿意绿红姑娘去天外楼吃顿特色地方菜。」 董婉儿本不想去,可在府里也是无聊,可见绿意使眼色,便知道这齐姑娘怕是心高气傲,想找补呢,便答应下来。 因是齐澜宴请不好带着林虎子他们,到了天外楼便放他们自去逛逛,一个时辰后再来接人。 这边厢房里,齐澜带着李大娘招唿着董婉儿主僕三人,果然是一桌子特色菜,虽没有花哨的做法,味道确实是不错。 席间,齐澜拿出一包茶叶道,「听说京城里人都爱喝茉莉花茶,这是我好不容易寻访来的一包好茶叶,专登拿来孝敬福晋的。」 因董婉儿有洁癖不喜陌生人敬茶,再着她实在不喜欢喝茉莉花茶,便接过只稍稍抿几口。 齐澜见董婉儿喝的少,有些黯然问道:「是不是这茶不好?我没吃过好的,以为五两银子一两的花茶便是极品了,哪知还是不合福晋的胃口。」 绿意怕齐澜难堪,端着茶盏一口喝下,连连称赞好茶好茶! 绿红吃肉多,最是喜欢喝茶顺肠子,也都喝了不少。 没多久这三人都趴在桌上睡着了。 齐澜皙白的手挨个轻拍她们的脸,哪个都睡得死沉死沉的,不禁发出了刺耳的嘲笑声。 「李大娘,让人进来把她们装走吧。」 董婉儿这一觉睡得是腰酸背疼,她闭着眼想伸手捶捶老腰,却发现胳膊动不了,好像被绳子拴着了。 她神色一变,勐地睁开眼。 第 44 章 些许惨澹的日光从窗户里漏进来,董婉儿看清这是一间土坯的空房子,绿意绿红背靠着一个柱子正睡的香。 「呜呜……」 无论她怎么用力哼哼,绿意都是闭着眼睛睡得香,绿红更是傻憨地张着嘴打着唿噜。 董婉儿看看自己被捆住的双脚,嘴上被紧紧勒一根布条,不得不用手撑着身体像螃蟹一样小心挪动。 艰难地挪到绿红身边,这两傢伙也被捆着双手双脚,董婉儿背对着绿红尽量找准地方摸索。 终于,摸到了,是一把手掌长的小匕首。 当初绿红因为贪吃,这把小刀是她特意定做的,锋利无比,用来切水果削皮切肉块方便的很,她一直随身带着,这个秘密只有董婉儿和她自己知道。 董婉儿蹭掉刀鞘,估摸着位置,调整角度反捏着刀慢慢割,一边胆战心惊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用力一挣,绳子掉了。 她本想给两个丫鬟把绳子解开,就听外面有动静,急忙中把刀塞在袜子里,胡乱将绳子往手腕乱缠几下,歪倒装昏迷。 同时间【吱呀】一声,进来的人看了看里面的情况,又把门带上了。 董婉儿等了好一会,这才睁开眼,就见阴影里有个身影正站在那里看着她。 「福晋,别装了,您喝那么点的量,也应该醒来了吧。」齐澜嘲笑的声音响起。 董婉儿无可奈何地睁开眼,勒住嘴的布条被粗鲁地扯开。 「齐澜姑娘,我好像对你不薄吧,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齐澜桀桀地笑出声,「什么薄不薄的!你是满人鞑子,我是汉人,咱们是仇人。」 董婉儿心想:惨了惨了,难道运气这么差遇到个反清復明的,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红花会的?」 『红花会?我不懂你说什么,知道我为什么绑你来吗? 董婉儿心里嘆息:不就是国雠家恨吗,我不想听!我的灵魂是汉人,可我证明不了! 忠实负责的npc继续说出自己的故事。 「我父亲是大西王张献忠的侍卫,我们在鞑子进关后也认命了,听从大西王的遗命各自隐姓埋名,可是安亲王岳乐太残暴,竟在四川将我兄长抓捕后虐待后活活摔死!我一家算是全被你们满人鞑子杀光了,我发誓此生不杀岳乐绝不罢休!」 「齐姑娘,你想报仇找岳乐呀,找我干嘛?我也想他死呢,我盼着做寡妇好久了!」 第71页 齐澜笑道:「福晋胡说了,我知道你有些小聪明,想着忽悠我,让我放了你,可惜我早打听清您是岳乐的表妹,是他的青梅竹马的嫡妻,前几日他在众人面前对你百般温言细语的模样,你休要骗我。」 董婉儿心里暗暗叫苦,那天演戏过了头,明明是互相讥讽,可惜人家看来竟然是温声细语,靠! 她闷闷不乐,短促地笑一声,直愣愣地盯着齐澜道:「那你现在是要杀了我吗?」 「哪能呢,我要利用你钓岳乐来,我们已经将你的衣裳和首饰派人送到府上了,只要岳乐够种敢来赴约,你也许还能痛快的死,要是他不来,那就得罪了,我们会砍掉你的手臂送过去。」 齐澜漫不经心地伸出食指点点董婉儿的胳膊,董婉儿吓得往后一躲。 「你傻的吧?不知道砍掉胳膊就是切断大动脉,人很快失血而死吗?而且你看我的年纪,多少年岳乐都没进我屋了,他凭胳膊认出我才怪!不如我写封劝降信把他骗来吧?」董婉儿又嘆口气道:「都说祸不及家人,请你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上,到时候给我个痛快吧。」 齐澜冷哼一声,扫了地上的三人两眼,转身出去把门又砰的一声关上,接着是落锁的声音。 屋里稍微静寂了一会,绿红悠悠醒转,她发现自己被捆后着急地乱扭乱叫起来,绿意也被她撞醒了。 「别叫啦,咱们被齐澜给掳了,现在咱们是肉票,是胁迫王爷来送死的诱饵!」 绿意和绿红震惊地互相呆呆看看,又盯住福晋。 「我们现在只能自救,就王爷和我这冷淡的关系,你们觉得他能来送死?」 两丫鬟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董婉儿压低声音狠狠地说,「咱们要么死要么逃。」 绿红撅着嘴哼哼,用眼神示意自己被捆着双手,意思要福晋帮她用嘴巴咬开绳子。 董婉儿嫌弃地看看她,直接把手腕上的绳子抖落掉,上手直接解。 绿红的胖手一自由,急忙把嘴上的布条也拽了,小声问:「主子咱们怎么逃?」 「你们都要听我的,咱们要冷静心狠,现在齐澜是我们的仇人,要杀我们,绿意。」 绿意被福晋点名了,羞愧地眼泪都流了下来,要不是捆着动弹不得,她直接就要磕头了。 绿红给绿意解开绳索,听董婉儿小声把计划说了,连连点头,然后回到刚才位置,把布条照样绑着,绳索攥在手里绕了几圈。 没多久,齐澜拿着笔墨纸砚进来,蔑视地看她们一看,只是对上绿意涣散的眼神时稍有如芒刺背。 她将东西放下,上前蹲下,正要给董婉儿松开绳子。 董婉儿勐然一个跃起,匕首直接顶住她的脖子,左手一把抓紧她的头髮。 小声道:「绿红绿意赶紧的,把她捆起来。」 齐澜喘气挣扎道:「你们跑不掉的,外面都是我们的人。」 说着就要叫,绿意冲上去想把她嘴巴捂住,董婉儿直接把匕首插进她的脖子里。 三个人都震惊了,齐澜嘴巴里冒着血泡,不敢置信地看着董婉儿。 「把她衣服扒下来,赶紧换上。」 = 门勐地被拽开,『齐澜』捂着胸口冲出来,坐在院子的李大娘惊到,赶紧过来扶她。 「齐堂主,你这是怎么了?」 【噗嗤】 匕首直接插进她的喉咙,李大娘想喊人,匕首又被推进去些。 院门外的汉子听到动静,从门缝里看过来,就见齐澜正扶着李大娘进屋。 他又转头继续靠墙坐着打盹。 绿意嘴巴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主,主子,你,你又杀人了。」 「闭嘴!赶紧的把衣裳换下来,绿红太胖了,只能绿意换了。」 许是董婉儿态度太过兇悍,用干草擦手上鲜血的模样太过狰狞,绿意虽是害怕极了,也只能咬紧嘴唇听命照做。 董婉儿心里也是哆嗦,强自镇定安慰自己:这是穿书,是ncp而已,不是真人。 屋里的两具尸体被摆弄成背靠背捆着睡着的模样。 绿红捂着脑袋哭着喊:「求你们别打我了,我只是丫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肥壮的身躯被推搡到门外,直接扑倒了正看戏的汉子。 推人的『齐澜』冲上去,左手将准备好的布团堵着他的嘴,右手匕首同时间狠狠地桶过去,哪知道那汉子脸一偏,挣扎着躲了! 匕首插空了! 绿意见福晋和绿红没插死那守门的汉子,急了,四下看看,搬起一块青石板就照头砸过去。 这会太阳正空悬着,四下诡异地没动静,这个倒霉的看门汉子是之前给齐澜赶车的男人。 董婉儿发觉这是个围墙连接着两进的小院落,旁边没见到别家的屋顶,看来这是个独处的房子。 见这一地的血迹和白白的不知名物,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收拾是没办法了,董婉儿果断地擦擦嘴小声道:「他们绝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跑了,趁这会没人看着咱们,冲出去就往野地里钻。要是咱们叄冲散了,也别找对方,先回别苑搬救兵再说。」 三个胆战心惊的女人猫着腰做贼一样开门出去,心里紧张到不行,还以为随时会被发现,结果一路出来竟然都是静悄悄的。 第 45 章 第72页 濡濡夜色中,一轮月亮挂在当空,荒野里一匹骏马上驮着两个人奋力飞奔。 马上的人都已疲惫不堪,可依然不敢停歇。 董婉儿头髮已经散开,此时正被反向的风全煳在脸上,男人不停的挥着鞭子。 突然两人往前一倾,都摔倒在地上,原来是马儿累的已经只能喘气了。 岳乐摸摸马儿的头道:」谢谢你。」 董婉儿的腿被马压住了,怎么也挣不脱,她咽了口唾沫,咬牙切齿地骂道:「你磨叽什么呢,还不赶紧地把我拉出来?」 岳乐哈哈大笑着,手插到董婉儿腋下,一个用力将她拔了出来。 就在两个时辰前,董婉儿带着绿意绿红在荒地里跑出了二三里地,竟然又转到了官道上。 远远的人声嘶吼,上百人夹杂着马儿在相互厮杀,而自己身后也有人追来了。 情况慌乱下,董婉儿她们慌神了,尖叫着乱跑,结果绿红绿意跑散了。岳乐在乱战中看到董婉儿,骑着马冲过来,一刀砍翻了那个正勒她脖子的汉子。 一阵天旋地转中,濒临死亡的董婉儿被拉到马上,她只知自己正反骑着马,下意识中紧紧抱住面前人的腰。 就听那人喊:「咱们得去隘口关找救兵,我被人卖了,别苑里有奸细!」 身下一阵颠簸,岳乐快马加鞭想甩掉后面的追兵,一面用长/枪挑杀了平行追上的敌人。 那人喷出的鲜血裹杂着灰尘煳了董婉儿一脸,她紧闭眼睛不敢看飞速后退的景,就这样跑到了这里。 「我们得沿着张库大道逃!」 「可万一那些贼人等着咱们怎么办?」 「咱们从张北草原过去,去库伦。我安排好阿喜已去召集人了,咱们从这边过去,没准与他们正好碰上了。」 「岳乐,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我是不信你是为了我冒死来救。」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只要你我熬过这十来天就行!」 「那这马怎么办?就放这里?看着快没气了。」 「你别想打我马的主意,它即便是死,也得是全尸!」 岳乐虎眼一瞪,董婉儿转过头去冷哼一声:矫情! 岳乐摩挲着马儿的脑袋道:「马儿,爷多亏你今日捨命相救,你好好歇歇,等缓过劲来就去找条生路去吧。」 说完他从马儿身上卸下马鞍?头扔在一边,把个灰布褡裢往脖子上一套,道:「走呀,难不成等着我背你!」 董婉儿气的一跺脚,跟在他身后往远远的林子里走。 = 「吁……大哥,你看这里有马鞍!看来他们的马是累瘫了,放弃马步行了!」 「咱们分两队,歪脸,张大张第三你们去北边追!小刘你跟我进林子里搜!我就不信了,这京城来的龟儿子什么安亲王能飞上天去!」 = 岳乐蹲在地上,用中指弹弹面前的藤条,讥讽道:「你这是干嘛?用这藤条拴成一道道的,就这能绊倒人?」 「没我有脑子跟你说不着!」董婉儿不屑地白他一眼,继续绑她的藤条。 好在岳乐随身带着匕首,比绿红那把小的好用多了,她又割下好几根五六米长的,来回走着估摸下位置,在一米六的高度想拴上,可惜身高不够。 「哎,你过来!给我把这拴到这位置!」 岳乐不敢置信地,抬起食指点点自己的鼻子:「我?」 「说的就是你!别废话赶紧的!」看着这么粗暴神经质的董婉儿,岳乐只能摸摸鼻子上前照做。 一米八多的身高果然很轻松的拴好了,董婉儿拉拉藤条道:「这不行!得勒紧了!你没吃饭还是肾虚?拴的这么松能干啥!」 岳乐气唿唿地解开藤条,狠狠地重新拴上! 董婉儿忙完这一通也饿了,拽拽岳乐背着的褡裢。 岳乐不情不愿地摘下来,抛给她。 里面有一袋银锭还有一包白布包的白饼,一个皮囊。 董婉儿拔开皮囊的水先喝了一大口,塞好放一边,又拿出一个白饼大口吃起来。 岳乐见她吃的香,也伸手要来拿饼。 【啪!】岳乐的手背给打了,不信,又伸手过去,【啪!】又被打了!这次他信了,不是幻觉! 「你干嘛?」 「要吃饼,我给你拿!你乱摸乱抠我还怎么吃!还有,你喝水只能这样倒着进嘴,不准对着壶口喝!」 「董婉儿!你要搞清楚,这吃的喝的都是我的!」岳乐虎眼又是一瞪,可惜脸上的污渍让他看起来很滑稽。 「那现在吃的喝的在谁的手里呢?」 「咱们总是夫妻吧?」 「情深不寿!」 董婉儿慢悠悠地狠狠咬下一口饼:小样!还治不了你! 天色微明时候,董婉儿睁开半眯着眼,伸展个懒腰背。 她刚要喊醒一旁靠着树睡死的岳乐,就听【哒哒哒】马蹄声进林子了。 「快醒醒!有人进林子了!」岳乐从睡梦中硬被巴掌扇醒! 「咱们得躲起来!一会要是中招,你就这样……」董婉儿给岳乐一通耳语。 岳乐不想听她安排,可也不得不佩服这主意确实是好主意! 董婉儿小心翼翼地出来,看看东边那里,是两个人骑着马进来的,她笑笑,往西边跑,一边害怕地大叫,一不小心摔倒,又赶紧爬起来跑! 第73页 「大哥!那女的!」骑青马的汉子用马鞭指着惊慌失措的董婉儿,高兴地大叫! 「小刘,这女的归你了!」 「驾驾!」小刘兴奋地驭马冲过去。 「啊!」小刘被什么东西勒到,人掉下来马来,哀嚎个不停。 骑黑马的汉子过来捏捏这藤条,笑道:「哈,这点小伎俩!」 「驾!」黑马往前冲去,汉子俯身趴在马上。 董婉儿感觉马蹄就要踏在自己身上了,突然就地一滚,往东跑去! 骑黑马的汉子潇洒地调转马头追去,突然黑马给绊了一下,马失前蹄地前腿弯曲。 那汉子顺势沖越过马头,人狠狠地栽到地上。 「他妈的!臭娘们,你等着!」汉子艰难地爬起啦,一抹嘴角的血,狰狞地笑着往董婉儿跑去。 董婉儿边往回跑,边喊:「岳乐你个王八蛋!快过来帮我呀!」 岳乐提着□□沖了过来,董婉儿哇哇叫着找个粗树就躲着了,身后传来金属相击的声音。 董婉儿稍稍缓口气,趴着树往打斗场看去,就见岳乐将□□刺过去,那汉子用刀隔住,两人一个用力压,一个拼命顶! 突然汉子的脑门鲜血流下,他的手臂顿时软了,岳乐一个□□,对穿了汉子的胸膛! 董婉儿把手里的石块往地上一扔,将青苔在衣摆上擦了擦。 「那个呢?」 「早捅死了!」 「你去把两匹马找来吧,咱们骑马走吧!」 岳乐笑道:「你会骑吗?」 董婉儿翻个白眼道:「你会吃饭,我就会骑!多大的事!」 是没多大的事,就是硌得慌,就是马一跑,董婉儿就尖叫连连,然后马儿不受控制的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岳乐!你个王八蛋快来救我呀!」 第 46 章 此刻的岳乐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往端着的贵气好像掉光了,只剩下疲惫和病娇。 「你可别丢下我啊。」 「你再喋喋不休地废话个不停,老娘真要丢下你了!」 浑身泥土的董婉儿扶着岳乐往前走,两人一瘸一拐地走的分外艰难,可是也不敢停下。 刚结束完一场厮杀让他们的精神格外紧绷。 张北草原上此时早已青草蔓蔓,好在是春末也不至于冻着。 「你说咱们运气是好还是差?明明抢到两匹马,要不是因为你不会骑,还嘴皮要强非要自己驾驭马瞎跑。咱们能兜头兜脸遇到那帮反贼?爷的腿能被箭射穿了?」 「我肯定是运气好的,你大概就是倒霉他本尊的亲爸爸。要不是你这倒霉催儿的,我能让人家绑来报仇?我一大宅门里的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仇人?」 两人一边互相损着一边相互扶持着往草原深处走。 董婉儿觉得岳乐这个人真是无聊到极致,明明已经是瘸腿伤残了,还硬要拄着长/枪自己走。 看着他那条悬空的腿,心里膈应的很,「哎,你的这个腿上的箭要不要拔下来?」 「当然要拔!不过咱们得找个避风的山坡,你去寻点柴草架起一个火堆。万一运气不好遇到狼群,那可是渣渣都没的剩了。」 听说有狼群,董婉儿吓得赶紧四处看。 好在这会是黄昏,只看到被风吹的微微倾倒的劲草们,还有偶尔略过高空的大鸟。 「你是不是吓唬我的?」 「我吓唬你什么,告诉你,你要是晚上看到绿油油的鬼火,还一对一双的,那肯定就是狼群了!」 「那真遇到狼群怎么办?」 「怎么办?多捡柴,多烧火堆!」 董婉儿青着脸到处跑着找柴火,这时候也计较不了干净不干净了,只能尽量不去看那些可疑的东西。 忙乎了一个时辰,终于捡够两堆的柴火。 这时岳乐已把半人高的这片山坡,用匕首挖出了一个大洞,勉强能挤进去一个半人藏着,可腿还是得在外面。 董婉儿接过岳乐递过来的火绒将火堆燃起来,这才坐下歇着。 头先一阵厮杀,马跑了,褡裢也丢了。现在是又累又渴,可是没办法,只能忍着。 岳乐看她嘴皮有些干,笑笑,拿起旁边一把茅草递给她道:「吃吧,这是茅草,嚼嚼还是有点汁水的,还能抵些饿。」 董婉儿盯着手里的一把草:真心吃不下,咱是人不是羊呀! 岳乐看她蹙眉只管盯着却不动嘴,气的一把掳走,捏了一撮塞进嘴里大嚼特嚼。 董婉儿见状急了,抢过剩下的,一根一根地抖擞下,才往嘴巴里放,果然有甜味。 好歹点垫巴了点东西进肚,两人瞅着被火烧的红红的匕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听好喽,我把箭杆先掰断,你用匕首把伤口切大点,然后勐地一拔,再就用这匕首贴伤口上面,这样把伤口烫住止血!知道了吗?」 岳乐边说边比划着名,尽量将这事说的轻松些。 可董婉儿依然吓得脸色苍白地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切不了。」 「你不帮我切,难不成我自己切?我可告诉你,万一我失血过多,这血腥味道引来狼群,我又动不了,那你可是要餵狼的!」岳乐说着还过瘾了,上下打量她讥讽道;「啧啧,就你这一身的肥肉,草原狼最是喜欢了。」 是女人就讨厌被人说胖! 第74页 董婉儿咬牙切齿地道:「行!我来给你烙肉饼!你要是爷们就别鬼吼鬼叫引狼来!」 岳乐用力将箭杆【咔嚓】一声掰断,伤口因为他的摇动,鲜血不停地外涌。 「要不还是你自己切,我给你拔断箭吧。」董婉儿比划半天,终是下不来手,一脸为难地说道。 受伤已疼的大喘气的男人,没办法,只能给自己嘴巴塞了块割下来的袍子布,自己摸索着,顺着伤口划开一个v字形伤口。 饶是董婉儿素来镇定都觉得背嵴一阵发寒,还真能对自己下手!是个狠人! 「啊,」岳乐痛的发出低沉的一声吼叫,「拔!」 董婉儿吓的一激灵,一使劲竟直接将半截箭拔出! 她看看手里物件,吓得赶紧扔在一旁,又强做冷静不去看喷涌出来的血窟窿,勉强定了定神将烧红的匕首对准伤口,狠狠的按下去。 一股烧焦的肉味瞬间瀰漫开来。 「啊,啊,够了!够了!赶紧拿开!」岳乐惨叫着,即便这样还要忍着指挥她将对穿的另一边烙上。 「这要撒点草灰包扎吗?」这么一问,岳乐有些涣散的眼神又聚拢来,视线扫过她抓起来的灰,下意识地缓缓点头。 董婉儿将岳乐的衣袍又割开一条,将全是灰的腿绑上。 她又要用匕首割岳乐的袍子,岳乐一把按住她的手腕道:「你再割下去,我这衣服就剩上半身了!」 「那怎么办?你这一脸的汗没汗巾擦呀。」董婉儿解释道。 已经满头是虚汗的岳乐没好气地回嘴道,「我用手!」 两个忙半天也是夜里了,月朗星稀的草原除了虫鸣还有一些怪声,倒是还算清净,不知不觉中 两人都靠在一起睡着了。 待他们醒来,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一点菸气。 「咱们赶路吧,看看能不能找到牧民的帐篷。」 董婉儿瞬间皱眉,「就你这样,咱们怎么走路?还不如再呆一天,我看他们不一定还有人手在追咱们,而且你别指望我,我身娇体弱的可背不动你!」 接下来的两天,这两人走了大概四五十里路,帐篷和人影都没看到! 偶尔有野兔路过呆萌地看着这两饿的眼睛泛绿的人类,董婉儿馋的眼泪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她欢喜地跑过去想逮住这块会跑的肉。 结果可想而知,那自然是人跑的气喘吁吁,兔子玩得不亦乐乎! 「我不干了!」董婉儿大字型躺在草地上,再也不想动弹了。 岳乐远远坐着,也不过来,只是大喊:「哎,你不走吗?再不走天黑了,遇到狼群怎么办?咱们快到有水源的地方了,那地方肯定有牧民!」 「哼,你就蒙我!你还说你武功高,咋不能飞镖射个兔子呀!就知道吃茅草!」 董婉儿看了眼外面已经西斜的日头,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只能爬起来晃悠着走,连身上粘上的草和泥巴都不屑去拍拍了! 就这样蓬头垢脸,一边惆怅地望望远方,嘆了口气,又看看蹦跶出来呆看自己的萌兔,接着又嘆了口气。 第 47 章 突然一道虚影从眼前略过,原本立在那里小手捧着看董婉儿的兔子,被长/枪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董婉儿僵硬地转过头,看看岳乐那边,又转头看还在颤抖的枪尾,勐地纵身跃起沖向兔子。 「哈!真有你的!终于能吃顿好的啦!」 三根木棍架起来的叉子上,悬挂着一个光熘/熘野兔,一旁的空地上是扒下来的兔皮和血淋淋的内脏。 董婉儿满脸期待地蹲在那里,时不时调整下烤兔的角度,尽量让每一处都能被烟火燎到。 岳乐满脸苍白地看着她,咧嘴虚弱地笑了笑。 「你可别说我霸道贪嘴,这两只兔腿是我的!我再吃点兔子肉就行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董婉儿一边叨叨着一边用匕首将兔肉分离开。 两人直接用手抓着兔肉啃,虽然没水喝,略微有点口干,这已经不重要了,肚子能进食比什么都强。 有了这顿肉,两人恢復了些体力,稍歇几刻后,董婉儿助岳乐站起,搀扶着他又走了二十多里路,终于看到一个破旧的毡房立在不远处。 董婉儿喜极而泣,哽咽着道:「终于能看见活人了!有水喝,有吃的了!」 岳乐此时已经累到只能回以微微一笑了,身子摇晃两下便垂下脑袋晕昏了。 董婉儿被他直接带趴下,正想损他几句,就觉得不对劲。 她推开身上的人,转脸望去,这人脸黄黄红红的,大吃一惊,伸手去摸他额头,只觉烫手的很! 董婉儿试着把人搬起来背上,又试着拖动他,可是都没办法离开三步,实在太重了。 她用手狠狠摸了把脸,把岳乐放下,自己朝着毡房疾步走去。 两条黄色大狗见有人靠近,便弓腰冲着来人吼叫起来。 董婉儿拿着长/枪做着防御的姿势,一边大喊起来:「主人在吗?我是落难的人,求求你救救我们!」 毡房里的人此时闻声已经钻出门来,看着一身狼狈的董婉儿,打出一个响亮的唿哨将狗唤了回来。 这是一个穿蒙古袍的老阿妈,她喊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董婉儿一边将长/枪收回,往地上重重一插,躬身行礼高声道,「老妈妈,求您救救我们,我男人晕过去了,就在那里。」 第75页 她指指后面的方位,老妈妈转身回了毡房,没一会带着一个少年一起走过来。 董婉儿激动地带着他们往回走,将岳乐一起抬回了毡房。 「孩子,这不行,你男人发烧了,是因为这伤口感染的,这得看大夫,不然怕是救不回来了。」 董婉儿看看岳乐,想到这几日的辛苦和那只兔子,眼泪扑簌簌地下来了,哽咽道:「老阿妈,我这里有银子,只求您请大夫来救回他的命。」 老妈妈点点头,叫来刚才的少年,「你快骑马去找常家堡的大夫来。」 又转身朝董婉儿道:「桑布即便是快马加鞭,这一来一去也要大半天时间,先给他喝点粥吧。」 董婉儿这时候心里也没主意了,只能勐点头。 随着桑布和大夫来的,还有多日不见的阿喜! 「福晋!阿喜终于找到您了!」阿喜给董婉儿哭着行礼后,又冲到矮塌那里,看着昏迷的王爷泪如雨下。 大夫检查了一番,嘆气道:「这是毒入骨髓了,我只能尽量治治,你们还是得把人带去张家口,找名医看看。」 阿喜哭道:「福晋,咱们这就把王爷抬回去,我带了十个人来,咱们轮流抬也要把王爷抬回去。」 董婉儿没好气道:「抬回去?怕是半路上王爷就撑不住了,你赶紧让人去张家口把大夫请来这里,记得把所需药材也带来。」 好在这常家堡的大夫将伤口挖开将腐肉剐掉,敷上了祖传的伤痛药,又灌了草药后,岳乐的烧稍微退下些。 众人悬起的心这才落下,老妈妈特意杀了一只羊招待他们。 「谢谢老阿妈,若不是您的善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已经换一身虽旧却干净衣裳的董婉儿举着碗,朝着老阿妈敬道。 老阿妈惶恐地侧身躲开点,腼腆地道:「我,我不知您是福晋,真是怠慢了,怠慢了,还让您穿我的旧衣裳,真是罪过呀。」 阿喜笑道:「老阿妈,您客气了,福晋不在意这个,您是救了我主子的人,就是我的恩人,阿喜敬您和您孙子桑布!」 六个留下的侍卫也站立起来端起碗齐声敬道:「敬老阿妈!敬桑布!」 老阿妈和桑布激动的对视一下,干脆地将碗里的奶酒喝下。 = 「阿喜,城里这么样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福晋,反贼掳了您的事,实在是我们疏忽了,探子本来查到有一伙反贼一直盯着咱们王爷,察哈尔都统纳兰亭知道张家口领事李布德与反贼有联络,正想着设套围剿,哪知道窜出来绑您的那伙人。王爷接到绑匪的信便派人查询,这才找到了小李庄子,我被王爷派去办事回来才知道王爷亲自出门了,这不,一路按着当初设定好的位置一路找来,正巧到常家堡借人手搜人,这就碰到了桑布请医。」 董婉儿问道:「那你们有没有遇到绿红和绿意?」 阿喜惊道:「绿红和绿意也不见了?奴才一路都没回去,不知道呀。」 董婉儿只能心里给两个丫鬟祈祷,希望她们也能好运点遇到好人吧。 岳乐的烧没多久又烧了起来,众人担心地挤在并不宽敞的毡房里,被董婉儿都赶了出去,道:人多空气不好,都出去守着。 老阿妈和桑布也跟着往外走,董婉儿忙拉着她们道:「老阿妈这是你们的家,你们受累把矮塌给我家王爷睡,哪能还把主人家赶出去,你们留在屋里找个角落睡吧。」 这祖孙两人见推脱不掉,只好将羊皮铺在角落些,两人合衣躺下休息,真是累坏了,没一会两人都发出轻轻的唿噜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听到外面【哒哒,哒哒】嘈杂的马蹄声渐行渐近。 阿喜忙冲到门外去迎,吼道:「大夫请来了吗?快请进来!王爷快烧熟了!」 可怜张家口那白须飘飘的老大夫一路被马颠的快晕了,现在又被提熘着进屋。 好在他自己知道这是王爷,要紧的人命,哪怕肠子颠出来也得赶紧给人治病! 他先把瓜皮帽摘下来,定定神,问了常家堡大夫的病人伤情,又探勘被解开伤口的一番,点点头,又闭目搭脉诊断起来。 董婉儿见这老大夫面漏难色,就知道怕是不好了,直接道:「大夫您直说吧。」 「夫人,王爷这高烧不退,反覆来去,怕是只能用勐药,且老夫见这病情来的太急,血毒已入心脉,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大夫,您就下勐药吧,只要能保住王爷的命!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迁怒与你们二位!」董婉儿就怕他们有个后怕不肯用勐药耽误事,便直接给他们安心丸。 她是知道,这大概是伤口感染得了破伤风了,只是现在也没消炎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在三天三夜后,岳乐的烧是退下来了,两个大夫的眼睛也是红成兔子眼了。 阿喜一面对着长生天跪拜,一面心里对叛贼恨之切骨。 察哈尔都统纳兰亭带着车辆亲自来接人。 董婉儿见老阿妈祖孙是不愿意离开草原,便留下了五百两给他们,还有安亲王的名帖,「若是以后桑布有事,尽可来京城找我。」 几百人的队伍离开毡房,董婉儿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再也不用受累受惊了。 在张家口修养了十天后,董婉儿终于接到太后懿旨,宣他们回去。 第76页 岳乐此时伤口已经长好了许多,人也不发烧了。 只是大概烧的太厉害,脑子好像断路了,智力回到了五六岁的模样,整天喊董婉儿姐姐,一刻见不到人就要大哭大叫。 众人呆在当地,相顾愕然。 = 董婉儿命阿喜拿着玩具哄王爷玩耍,终于脱身出来见客。 察哈尔都统纳兰亭上前行礼,董婉儿道:「多谢纳兰大人,王爷如今的病情您也知道,只能请太医正诊断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吧,只是王爷带来的侍卫伤亡不少,还请大人借我几百人护送,另我有两个丫鬟走散了,一个叫绿红圆脸胖胖的,一个长脸的叫绿意,您若是找到她们,请送到京城吧。」 纳兰亭忙回礼道:「福晋言重了,下官自清除完叛贼后便一直派人在找寻姑娘们的踪迹,只是当日叛贼太过猖獗,一路毁坏搅扰了不少村庄,两位姑娘大概是吓得躲藏起来了。」 董婉儿心里其实是做好绿红绿意已不在的准备,只是还想试着找找,万一人正躲在哪里等着救呢。 因为直接回京城,倒是很快,两日后便到了昌平,此时安亲王府的僕从正候在那里,一见黄土飞扬的道上旗帜飘飘,便忙欢喜地喊道:「主子,是咱们王爷的车队!」 搏古一听脸露喜色,立马一跃而起,爬上马背便扬鞭迎面冲过去。 第 48 章 车队行到王府门口,府里众人早就在门前立着等候了。 董婉儿先行下车,后面紧跟着是拉着她袖子的王爷,阿喜小跑上前伸手要接王爷下车。 「我不要你,我要姐姐!」 董婉儿只好吓唬他道:「别闹,让阿喜扶你!你这么大个子,我扶得住你吗?」 岳乐一脸委屈地跳下车,右腿被震到伤口,瘪嘴就要哭。 董婉儿并不理他,心里都烦死了,这一路跟他窝在一个车厢里,一路鼓譟的很,好在阿喜得用,只要岳乐醒着都上来车辕坐着陪着逗趣,不然她真想把人扔下车去,提前当寡妇! 她心里是极怀念绿红绿意体贴伺候的时光,想到这里,不禁又有些不开心,这两个姑娘现在不知怎样了。 安亲王府正门大开。 打头的是侧福晋张氏,旁边是搏古的媳妇韫颖,女儿柔嘉淑静淑明,庶福晋周氏刘氏各抱一个襁褓哄着,僕妇人在一旁恭手立着。 「给王爷和福晋请安!」众人略有不齐的声随着行礼的动作一起响起。 「都起来吧。快把襁褓中孩子抱近些,我看看,长得真是好!」 周氏刘氏一左一右争着把孩子递给福晋看。 张氏上前娇媚地笑着道:「自家里接到姐姐的信都担心的不行,终于等到姐姐和王爷安然归来。」 又略过福晋,想凑到王爷跟前,扑到他怀里去。 哪知王爷直接嚷着:「走开走开,姐姐是我的!」 众人被这变故惊到,张氏更是夸张地变声叫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董婉儿抬手制止张氏再说下去,淡淡道:「有什么想问的都先进府再说,老王妃可是不舒服了?」 韫颖上前搀着董婉儿道:「额娘,太太自接到额娘的来信,便吃不好睡不好,身子一直不太康健,这会子吃着安心丸在屋里等着呢,不敢让她老人家上门前来,就怕她过分激动。」 众人虽然心急想知道来龙去脉,也只能等着福晋先安顿下来。 董婉儿本担心岳乐的腿,好在进门后就见有软轿候着,哄着他上了轿子,阿喜的手一路给王爷牵着不肯放下,只好一边哄着人一边跟着轿子小跑。 富安居。 老王妃心急地总往窗外看,不时的问一句:「来了吗,人到哪里的?怎么还不进来。」 = 好在岳乐还认识老王妃,见面就喊额娘,冲上前抱着就撒娇。 老王妃面朝董婉儿语气微微有些颤抖:「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董婉儿嘆口气上前扶着老王妃坐下,又拉着岳乐坐在对过的炕上,拿一个果子递给他,「吃吧,可不许再吵。」 「大家也都看到了,王爷因受伤差点送了命,好在命大又救回来了,只是因多日高烧不退,醒来就是如今这模样了。搏古你亲自去宫里请太医生和擅长脑部疾病的太医来看看。」 这话一出,本焦急异常全神注视动静的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看王爷,再也克制不住,屋里响起一片抽泣声。 董婉儿最是泪点低,被这气愤惹得也想哭了。 她揽着老泪纵横的老王妃,忍悲强笑安慰道:「额娘,我和王爷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全仗着您常年吃斋念佛的积下的功德,王爷虽这样,好在他还认识您和我。」 老王妃也没办法,见儿子媳妇都是中气十足,面上并无憔悴病态之色,显是没受什么重伤。 听说岳乐腿上有箭伤,本想立即掀开看看,可孙女孙媳都在场,只能强忍着,好在儿媳说伤口已经长好,只是不好太过用力。 当下将担忧之心去了一大半,拿儿子当小时候一样照顾 ,不时给拿个糕点,拿个玩具的哄哄他。 好在岳乐也认亲妈,动作神态颇是依恋,倒是让董婉儿能脱身了。 董婉儿疲惫地道:「大家都先散了吧,我也回屋歇歇,晚饭时候大家再说说话。」 仁德轩里还跟走的时候一样,绿茵和林嬷嬷扶着董婉儿一边进门,一边唏嘘。 第77页 林嬷嬷抹眼泪说道:「福晋,我还是回来照顾您这里吧,本来人手就不多,绿红和绿意还不见了。」 「嬷嬷,我都听您的,您觉得哪个好就提拔上来办事!您看着安排吧,我得先好好洗洗,得躺一会,一路太累了。」 经过太医轮番查探后,皆是无计可施,都道:这种情况只能好好养着,有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皇帝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心里是高兴了,他不愿意对堂哥动手,既需要他办事又忌惮怨恨他,一想到梦里的事就纠结不已,这下好了,一切都是迎刃而解! 他装模作样地下了懿旨宣岳乐董婉儿和搏古柔嘉韫颖进宫慰问。 「堂兄,你还认识朕吗?」皇帝自认用着最和蔼的语气问道。 岳乐直往董婉儿身后躲,也不回答,只偷偷地从背后瞄人。 皇帝见他这样,伸手就要来拽岳乐,更加吓的他绕着董婉儿跑圈躲, 一个跑一个追,还玩起来了! 董婉儿心里有点炸毛,又不好发作,只能伸手拦着岳乐。 一脸忧愁地道:「皇上,您看,我们王爷都这样了,还能有假?只求皇上能下旨召天下的奇能异士好给王爷看看,总不能一直这样呀,不然我们安亲王府可怎么办呀?」 皇帝心里窃喜,脸上却是淡淡地,重新回去坐下,肃声道:「那是自然,朕这便命人去遍寻良医,定要将堂哥这病治好,不然我大清可是少了一个栋樑之才呀。」 董婉儿将岳乐安抚着重新坐下,走到中间款款行礼道: 「皇上,臣妾本不该提这事,可如今王爷已然这样,怕是一时半会也好不起来,搏古也大了,成亲了,他的世子之位也该定下来了,之前王爷没有请旨也是有磨鍊他的意思,如今我们府里老的老小的小,尽是妇孺儿童,只有搏古这撑门面的。」 「那是自然,今日朕便下旨,立搏古为安亲王世子。」 皇帝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喜地跪地谢恩。 董婉儿在觐见过太后后,又打听到董小绾还被关着,心里这才舒服一些。 回到府里没多久,张氏过来请安,进门就哭诉,哇啦啦一遍,不外是:王爷这样了,我们府里以后怎么办?新媳妇进门都不带尊重她这侧福晋的,什么大事小情都是她和周氏商量,长此以往是要想把持府里,架空福晋! 董婉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照你这意思,这府里得你管着才好?」 「姐姐是正福晋,您回来肯定是您管着,之前姐姐和王爷不在府里,照说府里老王妃最最尊贵,可她老人家不管事,我如今也早出了月子,我不怕辛苦,只想着帮姐姐分忧管些杂事。」 「你还知道你生了两孩子呀,孩子才多大?你不好好照看孩子,管家里事干嘛,前天我回来到现在,都没见到我那两庶子一面。」 张氏站起来尴尬地解释道:「福晋,这不是孩子小怕受风,这才没抱出来见您嘛,现在我就让人抱过来。」 「可别,我最烦小孩子哭闹了,回头见了风有个不好倒是我的罪过了,你回去吧,好好照料你的孩子就行了,王爷这里暂时住在富安居,老王妃自己照看着,大家都管好自己院子的事,别的事都不重要,等找到名医治好王爷再说。」 「可是,福晋我……」 「别废话,赶紧回你屋里猫着去,少在我这里碍眼。」董婉儿突然厉声道。 张氏愣住,原先以为福晋怎么着也会给她安排点什么,或者听听她诉诉苦,哪知道福晋出远门一趟,回来性情这样暴躁! 董婉儿挑眉道:「还不走?等着我请你吃饭?!」 张氏泫然欲泣地望着她,等不到下文后,终于绷不住,嘤嘤哭着捂着脸冲出了屋子。 林嬷嬷不满意地摇着头道,「福晋,您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了?」 董婉儿点点头,「给她面子没完没了过来烦我?我原本就不待见她,早就该给她立个尊卑了,往日是我太心软了。」 绿茵愤愤然道:「如今府里都在着急王爷的病情,她倒好,尽是想着给自己找补点好处!」 第 49 章 新媳妇上任,既要解决之前府里积压的一些问题,又要熟悉情况安排人手,韫颖前几个月便忙个不停。 眼下正头婆婆回来了,自然要把手里的帐目对牌都主动交还。 董婉儿笑着道:「这府里迟早都是要你管着的,你还拿去管着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多问问林嬷嬷和周氏旧例是怎么办的,若是有决断不下的就来回禀我,再有就是柔嘉也渐渐大了,你处理家事时候也带着她学学。」 韫颖自然是欢喜的,脆生满口应下,又殷勤地说要每日早晚都要来给额娘请安。 董婉儿正抿着自己的清茶,闻言差点呛到,忙关照她道:」我没那些个破规矩,也不喜欢人多,你初一十五来就请安就行啦。太太那里,你们倒是该经常过去看看,多陪陪她老人家,王爷目前的情况你也知道,再给安排两个心细脾气好的小子过去。」 又道:「搏古这孩子你相处一些时日,应该对他也有所了解,他本性不错,就是耳根有些软,以往就算了,现在已经请封世子了,有些事情你要守住自己的底线,莫要怕他是我儿子就纵容他,若是他有沾花惹草或是不好的地方,你只管来找我。」 第78页 韫颖绝没想到婆婆能说这话,这明摆着就是让她拿起手段管教搏古。 她眼光灼灼地盯着董婉儿,眼神全是询问:真的吗?真的可以动手吗? 董婉儿笑着点点头:他皮厚,抗揍! 她心道:只要他日后不被人阴了带沟里祸害府里,你咋办都行! 府里啥事都顺顺心心的,只是想到王爷那里……愧疚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是董婉儿依然不想和王爷有过多的接触。 她见老王妃经歷此事,虽然从不抱怨忧伤,可眼见着半鬓头髮花白,疲态备显,董婉儿便请来名医入住府里,单独另了个大院子「云尚斋」让大夫陪着王爷住着,一天十二时辰地照料,并派了二十个僕妇小子轮班伺候,陪着玩耍。 柔嘉,淑静淑明,经常去陪着阿玛玩耍,像照料弟弟一样尽心又耐心。 刘氏恨不得早晚就住在『云尚斋』不出来,周氏依然风风火火地干事业,将府里一摊子店铺生意做得妥妥帖帖,连搏古都常常去请教生意经。 董婉儿劝着两个庶福晋好好照料自己的新生儿,这些事就先别操心了。 哪知道周氏刘氏立马炸毛,道:孩子有保姆嬷嬷照料的好得很,我们这时候不为福晋分忧还是人吗! 张氏倒是去过那院子几次,见王爷依然颀长挺拔,里子却是问啥都不懂的孩童模样,顿时失了耐心,只是隔几日来点点卯,呆个半柱香就离开。 宫里太后心里总觉得对董婉儿有些愧疚,自责当初没有插手这件事,便时常赏赐些东西给府里,好让人知道安亲王府是她看顾的,倒是不曾让旁的皇亲国戚小觑了。 待秋风乍起时,杳无音讯的绿红终于回到了王府。 接到消息的时候,董婉儿刚起床,忙拾鞋就要去看,被拦住后,又赶紧命金珠银珠快端来洗漱之物。 绿茵一边帮着她套上外衣,一边劝道:「主子您莫急,林嬷嬷已上前头去了。」 话虽如此,董婉儿依然麻熘地梳洗完毕,早饭都没用就急匆匆地往前厅赶去。 「主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 原本算得上肥胖的绿红眼下已经瘦成一般人了,颧骨都能看的见了,脸上晒的黑黑的,看来这小半年是受罪不少。 董婉儿见到人反而迅速冷静了下,嘘寒问暖了几句,又开口谢谢送她回来的纳兰亭的亲卫和泰,又拿了赏钱赏给他们。 领头的和泰连说不敢当,拿出一封信件恭敬地呈给她,说纳兰将军的话都在信里面了。 林嬷嬷道:「小哥们,府里厨房置办了一桌酒菜,让我们府里马管家陪各位吃饭填填肚子吧。」 这些人纷纷给福晋道谢,吃完酒饭稍待休息,便快马加鞭回张家口了。 董婉儿心疼绿红,交代林嬷嬷让她先吃好喝好,别问她问题,待绿红想说的时候再问不迟。 绿红抹着眼泪,看看福晋身旁的两个新丫鬟,神情似有紧张,脚尖认真踢着青砖上的一个小疙瘩,就是拖延着不想走。 董婉儿笑着对她摆摆手,「你先去乖乖吃饭,休息好了,再来回话。」 绿红这才笑着,安心地跟着林嬷嬷出去了。 董婉儿手里捏着那封薄薄的信笺,迟迟不想打开,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撕开火籤。 上面寥寥几语的是没有温度的墨迹,却是绿红这几月来经歷的活生生的血泪史。 纳兰亭写道:派去的人找到绿红时,她已经被人牙子卖到了一个偏远的庄稼户,整日做着田里的农活,那家儿媳是刚生产完,买她就是为了找个能干活的,既要给家里洗衣做饭餵鸡餵猪,夜里还要哄孩子,好在虽然累,倒是并不曾过分凌/辱苛待她。 而绿意就没这样幸运了,好像是被逃窜的乱党裹挟走了,再也找不到音讯。 绿红本就心胸开阔,睡了一个自然醒的好觉后,就咋咋唿唿地跟董婉儿抱怨。 「主子您不知道,当初我们跑散了,我还跟绿意一起。后来,乱贼追上来,我就怕呀,拼命地跑呀跑呀,一个脚滑就摔到山坡下了!醒来时候我正躺在一个山坳里,那里全是带刺的矮树丛,好多毛刺都扎进我肉里了。当时我摔伤了腿,走了好久才寻到一个小村落,在水井讨要水喝时,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大娘问我从哪里来的,还要给我饭吃,对我和和善了,哪知她竟给我下药!我醒来就在人牙子那里了,我说我是安亲王福晋的丫鬟,她就骂人打人!还讥讽若我认识亲王福晋,那她就是皇后!后来李家沟的李二牛来她这里买婆子干农活,见我长得壮实就选了我,一天到晚把我看的紧的很,我总想着找机会逃跑,结果纳兰大人的人就找来了。」 董婉儿笑着说:那是因为你人好运气好,傻人有傻福!待几日你休息好了,还回来屋里当差。 两人又嘆息绿意可怜,不知道在哪里受罪呢。 == 周氏陪着董婉儿一起逛街,两人说着笑着被三四个丫鬟婆子簇拥着,正要去『天外天』酒楼吃饭。 远远地就瞧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天外天』里出来。 绿红叫道:「主子,那不是咱们家柔嘉格格嘛?旁边那个小子是谁?怎么看着面生又有点面熟的!」 董婉儿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女儿是不是早恋了! 第 50 章 第79页 董婉儿抬手制止了绿红的言语,她等着柔嘉离开了,这才带着大家走过去。面色无常地继续吃美食,谈笑聊天,众人自然也都有眼色丝毫不提刚才那茬。 回到仁德轩,董婉儿洗漱后,坐在软塌上喝口茶,吩咐道:「金珠去柔嘉那里,寻个藉口将她身边的大丫鬟燕青带来。」 金珠领命去了,一炷香后,她带着燕青进来。 燕青还不知怎么回事,进来福晋的主屋东次屋,行礼后便立在那里等着主子问话。 董婉儿静默了好一会道:「你今日去天外天做什么?柔嘉格格和那小子是怎么回事?燕青,你只有这一次的答话机会,实话实说别想着打马虎眼。」 燕青本想煳弄过去,见福晋态度严肃,眼神冰冷,吓得立即跪下道:「奴婢,奴婢……」 绿红急着跺脚道:「你全招认了吧,从头到尾清清楚楚的说出来,今儿我们可是七八双眼都看到你了,抵赖不得!」 燕青咬咬牙,将事情始末详详细细都告诉了福晋,如何出门遇到的,说过些什么话。 「回福晋,今日奴婢同格格是与宋公子约好去天外天的,他们逢十见一次面,不过福晋请放心,奴婢一直贴身紧跟着,他们并无做出越轨之举。宋公子是去年中的举人,他是安阳人士,落脚在京城这儿的族亲家。之前福晋和王爷派了外差,格格心里难受,又不敢在府里诉说。偶然与宋公子相识后,便经常约着见面,那宋公子口才真是了得,每每说的话语都是能解了格格的郁结所在。」 董婉儿听罢,寒着脸半晌没说话,又问了一句:「你还算是个懂事的,那依你所看那宋公子的人品怎样?可有可疑的地方?」 燕青道:「奴婢眼拙看不出来什么,可奴婢也劝过格格,格格是亲王的嫡女,自然将来所嫁都是门当户对的显赫勛贵,这宋公子万万是不能的。可格格说她只是想找个朋友聊天,责怪奴婢想法龌龊。那时福晋又不在府里,奴婢也不敢告诉别人,只好但凡格格进出都赖着同去。」 董婉儿道:「你比格格大几岁,知道这里的厉害,先不要和格格说我问你的这些话,我这里也查查这宋公子是怎么个来歷。」 「这样吧,燕青你的好,我心里都知道,你回去后也别和格格说什么,就当我这里还是不知道这事,这些天我会给她找点事,拘着她不让她往外跑,你也盯着点,有事就来回禀。」 燕青膝盖传来一阵阵隐隐的疼痛,一听福晋这儿发话了,忙点头应下。 董婉儿心里知道这小姑娘情窦初开,做家长的越是反对她越是逆反,没准她真的只是拿那宋小子当朋友诉诉苦而已,拘着她不让出去,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又让绿红去韫颖那里带话,让她把家里不重要的事都交代给柔嘉去处理,让她练练手。 == 绿红总是记不起来为啥看着宋公子眼熟,就这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里间的董婉儿被她的动静吵到了。 她气唿唿坐起来喊道:「绿红,绿红!你翻来翻去搞什么?睡不着换金珠来守夜!」 绿红被主子一吓,突然脑袋灵光一闪,噔噔地跑里间来。 先把灯点了,然后凑近小声道:「主子,主子,我想起来宋公子为啥看起来眼熟了!他像宋大!以前宋大带他来过府里,在王府后廊下房请大家吃喜糖,因他儿子中了童生!可那时他还小,如今长的开了,要不是我那时候也凑过去热闹,不然那还真看不出来!」 「宋大?那个绸缎庄的逃奴?」 「对,就是他!当初他撺掇贾孝抢咱们的水龙生意,后来被咱挤兑的破产了,白雪进宫,他跑了,绿柳的兄嫂贾孝还闹着回府的那回事。」 董婉儿这才想起来这往事,既然这所谓宋公子是宋大的儿子,那接近柔嘉就是有预谋的,后面怕是还有白雪和宋大的黑手在。 = 这边宋大的儿子宋世杰一直等不到柔嘉的信,想往府里送信可又不敢,他们约好的逢十见面的日子都过了两次了,依然没等到人。 柔嘉因为被琐事绊住,福晋又给她布置了不少的女红和琴诗书画的培养课程,她心里虽然着急约定要失约了,可也没办法,只好写了信笺让燕青送出去。 可她哪里知道燕青答应的好好的,信笺一转身都到了福晋那里。 董婉儿嘆口气道:「我一直觉得世界上最吸引人的,一种是长得很漂亮的,一种是很聪明的,那宋世杰一样都不沾边,哪里就能让柔嘉迷上了呢。」 她抖抖手里的信件,又看看桌上娘家弟弟荣德前几日送来的关于宋世杰的资料情况和画像。 想不到宋大这把年纪竟然阉割了宝贝进了宫,怪不得一直找不到这逃奴,这董小绾还真有一手,把这些男人抓的牢牢的。 柔嘉这天找了个空挡就准备出门,哪知道车马司那里拒了,说是福晋说了:格格要出门必须有福晋的对牌,不然只能对不起了。 = 仁德轩。 董婉儿满是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揽着柔嘉一通抱怨道:最近王爷病情稍微好些,自己身子又不太舒坦,太太又是年纪大了,你嫂子刚进门,府里这么一大摊子事哪能累坏她一个人,额娘还盼着抱孙子呢。你已经十四了,眼见着就要说亲了,这些庶务上的事,女红上的事不抓紧点学,那怎么行,时光不等人的。想买什么就让燕青去哈,报府里的公帐! 第80页 反正就是哄着不让出门。 柔嘉本是来拿对牌的,结果听了一大桶的训话。 只好垂头耷脑乖乖回去,想想不忿便去花园里揪着花朵撒气,眼见着就祸害了一大片。 燕青和花青都不敢出声只默默立着,偏着脑袋认真看远处的假山亭子。 那边张氏正好散步走来,瞧见了还颇为诧异。 一旁的秋风和惊绿互相看看,抿嘴笑笑,对着张氏耳语几句。 张氏笑着道:「这是怎么了?是花惹着咱们格格不高兴了,还是格格想要摘花做蜜饯?胭脂呀?」 柔嘉给张氏行了个礼,脸上不好再挂着气,只嘟嘴闷声道:「随便摘着玩的。」 张氏见她这样哪里肯走,微侧了头朝柔嘉温柔地笑着道: 「格格若是无事呀,不若到我屋里坐坐,你那两个小弟弟长大了不少呢,圆滚滚白嫩嫩的正是好玩的时候,每天都想着跟姐姐玩呢。」 柔嘉也想看看那两胖嘟嘟的小弟弟,脸色稍缓,便被张氏拉着有说有笑地往丹若园去。 = 张氏弯弯的柳叶眉眉毛高高挑起,她轻拍拍柔嘉的手背道:「格格您就是太善良了,您是主子,是府里的嫡女,那是头一份儿的!哪个奴才敢不听您的不给您派车派轿子的,您来告诉我,我大耳刮子抽他!」 柔嘉呆了一瞬,忍不住问道:「可他们是听我额娘的吩咐的,总不是故意冒犯我。」 …… 燕青在外间廊下立着,听见里间说话声,心里焦躁不安:柔嘉格格还是年纪小,怎么不知道避讳些,竟给这张氏三言两语就把话套出来了,还要坐张氏的车偷摸出去。 燕青蹙眉把手里的帕子扭了几紧,找了个藉口立即往仁德院疾步而去。 哪知道这一来一去的功夫,柔嘉已经偷偷出门去了。 那边柔嘉又带着花青出门,到了一处茶室,里面跑堂带着主僕二人进来一间预定好的包厢,宋公子已然坐在那里品着茶。 花青才把腿迈进门里,见到一陌生男子在,便堪堪怔住。 柔嘉斜瞥她一眼,最小的幅度扬了扬下巴,示意花青去外面守着。 花青细瞧柔嘉这神情,面色飞红小女儿状,心里咯噔一下,她虽然不聪明可也不傻,转念一想担忧道,「……可是,可是小姐您一个人在里面,孤男寡女的奴婢不放心。「 「我让你出去就出去,怎么你都不听我的话了?回头我就让额娘换了你!」 花青严厉地盯了里面那公子一眼,对着柔嘉笑着道:「那奴婢就站门口,您有事就喊人。」说话间,她便自顾走了出去,又将门轻轻带上。 宋世杰笑道:「你这丫鬟挺厉害的,比那个燕青还凶。」 柔嘉嘆气道:「她们都是我额娘安排给我的,不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自然不贴心,不过好在她们办事都是尽心尽意的。」 宋世杰体贴地倒了一杯清茶来,递给她道:「咱们这种富贵人家就是这样,明明是主子,却因教养不能随意对丫鬟们发脾气,都说驭下是门学问……」 又委屈地道:「我在这里白等了两回,回回从开门等到人家打烊,你都没有出来,连个纸条都没有,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 柔嘉楞了一愣,惊讶地道:「我让人送过两次信笺来给你呀,难道你没有收到?」 宋世杰似乎思虑了一下,肯定地答覆道:「肯定没有,我问过小二几次,都说没有我的信。」 他思量片刻,决断道:「柔嘉,许是你家里知道我们的事了,既然他们不待见我,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第 51 章 帷轿在行走起伏着,董婉儿闭目养神,面上神情淡然,手指一直互相揉搓着,轿帘随着摇晃拂动着,外头的动静听得分明。 绿红与燕青各自走在一边,此时见到了地方了,便凑近开口道:「主子,到地儿了。」 轿夫稳稳地落下,绿红掀起轿帘,轿夫忙将前面倾斜,董婉儿轻迈腿跨过去。 绿红扶着福晋小声道:「人应该还在里面,奴婢见到咱府的马车了。」 董婉儿点点头,目不斜视地直往里面走,店堂的小二冲出来招唿。 燕青直接上前一步道:「我们要去甲字房的兰亭序,早约好的。」 小二见她们衣着富贵不敢怠慢,满脸堆笑道:「宋公子正在里面呢,小的给您引路吧。」 燕青脆生道:「不用了我们自己上去,这些铜子赏你的。」 小二接了赏钱,高兴地作揖退下。 正在房门外候着的花青听到有人上楼的动静,直直看过来,当下便惊到了,正要上前行礼,被董婉儿一个动作制止了。 房门给突然踢开,面对面说话的两人惊讶地望过来,不约而同地立即站起来。 宋世杰想逃,但脚始终不敢挪动半步,老老实实地钉在原地。 柔嘉面有惊色嗫嗫道:「额娘,您,您怎么找来了。」 待她看到随后进来的燕青,心里明白了,有些怨恨地瞥她一眼。 燕青低头装着看不见。 董婉儿迳自在桌边坐下道:「我这不是出门办事,正巧看见咱们家车在巷子里,过来看看是谁有闲情在这里喝茶呢。」 「额娘,这是宋世杰,宋大哥,宋大哥这是我额娘。」 第81页 宋世杰正要行礼,董婉儿悠悠来一句,「虽然你是举人身份,可以前也是我府里的家奴,你爹是我们王府的逃奴宋大,你说我要是去举报,你这举人的功名还能保住吗?」 宋世杰微怔片刻,很快恢復如常,微微笑道:「原来福晋查过我的底细了,我爹确实是宋大,可他老人家已经失踪许久,我早已报官,如今还是查无影讯。还有我自小便脱籍了,功名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考上,您就算是福晋也没办法诬陷一个良民吧,还是有举人功名的良民。」 董婉儿朝着柔嘉道:「柔嘉,听到了吗,我刚刚进来还没说自己是谁,他就称唿我福晋!你有跟他说过你安亲王家的格格嘛?」 柔嘉茫然地摇摇头。 董婉儿不再理她,直接同宋世杰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接近柔嘉,还是受你爹指示,我劝你都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自小在京城里也呆的久了,耳濡目染不少,你还真信权贵治一个良民要承担什么?」 宋世杰淡淡一笑,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董婉儿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利落地站起往门口走去,「柔嘉,跟我回府。」 柔嘉看看孤单立在那里的宋世杰,心有不忍,宋世杰倒是温和地对她笑笑,道:「回吧。」 她还想说些什么,被董婉儿一个凌冽的眼神给震住了。 一行人出门,董婉儿吩咐道:「你们几个都坐马车去,绿红去便宜坊去买两只烧鸭,一只送去大少奶奶那里,她昨儿还说想吃来着。」 董婉儿带着柔嘉一起坐着轿子,一路上两人都是不说话。 待进了仁德轩,董婉儿道:「今儿的事,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着人家的道了?男女之间哪有什么朋友之情谊,你身份高贵,可经不得这种污泥一样的人,记住了,再不许去见宋世杰。」 「宋大哥并不是这样的人,也许他有苦衷,也许他后来偶然知道我身份,他也在犹豫要不要说透。」 柔嘉显然不愿意额娘与宋世杰起冲突,便自认为知道真相地为他辩解。 「他算你哪门子大哥!难道你都不曾疑心你们几次三番偶遇,当真是这么巧?」董婉儿骤然问道。 柔嘉还想解释,却被董婉儿制止她再说下去。 「咱们府里如今是破事一箩筐,不怕告诉你,宋大已在宫里做了宦官!若说这事和白雪没关系,我万万是不会信的。她与咱们家什么关系,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你若是一意孤行,我只能把你锁在家里。」 = 周氏的小女儿不知怎的突然拉稀起来,孩子太小,太医开的药餵不下去,孩子渐渐哭到像猫叫。 董婉儿听人来禀,忙起身过去那屋。 细细询问,才知那乳母嘴馋爱吃大荤,前几日吃撑了,自己受凉肠胃不适,还给孩子餵奶,导致孩子也跑肚拉稀了。 董婉儿抱着这才百天的孩子,轻轻的摇晃着哄着心疼不已,怒道:「换个新乳母来,将这嘴馋不尽心伺候的憨妇打二十板子赶出去!」 那乳母刚哭几声就被捂着嘴带下去了,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们再也不敢轻慢了,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当差。 董婉儿想到现代这种情况,给孩子是餵蒙脱石散和益生菌的,可现在那里有这个,真是急死了! 突然她想起以前听家里保姆说过的一个土法子,忙把刘氏唤来。 「你把小八先挪开,别来小七这里了,吃的用的都用开水洗洗烫烫。你看着小八的乳母吃清淡点,这大热天的,你们怎么想的还吃大荤?!快让人把大米用小火慢慢炒煳了,然后用那煳米煮浓粥端来。」 刘氏忙应声下去,她心里也发紧:白日里两个孩子都是她看顾着,结果小八没事,小七拉稀了,周氏会不会误以为自己故意不上心的? 周氏眼巴巴地看着小女儿躺在福晋怀里,小口小口抿着褐色的米汤。 「就先喝这点,等一个时辰小七睡醒了再餵点。把小七吃的用的,也用开水煮一遍,伺候的人衣裳要换干净的,但凡接手抱孩子都先用胰子洗过再抱!」 周氏接过打着饱嗝的孩子,把脸贴贴她的小脸蛋,眼里泪花闪烁,哽咽道:「福晋,都怨我,我尽忙着自己的事,把小七就扔给乳母照料,呜呜。」 董婉儿听她哭头疼,劝慰道:「好啦,别哭了,你也是着急帮府里办事,怨不得你,本来咱们这样的人家,一个奶娃娃四个大人伺候,哪能想到还有不周全的时候。再说这孩子生病难免的,这几日你就别忙铺子事,好好地看着孩子,等两个时辰派人来告诉我是不是好点了。」 好在这法子管用,孩子舒服了些肯吃奶了,也餵的进太医开的汤药,隔天就全好了,咧着无齿的小嘴笑个不停。 董婉儿带着奶娃小七小八在花园里玩耍,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七八个僕妇跪成一圈,逗弄着孩子笑。 「看到了吧,孩子得多晒晒太阳,补钙!」 「福晋,补钙是啥?」周氏和刘氏都诧异地看着她问道。 董婉儿心里一慌:坏了,怎么说秃漏了! 她清下嗓子道:「太医院的儿科圣手说了,乡里的孩子长得壮实就是因为晒得日头多,咱们这样的人家又怕冷又怕风的,把个孩子抱在手里一两岁都不带下地的,这样可不行,孩子骨头不锻鍊可长不好。」 第82页 说的刘氏周氏连连点头,崇拜地看着福晋道:您就是懂得多! 「咱家小七小八太阳不烈的时候让奶娘带着多晒晒太阳,像这样铺着毯子也不怕凉,以后大点了就让他们自己滚自己爬。」 张氏带着秋风远远地瞧见这边热闹的很,本想凑过来看看,可一想到上次福晋的冷脸,便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刚回屋里,就听惊绿慌张道:「不好了,两位阿哥拉稀了,这可怎么办?是不是被那边传染的?」 第 52 章 韫颖一脸为难地问道:「额娘,给丹若园那边连请了三个太医,都诊断说只是受凉拉稀并无大碍,孩子小不需喝汤药,只张额娘不肯听!非说自己的阿福阿贵必须得用人参灵芝这样的药材,竟说咱们煳弄她!」 董婉儿有些茫然,这要啥给啥呗,特意跟自己说这干嘛?、 「你从公帐上取些人参灵芝让人送去,让她自己看着办。太医说的对,孩子肠胃弱还是少吃药,最好是食补,再送几根山药过去,让她给孩子们熬点山药粥喝比那药强,若是还不听,自己有自己的主意,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韫颖耷拉着眼皮,噘嘴道:「张额娘就是主意太大了,啥事都喜欢顶牛来!明明双胞胎是排行老五老六,她非说叫这个不好听,自己起小名叫阿福阿贵,孩子年纪小压的住这名字嘛。」 董婉儿这才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是韫颖在张氏那里吃了气,不高兴了。 两个都是傲娇型,她能怎么办?想要家和万事兴只能装聋做哑喽。 好在韫颖也不指望婆婆说些什么话,只是受了点闲气过来抱怨抱怨,略微坐坐便离开了。 …… 慈宁宫。 佟妃那脸上明摆着写着四个大字:我好气哦! 她斜瞥着坐在右下的女人,心里恨恨地骂道:瞧那衣裳鲜艷的像紫喇叭花似的,俗气!不就是新上贡的楚锦嘛,臭显摆,哼! 许是感受了佟妃那强烈的怨气,紫喇叭花望了过来,微笑道:「佟妃姐姐可是有话要对妹妹嘱咐?」 「我与你可是说不着,你可是皇上最珍爱的董贵人,如今怀着龙种呢,可要小心,别又惊动了胎气!」 董小绾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笑着道:「多谢姐姐的提醒,我也是有些担心吶,姐姐把三阿哥五格格养的那么好,妹妹正想跟您取取经呢,哪知道您这样关心我。」 董婉儿看到今日的董小绾也是一惊,她整个人似脱胎换骨一般,娇俏的简直像朵怒放的玫瑰花,妆容衣着打扮要多绚烂就多出彩。 硬生生地把这宫里的坐着的几个女人衬托成荷叶了,扁,平,寡! 「今儿不知道家姐要来,妹妹身上没带着礼物,之前皇上给我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我给姐姐还有柔嘉都留着一份呢,一会儿您随我一起去钟粹宫坐坐吧,咱们姐妹俩好久都没好好聊聊了。」 董小绾态度极是诚恳,神情好似极度依恋姐姐的妹妹,全然没带着一丝怨气。 这娇娇的语气让董婉儿一阵恶寒,这里谁不知道她俩就是仇人! 一时没琢磨出来董小绾这是要憋什么歪屁,她讪讪一笑道:「这,这就不用了吧。」 董小绾一把抓住董婉儿的手,泪花在眼眶里转动,「姐姐,以前是妹妹不懂事任性胡闹,现在妹妹长大了明白姐姐的用心良苦了,姐夫如今也病成那样,辛苦姐姐了。」 佟妃看看董婉儿,看看董小绾,心里急了:她可不愿意看这两人和好!她儿子还得靠着安亲王府呢!虽说王爷现在还没治好,难保啥时候突然就好了! 「董姐姐是亲王福晋,什么好东西没有,皇额娘那么疼她,有好东西都给董姐姐留一份呢,你一个贵人刚禁足出来,难得皇上给你补贴点,你就自己收着吧。」 一旁的太后和皇后好像都习惯了,并不搭理佟妃刻薄董小绾,四下无声只有茶盖碰茶盏的声音。 董小绾顿觉面上火辣辣的,刚要准备起身告辞,就听外面齐声喊道:「给皇上请安。」 殿里众人,除了太后,都赶紧肃衣站立,躬身给皇帝行礼。 皇帝爽朗笑着让众人免礼,自己又忙着给太后请安。 待众人坐下后,董婉儿发现皇帝的眼神总是似有似无地在董小绾身上打转,那情思绵绵的样…… 偏偏董小绾併拢双腿,脸上绯红,脸上一副又怕又臊羞的模样,董婉儿心里暗嘆:这是又经歷了一波肉/文呀,看来董小绾又把皇帝睡服了。 佟妃最是见不得他们两人这贱样,不光重重地咳嗽一声!还把茶杯狠狠一顿!【哐唧】一声,杯盖掉桌面了!佟妃尴尬地看看周边,发现没人看她,不由地暗喜,轻轻拍拍自己的胸脯。 皇帝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问道:「堂嫂看起来气色不错,堂兄的病情听太医说好些了?」 董婉儿只好站起来回道:「托福太后和皇上的洪福,经太医和请来的乐神医一起诊治后,王爷现在病情缓和许多,能吃能睡,只是心智方面还是未有进展。」 董小绾插话道:「求皇上下旨昭告天下,找寻能治疗此类疾病的奇能异士,不然我姐姐一个人支撑偌大的王府,长久下来也不是事呀。」说着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皇帝心里一阵揪着疼,竟起身直直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帕子亲自给她试泪,又把她轻揽在怀里连声道:「朕听你的,都听你的。」 第83页 董婉儿震惊了,木着脑袋看向太后。 只见太后面上依然云淡风轻,脸色却是青了,皇后和佟妃更加不提了,手绢都要被拽裂了。 「皇上,既然董贵人都放出来这么久了,那哀家上次提的让静妃回蒙古的事,你是不是该下旨了?」 好嘛,这一波又一波的炸/弹,原来静妃要归宁了!还是太后和皇帝的交易! 几人都装鹌鹑不敢出声,就静等着这母子对局。 董小绾道:「太后,静妃姐姐还是不要走了吧,若她这般回去岂不是都知道皇上怠慢了她?草原上的男儿虽是健壮勇武,可静妃姐姐毕竟曾是皇上的女人。既是这样,不如让我劝劝皇上,让他们和好吧。」 太后只捏着佛珠无意识数着,并不接话,她心里骂道:贱妇!我侄女归宁自然要再嫁,你竟敢故意这样提! 皇帝被董小绾这么一提醒,想到哪怕再不喜欢,静妃都是自己的女人!将来要是与另一个男人同塌而眠,还与蒙古那种魁梧的男人一起策马奔腾,一起在草原上欢笑,这画面让他极不高兴! 凭啥静妃那明媚的笑容给了别的男人,对着自己就是挖苦嘲讽! 他微微清嗓道:「皇额娘莫要着急,静妃的事还是等等,前儿朕还听说静妃这几日胃口不好,恐怕是苦夏的毛病又犯了,这要是动身赶路,自然銮驾车马都要备出架势来,不然朕那几个脾气不好的舅舅还不带人打到京里来?再者夏天赶路怕是极易中暑,不如让静妃留在京里过完夏天再说吧。」 太后手指紧紧地捏着佛珠,心里气极了,本已与静妃说好这月差不多就能动身,那孩子高兴的饭都吃不下,倒成了皇帝嘴里的苦夏! 第 53 章 董小绾娇娇地道:「太后娘娘也莫要恼皇上啦,他也是想让静妃姐姐能多陪陪您,俗话说的好一别两宽……」 董婉儿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她见太后眼神颇是凶凶的看过来,赶紧擦擦嘴角的茶水,急忙解释道:「一别两宽向来是夫妻合离的专用词,乍听董贵人用在太后和静妃这里,实在让臣妾震惊,抱歉了。」 太后重重哼了一声道:「哀家和自己的儿子说话,皇后都没资格插嘴,不知道这董贵人是哪路的贵人,没完没了的插话个没完,还编排上了哀家!」 又朝皇帝直接道:「皇帝,哀家答应你的事,可是连个磕巴都没打!静妃的事,哀家也希望体体面面的办好,再有你这董贵人,哀家极不喜欢!妖媚无状,胡言不敬,日后都不要到哀家面前来!哀家受不起!」 董小绾吓哭了,直直地走到太后面前五体投地,抽噎道:「求太后娘娘息怒,奴婢真的是为了您和皇上的母子情,这才斗胆劝解的,并不是有意冒犯,求太后娘娘饶了奴婢这回吧。」 她见太后不睬她,转向皇后,「皇后……」 皇后哪里敢接这活,把头低的快到胸脯了。 「皇上……呜呜,皇上求您给妾讨个饶吧,呜呜……妾是好心办错事,您是知道的。」 皇帝嘆口气,上前朝着太后作揖道:「皇额娘,求您看在儿子面上就饶了董贵人吧。」 太后心里快要气死了,自己养的儿子一颗心全扒拉到狐媚子那里了,跟他亲爹一个德行! 只要狐媚子一哭,自己就是女强人,就是铁打的,就是欺侮人的!就该受着委屈! 太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声喊道:「哎呀,哀家怎么这样晕呀,哎呀,婉儿,婉儿!」 董婉儿就在太后左下手的绣凳上坐着,极有眼色得立即站起来一把扶住太后,惊恐喊道:「不得了啦,董贵人把太后气晕了!这是不孝!是忤逆!」 太后的右手紧紧抓住董婉儿的手腕,紧了紧,递给她一个眼神,就华丽丽地倒在董婉儿怀里了! 这下人仰马翻了。 皇后和佟妃迟了两秒冲过来,一左一右抱住太后,皇帝着急地要凑近看看情况,被董婉儿一个后背给顶开了。 「皇后娘娘扶着太后头部,佟妃咱们合力把太后扶床上去吧。」 屋里屋外的宫女都躁动起来,传太医的,帮忙收拾床放人的,看似慌乱其实很有条理地忙做一团。 苏麻喇姑端着一盘鲜果子进来,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一会儿工夫怎么回事?」 那本往外沖的宫女甲哭道:「姑姑,董贵人把咱们太后冲撞了!气闭气了!我赶紧迎太医去!」 「姑姑,这不关我的事,真的不是我。」董小绾一脸惊慌地辩解。 「跪下!太后不醒,你不许起来!」苏麻喇姑呵斥道,她看一眼在内室急得团团转的皇帝,朝 董小绾骂道:「告诉你,我让你跪着,皇帝也不敢吭声!」 说完端着盘子都来不及放,往内室疾步而去。 皇帝见苏麻喇姑进来,刚喊了声「姑……」 苏麻喇姑目不斜视地哼了一声,把盘子往炕桌一放,直接扑到床榻那里,捂着太后的手,眼泪哗哗地流下。 董婉儿被苏麻喇姑这水龙头似的眼泪功给惊呆了。 又不好告诉她真相,只能掐着自己大腿,疼哭着跟苏麻喇姑道:「姑姑可是来了,太后,呜呜呜,咱们都不顶事!只能看着太后被人家欺侮!」 皇后怕被苏麻喇姑又骂:不护着娘家姑姑就知道讨好皇帝!只管低头专心呜呜地哭。 第84页 佟妃哭着告状:「姑姑,那个狐媚子今日敢当太后面给难堪,句句话都是顶着来,将来若是没太后护着我们,怕是皇上就要听她的话,把我们都打杀了呀!」 皇帝气的眼睛都红了,「闭嘴!佟妃你敢诽谤朕,是想灭九族吗?」 苏麻喇姑冷冷地道:「皇帝要打要杀悉听尊便,不过要等太医来给太后看过病后再说,行吗?!亲娘躺在床上昏睡不醒,你倒是对着一班妇孺喊打喊杀。」 皇帝气笑了,连道:「好好好,朕不说话了,行了吧。」他撩开黄袍就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等着。 这时太医哗哗地进来了,六个太医一串地跑进来。 喘的跟牛似的,膝盖刚弯曲,还没来得及给皇帝下跪请安,就被皇帝食指指到太后床那边。 六个太医提着医箱只好艰难地直起膝盖,又齐刷刷地掉头,扑跪在太后床前。 「容,容臣先给太后把,把脉,吧!」 董婉儿左右手用力,拉起还在哭泣的皇后和佟妃,把位置让给太医。 六个太医察言观色,把脉,蹙眉,继续把过程重复走了三遍后,互相对对眼,交换眼神。 太后的睫毛还在轻微闪动,这可怎么断症!总不能说太后娘娘您别玩了,起来吧! 董婉儿道:「太医,太后娘娘是被气晕的,这上了年纪的人会不会容易中风呀?那可怎么办?万一前朝大臣知道太后是被皇帝和董贵人联手气中风了,言官岂不是会撞柱子劝诫?」 她撸起袖子上前道:「各位让让,我想起来关外遇到的一个神医说的个妙方,你们快闪开!」 董婉儿朝着太后的人中,装着很用力,其实特轻地轻轻按下,然后惊喜地道:「哎呀太后睁眼了,可是太后眼神好像涣散的很,这是怎么了?难道要皇帝道歉才能宽太后的心吗?」 她又朝着皇帝喊道:「皇上,您快来宽宽太后的心吧,有甚事都答应太后吧,可别让太后中风呀!快来呀。」 皇帝这时候虽然心里有些怀疑,可在众人面前,只能更用力地当个孝顺儿子!他是明君的帽子可不能歪! 鼻涕与眼泪齐飞地跪在窗前,双手攥着太后的手哭道:「儿子不孝,儿子不好,额娘有什么要求,儿子都答应!」 众人眼神都聚焦在太后脸上,太后艰难地哼哼道:「静妃……」 佟妃惊喜地叫道:「皇上,太后叫静妃呢!」 皇帝不甘心地点点头,「儿子答应您就是了,让静妃风风光光地归宁!」 太后又哼唧道:「董……滚!」 皇帝为难道:「您是说让堂嫂滚回去吗?不太好吧?」 董婉儿翻了个白眼,并不出声。 佟妃急得跺脚,很认真地道:「皇上,太后是让董小绾,董贵人滚!」 太后轻微点点头,心里对佟妃竖个大拇指。 皇帝心里左右为难,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亲娘,为什么当皇帝还要处理婆媳关系?!他扛着不吭声。 太后直接把眼睛闭上了。 董婉儿叫道:「天啦,太后娘娘又气晕了!」 皇帝在众人不敢明目张胆但意思分明的责备气氛中,只好下旨道:「让董贵人滚回钟粹宫,无诏不可出!「想想又一步到位,加一句:「日后无诏都不得来慈宁宫!」 外间的董小绾闻声,跪着的身子一歪瘫坐在了地上,双手艰难地扶着地面,十指用力蜷缩。 宫女甲立即使眼色把外面廊下的太监唤进来,两个力大的直接把董小绾叉出去了。 董小绾给叉到大门外,两太监道:「得罪了!」便把人往道上一扔,转身便进门,关门! 外西路上来往的太监宫人们远远地见到这幕都不敢靠前,背过身去该干嘛还干嘛。 董小绾面漏狠色,一寸一寸地把自己撑起来。 第 54 章 绿红一脸嚮往地道:「福晋,下次您进宫,能不能找个理由带上奴婢呀,奴婢好想见见佟妃,她好刚!」 周氏不屑地笑了。「佟妃能刚的过咱们福晋?」 说完一把抓起剥好的核桃仁,捧给刚过佟妃的女人,谄媚地笑道:「姐姐,您看我剥的可干净了,听说多吃核桃能养发美颜呢。」 董婉儿:…… 她咳嗽一声,「谢谢祁红妹妹啦。」 周氏刷地脸红了,扭捏道:「姐姐要是喜欢吃,我还给您剥。」 绿红一把将整盘的核桃抄起,护在臂弯里道:「庶福晋,您可别抢活计呀,这可是奴婢特意拿来孝敬福晋的,您倒好,借花献福。」 又心疼地看着福晋道:「主子,奴婢看您的气色,还是给您弄点阿胶来吧,好好补补气,回头一气儿怼死那白雪!」 且不说绿红和周氏捧着董婉儿,亲王府里除了搏古和柔嘉哪个敢不捧着她这实权领导? 搏古虽说现在懂事了不少,加上世子名分是亲妈讨下来的,可他依然对董婉儿亲热不起来,好在言辞间举止间把孝顺儿子的本份尽到了。 董婉儿却觉得这样最好,反正她不想,也不会做人家妈! 柔嘉因被董婉儿拘在家里帮着嫂子处理家务,又要学琴棋书画的,本来这些事她也很乐意去做,但现在夹杂个宋世杰的缘故,她对这些事反感的要命。 既然福晋不让她出门,她便每日装着不舒服躺在床上休息看话本,要么就是去丹若园里转转。 第85页 董婉儿知道柔嘉这是青春逆反期,谁不曾年少轻狂呢,听了禀告后,只是无可奈何地笑笑,叮嘱燕青花青:随便她去,你们好好伺候,盯着不让人出门就行啦。 回春园的春燕这几个月浑浑噩噩地病了一场,虽然听说了王爷和福晋的事,因着身上带着病气,一直就被赦着不用去请安。 大丫鬟喜儿张罗打听来府里的事,再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喜儿出主意道:「姑娘,您如今身上也好了,不如带上这盘萨其马去柔嘉格格那里坐坐。」 春燕嘆口气道:「我一个姨娘身份,哪够份儿去找嫡格格说话呀。」 喜儿道:「柔嘉格格不在乎身份的,您没看到府里四个新生娃娃,她最喜欢丹若园的双棒子,张氏在福晋那里不受待见,谁不知道!可柔嘉格格都是一视同仁的。您去走走柔嘉格格的路子,不是指望格格带契咱们,主要是藉机攀上侧福晋这颗大树!您想将来分府的时候,侧福晋的双棒子可是能另建府荣养的,您到时候跟着她,岂不是后半辈子都有依靠了?」 春燕眼睛一亮,拍手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福晋那条路我算是走不通了,侧福晋这颗大树虽不如福晋的粗,可也是一条活路呀。」 喜儿又出主意道:「柔嘉格格心软,您记住,就是装可怜让她同情您,先别说旁的,就突显您被排挤,孤单寂寞冷,还有听说格格她……」 = 金鱼轩。 「格格,您要是无聊了,不如去富安居转转?老王妃可喜欢您去啦。」 柔嘉托着腮趴在炕桌上,两个手指捏起绒线团往绣凳上丢,偏了,滑掉在地上。 她继续从绣筐里,捏起个白色的线团扔。 有气无力地回道:「才不去,太太不是念经就是陪着阿玛玩耍,没意思。」 燕青一把抢下线团道:「我的好格格吔,奴婢辛辛苦苦地理好线团,您倒扔地上,回头虽能洗净却不鲜亮啦。」 柔嘉懒懒地站起来,升个懒腰道:「我先去睡会。」 「这会子才晌午,一会就传饭了,您不如等吃完饭再歇晌吧。」 正说着话,花青打帘子进来道:「回格格,回春园的春燕姨娘来给您请安。」 柔嘉诧异地问道:「我与她不熟,她来干什么?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让人进来吧。」 春燕虽然是姨娘也是王爷的女人,柔嘉只受她半礼,又回了个半礼。 = 春燕拿着炕桌上的话本喋喋不休地道:「这红拂女就是咱们女中楷模呀,遇到李靖这样的文稻武略寒门子弟,竟能慧眼识英雄,成就一段佳话,真是……」 柔嘉眼泛泪花,她深吸一口气朝天眨眨眼睛。 春燕见状有点尴尬,心中不安地摸摸自己的脸,道:「我就是胡乱扯的,格格莫往心里去。」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突然鼻酸了。」柔嘉也想不到自己怎么突然这样,当人家面差点流泪了,简直无颜面对。 春燕试探着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柔嘉摆手:「最近身子乏,感觉做什么事都没意思。」 春燕感同身受地道:「说这,我深有体会,我原本是个丫鬟受福晋赏识做了个姨娘,可惜我命薄到现在还是女儿身,如今瞧王爷这样,看来我也无儿女缘了,一辈子都是人家让干嘛就干嘛,半点不由己呀。外面人看着咱们在大宅门里吃喝不愁,新衣裳紧着穿,哪知道咱们这不自由的苦呀。」 柔嘉觉得春燕太可怜了,自己好歹命好投胎个格格。 可春燕比自己才大几岁自小当丫鬟,都做姨娘却比不上刘氏周氏,起码人家还能有孩子傍身,越发觉得她可怜。 淑静淑明同董婉儿告状道:「额娘,大姐姐最近不爱和我们玩了,便是去看阿玛也是看完就走,以前都是与我们一道玩耍的,是不是我们哪里惹大姐姐不高兴了,您帮我们拉拢拉拢呗。」 刘氏与周氏坐在一旁抱着小七小八,在当各自奶娃的同声翻译,笑的正乐呵。 周氏闻声道:「柔嘉格格比你们大的多,如今正忙着学管家理事,哪像你们这样清闲,小孩子的事自己去问,别老麻烦福晋。」 刘氏贊同道:「你周额娘说的对,福晋还要操心咱们一大家子的生活,哪有空管你们孩子的事。」 淑明犟嘴道:「那大姐姐干嘛总去张额娘那里,阿福阿贵都没小七小八可爱,老是咬人,她还喜欢跟他们玩!前儿还送了两个陶瓷的虎娃娃,都没给咱们小七小八!也没给我和淑静!」 董婉儿心里已隐隐有了猜测。 看着这一屋子的大小女人,笑道:「说了半天,原来是淑静淑明想要礼物,吃阿福阿贵的醋啦?甭急,明儿我带着你们一起去逛街去,看什么咱们买什么,祁红和梅香都去!」 周氏笑道:「对咯,明儿咱们可别给福晋省钱,喜欢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金珠去金鱼轩报信说明日出门游玩的事,柔嘉赌气矜持地回道:明天许会不舒服,不想出门。 她原想着等亲娘来哄自己几次,再勉强松口顺便提个条件什么的。 哪知道这金珠一去,仁德轩再也没来人! 她心里酸酸的:果然淑静淑明一直在府里长大,额娘就是真心疼爱她们的多! 董婉儿带着一家子一路买买买,还去了戏园子看了一齣戏,去便宜坊吃了烤鸭,一直到下午才浩浩荡荡地回来,因着逛累了,带回来的礼物第二天才送去了各处。 第86页 韫颖同自己的贴身丫鬟羡慕道:「当福晋的女儿正幸福,你看哪个府里的妾室能和正室处的这样好的,还是福晋有手段呀。」 那丫鬟回道:「主子也好运呀,遇到这样好说话的婆婆,进门就把府里的管家大权给了您,还从不摆婆婆的款,但凡有好东西都少不了您这一份。」 韫颖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我想想都羡慕自己!当初额娘就说嫁人要先看婆婆,婆婆好相处,这夫家日子才好过。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偏偏选了你那憨姑爷。」 = 董婉儿站在院门口,看到王爷蒙着眼睛在和淑静淑明捉迷藏,老王妃坐在廊下的条凳上,正笑眯眯地看着儿孙们玩耍,搏古还是不是躲在王爷身后戳下他后背,王爷突然转身却抱了个空! 欢笑声把整个院子都震动了,这场景看的她一愣一愣的。 老王妃看到她来了,招招手示意过去。 董婉儿小心绕过这些做游戏的人,笑着拉着老王妃的手,道:「额娘看他们玩,怎么不下去一起乐乐?」 老王妃拍拍她的手,拉着一起坐下,笑道:「我这一把老骨头的,怕被这些猴崽子给撞散架喽!我觉得岳乐要是一辈子都这样,只要开心健康,我觉得也不错。以往他总是没时间呆家里,我又担心他在战场上受伤,或是让那位顾忌出些不好的事,现在好了!咱们一家都安稳喜乐了,就当个悠闲的富贵王爷吧!」 董婉儿恍然,老王妃还一直惦记着王爷被皇帝派遣的事,看来她是彻底接受儿子如今这状况了。 董婉儿安慰道:「咱们家富贵也到顶了,俗话说功高盖主,如今也算是急流勇退,一家子平平安安就是最好了!再说搏古也领了世子的位,将来不拘领个什么闲职,再有他岳家照应着,一辈子也能富富贵贵的。」 = 达福先是看到柔嘉,只见她换了一身汉家女子的装扮,抱着一个小包袱,鬼鬼祟祟地进了客栈。 他心里纳闷,又看看周边一圈,都没看到安亲王府的丫鬟。 虽然几年前自己家同安亲王府私下提亲,可当场被婉言谢绝了。 自己不服气一直关注着柔嘉格格,从宫里到她回家这两年,他都是派人一点点地收集着消息,连她身边的大丫鬟燕青,花青,他都认个脸熟,虽然从没说过话。 达福看看街对面的客栈招牌【同喜客栈】,摸摸鼻子,终于晃着身子走过去。 老闆见进门的客人穿戴富贵一副纨绔子弟打扮,陪着笑上前招唿:「爷,是想住店还是找人?」 达福道:「刚才进门的穿青衣褂子的挎着灰缎包袱的姑娘,进了哪个房间,她是来住店还是干嘛的?」 老闆露出惊恐尴尬的表情,本想拒绝回答,可一对上那对兇悍冰冷的眼神,咽咽口水道:「这,那姑娘是订好的房间,爷咱们这里可是正经开店的。」 又生怕对方以为自己在逞强要坏他好事,「爷,您,您要是认识那姑娘有事相商,不若吩咐小的,小的先去问问姑娘的意思。」 达福微笑道:「去吧,就说瓜尔佳氏达福在楼下等她。」 第 55 章 董婉儿带着人进到店里时,看到的就是柔嘉红着脸站着,宋世杰同一个穿着富贵烧包的青年斗鸡似的対恃着。 老闆见唿啦啦又进来十多个人,还带着棍棒,头都要大了! 只见领头贵妇穿的最是富贵应是主子,正要上前陪个笑脸,好歹别让这帮人把店给砸了! 哪知刚作个半揖,那贵妇一把抢过旁边僕役的齐眉木棍,直接抄宋世杰的后背打来。 宋世杰就觉得耳后有风来袭,还未来得及回头,后背就挨了一下,人往前一扑。 柔嘉吓得尖叫起来,达福不愧是练武的人,一个转身就护着柔嘉距离案发点两米外。 贵妇举着木棍还在追着宋世杰打,闷不出声只见棍子起落。 宋世杰叫道:「福晋,你这是干什么?难道想当街杀人吗?救命呀!杀人啦!」 柔嘉此时也回过神来了,要冲过来救人,可是被达福给拦住了,急得她跳脚喊道:「额娘,您快住手!你要再不住手,我就不认您了!」 董婉儿将棍子扔给一旁的衙役,使劲地摔摔胳膊,想不到打人也要出这么大力!不过真是痛快! 老闆在一旁求饶作揖道:「求各位贵人快住手吧,有什么事都好好坐下来聊,这打来打去,把小人的店砸了也无济于事呀。」 董婉儿毫无感情地一抬手,绿红赶紧从口袋掏出一锭银子递给福晋。 「这是十两银子,够陪你这的损失的吧?」 老闆忙鞠躬舔着笑脸接下抛过来的银子,「够了,够了,小的给各位贵客上壶茶来。」 说完便转身赶紧一熘小跑躲起来了,死都不出来了。 柔嘉抽泣道:「额娘,您怎么能拿钱砸人呢?阿玛以前也没这样仗势欺人过。」 董婉儿哈哈大笑道:「若是你阿玛今天能来这里,定会活活锤死这拐骗你的宋二狗!」 宋世杰被当众叫出乳名,心里气愤不已,想要还嘴,可身上都是伤痛死了。 达福上前行礼道:「给福晋请安,家父鰲拜,论起亲来小侄该叫您一声婶娘。」 董婉儿摆摆手道:「好的,我知道了,婶娘这里处理点家务,你要么帮婶娘把拐子打一顿,要么麻熘的闭嘴,不要乱说话。」 第87页 搭福看看心上人,迅速站好队:「……嗯吶。」 人退到柔嘉身后一副保护的状态。 柔嘉心疼地跑到宋世杰那里,看着他满身邹巴巴碰哪里都疼,伤心地哭起来。 「绿红,去搀柔嘉格格回家。」 「不,额娘,我不回去,回去您又要把我关起来,我不是您养的小猫小狗,我是活生生的人呀。」 宋世杰艰难地站起来,跪倒在董婉儿面前,道:「福晋,我对柔嘉格格是真心的,求福晋成全我和格格。」 还没等董婉儿开骂,达福冲过来一脚把他踢翻了,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知道柔嘉是亲王格格嘛?你算从哪个阴沟角爬出来的?」 柔嘉也跪地道:「求额娘成全,我真心……」 董婉儿截了她话,冷笑道:「我今儿来是打拐的,不是来送行的!还不快把格格请回去,都愣着干什么!」 僕妇们本就是来办这事的,自然早准备好了,上前道一声「得罪了。」 便把柔嘉嘴巴捂着往店外的马车里拖。 宋世杰还想上前拦人,不防备被董婉儿一个迴旋踢给踹倒了! 众人懵逼:「……福晋太暴躁了吧?!」 董婉儿一点都不想先礼后兵,她只想狂躁地完结! 「甭跟我废话!你就是一个臭虫蝼蚁!别让我再见到你,见一次我打一次!」 一行人在步伐嚣张的福晋带领下,浩浩荡荡扬长而去。 达福无语凝噎,半晌才说出一句:「这个丈母娘不好惹……」 他瞥见宋世杰还想追出去,伸出腿拦住他。 可怜刚被打的宋公子左右突围都被达福挡着,又被人家嗤笑道:「想要靠女人一步登天?也不买把秤砣掂掂自己的分量!」 老闆在后面听着前面的动静,这时候偷摸地出来,将倒了的板凳都扶起。 对一脸阴沉的宋世杰劝道,「公子,您还是死心吧,这家的夫人看着忒兇残了,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呵呵。」宋世杰眼泛寒光道:「她再凶还能拗得过自己亲女儿去?等我成了她真女婿,我要让她跪着求我娶她女儿!」 老闆震惊了,没想到这宋公子这么皮厚真抗揍,打成这样还不放弃自己的白日梦! 他愤愤道:「造孽呀,我这店小,公子还是另寻别家店施展您的本事吧。」 董婉儿回到府里,也不想看到柔嘉这个煳涂蛋,直接派人把她送回金鱼轩,另派了七八个僕妇啥事不干就看着院子。 又着人把春燕和喜儿提过来,捆着两人被推搡着进到院子里,就见廊下的坐着的正是福晋,管家马德福一脸汗地跪在院子里。 一旁小厮和僕妇围成两队,木棍和处罚小人打板子的条凳也摆在那里。 「说吧,怎么想到给柔嘉格格换上喜儿的衣服,打扮成丫鬟混出去的?春燕你怎么就突然想吃烤鸭,非要亲自出去的呢?」 「求福晋饶命,奴婢错了,是柔嘉格格非要奴婢这样做,逼着奴婢的!」 喜儿也哭着道:「求福晋饶命,奴婢只是听命春燕姨娘的话,奴婢没办法的呀。」 春燕不敢置信地歪头看着一旁的喜儿,喜儿到底知道点羞耻,把脸微微转过去。 「我不想听你们鬼扯,府里车马司的人罚一个月月例;春燕和喜儿扒了裤子打二十棍,马德福你让府里下人都来围观行刑,这两人最后要是活着,就扔去庄子上随便配人嫁了。」 春燕和喜儿绝想不到福晋能干出这事,还想着一会攀扯出侧福晋,好来闹闹救下她们,怎么就这样不问问幕后黑手? 马德福也不敢信地看着福晋。 董婉儿杏眼一瞪,斥道:「难不成家规里没写陷害主子怎么仗责?要是没有,今儿就补上!」 马德福喏喏道:「写是写了,可从没这样处罚过,毕竟脱裤子……」 「她们知道羞耻?若是知道女孩子家名声的重要,还能眼看着格格进火坑?她们不是觉得撺掇着好玩,想看我的笑话嘛,那就让她们笑个够!」 马德福道:「那丹若园侧福晋那儿的奴婢,也要来看吗?」 「笑话,张氏不是我王府的人?自然都要去!把前排让给张氏那几个贴身婢女,别日后犯事说眼神不好这会子没看清楚。」 「那别的人还追究吗?」 「追究什么?春燕喜儿偷了格格的首饰出去卖,柔嘉格格察觉去追,车马司的不来禀告纵容格格孤身犯险出去,该罚的都罚了,你说呢?」 马德福立即笑着道:「主子说的都对,主子英明!」 原本这事算是告一段落,起码董婉儿是这样认为的。 哪知三天后马德福一头汗地来报:「主子,主子,刑部来人说有一桩命案要来问问主子。」 「问我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董婉儿觉得是沖自己来的。 「 说是,说是一个叫宋世杰的举人死了,来问问主子。」 第 56 章 绿红颇为沾沾自喜:就在刚才,自己凭藉一股正义之气,把上门的捕快给训斥走了!哼,堂堂亲王福晋哪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 董婉儿听她一顿眉飞色舞地神吹,连连颔首称赞。 哪知午时刚过,全京城最有名的捕快头子陈琛亲自上门了。 原着里陈琛可是酷吏,在白雪掌权的那些年里,他是犹如锦衣卫般的存在,要弄谁就弄谁,人送外号陈阎王。 第88页 董婉儿一听是他来,实在惊慌,只好交代下去:一应便宜行事,好好招唿别怠慢了! 她焦急地在房里来回踱步,心里苦哇,怎么遇到这么个阎王。 突然她捶拳哈哈大笑:想到现在剧情走向可是不同了,自己可是皇亲贵族,他如今只是个小捕快头子,怕什么! 于是决定隔着屏风看着影影绰绰的外面,由绿红来回传话。 上午来过的李捕快和张捕快正对坐着喝茶,陈琛随意负手站在厅堂,身形挺拔,正在观赏墙上的书法。 众人见绿红出来传话立即站起来。 绿红道:「我们福晋让我来回答大人们的话,请问话吧。」 李捕快咳嗽一声道:「咱们就是来例行公事,只因调查宋世杰死前活动轨迹时,查探到他与府里福晋有过争议,有同喜客栈的老闆作证,当时福晋带着众仆前来棒打了宋世杰,而宋世杰怀恨在心言语中有破釜沉舟之意。」 「我们福晋打完就走了,并不知晓走后宋世杰的所言所语,福晋说了宋世杰有任何事都与安亲王府并无干系。」 「可是我们查证出来的事情,件件苗头都指向福晋。」 「请问捕快大人,您办案久了,像这种件件苗头摆在明显处的,会不会是有人刻意引导衙门办案呢。」 张捕快看看屏风后面,自然什么也看不到,怪声怪气地道:「可也不能排除就是实证呀。」 「我们福晋说了,若是她想杀了宋世杰早就出手了,想来一个宋世杰也算不得什么圣人,没丁点错处,可福晋为什么不出手?哪怕是拐带我们格格这种大事,也只是挨了几棍子?这就能看出来我们福晋是仁慈心善并知法守法的。」 李捕快和张捕快互相看看,又一起看向陈琛。 「既然福晋一口咬定与此事并无关系,那我们先行告退了。打扰。」 陈琛说完,拱手行礼便率步离开,张捕快同李捕快也快步跟上。 董婉儿见他们走远这才心里释然,赶紧一口气把茶喝完了,压压惊,突然心里好奇想看看陈阎王长什么样,起身走到屏风处往外偷瞄。 陈琛察觉后面有人窥视,勐然回头,就见到一贵妇大惊失色地躲回屏风,不禁嘴角现出浅浅的笑意。 这福晋行事虽幼稚可笑,却也看的出是性情中人,从案情看来确似有人有意为之只为快速定案。 董婉儿拍着自己胸脯道:「太吓人了,太吓人,长的跟钟馗似的!」 皇亲贵族自来哪怕犯事,都是由宗人府去处理,自然不屑与衙门大理寺去交涉。 只是若是查实了罪证,最后处罚力度就要看皇上的心情了,好的话罚罚俸禄降降职,不高兴的话就是抄家夺爵都是有的。 董婉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皇宫抱抱太后大腿,怎么着也不能阴沟翻船,这风来的邪性。 = 慈宁宫。 董婉儿捏着帕子故作伤心道:「太后娘娘,事儿就是这样的,您说我怎么办?我们家王爷如今像个孩子,也没个能帮我撑腰的人,我是盼着宋人渣去死,可从没想到自己动手杀人呀,我连鸡都没杀过的。」 太后嫌弃地道:「行啦,才听完你拿棒子打人的威武劲儿,这会子一副娇弱哭泣的模样,能不能变脸之前吱一声?」 又道:「好啦,哀家让皇帝上点心,派人去查查这事。」 董婉儿急忙道:「别呀,太后娘娘,您也知道这事与钟粹宫的脱不了干系,皇上对那位又是那样!派去的人万一把疑点都抹了,坐实了我杀人的理由那可怎么办?那真成黄泥掉裤/裆了!您得派个和那边没关联的人去。」 太后拍板道:「那就派鰲拜的小儿子达福吧,你不是说这小子当时也在场吗?」 董婉儿回忆一下,想起来那个傻大个,心里有点忐忑,可想到既然英明睿智的太后都推荐他,肯定是没问题。 她摇着太后的胳膊甜甜地笑道:「都听您的。」 太后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子,笑道:「这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哀家撒娇上了!柔嘉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董婉儿直起身,嘆口气道:「这孩子我之前是好话歹话说了许多,可这孩子就是太单纯了,让人家哄的一道一道的,要不是我一直不放心她着人看紧了,怕是着了人家道了,咱们大清国尊贵的格格嫁个奴才的儿子,您说说,哎都什么事呀。现在还在跟我较劲呢。」 「不如传柔嘉进宫来,她自小在宫里长大的,哀家来开导开导她,你也别着急,柔嘉是个善良的孩子年纪还小,早晚知道你的好。」 太后拍拍董婉儿的手背安慰道,她自己何尝不是对皇帝也是这样,既要保护好他又怕被忌惮嫌弃了。 这边说着话,那边吴良辅小心翼翼地向皇帝禀告道:「皇上,内务外府的一个太监自缢了,留下一封遗书,说是安亲王福晋杀了他儿子,他以死明志,求皇上还他家个公道!」 皇帝满脸疑惑地接过这张篇幅并不冗长的遗书,上面写道: 奴才本是安亲王府家奴,往日因受董贵人大恩,特来宫里做了太监。家中独子自幼已赎身,靠着自己寒窗苦读终成举人,偶遇柔嘉格格出手相帮,后来两人渐生情愫,却是发乎情止于理,却因福晋霸道侮辱,柔嘉格格不堪其被囚禁想逃出生天,可怜我儿想着劝慰格格归家,却被福晋带着众家奴棒击至半死,若不是柔嘉格格拼命求饶已当场丧命!哪知福晋明面放过却命人趁夜黑风高杀死我儿,我宋家已经断绝,并无力量能与福晋抗衡,唯有一死明志,奴才泣血求皇上主持公道。 第89页 皇帝面色阴沉,捏着这张薄薄的纸,怒吼道:「这还有王法吗?还有王法吗?命人速传安亲王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来!」 吴良辅回道:「回皇上,巧了,安亲王福晋今日正好进宫,正在慈宁宫呢。」 第 57 章 甜白瓷盘里的葡萄个个饱满紫艷欲滴,董小绾挨个捏着『噗嗤』一声碎了。 她心满意足地擦擦手上的汁水,像是自言自语道:「本想好好拉拢你,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倒好,既是不识抬举那就再别挡道了!」 一旁的宫女翠翠谄媚道:「皇上五日前召安亲王福晋前去训斥,那福晋甚会狡辩,说什么疑罪而已,竟然让皇上允下专人去查案一周再来辩,还说要皇上亲自主持,真是好大的脸面。」 宫女兰兰也附和道:「若不是皇上看在安亲王面上,哪里能容她这样放肆,铁证都在了,竟然还想翻案。」 = 陈琛再次来到同喜客栈,在询问了老闆和小二后,又来到柳树胡同。 这里倒数第二家房主宋三,便是宋世杰的族叔。因此地发生了命案,被衙门暂时给封上了,那宋三带着老婆孩子也都住到了客栈。 陈琛进去仔细查看一番,这一进半的小院子颇为规整,在京城这样地段也算是有些薄产的人家了。 查探完东厢房和主屋的摆设和柜子里物件后,陈琛发现个有意思的问题:宋三一家对远方族侄真是爱护有加,竟然把主屋给宋世杰住,自己一家子都挤在东厢房里。 他将院门带上,封条重新封好,正要去寻左邻右舍问问,抬头一看,发现一个细眉窄脸的汉子,正在沖他笑。 「张皓?」 这人是南城这片有名的掮客,但凡租房买房买卖僕役,只要赚钱的买卖都做。 张皓笑眯眯地拱手道:「给陈大人请安啦。您这是来查宋家的案子?」 「你认识这宋家?正好我要问你,宋三跟他族人宋世杰是什么关系?」 张皓略做犹豫,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凑近道:「说来奇怪,这处宅子之前一直是宋世杰的名下的,房子是我师傅当年经手的,约莫有个十来年了。可不知怎么的,近日听闻这发生命案的房子宋三家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又道:「年初这个宋世杰还来我们牙行,口气极大要在西城寻个五进的大宅子,店里活计见他穿戴并不显富贵,言语间讥讽他『京城可是东富西贵,即便你有钱也只够格买南城北城』!那宋世杰辩驳自己家与宫里贵人有亲,身份和银子自家自然是够格的。」 陈琛微一侧头:「与宫里贵人有亲?」 「可不是,有人亲眼见到曾有脸白无须声音尖尖的男人来找他,这世上哪有什么秘密!切,那人还说他们言谈间提到什么宫里的……」 = 因为此案件关系到安亲王和后宫,皇帝又暂领宗人府族长之职,便与太后一起到了大理石监管审判。 坐在主位审判的是佟国赖,左边是太后和皇帝,周边一圈围观坐听的皇亲国戚官员都是熟人,因是关系到皇家内帷之事,此案封闭审理。 柔嘉作为当事人也被传唤上堂。 她哽咽着将自己与宋世杰相识相处略说一通,突然道:「请大人查出宋世杰枉死之实情,并秉公执法!」 这话一出,大家不约而同地侧眸看向董婉儿,其中眼神各异。 太后出言道:「既然该问的都问过了,那就请达福和陈琛将所查之事也禀告了吧。」 达福上前给太后皇帝先行行礼后,又转向主审官道:「臣带来一些信件和物什,能证明宋世杰的死并不关安亲王福晋,而是另有其人。」 一旁等候的陈琛将房契和搜集来的证言证词呈上,道:「这是下官查到的一些事情,宋世杰乃顺治十一年考上秀才,十四年考上举人,宋三前年投奔宋世杰父子的,实为宋家僕役。其父宋大是衙门通缉的逃奴,却在三年前进宫当了杂役太监。」 柔嘉喃喃道:「宋世杰肯定也是蒙在鼓里的,我不信他刻意骗我。」 达福接着道:「臣还查到宋世杰与大内太监总管吴良辅曾有联繫,而在宋世杰死之前,有一身材瘦小的男人来过宋家,说是奉福晋之命来赔罪送药的,这个宋三可以作证,后来三更天的时候,宋世杰便有吐血至天明时,咽气了。」 众人譁然。 董婉儿指自己惊愕道:「我给宋世杰赔罪送药?怎么可能?可以查下这人是否在我府里。」 达福道:「福晋稍安勿躁,贵府我已经看过,并未找到此人。」 有人怀疑道,「也许福晋找的别人办事的呢?」 「确实有这可能,可巧的是宋三见过此人,陈琛大人听闻宋大自缢留下遗书,便大胆推测,将宋大同处一屋的太监寻来,宋三指出其中一人正是那晚送药之人!那人臣已经带来就在下面候着。」 主审官立即将人传唤上来。 只见那人被捆着手脚,嘴里塞着布团,达福解释道:「这是怕他畏罪自杀了。」 那人被拔掉嘴里布团后,环看四周,接触到陈琛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突然一滞,跪拜道:「小人都招,都招!小的叫皮猴,比宋大早一年进的宫,因受吴良辅大人的指令接近宋大,撺掇他让他儿子刻意取得柔嘉格格好感,他们说等柔嘉格格嫁了宋世杰,以后就是皇亲了。」 第90页 「那你为何又毒杀了他?」 「因吴良辅大人说安亲王福晋得罪了董贵人,实在冥顽不灵的,贵人想除掉她,便设下了这个计谋!毒杀了宋世杰嫁祸与她,后来宋大察觉到了,小人便一不做二不休,半夜下手把他挂在了房樑上,伪造了遗书。」 「你是说遗书是你写的?」 「对,对,不信的话,小人现在就能写一份,可以对照笔迹!」 董婉儿有些惊讶这人怎么能反水的这样彻底! 吴良辅此时就在堂上,终于忍不住叱骂道:「你胡乱攀扯什么?我只是看他年纪大了,心生恻隐让你关照一二。我什么时候让你盯着宋大了?」 他又朝着皇帝重重跪下,哭道:「奴婢真是人在家中做,祸从天上来呀,奴婢不知道为何会捲入这桩案件里,奴婢与安亲王福晋并无冤雠,干嘛要陷害她?」 董婉儿灵光一闪,抢答道:「对呀你位高权重的,可以说在皇宫里除了太后和皇上,就你说话最有分量了!难不成你是为红颜一怒?」 这时有衙役上前禀告道:「回禀大人,有位宫女前来,自称是钟粹宫的。」 「传人!」 「给主子们请安,奴婢是钟粹宫的翠翠,是董贵人的贴身宫女,今日前来是有要事要告发。」 翠翠眼风扫过吴良辅心里有些惊慌,稍微闭闭眼睛,朗声道:「奴婢整日寝食难安,终是不忍见皇上被蒙蔽,安亲王福晋被陷害,今日前来是告发大内总管吴良辅与董贵人的私情。」 这下不光是皇上脸绿了,大家的眼神也绿了。 翠翠将吴良辅在钟粹宫李说过何话,怎么计谋的都细细招了出来,又道:「每隔一旬吴良辅便夜来钟粹宫内室,总是半夜才出去,每次他走后奴婢去收拾内室,里面床褥散乱气味暧昧,贵人也是一副软瘫模样……」 这也不用说下去了,众人谁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个个恨自己长了对耳朵。 皇上正要发怒,翠翠流着泪道:「今日奴婢将这事冒死说了出来,也算是对皇上尽忠了!」 说完趁着众人不防备,竟然头触柱子,死了。 吴良辅本想骂翠翠胡扯,这下死无对证了,眼楞楞地跪倒在地。 皇上见此状况气的要命,挥袖疾步回宫,他要去问问董小绾。 董婉儿道:「那这案情怎么处理了?是不是能判定我是无辜的了?」 太后嘆息一声道:「佟大人,你看此案既是不干安亲王福晋的事,结案吧。」 佟国赖自然知道这事后续也不归他管了,便赶紧拱手回道:「太后说的是,此案件与安亲王福晋并无干系,宋世杰确实是被人毒害身亡,此事日后再查明真兇。」 柔嘉一脸呆傻地问身旁的燕青道:「这案子就结了?那到底是谁杀害了宋世杰?」 燕青小声道:「格格,这事不管是谁做的,反正查明了不是咱们福晋。」 = 吴良辅和董小绾都抖索地跪在皇帝面前。 董小绾哭诉道:「这都是诬告!翠翠定是谁派来的眼线,自来到臣妾宫里巧言令色一意奉承,吴良辅是臣妾私下认的干爹不假,也曾夜里来关照臣妾一些讨好皇上的事项,却真的没有那种噁心之事呀。」 她死都不会承认曾有一次喝醉酒,被吴良辅占了便宜! 董小绾见皇帝还是不信,知道此事难了,豁出去道:「臣妾自从重获皇上恩宠,吴良辅便出主意让臣妾假装有孕,臣妾做这一切只是想留在皇上身边呀。呜呜」 吴良辅自知在劫难逃,竟然头触地道:「奴才该死,是奴才心大了,宋世杰之事都是翠翠怂恿奴才的,奴才煳涂一心只想着为贵人出气,奴才甘愿受罚。」 皇帝惊怒了,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和最喜欢的女人竟然在眼皮下干了这些事!是当他是傻子吗?! 虽然董小绾不承认私通之事,可欺君之罪是跑不掉的,盛怒之下皇帝下旨将吴良辅杖毙,董小绾也被关到了冷宫。 一个月后董婉儿得到个消息:董小绾在冷宫遇到个疯女人,两人打架撞到了危墙皆被砸晕,终是重伤不治死了。 董婉儿哪怕没亲眼所见,也能确认董小绾就是白雪已经死了,因为系统正在她脑海里喋喋不休:【宿主,请即时绑定,可为您带来众多良好体验,例如……】 第 58 章 董婉儿装着听不见也不行,问道:「你是之前绑定白雪的系统?怎么没一起死了?」 系统:【……我与这个世界是共存的,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董婉儿问道:「我懂了,我不同意绑定,你就绑定不了,你干嘛不去找别人?阴魂不散找我干嘛?」 系统:【与我绑定的必须是大女主,白雪已经被你这个异界者给破坏了,现在你要承担起你的责任。】 董婉儿弹了下手指,将上面不小心沾的一点胭脂甩了出去,道:「懂了,我是你唯二的宿主,我猜猜,是不是你不尽快绑定就会消亡?」 系统:【我消亡这个世界也就消亡了。你所在意的太后,老王妃,周氏她们都会消失……所以你赶紧确认绑定才是正确选择。】 董婉儿直接闭着眼睛装睡了。 哪怕系统一一遍一遍传销一样炫耀自己的本领,最多只换来一句: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第91页 好在系统有求于人,倒是也不是24小时的鼓譟不停,只时不时跟个鬼似的冒出声来。 例如岳乐来回跑着追着锦鸡玩,董婉儿正看着心里笑喷了,一边嘴上还要安慰老王妃这平安是福,系统悠悠来一句【我可以让岳乐恢復神智。只要你肯绑定。】 「我谢你全家了,不必恢復,我特别满意他这样!」 董婉儿陪着太后修剪着绿叶,耳边是太后的话:「婉儿,你看着这多大牡丹长得多好,哀家就稀罕这种红,饱满的像正午的太阳!」 脑子里是系统的话:【我可以让这牡丹的红色能出十二个色号,只要你绑定……】 太后继续叨叨着;「皇上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整日里就捧着个经书念个没完,都一年多了,哀家总想着这也不是个事,招了不少姑娘进来让他选,他竟是一个都看不中,如今竟连宫里嫔妃屋里都不去了,哀家担心他要不是还记挂着自己的责任,恨不得立时出家了。」 「怎么能这样!」董婉儿一声吼,把太后吓到了,她举着剪刀缓缓看过来,董婉儿急中生智继续道:「皇上怎么能学梁武帝!这怎么行!」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自己的慈母叨叨。 系统见缝插针地推广,让董婉儿有些犯难了,怎么才能摆脱它?总不能左耳听一个,右耳听一个吧?那迟早得精神分裂!难道得我自杀才行? 系统:【请不要有这样危险的想法!我给您一个月时间,请务必认真考虑给最终答覆。】 听着如此动听的说辞,董婉儿不由得热泪滚滚……坑爹的系统呀! 太后放下手里的剪刀,揽着董婉儿安慰道:「孩子别伤心了,哀家是他亲额娘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说句大不敬的话,哀家还有好几个孙子呢,大不了把走过的艰难日子再来一遍。」 虽然慈宁宫的话不会传到外面,但是太后频频召孙子们来陪伴,言辞间都是考量。 董婉儿又是经常被太后召去宫里说话,几个阿哥的额娘也不傻,总是找机会奉承她,就盼着她能在太后定夺时候推一把。 佟妃最是高兴,哈哈大笑道:「我早看出来董姐姐是个有能耐的,怪不得太后喜欢她!这满宫里谁能比的上我和董姐姐亲?我家三阿哥有福啦。」 玄烨也捧场地奉承道:「额娘就是聪明。」 = 柔嘉有些不明白为何三阿哥特意请自己来金鱼池餵鱼,虽然以往姐弟两人也算是有些交往,但也没亲热到这份上。 「柔嘉姐姐,今日玄烨请你来玩是有些心事想与你说说。」 「你也知道,我皇阿玛最近迷上了念经拜佛,整日说什么这个世界是空虚的,是不存在的,只想求个真实世界,哼,我怎么看那和尚都像个妖僧,定是被那和尚给下蛊了。」 柔嘉愣住了,抬头看着玄烨:「可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可帮不到你。」 「柔嘉姐姐,我是想告诉你,你有个一心为你打算的额娘,我额娘也是这样,为了自己的子女哪怕是受了委屈也是不怕,我知道你因为宋世杰的事还有些怨恨你额娘,可你也亲眼见到听到了,这些都是阴谋,要不是福晋当机立断把你拉回来,你就是咱们大清第一个嫁给奴才儿子的格格了,且不说为了皇家颜面不能嫁最后只能送去当姑子。」 柔嘉嘆息道:「我自然是知道我额娘对我好,可我一想到小时候便被他们送进宫里来,如今我大了,好不容易交个朋友却是一场阴谋,心里实在觉得不舒服,觉得丢大人了。」 「呵呵,你放心,谁敢笑话你就来告诉我,我打的他满地找牙!」 = 神武门外今儿当值的侍卫不时地就往宫里看,一旁一起守门侍卫甲的笑话道:「怎么的,还等着呢?这眼巴巴的脖子都伸长了!」 侍卫乙挤眉弄眼地道:「人家等的是柔嘉格格呢,这不人进去两个多时辰了,他这脖子就抻着两个时辰了!」 几个人正说笑着,就见柔嘉格格坐着轿子过来了,赶紧都规矩站好。 「达福哥哥当值呢。」柔嘉被达福热辣辣地眼神盯着,实在躲不掉,只好红着脸打招唿。 达福恋恋不捨地笑道:「格格这就要回去了吗?这天黑的快,回头您让马车可要驶慢些。」 大门外安亲王府的马车已经过来准备接人了,马车夫听到这话,抬头看看还挂在天上的大日头,不禁抓挠下自己的脑袋。 柔嘉上了马车还听到身后那几个侍卫压抑的笑声,她自是知道达福对自己有心,可当初最难堪的场景都被他见到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 当关之韵再次上门给侄子达福提亲的时候,董婉儿已经是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回绝她了,因为每次说出的拒绝理由,她要么当场给破解,要么回去后下次再来破解。 总之就像她说的:「我如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喜欢您府上的茶水点心。「 「达福每天就住在我府上等消息,我也没办法呀,只能到您这里来躲清净。」 董婉儿动了动唇,小声道:「我就是不想和鰲拜家联姻,这都不成吗?」 关之韵没听清,侧耳问道:「什么?」 软磨硬施的手段把董婉儿给折腾的烦躁不安,林嬷嬷出主意道:「不若咱们去庄子上住些日子吧。」 第 59 章 第92页 谁知这庄子上还是没去成,达福直接带着亲爹鰲拜上门了。 若是让搏古去招待似乎显的不够敬重,可让董婉儿直接面对赫赫有名的鰲拜,她好怕呀,可没法子鰲拜点名说要见福晋,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到前厅。 鰲拜不疾不徐地道:「不瞒福晋,今日上门是为了我小儿达福的婚事,我族妹说您这里一直婉拒,是因为怕你我两家联姻会让皇上忌惮,这倒是不必为难,我已决定分家,让达福另外开府居住,如此可好?」 董婉儿绝想不到鰲拜能做出这决定,她看看儿子又看看达福,这个青年确实不错,人品好性子好,就照柔嘉那样的绵软的性子,配个这样有主见的人倒是补全了。 若是照此,倒是不怕将来拖累了柔嘉,且如今自己和太后的关系,不行就私下请个免死金牌? 既是这样想的,董婉儿也没敢应下这话,只说王爷病情日渐好转,柔嘉婚事还要缓缓,暂时总不好应下。 达福虽然着急,但也知道求亲便是这样,最主要还是柔嘉那里。 面子受阻的鰲拜回头看看安亲王府那广五间的大门,用力拍拍达福的肩膀大气道:「好小子,你要是不把柔嘉格格给我娶回家,别进家门!」 = 金鱼轩里依然是恬静美好,阵阵古琴声飘到院门外。 廊下的燕青和花青正拿着花绷在刺绣,瞧见到董婉儿进门,忙站起来笑着福礼。 「格格在弹琴呢?」 燕青一边点头,一边帮福晋掀开了门帘。 「额娘,您来啦。」琴声停下,屋里柔嘉声音就响起来了。 只见柔嘉眉眼柔顺恭敬,却不如刚见面时候那种襦慕的亲热感了,好在董婉儿并不在意这个。 待燕青给两人上了茶,又听命退出去后,董婉儿开口道: 「今儿来是有事告诉你一声,达福的阿玛鰲拜大人亲自上门求娶,我藉口你阿玛病情稍好些,再拖拖。」 「额娘,我还不想成亲。」 「我也不想你这么早嫁出去,可眼见你已经十五过了及笄了,也是订婚的好时候了,只是额娘还是看你的意见,你若是不喜欢达福,我就请太后出面拒了他家。」 柔嘉红着脸,道:『我也不是不喜欢达福,只是之前的事他都知道,总觉的丢人。」 董婉儿从不觉的多谈几次恋爱结婚就不好,可如今还是大清朝,未来夫家知道这些前因,却是有些不妥。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既然达福上杆子求娶就是毫不在意这些,再说你的身份还不至于让人说三道四的,你要自信些。」 柔嘉越发脸红,岔开话题道:「额娘可有去看小七小八,我给他们都做了小衣裳送去。」 董婉儿眨眨眼挪揄道:」哎呀,额娘还没等到你亲手做的衣裳呢,这两小傢伙倒是有福气了。『』 柔嘉笑道:「回头就给额娘做,这小孩的衣裳小不费事,我想给额娘做件绣花褙子。」 燕青送董婉儿出门,小声道:「丹若园的如今来找格格说话,格格都拒了,只是遇到时候说些场面话,看来格格心里是知道谁是真的对她好了。」 董婉儿摇摇头,「柔嘉这性子软的毛病是改不了,你和花青费心多看顾些。」 燕青思虑片刻又道:「达福公子总是递些礼物托世子带进来说是送给格格,您看?」 董婉儿道:「若是格格点头收下,你就睁一眼闭一眼吧,总归是要嫁人的,如今看来最好的人选也就是达福了。」 = 带走过了两处花圃后,董婉儿想想还是要去跟老王妃把这事说说,省的老人家担心。 便带着绿茵直接转弯去了富安居,巧的是儿媳韫颖也在,如今她身怀六甲,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 见到婆婆进门,韫颖忙站起来福礼,董婉儿见她肚子硕大,吓得忙阻止道:「行啦,快坐下,怎么肚子这么大?太医来看过吗?」 老王妃招手让董婉儿坐在身边,笑着道:「你也觉得有些大吧?我也怀疑是不是双胎呢,请了两个太医都说是母亲吃的好胎儿长得大罢了,我看着孩子生出来得像他舅舅们,都是人高马大的!」 韫颖摸着肚子一脸慈爱地道:「还不知道这胎是男是女呢,若是儿子就好了。」 董婉儿正色道:「你可别重男轻女,这是咱们家第一个孙子辈,不管男女都是头一份儿的!等出来后额娘给你封个大红包。」 韫颖觉得婆婆这话说的无比熨帖,本来还有些小担心全没了,兴致勃勃地和老王妃商量起来晚膳吃什么。 董婉儿心情很好,直接大手一挥,「大家今晚吃火锅!准备鸳鸯的。」 想想又对韫颖道:「你就不要吃辣的了,还是你妹妹他们一起吃点清汤的,不然孩子生下来蜕皮。」 老王妃见孙媳妇一脸懵,噘嘴不高兴的小模样,拍拍她的手背,叮嘱道:「你额娘说的对,可不敢随自己嘴巴高兴还是要忌些口,等孩子生下来了,你再想怎么吃我们都不拦着!」 一桌子上坐着四个萝蔔头还跟着四个伺候的乳母,这就满满一桌了。 搏古带着媳妇,三个妹子坐一桌。 董婉儿直接让周氏刘氏张氏都坐主桌来,老王妃自己吃的不多还想着一边照顾着儿子。 岳乐如今却是比当初好了不少,说话有条有理,若是见陌生人还能唬的住人,只是要话少,不然还是得露馅。 第93页 三个大圆桌中间都是人气腾腾的半人高的铜火锅,周边都是要涮的牛羊肉,青菜倒是不多,没办法,整个亲王府都是无肉不欢的主。 一旁的僕妇端着的各种蘑菇准备一会换盘子,董婉儿突然瞥见其中一盘的蘑菇竟然是鲜艷的红! 靠,这不是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的节奏吗!? 「啪」的一声,董婉儿将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大家捏着筷子都怔住了。 「蘑菇都不准下锅,端着红色蘑菇的都给我过来,传马德福速速带着府兵来,将府里门都关了任何人不得进出!将厨房里人都拿来!」 老王妃慌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董婉儿端着那盘红蘑菇给老王妃看,「额娘,您看这红蘑菇好看吧,可是有毒的!这分明是有人想害咱们。」 张氏一听吓坏了,赶紧要催吐!其他人也尖叫着:「这可怎么办?」「快传太医吧!」 董婉儿抬手摆摆,大声道:「都别着急,蘑菇不是都还没吃吗,急什么,咱们府里还不是筛子,没那么容易就让人给毒了!」 第 60 章 厨房里干活的有十来个人,眼下正齐刷刷地跪在廊下,面上都是惊恐。 马德福带着挎着大刀的府兵,雄赳赳地列队在院中屏声静候,火把红灿灿燃烧的,偶尔发出噼里啪啦声。 「回福晋话,府里都戒严了,大厨房里干活的都带来了,奴才带人将厨房里都搜查了,并没发现有毒药之类,这些蘑菇都是今儿才送来的,剩下的一点也都带来了。」 厨房里的主厨今儿当值的是王迪家的,她哭道:「福晋,奴婢冤枉呀,这蘑菇不是咱们厨房採购的,是世子夫人娘家今儿中午才送来的。」 韫颖正抚着肚子,闻言后知后觉地反问道:「是我娘家送来的吗?」 王迪家的朝这边跪着挪了两步,带着哭腔大声道;「可不是您娘家送的吗,世子夫人您要不遣个人回家问问吧,奴婢在厨房干活都十来年了,从没出过差错。您娘家说是特意送来给府里尝个鲜的,我还问这里有几朵红蘑菇样子怪,能吃吗?还是您身边的丫鬟朵云来说的『不能吃送来干嘛?我家老爷以前可是驻守云南的,菌子都是当饭吃的!』。」 世子夫人脑子里全是满碗菌子当饭的臆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凑到婆婆身边小声道:「额娘,我记起来了,这蘑菇确实是我娘家送来的,我自小不爱吃蘑菇倒是没注意过有毒没毒这事。」 二门外有人进来传话道:「回主子话,前门有人急报,自称是世子夫人娘家哈什屯府上的,喊话说是送来的蘑菇别吃,说是有一个红色的是有毒的,有人已经吃了毒发了,那人还带着大夫来了。」 董婉儿这才明白了,看来就是一场误会,也不知道韫颖娘家怎么这样不小心,害的自家差点一锅端了。 她深吸口气定下神,无语地拿手点点儿媳,转头吩咐道:「你回那人话,就说咱们都还没吃不用担心,给他几个赏钱。让哈什屯大人也清查下那红蘑菇是怎么混进来的。」 那人应声退下,转身跑回去办事去了。 董婉儿站起来道:「既然查明了不是大厨房的事,那大家都散了吧了,今儿大家都受惊了,马总管你去取点银子,明儿给大家加餐压压惊,再有这吃食安全大家一定要注意,不管是哪里送来的食材,你们厨房都有义务检查,没见过的奇怪的你们都不试吃?能这样直接就给主子们上菜了?这次厨房的我不罚也不赏了,再别有下次了。」 厨房里众人都磕头连忙道:「谢福晋宽容,奴婢们再也不敢这般怠慢了。」 好在是虚惊一场,可这火锅也都没胃口吃了,董婉儿便命厨房做些好克化的面条呈上来。 厨房的人正要戴罪立功,使出全身本事把面揉的劲道极了,还精心做了十来样各色卤端上来。 老王妃笑着道:「想不到这晚膳倒是吃了两顿了。」 饭后家里几个孩子跟着岳乐一起嬉笑,拍着手唱:「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董婉儿捂着脑门嘆息:「我就是随口一说,怎么都记下来了?还唱起歌来了,唉!」 岳乐吸了吸鼻子,突然跑过来抓着董婉儿的手摇晃,「福晋来一起玩嘛,一起躺板板!」 = 老王妃严肃地道:「我知道你一贯都不喜欢繁琐,不爱管府里的庶务,可你看如今孙媳有孕快生产,有好些地方都照应不上,厨房里那些个经歷多的老人,我就不信没一个看的出来红蘑菇有异的,却是没指出来。你心善以为有了规矩,人人照做就是了。可人心都是大的,也是有私的。」 董婉儿受教地点头,微微蹙眉道:「额娘说的是,可一时半会也不好把人都换走,不然大家得传是咱们不满意韫颖了。」 「那就抓几个心怀叵测的刺头儿出来先料理了。」她又意味深长地盯着儿媳道:「你一味施恩,有可能得到的是恩将仇报。」 = 吴厨娘近来心里总是不安,觉得好像有事要发生,两次做蛋糕没打好奶油就搅拌上了,结果整出来的蛋糕软趴趴的。 绿红正巧进来见到,惊讶道:「吴家婶子你这是怎么了?福晋还等着蛋糕吃呢,你这做的什么玩意儿呀?」 吴厨娘手在围裙上搓搓,忙沏杯温茶给绿红,舔着笑道:「哎,绿红姑娘您帮我说说吧,我这一时不凑手给整错了,要不我现在重新做,做好了我给您送过去?」 第94页 大厨房里王迪家的正中气十足地叉腰在开骂,「一帮子王八蛋!老娘不过是走回眼,你们就擎盼着我下台!」 她侄女小红劝道:「我早与您说过,您脾气收敛些莫要再得罪人了,看吧,几朵红蘑菇差点把您老命给送了。」 王迪家的虎眼一瞪,双手巴掌一对拍,面红眼青地骂道:「我可是比不得福晋那样的好性子,一个个的不盯着不骂着,就敢把韭菜择了不洗直接下锅!那咱们府上吃饭就边吃边捡沙子吧!这是哪?这是亲王府!可不是乡下路边的茶摊马铺!」 小红的耳膜给婶娘震得嗡嗡响,她赌气道:「不管您了,回头您得罪了人,挨了打我可不心疼!我洗盘子去!」 胖头家的女人跟着三个瘦脸的女人进来,见她正骂在兴头上,尬笑着赔笑道:「王迪家的,您也别生气,我们不是不想提醒您,实在眼拙没认出来,对吧?」 跟着的那几个女人也都附和道:「真没看出来!」「眼拙,眼拙。」」「看出来哪能故意的不提醒您呢。」 王迪家的食指戳着胖头家的脑门,啐一口道:「再别拿屁话哄我,你挑唆着厨房里众人与我不合,你若是真能闹出事来,当上这一把手灶头,我就服了你!」 胖头家的虽然心里恨急了,可脸上依然是臊着嘴里讨着饶,众人又在一旁赔罪劝解,这次事便算暂时抹过去。 吴厨娘晚上下值后又检查了下灶里的熄了火,提着灯笼从花园侧门直接回了后街门那里。 她家分的是两间厢房,同院正房住的是大厨房的王迪家,论起来两人还是姨表亲。 吴厨娘刚想进自己门,想想又迈腿去了正房那里。 三大间明晃晃的,堂屋开着门,里面有个留头的小丫头正在收拾饭桌,见她进来打了个招唿。 「你妈呢?」 「妈回来在西屋躺着呢。」 吴厨娘直接掀帘子进来西屋,「我来瞧瞧你,怎么才吃完就躺下了?」 王迪家的懒懒地起身,整理下衣裳道:「怎么才回来?都多晚上了。」 「哎,我这几日心里发慌想找你说说话,今儿还把活给做砸了,好在绿红姑娘帮我遮掩了去。」 「你慌啥,咱们本本分分做好手里的活计,别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把主子的事摆头里那就天下太平!」 吴厨娘给宽慰到了,两人又说了会子闲话,这才回家。 她男人去庄子上巡查去了,还没回来,屋里就她自己静悄悄的,遂胡乱睡下了。 = 府里专做糕点的小厨房里热气腾腾,几盘刚做好的戚风蛋糕正摆在那里散热气。 秋风抄起一盘品相最饱满的,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往食盒里放。 吴厨娘一转身看到,忙喊道:「这可不行,蛋糕是几位格格点名要的,正等着吃呢,你快放下。」 说着吴厨娘就上前一把将盘子抢过来重新摆放好。 秋风被吴厨娘的大臀给挤了个踉跄,心下大怒,骂道:「我们院里还有两个阿哥呢,谁家不是紧着男丁吃难道还要让着女娃?」 「呵呵,秋风姑娘,别拿卖你的穷爹娘的那套屁话来哄人,我都替你臊得慌!不说别人家,只说咱们府里那格格们就是比阿哥要强!要尊贵!别看默许你们来拿糕点,就不知天高地厚啥都想抢,那是福晋心疼两个小阿哥!」 秋风气坏了,见吴厨娘转过身不理人,她直接出门去,在篱笆前驻脚顿了顿,揪下几颗尖刺,偷偷攥在手心里。 吴厨娘见秋风又转回来,心下得意:哼,你倒是硬气点呀,还不是要来求我的蛋糕! 秋风赔笑道:「好嫂子,只当心疼我们这些跑腿的,你再给做两个蛋糕吧,小阿哥们吵着要吃呢。」 吴厨娘也不是想找事的性格,见她说软话便答应午饭后就给做好。 第 61 章 「格格们吃蛋糕把嘴巴扎破了,七格格和八阿哥舌头被扎出好多血了。」 来禀告的人急得脸飞红,把撕开的蛋糕递给福晋看,黄色的蛋糕里面赫然戳着好几个槐刺! 董婉儿见这情景心里大不悦了,想不到主子们一团和气了,下人们倒搞起来宅斗! 吴厨娘现在知道为啥这几天心慌了,原来祸事是应在了这里! 「吴厨娘,你做糕点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这刺槐上的尖刺怎么跑到蛋糕里了,你说说吧。」 「求福晋饶命呀,奴婢天天做糕点,格格和庶福晋们还时不时打赏几个钱,奴婢惯来不是图省事的人呀,这可真是冤枉呀,若是我做的就叫我不得好死!」 「这事总得有人干吧?之前毒蘑菇的事,我再三叮嘱饮食上一定要小心谨慎。蛋糕从做到给主子端上来,都不要假他人之手,晾好后的蛋糕你不检查检查就给放食盒里?」 「是奴婢疏忽了,该死。奴婢今儿做晚了些,时间赶得紧,想着今儿天气不热没蚊虫就没仔细检查,好不容易凉些就忙装起来送去了。呜呜」 吴厨娘凌乱的头髮搭在额头,想到福晋爱干净,赶紧把头髮抿好在耳后。 她端正跪着道:「奴婢想起来了,蛋糕做好后,秋风姑娘进来想抢一盘走被我给拦着了,后来我们拌了几句嘴她气跑了,过会子又转身回来说软话,这期间到蛋糕送走都没进来旁人呀,福晋不信可以传秋风来盘问。」 第95页 绿红见福晋点点头,立即走出门外,让守门的婆子去丹若园将秋风传来。 = 秋风乍听福晋要传唤她,又急又怕,心里知道自己许是东窗事发了。 其实东西放进去后她就后悔了,可转头一想侧福晋在府里这样受排挤,做奴婢的不给主子出气还指望谁,再说王爷如今这样总不好,世子又不是有能耐的,主子的娘家父兄可都是武将,再过些年景谁当家还不一定呢,再说谁都没证据是我放的,怕什么! 绿红直接问话,「秋风你今儿在吴厨娘的蛋糕里放了什么?」 秋风梗着脖子道:「我放什么了?我自是去拿蛋糕的,可惜没拿到。」 吴厨娘骂道:「你这毒蹄子竟然给主子吃的蛋糕里放槐刺!你要是恨我就跟我撕打,这使什么腌臜手段。」 这两人你说一句,我反驳一句,竟连陈年烂芝麻的事都抖落出来了,吵来劲了还要动手。 董婉儿:…… 下人竟然当主子面就敢对骂,真像老王妃说的,仁慈之下只剩没规矩了! 「秋风既然不承认,可吴厨娘咬定就是你做的。咱们这么大的府里,下人也不算少,总有人看见的吧。绿红去把今儿在小厨房附近走路干活的,统统传进来问话。」 一会儿,廊下跪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个小丫头脆生道:「奴婢是厨房的烧火丫头,叫瑞儿,今儿奴婢远远瞧见秋风姑娘进了小厨房,听说以往秋风姑娘那边是拿不到点心的,十次有五次都会给吴婶娘骂,我想瞧热闹就一直盯着那里,后来我见秋风姑娘骂骂咧咧地出来,在篱笆墙那里停顿了一小会,又转身进去了,出来时候脸上带着得意还啐了一口。」 秋风万万没想到还真有人看到了,吓得身上抖起来了。 董婉儿道:「秋风既然是张氏的陪嫁丫鬟,那就请侧福晋过来。」 张氏知道秋风刚才是被福晋叫去了,现在又叫自己过去,不免有些惊奇。 待福礼后刚坐下,绿红就将这事全倒腾说了一遍。 张氏骂秋风道:「昏了头的狗东西,怎么敢干出这样的事!」 又转向福晋道;」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这丫鬟胆子这样大呀,格格们还好吗?不行我带着礼物去给赔罪。」 董婉儿问道:「秋风是你的陪嫁丫鬟,你说怎么处罚?」 张氏道:秋风肯定是一时犯癔症轴了,以往看起来还都是挺好的,要不妹妹把她送回娘家吧。 董婉儿哈哈大笑道:「一个不高兴就敢下毒使坏,下人们拌嘴吵架就往主子们身上找点事?我竟是不知在自己家里还要小心翼翼看下人的眼色过日子,一不小心就要枉送性命!」 「来人,把秋风拖下去,把那蛋糕里的槐刺都挑出来餵她吃,再杖毙!」 张氏惊愕道:「福晋,秋风是我的陪嫁丫鬟,有错送回妹妹娘家处罚就是了,您这杖毙岂不是不给我面子?」 「我肯给你面子,那才叫面子!」说完董婉儿并不理她,「马德福来了吗?」 马德福忙从人群里挤到前面道:「奴才在呢。」 「你带人看着张氏收拾衣裳行礼,将她的陪嫁丫鬟一起送回她娘家,告诉她亲爹张赛褚,张氏自来到我府里对福晋不敬,平日里挑唆生事纵容丫鬟下毒谋害格格们,他们家不调理好就别送回来!」 「对了,秋风杖毙后的尸首也带去!」 「福晋,您太过分了,我也是上宗碟的亲王侧福晋,只比您低一个位份,我还生育了两个阿哥,您不能这样对我!」 董婉儿这才想起来还有两个小娃,吩咐道:「让林嬷嬷带着人将两个小阿哥接过来住,乳母也不用换。」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 张氏听了这话心口似被戳了一刀,嗷嗷叫着想上前撕撸,可惜还未挨到人就被僕妇们冲上前一把给扯住了。 秋风已经软瘫着给强拖了下去。 吴厨娘瑟瑟发抖,只敢垂着脑袋等结果。 董婉儿道:「从今儿起互相监督,再有做事不尽心或是屁大点事就折腾到主子头上的,各处管事的揽总查看的差事都要担起来,若是查出来一律仗责十棍!欺主害主的打死了事!」 吴厨娘被罚三个月月钱打了五棍,欢天喜地瘸着腿来道谢。 董婉儿是发现了:和气待人的倒是被欺侮,这下重手整治人倒是被人千恩万谢了。 张氏父亲张赛褚请人来说和评理,董婉儿不是称气病了拒见就是打哈哈。 最后张赛褚亲自上门,董婉儿直接让嘴皮熘的金珠将张氏的错处夸大抖落一番。 「福晋您就这样羞辱我张家吗?」听这声音都颤抖了。 董婉儿慢条斯理地将手绢摺叠好,冷笑道:「羞辱您的不是我,是您亲手娇养大的女儿,当初养在闺房时为何不费心好好教养呢?」 羞的张父只能掩面而去。 无论张氏在家怎么哭闹,张赛褚赌气的摔袖道:都是你娘惯坏你!要么你自己回去跪求福晋原谅,反正我是不管了。 周氏心里憋屈的很,这吴厨娘是她亲自选的却不想人这般粗心,便重新派了两个机灵的跟着吴厨娘学手艺打下手,算是监督也算是分权吧。 董婉儿花了半个月时间将府里一气儿狠狠整顿了,不老实的刺头全都发卖了出去;有那喜欢贪小便宜的占着府里财物的直接搜刮完,扔到庄子上干农活去了。 第96页 京城里的牙行倒是高兴了,在亲王府做了好几笔大买卖。 虽私下有人编排安亲王府的闲话,倒是不敢当面说,有那刚出口几句调侃的,就被达福和荣德逮着打一顿! 等到腊月头里,亲王府第一个孙子辈就出来了。 「恭喜福晋,恭喜世子,是个金贵的千金小姐。」 董婉儿熬了半宿的夜,这才精神了,笑呵呵地打赏了接生婆,又进去安慰表扬了勇敢的儿媳一番。 老王妃笑眯眯地同儿媳商量怎么办洗三宴,董婉儿哪里知道这些,只管点头听话照办。 洗三宴的时候真是热闹,韫颖娘家的兄弟嫂子都来了,各家的族亲旧友纷纷送来礼物。 太后并皇帝还有皇后佟妃也都赏赐了礼物,还是玄烨亲自送来的,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柔嘉正带着淑静淑明一起学着待客,忽见玄烨过来送礼,忙过来请安招待。 「姐姐们莫要多礼,我是奉旨给小侄女送洗三礼来的。」 淑静淑明本有些拘束,就见玄烨眨眨眼悄悄的道:「托小侄女的福,我正背不下文章被师傅打手板呢,这下能偷玩个大半天喽!哈哈!」 小姐妹们不仅莞尔,想不到三阿哥如此调皮,心里也放松下来。 虽腊月溯风凛凛,好在阳光甚暖,几人陪着这位贵客或是逛园子消遣,或是捉麻雀戏耍,或是在暖炕上下棋娱乐。 直到下午申时日落西斜了,宫人已再三催促哀求下,玄烨这才依依不捨地告辞。 第 62 章 董婉儿觉得这系统怕是盯上自己了,虽拒了几回倒也不再来骚扰,惶惶不定也不知道它后招是什么。 府里自整顿后一切偷安窃取的弊端都歇了,凡事也有条理有交代。那些仗着自己老人面儿的也不敢偷奸耍滑了,盖因福晋真的转性了,说打杀都不改口的。 其实这事还真是传来传去歪了楼了,董婉儿打杀的总共也就秋风一人,后面犯事的不是打棍子就是送到庄子上,或是撵出去的。 待到草长莺飞时,皇帝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剃髮在宫里修行了,一应政务都交由太后主持。 这不快到紫禁城下钥匙的时间,太后却使人飞马传旨让董婉儿立即进宫。 绿茵问道:「主子,咱们要不要把安寝的被褥用具都带上?怕是要在宫里过夜了。」 董婉儿边换上冠服,边笑道:「带上安寝的睡衣便是了,被褥还是算了,不然又要被太后笑话我娇气矫情。」 到了紫禁城,独得太后恩宠的安亲王福晋自然是换上慈宁宫派来的轿子被人抬着去。 外间黑黝黝的,太监举着红灯笼在前面照着路,本幽深的夹道倒是显得不那么阴森了。 如今这种天气说冷也算不上,太后竟然在灯下拥着炉,头髮也白了不少,可怜她才刚五十左右年纪。 董婉儿给太后福礼后,顺着她所指在一旁的绣凳上挨着坐下。 「这么晚叫你来,是因为皇帝想见你,只好以哀家的名义唤你前来。」 说着话宫人将茶水呈上,还贴心地放了一盘豌豆黄,便静静地退了下去。 『吱呀』一声,穿着和尚袈裟袍的光头皇帝挂着佛珠走了进来。 虽然太后自己也吃斋念佛,可见到儿子这幅模样实在气恼,竟直接转过身去不想看。 「给皇上请安。」 「免了吧,我如今已经入了佛家的门槛,是槛内人,不必如此多礼。」 董婉儿听他这一说,有些恍神起来:这是连朕这个称唿都改成我了?? 「不知您唤我前来可是有急事嘱咐?」 「坐下吧,我自诵读佛经后便有所领悟,以前做的一个梦境或许是三千世界中的真实,而现在的世界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董婉儿彻底给他整蒙了,「您是说庄子的梦蝶吗?」 皇帝温和地笑笑道:「你如此理解也可,我醒悟到此中境界奥妙后,便察觉到你或许也是来自颠倒梦境之人。」 董婉儿吓坏了,以为皇帝真的得道了,看出自己是穿书的?万一他要是说自己是夺舍之人,要烧了自己那可怎么办? 皇帝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已与皇额娘说过多次,可她就是不肯去理解,今日我请福晋前来,是拜託您以后多疼顾些我额娘和孩子们。」 「我已决定明日便与师父一起週游天下,寻找真实世界,至于朝政还是有劳皇额娘了。我已选好四个顾命大臣辅佐您,只是这新皇人选,我纠结在福全,玄烨,常宁三人中间,我师父也说福晋是有大机缘之人,所以请您来帮着定夺。」 董婉儿结巴地道:「这,这件事太大了,我,我何德何能定夺新皇人选呀,太后,太后,皇上这是怎么了?」 太后嘆息一声道:「既然皇帝说到这儿了,看来也是决心捨弃我这个亲娘,抛下那些可怜的孤儿寡母,唉,婉儿你瞧着哪个阿哥能担起国家社稷的重任?」 董婉儿被这母子俩盯的实在没法,四下都是静悄悄的,蜡烛灯把殿里照的如同白昼一般,自己什么神情也躲不开人家的注视呀。 「若真要我说,自然是三阿哥玄烨。」 太后和皇帝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道:「我们看好的也是玄烨,果然玄烨是天选之子。」 董婉儿:…… 怎么就天选之子了,不是你们逼着我选的吗? 第97页 皇帝起身对着董婉儿长鞠一躬,吓得董婉儿立即跳起躲开。 皇帝又朝着太后跪下,磕了三个重重的头。太后用袖子挡着脸,眼泪哗哗地流下。 「额娘,那儿子明日便走了,您受累昭告天下,我是急病而亡也好,重病不治也好,都可。阿弥陀佛,祝愿太后以后安康喜乐。」 说完皇帝飘飘然潇洒地转身出去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董婉儿和突然痛哭起来的太后。 「你也看到了,哀家生了个什么玩意儿!这几日你就留在慈宁宫陪哀家好吗?呜呜……」 一贯刚强的太后哭得眼睛红肿,此时董婉儿还能说什么? 难得处于这么重大的朝堂交替中,自己眼见就要登山峦之巅,这时候不烧香还等什么! 京城的寂静被各寺庙的三万杵钟响给震惊了,出门相问的百姓这才发现京城已经戒严了,年纪轻轻的皇帝薨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太后牵着玄烨的手举着遗诏宣布:新皇爱新觉罗玄烨既日登基! 全国上下都因顺治皇帝突然驾崩而举国白丧,太后虽然悲痛难忍却体恤天下,特令百姓家婚嫁虽停只需服丧百日,官员服丧一年。 大行皇帝自干清宫奉遗殡天仅仅四十九天就入了昌瑞山主峰下。 皇后晋升为太后依然住在原来的宫殿,还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懦弱样。 佟妃成了太妃,虽然没有成太后也没不高兴,那不是迟早的嘛。 已经升职太皇太后的太后,拉着玄烨和佟妃的手道:「玄烨能当上新皇,可是你婶娘董氏的功劳,不如你认她当皇干娘吧,你阿玛遗旨也是如此。」 原本书里的四个顾命大臣董戴清,张赛褚和安亲王以及鰲拜。换成了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鰲拜。 太皇太后拿着手里四大辅臣拟奏的谥号:体天隆运定统建极英睿钦文显武大德弘功至仁纯孝章皇帝。 定神好半晌才冷笑一声道:「他倒是对得起这『大德』二字。」 周年解丧服的时候,小皇帝被贴身御前侍卫达福缠的烦躁,整日不是夸赞柔嘉格格温柔善良就是哭诉自己年纪大了还是光棍一个。 玄烨只好去问柔嘉格格的意思,见她一副含羞红脸模样,哪还不知其意。便在与董婉儿商量后,下旨赐婚了,同时还加封柔嘉格格为固伦公主。 鰲拜自然是喜之不胜,准备的么儿的聘礼都大大地越过了前面几个哥哥,还在敕造的公主府旁顶了一个大宅子,想着以后么儿要是子嗣多了,还能扩建。 两家都是勛贵,三书六礼走遍后便举行了婚礼,自然是京城里的头一份的,亲朋满座热闹非凡。 关之韵依然是媒婆,凑成这般喜事她在家中地位嗖地拔高,众妯娌都是客气巴结周全应承于她,得意洒爽之余她邀请董婉儿去最有名的『福来楼』去喝几杯。 董婉儿也是高兴,她与关之韵脾气相投相谈颇欢不自觉地饮多了几杯,真正是有些头晕,坐在轿中闭目休憩。 只见前面两起快马直奔轿子而来,来人勒马『腾地』落地,单膝跪下道:「福晋大喜,咱们王爷清醒了,老王妃召您快些回府。」 第 63 章 待董婉儿进到富安居,府里众人莫不是欢天喜地的,见到她都是红着眼眶道喜。 她心越发下沉,当对视上岳乐本清澈的眼神又成了那熟悉的雷霆炮火眼,这心就哇凉了。 这见到久病丈夫奇蹟好了,是该扑上去嚎啕大哭;还是矜持地捏着帕子颤抖着嘴唇喃喃几句,董婉儿正在认真揣度选择哪一个演技会更好。 忽听岳乐出声了。 「福晋辛苦了,你做的很好!」说着就上前一把将董婉儿紧紧抱住了。 董婉儿僵硬着立着,大气不敢出,虽然心里极想踢开他。 「我自大梦一场醒来想不到都有了孙女,柔嘉也嫁人了。只是我听额娘说先帝诸多事还有些不解之处,福晋不如同我详细说说?」 董婉儿郁闷地看向老王妃,老王妃还在喜极而泣地边擦眼泪,边与众人唏嘘奇蹟发生时的情景。 郁闷的福晋只好跟着岳乐前后脚地往前院书房去说话。 = 岳乐见书房里一切都是以前的模样,器具纸笔都依着他旧日的习惯摆放,心里自觉温暖,说话也都柔和了许多。 丫鬟端来红漆茶盘,先是笑着端出茶盏双手捧着敬给福晋,「福晋,您爱喝的六安瓜片。」 董婉儿微笑地点点头,丫鬟跟吃了蜜似地咧嘴笑。 然后第二个茶盏被单手端出,默默地放在王爷手边炕桌上,退后三步,出门了。 这丫鬟奉茶的顺序和态度有点儿意思,岳乐右眉梢不禁挑了挑。 「你是说当日先帝福临心灰意冷自己想出家?还诈死跟着一个妖僧一起去游歷天下了?」 「先帝确实亲口说的也是这样安排的,昌瑞山陵墓是衣冠冢,还是太后亲自选的衣裳亲手放进去的,诏令后宫说是怕传染,所以自盖棺后并无人敢去瞻仰遗容并查看。」 岳乐静默了许久,哑声问道:「白雪,就是董贵人她真的死了?」 董婉儿笑了。 「宫里是这样说的,也给她起了墓,只是不在皇陵,因是罪妃草草葬在了西山,王爷若是还惦记着,就去烧烧香超度她吧。」 第98页 岳乐竟然没有反驳,只是嘆息一声道:「人死如灯灭,看了徒增伤悲罢了。」 「听说张氏被你赶回了娘家,张赛褚毕竟与我多年同袍,阿福阿贵两个孩子也需要亲娘的照料,明日我便去接回来吧。」 董婉儿鼻孔嗤嗤冷笑,「王爷想去就去,只是劳烦你告诉那张氏,日后若是再猖狂无状,且去家庙呆着养老!」 = 那边张氏在娘家呆了这么久,早就被哥嫂嫌弃的不行,今儿知道王爷恢復神智了,还亲自来接她,喜得她泪流满面。 张赛褚道:「女儿呀,安亲王和福晋已给足了你面子,你此次归家莫要再惹是生非了,事事要以福晋为瞻。」 张氏嘟嘴道:「王爷都病好了,我怕她做甚么?哼!我不告她跋扈兇悍将我赶回来,就算是敬重她了!」 『啪』的一声,桌子给拍的山响,张氏和张母都被吓得一惊! 张赛褚犹觉威势不够,抓起茶盏掂掂,直接往地上狠狠一摔! 『噼里!啪啦!』瓷器落地的声响吓得门外的丫鬟们都缩了脖子。 他怒骂道:「煳涂玩意儿!没脑子又没眼色的东西!福晋如今还是以往的福晋吗?说句不中听的话,安亲王府没了岳乐照样是安亲王府!可没了董婉儿就难说了!」 张氏不甘心地喃喃小声道:「至于您说的那么玄乎嘛?」 「你不看看如今那董婉儿隔日便要进出宫闱,太后都离不得她了!小皇帝也是对她尊敬有加,一口一个皇干娘!那佟妃,哦不对,是佟太妃!那可是皇上的亲娘,她人前人后叫董姐姐叫的那叫个亲热!你还敢跟她作对?亲王的女儿能封固伦公主,这是多大的荣耀?亲家是鰲拜,四大辅臣之一!你要是作死不如我将你直接勒死算了,省的连累我!」 越说越来气,张赛褚竟真的起身四下翻找绳子! 吓得张氏跟她亲妈立即跪在地上,拽着张赛褚的袍角哭嚎道:「爹呀!您饶了我吧,我真是知道错了!以后福晋就是我亲祖宗!」 = 岳乐坐在客厅喝茶半天,将墙壁上名画看完了,又将瓶插长春之蕊数了数,张氏依然没有出来相见。 他正揣摩着要不要亲自到她闺房哄哄,就见张氏她迈着小步裊裊走来,本是荷花摇摆的身段,竟然胖成了莲藕! 张氏示意惊绿将蒲团放在呆住的王爷膝前,栽葱似的噗通跪下! 她红肿着眼睛,悽然垂泪道:「妾终于见到王爷了,王爷您好了真是太好了!呜呜,妾以往言行无状,嘴笨心直伤了福晋的心,自此在娘家修身养性,以后妾定会好好听福晋的话,好好伺候王爷和福晋的。」 = 董婉儿接过张氏的谢罪茶,倒也没难为她,只是嘱咐她以后谨言慎行,又顺便告诉她道:「丹若园里一团晦气,我将院里丫鬟僕妇都尽换了,若是你用起来不趁手便尽量适应吧。再有,府里如今管事的是韫颖,你和气点,没事少找她麻烦。」 张氏尬笑道:「怎么会呢,韫颖跟我可好啦。」 董婉儿倒是不怕她装乖还是蔫坏,反正她不是有娘家嘛,她爹和兄弟为了自家权势总能管教她。 岳乐此次回到朝堂以后觉察到当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不过也无妨,他早已不在意这些身外虚荣了。 只是见到小小年纪的玄烨坐在高高的金銮宝座上,不免心里愧疚。 他总觉得自己若是当初坚持些,阻着白雪进宫,兄弟间就不会阋墙,皇上也不会早早对俗世失望,在万念俱灰中出家了。 若是董婉儿知道他这想法,定会回他个白眼:你想屁吃嗷,你堂弟可是一心想飞升的! 五年后。 太皇太后偶感风寒后,饮食懒进,咳嗽气虚,大有不胜之态。 董婉儿亲自贴身伺候照料,想尽办法,可依然不见起色,本想暗地里让人找寻福临,让积郁成疾的太皇太后见儿子一面,哪知福临竟入泥入大海一般找不到一点痕迹! 弥留之际的太皇太后,拉着佟妃的手:「你性子直爽却憨傻,我朝外戚不得把持朝政,切记切记!以后事事以董婉儿为先,只有她才能保得住玄烨将来亲政!」 佟妃含泪跪在榻前道:「额娘,我知道,亲儿子当皇帝当然比我娘家当好,我不傻的。」 太皇太后听后想笑咳嗽着喘口气,又慈爱地摸摸玄烨的头道:「好孙儿,人都有一死,皇奶奶只是要长睡罢了,哀家这辈子太累了。你要好好振作起来,万万不可学你那不成器的阿玛,要把国家社稷放在自己个的前面,知道吗?」 董婉儿见太皇太后转向她,挂着两条泪痕,忙道:「太皇太后,您要说什么婉儿都知道,要辅佐玄烨亲政!婉儿发誓:哪怕是死都要做到。」 第 64 章 那边本在重病中太后听闻太皇太后病危,强自撑着起床要去探望,哪知舆轿行到半路便听到云板响起,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人晕了过去,却是渐渐病好了。 此时玄烨已经十四岁了,眼下四个辅政大臣早分成了四派。 董婉儿当初想救太皇太后接受了系统的绑定 ,谁知这系统竟是拿话唬人的!只是让人迴光返照了一会儿! 后面她又发现这系统因人而异功能也有所不同,系统竟还吐槽绑定白雪时候只是能鑑定男人的好感度. 第99页 董婉儿骂道:你哪怕有个空间技能也好呀,给我个能听见别人心里话的功能要了干嘛?嘴巴吐槽和心里吐槽有啥不同?我一天天的尽是去分析这人是不是言不由衷?我最烦鼓譟!这下好了,让人家闭嘴我还能安静,这人走近些心里话得被逼着听???听那些龌龊的隐私? 绿红问道:「主子,您干嘛抓头髮?是头痒吗?要奴婢给您篦篦头吗?」 主子刚要回答不用,结果就听见绿红心里在说:小厨房里给我留了个烧鸡,我得赶紧去吃,凉了就不好吃了,福晋说头不痒,快说头不痒呀。 董婉儿:…… = 太后不懂政事,只能在生活上尽量照顾玄烨,佟妃倒是想学太皇太后垂帘听政爽一把,可惜她身份不够,太后都放权了,她哪有资格去挂帘子。 再说玄烨也早知亲娘的迷惑劲儿,于是遇到不解的只能自己琢磨,或是去问问皇干娘。 董婉儿也不懂可古装剧看过呀,不是大臣合起来架空皇帝,就是皇帝耍心眼让大臣们对立。 眼下四位辅政大臣尾巴翘起来了,她怂恿玄烨将这四人挑唆的对立起来,原本玄烨还不懂,董婉儿道:「你是愿意他们四个合起来煳弄你,还是四人各有私心都来讨好你,驾车的要学会驭马。」 玄烨当真极其聪慧,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 他眼睛一亮兴奋起来,「那朕宣八旗子弟勛贵家的年纪相仿的进宫,将御前侍卫的名额像肉包子一样扔出去,让他们去抢!朕再施恩让他们得些好处,让他们牢记大清主子是谁!」 = 周氏斟酌再三,还是同董婉儿道:「福晋,外面都在传您是隐太后,说您巴结小皇帝是想篡位.」 「篡位?篡位给谁?给搏古吗?别说笑了,搏古能把家里的田产租子搞明白了,那就了不得啦。」 董婉儿将这笑话讲给玄烨听,玄烨笑道:「若是他们知道皇干娘志向是躲家里吃喝玩乐的,就不会这样造谣了。」 宫人来报,「鰲拜大人求见皇上。」 董婉儿竟然听见鰲拜心里说:这镇尺不错凭什么我没有?内务府太混帐了,有好东西不孝敬老子给这小崽子,他能知道个好赖? 「我去!」董婉儿万万没想到此时表情肃穆正禀商政事的鰲拜,竟然在心里这样叽歪! 梁九功进来禀告:「回皇上话,太后娘娘来看您来了。」 玄烨忙起身道:「快恭迎太后。」 太后款款进来,笑着扶起玄烨道:「都免礼,哀家这是送点炖川贝雪梨,昨儿听皇帝咳嗽几声怕是天干物燥嗓子不舒服了,你们聊,哀家这就回去了。」 鰲拜出声道:「太后娘娘请留步。」 眼神在董婉儿脸上鄙视地流转几番,语气颇为讥讽道:「万没有安亲王福晋留这儿听政,太后却要迴避的道理。」 玄烨呵斥道:「鰲拜,你大胆,竟然敢在朕面前挑拨太后和皇干娘的关系!」 太后自来胆怯,坐在椅子上听这争吵竟然吓得身子缩进去。 董婉儿没好气地道:「鰲拜大人这话说的可是错了,太皇太后临终前将皇帝託付与我,嘱咐我辅助皇帝亲政,正好您今天也在,听说四大辅臣里就您说话声最大!那您今儿给个准话,皇帝已经十四了,您何时能还政与皇帝?」 鰲拜冷哼一声,将袖子上并没有的灰尘拂扫几下,大喇喇地坐下端起一杯茶慢条斯理地道:「皇帝还小,江山社稷可不是拿来玩的,听说皇帝近排召了不少年纪相仿的八旗子弟进宫一起玩耍,这就很好嘛,皇帝当下还是以强身壮体为要。」 董婉儿使眼色安慰气唿唿的玄烨,抢话道:「鰲拜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大清总是爱新觉罗的大清,皇帝是将大婚的大人了,都说有志不在年高,多吃两三年饭也不见得就长了见识,不如你们将政事还给皇帝让他先练练,皇帝自小聪慧是先皇和太后都极看好的……」 鰲拜听的心烦,竟然抓起手边的茶盏往董婉儿掷去! 滚烫的茶水尽浇在她脸上!董婉儿被烫的尖叫起来。 太后也吓懵稍一愣,赶忙起身扑过来用手帕给她擦,可这烫红的脸皮哪能擦呀,董婉儿又疼的叫起来! 玄烨气坏了,心里知道鰲拜这是欺侮他孤儿寡母! 当下年少气盛,抓起手边的犀皮漆镇尺就朝着鰲拜当头狠狠砸去! 鰲拜愕然地摸摸自己的后脑,看着手里的鲜血,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容狰狞的小皇帝。 他自认忠心耿耿,以前帮着孝庄太后对付多尔衮辅佐顺治爷,现在还要辅佐玄烨这小兔崽子,为了小皇帝他得罪了多少人?三个顾命大臣合起来对付他,他容易吗?前朝要费心看顾那些野狼,后宫要忌惮董婉儿这野心勃勃的女人! 鰲拜越想越气,看着比自己孙子还小的玄烨,竟然拿出教训自己孙子的气势,吼道:「小兔崽子你找死!」 说着抡圆了胳膊,就要抽玄烨大耳刮! 太后背对着他们,哪怕听见声音也只来得及转身看去,当下怔住。 董婉儿却是正面看的清楚,玄烨虽瘦弱却拼命用胳臂抓住鰲拜的双手。 她抓起书桌上另一只犀皮漆镇尺朝着正胶着中的鰲拜后脖砸去,许是砸到了动脉,鰲拜软趴趴倒下了。 玄烨和董婉儿还有太后面面相觑,殿外伺候的太监此时也沖了进来。 第100页 梁九功心活见这光景知道出大事了,急忙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董婉儿将玄烨手里攥的紧紧的镇尺夺下,轻轻放在书桌上。 遂肃声道:「传皇帝口谕,鰲拜桀骜不训,欺皇上年幼竟想弒君!着人拿下鰲拜立即下狱,并派禁军前去东堂子胡同将其家眷全部围住!任何人不得进出!」 第 65 章 因着鰲拜突然被关押,家族中子弟不是被贬,就是被降职。 而索尼太过高兴,痰迷心窍直接先登极乐了! 苏克萨哈,遏必隆见四人的班子一下垮台两个,心里疑惑加惊恐,两人直接称病不上朝了。 玄烨亲政的事在大殿上被安亲王岳乐当众提了出来,有想反对藉口皇帝年纪小的,岳乐毫不在意地道:「当初先皇不也相仿年纪亲政吗?皇上是先帝和太皇太后指定的继位者,自然有这能力,我们西山大营上下全力支持皇上!」 有不怕死的奏道:「安亲王是想学当年的摄政王多尔衮吗?」 岳乐嗤笑道:「我既不干政,又力挺皇上亲政,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你寒窗苦读就是为在大殿上惹人笑话?」 那人还想找些理由来辩解,却因言官多为汉臣,他们可是极力贊同皇帝亲政的,人多势众之下,被言语刺激的白眼一翻,中风了。 玄烨的亲政之路因军权在侧一路保驾护航,顺畅的有如流水。 = 因着鰲拜倒台,关之韵这样的族人本有些被排挤,可架不住她与亲王福晋关系铁,这日正遇天气晴朗,遂带个婆子来亲王府逛逛,也为来瞧瞧周守刘氏的两个孩子。 许是因为董婉儿自小看小七小八一路长大的,对这两个孩子分外的稀罕,女孩叫图兰朵,男孩叫玛尼。 张氏的两个孩子一个叫爱滋一个叫赛楞额,原本岳乐费尽脑汁起这两个名,极其的得意非凡,可见到一旁福晋笑的抽筋,便有些疑惑:这名字不好? 董婉儿心道:爱滋好不好不知道,现代可没人起这名字;至于呆愣的鹅……哈哈 关之韵极其稀罕图兰朵,殷殷勤勤地跟福晋叙过寒温,立即转向这精緻的小人儿,眼冒金光地看看看着,就抱坐身上稀罕着不撒手了。 刘氏见这样,心里争宠的毛病又来了,将玛尼往前一推道:「福晋,玛尼新近又学会七八首古诗了,不如让他给您背背?」 正说着话,韫颖带着孩子并乳母婆子一行五六人款款而来。 「给额娘请安,给婶子请安,给庶福晋们请安。」 韫颖笑盈盈地福了礼,被乳母抱着的小女孩正是如今亲王府第四代最尊贵的小主人掌珠,已是六七年纪的孩童。 小小的人儿明眸酷齿,虽长得娇嫩却不娇气,最爱的就是打狗撵鸡。 这边刚耐着性子给大人们请安完,掌珠蹦跳到图兰朵面前:「小姑,咱们去看挖坑好不好,里面埋了许多种子呢,小叔也要去!」 董婉儿点点头,三个孩子欢快地朝后园子跑去,几个伺候的僕妇也忙跟着跑。 「西北角有个荒坡,我见那里人迹罕至,让人垦荒种点瓜菜水果,掌珠最喜在泥巴扒拉挖坑,有次将她阿玛的一个印章给埋了进去,要不是僕妇去除草还发现不了!」 关之韵笑道:「掌珠这调皮是身子壮实!图兰朵那么温顺文静的孩子还喜欢带着侄女玩,真是难得。」 周氏忙摆手笑道:「关夫人可别夸她了,以往她姐姐淑静还未出阁时候,也是闹腾的,许是见几个姐姐都出嫁了,这才文静了下来。」 张氏带着两个丫鬟来请安,两丫鬟吃力地抬着一个背篓来。 她给福晋和关之韵福礼后,笑着道:「我娘家从伊犁那里带回些哈密瓜,特意挑了几个好的送了来,我又捡了几个好的给姐姐送来尝尝鲜。」 董婉儿颔首问道:「那要多谢张赛褚大人了,皇上那里送了吗?」 张氏忙解释道:「宫里也送了一篓子,不过没咱们这个大。」 众人听了不禁捂嘴笑,这张氏越来越有意思了。 「爱滋的学业你要费心看顾些,你早前说的想请个巴图鲁来,王爷已经给人说好了,下月便能进府。赛楞额既然想学文,便给他请个大儒来家好好教就是了。」 张氏喜得很,忙脆生答应着,见福晋她们还要聊天,极有眼色地退下了、 韫颖道:「往年张额娘说话可没现在这样软和。」 刘氏深有感悟道:「这不都是为了孩子嘛,再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都这么多年了,她就是个实心葫芦也开窍了!」 董婉儿故意道:「那刘氏你这样奉承我也是为了孩子喽?」 刘氏站起来笑着道:「福晋尽拿我开涮,不理你们了,我去把哈密瓜切了来。」 众人哈哈大笑。 韫颖问道:「额娘,我吩咐厨房照例预备了宴席,要不要接老太太过来一起乐乐?」 董婉儿摇摇头道:「算了,老太太近日身体不好,吃的都是好克化的粥糜,就不要劳动她老人家打起精神应酬小辈们吧。」 至晚饭时候,各院子还是各吃各的,王爷又是赖着皮将饭食安排在了仁德轩。 「婉儿,这道酸汤肥牛是特意给我做的吗?还有这酱牛肉真是色泽晶莹,看着就好吃!」这夸张恭维的话已不能激起任何人情绪了。 第101页 董婉儿神情自若地夹起一块肥牛片,正要往自己碗里放,结果中途突然出现一只碗,对面那张大脸笑盈盈地看着她。 董婉儿将筷子往左往右,这只悬空的碗也跟着跑,无法,这片肥牛肉终于依着岳乐所愿,进了他的碗里。 「哇塞,太好吃了!真是人间美味呀!婉儿是这样说的吧?」岳乐学着董婉儿的口头禅,夸张地品尝这片肉。 马茗财媳妇笑着道:「王爷若是喜欢,就打赏厨房的王婶吧,她定会高兴的。」 「绿茵你真是……以往你没嫁人时话挺少的,怎么嫁了马铭财废话也多了!」 一直食不言的董婉儿简短出声:「吃饭!」 本还想俏皮几句的岳乐忙低头乖乖吃饭,心里还在说:哼,婉儿不承认也没用,菜餚上的都是我爱吃的!心里还是有我的!我迟早能回这仁德轩睡! 董婉儿听到这心里话,眼皮抽了抽,好想拿筷子去砸他! = 待就寝时董婉儿吩咐道:「绿茵,你明日跟你公公说一声,给柔嘉格格送两只哈密瓜去,再告诉她抽空带小蜜桃和小果子来家住几日。」 绿茵脆生应下,回到:「柔嘉格格真是好命,您看驸马对她百依百顺,这些年了房里没添一个女人,两个孩子的小名都依着格格的性子起的。」 董婉儿笑道:「达福可不得依着她,一不如意就嘤嘤哭,明知道是假哭还要哄着!」 「如今就等着世子夫人给主子添个孙子,啥都美满啦。」 「搏古最近怎样?还跟那外室有联繫吗?」 「哎呦,主子,世子哪里敢!这么些年统共才收一个通房,还是世子夫人的陪嫁丫鬟!那外室刚安置半年不到就被您知晓了,您安排我公公带着家丁上门一顿打砸,又几个大耳刮抽的世子腮帮子肿了那些天,他胆子都吓破了,哪里还敢噢!」 绿茵心道:我公公马德福年纪一把,抄那外室家倒是一马当先,可惜闪了老腰贴了八幅膏药才好! 董婉儿:…… 「哼,那外室是吴三桂在京里安插的眼线,我要不是他额娘,随他作死去!」 康熙二十五年。 安亲王福晋终于闭上了眼睛,皇帝以太后的规格下葬了她。 并亲自守灵三日,亲自撰写了一篇《仁德隐太后哀册文》,直接将民间的隐太后传闻给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