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继承了一家法器店》 第1页 《重生后继承了一家法器店》作者:鲲之大【完结】 祁容从小就能看到法器上的记忆。 吸收着这些记忆,他学习琴棋书画,玄学术法,风水法器,并辅佐新帝登临皇位。 但是就在他功成身就,打算一展抱负之时,一杯毒酒入肚,他死在受封国师的大典上。 死后才知道自己是一本书的炮灰。 再次重生,世界已步入现代,而他面对的是一家被砸得支离破碎的法器店,和与新帝长得一模一样的沖喜对象。 *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帝钟悠扬,符篆流光,文昌九层升文气,金钱剑悬门镇宅化煞,葫芦肚大嘴小盛福禄…… 这里是承上堂,一家法器专卖店,欢迎光临! 内容标籤:强强灵异神怪穿越时空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容,秦君晏┃配角:预收文《永夜》,《穿书后我成了国师》┃其它:风水 一句话简介:开家法器店 立意:双向成就,双向奔赴 第一章 囍 容山市最近出了个新鲜事,秦家要给车祸后昏迷不醒的秦家二爷沖喜。 婚礼当天,众说纷纭。 「秦家为了给那位爷沖喜,居然给他找了个男媳妇,啧啧,这岂不是要绝后。」 「嘘,你小声点。如果秦爷过不了这关,秦家乱起来,殃及池鱼,牵连到我们,岂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怕什么,到时候乱起来谁顾得上我们这些小喽啰。」 明明是喜庆艷彩的婚礼,人们却各怀鬼胎。 * 日暮,宾客散去,秦家大宅才重回以往的安静。 二楼婚房,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祁容站在门口。 「小容啊,忙了一天了,你好好休息。」 秦母穿着身酒红色的盘扣旗袍站在门口,头髮整整齐齐地盘着,带着玉镯的手轻轻拍着祁容的手背,面容有些憔悴。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祁容关上门,望向室内。 大红色的囍字贴在墙上,喜烛成双成对,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都是冷灰色调,仿佛布置的人不敢妄动原本的布置。 婚礼上被灌了不少酒,现在酒意上头,祁容额间隐隐抽痛。 他揉揉太阳穴,脱下剪裁合体的高定西服,上身只穿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衬衫走到洗漱间,光洁的大理石地砖倒影着他瘦削的身影。 「哗哗」的水流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头还痛着,太阳穴一鼓一鼓地疼,祁容索性将头整个埋在冷水下,胡乱地沖了下。 冷水凉的瞬间让大脑冷却。 祁容抹了把脸,抬起头,镜子映出他现在的模样。 眼角、鼻头因为凉意显得微红,生了一双桃花眼,眼底却是沉静,中和了那分迤逦,倒显得眉眼清隽起来。 与他前世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柔和些,没有乱世里摸爬滚打染上的锋利,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水珠顺着他的发尾往下滴,湿答答地落尽衣领里。 他一扯领口,一枚用红绳串着的白玉葫芦滴熘熘从他领口转了出来。 小小一个,指肚大小,福态圆润,被红绳拴着,刚巧落在锁骨窝里。 旁边坠着一颗红痣。 他靠在盥洗台前,望着白玉葫芦,面上露出一抹微妙,想起今天早上的对话—— 「我不想重生了。没想到我的世界居然是一本书,我被人当棋子一样摆布,太可笑了。你守护我祁家多年,也是我祁家一份子,你代我重生吧,也沾一沾这人间的烟火气。」 原主自嘲地一笑,万念俱灰。 祁容默然,他是附着在这白玉葫芦上的一抹孤魂,从数百年前就跟在祁家人身边,也算是看着原主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他望着原主即将离去的灵魂问道。 「我是祁家最后一个人了,按理说应该将家中的手艺传承下去,你既然继承了我的身体,那也继承我家的法器店吧,如果可以,尽量不要让他落到那人手中,免得被他糟蹋了。」 「好。」 祁容摩挲着白玉葫芦,镜子里倒映着他髮鬓微湿的模样,潋滟的桃花眼认真而宁静。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他会完成原主的心愿的。 祁家是法器世家,从前有着「南林北祁」的美名,但是时局流转只剩下祁容一个独苗苗。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祁容会在沖喜无果后死于秦家内乱,而他家的法器店会低价被男主捡漏,并且附赠祁家家传的秘籍。 就是一个给主人公送道具的工具人,跟他前世何其相似,一辈子被当做随手可丢的棋子般摆布,怨不得原主撂挑子不干了。 * 夜色渐深,祁容的灵魂刚刚融入身体,还不是很契合,劳累一天十分疲惫。 换了睡袍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不小心碰到了身侧温热的躯体。 祁容一瞬间浑身紧绷,他抗拒了很久,但是如今事实明晃晃摆在他面前,无法改变。 今天是他的婚礼,而婚礼的另一位主人公—— 是前世亲手杀了他的人。 借着朦胧的灯光,祁容眼中倒映出对方的模样,那格外受上天钟爱的脸,哪怕此刻病身孱弱,依然威势不减,仿佛一尊沉睡的神袛。 第2页 祁容转过身,背对着对方,手指攥紧了被子。 这人前世救了他一命,又亲手杀了他。 千年了,他以为时间已经洗去他所有的执念,此刻却发现,哪怕时过境迁,毒酒入腹后搅得支离破碎的痛苦在记忆深处一遍遍重演。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头又疼起来。 冷汗浸湿了他的睡衣,不知不觉间意识陷入昏沉。 - 万籁俱寂,只有钟錶规律的嘀嗒着,不知不觉间时间到了凌晨。 室内温度不知不觉间降了下来,床头柜上蒙上一层白霜。 触感灯突兀地闪了闪,显得有些诡异。 婚床上,青年无知无觉地睡着。 一道常人看不见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床畔,没有影子。 伫立许久,他颤着手一点点抚上青年的睡脸,珍而重之仿佛对待易碎的梦,又渴望他的温度又害怕他被自己碰碎。 手指拂过祁容清雅的眉、迤逦的眼,捏着他鬓角的发,而后覆在他微微突起的喉结上,粗糙的指尖一点点捻着,皮肤表面缓缓浮现出一抹薄红…… 祁容在睡梦中蹙起眉,无意识地挣扎着。 他逃避样皱眉侧头,想要阻拦对方的扰人。 但是髮丝散开,却无意中露出白嫩的耳垂,那耳垂中央好像女孩子的耳洞一样,点了一颗红痣。 那看不见的东西好像被吸引了注意力,力度略重地捏了捏那枚红痣,祁容终于不耐烦了,烦躁地扬起手臂,下一刻却又被软软地压下去。 被褥上,从床畔一侧开始,出现一丝丝诡异的皱褶,月光入内,那道透明的身影爬上来将他揽在怀里。 青年领口处,一枚黯淡的白玉葫芦掉出来,红绳凭空转着,被那人把玩,锁骨上,那颗红痣周围也被揉红了些许。 可惜祁容刚重生,灵魂还不稳定,不能入梦。 男人隐忍又遗憾的唿吸声仿佛掺着冰凉的碎冰粒,在室内飘了飘散去。 只是,祁容耳垂和锁骨上的两颗红痣越发红了。 墙上的囍字在黑夜中染上了黑色,熄灭的喜烛挂上一抹森森白光。 森白烛光映照下,两个长相一样的身影将青年圈在中心,仿佛围成一个与世独立的圈。 * 第二日醒来,祁容感觉身上乏的很,活动活动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可能是灵魂与身体还没有匹配完美吧,他迟疑地想着。 秦家的医生到了,一翻检查后,医生对秦家几人摇摇头,秦君晏的情况暂时没有起色。 秦母雍容的眉宇间不禁浮上一抹失望之意。 祁容跟着瞧了瞧秦君晏的情况,没有开天眼,他也瞧不出有什么问题,一直沉默着。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好似真心诚意的哀嘆声。 走了面子过场,其他人都散了,屋内只留下秦母和祁容两个人。 秦母笑了下,拉着祁容坐下,笑容里依稀可见她年轻时的风华。 「小容啊,不用拘束,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说完,她眉眼温和地拍拍祁容的肩膀。 「我知道,昨天是委屈你了,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都跟我说。」 二十刚出头的青年在秦母眼中跟孩子一样,长得又俊,还是她儿子的另一半,秦母越看越喜欢,不自觉亲近他。 「下午跟我去外面逛街怎么样?」 「额,阿姨……」 「叫妈。」 祁容顿了顿,说:「妈,我得回家一趟,这些天事情有些多,我家的法器店许久不开门了,我得回去看看。还有,我最近请假有点多,要回学校找导员销假。」 「学校?」秦母愣了下,认真打量祁容。 晨光中,祁容眉眼温和清雅,但是那带着点肥膘的脸蛋又添了丝稚嫩和青涩。 还是一个没毕业的孩子啊,秦母心中一软,差点想拿块糖哄哄他。 「是我大意了,君晏毕业许多年,要是让他知道我做主给他娶了你,想必要怨我误你。」 秦母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眼角的鱼尾纹都落寞了许多。 「没有的事,如果不是妈做主替我还了家里三百万的债务,我现在都不知道会在做什么。」祁容安慰道。 秦母道了声「好孩子」,拍着祁容的手说:「不说这个,你现在在哪里上学啊?」 「就在容山脚下,容山艺术学院。」 「诶,那倒是离家很近。小容学什么专业?」 「民乐,主修古琴。」 「古琴啊,很难吧……」 「不难。」 「那,大学是不是要住宿啊,你还回家吗?」 这刚结婚,如果小容就回学校住,虽然君晏昏迷着,总让人心里不踏实,感觉像是让晏晏独守空房似的。秦母心中担忧。 祁容微微笑道:「我走读,每天都会回家的。中午有事可能在外面休息,不来回折腾。」 秦母闻言悄悄松了口气。 两人没有注意到,他们身旁的窗帘在祁容的话落下后突然凭空荡漾起来,透着一股雀跃劲。 第二章 法器店 法器店所在的风水街在容山市西。 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祁容踩着平整的青石路,内心不由升起一股归属感,相较于越来越高和先进的高楼大厦,还是这样古色古香的建筑更让他舒心。 第3页 「小容?」丧葬店的王婆婆正在门口扎着纸花,一抬眼就瞧见祁容。 愣了下,她兀地想起最近祁家的祸事,顾不得手上的纸花,挪着小脚将人群中左顾右盼的祁容拉到隐蔽处。 还未站稳就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了,叫那群追债的畜牲瞧见可怎么办?」 祁容被突兀地一拽,踉跄一下。倒不是王奶奶手重,只是他的灵魂与身体还没有完美契合,动作太突然会反应不过来。 在他重心偏移的时候,腰上莫名一重,他稳住身形,下意识往身边看了看,没有其他人。 「诶,小容,你看什么呢?听奶奶的话,你快走。」王奶奶迅速看了看街道上的人,推着祁容往外走。 祁容顾不得刚刚到异样,连忙按住王奶奶的手说:「奶奶,债已经还上,他们不会过来了。」 王奶奶一顿,惊讶地仰头看着祁容:「还上了?」 祁容认真地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王奶奶松了口气。 「都怪你那不省心的爷爷,死不死的,还给孩子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呸……」王奶奶破口大骂。 闻声而来的人将两人围了起来,都是街坊邻居,看着祁容长大的,七嘴八舌地说着。 祁容陪着笑,脸都要笑僵了,脑子嗡嗡响。 「大家别说了,那群乌龟王八蛋把小容家的店砸了,让他快点回去看看吧。」人群中不知是谁给祁容解了围。 祁容感谢地双手合十,出了人群略显夸张地擦了擦汗,而后脸上扬起一抹笑。 - 祁容的好心情在他来到「承上堂」,见到被砸得稀碎的店面之后,彻底消了下去。 「承上堂」是祁家爷爷一手置办的,前面是店,后面是小院,还有一个二楼作为仓库。 在古色古香的风水街里头,算得上是面积前几的,只是地脚有点差,在整条街道最里头。 祁容推开门,眼皮一跳,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入眼是仿佛颱风过境一般的空间,除了不值钱又笨重的柜檯,打眼瞧去竟没有看起来完整的东西。 祁容无奈地挽起袖子收拾,顺便安慰自己: 就当是实验一下他的特殊能力在这具身体上起不起作用。 对了,他的特殊能力是能够看到法器的记忆,只要是法器就行,所以要想知道一个东西是不是法器,让他上上手就知道了。 一开始祁容专门找那些看起来做工很好很精緻的查看,结果连续五六个都一丝反应都没有。 「难道我的能力消失了?」祁容翻看着自己的手掌,表情有丝丝紧张。 正怀疑着,他一抬脚突然被东西绊了下,晃了下站住,他低头一瞧,发现是一个残破的三清铃。 「诶,这三清铃有气场!」祁容下意识蹲下身拿起残破的三清铃。 下一刻,手心一道热流涌动,数不清的画面沖入他的脑海里,他看到一个道长手执此铃在法坛上作法,看到道观被破此铃流失,辗转不知多少年被祁爷爷收了放在法器店寄卖。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明明看起来很精緻的法器,他却看不见对方的记忆。 机械化、流水线、批量生产的法器没有沾染上人气,也没有凝聚手艺人做法器的信念,人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对天地对这方世界都是如此。 没有人气和信念,这些法器不被天地认可,也就不会产生气场;没有气场,那就根本不是法器,只是起心理安慰作用的摆件。 祁容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 * 日上三竿,祁容终于收拾完。 偌大个法器店里,他只找到寥寥几样—— 一把断线的金钱剑,没了一条腿的三足金蟾,和那只残破的三清铃。以及一沓品质一般裁成符纸大小的黄表纸、一支桃木质地的符笔。 太磕碜了。祁容摇摇头。 自从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后,这还是第一次,他手头上这么磕碜。 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 他沉吟一下,决定画符。 将之前找到的符纸符笔和从犄角旮旯里翻出的硃砂摆好,焚上香,飘渺的檀木香缭绕在案前。 祁容沉心静气,手腕放松悬于空中,一唿一吸有着特殊的韵律。 简陋的店内一时间仿佛化为肃穆的禅室。 如纱的薄烟笔直向上,直上青天。 在某个时刻,一阵风从风水街穿过,门口的铃铛被风一吹,「叮——」,清脆又回声悠长,一圈圈荡漾开来,让人闻之自感闹市取静。 在铃声响起的同一时刻,蘸满了硃砂液的笔尖如蜻蜓点水,点在符纸上,手腕挥转,笔走龙蛇,顺畅绵延。 在铃铛声彻底消散的时候,笔尖一挑,一书而就。 硃砂表面有微弱的光华一闪而过,整张符好像开过光一般,给人一种莫名的肃穆感。 「嗯?」祁容捏着破邪符的一角拎起来,清雅的眉微蹙着,看起来颇不满意的模样。 「果然是末法时代,画出来的符比千年之前相差了许多。」祁容感受着其中的灵力轻声道。 祁容悬腕继续画符,门外的铃声叮咚作响。 直到脑中隐隐作痛,难以为继,他才停下来。 破邪符两张、平安符三张、天眼符和无垢符各一。 第4页 刚重生,他的修为十不存一,只是写了这么几张就不行了,祁容感觉有些挫败。 这时,他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将他从那种状态回过神来。 第三章 平安 祁容拿起电话,看了眼来电提示。 是他大学宿舍的舍长齐昭言。 祁容放下符笔,有些生疏地接通电话。 「喂,容哥,下午谭焱显要来学校,你回来不?我们给你占座。」齐昭言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雀跃。 对面传来欢唿声,像是在教室。 祁容愣了下,仔细一想才想起来谭焱显是谁。 谭焱显是现在炙手可热的一线明星,在《来自彼岸的信》中饰演一个缉毒警察,以此获得了金华奖最佳男主角提名。 但是,十分可惜的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他遭遇意外去世了。 他之所以还记得对方,是因为谭焱显跟他就读一个学校——容山艺术学校,是他的师哥。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对方在回学校演讲的时候意外身亡了。 难道就是这个时间点吗?祁容恍然。 可惜他没有办法联繫对方,就算能联繫上,难道跟对方说「兄弟,我算到你有血光之灾,今天不宜出行」? 怕不是被人当智障。 「容哥?」电话对面齐昭言喊了句。 祁容回过神来,摇摇头说:「不用了,舍长,我今天下午要去找导员销假,就不过去了。」 「那行,想来再跟我说。」 电话挂断,祁容嘆了口气。 准备画符,但是在下笔的时候,他又有些心神不宁,良心不安。 「罢了,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他自嘲了一句,找到对方和经纪人的围脖发了条私信。 尽人事,听天命。 * 离容山艺术学校(简称容艺)不远的一座酒店内。 「李姐,演讲完我能不能去海边休息半天?」谭焱显连轴转了两天,小憩一会,裹着被子坐起来。 李姐抬眼瞧了下他那张格外受上天垂怜的脸蛋此刻有些苍白,心下软了几分。 谭焱显童星出道,演技好又有天赋,别看现在获得了影帝提名,实际上他才二十三岁,还是个大男孩,喜欢玩,喜欢追求刺激,尤其喜欢极限运动。 但是他身为艺人,他的身体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资产,所以他的请求被一再驳回,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了,李姐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谭焱显见李姐面露迟疑,眼睛一亮。 好像有戏! 他卷着被子像一只大毛毛虫一样一拱拱地挪到她眼前,眼巴巴地瞧着她。 「你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李姐拨开他脸上的碎发,无奈地同意了。 「哦耶!」谭焱显一听心中大喜,瞬间从床上弹起来,他拍完戏后已经连着赶通告一个月了,如今终于可以休息半天,还可以去海边冲浪! 「笃笃——」敲门声响起,小助理拿着手机面色微微紧张。 「李姐,我看到一条私信,拿不定主意,姐你看看?」 李姐一挑眉,低头一看忍不住嗤笑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老一套的封建思想。」 谭焱显好奇,脑袋凑到手机前,看清楚后心中一急,怕自己今天的海边之行要泡汤了,连忙将手机扔给小助理,推着她说: 「这一看就是个黑粉,知道我要回母校吓唬我,想给我添黑料。居然说我今天不宜出行,他怎么不说我今天有血光之灾呢?」 「额,火哥,他说了……」小助理嗫嚅道。 「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要说。」谭焱显心中一动,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冷。 * 午后,祁容在法器店内间休息,补充画符消耗的灵力。 前面的法器店已经找人收拾好了,没用的都丢掉了,整个店空荡荡的,形象生动的演示了什么叫家徒四壁。 这副模样肯定不会有客人的。祁容安心地待在屋子里。 只是天不遂人愿,正调息着,外面响起找人的声音。 「店家在不在啊?那阿姨说这里能找到东西。」 祁容无奈,肯定是街头丧葬店的王奶奶怕他没生意,特意介绍过来的。 祁容起身,顺手拿上刚画好的符。 「来了。」 刚刚调息完,祁容身上还萦绕着一股莫名的神韵,不急不缓掀开门帘出来,身姿修长,仿佛从画中走出的谦谦公子,像华夏儿女自古以来钟爱的羊脂玉,明润动人。 从事娱乐行业的李姐眼前一亮,心中蠢蠢欲动。 没想到在这犄角旮旯里居然遇到这么好的苗子,看这模样、这气质,随便包装一下就是大火的料啊。 能不能签回去呢? 带着墨镜鸭舌帽的谭焱显轻咳一声,拽了拽神思不属的李姐。 祁容不知道李姐正打算钓走他,和气地问道: 「两位是辟邪,求财,求姻缘,还是求平安?有什么意向吗?」 来着一男一女,男生包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的气息令他不太舒服,捏住天眼符,他看见丝丝缕缕的晦涩黑气在他身上浮现。 最关键的是,祁容眯起眼,眼前这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谭焱显见祁容盯着他打量,怕被认出来,赶紧说: 第5页 「如果有人说我有血光之灾,今日不宜出行,我应该买什么?」 走到半道,他想起那私信,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祁容一怔,这么巧?仔细一瞧终于认出来人就是谭焱显。 心中失笑,没想到他一时多管闲事,对方还真听进去了,因果循环,也是有缘。 祁容压下心中的想法,眉眼弯弯地回道:「你们来得刚好!这里有两张平安符,正适合你们。」 「怎么卖?」 「一张一万不议价。」 「一万?有点贵啊。」李姐下意识想要砍价。 「来两张,能划卡吗?」一旁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李姐的说辞。 「当然。」祁容接过卡。 「一张就行,我不用。」李姐拽着谭焱显小声说。 「李姐你今天跟我一起,万一出事怎么办?这都是些小钱罢了,哪有李姐重要。」 祁容收回视线,心情挺好。 没有多费口舌就开张了,虽然钱不多,但是胜在成本低啊。 交易完,祁容对两人郑重其事地说:「如果符纸褪色、破碎,代表它已经帮你们挡了灾没用了。」 谭焱显看出祁容没有演戏,微微错愕。 说实话,一万块钱只是买个心安。 难道是真的? * 祁容拎着喜糖从导员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外面已经闹翻了天。 容艺的校领导原本心情颇好,为了这次谭焱显回校,他们准备了很久,热搜和宣传都准备好了,就差谭焱显到了。 但是就在这临门一脚,他们收到谭焱显车祸的消息。 「完了,这下子不仅宣传泡汤了,估计还要惹一身骚。」 想像力十分丰富的容艺副校长已经能够想像到对方粉丝把容艺官博屠了的场景。 车祸地点离容艺太近了,近到一看对方就是来参加演讲的。 — 时间倒回车祸最初。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起,在街上的人闻声望去,只见一辆黑色汽车侧翻,压过路中间的栏杆,滚了几圈,滑出去好远,才轮朝上不动了。 车门被撞得凹陷下去,有滴滴答答的汽油从油缸里漏出去,在地面越聚越多。 惊唿声惊醒了在场的人。 「救人啊。」一个容艺的大一学生撒开女朋友的手跑过去。 有了带头的,越来越多的人从街道四面八方聚过来。 冒着随时会爆炸的危险,一群正值青春年少,天不怕地不怕的学生们,齐心协力将车里的人拖了出来。 刚弄出来,整个车就熊熊燃烧了起来,滚滚浓烟和散落一地的零件看得人心里发毛,又有些庆幸。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谭焱显!」一声惊唿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哪里哪里?」知道谭焱显要来演讲的师弟师妹们翘首以盼,最后目光落在被他们救出来的男人身上。 第四章 梦 「我靠,居然真的是谭焱显啊!」 「啊啊,老公!」 「天吶,我居然救了我儿子,月月快让我掐一下,是不是真的?」 附近是容艺,与娱乐圈相关甚密,而谭焱显是容艺少有的混得十分出色的毕业生,被各位上课的教授们是夸了又夸,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今,偶像竟然就在他们眼前发生了车祸…… 幸运的是他们一起将他救了出来,反应过来之后,那种又惶恐后怕又庆幸的欣喜同时涌上他们心头。 虽然这么说,但是看着眼前颇显狼狈的偶像,他们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大家让让,别围着了,让救护车过来。」 见路人越聚越多,不知是谁大声喊道。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呜呜声连成一片,闻讯赶来的领导和粉丝们担忧地望着救护车远去。 现场留下备案的交警摇摇头,低声对身边的搭档感嘆:「这人啊,平平安安才是福。你看前不久秦家那位,和现在这位,这种天灾人祸碰上,啧啧,倒霉啊。」 * 当红明星车祸的消息很快上了热搜,而当事人因为车祸时巨大的冲击力还昏迷不醒,无处发泄的粉丝们就将矛头对准了容艺。 容艺倒霉催的,本来是想藉此机会提升一下学校的知名度,结果这次知名度确实如愿以偿提升了,但是却是被骂出来的。 尤其是当粉丝们翻到偶像最近排得满满的通告,还要抽空回学校演讲,更是将容艺骂了个狗血淋头。 网上的腥风血雨还扫不到现实当中,傍晚时分,昏迷的两人一前一后醒了过来。 「焱显,你看。」 李姐脑门上缠着一圈绷带,面色苍白地递给谭焱显手机,眼中惊神未定。 手机上正循环播放着当时车祸现场的录像。 看着视频中又是翻滚又是燃烧的汽车,谭焱显抬起头与李姐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浓浓的后怕。 「今日果然不宜出门。」他恍惚地说道。 「还有,焱显,你看看我们从那家店买的符,我们这是遇到高人了啊。」李姐催道。 谭焱显一惊,赶紧摸口袋,而后他面色呆愣住。 展开掌心,前不久还是亮黄色的符现在好像已经放了好多年,纸面破碎,硃砂褪色,有一种颓意待在上面。 第6页 脑海中灵光一闪,谭焱显恍惚地地对李姐说:「我昏迷前,好像看到有一道光从我口袋里发出,原来我没有看错。幸亏我们买了符。」 李姐咬了咬唇,贊同道: 「是啊,幸好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焱显,这次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次恐怕活不了。」 谭焱显连忙摆手。 「李姐你不必谢我,要谢也该谢两位高人,私信我们的,还有法器店那位。」 「都要谢,当时我还觉得一万块钱坑人,现在想来,这种保命的东西一百万都有的是人抢,人家这是发善心啊。」 李姐肩膀放松,喃喃道。 「等出院了,我们去当面道谢。还有私信我的人,我看看能不能联繫上。」谭焱显郑重其事地说。 李姐点点头。 「嗯,不说这个,你这次的海边之旅恐怕是泡汤了。」 谭焱显脸色顿时垮了。 「李姐……」他拽着李姐的袖口,看起来委屈极了。 * 祁容还不知道有人打算来找他。 回到秦家大宅后,他最先做的是找到秦母,将画好的平安符交给她。 秦母虽然不大信这个,但是却笑得格外开心,握着祁容的手夸个不停,并保证一定贴身带着。 祁容回到房间,环视一圈,与走前没有什么变化。 秦君晏还是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 他挪步凑近,没有外人干扰,他沉下心来,静静打量面前的人。 二十七八岁的秦君晏正值男人最好的年纪,手握大权,不怒自威,虽然伤病让他此刻显得柔和了许多,但依稀仍可见他挥斥方遒的模样。 祁容伸手拨了拨他脸上的髮丝,陷在羽绒被里的人任凭他动作着,没有一丝回应。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须臾。 「王上,你为什么要杀我呢?」他自言自语,手顺着他的发落在了秦君晏的脖颈上,指尖一点一点,无意识地加重。 敛目低垂,眼底黑色的污泥翻滚。 他死后附着在白玉葫芦上千年,无依无靠,没有人陪,也没有办法离开,世界将他禁锢在一隅之地,而最恐怖的是最初的百年,白玉葫芦在地底深埋,不见天日,而附着在白玉葫芦上的他同样也在地底浑浑噩噩疯了数百年。 孤独,恨意,不甘…… 祁容倏地收回手,一想到那暗无天日的百多年,他就浑身禁不住的颤抖,眼前发黑,心脏好像被一双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 他一点点伏在被上,蜷缩起来,冷汗不过一会儿就浸湿了后背的衣衫,锁骨上那颗红痣被衬得越发红了。 就在他喘不上气的时候,一阵凉风吹来,初春夜晚的风吹得人透心凉。 祁容顿时清醒过来,意识从浑浑噩噩中挣脱。 冷风一股一股吹到他身上,他抬起头,看见窗帘被风吹得猎猎飞舞,玻璃窗开了一半。 祁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浑身脱力,脚步微软的走过去关上窗。 深夜时分,或许是睡前的情绪波动太过,心神虚耗。 睡着后,他陷入了梦魇之中—— 「公子,你看那小乞丐傻乎乎的,盯着条狗流哈喇子,这是被饿疯了吧……」含煳不清的声音在脑海中飘来飘去。 「乱世纷争,人命如草芥……」 「给。」 睡梦中,快要饿疯了的他面前出现一块好像冒着香气的杂粮饽饽。 一双少年人的手拿着他,视野向上,他看见一双沉静的双眸。 那块放得有些干硬的饽饽噎得他喉头直哽。 给他干粮的小公子笑了笑,转身离开,他扑上去想要说什么,但是个子太矮,只是拽住了对方腰上挂着的配饰。 在手掌接触的一瞬间,数不清的画面涌入脑内,将他的意识冲击得支离破碎。 隐约间,他听见:「嘿,这小孩还是个贪的,抓着这白玉葫芦不放手。」 「罢了,也不是什么好料,送你了,如果以后……可以拿着它当信物来……找我。」 第五章 离体 清晨的微光从天际处照射过来。 伴着鸟鸣声,祁容勐然从噩梦中惊醒,扯开被子坐起身来,冷汗湿透了棉质的睡衣,贴在身上如附骨之蛆一般潮湿难忍。 他喘着粗气,心神还沉浸在梦中。 幼失怙恃,乱世漂泊,饿到五六岁的小娃娃看到恶犬身上的几两肉都走不动道。 而绝境中伸向他的那只手,深深烙印在他最初的记忆中,要不是因此,他不会去辅佐他,也不会落到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祁容捏住脖颈上圆润的白玉葫芦,指节隐隐泛白,泛着红丝的眼睛瞪着身侧的秦君晏,但是对方他昏迷着,那双让他又感激又恨意难消的双眼始终闭合着。 一静一动,显得祁容眼中沉沉的阴霾狼狈而不合时宜。 - 一大早祁容去沖了个凉水澡,才压下胸腔内波涛汹涌的负面情绪。 带着一身凉气从浴室中走出来,祁容走到秦君晏身前。 虽然看见这张脸让他很难受,但是正事还是要做的。 他拿出秦君晏的手,按在脉上,细细感受。 手底下的脉象平和有力,不浮不沉,不大不小,半点不像是病号的脉。 第7页 再看看各种检查报告,依然没有异样。 祁容收回手,抵着下颌陷入沉思。 原本那次沖喜,没有过多久,秦君晏就去世了,原身只被通知是病情恶化导致,具体不清楚。 但是以他现在看到的情况来说,秦君晏怎么都不太可能那么突然地嘎嘣一下就死掉。 难道是玄学方面的问题? 祁容心下迟疑。 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祁容磨磨牙根,重新坐回去。 「要不是你死了秦家乱起来会多生变故,我才不想管。」 「白浪费我一张符。」他抿抿唇,硬生生的对床上躺着的人说道。 而后他拿出天眼符,夹在指间,微弱的灵力从符上覆盖到他的眼睛上,他眨眨眼,适应着突然蒙上一层阴影的视野,他望向秦君晏。 「咦!」祁容一愣,而后忍不住凑近,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 在他的眼中,眼前的秦君晏就是一个空壳。 「怪不得一直不醒,医生又找不出原因。」祁容恍然,灵魂不在体内,一副空壳子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三魂七魄若是丢失一二,或许还有醒来的可能,无非是呆傻痴不復常态,但是眼前的情况却是都不见了,没有其他的魂魄做中介,连招魂都没法招啊。 祁容皱起眉来,还是打算试一试。 他咬破食指,在符上勾画,然后找了把剪刀从他头顶剪下一撮头髮,故意剪的像狗啃一样。 然后混着秦君晏的头髮一起烧了。 室内凭空生出一股微风。 祁容等了一会儿,没有其他异状。 「果然不行。」他拍了拍手,视线在秦君晏的脸上划过,语气没有半分失望。 这种脆弱可欺的模样,他看了有几分解气,要不是他死了会出现若干问题,他宁愿秦君晏就这么一直躺下去。 他的恩情在他死的时候,就已经两清了,而他辅佐他登上王位的情,还没有算呢! * 午后,祁容拉着秦母在书房说话。 而卧室中,床畔一个阴影缓缓浮现出来。 那张脸与床上躺着的人一模一样。 伫立许久,他捻起地上焚烧过的粉末,缓缓吸入,床上的人手指动了下,又沉寂了。 * 其后几天,法器店在重新装修,祁容则该上课上课,不上课就去找供应商补货。 他的能力在这件事上可以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只要一上手,他就能知道哪些是真材实料,哪些是胡吹乱夸。 几次下来,容山市内都流传起「承上堂」的小老闆眼神毒辣的消息。 只是连着几天跑遍了容山所有供应商后,祁容却很不满意。 - 「您慢走!」微胖的大叔亮了声嗓。 祁容点点头,转过身脸色却沉了下来。 从最后一家供应商的地盘出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上车就走,而是走到海边,扶着栏杆远眺。 容山市是临海城市,微咸的海风将祁容的头髮吹得上下飞舞。 碧天一色,好景好天气,他心中的烦躁少了几分。 「祁少爷可是有什么难处?」 刘叔停下车,站在他身边,见祁容对着海面发呆,踟躇地问。 刘叔温厚的脸上盛满了恭敬,这几天一直跟着祁容到处跑,也算是一路见识了他的本事。 常人对玄学这种神秘的东西,大多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几天下来,见到各处对祁容的态度,他知道对祁容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由此他的态度也就越来越恭敬了。 祁容瞥了他一眼,嘆口气:「世道更迭,玄学一脉到底还是衰落了,有真才实学的手艺人十不存一,各种秘法也失传颇多。」 一路走来,他看到的是流水线一样大批量生产的法器,千篇一侓。 而普通人看不出这些流水线产品与真正的法器在气场上的区别,只是懵懵懂懂就选了便宜又好看的。 有手艺的人辛辛苦苦数月,做出来的却只能贱卖,久而久之,手艺无人继承,慢慢没落。 等到失传后,大家需要却找不到的时候,众人才恍然。然后哄抢所剩不多的「真材实料」,然后或是哄抬物价,或是束之高阁,待价而沽。 刘叔深有同感:「不光是玄学界,其他各行各业都是如此。」 祁容听着刘叔感嘆,自己望着远处的波浪,感觉像是望见岁月的长河波涛滚滚,而在那波涛之下,淹没了太多。 「或许这就是上天让我出现的原因吧。」他语焉不详地说。 在两人吹海风的时候,身后传来不确定的声音: 「您是承上堂的店主吗?」 第六章 偶遇 「您是承上堂的店主吗?」 「是我。」祁容闻声,转身从容应道。 而后满面疑惑地望着眼前好像见不得人似的,将自己裹成煤球的某人。 这谁?祁容心中浮现问号。 但是对面明显没有get到他的疑惑,兀自惊喜地握住他的手说:「店主,不,大师,可算是找着您了。」 出院后,谭焱显第一时间去风水街找那天卖给他符的店,但是等他到的时候,发现店在关门装修。 他守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人,反而不小心暴露了行迹,惹得粉丝去那里蹲点。 第8页 不得已他只能暂时撤退。 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在风水街没有蹲到人,反而在来海边游玩的时候意外撞到了。 这简直就是柳暗花明,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谭焱显叭叭的说着感谢话,而祁容也终于通过他的话认出他来。 「谭师哥?」他迟疑地叫道。 谭焱显刚想点点头,而后被祁容话中的内容惊得后仰,摘下墨镜,眼睛瞪圆:「不是,你叫我师哥?」 什么情况? 怎么大师突然叫他师哥? 难道他是哪个门派的弟子,他自己还不知道? 谭焱显脑洞颇大,一瞬间想了许多。 祁容还不知道对方激烈的脑部活动,引着他坐到路边等长椅上,语气莞尔: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祁容,现在在容艺读大二,幸会,鼎鼎大名的谭师哥。」 原来不是神秘门派的关门弟子啊…… 谭焱显挠挠头,有些尴尬。 「原来是容艺的啊,怪不得那天你愿意便宜卖给我符,没想到居然是小师弟。」 祁容笑笑,然后不在意地地说:「也不算便宜卖,一次性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要不是那天店里只有符,我会给你推荐其他的。」 对祁容来说,一次性的符不算是什么宝贝,原材料不贵,无非是费些灵力,耗光了还可以补充,所以他不在意。 谭焱显却不这么觉得,这是他第一次碰见这种奇幻的东西,符的地位在他心中无限拔高,忍不住反驳:「怎么不值,它可是救了我一命。」 他每次想到当时那兇险的情况就忍不住后怕,不禁摸了摸胳膊,言辞恳切地说:「师弟,我真没夸大。事后我去交管所的时候,交警都说我命大,那么惨烈的车祸,我和李姐只是擦破点皮,这简直就是奇蹟。你这就是救了我的命,对,还有李姐的,区区两万便宜到没边了,我随随便便一个代言都是百万起!」 说到激动处,他忍不住又握住祁容的手,好像握住他的手他就是安全的。 嘶,海边真冷,谭焱显感到一股凉风穿胸而过,打了个哆嗦。 祁容被他夸张的叙述逗到了,随意地问:「那师哥觉得卖多少合适?别随便说哦,说不定以后我就拿你说的价格定价了。」 谭焱显到了喉咙口的夸大价格被他硬生生憋回去。 他摸摸鼻子,眼神微微漂移:「怎么也得二十万吧。」 其实他觉得一百万都有的是人抢,但是他也想多屯一些,如果价格太高了,他也买不起。 谭焱显心中的小人儿因为做了亏心事,咬着被角哭泣。 祁容被他为难的表情逗乐,摆摆手说:「开玩笑的,一万已经够本了,我又不是主要卖符的,价格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谭焱显松了口气,同时被自己刚刚的自私丑到了,耳朵不禁有些发烫。 「呃,师弟……」 祁容瞥了他一眼,点点下巴。 谭焱显抿唇,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卖我一些那个平安符?」 「可以啊,多谢师哥照顾我生意,师哥想要多少?」 谭焱显竖起一根手指。 「十张?可以。」 「不,我想要一百张。」谭焱显弱弱的说。 祁容:「……」不,你不想。 「你要那么多做什么,平安符是有保质期的,放太久,硃砂褪色就没用了,顶多七八年。」 「那我还是想要一百张。」谭焱显算盘打得很精。 平安符是一次性的东西,他常年在外,父母肯定得多给一些,一人起码十张吧,其他比较近的亲戚一人一张; 工作室里他经纪人、合伙人、助理也得给; 还有其他关系比较好的艺人朋友、导演等,这种保命的东西送礼,如果以后出了意外救了对方一命,其中的人情得有多少? 谭焱显点点头,一百张真不多! 祁容见他一副越来越肯定和得意的表情,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是专门卖符的,一百张太多,没有。」 有也不卖!当他印刷机呢。 「那师弟店里不卖符卖什么?」谭焱显不明白,有钱不赚是什么道理。 「我开的是法器店,当然是卖法器了,符只是其中一道而已,一次性的东西写那么多纯粹浪费我,咳。」祁容勐然顿住。 没把住门,差点说漏了嘴,玄学相关不可多与人说,了解太多容易招鬼神,削减运势,对普通人来说没有好处。 「一百太多,如果你真是诚心,可以找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我给你雕一个护身符,灵玉养人符箓的威力也会越来越适合你。就算是以后不要了也可以交易出去,不会贬值。」 祁容看天已经不早了,最后跟某位大明星说道。 「好,一言为定。不过师弟也卖我一些符吧。」 那个便宜。谭焱显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祁容离开后,谭焱显还在原地傻乐。 直到他经纪人李姐打过来电话,他才想起来自己居然没有通知李姐,也忘了给李姐预订一些符。 * 法器店的装修不日就要竣工。 而这些天来的相处,祁容与秦母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对秦母来说,乖乖巧巧、孝顺又长得那么好的孩子,谁不喜欢呢?更何况她对祁容有一种天然的愧疚感。 第9页 而对祁容来说,他对秦母有一种类似于雏鸟效应的感觉,他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正好是婚礼当天。 祁容没有父母亲友,是秦母一步步教他的,秦父早已去世,秦君晏又昏迷着,整个大宅里,他与秦母相处时间最多,自然而然也就熟悉起来。 也是在熟悉之后,祁容才对秦母说了秦君晏真正的情况。 离魂一事太过于玄妙。 秦母当初愿意试一试沖喜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结果到现在她儿子都没有醒,因此她发自内心的不太相信玄学。 要不是她多日的相处已经信任祁容,秦母都要当他是骗子轰出去了。 犹豫很久,她才下了决定,毕竟沖喜都试了,再试试也不打紧。 因此,在法器店临近竣工的时候,秦母安排人去各地找靠谱的玄学人士了。 而祁容则淘了几样法器,准备在开店前做出一些法器来。 第七章 帝钟 秦家大宅。 秦母这几天为了给儿子联繫靠谱的大师,忙得脚不沾地。 秦家在国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豪门,要请到靠谱的玄学界人士其实不难。 但是秦母已经多年不经手秦家的事务了,而且秦家从来不信玄学,与这个特殊的圈子没有交集,就很突兀地找人,还要找靠谱的,实话说,有点难。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转手若干个人脉之后,秦母总算是请到了一位高人。 中介人一再叮嘱绝对不能怠慢大师,秦母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中介人又语焉不详,一脸讳莫如深,只道他们运气好,能够请到那位是天大的运气。 秦母坐在大厅等着人将大师从火车站接回来。 这位大师有个忌讳就是不坐飞机,自从联繫上以后,秦母足足等了三天才得知对方就要到的消息。 管家带着人去迎接,秦母在大厅坐立不安,忍不住站到门口翘首以待。 正急着,她听到一声清脆悠扬的声音,初闻如金铃撞耳,脆而不浮,继而由脆转长,悠扬清长,如余音绕樑,久久不绝。 闻之令人顿生清净,心旷神怡。 循声望去,秦母看见祁容搬了傢伙事儿在玻璃花房里捣鼓,手中拿着一个造型怪异的铃铛,下面是金色的铃,上面是好像三叉戟的东西。 不见他动作多么剧烈,只是面色从容,单手悬腕轻振,悦耳声便「叮叮噹——」的传了过来。 「『所谓手把帝钟,掷火万里,流铃八沖是也』,振动法铃,神鬼咸钦。好一柄帝钟。」一道清亮的男声咏嘆般响起,惊醒了被铃声吸引了注意力的秦母。 见秦母看过来,来人微微拱手,眼神炯然清亮,仿佛其内有浩然正气长存。 「在下徐玄然,夫人有礼。」 一身中式仿古白色长衫,前襟绣有仙鹤纹,眉飞入鬓,五官卓然,一举一动矫健如游龙。 秦母对他的第一印象瞬间蹭蹭蹭就上去了,这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小神仙啊! 「徐先生,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有劳。」秦母穿着身墨绿白兰气旗袍,雍容大方,时光从来都青睐美人,眼角的鱼尾纹似乎都温柔极了。 徐玄然不着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委託人,这可是他师父第一次如此郑重地交代他必须要认真对待。 这秦家到底有何特殊之处呢?他心中万分疑惑。 「不知那位是?」寒暄客套几句,徐玄然迫不及待得将话题引到不远处的祁容身上。 那般余音悠长、回耳不绝,定是一柄上上佳的帝钟。徐玄然眼睛都亮了,心中好像有一只只小爪爪轻挠。 要说这帝钟,俗称三清铃,为道教科仪典礼上由高位法师所持,迎请诸圣的最重要的乐器,有降神除魔的作用。(1) 在其他各种事务上,也有诸多用处。 作为一名玄学界人士,除了一身本领,什么最重要? 那当然是法器了!一把好的法器甚至强过十数年苦修。 「师父啊,不怪我养气功夫不到家,实在是这钟太绝。」徐玄然在心里默念,除了他们青云观那柄从祖师爷手里继承下来的只有逢年过节才小心翼翼用一回的帝钟,这是他知道的最好的帝钟了。 秦母微微一笑,态度亲善地问:「徐先生想去看看吗?」 徐玄然轻咳一声,矜持地点点头。 * 玻璃花房内,祁容一点点调整着三清铃上的气场。 一个优秀的法器匠人,必然是一个顶级的玄学大师。 也只有修为到家的玄学人士,才能够触及法器制作最顶级的境界。 法器之秘在于气场,一个手艺娴熟的法器制作者可以制作出有气场的法器,但是那气场如风中之烛,脆弱渺小。 而有修为在身的法器大师,则会在制作的过程中融汇激发法器的气场,直到登峰造极,巧夺天工。 当初祁家之所以有着「南林北祁」的威名,正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其中的秘法。 祁容现在手头上的这支三清铃,是他翻遍整个承上堂,找出来的唯三的真法器。 法器制作工艺繁复,耗时费力,而这三个法器虽然破损,但是只要妥善修復,就能更上一层楼,做一做承上堂的镇店之宝。 祁容已经修了三天了,还好他能够看见法器的记忆,从它设计之初到岁月侵蚀,最初的模样和每一道损伤,祁容都瞭然于胸。 第10页 修復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祁容轻轻振动铃身,体内灵力勾着法器上的气场一起振动,如果此刻有人能够看见气场,就会发现它越来越混元如一,表现在外的则是三清铃愈发庄重,铃声入耳好像饮了一壶甘醴,透达舒爽。 「笃笃」敲门声传进祁容耳中,他睁开眼,眼中温润宁静,仿佛清晨的湖面。 - 祁容给徐玄然倒了杯茶,此刻三人已经离开花房,坐在大厅,商议正事,只是徐玄然望着三清铃实在是难以自拔。 秦母经过徐玄然的惊嘆,才恍然窥见祁容的冰山一角。 既然如此,她就将位置让给更熟悉这方面事情的祁容,自己安然地看着两位年华正好的小辈说话。 「容兄弟这手艺绝了。」徐玄然一边欣赏着那支三清铃,一边对祁容竖起大拇指,「只是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 祁容轻轻放下手中的清茶,和气地说:「我一直在家中学艺,还未有作品出世。徐兄没听过,很正常。」 「那敢问容兄弟出师何处?天下玄门是一家,说不定我们祖上还有渊源。」 「家传罢了。」 「那我能去拜访您家中前辈吗?」 「恐怕你要失望了,家中现在只剩我一个,其他均已故去。」 徐玄然愣了下,而后道了声「节哀」。 玄学人士总免不了五弊三缺,像祁容这样的情况不少见。 「不谈这些,徐兄可知道我……」祁容语气一顿,不知该怎么称唿他名义上的丈夫秦君晏。 他微抿唇,望了眼一旁的秦母,表情有些不自在地说:「君晏这离魂的毛病有办法治吗?」 第八章 惊事 能不能治? 「能!」徐玄然毫不迟疑道,眉宇间尽是朗然的自信。 「只要他灵魂还没有消散,就可以。」 秦母心中激动,忍不住攥紧祁容的衣袖。 祁容安抚地按了按秦母对手,而后站起身恭声说:「那就拜託徐兄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徐玄然心中一动,挑眉试探问:「这帝钟也可以吗?」 「当然。」祁容云淡风轻般道,仿佛这珍贵无比的三清铃只是小玩意。 秦母感激地看着祁容,祁容敛眉轻轻一笑,有着底气的人让人更敬佩,秦母愣了下,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当初做主将他迎到家里,成了一家人。 徐玄然恋恋不捨地看了眼三清铃,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桌面上,而后对两人点点头说:「我们这去看看秦先生的情况。」 他已经想像到自己手拿三清铃「大杀四方」的场面了,心底跃跃欲试。 * 「夫人。」管家秦树给三人打开门,微微欠身。 徐玄然走进认真看了会儿秦君晏的情况,闭上眼,嘴里念了几句不知名的法咒。 再睁开时,祁容隐约看到他眼睛上覆盖有一层淡淡的灵力,将他深棕色的瞳孔染上深色,令人不由看进去难以自拔。 那双漆黑的眼巡视周遭,当视线掠过秦母的时候,她忍不住后退半步,感觉自己的所有在那双淡漠的瞳孔中无所遁形。 徐玄然的视线在房间和秦母身上一扫而过,直到他的视线落在祁容身上,准确的说是祁容的脖颈上。 「咦?」徐玄然轻咦出声,表情有些许惊讶。 「怎么了?找到了吗?」秦母急切地问道。 徐玄然直冲着祁容走过来,距离快速缩短,并伸出手向他的脖颈抓过来。 祁容眉头一皱,一把挡住他的手,脸色微沉。 徐玄然也是一时冒失,收回手:「抱歉,不知我能不能看一看容兄弟脖颈上带着的那个东西?」 祁容的牴触消了些,轻嗯一声,将脖颈上的白玉葫芦亮给他看,白玉葫芦上的能力耗尽,丝丝络络的絮状物让它看起来不怎么值钱。 徐玄然定睛打量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我好像是找到秦先生的魂体了。」 他指了指祁容颈间的白玉葫芦。 「在这里。」 秦母大喜,凑近白玉葫芦,又高兴又有些不知所措,想碰又不敢碰,只是巴巴地看着。 祁容在徐玄然指着白玉葫芦的时候,心中宛如打翻了调味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千年前,秦君晏将这白玉葫芦给了他,而他死后被困千年,终于从里面出来,秦君晏的灵魂却又进去了。 祁容低垂眉眼,掩饰自己眼底的暗流,手指捏得骨节泛白,力道不禁越来越大。 怪不得他当初用天眼符没有发现秦君晏的灵魂,原来他一直跟着他啊。 祁容眸色深了些。 而后他压下复杂的心绪,手指屈伸几次,缓缓松开,伸手向后,将繫着白玉葫芦的红绳从颈后解下来。 摊开掌心,红绳与白玉交相辉映。 「给。」祁容抿紧唇,别过头眼不见心不烦似的将其塞给徐玄然,而后拢着手走到角落里坐下。 徐玄然轻嘶一声,祁容给得痛快,但是他刚接手却好像接了个烫手山芋,烫手得很,灼得他只能提住红绳。 秦母忧心忡忡地看了眼眉头锁得紧紧的祁容,见徐玄然一副拿不住就要摔了吊坠的模样,连忙搭了把手。 而后同样被烫了下,缩回手,有些委屈,没忍住在心里骂儿大不中留,见色忘母! 第11页 - 在找到正主之后,徐玄然着手准备。 净手焚香,招魂作法。 祁容和秦母各捏一张天眼符,隐约间可以看见白玉葫芦上仿若人形的阴影。 天眼符等级比较低,不能看清全貌。 前面的一切都很顺利,徐玄然口中诵词,脚踩七星,架势十分唬人,秦母看得目不转睛。 白玉葫芦上那道阴影随着徐玄然作法,一点点融入秦君晏的身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徐玄然手上掐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额上冒出一层汗珠,顺着鬓角流下。 案台上,香雾缭绕。 除了语焉不详的法咒,室内一片寂静。 在三个人密切的注视中,秦君晏的魂体终于与身体完全重合。 下一刻,还未来得及高兴,变故突生! 燃烧着的香瞬间快速燃烧,但是还未燃尽,一道难以辩识、难以叙述、难以言说的东西闪过,明黄色的香「啪」一声拦腰折断。 徐玄然后背好像被拍了一掌,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压得膝盖着地跪在地上,与坚硬的大理石地砖发出瘆人的撞击声,下一刻,他兀地喷出一口血来,面色急转直下,唇如白蜡,面如金纸。 血迹溅在他的白衣上,如朵朵寒梅。 一阵巨大的风声卷过,窗户传来不堪重负的龟裂声,而后一声爆响,玻璃如天女散花样眨眼间炸裂开来,锋锐的碎片沖向几人。 徐玄然伤上加伤,祁容护住秦母,忍不住皱起眉。 风从空洞的窗户吹进来,尘埃落定。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都没有想到。 只是招魂归体而已,怎么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徐玄然抖落身上的玻璃碎屑,捂着胸口表情吃痛地站起来,整个人看起来被掏空了似的,摇摇晃晃。 「夫人!你们受伤了?我这就去找人来!」管家露了下面,急匆匆跑了。 在他走后,床上躺着的秦君晏吃力地坐起来。 「儿子,你醒了!」秦母最先反应过来。 徐玄然目露迷茫之色。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居然还成功了? 什么情况? 秦君晏半坐着,目如寒星,眉若刀剑,整个人好似一把绝世利剑,哪怕未出鞘,那股锋利劲也压得人不自觉屏息,心中惕惕。 他目光越过秦母,直勾勾地盯住祁容,眸色暗沉,仿佛噬人的野兽,数不清的情绪凝聚其中,浓烈到让人胆惊。 被他注视着的祁容用尽全力憋着,唇抿得死紧,浑身紧绷,不甘下风地盯着他的眼。 胸腔内,恨意如土中的种子,出芽、抽茎,将心脏缠绕锁住。 与此同时,在沉重的恨意中,又要可恶的难以控制的雀跃和嚮往不断滋生,在恨意的藤蔓中开出一朵朵细小的花。 该死!祁容难堪地别开视线。 第九章 痴心妄想 为什么被囚千年他都不长记性?不是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吗,为什么过了千年,也没有洗尽那个人在他心中留下的记忆? 祁容心中酸涩,牙根紧咬,指节用力攥得苍白。 生前,秦君晏是他一生的救赎和信仰,死后,他是祁容解不开的执念。 秦君晏亲手救了他,他满怀热血与信任的追随在他麾下,「愿为知已者死」是那个时代所有文人墨客、江湖草莽的一生所求,亦是祁容所渴望的。 秦君晏于他来说甚至还要比知己更高一些,他愿意为他奉上性命。 但是他为什么要骗他呢?他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为他护佑一国之疆,开创太平盛世。 可是最后在他最开心的时候,腹中剧烈的绞痛终于唤醒了他的痴心妄想。 想他死,直说就好了啊…… 祁容抿紧唇,情绪一时难以自控,难堪、委屈、背叛、恨极,那尘封在记忆深处数百年被囚于黑暗的绝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情绪处于失控边缘,眼中憋得泪光闪闪,眼眶微红,但是理智又在提醒他在场还有秦君晏的母亲和另一个陌生人,不能失控,不能去逼他现在吐出一个答案来! 祁容握着拳低下头来,狠狠压住,憋得连眼尾都漫上红晕。 - 他深唿吸着,缓缓后退。 但是一瞬间又忍不住抬头偷看了一眼那位他亲手辅佐登顶天下的帝王。 两人的视线对视上,祁容看见对方的眼神兇狠得像是要把他吃了! 一股怒火「噌」得窜了出来,烧得他理智差点崩断。 难道还想再杀他一次不成?!他嗤笑着想。 一扭头,他索性不再掩饰,大步离开房间。 背对着几人,他不甘心地抹了把眼上的泪珠,狠狠地在心里骂自己。 骂自己贱,骂自己傻,哪怕如此他也始终抱有一丝秦君晏当时并不知晓的希冀。 秦君晏见他要走,还一副气得要厥过去的模样,心中一急,挣扎着就要从床上下去。 「别走!」他嗓子里模煳不清地发出声音。 祁容半点不想理会,而秦君晏自己明显低估了这段时间的卧床,手脚软得难以控制,差点摔在玻璃渣上。 秦母惊了下,死拽着将他拖回床上。 同时看着他们苦命鸳鸯似的气氛,心中嘀咕:祁容是他给儿子选得媳妇,他又不认识,这么激动做什么? 第12页 - 「那是小容,祁容。我做主将他娶进秦家的,他以后就是你媳妇。你这次能醒多亏了他,以后你好好待人家,听见了没有,秦君晏。」 秦母扳过秦君晏的头,认真地说道。 但是秦君晏完全心不在焉,眼神巴巴的对着门外瞧,只是连声「嗯嗯」。 秦母脸黑了。 使劲掐了把秦君晏腰间的软肉,他疼得终于施捨了点注意力在秦母身上。 「别瞧了!那是你媳妇,以后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秦母没忍住翻了个优雅的白眼。 媳妇? 秦君晏在心中贪婪地念道,而后沉默下来,整个人好像被突然抽去了精神气一样,颤声道: 「不会的。」 祁容不会喜欢他的,他现在估计恨死他了吧。 秦君晏苦笑一声,目中尽是苦涩。 他记得,祁容从来没有表示过自己喜欢同性。 被困千年,刚一重归人间就被迫嫁给他这个上辈子害死他的人。 如果再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抱有那样噁心心思——想让他与自己骨/血/交/融,想让他雌/伏于他,想把他栓/起来只能自己看,想让他从那高高在上的神台上坠落人间——他一定会觉得他很噁心吧。 可是…… 秦君晏一想到祁容恨他、厌恶他、想要离开他,他就忍不住心生戾气。 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印子,若不是剪过指甲,那力道大得能拗断。 忍住,忍住。 秦君晏安抚自己。 收起自己觊觎的眼神,收起自己的戾气,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骗取他的可怜和善念。 他知道,祁容最是心软不过了,日久天长,他会原谅他的。 到时候,他可以…… 想到这里,他兴奋得感觉喉中干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怎么办呢?」秦君晏眸色深深,心底黑泥翻滚:「我想拖着这世界去死,但是它又把你还给我了,那是不是说我可以为所欲为。」 千年的等待,谁也不比谁好过。 或许都疯了吧。 - 祁容烦躁得想要拉一曲二泉映月,最好把所有人都感动得哭出来。 但是…… 祁容趴在桌子上,侧头望着缤纷灿烂的花园,最终还是放弃了,恹恹地拔着符笔上的狼毫。 就像秦君晏所认识到的,祁容到底还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嘴上说着恨,道着怨,实际上最是心软不过。 很多人表面上是白白的糯米糰子,实际上内里黑得流水,而祁容看起来也是白白的糯米糰,实际上里面是又甜又糯的豌豆黄。 祁容有一搭没一搭的雕着一块白玉牌,那是谭焱显前几天送过来的,上好的羊脂玉,切成麻将块大小。 一堆烦心事,不如赚钱来得好。他气哼哼地想。 不知不觉中,祁容一点点静下心来,全神贯注地雕刻着,一丝一缕的灵力在他的笔下汇聚,锦簇的花园越发娇艷起来,轻轻晃着,漾出氤氲的花香,小心的点缀在他的衣角。 当秦母用轮椅推着秦君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岁月静好的场景。 秦母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而坐在轮椅上的秦君晏更是贪婪地用眼神描绘着祁容的容貌。 心底有种隐隐的餍/足。 但是当祁容从聚精会神的状态中醒转过来,目光落在两人的身上时,秦君晏一边控制着眼神表现出生疏感,一边感受着餍//足过后更加鲜明的空虚。 整个人分裂成两部分。 一个言笑晏晏地跟祁容打招唿:「初次见面,我是秦君晏,你的丈夫。」 另一个在发疯地想将祁容搂在怀里,将他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还好。 秦君晏在心中念道。 还好他依然可以离魂,以灵魂的方式禁锢他,入他梦中。 现实中,两个面色苍白的他同时笑起来:「欢迎你来到秦家。」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第十章 国师之徒 祁容放下手中的玉牌,诧异地望向言笑晏晏的秦君晏。 对方竟摆出一副与他格外陌生、从不认识的表情来! 祁容嗤笑一声,要不是他很确定之前在屋里对方那好似吃人一样的眼神不是作伪,此刻就要信了他的说辞了。 祁容低头不再理会。 「妈,我有点饿了。」秦君晏见此,转过头跟秦母说道。 秦母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他不容置疑的眼神,嘆了口气,说:「别欺负小容。」 等花房只剩下两人后,气氛顿时凝滞下来。 「我好像见过你。」秦君晏先打开了话匣子。 说着,他摆出一副陷入沉思的迷惘表情,蹙着眉说:「昏迷之后,我好像大梦一场,我好像在梦中见到过你,你是不是会弹琴?」 「会又如何?」 装得真像,还真是做皇帝的好料子,连撒谎都面不改色。 祁容心里拗着一股气,对方说什么他都能给他怼回去,拿出一副自己的想法套在对方身上。 秦君晏说着,边不着痕迹地注意着祁容的表情。 祁容本身怨气颇大,一点没有掩饰要掩饰的架势,眼中盛着丝嘲意,仿佛在看他还有什么说辞。 第13页 唉,一别千年,祁容还是这副执拗的脾气。秦君晏轻轻嘆了口气,但是心里却升起无限的欢喜,哪怕被怨怼,他也甘之如饴。 他眸色深了深,不管怎样,现在他活生生的,不再是他送葬时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这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他嘴角控制不住就要勾起一抹笑意,就在即将出现纰漏的时候,他连忙捂住头,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祁容一愣,快步到轮椅前,一手抬起他的脸颊。 只见一层密密的汗珠覆在他的额头,猝不及防的剧痛让他整个人难以自抑地抽搐痉挛着,甚至面上涌上一层薄薄的青意来。 这不可能是装的。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祁容面露急色。 秦君晏不留手地撕扯着自己的灵魂,一面疼得整个人都颤抖着,一边恶劣地看着祁容被自己突然发病引得面露焦色,漆黑的瞳孔中全是自己。 「我……」他大喘着气,这个人瘫在椅背上,脸色白得像纸。 「好疼。一想到你就好疼,但我又想不起来。」他痛哼一声,攥着祁容衣袖的手指用力到掐进了他的肉里。 不过一会儿汗珠就沾湿了祁容的手臂,潮乎乎的带着热意。 祁容皱紧眉,想打开对方的手,但是又顾忌对方是病号没有下手。 拿出一张天眼符烧掉,再睁开眼,秦君晏的情况出现在他的眼前—— 只见一道虚渺的阴影与秦君晏的身体重合。 是他的灵魂。 但是此刻那灵魂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剧烈的震盪着,几欲从他身上脱离。 难道他真的不记得?没有撒谎?祁容动作微顿,神色有些迟疑不定。 秦君晏见他态度缓下来,在心中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他知道自己的设计奏效了。 该进行下一步了。 他勐地睁开眼,像是一瞬间换了一个人,周身气势更具压迫力,眼眶通红地盯着祁容的眼。 整个人还在微微颤抖着,但是他却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张嘴用一种更贴近自己那一世的声音,对祁容唤道:「无离……」 祁容脑海中一根弦兀地断裂。 「啪」地一声打开他的手,祁容后退一步,咬着牙说: 「不许叫我那个名字!」 无离,无离,不弃不离,这个当时秦君晏给他的起的字,现在想来颇为可笑。 「对不起,对不起……」秦君晏突然落下泪来,「我不是……」 话未落下,他突地浑身绷紧,而后气力一卸,软软地昏了过去。 祁容正等着他解释,话到一半却卡住了,就像火气正旺,从天泼下一盆冷水来,散尽了全身的热乎气和怒意,只剩下漏风的空洞。 「你倒是说完啊。」祁容摇了摇他,无果,撑着膝盖缓缓蹲在地上,低声呢喃道。 * 原本原路返回的救护车又开了回来,拉走了昏迷不醒的秦君晏。 秦母拦住神思不属的祁容,自己跟着车去了。 祁容站在门口,揪着胸口的白玉葫芦,面色迷茫。 「容兄弟?你怎么站这里?」徐玄然背着小包,一副要走的架势。 「嗯?哦,没事。你这是?」祁容收回心神,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眼底空茫茫的让人更担心了。 徐玄然大大咧咧地说:「秦兄写了封信,让我交给师父。 诶,你不知道,原来秦兄认识我师父。我道为什么一听到秦家在找人,我师父就巴巴的把我赶了过来,你说他们认识就认识,还绕这么大个圈子……」 可能是突然找到能听他啰嗦的人,徐玄然叭叭叭就自顾自说起来了。 祁容恹恹地应和着,半个字没落到耳朵里。 「诶,对了,容弟,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徐玄然自己拍板了,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指说:「容弟,你看秦兄已经醒了,那个帝钟?」 祁容慢半拍的侧过头。 徐玄然以为他怨自己施法没有完全成功,连忙解释:「不是我没尽力,是你家秦兄灵魂太过特殊,自带祥瑞,我这……咳,只能让他每天醒一个小时。」 「自带祥瑞?每天只能醒一个小时?」祁容顿住自己要将三清铃给他的手,下意识问道。 「对啊,秦兄命格天生祥瑞无匹,我修为不到家,只能让他一天灵魂稳定一个小时。他这么厉害,说不定前世还是从前的皇帝哈哈。」徐玄然说着说着把自己逗笑了。 一个小时吗?祁容算了算,那刚才可能就是因为时间到了,秦君晏才昏过去的。 「容弟的八字跟秦兄这么匹配,说不定上一世你们就是一对呢,诶,这样说来,容弟前世说不定是女孩子……」 祁容脸黑了下,决定不给他他心心念念的三清铃了。 他哪里看出他与秦君晏上一世是一对?还女孩子? 就离谱。 「喏,这个给你。」 祁容走到案旁,掏出一柄金钱剑,硃砂红的绳将一百零八枚铜钱串联起来,有辟邪之能。 「好东西啊!」徐玄然一见,眼中放光,半点没嫌弃,痴迷得像是摸无价之宝似的摸着那把金钱剑。 「容弟手艺绝了,您什么时候开店做生意啊,我一定来捧场。」 他几乎想要抱住祁容对大腿不放,没想到出来一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居然有如此大师大隐于市。 第14页 怪不得他师父总说他见识少,哪怕是「国师之徒」也不能翘尾巴,小心撞鬼。 这不,他这个「国师之徒」就撞到了鬼,不过这个鬼他喜欢! 祁容被他火热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没想到没给他三清铃,他更激动了。 噫,有点嫌弃。 如果他知道眼前之人还是现任国师之徒,恐怕会更嫌弃,无语现在国师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第十一章 气运 云妙山。 徐玄然摸了下因为内伤而隐痛的胸口,一撩衣摆踏着青石往青云观走。 青云观是这一代国师——青云道长的道场,老国师年近九十,多年不理世俗事务,寻常人见不着,知道他身份的,没有邀请也不敢来。 整个云妙山人烟稀少,却颇有一翻静谧悠然的自得。 入了观,徐玄然恭敬地将秦君晏写给师父的信件呈上去。 老国师九十多了,盘坐在榻上,戴着老花镜吃力地看着,裊裊檀香在室内氤氲。 「天下大难啊。」老国师看完悲切地嘆息一声,整个人精气神仿佛都散了些。 徐玄然心下一惊。 国师是什么?观天下气运,护持国运。 他说大难那可不是危言耸听。 国师不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称号,他是此世界华夏一族自古就有的一种传承,古时唤祭司,现在称国师。 每一代有且只有一位国师,经过严格的祭典和受封之后,与崑崙龙脉相连,掌握天下的大势和气运,超然世外,受人敬仰。 「玄然,扶我到外面。」老国师迈着蹒跚的步子,站在门外,向外瞧去,浑浊的眼一瞬间变得清明而令人不敢直视。 他的背佝偻着,却给人一种如山的稳固感。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却又仿佛映入他眼中的不是眼前之景。 许久,他方才缓缓阖目,浑身令人敬畏的气势收敛起来。 徐玄然扶着老国师,担忧道:「师父,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国师摇摇头,无力地坐在榻上,沉吟半晌,递给他那封信,而后缓声道:「你相信在我们的世界之外有其他世界存在吗?」 「我……可能有吧。」徐玄然不确定道。 「是真的。」老国师低声说道。 而后他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两个圈,指着说:「假如这个圈代表我们这个世界,另一个代表其他的世界,在某一瞬间,他们重合了。」 徐玄然睁大了眼。 「两个世界不可能和平共处,资源、疆域……他们会互相吞噬,而吞噬的东西就是彼此的气运,此消彼长,直到一方被另一方压倒。」 老国师在圆上点了好多个大大小小的点,继续说:「每个世界由无数的生灵组成,而他们每一个又有各不相同的气运,那些万里挑一的人杰身上的气运与寻常人相比就好像那繁星皓月。」 「所以如果想要吞噬气运,最先针对的就是这些皓月。」徐玄然举一反三。 老国师点点头:「战争已经开始,对方先手……」 他顿了一下,面色沉重:「将了我们的军。我们胜算不大。」 「将军是什么意思?」 「一个世界总有一个圆心,一个支柱,秦先生就是这个世界的支柱,你去看了他,你觉得他情况如何?」 「如果失败了会如何?」 「失败……失败的话世界被吞併,我们的存在会被世界抹杀,成为另一个世界的养料,不会有人再记得我们。」 徐玄然沉默了。 果然是天下大难。 * 青云观的谈话祁容不清楚,如果他知道了,就会有另一个说法。 这不就是两本书籍世界的战斗吗? 前世他生活的玛丽苏文与现在的《都市神级风水师》,而两个世界的支柱就是两本书的主角。 以上揭过不提,祁容法器店的装修终于在千唿万唤中结束了。 为了讨个好彩头,祁容还意思意思在门口放了挂鞭。 容艺的课不多,所以祁容一般都是在待在店里,争取跟醒着的秦君晏错开。 这天午后,祁容正坐在柜檯前捡着铜钱。 将有气场的捡出来,然后根据气场的契合度进行调整,准备穿个五帝钱的手串,或者做把金钱剑。 他能看见铜钱上的气场,又懂做法器的手艺,干起这些活来得心应手,好不简单。 偶尔有来买黄纸香烛的,祁容无聊之际让新招的伙计小黄招待去了。 「师弟,我来了!」人未到,语先至。 祁容一抬眼,就看见谭焱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他经纪人李姐。 「东西做好了吗?」一进门谭焱显就撤了伪装,大大咧咧地坐到祁容跟前,顺手自己倒了杯茶喝。 祁容笑着打趣道:「早做好了。师兄可是我开门做生意以来最大的一单,我可不敢怠慢。」 说着,他到里屋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来,一打开,映入眼的就是四块小巧玲珑的玉牌。 谭焱显迫不及待地拿在手中,入手温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一上手整个人都暖和起来,有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我直接戴吗?」谭焱显问了句,迫不及待就想戴上。 祁容点点头:「平时没有必要不要摘下来,也尽量别让其他人碰,脏了就用温盐水轻轻擦拭,或者过来找我也可以……」 第15页 - 嘱咐了大概之后,两人闲谈起来。 「师弟,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民乐系的,主修古琴是吗?」谭焱显突然想起好友窦河导演最近的烦事。 窦河导演最近导了一部古装偶像剧,但不知是不是开机仪式没做好,总是出大大小小的事故,但是请了大师来又没有起色。 最近他愁的是剧里有一个世外高人的角色,前前后后请了七八个演员,但是都在接到角色后出事了,剧组因为这个事卡了有半个多月,导演都想再不行就删掉这个角色了。 但是谭焱显看过剧本后,觉得十分可惜。那个世外高人的人设很出彩,对剧情的发展走向也不可或缺,如果放弃了,可看性会减弱很多。 这次看到祁容,他突然想起来祁容就是学古琴的,而那个世外高人的的武器同样是古琴,还有在他看来祁容就是世外高人,本色出演,而且还能去看看窦河导演的剧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 一举两得啊! 祁容听着他兴致勃勃的说,抬起手打断道:「不是,师哥,我们确实是一个学校的,但是我不是表演专业的啊,我可不会演戏。」 也不打算去演戏。他在心中默默念道。 谭焱显愣住,没想到自己邀请还会被拒绝,要知道有他的提携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你不想当明星吗?」 祁容嘆口气:「我为什么要当明星呢?我守着这个铺子,赚得不比明星多?还没有那么多事。」 谭焱显想到他请祁容出手的价格——不算其他,一块玉牌的雕刻费就五十万。 「对哦。」他喃喃道。 第十二章 片场 四块玉牌两百万,加上三十张符三十万,只谭焱显这一单祁容就入手两百三十万。 他缺钱吗? 不缺啊,更何况……祁容下意识摸了下口袋,秦母前段时间给了他一张卡,里面足足一个亿,给他当零花钱。 谭焱显尤不死心: 「但是师弟,这次的机会真的很难得,我觉得这个角色就是给你准备的。我观你的骨相,穿古装的扮相绝对是一绝。」 他直勾勾地盯着祁容的五官,有的人适合现代装,有的人适合古装,而他觉得祁容就是天生的古装美人! 低眉浅笑间就给人一种从古画中走出来的韵味,配上他瘦削有力的身段,他已经能够想像到祁容出场时的惊艷了。 看着谭焱显一副他不去就是错过了天大的机遇的遗憾表情,祁容心下失笑,但是让他一个千年前的人去面对镜头,真的是难为他了。 「要不我给你推荐其他人吧?我的舍友俞梓也是学古琴的,他一直跟着表演系的同学蹭课。」祁容给谭焱显添了杯茶,抬眼说: 「他比我更适合。」 「但是他不会懂玄学啊,他去的话跟前面七个不是一个结局吗?」 祁容整了整袖口,轻飘飘的说:「我跟着去看看就是了。」 谭焱显又劝了几句,还是没有说动祁容,颇为遗憾和不甘的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想到由祁容出演这个角色之后,心中对于那位世外高人的形象与祁容越来越契合,他甚至想直接把祁容的脸贴上去。 * 祁容下午有课,又碰上谭焱显这次的送角事情,他索性早点回去。 嘱咐伙计小黄在店里看店,祁容让刘叔送他到容艺。 - 408宿舍,四人间。 舍长齐昭言和许乐一人一个笔记本电脑,在书桌前哒哒哒,而祁容推荐的俞梓正在床上唿唿大睡。 「终于写完更新了。」 许乐伸了个懒腰,他是个文文静静的男生,戴着副一千度的黑框眼镜,平时的业余工作是网文写手,小神的那种。 「话说刚刚容哥说有好消息,舍长你有小道消息吗?」一更新完,许乐就从自己的小世界中重新回归现实,忍不住自己八卦的心了。 齐昭言新建了一张ppt,闲散地说:「容哥给俞梓找了个电视剧的小角色。」 许乐一听差点从椅子上仰下来,不可置信地问:「容哥还有这路子?我以前咋不知道!」 「你知道做什么,你是编剧专业的,难不成还想转行到我们表演系?」齐昭言瞥了他一眼,摇摇头。 「我好奇啊,我还没有见识过片场呢。不对啊,舍长你是表演系的,容哥怎么不给你介绍?」 许乐脑筋一转,发现了bug。 「剧组打算找个会弹古琴的,我又不会。」齐昭言脸上闪过一抹遗憾,如果能够在没毕业的时候进剧组演一个角色,那会比其他同学先走一大截,对他以后考研的计划有若干好处。 可惜了。 许乐连忙起身,使劲拍了拍唿唿大睡的俞梓:「俞梓醒醒,容哥给你找了个角色,你还睡啥呢,起来嗨!」 「什么角色?容哥给我找角色了?」俞梓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昨晚跟新女友闹得太晚。 祁容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听到他问,说:「对,窦河导演的新剧,找一个会古琴的,我推荐了你。」 「窦河导演!」惊唿*3 祁容放下背包,被三人的反应惊得鼓膜一震。 「不至于,等会儿给你发剧本,之前定的演员出事了,导演比较急,你今晚看看,明天就过去试戏。」祁容揉着耳朵说。 第16页 「哦,还有,我明天跟你一起去,一会儿我们去找导员请假。」 「没问题!容哥你就是我爹,爱死你了!」俞梓高兴得一把楼主祁容的脖子,被祁容嫌弃地赶下去了。 齐昭言和许乐也替他高兴,大中午的大唿小叫还被旁边宿舍敲了门。 四个大男孩面面相觑,眼中俱是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祁容又悄悄起身。 等他走后,床上刚刚还闭眼睡着的秦君晏睁开眼,无奈地嘆口气。 祁容一直躲着他。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安慰自己。 - 片场,窦河导演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小马扎上,旁边谭焱显嘻嘻哈哈地跟他说笑着。 「小谭啊,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请的这个大师真的靠谱吗?」窦河谈起正事,面色严肃起来。 近来他被剧组大大小小的事故弄得是焦头烂额,这不,昨天晚上又出事了。 明明大家撤的时候,片场已经清空了,但是早上他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女二被关在化妆间一整晚,直接给冻发烧了。 原本窦河是不信玄学这回事的,但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件实在是太巧合了,他也将信将疑起来。 谭焱显拍拍胸口,大咧咧地说:「绝对靠谱!」 他沉吟一下,搬着小马扎跟窦河悄悄说:「窦导你知道我前段时间出车祸了吧?」 窦河同样小小声:「当然知道,我们都说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不成里面还有什么门道?」 谭焱显使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谈的眼神说:「那是当然,大师算到我有血光之灾,就在那天中午找到我,给了我两张符。嘶,我当时还以为他是骗子,或者私生,差点就给扔了。」 「这么神!」 「那可不,您瞧,这是我那天出事的视频。」谭焱显当即掏出手机,将那个图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道路监控视频打开给窦导看。 「你缺心眼啊,留这种视频做什么?」窦导看着惨得不行的现场画面,牙根一酸。 敢情这还真是个高人! 可不能怠慢了。 「小张,过来一下,交给你个任务……」 谭焱显看着窦河紧张的模样,心中偷笑,同时双手合十,对当时给他围脖发私信的高人道声对不起,为了更让人相信,假借您的名头一用。 第十三章 恰巧 祁容一到《大夏》片场,仿佛看到一轮大日将升,蓬勃的气机在片场荡漾。 但是如果真是如此,也不可能会出那么多事故。 祁容凝神再看,果不其然,乌云罩日,另一种隐晦的气机仿若附骨之蛆缠绕在大日之上,两股气机互相冲撞,混乱的奇蹟充斥在片场的边边角角。 气场混乱会出现很多异象,类如天气对人体的影响。 祁容感嘆:不出事才怪。 俞梓平时是个花花公子,各种场面都见惯了,但是这第一次来片场,也难得有些拘谨,不像祁容心平气和。 见两个面生的站在外面好一会儿了,场务过来问,听到他们说是过来试戏的,又看了看两人的相貌,挥挥手就放他们进去了。 「你们是试什么角色?」负责选角的副导演问道。 祁容后退半步,眼神示意俞梓。 「容棋。」俞梓眼神有点慌,声音僵硬的说。 副导演和祁容同时愣住。 副导演眼神微妙的打量着俞梓,把俞梓看得心中发毛,总感觉对方眼神中带着丝怜悯。 祁容则不同,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他突然想起刚才一路上的细节:门口片场的名字写着「《大夏》剧组」,演员们那似曾相识的服饰,还有「容棋」这个名字,配上世外高人的人设…… 容棋,反过来就是祁容,是他在外游歷时所用之名。 祁容打开手机上的电子剧本,匆匆一览,眼中神色暗涌。 没想到,这个剧组拍摄的正是根据他那个年代改编的故事,从微末而起,到大夏建国,乱世纷争,群雄并起,庙堂之上到绿林江湖。 居然差一点就自己扮演自己。祁容想到容棋这个名字,心中感觉颇为奇妙。 另一头,俞梓已经演了几个小片段,只是看副导演面色犹豫,像是不怎么满意。 林副导食指扣了扣桌子,眼神在屋子里扫过,落在祁容从容淡定、波澜不惊的身上,不知不觉停了好一会儿。 「林导?」俞梓小心地提醒。 听到俞梓提醒,他勐然回神。 「俞梓是吧,演得还行。能跟我说一说你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吗?」 俞梓都以为没戏了,闻言脸紧张得红了起来,磕磕绊绊地说:「容棋擅琴好酒,剑术了得,在大夏建国之初,多次救景皇于危难之中。在景皇称帝后又急流勇退,归隐山林,我觉得他是一个淡泊名利的雅士。」 祁容啧一旁听得感觉可笑,急流勇退,他?唉,如果当时真的像俞梓说得急流勇退,或许他就不会是那种结局了。 可见他是个大大的蠢货。 「你的理解是对的。」林副导点点头。 俞梓被夸了句,兴奋得眼中放光。 祁容:…… 「容棋的急流勇退和国师祁容鸟尽弓藏的结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祁容越听脸越黑,这骂的夸的都是他,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第17页 「不过,俞梓啊,容棋这个角色你演不了,你要不要试试另一个角色啊。」林副导说了许多,终于说到正点。 俞梓一伤一喜,感觉脑子有点懵。感觉被打了一棒子,又给了个甜枣。 其实昨天看过剧本他就觉得自己恐怕没戏,他是个花心的,女朋友没有超过一个月的,让他一个没有经验的花花公子一上来就挑战这种世外高人的角色。 唉,俞梓嘆口气,希望不大。 而后林副导转向祁容,眼睛骨碌碌转着,面色狡黠地说:「我看这位小哥倒是挺适合容棋的啊,试一段?」 如果是之前,祁容肯定一口就拒绝了,但是此刻,他却有些犹豫了。 俞梓在一旁睁大了眼,连忙戳了戳祁容说:「快答应啊,不用管我,这可是窦导的戏,角色还这么好。」 祁容正犹豫着,门口帘子被掀了起来。 「林导,我听小王说试容棋戏的小哥到这里了?」张副导探进脑袋来,视线一下子落在祁容身上。 「哟呵,是这小哥吧!」他走进来围着祁容绕了几圈,兴奋道:「这气质,这身段,绝了!我带他去找窦老大了。」 林副导刚想说什么,他已经一边推着祁容走,一边喊:「晚上我请客喝酒,林哥不醉不归啊!」 「哟,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铁公鸡居然捨得请客?」林副导被带偏了。 祁容挣了下,解释说:「不是,我……」 张副导和善地拍拍他的肩膀,拉过风风火火从他们面前走过的一位大姐,将祁容塞给她,说:「姐,这是容棋的扮演者,交给你了!窦导还给我安排了任务,我就先走了。」 - 一大早片场乱糟糟的,祁容稀里煳涂被按着化了妆,换了身世外高人特有的白衣服。 化妆间里,祁容与同样换了身花花大少装扮的俞梓面面相觑,无奈地接过俞梓递过来的古琴。 「这难道就是我来参加选秀,结果陪我来的小伙伴出道了吗?哈哈哈。」俞梓心大得很,叉着腰在一边笑。 祁容单手锤了他一拳,到后面的时候,其实他觉得这个事情发展挺有趣的,所以就没用继续反抗。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他自己扮演了自己。 幸亏认识他的人,早千年前就死干净了,要不他得尴尬死。 他下意识忽略了秦君晏。 - 「小谭啊,这大师怎么还不来?」窦导翘首以盼,等得花都要谢了。 谭焱显挠挠头,「可能路上有事吧。」 「导演,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拍了。」场务跑过来说道。 「不管了,我们先拍。」窦河挥挥手,而后对谭焱显说:「接下来就是你推荐的那个演容棋的演员,我们一起看看效果怎么样。」 正说着,几声独属于古琴的渺渺声在片场乍现,缓慢悠长,余音绕樑,一大早乱闹闹的心神被这清灵之声一洗,瞬间宁静下来,好像三伏天喝了杯冰饮,从内到外都清透了。 片场中央,祁容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周围竹海涛涛,泉水叮咚。 他试了试音,闭目凝神。 周围的嘈杂声远去,竹林的「簌簌」声落入耳中。 乌髮白衣一台琴,翠竹泉水仙乐清。 裊裊琴音响起,气氛自然而然就到了。 正是剧中景皇与容棋初遇时的场景,景皇被追杀,逃进竹林,碰上了白衣奏琴的世外之人。 第十四章 葫芦 刚刚经过一场血战的年轻景皇从远处踉踉跄跄地逃来。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追兵在身后紧跟不舍,他逃进林中,于绝望之际,遇见了仙人。 一边是鲜血淋漓,一边是白衣琴韵。 …… 绝了! 窦河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监视器,恨不得鼓掌赞嘆「就是这样!」。 「小张呢?快让人注意着,别出了意外。」窦河还记得之前七个演员的悲剧,很快反应过来,赶紧小声嘱咐。 谭焱显则惊艷地瞧着场上的祁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改主意,但是结果对了就是。 他就说祁容适合这个角色。 与此同时,片场中,祁容望着眼前血衣狼狈的景皇,心神不由一晃。 仿佛剎那间回到了那个漂泊无依的乱世,看到被追杀的秦君晏。 也是那次之后,他进入秦君晏麾下,一边当个心狠手辣、掘人祖坟的风水术士,一边如世外高人不时出现在秦君晏身边,挡下一次次暗杀。 祁容持琴而立,衣炔翻飞,抽剑格杀追杀之人。 殷红的血顺着寒光闪闪的剑尖滴下…… 「cut!」窦河兴奋地站起身来。 祁容被他一打岔,终于回过神来。 随行的化妆师连忙上前给他补妆,刚刚还在监视器后的谭焱显带着窦导走过来。 「师哥。」祁容点点头。 「祁师弟,你来了也不叫我。」他微微埋怨道。 而后一侧身,跟满脸好奇的窦河介绍:「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大师。」 「???」窦河心头冒出一连串问号。 但是他到底是闯社会的老油子了,很快就反应过来,没有因为祁容的年轻而小觑,当即挂上一副热情的笑脸,握住祁容的手摇道: 「您好,叫我窦河就行,没想到大师居然也是同行啊,演技精湛,琴艺了得,这算是本色出演了吧。」 第18页 「谬赞了,不值一提。」祁容浅笑,对谭焱显使了个眼色。 「我们去边上详谈。」谭焱显开口道。 - 工作人员在紧急布置下一场戏的景,祁容三人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拢了拢袖口,祁容没有卖关子,面色沉静地说: 「窦导这部戏有一飞沖天之势,我刚进片场就察觉这里气场如大日当空,浩然光大。」 「那……」窦河疑惑,如果真如祁容所说,怎会出现那么多的意外? 「但是,」祁容顿了下,他回头看了眼片场,眼神异样,「但是还有另一种气场压着,两种气场交争,致使现场气机纷乱,出现种种异象。」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会有另一种气场吗?」窦导怀疑是有人给他使绊子。 祁容摇摇头,蹙眉:「我看那气场如无根浮萍,不知从何而来。」 「那有解决的办法吗?」窦导追问。 祁容干脆地点点头:「有。」 斟酌一下,他道:「气场不和,窦导可以请尊开光纯铜葫芦回来。葫芦嘴小肚大,调和气场,混元如一,抑制不好的气机,化煞收邪、趋吉避凶,构建一个平和适宜的环境,正好适合窦导剧组现在的情况。」 窦河听得似懂非懂,但是既然祁容给了解决办法,他当即答应下来,并请祁容为他挑选法器。 「我得回去找一找合适的,窦导稍等几天,这几天我会放其他的法器在这里暂时镇压,窦导不用担心。」 祁容想到自己最近做的一批葫芦就等着开光了,心情颇好。 「那就多谢了。」窦河笑呵呵地说。 - 祁容的戏份并不多,而且比较分散,并不需要他一直待在剧组。 得空的时候,祁容去拜访了本市的梵音寺。 梵音寺在容山市南的万佛山上,虽然是末法时代,但是梵音寺的老住持难得是个佛法精深的。 当祁容带着法器过来的时候,老住持不禁连连赞嘆。 葫芦表面用铸刻法刻录了诸多符篆,形态流畅自然,恰到好处,重心极稳,一看就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的踏实,这还是没有开光的状态。 法器开光是梵音寺的日常业务,老住持也算是见了不少法器,但是祁容的手艺在他看来是数一数二的,没有几十年的打磨拿不出手。 而在得知这些全部出自祁容之手后,老住持当即决定亲自出手,与祁容达成合作。 选了个吉日,将葫芦开光。 开光后,祁容回到法器店中再度加工,按照《祁氏法器》的秘法逐一调整每一个葫芦的气场。 因为祁容开店时间尚短,法器店中的法器并不多,祁容又不愿意弄一大堆无用的摆设,所以整个空间有点空荡荡的。 如今有了这批风水葫芦,法器店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 葫芦,福禄,是常用的法器之一。 几日后,窦河应约来店里请回一尊开光葫芦,祁容收回自己放在剧组的三清铃。 - 《大夏》剧组在请了风水葫芦之后,终于正常了。 相比较于窦导的开心,此刻却有人十分不如意。 某处,距离片场不远,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盯着欣欣向荣的剧组,眼中神色晦暗不定。 「叮,任务失败,随机惩罚抽取中……中度电击一次,霉运一日,宿主是否现在进行?」 曹凡脸色一沉,选了否。 「居然有人破了我的局。系统,评估一下我们的损失。」 「是。《大夏》剧组任务失败,我们夺得的气运会被收回十分之一。宿主主线任务进度下降10%。」系统的声音冷冰冰的。 如果祁容在这里,就会认出此人正是《都市神级风水师》的男主。 在两个世界碰撞的那一刻开始,两个世界就发生了转变。 双方男主各占本世界一半气运。 因为此世界剧情在千年前已经结束,所以另一个世界占据先手,对方偷袭,一上来就吞掉秦君晏的八成气运,让他运势低落,出意外昏迷,而后一步步侵蚀他的气运。 曹凡的系统是世界意识的化身,指导曹凡,在秦君晏中招后,此世界意识反抗,才出现了《大夏》剧组。 这部剧讲述的就是秦君晏的故事,如果播出,有愿力加成,很可能会让秦君晏甦醒。 所以系统给曹凡下的任务就是阻止《大夏》播出。 曹凡的计划很顺利,女二前不久被他搞走了。 按照原本的走向,《大夏》剧组很快就会停机,秦君晏昏迷不醒,直到最后去世,被另一个世界吞掉一半的气运。 但是现在祁容出现了,曹凡的计划也失败。 第十五章 落枕 入夜。 秦家大宅,秦君晏正在书桌前与副手张清书连线办公。 趁着这次大家都以为他不行的时机,他要整顿秦家。 之前祁容不在,他不上心,以致养肥了某些人的胆,如今祁容入了秦家,他自然会安排好一切,不让那些骯脏之物污了祁容的眼。 「秦总,鱼饵已经放出。」张副手对他说道。 秦君晏轻嗯一声,继续翻看各种文件,不时看一眼腕錶上的时间。 分针一点点走着,他在心里默默估算,差不多到时间了,他将东西收起来搓搓脸颊,调整表情。 第19页 没过多久,「咔哒」一声,祁容开门走了进来,身上带着刚刚沐浴过的热气,一边走,一边侧头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秦君晏压低嗓音问道。 祁容没注意,差点撞在他身上,被他揽住送到床上,还找了根毛巾打算给他擦头髮。 「快到时间了。」祁容提醒他。 他就是卡着点回房间的。 秦君晏攥紧了毛巾,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丝无措。 「我……」他抿住唇,犹豫着说:「你能不能不要躲我?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祁容错开他紧盯着自己的眼神,该死,他居然会感觉秦君晏很委屈,好像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大恶不赦的错事。 「没有。很晚了,我要睡了。」他撑开被子钻进去,背对着秦君晏。 秦君晏喉结滚了滚,指尖蠢蠢欲动,真想像黑暗里那样拥住他。 「把头髮擦干再睡。」秦君晏在这种关系祁容身体的事上很坚持。 而后他舔舔唇,小心地勾住祁容的髮丝,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在他颈后碰了下。 一触即离,颇为青涩。 要命!祁容打了个哆嗦,迅速翻过身,睁大了眼,秦君晏这是跟他调//情? 这还是那个只知道行军打仗、江山社稷的帝王? 趁着祁容胡思乱想的机会,秦君晏半推半拉着将祁容从被窝里弄出来,动作生疏地给他擦头髮。 期间因为不熟练还拽掉了祁容的几根头髮。 「抱歉,我第一次给人擦头髮。」他脸色微窘。 祁容感受着真实的力道,低头想,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死了也没喝孟婆汤,带着那些早就被人遗忘的记忆重回人间。 对于眼前的秦君晏来说,他只是一个崭新的陌生人,并且还是一个他想真心对待,对方却不识趣的陌生人。 将火发在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身上…… 祁容心生愧疚。 「好了,我自己来。」祁容拽过秦君晏手中的毛巾,嘴硬道: 「你也快点收拾一下,还有几分钟就到一小时了,小心我不管你,让你躺地上睡一天。」 秦君晏见他态度软化 ,嘴角微勾,手指捻了捻,好像还能够感觉到祁容颈上的柔软。 * 凌晨时分,祁容已经睡熟了。 秦君晏魂魄离体,坐在他身侧。 白天的时候,他被抢走的气运回来了十分之一,想到祁容最近跟《大夏》剧组走得很近,他大概知道是祁容出手解决的。 薄薄的气运仿若一层淡金色的纱笼罩在他的头顶,如华盖一般。 他盯着祁容看了会,伸出手,华盖上一缕气运自动脱离出来落在他的手心。 而后被他轻轻送到祁容的体内。 气运入体后,祁容微蹙的眉宇放松下来,灵魂与身体的契合度缓缓提升。 达到了可以入梦的程度后,秦君晏满意地收回手,虚虚的环抱着他,闭上眼,心神沉进祁容的梦中。 梦境中,是他刚刚加入秦君晏麾下的时候,一群英姿勃发的青年刚打了胜仗,办起庆功宴来,不醉不归。 祁容作为新人被灌了好些酒,懒懒散散地歪坐在案后,一手拄着下巴,似睡非睡,脸上因为醉意浮现两抹红晕。 「祁大师,醉了?」忽近忽远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祁容眨眨水意潋滟的眸子,努力辨认着眼前人。 「没有——」他大声反驳,实际上声音好像娇娇软软反抗的小猫,哼哼唧唧的。 之后有人揽着他的腰,将他带出了喧闹的庆功宴。 祁容迷迷煳煳地扭着脖子,总感觉一双灼热的大手放在后颈上,还不老实的乱动。 「别动……」他挥手却被人捉住。 「阿容。」对方舒服地喟嘆一声,他恍惚地睁开眼,只瞧见眼前冷硬的盔甲。 手指尖碰到一抹柔软,似乎有人碰了碰他的指尖。 星河倒卷,醉不知事。 …… 第二日醒来,祁容捂住脖子呻///吟一声。 他落枕了。 第十六章 古董街 「老闆,你这是落枕了?我学过中医,用不用我给你揉揉?」承上堂的伙计小黄在祁容第三次揉脖子的时候,关心地问道。 祁容微仰着头,不敢低头,感觉整个脖子都僵住了,严重阻碍了他画符的节奏,闻言有些惊讶地问: 「你学过中医?」 小黄十分机灵,轻嗯一声,走到祁容背后,一手按住祁容的肩膀,一手力道略重的按揉颈椎两侧的穴位。 酸爽感瞬间覆盖落枕的僵痛。 祁容眉宇舒展开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小黄笑呵呵地说:「我家里有人是医生,我跟着学了段时间,我妈颈椎不好,我经常这样帮她松快松快。老闆,你放松,顺着我的力道,别使劲。」 「好。」祁容闭上眼,享受着。 「您这落枕有点厉害啊。」摸着祁容僵硬的肌肉,小黄下意识说道。 祁容轻嗯一声,解释说:「可能是最近一直低着头做法器的原因。」 他没有将落枕和昨天晚上的梦联繫到一起。 「老闆你这也算职业病了,注意保养啊。以后不舒服尽管找我,我给你按按。」小黄不放心的嘱咐说。 第20页 祁容点点头。 门口响起铃响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来:「哟,祁大师好会享受啊。」 祁容睁开眼,笑道:「是窦导啊,怎么有空过来?」 「嘿嘿,有事相求呗。」窦导啧啧惊嘆地在店里转了几圈,走到柜檯前,挤眉弄眼道: 「祁大师这里有没有有助于学业的法器?」 祁容递了杯茶给他,小黄一见老闆认识,利索地给他搬来了凳子。 「与学业有益的法器最常用的就是文昌塔了,又唤文峰塔、文笔塔,主读书功名事业,有很好的旺文效果。」 祁容从柜檯中取出一个锦盒,将里面的一座九层文昌塔展现给窦导看。 「窦导是给你女儿请的?」 窦导点点头,苦恼道:「我闺女快要高考了,我这做爸爸的常年在外,对不住她。剧组现在已经没事了,我想着你那么厉害,说不定有什么办法提高她的成绩,过来试试。」 祁容要了窦导闺女的生辰八字和家中的布局,算好后将注意细则写在纸上递给他。 「对了,我这里还有静心符,佩戴后让人平心静气,集中注意力,窦导要请一张吗?」祁容问道。 「来一,不,两张吧。」窦导痛快地付钱。 「文昌塔十万,静心符一千一张,能用一年。」 窦导痛快的刷卡付钱,或许是卸下了心口的负担,他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又聊了两句,他就告辞了。 之后又来了几波客人,问过价格嫌贵。 祁容闲下来。 前几天他淘了一块百年的雷击桃木,今天打算做几把桃木剑的,但是落枕还没有好,实在是不方便,又怕浪费了好材料,只能作罢。 「我出去转转,有事给我打电话啊,小黄大夫。」祁容跟小黄打趣道。 小黄被他逗得脸色微窘,连连摆手:「当不得,老闆你要去哪儿?」 「我去隔壁古董街转转,淘点古铜钱回来使。」祁容眯起眼笑道,看起来心情颇好。 小黄知道自家小老闆的本事,恍然:「您是去捡漏啊。」 祁容笑笑不说话,道了声「走了」,拿着自己串号的五帝钱手串,施施然出了承上堂。 小黄在店里看着祁容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羡慕,在店里待了一段时间,他也见识了老闆的本事。 果然应该有门手艺傍身。 他感嘆一句,见没有客人,拿出一本梅花易数翻看着。 …… 自古法器与古董不分家,很多法器经过多年的流传,到今天就是古董。 同样,很多古时的东西经过岁月的洗礼,也具有法器的效果,例如五帝钱。 因此,古董街和风水街的店家都喜欢去对方的地盘捡漏,说不定你这里不值钱,放我那里就是稀世珍宝呢。 祁容倒是不缺钱,但是他缺法器和制作法器的材料,尤其是一些上了年头的东西。 所以他最近多了个爱好——去古董街淘宝去。 至今,他已经从古董街淘了古钱币若干,百年雷击桃木一块,算是收穫颇丰了。 一路揉着脖子进了隔壁的古董街。 相比较于受众较少的风水街,古董街就大众了很多,刚到街口,就有人拉着祁容给他介绍生意。 街道旁摆了若干小摊,什么战国刀币、干隆通宝、清朝鼻烟壶、唐三彩等等,五花八门。 摊主们个个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十有九假,专骗新入行和渴望一夜暴富的。 祁容带着一串五帝钱的手串,脸又嫩,一进来就被人当做半懂不懂好骗的新人,被人拉到一个摊位前。 「三哥,我给你拉生意来了。」掮客笑眯眯的对摊主说,暗中使了个眼色,好骗的小崽子。 摊主撇了他一眼,笑呵呵地迎上来,和气地问:「小兄弟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说。」 而后注意到祁容腕上的五帝钱手串,一拍手:「哟,这五帝钱品相真好,您是玩古钱币的?」 掮客认不出这是真品,但是摊主眼睛可毒得很。 祁容蹲下身,正拿着一方砚台瞧,闻言抬了下手,状若随意地回道:「不是,我从隔壁买的,店主说能招财进宝,这不,来这边试试准不准。」 摊主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有用他就去请一尊财神像回来,这样嘀咕着,他面不改色地说:「那您可算是来对地了,要说这发财,我们古董街最适合了,随便捡个漏,一出手十倍百倍的翻番啊。」 「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您这是从哪家店买的,我回头也去请一串,沾您的光,也好发回财。」 祁容放下砚台,打量着小摊,闻言说:「风水街最里面那家。」 摊主适时推给他一个青花盘:「哦,那家啊,我跟他们老闆还认识,是个有真本事的。您看这是正经官窑的宣德青花……」 祁容看着滔滔不绝的摊主,心中好笑,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认识这位,吹牛不打草稿,还有这宣德青花,还官窑? 前几年拍卖场上一个明宣德青花五爪云龙纹大罐卖出一亿的高价,如果是真的怎么可能摆在这里。 祁容低头随手拿起一旁一串檀木佛串,摊主估计是想吸引一些散客,摆了不少佛珠串当纪念品卖,旁边有个小牌子写着「正宗檀木手串」。 第十七章 扒手 第21页 指尖碰到佛串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随之远去,眼前幻灯片一般播放过无数画面。 祁容脑中一痛,唿吸乱了一瞬。 他低头闭眼,抬手揉了揉眉心。 「怎么卖?」他沉声问道。 摊主一挑眉,心道:有了,伸出一只手掌,状若不舍地说:「五十万!您看这宣德青花品相这么好,买回去放个几年,市值绝对大涨啊。」 祁容按下他的手说:「不是,我是问这檀木手串。」 摊主嘴角的唾沫星子还没有出来,就没有机会出来了,整个人仿佛霜打的茄子,恹恹道:「一百一串,随便挑,不议价。」 还以为能做成大生意,结果是他做白日梦了。 祁容痛快的递了张红票子给他,让后将佛串塞进衣兜里,又上手几件感兴趣的,发现价格不合适,没有买。 临走时,他问:「这街上哪家店好东西多?」 「你再往里走几十米,右手边的宝林斋,开了得有几十年了。」摊主指了指方向,虽然没有做成大生意,但是小活也挣钱啊,心情不错。 祁容道了声谢。 * 还没有到宝林斋,祁容瞧见路边一家店有警察进出,店前还拉了圈警戒线。 祁容正奇怪着,突然有人迎面撞了他一下,没有道歉,头也不回地走了。 祁容揉揉被撞疼的肩膀,撞到人也不道歉,太不礼貌了。 再一摸兜,他愣了下,刚刚放在里面的佛串不知所踪。 「怪不得不道歉,敢情是特意来偷我东西的。」祁容无奈,这刚捡了个漏,还没捂热乎就丢了。 瞧见前面刚好有警察,他找了个没有在忙的,说了下自己被偷东西的事。 出事的那家店叫祥瑞阁,祁容刚好是在这家店门口丢的东西,门口有监控。 被祁容求助的王姓警察就带着他到里面看监控,试试能不能找到。 因为佛串只花了一百,达不到立案标准,王警察也只能试试。 「按理说我不能带你进来的,我们尽快查完,早点撤。」王警察很年轻,比祁容大不了几岁,小声叮嘱祁容道。 祁容嗯了声,视线盯着监控。 两人在里面看监控的时候,门外有人在谈祥瑞阁的事情。 祁容的五感比常人灵敏,无意中听了几句,知道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店主今早被发现死在屋里,警察过来查看后,发现店主跟多起古董走私案有联繫,案情越查越严重,已经交给上头的人负责。 正想着,门「咔哒」一声向内打开。 「你是谁?」徐警官皱眉看向面生的祁容。 小王警官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敬礼说:「长官好,这位群众在门口被人扒了,我们打这儿查监控呢。」 「这么巧?丢了什么?」徐警官上下打量着祁容,目光锐利。 「一串佛串,我刚在门口小摊买的,刚刚在门口有人撞了我一下,然后就给顺走了。」 「多少钱买的?」 「一百。」 「喏,给你,这里你不方便待,再去买一串吧。」徐警官看着祁容那张青涩的脸,以为他是还不挣钱的学生。 祁容按住他的手,笑道:「不用。我找它是因为那是件挺不错的法器,丢了可惜。」 「法器?」小王警官比较年轻,听到这里有些惊讶,「所以你这是捡漏了?」 祁容轻嗯一声,解释说:「那串佛珠由高僧佩戴过许久,本身气场凝而不散,宽厚温和,本身是檀木质地,沾了佛香,很适合家中老人佩戴。我原本买了打算送我母亲的。」 「……不懂。」小王警官与徐警官面面相觑,迟疑道:「很贵吗?」 祁容沉吟一下,捏着下颌说:「遇到识货的,怎么也得五十万往上。」 「嘶。」一个随手买的一百块钱的佛串,一眨眼就五十万往上,这翻了得多少倍啊。 徐警官这下也不好随意处置了,坐下来打开监控。 * 不愧是上面派来的,仅仅半个小时,徐警官就发现了线索,而后打了几个电话,通过道路信息找到了小偷。 那小偷胆很肥,居然就在古董街外不远处,徐警官直接带着祁容过去了。 「这位老闆,您不再多给点?一千也太少了。」 「两千,别废话,给我。」 三人过去的时候,那扒手正跟人交易,祁容眼尖,一下子认出了那被卖的就是自己的佛串。 「徐警官。」祁容侧头看了眼,使了个眼色让对方瞧扒手交易的东西。 徐警官瞬间领会,大喊一句不许动,朝扒手扑过去。 那买方和卖方同时被吓了一跳,他们躲在角落里,祁容过来的方向刚好是一个视觉死角。 扒手十分机敏,兔子似的就要跑。 祁容一瞧,手指拂过手腕上的五帝钱手串,轻轻一震,一道无形的力量撞在扒手的小腿上。 扒手痛唿一声,小腿抽筋,一瘸一拐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徐警官的对手,一个照面被摁趴下了。 祁容走到买方跟前,伸出手微微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这个佛串是那扒手偷我的,能还给我吗?」 买方终于抬起脸,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祁容心中一震,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攥了起来。 第22页 在他的视野中,眼前这个人气运滔天,仿佛一整个世界的气运都凝聚在身,整个人像一个大号的聚光灯。 但是他最在意的不是他的庞大气运,而是他站在那里,周围人的气运就被吞噬,周围形成一个诡异的空洞。 眼前的一幕只是出现一瞬间,祁容的视野就恢復正常,眼前还是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没有气运滔天,也没有吞噬气运。 祁容指尖掐进掌心,面上没有露出异样,仿若未觉地出声问道:「这位先生我看你们刚刚还没有交钱达成交易,能把东西给我吗?」 曹凡看着眼前学生模样的祁容,不以为意:「这佛串我买了,两千怎么样?一串佛串,价格已经很高了。」 祁容婉拒:「抱歉,我不卖,这是要送给家中长辈的。」 「你拿钱再去买其他的就是了。」曹凡没有放弃,有点不耐烦道。 祁容摇摇头,缓缓道:「我看先生愿意出这个价想必是知道这佛串的价值,都是明白人,如果你真想要,实诚些,一百万不议价。」 曹凡没想到眼前这个学生崽子的青年居然真的识货,想到自己刚刚的表现,心中羞恼。 冷哼一声,沉着脸说:「什么破佛串值一百万,你疯了吧,我出两千就是看着佛串顺眼,还你就是。」 祁容一把接过他抛过来的佛串,掏出手帕擦了擦,状若和气地道了声谢。 另一头,徐警官已经将那扒手逮住,拷了手铐。 第十八章 影厅 「诶诶,警官轻点轻点,我就偷了个一百块钱的佛串,不到一千的量刑标准,用不着这样。」扒手被摁住,在地上扭动挣扎着告饶。 徐警官喝了句:「老实点,别动,那东西五十万往上,足够定你的刑了。」 「什么五十万!不是,警官,我不知道啊,那东西是……」他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好像羊癫疯似的开始抽搐起来。 徐警官还以为他在装病,拍了几下发现居然真的发病了,连忙打急救电话。 祁容站在一旁,刚刚他看见那扒手的气运被曹凡吞噬了。 想到扒手没说完的话,以及曹凡突然出手,他怀疑是曹凡指使扒手来偷他的。 与此同时,他身侧的曹凡正跟系统battle:「那佛串不是你给我的任务奖励吗?」 系统经常将任务奖励以捡漏的方式发放给曹凡,今天这次不仅被人捷足先登了,他找人偷回来,结果又翻船了! 「宿主任务失败惩罚倒霉一日,跟系统无关。」系统的声音冰冷机械。 曹凡:&&%*(脏话) * 祁容做了笔录出来,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情了。 原本打算去宝林斋的计划也被打断。 晚上回到家中,祁容略显生疏地刷围脖热搜,无意中刷到前不久金华奖颁奖,谭焱显获得了最佳男主角。 现在可以正儿八经的管他叫一声「谭影帝」了。 祁容想到他与原本世界线不同的结果,心情颇好,感觉像做了好事一般。 想到家里正好有家庭影厅,祁容揣着手机去影厅观看谭焱显的获奖影片《来自彼岸的信》。 一个人的影厅显得有些空荡,关上灯,除了眼前的大屏幕亮着,周围一片漆黑。 祁容看着看着,突然感觉一道凉风拂过他的手背,注意力从影片的剧情中脱离出来,他左右四顾,忽然感觉到令人窒息的黑暗。 大屏幕上,谭焱显扮演的缉毒警在卧底的时候被发现,正在被拷打,影片用一种蒙太奇的手法描述着这一段,屏幕中的画面摇摇晃晃、光怪陆离、支离破碎。 祁容捂住头,周围的黑暗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耳中声音时近时远,模煳不清,指尖一点点变得冰冷,微微颤抖着,逐渐地他好像只能听见自己凌乱的唿吸声。 他大口的唿吸着,额头上汗珠一颗颗向外冒,神经绷得越来越紧,仿佛要断掉。 「啪」! 大屏幕突然暗掉,应急灯亮起,外面响起嘈杂声和脚步声。 「怎么突然停电了?」 祁容从桎梏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听到秦母的声音。 之后很快电就来了,影厅内白炽灯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大屏幕画面暂停着,停在一封信封和警帽上。 门外响起秦君晏和秦母找他的声音,祁容恍惚地坐在原地,撑着头没有力气动。 直到秦君晏找过来,推开门,才终于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阿容,吓到了?」 祁容抬起头,直愣愣地瞧着秦君晏的脑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秦君晏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拖起来,祁容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清醒过来,挣扎两下,从秦君晏怀中出去。 「我没事。」顿了下,他望向大屏幕解释说:「电影很好看,就是结局太悲了,有点伤心。」 秦君晏轻嗯一声,好像是相信了,然后脱下外套给祁容披上,好像哄小孩似的柔声道:「这是电影,不是真的,你不是认识那个主演吗,他还好好的,拿了影帝,别伤心,好不好?」 祁容没有拒绝,拢了拢秦君晏的外套,点点头道:「我知道不是真的。很晚了,回房间吧。」 秦君晏眸色暗了暗,手扶着祁容的肩,半推半抱的揽着祁容回去,祁容挣了几下,实在没心情跟他闹,无奈地放弃了。 第23页 祁容睡着后,秦君晏翻看着他手机上的浏览记录,看到一连串关于谭焱显的消息,脸上露出一丝酸意,尤其是当他点开围脖私信,看到祁容曾经给谭焱显发的私信更醋了。 手指一动,清空了聊天记录,并将谭焱显放拉黑。 全然忽略了私信中除了一开始那条提醒血光之灾的信息外,祁容没有再发任何消息,其他都是谭焱显发过来感谢大师救他的私信。 一脸不开心的某人晚上又入了祁容的梦境。 有别于以往的梦境,这次秦君晏入梦后,发现祁容的梦中是黑压压一片,偶尔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找了一整晚,秦君晏也没有在梦中找到祁容。 只能出了梦境,搂着外界睡着的祁容,灵魂不需要睡觉,他贪婪地描摹着他的眉眼,慢慢地,祁容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侧身将自己蜷缩起来。 黑暗中,秦君晏贴着他的后背,将他牢牢揽在怀中。 直到清晨的曦光从天际蔓延而来,穿透薄薄的窗纱,落在祁容清雅的眉眼上。 * 「叮铃铃」的上课铃响起,祁容和几个舍友坐在阶梯教室后排。 这节课上近代史纲要,思政办公室的讲师在上面照本宣科的讲着,其他人在下面玩手机的玩手机,学习的学习,总之没有几个认真听课的。 祁容昨晚做了一夜噩梦,拖着下颌昏昏沉沉地打盹。 突然,坐在他身边摸鱼码字的舍友许乐惊唿一声。 动静不小,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许乐挠着头歉意得朝周围的人点点头,等没人注意他了,他忍不住满脸兴奋地拽住祁容的胳膊晃了晃。 祁容被他整醒了,无奈问道:「怎么了?」 舍长齐昭言闻声也好气地望过来,俞梓还在窦导那里拍戏,没在这儿。 许乐乐不可支,又努力压着嗓音说:「我小说的影视版权卖出去了!」 「卖出去了?恭喜啊!」齐昭言微微睁大了眼,对许乐竖起大拇指。 「啊啊,我太开心了,想出去跑两圈!」 许乐是网站的小神,但是不知为什么一直卖不出去影视版权,为此他在宿舍里唠叨过好多次,祁容和齐昭言都知道。 这次终于如愿以偿,两人都替他高兴。 「对了,卖的哪本,多少钱?」齐昭言有些好奇。 许乐深唿吸几口,眉开眼笑地说:「半妖侦探那本,税后三百万。」 「一日暴富啊!」齐昭言感嘆道。 「嘿嘿,开心,我还以为版权跟我永远没戏,没想到这就来了。」许乐捧着脸,脸色兴奋得红扑扑的,「我没想到是这本半妖的,奇怪,国内不是建国后不能成精吗?」 「这有啥,改改设定不就行了,基因改变、外星人,妖怪的不都这么改,大家都知道套路。」齐昭言想到若干从妖变外星人的剧,不以为意道。 许乐面露迟疑,挠挠头,把疑问丢出脑海。 第十九章 窥视 「既然签了版权,影视方有给你透露主演打算找谁吗?」 「没有,不过我希望是唐蓉,她是我女神,我当时写的时候原型就是她。」 * 在祁容替许乐高兴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青玉市。 窦河家中,他的妻子崔粹玉和女儿窦如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快递。 「妈,我来开!肯定是我老爸给我要的我偶像的签名!」窦如长相肖父,有一双又明亮又大的眼睛,此刻里面俱是雀跃。 崔粹玉宠溺地揉揉她的发顶,道了声「去吧」。 包装拆了一层又一层,看得出窦河很小心生怕里面的东西被破坏,窦如已经能够隐隐摸到里面是一张纸了。 「诶?这是啥,符咒吗?」窦如拆到最后,揉了揉眼不可置信。 「爸爸被人骗了?」 窦河妻子同样疑惑,索性打电话联繫窦河。 窦河一见来电提示,一路小跑出去,听到她的疑惑解释道:「闺女不是要高考了吗,我就给她请了张静心符和文昌塔。」 「老窦,你不是不信这个吗?」窦导老婆拍了拍竖起耳朵听八卦的闺女,走到门口接着问。 窦河闻言,想到他最近被打碎的世界观,脸上倏地涌上一抹苦笑。 他望着窗外熙攘的人群,点了颗烟,低声语气微妙地说: 「有些东西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发生了什么?」崔粹玉明显感觉到他的异样,追问道。 「我真的碰上了才知道这个世界多么玄幻。」窦导烦躁地踢了踢墙根。 他跟妻子讲,他们道具组的东西总是莫名其妙弄丢或者坏掉,道具人四肢一碰就掉,眼珠子冷不丁从各个角落滚出来;演员摔一下粉碎性骨折,发个烧都变成脑膜炎; 威亚也出了几次事故,现在我们都不敢用了,摄像机专找人后脑勺砸; 晚上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看到奇怪的白影…… 窦导摸摸隐痛的后脑勺,没敢说自己也进了回医院。 「这么邪乎吗?」崔粹玉后怕地攥紧了手,这么多事她都不能想像这是有人故意捣乱了。 「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小谭给我介绍了一个高人,前不久他车祸就是这位出手才没事的。」 「小谭?」崔粹玉侧过身看了眼在沙发上嫌弃地瞧着符的闺女,定了定神问:「所以这符是你找那位大师请的?」 第24页 窦河点头轻嗯,语气落寞:「我常年不在家,小如我也顾不到,只能有好东西给她寄回去。我……不是个称职的爸爸。」 崔粹玉轻哼一声微微傲娇道:「你还知道啊?」 「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不用伺候你个邋遢鬼,我们娘俩舒服着呢。你挣钱养家,我和闺女负责花钱和貌美如花。那符我会让闺女试试的,还有小如不是让你要签名吗,你别忘了。」 电话另一头窦河掐了烟,听着崔粹玉念叨他,嘴角却不自觉越扬越高。 「等这部戏拍完,卖个好价钱,把打的贷款还上,我就休息一段时间,好好在家陪陪你们。 老婆……」 「咋了?」 「我想你了……」 「多大人了,回来给你做剁椒鱼头。」 * 几日后,承上堂中。 小黄热情地招唿着客人,问了几句后,带到祁容跟前说:「老闆,又一个买静心符的。」 面前的客人戴着鸭舌帽,围着围巾将一张脸遮了个严严实实,祁容看着她熟悉的穿衣风格默不作声地交易。 自从窦导请了几张符后,他的小店最近频频遇到这种打扮得严严实实的人,他已经见怪不怪。 倒是刚刚在店里转的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隐晦地指了指祁容面前的客人,面上一股子狂热劲。 银货两讫,面前的客人突然推给祁容一个字条,鸭舌帽下那双明亮的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他。 祁容手指一颤。 他最看不得女生朝他哭,尤其是这种隐忍无声的哭,给他一种水漫金山,他是法海的感觉。或许是女客人抬起脸,店里两个小姑娘终于敢确定,犹犹豫豫地朝他们走过来。 女客人将纸条塞给祁容,一转身没给俩小姑娘反应就急匆匆压着帽子走了。 「啊,好可惜,没看到她的脸。」长着圆圆脸的小姑娘跺跺脚,满脸遗憾。 小黄凑上去,热情地招待:「两位想买点什么?」 「刚刚那个人买的什么?」小姑娘眼睛骨碌碌一转,跟小黄打听。 小黄迟疑地打量了两圈她们,说:「是静心符,有集中注意力的效果。」 「多少钱?」 「一千一张。」 「这么贵?」小姑娘拉着另一个小声说:「还是算了吧,我们是来蹲谭焱显的,刚才那又不是。」 祁容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两人的悄悄话。 「已经花了五千多了,你那消息到底靠不靠谱啊?」 「应该靠谱吧,那个姐姐说谭焱显车祸后来过这里好几次,说不定他的隐藏女友就在这里,要不他怎么遇到那么大的事还往这里跑?」 「对,我们把那女的找出来,拍照片让他分手!」 「他不分手我们就爆出去,让那小biao子身败名裂,老公的公司肯定也会让他们分手的,我们还能赚一笔封口费。你说刚刚那是不是唐蓉啊,会不会是她?」 「不会吧,不是说她有金主吗?那么脏,老公不可能跟她好的。」 祁容听着两人越说越ex,眼中划过一抹厌恶。 他招招手将小黄叫过来:「今天关店休息,把那两个人请出去吧。」 * 两个私生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前祁容招了两道阴气沾到她们身上。 小黄感觉一阵凉风吹过,抱着手臂打了个哆嗦。 「怎么突然这么冷?」 「可能是老天见不得有人不干好事吧。」祁容喝了口热茶,打开那张纸条浏览。 是一个求助信息。 唐蓉自述从半个月前,她独处的时候,总能感觉到门后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她,她报过警,查过监控,都找不到,仿佛是她的臆想。 她试着换了好多个住处,甚至和经纪人助理一起住,也始终没有改善,最近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所以找他求救,想看看是不是玄学方面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会找到祁容?不得不说这个圈子因为早期从港区带过来的风气,都比较信这方面。 前不久她无意中听到圈中好友说起一个隐秘的大师,他的静心符能够让人迅速平静,集中注意力,对于在片场需要秒速入戏的演员来说十分好用。 她不知为何就上了心,辗转几次,终于拿到那符试了下,多日来的烦躁瞬间冷却,恢復理智。 第二十章 求助 「希望今晚七点能跟大师详谈,如果有意,就在您店中不见不散。」唐蓉最后落笔。 祁容摩挲着纸条,低头沉思。 有什么玄学术法或法器能够达到这种效果呢? 他一边想一边捻动佛串,一颗颗佛珠从他指腹擦过,佛串上的气场经过他的调整一点点变得更圆润浑厚。 被偷窥的感觉?祁容嘆口气,能做到这个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因人而异,因环境而异。 还是等今晚唐蓉过来详谈吧。 他在心中暗暗想道。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暮西沉,风水街上的店陆陆续续关闭了,整条街道慢慢安静下来。 「妈,今晚有事晚些回去。」祁容挂断电话。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早。 他的视线落在手边的帐本上。 如今开店也有段时日,他靠着曾经的本事,零零散散赚了三百多万。 第25页 原主当时愿意嫁到秦家给秦君晏沖喜,就是因为原主爷爷突然去世,给他留下了三百万的债务,而秦家愿意帮他还清。 但是欠人钱财,自然理亏,祁容自重生以来就一直惦记着。 「如今终于还上了。」祁容舒了口气,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笑。 他昨晚已经把三百万打了回去,压在心口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 合上帐本,祁容走到店中盛放法器的展览柜前,指尖隔着玻璃描摹一个个法器的形状,眉眼间俱是温柔,很纯粹的柔和。 他喜欢法器,即便是没有原主的心愿,他也想要开一家法器店。 他自小就能够看见法器的记忆,所以法器对他来说十分特殊。 可以说,他的一切都是法器给的,幼失怙恃,无人教养,就是一件件法器教他生存的本领,教他为人处世。 但是…… 祁容下意识隔着衣料摸了下脖颈上的白玉葫芦。 但是某些法器漫长的记忆对他来说太过于沉重,而他在接受记忆的时候,那些记忆就像不受控制的洪水,瞬间冲垮他的防御,化成一片汪洋大海。 所以自重生以来,他有意识的没有接触那些看起来岁月悠久的法器,平日里捡漏也多是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例如佛串、铜钱。 并且带有墓葬中阴气的东西绝对不碰。 他不想再体会埋在地下的暗无天日的感觉了。 - 天渐渐黑下来,钟錶的时针一点点指到七点位置,又缓慢地越过。 祁容聚精会神地焚香画符,等到精神不怠,笔下硃砂痕迹无力延续,他一个晃身,从那种冥想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到了九点。 「奇怪,还没来?」 他是被放了鸽子吗? 祁容疑惑地走到门口找了找,没有看见唐蓉的身影。 手机响了下,显示有简讯。 「什么时候回来?」——秦君晏 祁容慢吞吞地低头打字:「这就回。」 门口蓦地吹起一阵冷风,祁容缩了缩冰凉的指尖,低头看见自己衣角不知何时沾了一丝阴气。 他伸手弹下去,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沾了道阴气?」 阴气十分脆弱,被他一弹很快就消散了。 他转身进店,没有注意到一剎那间,他手腕上佛串的气场忽地膨胀了一下,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被弹了出去,发出一声十分细弱的闷响,在外面汽车的鸣笛下显得微不足道。 * 晚上祁容睡着后,秦君晏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偷偷占他便宜。 「出来。」他朝窗外沉声道。 黑暗中,一片寂静。 秦君晏望了眼祁容的睡颜,身影倏地消失。 窗外一身白裙的唐蓉扒在窗棱上,露出一只眼睛大气不敢喘地瞧着屋里,光裸的脚在半空中凭空站着,脚踝上一道铁锈色的镣铐不知伸展向何处。 在秦君晏说话的时候,她也一动不动,视线一直盯着祁容,木然得像是一个人偶。 在秦君晏突然消失的时候,她眼珠子终于有了反应微微转了转,下一刻,天旋地转,她仿佛被一柄重锤击中,快速向着后方飞去。 透明的灵魂穿过窗外的灌木,勐地砸到地面上。 唐蓉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整个人,不,魂,都是懵的。 呆滞的眼中,她望见那个将她锤进地里的男人一步步走到她的身前,一双微红的眼冷漠得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刃,让人从心尖处泛出一阵阵寒意。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阿容?」 她听到男人如此问道。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脑中一片浆煳,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她好像是来求助的。 「我,没有恶意,求他帮帮我。」 她磕磕绊绊地说着,整个人傻傻的不太灵光的模样。 秦君晏皱眉,屈尊降贵蹲下身,手指在她的额上一点,一缕阴气涌入她的体内。 唐蓉的魂体凝实了些许,傻呆呆的眼睛恢復了一点神智。 她勐地爬起来,哆哆嗦嗦地仿佛受了偌大的惊吓,抱着手臂惊疑不定地向四周看着。 等她看到自己身上的白裙和脚上的镣铐的时候,她整个人吓得缩进了灌木丛里,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瞧着秦君晏。 「说吧,那找阿容做什么?」 唐蓉脑海中闪过眼前这人和祁大师睡在一张床的场景,眼中的警惕降了一点,迟疑道:「我被人抓了。」 「还有,有人冒充我……」 * 「事情就是这样。」 清晨,秦君晏一反以往的清醒时间,早早醒过来跟祁容说昨晚唐蓉来找他求救的事情。 祁容漫不经心地喝着鸡丝粥,熬的软糯的米粒入口即化,鸡丝的鲜美激醒了沉寂一晚的味蕾。 他安静地听着,吃了个水晶虾饺。 秦母在一旁食不知味的动着筷子,一脸八卦。 「原来如此。」祁容擦了擦嘴,「我说昨晚唐小姐怎么放了我鸽子。」 「昨晚你说的有事就是唐小姐啊。」秦母恍然,秦君晏脸色好像黑了黑。 祁容点点头:「稍等一下。」 他到楼上书房拿了一个小巧的包下来。 焚香,扁柏的清香和檀木的雅致肃穆晕染开来。 第26页 祁容拿出一张他从一家老店淘来的黄表纸,这是他手头上最好的黄表纸了,用端午未散支的新竹打成浆,配以无渣的姜黄粉,由专做此纸四十多年的老手艺人一步步做成。 普通的天眼符只能大致看到轮廓,而且很难交流。 而好的黄表纸能够承载他更多的灵力,画出的符威力也更大。 祁容静下心来,脸上的表情逐渐认真,足足一刻钟后,他突然提笔蘸满硃砂,动作流畅,一书而就。 如此画了几张,祁容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好了。」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秦君晏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被祁容警告地瞪了一眼。 秦母第一次瞧见祁容画符,终于从那种气氛中出来,她双手合十肩膀放松下来,好像刚刚画符的是她似的。 「让我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祁容两指夹住升级版天眼符,符纸无火自燃,一道玄妙的力量覆到祁容的眼上。 他睁开眼,视线由远及近,他最先注意到那条仿佛探进了虚空的锁链上,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有蚂蚁般大小的符文烙印在锁链上,与此同时,唐蓉头顶红色的气运正被那锁链一点点汲取着,输送到不知何处。 「祁大师。」唐蓉小声地唤了声,生怕打扰了祁容的思绪。 祁容随意地点点头,视线始终不离那不详的锁链。 不知他做了什么,那不能被接触到的锁链被他扯起来,握在手心。 一瞬间,诸多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他微微阖目,掩下不适。 「大师,这个真的可以让我得到唐蓉吗?让她从此属于我一个人,只喜欢我一个人,我说什么她就会做什么?」 画面中一个长得油腻腻的胖子表情痴迷ws的望着祁容,不,锁链。 画面一转,那ws的胖子表情阴狠地坐在电脑前,键盘被他打得噼里啪啦响,屏幕上的画面落入祁容眼中。 【lz:唐蓉用过的毛巾,图片.jpg,老婆就是香。】 【私生滚!!!!】 【lz:老婆用过的杯子,附图。】 【楼主ex,举报了,不谢。】 【lz:我花了钱的……】 第二十一章 落网 花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问过正主了吗,她缺那份脏钱吗? 祁容阖目,一边忍着大量信息涌入脑中的隐痛,一边被气得牙根紧咬,怒气一层层叠加。 锁链在他的手中震动着,似乎是怕他,但是被祁容紧紧攥住,好像解剖刀一样逐层将它的秘密扒得一分都不剩。 画面最后停在他自己握住锁链的身影上,祁容睁开眼,厌恶地松开手中的锁链,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浮上一层怒意。 见祁容眉头微蹙,一副又气又难受的表情,秦君晏上前一步凑到祁容身侧,低声关心地问:「怎么样?」 他心里有点担心。 祁容还以为他在问唐蓉的事,摇摇头,侧身对唐蓉说:「我会帮你。现在你先把你经纪人的联繫方式给我,然后告诉我一些能够证明你身份的证据。」 唐蓉被绑架那么长时间,却没有被曝出来,就是因为在她失踪后已经有人冒名顶替了她的身份。 祁容如果只是救出唐蓉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而且无论放跑了哪一个,他都会感觉心梗。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一个油腻腻的ws私生可以办成的,那个畜牲只是一把木仓,一个如果出事可以推出去当挡箭牌的混蛋玩意,躲在背后夺人命运的才是真正狠毒的。 祁容见秦君晏欲言又止,轻推开他,坐到沙发上,难耐的揉着眉。 秦君晏被推了下,抿了抿唇,但是看到祁容一副很疲惫的模样,心中的不开心顿时散了。 「让你经纪人绊住那个冒充你的人。我在容山市这里处理她比较方便。然后我们去把你救出来,最后……」 最后他会揪出那个在幕后布置整盘毒计的人,偷天换日,不对,这太高看那人了,这就是一个狸猫换太子的局。 * 因为唐蓉的明星身份太特殊,祁容没有选择直接报警,而是找了与他有交集的徐警官。 徐警官原本在忙古董走私和古董店老闆被杀的案子,但是最近一直没有进展,接到祁容电话的时候,他一开始以为祁容在跟他开玩笑。 哪怕是整容也不可能完全瞒过唐蓉身边的人吧?这从现在的技术层面上来说,就是不可能的。 徐警官挠了挠板寸头,最后还是决定出一回警,无论是不是离谱,既然他说唐蓉被绑架了,也知道关她的地点在哪里,那么他到现场去看看不就都清楚了。 不成就当案子难解出去调整一下思路,成了救出一个大明星就是大功一件。 * 所有的前置准备就绪,祁容与徐警官等人悄悄潜到了目的地附近。 这里是一片老城区,路边的水管爆了正在抢修,流出来的水混着街上的垃圾形成一个个有些异味的水洼。 低调地进了一家苍蝇馆子,点了几份炒面,油烟味和饭香味一同涌进几人的鼻腔。 「来咯,几位的炒面,慢用。」两鬓斑白的老闆娘端上饭来。 别说,闻起来还挺香,尤其是时间快到中饭,几位警官又没有吃饭,正是饿的时候。 徐警官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招唿几位手下:「先吃饭,祁先生也不用客气,我请你。」 第27页 祁容道了句不用。 昨晚唐蓉才被绑架,施术者应该还在附近,他需要先看看那个破了规矩的风水师在哪里,免得对方瞧见那私生被抓,脚底抹油给他跑了。 祁容捏住唐蓉魂体上的锁链,指尖运气在上面微微一弹,玄妙的波动向着一个方向传播过去。 「咚」一声仿佛到达终点的细微声音传进祁容的耳中。 「找到了!」果然施术者就在这里。 与此同时,唐蓉突然激动起来。 「祁大师,是他,就是这个混蛋!」她喊着,跳起来就扑向门口一个顶着油头的中年男人身上,恨不得将他撕了。 祁容捅了捅一边嗦面嗦得正香的徐警官,示意他看嫌疑人。 徐警官若无其事地侧身望向门口,手中的筷子轻轻放在碗上。 其他几位一见,一口咽下口中的面,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几人身上的肌肉已经绷紧,随时能扑上去制服嫌疑犯的程度。 「老闆娘来两份牛肉板面,多要面,打包。」 「诶,是林哥啊,今天怎么要两份啊,是家里来客人了?」 「没!」油头男人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突然拔高了声音。 店内的客人被他大喊吸引了目光,油头男人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僵硬着脸解释:「我今天有点饿。」 徐警官与手下同事对视一眼,闪过一丝凝重。 他大步跨出来,提着外套往柜檯走,一边走一边跟老闆娘说「结帐」。 油头男人就在柜檯前,他将他挤出去,其他几位同事也说笑着从后面围上来。 油头男人厌恶地瞪了眼徐警官,啐了口骂:「qnmd,懂不懂先来后到,没素质。」 「你说啥?」徐警官顺手揪住他的衣领,两人动起了拳脚。 见周围人躲开了,同事也围成包围圈,徐警官没有再磨叽,一拳将油头男撂倒。 手腕一掰,利落地双手反剪,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冰凉的手铐铐住油头男。 油头男终于反应过来,杀猪似的趴在地上叫…… …… 在油头男落网后不久,徐警官就踹开了地下室的门,看到了被锁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唐蓉。 而祁容没有跟他们一起,他顺着感应来到一间房子前,静静站在门口。 在那边徐警官砸断锁链的时候,屋内响起一阵凌乱的声音。 祁容拿着一根路边捡的钢管,百无聊赖地戳着上面的锈迹。 第二十二章 晨钟 敲什么人的闷棍最爽? 那当然是不当人的人渣啊! 拿稳钢管,趁他慌忙逃窜的时候,悄悄走到他身后,举起钢管,从腰使力,肩部抬起,手腕微微高于肩…… 「砰!」照着后脖颈敲下去,获得一个双响炮,一声是后颈的那下,一声是人渣的额头与门相撞的那下。 而后在他木愣愣地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的时候,快准狠地套上麻袋,让他被敲了闷棍也找不着仇人。 最后照着肉多的地方多敲几下泄泄气,补上一脚。 完美收工! 祁容丢开手中的钢管,仰头活动下颈椎,骨节的脆响动听极了。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心中颇为畅快、解气。 地上某位大师一动不动晕了过去,徐警官这才姗姗来迟,两人错身的时候,他与祁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对彼此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世间因果循环,夺人气运,占人身份,终会反噬,所有偷走的东西都会加倍偿还。 玄学一道从来都不是高于众人之上的,有所得,必有所失,诸如五弊三缺、天人五衰,诸如走了邪路,法术反噬,冥冥中,天地之间自有某种规律记录着一切,不是不报时侯未到。 日后,祁容与徐警官谈起几人的下场的时候,表情十分微妙。 绑架唐蓉的私生在狱中遇见了她的粉丝,体会了一把男监狱的特有套餐; 冒充她的人在打群架的时候毁了那张偷来的脸,现在天天被人嘲笑那是张假脸,对自己的容貌极其自卑,需要靠其他人的脸找寻存在感的人,这种惩罚十分到位; 至于那个坏了规矩的邪道,听说已经疯了,天天嚷嚷着有人害他,实际上却纯属自己倒霉,嗯,倒霉得见多识广的狱警,都奇怪他居然命大能活到现在。 祁容失笑不语,心下却已瞭然。 「对了,前几天我同事在省会海洛市瞧见了唐蓉,她已经从这起绑架案中走出来了,最近接了一部新戏,还是女主角。」 徐警官爽朗地笑起来,一身便衣消弭了制服的锋利,让人不自觉也跟着笑起来。 「这是否极泰来。」祁容捻动腕上的佛串,檀香与佛韵隐隐浮动,从远处看他敛眉浅笑的身影,仿佛融入世间,又仿佛超然出世。 「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祝唐小姐经此一劫遇难呈祥,一飞沖天。」 徐警官朝祁容举杯,一口闷掉,道了声痛快! * 「啊啊啊啊!」 大中午的,408宿舍突然传出许乐难以自抑的鬼哭狼嚎之声。 祁容正坐在桌前给他的古琴做养护,最近天有些干,为了防止干裂他特意调了白芨粉滋润丝弦。 被许乐冷不丁一吆喝,他手指颤了下,琴弦发出一声如泣诉般的声响。 第28页 他收起软布,无奈地抬头看向许乐。 许乐兴奋得从铺上三步并作两步跳了下来,揽着祁容的肩膀蹦哒,哈哈大笑道: 「容哥你知道吗?我女神演我写的书了! 啊啊啊啊!我好开心,她就是我女主的原型啊,我跟导演提了句居然真的成了,呜呜呜,我死而无憾了……」 许乐个傻子,一会儿笑得跟小人得志一样猖狂,一会儿哭得像条落水后委屈的不行的金毛。 看他一副戴着眼镜,文文静静的文艺男的模样,谁能想到他地内心世界如此丰富和感性呢? 祁容一边点头,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哄他。 神思不自觉飘远,他想到之前徐警官说的关于唐蓉的最新动态——接了一部新戏,还是女主角。 他喟嘆一声,还真是阴差阳错啊,她居然演了许乐文章的女主角。 * 而在千里之外的海洛市。 镜头下,唐蓉穿着一身白裙走在阳光之下,风扬起她的长髮,金色的光斑勾勒她的纤腰,一如许乐想像中的安静而美好。 「咔,过!」导演粗着嗓子喊道。 「蓉姐!你超棒,超美!」软萌的小助理脸微红地朝着她喊。 周围的音画模煳起来,唐蓉轻轻抬手遮在眼前,暖融融的阳光将她笼罩在内,冰在心底的寒气如冬去春来,积雪融化,尘埃尽去。 她低下头,手指静静落在胸前,手指触到微微突起的弧度。 心越发静了…… * 几日后,容山。 朝阳初升,所谓暮鼓晨钟,梵音寺的钟声随着天际的云盪到耳边。 祁容拂去袍角微凉的晨露,顺着一级级青石台阶不紧不慢地向上走。 晨钟一声声在他耳边响,悠扬而厚重,自有一番盪人心弦的清净。 踏着晨光他来到梵音寺前,和尚们晨课的念经声从寺内飘出来。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沙尼站在门口,见祁容来到,恭敬地道了声佛号说:「祁大师,师父在里面等您。」 前面提到过,梵音寺的老住持是个难得佛法精深的高僧,所以他的早课自然也是极认真的。 祁容随小沙尼找到他的时候,老住持就坐在大殿最前面,跟其他僧尼一起做早课。 他眉毛灰白,脸生褶皱,微微阖目却给人一种悲天悯人之感。 祁容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将这大殿上的金佛与僧尼的场景收入眼中。 认真而肃穆的念经声让人打心渐渐沉下来。 不久,晨课结束。 老住持走向祁容的脚步微微蹒跚,他拒绝了小沙尼的搀扶,在祁容身前站定。 「阿弥陀佛,祁先生,有礼了。」 「住持特意寻我,有何要事?」祁容缓缓问道。 老住持闻言不禁嘆了口气,理了理袈裟的袖口,垂眉示意祁容跟他来。 第二十三章 佛像 祁容不紧不慢地跟在老住持身后,由老住持引着越走越人影稀疏。 直到来到一座佛塔前。 佛塔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看起来岁月斑驳,顺着楼梯向上走,有一种老建筑的昏暗感。 祁容看见某些层上供了一盏盏长明灯,如豆的烛光静静地燃烧着。 老住持领着祁容一路上到最顶层,他年纪有些大了,扶着最顶层的门微微气喘。 祁容蹙眉,轻轻上前,碰了下他的手臂,凝了些许灵力输送到他的体内。 老住持感觉轻快了些,缓了缓神,感谢地对祁容点点头。 而后他拿出一串有些年头的钥匙,打开了身前的木门,说:「贫僧想要让祁先生看的就是这里。这也是我们梵音寺在这里最重要的职责和秘密。」 他语声轻微,好像生怕惊了沉睡的先人。 木门「吱呀」打开,落入祁容眼中的是一个巨大的气场,浑厚绵密的气场凝而不散,遵循着一种玄妙的频率波动着。 祁容一步迈出,跨越门槛。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突然有一道轻微的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不,不是破碎,是一种清脆的,破茧成蝶的声音。 眼前天旋地转,数不清难以叙述的线条占据他的视线。 祁容闭上眼,按照直觉,直直地向着中央走去。 走到那引发一切异象的东西之前,祁容站定,反覆几次蜷缩手指。 这种气场如此浑厚的东西想必时间很悠久了,他如果碰到,很可能就要跟它一起回忆这漫长的岁月。 但是自己身上的异样他又必须弄清楚。 祁容:头疼。 — 在老住持眼中则是祁容恍若未觉地朝着中央走,在那座巨大的金佛像前停下,而后虔诚地伸出手碰触那巨大的佛像。 与此同时,祁容浑身紧绷,意识陷入时间长河之中。 他看见能工巧匠勾勒着佛像的轮廓,看见他们一点点为它贴上金箔,看着一个白髮长髯,穿着一身道袍的老者满意地抚髯而笑。 众多身强力壮的汉子浑身汗如雨下,齐心协力将佛像从山底运上千米高的山顶。 由此,一座名为梵音寺的山顶寺院一点点建成,佛像供奉于佛塔最顶层。 僧人诵经,老道持帝钟作法,青烟通九霄,乐声肃穆庄严。 无形中,遥远的天际有两道气机如虹,与佛像相连。 第29页 之后,佛塔最顶只有梵音寺的住持定期过来,青灯古佛一转眼就是数百年。 祁容睁开眼,望着眼前悲悯庄严的金佛,脑海中闪过众人唤最初那个老道士的称谓—— 国师! 立这座佛像的居然是国师! 正震惊之时,老住持打开窗户,祁容转过头,清晰地看见窗外有两道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气机,与金佛相连,缓慢振动。 他心神再次一恍,仿佛元神出窍,冥冥中他的意识直上青云,于天际俯瞰整座城市。 那是一个三角的形状,笼罩在容山市之上,甚至隔壁市的一小半。 祁容从容山市向更远处看,滚滚红尘入眼,视野尽头有一座庞然的山脉群,世间万千气运皆归于那处,隐约有龙啸之声迴荡在天地之间。 他收回视线,回归眼下。 眉宇一点点蹙起,容山市稳固的风水大阵如无根浮萍,摇摇欲坠,彼此连接的气机断断续续。 整个容山市给他一种风雨中飘摇的脆弱感,有一丝暮色和颓意。 祁容脑中一痛,脑中精神亏耗,从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祁先生,你流鼻血了。」老住持提醒道。 祁容下意识要摸,鼻间顿生濡湿感,血滴滴答答流出来。 老住持递了根手帕给他,祁容一边堵着鼻子,一边沉思。 如果猜的没错,刚刚他看见的山脉便是万山之祖——崑崙,也是天下龙脉所出之源。 他前世死前正在册封国师的大典上,虽然一杯毒酒而死,但是册封礼当时已经完成了,他确实是国师。 而之所以异样到现在才出现,可能是因为他之前没有接触镇守一方气运的镇物,没有达到开启的阈值。 祁容的鼻血终于不流了。 「住持大师找我来是因为佛像的问题对吧?」想到容山市风水大阵断断续续的模样,祁容心下已经有所猜测。 老住持低头道了声佛号。 「正是,一个半个月前,佛像突然倒下,扶起后佛像多处损伤,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损伤越来越多,气场也经常紊乱。」 祁容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老住持犹豫一下,踟躇道:「不瞒祁先生,这佛像是五百年前刘丰羽国师布置的,跟其他两个镇物一起,构成了容山附近的风水大阵,镇压这里的风水气运。 如今佛像突生变故,实在是让人担忧,我请了本市的风水先生,大家都无能为力。 前几日我已经找人去寻国师了,应该不日就会有人过来。」 「那住持大师找我?」祁容疑问。 「祁先生是我见过的在法器一道最精通之人,我想祁先生能不能试试修復佛像上的损伤。哪怕是国师亲来,佛像还是要有人来修復的,早晚而已。」 祁容一听,明白了。 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不过…… 祁容顿了下,手腕微抬:「在此之前我需要去看看其他两个法器。」 「抱歉,其他两个老衲不清楚在何地。刘国师将大阵隐匿,梵音寺只知这里的佛像,其他两个自有相关人员守着。」老住持面露歉意。 而后顿了下,他不太确定地说:「不过我猜其中一个在荣寿观,祁先生可以去问问。」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荣寿观与梵音寺同在一座山上,按理说天地人三方风水大阵,三个点彼此遥遥相对,不太可能两个在一个地方。 祁容笑着按了按手,对老住持说:「无碍,我知道在哪儿。既然国师不日就会过来,正好我去看其他两个镇物也需要时间,那等国师到,我们一起处理佛像的事情好了,免得我修復过后扰乱了国师的判断。」 「也好,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祁先生?」住持心下有些过意不去,没想到事情这么麻烦。 不过祁容居然会知道其他两个镇物在哪儿,也是让他大吃一惊。 第二十四章 过渡 秦家大宅中,徐玄然不远万里,带来了老国师的回信。 容山上,祁容一袭缎面长袍,表情淡淡,揣着手往另一条隐蔽的小道走。 * 回信由徐玄然代笔,上一次观天下之气后,老国师的身体越发不行了。 老国师,老住持…… 重点在于一个老字。 见微知着,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这方世界气运低迷,老一辈正在一步步走向人生的终点,而新一辈没有能承担起那压力和重量的。 「青黄不接。」 老国师在徐玄然临行前,卧在榻上批语道。 徐玄然当时站在门口,脚下沉重得仿佛被胶水黏住,难以动弹。 无力与挫败袭上心头,但是在这末法时代,他又不是那艷绝千古、万世流芳的伟人,他没有能力扭转干坤。 他有自知之明,并且也因为有自知之明,在老国师告诉他某些事实与危难之后,他越发愧疚。 思绪万千,该干的活还是要好好干。 正巧梵音寺的住持来求助本市镇物出问题之事,他送信的时候顺道去解决了。 下山前,他起了一卦,问吉凶、问出路。 这一卦刚出现,他的龟甲皲裂、罗盘失灵,精气神耗损大半。 那一瞬间,他触及不可碰之物,废了巨大的代价,最后只隐约看到东北方一颗吉星升起,光芒微弱,若星星之火。 第30页 第二十五章 大阵 徐玄然起卦的时候,祁容正走在容山的青石路上,若有所觉地顿住脚步,环顾四视,没有异样。 他回望来路,深山老林,青石斑驳,布满青苔,心下唏嘘不已。 容山人皆知容山有梵音寺,但是却罕有人知这容山上还有一座荣寿观。 偏僻的山路年久失修,埋在草丛和青苔之中。 祁容掐了道法诀,落在身上,以防山间蚊虫和露水尘埃。 走了不知多久,他遥遥看见视线尽头有屋舍林立,与大阵一角气场相合,恐怕就是他要寻的地界了。 走的近了些,他听见有铲子掘地和一老一少的笑骂声。 祁容侧耳倾听,风声将那话语声吹进他耳中—— 「师父,我在金陵找到一份工作,您这次跟我一起下去呗,我养你。」 「不去,去了我这道观怎么办,老祖宗得气得从阴曹地府出来掀了我天灵盖。」 「不是,师父,你说您老七老八十了,一个人住在这深山老林里,万一出个啥事,没人帮衬,等我回来,您老估计早羽化登仙了。你看这次要不是我回来,你挖的了这树吗,怕不是腰要断了都挖不了一棵。」 「小兔崽子,说谁腰不好,说谁翘辫子?去大城市转了圈,净知道掉书袋。我跟你讲,甭咒我,老道我说不定活得比你还久,你自己悠着点吧。天天熬夜加班,跟谁拿鞭子在你屁股后面赶着似的,早晚猝死。」 「嘿,老道,你这话可不讲良心了,要不是想接你出去,我才不会这么没日没夜的干,你还不领情?不领情那我现在罢工了,我不干了!这树谁爱挖谁挖——」 「小兔崽子,你还长本事了,站住给我站住!」 - 声音越来越近,祁容一转头,看见林里窜出一老一少来。 老道拿着一把快秃毛的拂尘当鸡毛掸子使,敲得那青年捂着腚嗷嗷叫。 「诶?师父你别打了,你看着咋还有个大活人呢?」 上蹿下跳的青年眼神不错,一打眼就瞧见了穿着一身长袍大褂的祁容。 老道士喘着粗气,掐腰望过来,如那青年一样露出一副看稀奇景的表情,两个人不愧是师徒,表情如出一辙。 祁容无语片刻。 啥叫大活人,敢情他还能是个死的? 「说啥屁话呢,道歉!」老道抬手抽了青年的屁股一下。 被抽个正着的青年苦着脸不甘心道:「对不起冒犯了。」 祁容默默摇摇头,拱手道:「请问您是荣寿观的观主吗?在下祁容,冒昧前来,失礼了。」 老道士拂尘挽了个花,还礼道:「在下法号一心。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深山老林的也算有缘,祁先生里面请。」 青年也安静下来,立于一心道长身后,一脸正色,好像之前的跳脱是假的。 - 祁容进了道观没有废话,直入正题跟一心道长说起自己的来意。 「哦,你怎么知道容山地风水大阵出了问题?」并且还知道大阵的一个关键之处在荣寿观。 一心道长心生警惕。 青年,不,李程式设计师这时端着茶水来到树下的石桌前,给两人添上茶。 祁容道了声谢,拿起茶杯晃了晃,轻啜一口,苦涩至极,余味仅有一丝回甘。结合之前听到的的对话,他对两人的处境隐隐有所猜测,同时心中对两人生出敬意。 为了守护容山的阵基,老道世辈在这深山老林守着,穷困潦倒,独守寂寞,数年如一日。 敬佩!布阵人厉害,而守阵人更难能可贵。 祁容这样想着,对他们道:「我是做法器的,刚刚从梵音寺下来,那里的法器出了问题。」 他语焉不详,但是一心道长却明白他的意思。 祁容是知道这里也有同样的东西才过来的,只是他是帮忙还是破坏,还需再看。一心道长心下斟酌着。 祁容低垂睫毛,盯着茶水看。 忽而他问:「道长之前是在挖树,这里的镇物是一株风水树?」 「你……」一心道长挺直腰嵴,眼中惊疑不定。祁容轻笑:「看来真是了。道长不用担心,我是正大光明来的,现在又是法治社会,不必担忧。 至于我怎么找到这里?虽然有人隐瞒了气机,但是只要修为够高,一切都不是问题。」 顿了顿,他认真而笃定地说: 「我是来帮忙的。」 一心道长看祁容沉静的双眼,再试着感应一下他的修为,仿若无底深渊,他知道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长长地嘆了口气,他脸上露出一丝颓丧:「罢了,既然你已经知晓,那我也不瞒你。这么些年了,我们观一代代守在这里,实话说,是老道我无能,没守住,愧对各位祖师啊。」 一心道长喝了口茶,继续说:「前段时间,不知为何我们守着的风水树突然就出了问题,我下山看过,最近容山市比之前少了很多生气和运势,就像一个破了个洞的麻袋。 老道我道行不行,对此没什么办法。只能顾着这一亩三分地,照本宣科,试试做些风水阵,看看能不能挽回或者拖延一段时间。」 「我能去风水树那里看看吗?」祁容试探地问道。 李程式设计师从旁边冒出来,扬扬手机对一心道长点点头。 第31页 一心道长这才同意:「可以,您是法器上的行家,梵音寺的那个老傢伙也信任你,跟我来。」 一心道长引着他往崖边走。 * 荣寿观位于一座崖壁旁,崖高风疾,山路崎岖,常人难来。 祁容在崖边如履平地,到达之后,顺着一心道长所指,眯着眼瞧向崖下—— 浓郁的木属性气场如浩浩汤汤的汪洋,在崖壁上荡漾,而气场最中央是一颗遒劲古朴的奇松,枝干若卧虎盘龙,松针翠如华盖,整棵奇松仿佛一位威严的渊博老者,令人心生敬畏。 「瞧那里。」道长遥遥指了下。 祁容仔细瞧去,果然,在老松枝干的阴影之下,有一部分隐晦的黑色,那是正在腐朽的树干,黑色无声无息地侵蚀着整棵老松的生机。 「您是法器上的行家,知道一棵树只要是成了风水树,它的气机就与整个大阵相连,如果大阵有问题,它会随之而产生变化。但是,您瞧现在这情况。」一心道长无奈。 祁容轻嗯一声,深深看了眼,从崖边收回身子。 崖边风很大,几人回了道观。 「祁先生你怎么看?」一心道长问道,他徒弟在一旁同样好奇地瞅着祁容。 祁容沉吟一下,说:「我推测,这件事一开始跟法器没有很大的关系,它更类似于一种反噬。 您说下山后发现容山运势低迷……嗯,准确说是先有运势低迷,后有几样法器出问题,然后大阵被破坏。 大阵被破坏,就更容易出问题,如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容山本身的运势和灵气都会缓慢流逝,如此,地杰人灵的优势逐渐被打破,缺人缺资源,此地的风水慢慢就毁了。」 类似于古代的斩龙脉,气运变迁,自然会发生诸多变化。 「那祁先生有办法吗?」一心道长有些心焦,他还以为只是自己这里出了问题,修復好古松就可以,没想到其中这么多事。 「为今之计只能是先修復,再找原因。道长不必太过担忧,梵音寺那里已经请国师的人过来,想必会有对策。我们先把这里的问题解决就行。」祁容安抚道。 也是一心道长的启发,既然是单个古松出了问题,依照木属性升发和生长的特点,可以靠量取胜。 「道长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遭?要说寻风水树,我可是本行。」祁容笑呵呵问。 「我去吧!」李工程师突然出声道,而后挠挠头说:「我师父年纪大了,如果是去山里找风水树,我跟着您就行,我对这里熟的很,而且也有把子力气。」 祁容拍拍他的肩,与一心道长对视一眼,莞尔一笑。 「行,过两天等我消息。」 * 祁容离开荣寿观后,又去了最后一处,与其他两个不同,最后这一个镇物无人看守。 是一座位于明月潭潭底的玄武像,月圆之夜才能找到。 如此祁容也明白了容山风水大阵的布置原则,以天地人三才为基,佛像为金,古松为木,玄武为水,金水木三者相生,使得容山此地生生不息。 「如果是五行就好了。」祁容嘆口气。 可惜好的法器并不常有,世间法器万千,但是真正能够镇守一方水土的,大都需要足够的时间,人力所能为的大概只有做一个开头,然后等待、修復或者集腋成裘、聚沙成塔。 * 过了两天,祁容带着人去山里寻了多株有成为风水树潜力的树木,而老住持苦苦等待的徐玄然也在拜别秦君晏后来到了梵音寺。 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徐玄然是作为容山市的座上宾来到这里的,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是本地玄学圈有本事的人都得了信,早早就到了梵音寺等待。 容山就是一个海滨城市,不是什么歷史名城,本地也就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风水大师,除了老住持和一心道长外,甚至没有其他人看得到容山的气场,只隐约感觉到最近容山有点异样,修行起来也尤其困难。 直到听老住持说,在场的才知道守护容山的风水大阵出了问题。 不过,最厉害的人都求人帮忙了,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在听说来人是此代国师的关门弟子后,更是翘首以待,此外补充一下,这其中好多甚至不知道国师是真的存在的,还以为这是歷史上才有的特殊职位。 荣寿观的一心道长也来了,穿着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旧道袍,颤颤巍巍的,丝毫看不出他是容山除了老住持外最厉害的人。 徐玄然就在众人翘首以待中来到容山脚下。 …… 祁容将找到的风水树放到荣寿观,而后秦家的人将从金陵求来的古法金箔交给他。 他看了眼时间,离他与住持大师约定的时间差得不多了,遂匆匆往山顶赶,在山路上遇见了熟人。 「容兄弟!」依旧一身白色仙鹤纹仿古长衫,徐玄然惊喜地朝突然从另一条山路冒出来的祁容打招唿。 祁容正赶时间,闻声停下,疑惑道:「徐玄然?你怎么也来了?」 此时他只知道国师之徒要来,还不清楚那就是徐玄然。 「额,我凑热闹。」徐玄然眼珠一转,见他没有认出他的身份,突然想到什么打马虎眼道。 「容兄弟你的店开了吗?我去给你捧场啊。」趁着没有人发现祁容的手艺,他多寻摸些好东西,要不等以后其他人发现了,价格涨上去,他就买不到了。 第32页 祁容转头,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笑了笑没有点破,我赚了钱,他得了法器,双赢的事。 谁会嫌弃钱呢? 刚还了秦家三百万的祁容想道。 而后言笑晏晏地对徐玄然说:「已经开了,最近添了不少好东西,有空过来捧场啊。」 「哈哈,一定一定。」 两只各有目的地小狐狸心照不宣地哈哈一笑。 等到两人一起颇为熟络地上到山顶,来到梵音寺前的时候,老住持当先道了声佛号迎上来。 直到这时,本地玄学人士才恍然认识了祁容这号人物,能够站在徐玄然身边,还相谈甚欢想必是号人物。 * 走了过场,住持大师领着徐玄然来到那间放置佛像的屋子。 两人在前,后面跟着一串默默来长见识的其他人,时代变了,有些事情不再是一个人逞英雄,而是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徐玄然打量了一会儿佛像,而后推开窗子,和当初的祁容一样俯瞰整个容山市的气场。 他没有祁容的修为,但是他有国师的信物,所以,他也能瞧见整个容山的风水大阵。 「确实有问题。」他抱着双臂眉头紧蹙。 「能详细说说吗?」 徐玄然踱了几步,环顾众人说:「这里都是玄学一脉,我也不绕圈子。容山市出现的状况不是国内第一次了,之前也有过案例。」 众人相互瞧了眼。 「有案例好啊,我们能知道解决办法吗?」人群中有人问道。 徐玄然点点头:「有,当然有!三种方法:一是找新的法器代替阵基,然后让一位修为足够高的作法重新布置大阵;二是修復法器,根据我们总结的经验,大阵修復好后,短时间不会再出突然的问题;三是重新布置风水阵,或者布置比之前更强的,或者布置一个简陋削弱版的,看你们的实力。」 「还有其他办法吗?」众人愁眉苦脸,以上三种都很难啊。 「没了,要不你们就不用管它,大阵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等到最后彻底没救,估计你们自然也就去其他城市了。」徐玄然耸耸肩道。 「啊,不会吧。」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一片嘈杂声。 徐玄然嘆口气,如今玄学式微,他也无能为力。 倒是那位祁容……徐玄然悄悄看了眼他,发现他面色倒是没什么改变。 「阿弥陀佛。」住持大师一声佛号,众人慢慢静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准备 「诸位稍安勿躁。」住持大师眉眼低垂,沉静得像是供奉台上的菩萨,令人不自觉听从。 他抬头,越过人群望向正在佛像旁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的祁容。 相较于在场容山本地的知名玄学人士,祁容显得过于年轻。 但是只要看着他从容自若的模样,住持大师就有一种安心感,仿佛他外出修行时在名寺古剎遇到的古佛像,冥冥中给他一种岁月洗礼、沉淀的韵味和与世隔离的孤独感。 祁容沉思中注意到喧譁声渐落,转头一瞧,刚好对视上住持大师若有所思的眼神。 目光相触,心念电转,祁容掏出金箔晃了晃,彼此心照不宣。 - 「徐先生,容山地小,无论是重新找能够承担大阵的法器,还是足以布置更好的大阵的高人,对于我们来说都太难。」住持大师坦言道。 徐玄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瞥过祁容的时候,他视线顿了下,而后说:「那就是选二?也对,你们容山这里可有一位法器大师在,修復确实更适合你们现在的情况。」 只是他话刚一落下,周围的人就面面相觑,小声嘀咕起来。 「法器大师?我们这里有法器大师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全国能称得上法器大师的也没几个吧?」 「不会是老刘家那位前辈吧?不是说前些年就不动手了,难道又突破了?」 「屁话,怎么可能是他!你知不知道法器大师是啥?那可是朽木上雕花、金蟾吐钱,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存在,市面上有气场的法器有几个?但是人大师出手,随随便便都是真品,不,精品。」 「……」 徐玄然一说完,就感到自己恐怕是说错了话,心生懊恼。 「方药大师,您能给我们引荐一下吗?大师来到容山大傢伙居然都不知道,太失礼了不是。」人群中不知谁脑子机灵,打上了老住持的主意,大声问道。 看刚才住持老人家丝毫不显诧异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心里有底。 众目睽睽之下,老住持没有卖关子,人群如摩西分海一般给他让出道来。 徐玄然抬抬手想要拦住住持,但是最后还是满腹懊恼地跟在他身后。 住持大师最后站定在祁容面前,在众人不可置信地眼神中,郑重躬身行礼道:「法器修復就拜託祁先生了,老衲代表容山所有同行和生灵感谢您出手相助。」 法器修復何其困难,老住持真心实意感谢他,这一礼显得尤为郑重。 祁容望着老住持花白的眉毛,倏而轻笑一声,上前扶住老住持,朗声说:「祁某不才,也是容山的一份子,如今这点粗鄙手艺家乡能使得上,是我的荣幸。」 「好!」徐玄然突然大声叫好,而后不等众人反应就继续说:「既然已经有章程了,等法器修復完成,我再做一次法,容山就没有问题了。」 第33页 他抿唇,隐晦地摸了下怀中的国师印。 * 「这大师居然这么年轻,靠不靠谱啊。」 「我认得他,他爷爷是祁有为,承上堂就是他家的。听我爷爷说,祁有为来歷很不简单,当时在容山落户的时候,老一辈好些人都过去了。只是之后他一直普普通通的,我还以为是谣传。」 「你这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他姓祁,半福加个双耳的祁?我听说国内以前有两个法器世家,被称作『南林北祁』……」 「怪不得,来头这么大。」 散会后,一众人嘀嘀咕咕居然还真猜到了祁家的来歷,不过,祁容的手艺可不是单单祁家的那些。 能够看见法器所有记忆的他,博採众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法器一道从来都是秘而不传、敝帚自珍,而他能轻易地看到每个法器的制作手艺和千百年来有何优点有何弊处,对比总结,自然也就无往不利。 更何况,他本身是一个十分优秀,甚至曾封国师的玄学大师,对很多人来说难以理解、玄而又玄的气场,他能够清清楚楚看到,并且通过诸多手法去增益、调和、扩大,如此更是如虎添翼。而他唯一欠缺的,或许就是岁月了。 经过几百上千年岁月的孕育,法器本身会越发神异。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祁容整理袖口,默默在心里想道。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祁容忙得简直要脚不沾地似的。 荣寿观的风水树需要寻穴定位,他和徐玄然领着一群人在深山里跑上跑下,一个星期才终于找到合适的风水穴布置风水局; 其后修復佛像,又是金箔翻新,又是土胚裂纹,还好这些可以找其他手艺人一起,只最后气场调整必须他独自一人; 最后是明月潭的玄武像,只有月圆的时候,那个位于潭底的风水穴才会开启,祁容和秦家找来的人为了不再耽误一个月,足足忙了一整夜,生死时速才弄好玄武像。 三样法器是阵法的阵基,但一个影响整个城市的大阵,怎么可能会就这三样这么简单? 其他诸多配合的法器,联络整个地域的点线……多得整个容山玄学界都忙翻了天。 街道上的树木紧急检查更换,堵塞的河流挖掘畅通,各种不利的路煞镇住或打散,山河湖泊、公园街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一个大局在一点点形成。 当前置准备完成,由徐玄然选了个良辰吉日,只待最后一场作法,关联整个大阵所有。 * 秦家,最近大宅里气氛越来越压抑。 祁容忙着风水阵的事,跑遍了容山市,每天累得与秦君晏吵架的心思都没有; 秦君晏,一边整顿秦家、钓某些心思叵测的人,一边为祁容不搭理他烦躁,他看得出祁容是真的累,所以连入梦都不敢,只能晚上偷偷抱着祁容解解馋,难以满足; 秦家两主人都如此,其他人更是小心翼翼,所以气氛越来越怪异。 — 几日后,清晨,终于等到了最后的吉日。 祁容一早就开始焚香沐浴,冥想静心。 秦君晏也一大早起来,等今天忙完,祁容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他很高兴。 「我不能陪你去,你早些回来。」 祁容临走前,秦君晏站在门口跟他说道。 多日的调养,他的身体已经恢復,精壮挺拔的身影在阳光下夺人眼球,也越发向上一世的模样靠近。 祁容忍不住盯着他看愣了,又皱着眉移开视线,心里不是个滋味。 走神间,某人抓住机会抱了下祁容,他身上些许的药味融进了祁容身上氤氲的檀香里。 抓住祁容要爆发的那个点,他适时松开手,黑曜石似的眼珠中倒映着祁容的面容,十分深情又可怜的样子。 祁容被煞了下,直接踹了他一脚,一甩袖子走了。 秦君晏不禁莞尔,低头打量着裤腿上那个浅浅的脚印,自感十分可爱。 正美着,他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张副手发来最新消息。 他看着信息,脸上笑意不减,却与刚刚截然不同,令人一见就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 放下手机,他低声呢喃:「你那里的事情要结束了,我这里也该结尾了。」 仰望远处,朝阳初升,霞光万道。 第二十七章 绑架 这一日的容山市,与之前万万个普通的日子一样。 孩子上学,大人们工作奔波,老人们忙着去赶早集。 但是如果有人注意,就会发现今日梵音寺的钟声没有响起,山脚也设了路障不接待往来的游客和香客,偶尔有几辆低调的四圈车停靠,车牌号吓人。 徐玄然终于捨得换下他那身风骚的中式长衫,一声靛色偏蓝的道袍,头上挽着道髻,手持拂尘,仪式感满满。 他盘膝坐在榻上,阖目凝神,周围佛香氤氲缭绕,独处静室,身前一方古朴庄重的国师印,好像定海神针定住周围的气场。 吉时将至,静室外响起一声「铛——」的佛鈡声,于梵音寺之上一圈又一圈荡漾。 他倏地睁开眼,不见多么急,身影一掠已经打开了房门,刺目的光从他的四肢躯干旁穿进室中,阳光下数不清的粉尘好像点点金粉。 梵音寺的僧人们已经开始诵经,八字真言引得鼓膜一阵阵嗡响,另一侧荣寿观的一心观主吟唱起道乐。 第34页 法坛之下,或是一身西装革履的体系人士,或是一身长衫的玄学人士,俱目光灼灼地望着前方,气氛严肃庄重。 佛鈡再次敲响,法事正式开始! 三炷香敬天地,步正罡踏星斗,走禹步请三清。 帝钟的悠长之声越传越远,与佛鈡之声隐隐相合,道乐与诵经声此起彼伏。 法事开始了…… 祁容从容站在台下,沉静的眼中倒映着如湖微漪的无形气场。 * 容山市突然捲起一阵大风,如果从高空向下看,就好像疾风从草场边缘开始进攻,所过俱是异象。 街道上的树木哗哗作响,湖泊潭水平生波澜,整座城市的气场如鲸吸水般在梵音寺上形成一道漩涡,漩涡正中心就是法坛,而与疾风相反的是位于正中央、却笔直向上的烟柱。 祁容眼中的景象在场鲜有人能看到,但是除此之外,天际云彩仿佛被搅碎,一场大风烟柱却丝毫不偏,深山之中不见鸟鸣兽吼,还有如此肃穆的气氛的感染。 身处其中,自会说服自己。 随着法事的进程,容山四处,一个个布置好的点联繫起来,点连点,线相交,最后将整个容山市笼罩在内。 随着国师印最后一举镇下,诵经声与吟唱声同时落下句号,一阵和煦的微风伴着太阳雨洋洋洒洒拂过容山市…… * 祁容伸出手接住太阳雨,手心暖融融的,大阵成型的一瞬间,一道金色的功德之光落在他身上。 与之前秦君晏给他的不同,这是真正属于他的。 吸收了那些功德之光,祁容的灵魂与身体终于完全契合。 一种舒适到即刻就想睡下的感觉涌上心头,以致于祁容在徐玄然过来还他三清铃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眉眼间泛上一层倦意。 徐玄然知道祁容最近有多么累,那真的是劳心劳身,把每一分精力都榨干了。 如今见他如此,他反而松了口气。 「还以为你是铁人,原来也有熬不住的时候。」他打趣一声,而后嘆口气说:「接下来估计就是走过场的社交场合了,你这次名声已经打出去,完全不需要再露面,累了就回去休息吧。别硬撑。」 祁容揉揉眉心,倏而浅笑:「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诶,等下。」祁容走出几步,徐玄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他。 祁容回头,疑惑道:「怎么,还有事?」 「嗯。这次容山的事情多亏了你,估计再过两天容山这里的事情就会传遍国内大江南北。」徐玄然心中不禁感嘆,果然明珠是无法遮掩的,迟早会被发掘。 他在心中感嘆一下,接着说:「我之前说过,像容山这样的例子国内并不少,多年前的动乱,各地风水局多多少少都需要修缮,最近更是因为……某些原因,气运低迷,出问题的更多。 有你这次的成功经验,想必很多地方的人会请你出手。 所以我想,你要不要与我合作?你负责法器,我负责除了法器以外的事情,我们会是金牌搭档的。」 祁容心中一动。 一个优秀的风水先生需要法器发挥自己的本事,同样,一个法器大师也需要水平够高的风水先生来不使明珠蒙尘。 徐玄然伸出手,颇为认真地直视着祁容的双眼。 两赢的事,何乐而不为? 祁容痛快地握住他的手,郑重道:「合作愉快!」 * 下了山,刚上车,祁容就忍不住困意在后座睡着了。 多日来的疲惫,和灵魂彻底契合的舒适,一瞬间就把他打倒在地,在看见来人是每日接他的刘叔后,他放任自己沉入了一场酣甜的梦里。 他睡着之后,驾驶座上的刘叔通过反光镜看见他疲惫的睡颜,眼中兀地闪过一丝不忍与挣扎。 「祁先生,抱歉,我得救我老伴。」 说完,他脸上的精神气突然散了,整个人苍老许多。 低调的轿车停靠在无人的路边,一只手帕捂住祁容的口鼻,气体的麻醉药物随着唿吸涌入肺部,祁容陷入更深的梦境中。 车辆在街道上兜兜转转,而车上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 秦家大宅。 祁容离开后,秦君晏下了最后的命令,鱼儿已经咬饵,是时候收网了。 下完命令后,他一天一小时的清醒时间也到了尾声。 在祁容还没有登上容山山顶的时候,他就已经沉睡,理所当然的,在祁容被绑架的时候,他还在沉睡。 * 祁容感觉自己一觉睡了好长时间,醒来的一瞬间他甚至辨认不出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直到意识回笼,他迷迷煳煳的表情倏地褪去,打量四周,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周围一片昏暗和寂静,唯有水滴一滴滴落在盥洗池上的嘀嗒声。 他被绑架了? 祁容恍然。 对,如果按照原本的时间线,这段时间差不多是秦君晏已死,秦家内乱,原主被绑架后意外身死的时候。 没想到如今剧情走向早已经改变许多,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轨道上。 难道这就是剧情的不可抗力? 祁容望着昏暗的房间,露出一抹苦笑。 第二十八章 联繫 华灯初上,秦家大宅却始终没有等到它的另一个主人。 第35页 秦母打给祁容的电话一个也没有打通,令人心生不安的是接送祁容的司机和保护他的保镖也联繫不上。 秦母心急又担忧的声音传到卧室,落进安静在卧室中等待的阴影耳中,室内的温度瞬间如坠冰窖,黑泥般阴郁的情绪在他的体内翻滚,肆虐的暴怒一眨眼扩散到整个房间,白炽灯忽闪着迸射出火花,静置的玻璃杯炸裂开,碎玻璃片散落一地。 空气沉甸甸的,所有东西无形中都被压得摇摇欲坠,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寒充斥着屋子。 祁容失踪的一整夜,除了一个「不许报警」的简讯外,没有任何他的消息。 不知他在何地,也不知他是否还活着。 整整一夜,那道阴影不倦不休疯魔似的找遍了整个容山市,但是祁容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从世间消失了。 直到黎明乍现的时候,一夜灯火通明的大宅中突然接到了绑匪的电话…… * 没有窗户,没有开灯,不远处的洗手池中,年久失修的水龙头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规律又折磨,除此之外,只有祁容自己浅浅的唿吸声。 白色的自锁式尼龙扎带勒进他的手腕皮肤中,他挣扎数次无果,反而被磨出一道道血痕,微微着渗血。 绑架者估计给他用了一些肌松剂,挣扎后更深沉的无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舔舔干燥起皮的唇,微微喘息着,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再次睡着的祁容蓦地耳尖一动,睁开清醒的眸子,视线穿过黑暗的周围盯向某个方向——他听到脚步声渐近。 祁容指尖虚软地掐了道增强五感的法诀,门外的交谈声落入他的耳中。 「曹先生,这次多亏您我们才能顺利抓到他,那什么,您说的那个办法真的能成吗?」一道嗓音轻浮的中年男声恭维道。 「当然能成,他们就是八字相合才结的婚,而且现在朝夕相处、又是法律肯定的伴侣,通过他这个媒介对你侄子作法以我的能力来说轻而易举。」 祁容诧异,这其中一个声音他感觉有些耳熟,细细思索,他的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手腕上,那里原本挂着一串佛珠。 对了,这是之前想要骗他佛串的人。 祁容感觉不对劲,总不至于这人到现在还在惦记他的那串佛珠吧?不至于吧…… 其实很至于。 门外响起开锁声,「吱呀」一声门由外向内推开,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进来,最后停在有些狼狈的祁容面前。 曹凡嗤笑着在祁容跟前晃了晃那串佛珠,手指捻动珠子发出不规律地声音,面上带着一抹得意。 「又见面了,这位……」他阴狠地打量着祁容,黑沉沉地眼珠中仿佛淬了蛇毒,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位可怜倒霉的兔崽子。」 说到最后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祁容。 祁容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抬眼瞥了他一眼,不等他说完,走神似的盯着腿上的一个点。 态度极不配合。 曹凡感觉自己的一翻表演给了傻子看,脸色不郁地黑下来。 想炫耀的人不领情,显摆也无人捧场,曹凡心中的得意突然就消散了,一直惦记又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佛串也没了吸引力。 心中顿生烦躁。 他仿佛看到祁容抬起那张可恶的脸对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嘲笑他睚眦必报,嘲笑他无能,嘲笑他小肚鸡肠。 被自己的想像戳中了痛脚的他恼羞成怒,气红了眼,气得他一把掐断了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佛串。 伴着佛珠落到地上掉声音,他眼睛通红地上前掐住祁容地脖颈,力气大得连人带椅子都拖动了一下。 「我让你笑,tm的,老子掐死你,让你再敢笑我!」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神经质的执拗。 一旁秦家二叔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上手拉他,嘴中大喊着:「曹先生,现在他还不能死,我们还没有作法,也没有用他威胁秦君晏,你别冲动!」场面一片混乱,祁容额上青筋鼓起,窒息感一波波涌上来,眼中充血,眼前发黑,但是他闭上眼,眼底又有一丝笑意掩下。 在场其他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佛串四散的时候,祁容指尖一动,气机牵引将一颗飞出去的佛珠收入掌心,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上面的记忆。 从他如何被绑架,到曹凡得意的把玩佛串,到他走过这座废弃工厂的每一处,甚至还有他停靠在隐蔽处的车子和车牌号。 突然发疯的曹凡还没掐几秒,就被秦二叔生生拽下来了,喘着粗气,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祁容。 祁容在他面前颇显狼狈地咳嗽着,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分攻击力。 佛珠落在地上四处弹跳,沾上了灰。 曹凡揪着祁容的领子,阴鸷道:「我的东西我如果不给,谁都不能抢,我愿意施捨你们,你们就该跟哈巴狗一样跟我摇尾乞怜,求着我给。不经我允许动了我的东西,呵,我剁了你的爪子。记得了吗,小兔崽子?」 祁容咳嗽着,不给他一点反馈。 曹凡松开手,擦着手逐渐平静下来,这是秦二叔才松了口气,上前问:「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跟那边联繫?」 曹凡轻嗯一声,懒散地说:「你自己联繫就行,我吃早饭去,等晚上做法你再叫我。」 第36页 「诶,好。您辛苦了,快去歇着吧。」秦二叔恭敬道。 曹凡转身离开,祁容剥离了一道阴气弹到他身上,但是不等近身,那阴气就无声无息地泯灭了。 祁容心道一声果然。 等曹凡离开后,秦二叔才一脸嘆息地打量着祁容狼狈的模样,假惺惺地说:「真可怜啊,侄媳妇。你说你干嘛想不开嫁给秦君晏那兔崽子沖喜呢,关键是还成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唉,你也别怪我,是他不给我们留活路,你要怪就怪他吧。」 他哀嘆着,却利索地拿出胶带封住祁容的嘴,而后他拍拍手,外面的手下陆续进来,安装各种设备。 最后,电话拨出去,「嘟嘟嘟」几声,对面接了起来。 「你是谁?是不是你绑了小容?」秦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秦二叔调整着颈上的变声器,说道:「很好,你们没有报警。」 「果然,你们抓小容做什么?」 「秦女士不必着急,我们自然是有事相求,对你们来说也不难,一亿黄金或者钻石,让他对象亲自送过来,不准报警,否则……」电子音怪异又阴森。 秦母皱起眉,浑身冷飕飕的,这时,一双手从她身后接过电话,沉声道:「你的条件我们可以同意,但是你得先让我们见见阿容。」 祁容坐在椅子上,亲眼看到秦二叔露出一副果然的表情,他抬起头对着祁容比划了一个割脖的手势。 「好啊!」他一口答应,而后对屋里的手下挥挥手。 秦母的手机上突然弹出一个视频的窗口,一点开,秦母忍不住捂住嘴,而秦君晏手指握住手机用力到发白。 「来,跟你老公和婆婆打个招唿。」满是恶意的电子音从视频中传出来。 视频中,低头被绑在椅子上的祁容一点点抬起头,目光望向摄像头。 第二十九章 救出 隔着摄像头,按理说两人是无法交流的,但是与视频中的祁容对视的一剎那,秦君晏却仿佛看懂了祁容眼中的含义。 祁容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动几下,而后朝着摄像头弯了下眼。 看清祁容手势的秦君晏整个人都僵住了,心中仿佛被丢了一块巨石,波澜荡漾——那是他们上一世军中的暗号。 祁容这是已经发现他的身份了?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秦君晏拿着手机的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微薄的唇抿得死紧,他感觉心中的恐慌感好像捧在手心稚嫩的小鸟,软软地挣扎着,他不敢用力困它,但是不用力它又随时要从他掌心挣脱飞走。 忐忑不安,心乱如麻,心中惴惴,说得就是此刻的秦君晏。 与此同时,挑动人心绪的祁容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在他打完暗号后,他敏锐地发现电话另一头的人唿吸声乱了,祁容的心缓缓沉了下去。朝夕相处,演技再怎么逼真的人也会有露馅的时候,更何况对方又是入梦,又是暗中窥视,他只是一直自欺欺人,不想揭穿罢了。 两个互相演戏的人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但是这平静本身就是建立在虚假之上的,无根浮萍。 祁容在心底自嘲自己的自作多情。 再次看向摄像头,他清空自己多余的念想,隐晦地动了动手指。 秦君晏顾不得害怕,条件反射翻译出来,是五个数和一个「车」。 车牌号! 祁容是让他查这个车牌号。有人用玄学的方法掩盖了他的踪迹,所以秦君晏翻遍了容山市也找不到,但是有了车牌号,就能够查监控,一些小的玄学把戏在科学面前就不作数了。 秦君晏瞬间明白,但是这一刻他却不知该庆幸,还是懊恼。 祁容重复了一遍,装作疲惫地低下头,而很明显,他身边的绑匪不想让他这么舒服。 「打招唿啊!」阴鸷的声音从对面传出来,颐指气使的语气惹得秦君晏眼皮一跳,额上青筋鼓起。 闻声,祁容坐在椅子上看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 脑子有坑啊,他嘴巴被胶带封住了,手又被捆在扶手上,怎么打招唿? 秦二叔无能狂怒,哔哔好一会儿,又不敢露面怕被认出来,最后只能怒道「不准报警,你只能一个人来」,「啪」一声摁死了电话和摄像机。 红色的光点灭掉,祁容不禁放松下来,一股难以道明的微妙情绪涌上心头。 等等吧,既然这次挑明了,他就不会再自欺欺人,秦君晏要是不说清楚,他就甩了他,跟徐玄然天南地北到处跑,死也别再见面了! 到头来,祁容还是无法对秦君晏下狠手。 他垂眼,睫毛微微颤动,手指蜷缩着。 因为哪怕是被困在无边黑暗中,他也始终记得那天,对方在他身处泥沼之时,俯下身递给他一块干粮,还有他腰间那颗打着红色络子的白玉葫芦。 * 在容山市追查古董走私案的徐警官又被临时徵用了,听说这次地受害人是祁容,他更是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五的上心。 连干三杯浓缩咖啡,和他的小组盯了八个多小时的交通监控,终于找到了绑匪的踪迹。 感谢无处不在的交通摄像头! 夜幕时分,秦君晏如约提着价值一亿的黄金和钻石独自驾车前往指定地点。 就在秦二叔指挥着秦君晏换了好几个目的地、数辆车的时候,市西一座废弃的工厂外,徐警官已经带着专业人士借着夜色逼近。 第37页 秦二叔喝着小酒,看着屏幕中被自己指使得到处跑的秦君晏,心中畅快极了。 有曹大师的布置,不会有人发现这里,他悠闲地磕了颗花生米,关了声音对属下说:「你们再去看看曹大师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再催一催大师,等对方来了,好把他的气运转到我身上。」 之前他的计划是靠祁容诅咒秦君晏,但是没有想到秦君晏对这个沖喜来的小媳妇还上了心,居然愿意为他孤身犯险。 如此他自然要选一个更好的方法,榨干秦君晏身上每一分有用之物,包括他的气运,曹大师说秦君晏命格富贵,有了他的气运,他很快就会飞黄腾达,让秦家更上一层。 「到时候看不起我的……」他晃晃酒杯,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房间内机器的声音滴滴答答,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屏幕中,没有人注意到刚刚出去的人已经去了好久,还没有回信。 专业人士确实专业,红外探测仪、夜视眼镜、无人探测仪、麻醉药……无声无息间,工厂外的哨岗就被拔了。 等徐警官带人救出祁容,并闯进秦二叔的屋中时,在场的人都恍惚回不过神,一脸懵逼地被特警按倒在地。 「诶,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冤枉啊,诶哟别打我。」 「老实点,警察。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道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徐警官帅气地给主犯拷上银镯子。 「东西都收走,让小张取证。」 另一个屋里,一位警察给祁容解开了尼龙束带,扶着他站起来。 一天多滴水未进,又被绑在椅子上,祁容有些虚脱。 有人扶着他到了外面,塞了杯热奶茶,裹着一件毛茸茸的毯子。 红蓝两色的警车灯光在他的脸上变换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绑匪被押解上警车,还有一部分受了伤被救护车拉走了。 其中,祁容看见了背叛他的司机刘叔,不復原本的儒雅从容,一脸悲切地抱着一个闭眼的老太太。 「他怎么了?」祁容拽住旁边经过的一个警察问道。 「那老太太突发心梗,但是主犯怕他出去暴露了行踪,愣是把他们关起来了。死了一个多小时,没救了。」年轻警官摇着头说道。 果然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看着背叛主家也要救的人,在自己面前生生被熬死…… 「诶,老爷子!」 救护车旁,刘叔看着医生无奈摇头,心若死灰,直挺挺厥了过去,意识最后,他看见不远处裹着小毛毯喝奶茶的祁容,嘴唇嗫嚅,祁容却已经转过头不看这边了。 第三十章 说开 不远处的树林中,曹凡脸色煞白地看着被一众警察围得严丝合缝的工厂。 在警察到来之前,他觉得工厂内有些憋闷,出来转转,没想到一回来发现自己躲过一劫。 「好险。」他喃喃道。 才怪!要不是气运庇护,现在带银镯子的少不了他。 「叮,宿主任务失败。」系统机械的声音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按照它的计算,祁容会死于这场绑架,然后它就会将祁容的小店和祁家的法器传承以奖励的形式发放给曹凡,这样曹凡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用「祁家」最后继承人的身份,顺理成章地入侵这个世界的玄学圈。 而且因为祁家传承的知识是这个世界的,不会被排斥,知识也有气运。它也可以以那个小店作为入侵的锚点,一点点蚕食这个世界。 可惜,这个主角太蠢,整个就一副突然暴富,以为天老大他老二的蠢货模样,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系统,不,世界意识狠狠吐槽着曹凡,最后还得出手给他擦屁股。 无声无息间,工厂内所有他存在的指纹等全部抹除,秦二叔等人的记忆中,他的存在也在削减。 「失败惩罚:秦君晏气运回流一半,主线任务进度减10%。」系统冷冷地报告道。 「这么多?!」曹凡接任务前只是想报復祁容,为什么这个任务失败损失却这么大? 因为没有了祁家的身份和知识,他在这个世界就是师出无名,会被世界规则排斥,计划全被打乱了,以后所有基于此的布置全部作废! 系统气得单方面与曹凡断联一天。 独留曹凡在原地心中惴惴不安。 * 「祁容,我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曹大师,还有那些人都说不记得,没这个人。」徐警官脸色难看地对祁容说道。 「不记得?」祁容抿唇握紧了手中的奶茶,联想到那个突然犯羊癫疯的扒手和曹凡那一身诡异的气运。 处处透着诡异。 「对了,他说自己姓曹,而且还能认出佛串的不凡之处,那些人都叫他大师……」 祁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让原身崩溃的那一本书,主角正是姓曹,再联想他那莫名的气运。 不会是男主吧?祁容大胆猜测,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对方两次出事,却能够全身而退,这是老天在帮他啊。 祁容将奶茶放到膝盖上,心情不快,没了喝的欲,望。 「秦君晏什么时候过来接我?」祁容不想在这里待了,迫不及待想要回去。 一方面是心身疲惫想休息,一方面是想问清楚秦君晏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8页 「我同事说刚才他晕过去了,秦家人已经将他接回去了。」徐警官随意道。 祁容皱起眉,这是真的每日清醒时间到了,还是他想拖时间? * 不管拖不拖时间,事情总是要说开的。 祁容送走了徐警官,一转身,看见一身便服的秦君晏站在门口,面色纠结地看着他。 「你……」秦君晏张张口,却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祁容一步步走近他,表情淡淡的也不似生气,但是却逼得秦君晏一点点向后退,心虚、理亏、不占上风。 「怎么,我又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您是不高兴?现在可不兴毒酒那一套了。」祁容漫不经心地说,眼角余光却仅仅盯着秦君晏的反应。 「我不是!」秦君晏好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迅速反驳,而后面色沉静下来,低下头艰难道:「对不起。」 祁容后退半步,头也不回地往里面走,夜风吹来他的话:「回屋说。」 - 以被绑架身心惶恐为理由,祁容简单应付了一下担心的秦母,拽着秦君晏就回了屋。 「现在没有旁人了,你说吧,我听着。」他拿出酒,一人倒了半杯,要不是气氛沉重得很,就像一对老友喝酒闲聊。 祁容眼神恍了下,若是没有那件事,他们的相处就是如此,酌两杯小酒,畅谈家国大事、人间冷暖。 现在却只有凝滞的对峙。「我想知道什么,你应该清楚。」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秦君晏不想让祁容知道自己的上一世是活在一本虚假的书里,并且命运在一开始就定好了。 但是他又不想骗祁容了。 反覆斟酌措辞,他缓缓说:「你相信世界是有意识的吗?」 祁容点点头。 秦君晏攥紧了玻璃杯,表情苦涩:「冥冥中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在还未出生之时就已经被写好了,我们就像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都被,操控着,等到失去价值的时候,就会被随意地丢弃掉。」 「我会在乱世中崛起,会开创一个新的王朝,会被控制着去爱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会看着身边的人死去……世界意识逼着我走那个写好的命运。」 「我不想被人控制着走,我不想爱那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不想鸟尽弓藏,看着你去死。」 他说到这里,祁容大概明白了。 「那杯毒酒?」 秦君晏脸色控制不住阴沉下去,眉宇间充斥着恨意和懊悔:「我准备的是一杯假死酒,我满心欢喜以为我成功救下你了,哪怕你无法和我一起开创一个盛世。没想到,最后还是斗不过,药被掉包了。」 明明为了以防万一,那假死药是他亲自揣在怀里,最后一刻才加进去的,最后却变成了毒药。 如果不是他,是不是祁容就不会死了?无数个日夜,他一遍又一遍问自己这个问题。 祁容捂住眼,遮住眼中的情绪。 死前,秦君晏目睹他倒下却无动于衷,好像一切他都在他意料之中,他那个冷情的表情一直记在他心中,一遍又一遍回忆,让他越来越确定是秦君晏杀他。 原来竟是真相居然是这样!怪不得生前他跟秦君晏一直关系很好,册封前一夜他们还在一起躲着其他人赏月喝酒,突然之间对方就要杀了他。 「所以你从来没有想过让我去死?」祁容表情空白地问。 秦君晏郑重且认真地回答: 「没有。」 「这就够了。」祁容恍然一笑,眉宇间的郁气如风过无痕,悄然消散。 解铃还需系铃人。 祁容心底的执念一瞬间化为乌有,一直困着他的心结心魔剎那消失,前不久功德降临使他灵魂彻底契合,而这一刻,他所有的桎梏都解开了,他的修为恢復全盛且因为千年的修行更上一层楼。 一阵微风拂过,临窗而坐的祁容好似朗月清风,超然脱俗。 「往事如烟,该过去的就埋了吧。」他轻声道。 「不,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是你因我而死,也是死在我亲手倒的毒酒下……」 祁容看开了,但是秦君晏却困在那段记忆中,驻足不前。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因果循环,各不相欠。」祁容打断道。 或许是刚刚修为提升,此刻的他看起来好像要出家似的,一切都看开了,一切如浮云。 说来,他对秦君晏的恨意其实一直并不真实,那只是他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为了防止自己变疯,坚持下去的一个藉口罢了,如今重回人间,他也不需要这念想了。 秦君晏脸色苍白下来,心中恐慌,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对祁容说:「不是各不相欠,你救我多次,我欠你。我想补偿你。」 祁容望着照片,那是前不久他饰演的容棋的剧照,他认出来了? 「那……我们离婚吧。」祁容冷静地说,沉静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愫。 秦君晏是他的恩人,是他辅佐的王,是他的好友,唯独不该是他的伴侣。 第三十一章 留下 「离婚……」秦君晏反覆咀嚼着这个词,心下如浓茶一般苦涩。 「不行吗?」祁容见他面露难色,疑惑道。 秦君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没那么悲伤。 因为他此刻需要做的是留下祁容,还不到伤心的时候。 第39页 「你想要找其他人恋爱吗?」他问道。 祁容摇摇头,说:「没有,只是我们现在的这种关系让我很不适应。你是我的知己、好友,这就已经够了。」 在祁容的人生观中,爱情是一个太过于飘渺的东西。举案齐眉、琴瑟相合,于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吸引力。 「既然不是要谈恋爱,那又何必离婚呢?」秦君晏反问了一个祁容无法反驳的问题。 「而且有这层关系在,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顾你,我们还可以跟以前一样,谈天说地、喝酒奏琴,你想干什么我都不会影响你。」 说着他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道:「阿容,这个世界还知道我们过去的只有你我了,也只有你,才能听听我讲一些过去的事情,其他人只会当我神经病。」 祁容眉宇微松。 秦君晏感觉有戏,他与祁容在这个世界就是一对抱团取暖的人,岁月长河已经洗去了其他所有,唯有一点烛火还在两人心间燃烧着,对于彼此而言他们都是特殊的。 秦君晏乘胜追击: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而我也会陪你。秦家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这里可以成为你在这个世界的锚点。 只要你回来,这里灯火永亮。」 祁容抿抿唇,心中的坚持散了去。 秦君晏的提议直击他的软肋,一个漂泊的人,需要一个锚点,需要一个一回头就有人等着的家,也需要一个陪伴的知己。 「还离吗?」 祁容迟疑:「不离?」 实在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秦君晏心下喟嘆。 「累了吧?」他顺手揉揉祁容的发。 祁容眨巴眨巴眼,突然困意上涌,修为变高了,但是困意不会因为修为提高而消失,他揉揉眼打了个哈欠,坐在椅子上迷煳着不想动。 一瞬间就从清心寡欲的道士模样退化成迷煳困得睁不开眼的宝贝。 当然,以上是秦君晏自带滤镜的视角。 实际上,祁容一口干了杯中的酒,撂下秦君晏就去洗漱睡觉了,临睡前还用了防御性符,阻止秦君晏再入他的梦境。 * 而秦君晏今晚也不打算入梦。 气运再次回归,他现在每日已经能够清醒八个多小时了,现在他还清醒得很。 趴在枕边,他支着头一遍又一遍在心中描摹祁容的五官。 今晚的场景他已经在脑海中想像过无数次,但是真得成功了,他却又觉得是在做梦。 虽然祁容真的对他没有一丁点的情愫,但是他总算不排斥他了。 足够了。 灯光有些亮了,祁容睡得不是很安稳,秦君晏恋恋不捨地关了灯,用温热的身体揽住祁容。 对热源的依赖让祁容安安静静窝在他怀中,温热的唿吸落在秦君晏的锁骨上,一点一点,如雪花在掌心融化,心尖都软化了。 来日方长…… * 秦二叔进了橘子,绑架加巨额勒索、人身伤害,秦家旗下的律师所保证让他在橘子里安度晚年。 如此,秦家彻底收归秦君晏手中。 而他掌权后,秦家产业做出一系列调整,方向对准高新技术,高薪聘请了纳米金属材料、生物医药等领域的专家,组成研发小组。 此方世界是秦君晏的主场,气运泼天,只要他真正有心想要做什么,可以说老天都站在他的一边,所以以上技术研发只需等待时机,自然有成功之时,而那时,就是秦家彻底腾飞之时。 以上是秦家的发展情况,而他们的总指挥,此刻却低调地坐在车里,等祁容放学。 清醒时间延长后,秦君晏终于实现了亲自接祁容上下课的念想。 校园的下课铃声一响,他撇下手中总也批不完的文件,开门下车。俊美无铸的颜值自然也吸引了一大票颜狗,不过碍于他一身凌然的气势,没有人敢上前搭讪。 祁容和几个同专业的同学说说笑笑走出来,见到门口人群焦点的秦君晏,跟其他人道了个歉,挤到秦君晏身边。 等上了车,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总算是被隔开了,祁容揉揉嗡嗡响的耳朵松了口气。 「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过来?」祁容接过秦君晏递过来的温水,轻啜一口好奇道。 「顺路,接你吃饭。而且让老闆忙是属下做得不到位。」秦君晏自然地给祁容整理了下他挤过来时皱起的衣服。 「当你下属真不容易,果然是当过……的人。」祁容比划了一个皇帝的手势。 「我可从来没有压榨过你。」秦君晏按下他的手道。 祁容一想,好像还真是。 「阿容。」 祁容翻看着课上做的笔记,闻声随意哼了声。 「下午你没课,是打算去法器店吗?」 祁容点点头:「嗯,不过我不打算开门。这段时间那些闻讯而来的大师把我店里的东西都搬空了,我得新做一批。」 不是祁容自夸,现在他的店里是真的连张静心符都没有了,他店里的东西虽然价格贵,但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品,而且大部分都是精品,哪怕是买了等升值都是划算的。 所以,现在他的法器店被迫关门了。 祁容点了点手指,心情还不错,虽然店被搬空了,但是他也收穫了很多小钱钱,别看他店小,最后营业额高达两千余万,把秦家安排过来帮忙处理财政和税务的会计都吓了一跳。 第40页 「你做法器的话,也不是单法器店不可。要不去我办公室,晚上好一起回去?还有,我办公室在最顶层,有一大面落地窗,景色不错,欣赏美景的同时,你也顺便帮我看看秦氏总部的风水,如何?」 秦君晏提议道。 「可以,等会儿回去拿些材料。」祁容也想换个环境,又有正经的看风水的理由,他没有不去的道理。 欣然应下。 第三十二章 玉石 午后,从法器店出来,开往高新区的路上,秦君晏注意到祁容靠着窗户难受的蹙着眉。 「晕车?」他揽住祁容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面带一丝忧色。 祁容点点头,胸口犯噁心,不想说话。 他五感比常人更灵敏,晕车也就在所难免,如果是以前,他一般会小睡一会儿捱过去,但是自从上次在车上睡着被绑架后,他就不放心睡了。 秦君晏理解他的隐忧,掏出一盒薄荷糖塞给他一颗,柑橘薄荷味在口中蔓延,凉意与清甜微微缓解了祁容的不适。 但是只能缓解一时,凉意散去后,依然不舒服。 「我在这里,你放心睡吧。」秦君晏轻声道。 祁容靠在他身侧,懒懒地抬眼瞧了一眼他干净的下颌,嘟囔一声,低头小鸡啄米似的打起盹来。 或许是朝夕相处,早已熟悉了秦君晏的陪伴,没过多久,秦君晏肩上一沉,他低头一瞧,唇角勾起。 祁容已经压在他肩上睡沉过去。 秦君晏升起隔板,自己也放下文件,闭着眼不再动了。 * 秦氏总部在高新区内,前些年秦君晏掌权后搬迁过来的,设施很新,环境也不错。 一路无话,快到高新区的时候,祁容迷迷煳煳醒了过来。 「还有多久到啊?」他揉着脖子问道。 「前面就是。」秦君晏给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几栋高楼。 秦氏总部占地面积不小,前面是办公区,后面是实验室、仓库等。 祁容没有急着下车,因为之前答应秦君晏这次顺便来瞧瞧秦氏总部的风水如何,所以让司机载着围着秦氏总部转了几圈。 「从外面来看,风水很不错,周围虚水呈弯绕环抱之势,似玉带环腰,前庭呈圆拱形,中有一喷泉,明堂开阔,众水朝拱,藏风聚气。」 在风水学中,自然河流山川为真水,道路为虚水。 虚水环绕,不直冲而来,为有情之水,又似玉带环腰,势主富贵。(玉带为古代官员官服上的腰带) 周围众虚水朝拱,生气在总部前庭聚合,又有喷泉循环动态,使生气往復。 是挺不错的风水局了。 「之前你们找风水先生布置过?」祁容下了车,眯眼瞧着周围的气场。 秦君晏点点头,说:「大概看了下,不过周围这些路是后来才建的,不知不觉就成这样了。」 祁容想起秦君晏身上磅礴的气运,恍然,这就是命格好,周围的事情会自然而然的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我到里面瞧瞧。」他不等秦君晏,自己熘熘哒哒往里走。 边走边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却在喷泉旁绊了下。 他因为一直瞧着气场走,没想到被气场带偏了,撞在了台阶上。 「小心些。」秦君晏在后面扶住他。 祁容站稳,疑惑地示意他让开些。 秦君晏虽然不解,但还是顺了他的意,并挡住赶过来的保卫人员。 祁容踩着奇怪的步伐,在周围转了几圈,而后注意力落在了眼前清澈的喷泉上。 喷泉底层的锦鲤慢吞吞地游着,给他一种恹恹地感觉,周围的气机运转也略微滞涩,扰得旁边气场变化。 怪不得他刚刚跟着气场走突然绊住。祁容想道。 他利索地爬到了喷泉上,踩着空隙上到第二层,又探着身子往雕像下面看。 眯眼看了一会儿,他换了一个位置,挽起袖子在水底摸。 「这?」保安队长站在秦君晏身侧,面露疑惑。 秦君晏没有解释,只让他们自己看。 果不其然,下一刻,祁容众目睽睽之下,在水底捞出一个暗色的矛头来。 「让让。」祁容对下面围一圈的保安们喊道。 人群让开后,他迫不及待地将矛头丢了下去,钝涩的矛尖撞击在地砖上,发出咚的响声,那响声一起,周围人不约而同捂住胸口,感觉心中惴惴不适,慌得很。 祁容拍着手从上面跳下来,秦君晏拉过他的手,不过几秒的接触,祁容的掌心就出现了两道乌青,好似冻伤。 祁容收回手,小声跟他说:「没事,等会我用灵力缓缓就好。」 见有保安打算动那矛头,他连忙喊住。 「这东西阴寒得很,不能用手碰,得用玉盒或者檀木盒装。」 「秦总,您看?」保安队长迟疑地询问秦君晏。 秦君晏点点头,面不改色地说:「这是祁容,我的爱人,以后他说什么跟我一样。」 哦,原来是传说中的董事长夫人,怪不得今天张秘书让各部门打扫卫生。 这样想着,他兇悍的脸上努力弯起一个善意的笑容:「小祁总,我是秦氏的安全部门的总负责人秦宇,这是我电话,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第41页 秦宇把电话号码递给祁容,而后收起笑,面色凝重地跟秦君晏说:「秦总,我这就回去查监控,找出往喷泉里放这东西的孙子……」 祁容提醒:「大概是一个周前放的。」 「好的,小祁总。等会儿我找人把东西收起来,给您送上去?」秦宇问道。 祁容轻嗯一声。 - 过了这个小插曲,祁容跟着秦君晏视察了一圈各部门,没有发现异常。 「楼内管控很严,外人混不进来。」 「嗯,不过还是小心一些,玄学一道,很多人不清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栽了。过两天等我法器开光好,我给你这布置一下,一方面防小人,一方面也调整梳理里面的风水,敛运聚财,不浪费这一处优秀的风水局。」 「好……」 两人一路说着,慢慢往顶层办公室走。 等两人走后,办公室里的人才八卦起来。 「这谁啊?秦总居然一直听他的。」 「那是秦总的爱人。」 「真假?秦总不是家里独苗吗,他这样岂不断后了。」 「当然是真的,这段时间秦总没有露面就是跟这位结婚去了。如今看来,两个人感情很好,可能是真爱吧。」 「那男生长的真好,如果是我,断后我也愿意。」 「去你的吧,轮不到你。」 …… 顶层办公室。 拉起隔板后,果然是一整面的落地窗,远处繁华的都市和青山一同映入眼中。 祁容站在窗边,脚尖点在边缘,低头向下看,很高。 他默默退后了点,欣赏够,重新拉起了隔板,室内没有刚才那么宽敞,却更让他安心。 门外响起脚步声,秦君晏拿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 见他把隔板放下,随口问:「怎么不看了?」 祁容沉默一瞬,从容道:「看完了,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画几道符。」 不等他问,他转移话题,指着秦君晏手中的盒子问:「这是刚才的矛头?」 秦君晏点点头,伸手递给他。 祁容打开观摩,感嘆道:「好东西,杀伤性很强。估计埋人祖坟里,不到半年子孙后代就得都下去。放秦氏总部这里,再过上一个月,你前面的明堂会破,财气与生气都会漏掉。」 「这人跟你仇不小。」他将盒子放下,最后下结论道。 秦君晏敛眉低头,掩饰下眸中异色:「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多亏你今天过来,辛苦了。」 祁容挥挥手,不在意。 「你忙你的就行,我要继续做法器了。」他活动着颈椎和手指关节,走到秦君晏给他准备的一张书桌前。 桌上摆好了一整套刻刀和几块玉镯碎片。 「我要的那批玉料什么时候来?」祁容点上盘香,凝神缓缓问道。 青釉雕花铜盖香炉上缭绕起白色烟雾,周围沉水香扩散,让人静下心来。 「已经找到了,后天差不多就能送到,还有一块羊脂暖玉。」 「你是打算做一批玉石法器吗?」 「嗯,玉有灵。前段时间店里来了个小姑娘,她奶奶从台阶上摔下来,人没事,但是带了几十年的玉石镯子替她挡灾碎了,想找人修復,我想着这错金工艺我刚巧会,就答应了。 又刚好我最近在想做些新的法器,玉就很适合。」 第三十三章 入v第一更 身处一室,哪怕什么都不干,秦君晏也是开心的。 嘴边的笑意掩不住,一边动手给祁容泡茶,一边偷看着祁容认真雕刻的侧颜。 他盖上茶盖,笑着调侃道: 「错金工艺你也会?」 从他与祁容认识开始,祁容就给他很多惊喜,琴棋书画,风水玄学,乃至烹茶酿酒,木器剑道,就没见到他不会的。 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呢? 听着他问,祁容轻描淡写地一嗯,头也不抬,继续专心致志的一点点在玉片上錾刻凹槽。 精美的祥云纹随着他指尖的拂过,在玉镯断裂处徐徐勾勒而成。 白玉盈润,金丝祥云烘托,打磨过后,玉镯表面完全契合,触手平滑,仿佛这金丝与白玉本来就天生相伴。 祁容擦净玉粉,用红色方布细緻地包起来,盛入盒中。 等它的主人接回去供奉起来。 玉有灵,为主人而碎,灵性已散,哪怕用金丝勾嵌也回不去从前了。 按照老人家的规矩,要不用红布包了埋在树下,要不用金银修补了,与家中观音像等一起供奉。 * 而离容山市不远的一座城市,在矛头被取出后,正跟一个富商的女儿卿卿我我的曹凡又一次中枪。 任务失败,气运剥夺加倒霉一星期。 喝的醉醺醺的曹凡还以为是任务成功,脑子发热当即就选了提取「奖励」,倒霉七日负面buff生效。 他脑子晕乎乎地把路人当做了来找他算帐的仇人,连滚带爬,被侍应生泼了一身酒和点心,那副狼狈的模样让本来好奇神秘学对他有意思的富家女滤镜破碎,丢下他自己走了。 而曹凡醉醺醺的,交不上酒钱,被打得鼻青脸肿丢到了垃圾堆旁。 连续七日的倒霉当然不只是如此。 之后他更是喝水被呛,走路摔进臭水沟,进了山迷路被野猪追着跑…… 第42页 车不敢坐,走不敢走,整个人风声鹤唳,到了一个新的城市还没有开展业务,就臭了名声。 最后终于等到倒霉buff过去,他整个人已经堪比丐帮,终于转运时,还被路过的人给了十块钱。 * 不提日常倒霉的某位某点男主,视角回到容山。 最近一段时间,秦君晏很黏祁容,只要他无事,就想办法跟在他身边。 这样的日子,偶尔几日倒是无妨,时日多了,祁容就有些不自在。 正打算找个理由避一避的时候,徐警官找上了门,他悄悄松了口气。 不理秦君晏幽怨的目光,祁容跟徐警官找了家人少的茶馆。 — 茶室幽静,隐蔽处有一从青竹掩映,外面的人瞧不见里面,里面的人则能随时发现外面的动静,是徐警官职业所习惯的位置。 等服务员走后,两人放松下来,谈起正事。 「这次找你是有事情需要了解,麻烦你出来一趟了。」徐警官态度认真中带着点面对熟人的随性,笑呵呵地说道。 祁容啜了口茶,道:「小事,还要多亏你,我最近正巧闷得慌,出来转转刚好。」 毛峰的茶香在舌尖扩散,上好的山泉水煮的茶别有一番野趣。大厅一角有人弹起高山流水,叮咚之声悠悠。 「什么事,说来听听。」祁容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不自觉跟着琴音点着。 徐警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到他眼前—— 照片上是一尊青铜鼎。 「这是我最近负责的案子里的东西。」 祁容恍然想起是古董街那次的案件,一边看一边问:「是那起古董走私案加兇杀案?这么久了,你们还没有解决吗?」 他记得当时徐警官是特意从上面下来,负责那起案件的,没想到中途都解决了两起绑架案,而这件正经他负责的案子还没有解决! 他还以为这种大案有专业人士负责,几天就破了呢。 徐警官摇摇头,颇为苦恼的说:「还没呢。他们藏得太严实,我们忙了这段时间,只抓到些自己都不清楚在干什么的小喽啰,喏,这张照片就是最近的收穫。」 「你认真瞧瞧对它有没有印象。」 祁容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沉下心来仔细瞧着,确实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捻捻眉心,对了,是初春他第一次去法器店的时候。 当时他找出了三件有气场的法器,其中他在三清铃的记忆中见过这尊青铜鼎,当时青铜鼎就在那三清铃所在的道观中,被藏在神台后。 但是按记忆中的画面,当时道观的人对这青铜鼎可是十分看重,怎么此刻出现在这里? 徐警官见他一副若有所思,又拿出一份鑑定证书,提醒道: 「我们查到你爷爷生前拿了一个与这个基本上一模一样的青铜鼎去做鑑定,结果是赝品,为此你爷爷还欠了三百万。」 「什么三百万?」祁容条件反射问道。 自从刚重生就欠了三百万后,他对这几个字敏感度十分高。 徐警官耐心地又重复一遍,祁容一拍手,终于想起来。 「对,是有这么一回事。」 徐警官顿时眼睛亮了,眼巴巴地瞧着祁容,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祁容努力回想,脑中画面模煳,通过三清铃的视角,他看到一个棕发绿眼的外国人拿着一个包从外面走进来,神神秘秘给祁家爷爷上手一件青铜鼎,背对着他,但是好像花纹样式都差不多。 唉,如果他带着三清铃就好了,可以直接看看。 揉揉发疼的眉心,他组织语言道: 「确实有这么回事,我记得爷爷说当时是有一个外国人过来卖这个鼎,说是要回国,带回去不方便,想要出手。 爷爷虽然在玄学一道天赋不行,但是幼时出身富贵,见了不少好东西,认出是真品,怕对方带宝物远走他国,所以借钱买了下来。 之后拿去鑑定,却发现自己被骗了,那就是个赝品。 财物两失,欠了大笔债务,爷爷一时气急病倒了,之后身体慢慢就不行了。」 说到这里,祁容也颇为唏嘘。 一腔爱国心,最后掉到了圈套里,但是在古董圈,打眼的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也没有办法。 如今看来,其中还有诸多隐情。 祁容沉思着,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着,眉宇间带着丝愁意。 「你还有什么想法吗?」徐警官看他愁眉不展、欲言又止,好奇问道。 「我……感觉这青铜鼎有些不对劲。」他想了想,跟徐警官说道。 「对,我也觉得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徐警官当时看到照片的时候,在众多走私的古董中,他直觉认为这青铜鼎不一般。 他的第六感很强,属于直觉系生物。 从接手这件案子起,他就隐隐有一种暗流汹涌的感觉,否则专案组那么忙,他不会拉着一帮兄弟在容山待这么久。 祁容沉吟着,若有所思地说:「我不太确定,但是有一点我需要跟你说一下——这个青铜鼎可能不只是古董那么简单。」 「嗯?不只是古董?」徐警官心口直跳,他感觉祁容想要说的,可能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突破口。 「对,这不仅是古董,可能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器。」 第43页 祁容把照片推回给徐警官,双手交叉放在下颌,回忆道: 「鼎镇山河,钟定岁月。鼎乃重器,自古以来,在中华文化中就有着特殊的地位,祭祀、皇权、镇一国之运。每一尊鼎,都是独一无二的,有着他存在的价值。」 祁容温润的嗓音徐徐道来,其中的内容却让徐警官越发坐立难安。 大概讲解后,祁容问起鼎的下落,如果在的话,他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看到他的记忆。 徐警官却摇摇头,失落地说:「按我们的调查来看,早就已经不在了。祁容,你确定这是法器吗?」 祁容:「八/九不离十,你先别急,我找人问问情况,如果顺利,过几天告诉你答案。」 「那就拜託你了。」 * 与徐警官告别后,祁容回家翻出三清铃,温习上面的记忆。 可惜时代更迭,当年的土墙瓦舍、羊肠小道,早已无法辨认。 最后,祁容只大致得出那道观是在东莱省西南,名唤「明德观」。 不在一个省,人生地不熟,祁容不禁想起徐玄然来,他是国师之徒,在玄学圈名气颇盛,每天又天南海北的跑,想必应该有路子。 「行,东莱省,明德观?我找人打听打听。」 徐玄然正在山上给人点穴,干脆地应下,大风唿啸吹得他声音断断续续。 - 等消息需要时间,而刚巧这时秦君晏给祁容寻的那批玉料终于到了。 时机刚好,祁容可以为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刻些玉牌防身。 做得差不多后,他想起其中最特殊的那块羊脂暖玉。 「你想要什么样式的?」祁容问秦君晏道。 古代有好东西都会进献给皇帝,所以他自然而然想到秦君晏。 秦君晏正给祁容揉着后颈,闻言心中顿生喜意,沉思几秒,他抿抿唇说:「葫芦可以吗?」 「葫芦?你不要个玉牌吗,我可以在上面给你弄些平安符之类的。」祁容提议道。 秦君晏放在他大椎穴两侧的手顿了下,眼睛望向祁容衣领处微微鼓起的地方。 他想要一个和祁容一样的吊坠,不想要玉牌。 而祁容明显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从实用角度给他提出建议。 秦君晏心中又酸又甜,酸在祁容完全没有往情侣吊坠上想,甜在他拿到那块珍贵的羊脂暖玉后,第一时间想要给他做个东西。 见秦君晏坚持,祁容只能无奈地给他想葫芦的样式。 结果画了诸多样图,最后他却选了个最简单的,符和花纹都没有的。 「你这真是……」白瞎了好料子。 祁容都不想给他做了。 什么修饰都没有,简简单单的葫芦做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祁容只花了一天就做出来了,交给秦君晏。 直到他看见秦君晏拿了条红绳仔仔细细将白玉葫芦系好戴在脖颈上,拉着他两人并肩站在镜子前,祁容才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同样的红绳加白玉葫芦,同款的家居白衬衣,从镜子里一打眼瞧去,跟穿情侣服似的。 祁容心中感觉莫名,转过身,用若有所思地眼神上下打量着秦君晏。 秦君晏被有点心虚,连推带拉地揽着他纤瘦的腰身下楼,说是要让秦母看看。 楼下秦母正在插花,看见秦君晏难得风风火火的,大步走到她跟前,有些诧异,轻轻瞥了他一眼。 没想到秦君晏迫不及待地炫耀说: 「阿容特意给我做的。」 那模样恨不得昭告天下,尾巴翘到天上去。 「哦~」秦母冷不丁被噎了一口,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懂了。 这是给她秀情侣服、秀恩爱。 啧,她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还要被餵狗粮,不懂尊老爱幼,见色忘妈的臭小子! 这样想着,秦母脸上却不禁挂起浓浓笑意,两人感情好,她也欢喜。 于是,在祁容转身的时候,秦母偷偷给秦君晏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口型无声道:干得漂亮! 秦君晏挑挑眉,难得看起来有些青年人的朝气和活泼。 * 可惜乐极生悲,秀恩爱是要被谴责的。 隔天中午。 祁容和秦君晏正吃着饭呢,祁容接到了徐玄然的电话。 「祁容,我找着明德观了。」 徐玄然的声音在餐桌上响起,秦君晏下意识皱眉。 但是电话对面的徐玄然可看不到他的不满,继续咋咋唿唿道: 「哎呦,这地可真不好找,根本不在道教协会的记档中。也多亏你找的是我,其他人还真不一定找得着。我跟你说,这明德观啊,几十年前就没人了,我问了我师父,他翻了以前的笔记,才好不容易找到。」 「我都找我师父出马了,你那啥……」徐玄然嘿嘿一笑,露出了狐狸尾巴。 祁容秒懂,轻笑一声:「知道了,等我东西出来,先让你挑两件行吧?」 「得嘞。」徐玄然一敲手背,如愿以偿。 而后他跟祁容详细谈论起这个明德观的信息来。 据他所说,明德观成立于明朝时期,传闻杨地仙曾与观主相交甚好,观中供奉三清道祖,一度香火鼎盛,观中弟子勤俭习武,几十年前当地有日寇横行,观中弟子及观主都加入了当地的游击队中。 第44页 可惜,当年时局混乱,战到最后,明德观中的人一个也没回去。 失了传承,断了香火,慢慢明德观就荒废了。 徐玄然说完后,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你是要去明德观吗?」徐玄然问道。 祁容轻嗯一声,说:「我得知,明德观中有样法器流失海外,想去确认一下。」 「我与你一起。」徐玄然说道,怕祁容多想,他补充说: 「我师父得知明德观的事情后,颇为遗憾,让我去瞧一瞧,将道观登记入册,如果可以,修缮完成后,找人继承发扬下去。想必明德观众位在地下有知,会了却一番憾事。」 「行,事不宜迟,那就明天见吧。」 * 挂了电话,祁容见对面秦君晏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要出省?」 秦君晏这段时间一直黏着祁容,他这突然要出远门,秦君晏有些心慌。 他等了好久好久祁容才重新回到他身边,前段时间又闹出绑架一事,他现在恨不得将祁容绑在自己腰上,到哪儿都挂着,才会安心。 他捻着脖颈上的白玉葫芦,硬硬的手感让他冷静了些许。 「嗯,不会很久,估计短则一两天,长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祁容边说边挑了块鱼肉吃。 青花椒炖的鱼,煮前两面煎的微焦,炖煮后还有一点焦焦又不硬的皮。 「唔,好吃。」祁容微微眯起眼。 秦君晏张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默默闭上嘴,拿起筷子帮祁容挑鱼刺,雪白的肉堆在盘子上。 * 祁容比较担心青铜鼎的事,当天下午就坐高铁走了。 嗯,没坐飞机,远离大地会让他感觉没有安全感。 晚十点,东莱省,颍澧市。 华灯夜月,灯火通明。 颍澧市的景象与祁容想像中完全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一个多月终于入v了,感谢每一个支持正版的小可爱~你的支持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还有一更我正在写,不知道什么时间写完,大家白天再看吧! 第三十四章 (入v二更) 颍澧北站,人声喧嚣,灯火通明,远处黄色的灯光连成一道明媚的光带,向着未知的远处延伸。 站在纷扰的人群中,祁容举目四望,心中恍惚。 难道那青铜鼎不是此地藏起来的珍贵镇物,可能真的只是一件正常的古董?他不禁怀疑起自己之前的猜测。 怀着满腔疑惑,他拖着行李箱往外慢吞吞地走,一直到车站门口,见夜幕低垂,不禁凝神望去—— 皓月高悬,繁星相衬,无形无质的气运笼罩颍澧市上空,无声地运转、守护。 夜色无边,颍澧的气运看得不是很真切,祁容只是隐约间看到那气运深深浅浅,有些奇怪。 最奇怪的是,在看到那深沉之处,无端从心口升起气血翻涌之感,而那澎湃之中又有沉重感压在心头,令人悲切,空气中飘来丝丝缕缕的梵香气。 「奇怪。」祁容低声喃喃道。 * 上了车,祁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倒退的景色,表情淡淡的。 司机熟络地聊天:「小哥是来扫墓的?」 「为什么这么说?」祁容转过头不解地问道。 司机扬扬下巴,憨厚的脸上与有荣焉:「过两天是清明,这个时间段来我们颍澧市的,大部分都是去颍澧烈士陵园扫墓的。」 祁容恍然,原来不知不觉已经临近清明,怪不得他一下车站就感觉这里香火气颇为浓郁。 「谢了,等清明我就去陵园拜祭。」祁容认真道。 他附着在白玉葫芦上,亲身经歷过那段苦难的岁月,知道如今的太平与安宁来得有多么不容易,而为此付出最多的就是这些英雄。 英雄值得他最大的敬意。 祁容跟司机大哥打听当地的风水街,打算回头弄些上好的黄表纸,亲手印了铜钱烧下去。 司机闻言,朝他竖了个大拇哥,脸上表情更亲切了些。 「小哥你为啥来颍澧啊?」 「我找一个地,不知您知不知道明德观?」祁容坐直身期待地看着司机。 「明德观?知道,就在烈士陵园旁边,你到了那边跟山脚的老汉问一问,他们一准儿知道。」司机爽快说道。 居然这么简单就打听到了,祁容心下诧异。 开局顺利,他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他有预感,颍澧市此行会很顺利。 *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未亮,祁容就整理好东西,到了玉盘山脚下。 通往山顶的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半山腰,祁容还发现了一个简陋的木屋,可惜屋内空空,像是许久不住人了。 一个人孤身上山,显得有些寂寞。 还好玉盘山并不高,随着他往上走,隐约有铃声忽隐忽现,清脆悦耳,而祁容背包中的三清铃仿佛也感受到此地的气场,嗡嗡轻鸣着。 终于到了目的地,祁容站在道观门口擦着鬓角的汗。 「奇怪,不是说明德观没人了吗,可怎么看起来并没有荒废?」他推开道观的门,庭院中干干净净的,一棵老松亭亭如华盖。 一路上山他没有遇到任何人,看得出这明德观确实冷清,但是不管这山路青石还是这道观都太过于干净,又不像是没有人照料的样子。 第45页 就很奇怪。 「你是?」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在祁容背后响起。 祁容一惊,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这里居然还是有人的。 他转身一看,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丫头,挽着袖子,拿着水桶和抹布,额头上汗津津的。 「哦,我是游客,听说这里有座道观,所以上来瞧瞧。」祁容随意扯了个理由。 「哦,其实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今天还要打扫卫生,不方便招待你。要不你去下面的陵园扫扫墓吧。」姑娘嘟囔说。 「小周,跟谁说话呢?」一道老态龙钟的声音从观内传出来。 「不好意思啊,今日观中招待贵客,招待不周。若是不嫌弃,小伙子可以到后面用顿便饭。」 来人是颍澧周家族长,周家是颍澧当地的风水世家,与其他各地多是道观僧庙执牛耳不同,这里周家当家。 — 祁容跟着那叫周琪琪的女孩到了后院,跟前面的冷清不同,后院人多了不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吃早饭。 「你们这是有什么贵客要来啊?」祁容好奇问道。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个大人物。不知为什么要来这里。不过还要多谢他,要不每次都我一个人打扫这偌大一个地方,累死了。」周琪琪咬着小馄饨心情颇好。 「哦?往年都是你一个人打扫吗?」 祁容感觉自己碰上了正主,打听道。 「对啊,往年都是我和奶奶打扫这里,年前奶奶去世了,所以今年就我一个,还好,居然有这么多冤大头过来帮忙。」周琪琪小声跟祁容说,笑得眉眼弯弯,狡黠得很。 祁容轻轻搅着小米粥,闲聊似的说:「我来之前听说观内的道士都已经没了。」 「嗯,这明德观其实早就已经没有道士了,这么多年是我奶奶一直打理着。」周小姑娘提到这里,心情突然就落了下去,眉眼间盛着感伤。 祁容静静看着他。 或许是触景生情,也或许是祁容长得好看,又看起来真的很好奇,周琪琪给他讲了她奶奶的故事。 一个错过与守护的故事。 她奶奶跟观内一位道长青梅竹马,从小定了亲,日寇打过来的时候,她刚踏进男方家的门,甚至来不及拜天地,那位道长就紧急跟颍澧其他人一起去迎击侵略者了,最后很遗憾,没有回来。 在之后的多年战争中,明德观的人陆陆续续去世了,独留一个简陋的道观。 她奶奶一生未再嫁人,住在山脚下,偶尔上山打理一下,临老了捡到人家丢掉不要的女婴,两祖孙相依为命。 「唉,奶奶常说她是明德观在这世上仅剩的有联繫的人了,所以临终也记挂着,怕自己死后,道观从此彻底荒废。我虽然也能打理一下,但是我常年在外读书,一年也回不了几次。」 「你看见路上那个小木屋了吗?我和奶奶以前上山的时候就住在那里。奶奶去世后,让我把她安葬在那附近的一座崖边,说是在那里既能看见陵园,也能看见她守了一辈子的观。」 周琪琪失落地说着,平日里喜欢吃的小馄饨也不香了。 祁容嘆口气。 她奶奶守着的,与其说是一座观,不如说是一个传承,替诸位早亡的人守着这份遗憾。 「不要担心,我想很快明德观会再度香火旺盛起来。」祁容安慰道。 「希望吧。」周琪琪有些苦恼,她既不想丢下奶奶守了一辈子的地方,也不想一直守在这里,她还要读书,还要结婚。 「啊,纠结死了!」周琪琪一拍桌子,转身咚咚咚提着桶继续打扫去了。 祁容跟其他望过来的人笑了笑,说:「我去找她。」 「别乱跑啊,等会儿客人就要来了。」其他人皱着眉不放心地嘱咐。 他应了声,提着包紧跟着出去了。 * 出了门,祁容却没有看见周琪琪,想了想来此的目的,他按照三清铃的记忆在观内转了一会儿。 很快,他就找到供奉三清道祖的殿前。 「吱呀」一声推开门,露出后面岁月斑驳的堂室。 祁容在神像前拜拜,道了三声勿怪,小心的爬到椅子上,探头看向神台之后。 空空如也。 神台后有薄薄一层尘埃。 他四处看了看,突然注意到风声里的铃声,一抬头,门口刚巧挂着一个铃铛,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还有一层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气场。 祁容眼睛一亮,搬着凳子去触碰那铃铛。 在指尖碰到铃铛的时候,断断续续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看见道士们在院前练武,看见往来的百姓,看见一对十三四岁的青梅竹马……诸多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很快就到了不久前。 他通过记忆看见远处有手电筒的灯光照过来,有一个穿着褐色长衫的中年男人一手拿着一个罗盘,一手提着一个小巧的笼子从外面进来。 笼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快,那人收了罗盘,将笼子上的布揭下来,祁容这才看清居然是只颇为奇异的小鼠,它像个人似的直立着,黑豆似的眼睛比祁容见过的所有动物都要有灵性。 一群人在观中转了许久,逐渐靠近了供奉三清的大殿。 木门合拢,再次敞开的时候,祁容看见他们手里提着一个保险箱,后面有人细细处理留下的痕迹。 第46页 祁容收回手,从椅子上跳下来。 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通过这铃的视角和之前的记忆对照,他确定,观内的青铜鼎绝对是那伙人给盗走了。 看对方那熟练的流程,很明显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而里面有着特殊作用的想必是那个褐色长衫的男子和那个小鼠,祁容怀疑那是一只罕见的寻宝鼠。 而且,他还发现,那伙人中有好几个明显是外邦人的长相。 祁容凝神望向四周,虚空中有代表着风水大阵的金线从其他方向聚过来,但是又在明德观断裂。 这代表其中的一个枢纽缺失了。 祁容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人群的交谈声逐渐靠近。 「诶,你别站那里!」提前进来的一个小年轻见祁容傻愣愣站着,连忙跑过来要将他拉走。 但是祁容听见了徐玄然的声音,慢了半拍。 而这时,一众人已经拐了个弯进来了,刚好与祁容打了个照面。 徐玄然冷不丁见到祁容,愣住了。 周老族长还以为他怪自己怠慢,赶紧示意两人下去。 「两小辈,真人勿怪。」他赔笑道。 这位可是国内名声斐然的玄学大师,国师的关门弟子,如果不出意外,他也会是下一任国师,统领整个华国玄学界,能到他们这个小地方简直就是蓬荜生辉。 「我们继续,您刚才说您在容山是如何力挽狂澜拯救了整座城市的风水大阵的?能详细说说吗?」 周老族长态度十分谦卑。 而他身旁刚刚还一副仙风道骨、超然脱俗的徐玄然,此刻,表情却微微僵住。 祁容被周家小辈拉着走,临走前,嘴角上扬,好想玩味地看了眼徐玄然。 徐玄然心中戚戚,心中自动给祁容的眼神配了音:「你,力挽狂澜?」 他尴尬得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默默抬手捂住脸,掩下自己的失态 当然,以上都是徐玄然自嗨的想法,实际上祁容只是在想这种场面他出现不太好,可能让老人家下不来台。 不过,祁容最后还是没有走成,被徐玄然叫住。 「介绍一下,这位是容山的祁容大师,在法器一道有十分深厚的造诣,说实话,容山的风水大阵能够修復其实主要功劳在他身上。」徐玄然跟周老族长引荐道。 周围其他的周家人顿时面面相觑,尤其是刚才拉着祁容走到小辈,站在祁容身后手脚无措。 祁容主动伸出手,抱歉地说:「幸会,没想到您说道贵客是徐兄,还要多谢您款待。」 到底是老狐狸,周老族长很快反应过来,顺着台阶下。 「年少有为啊,我们这些老傢伙也该给年轻一辈让一让了。说起来,你姓祁?半福加双耳的祁?」 周家传承下来的东西很多,他自然而然想到祁容的来歷。 「对。」祁容应道。 「原来是祁家传人,果然是名不虚传。数十余年未见,祁家居然出了你这么个法器大师,果然是底蕴深厚。」 * 寒暄一番,徐玄然终于抽了空单独和祁容聊起来。 「你的事办好了?不是说等我去接你吗,怎么自己过来了?」 「有点着急就先来了,事情我已经大概有数了,不过这事……」祁容眉头锁得紧紧的。 「很麻烦?」徐玄然还是第一次瞧见他这个模样,那次容山的大阵他都没见祁容露出这副表情。 「不是很麻烦,恐怕是个特大号的麻烦。」祁容嘆了声,小声跟他说:「这里藏有一件颍澧市风水阵的镇物,但是我刚刚确认过了,那法器已经失窃。」 徐玄然瞭然,怪不得祁容要来这个已经荒废的道观,原来是有一件镇物在这里。 祁容等他消化完,继续道: 「你之前不是说,最近各地都有风水阵出问题的嘛,我怀疑可能就跟这次的事情有关。有一批海外的人在偷偷盗取各地的主要镇物。」 徐玄然一听「海外」,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你不骗我,真的?确定吗?」 「还没有完全确定,我只是找到了一些线索。过几天我找人商量之后再告诉你确切消息。」祁容低声道。 徐玄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人谈过后打算回去,但是徐玄然望着青翠的树冠,突然脑子一转: 「诶,不对啊,如果镇物被偷了,风水阵现在不该出问题了吗,周老族长可一点没有跟我提到这件事。」 除了能够直接看到气运的国师,久居当地的风水先生是对环境变化最敏感的,没道理出了问题周老族长察觉不到,或者察觉到但是不跟他请求帮助。 祁容脚步一顿,沉吟一下,如实说说:「我到颍澧之后发现这里气运如虹,确实没有衰颓之像,其中原因我还没有找到。」 「哟,居然还有能够难住你的,真是稀奇。」徐玄然上上下下瞧着祁容,语气调侃道。 「我又不是诸葛孔明转世,怎么会事事知晓。」祁容差点忍不住回他一个白眼。 「好了好了,回去吧,估计再聊他们就要出来找了。」 徐玄然跟祁容多次合作已经熟络了,虚揽着祁容的肩膀往回走。 * 在周老族长的带领下,徐玄然参观了明德观的各处布局,翻看了它的歷史。 他这次来颍澧,最主要的正是就是将明德观登记造册,现任国师正是道教协会的主席,他作为关门弟子,也承担着很高的职位。 第47页 因此,传承与发展也是徐玄然需要考虑的东西。 经过他这次考察过后,明德观的传承事务将递交到协会下一次的议会上,而后经过诸多程序,由道教协会接手明德观,并寻找合适的观主负责明德观。 * 傍晚时分,一众人从山上下来。 祁容远远的坠在队伍最后,凝神从山顶往下方和远处看。 如虹的气运浩浩汤汤笼罩在颍澧市之上,如那晚他看见的那样,如今日光未落,他发现气运上的深色居然是血色。 整个颍澧的风水阵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断裂的金色丝线,宛若一张破网,但是那血色却像是一块块补丁,修修补补将破洞的渔网修补起来,虽然看着金一块红一块,不太美观,但是它有用啊! 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祁容心下万分不解。 如果能够破解其中的原理,说不定很多城市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边想着,他随着大部队缓缓下山。 到半山腰的时候,祁容的袖子被拽了拽。 一只白皙的手默默指向一个方位。 祁容下意识看去—— 一座小小的坟冢座落在树木掩映中,傍晚火焰样的鱼鳞晚霞铺满整片天空。 祁容眼皮一跳,脚步捻转,以他为对角线,循着青石山路向上,是岁月悠久的明德观; 越过坟冢前的墓碑,他脱离大部队,站在墓碑前,脚下是陡峭的崖壁,而崖壁的对面,数不清的白色与青山一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眼。 那一瞬间,有一句诗词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青山有幸埋忠骨! 斧头与镰刀之下,一座座圣洁的白色墓碑由近及远威严而坚定地伫立着,火焰色的晚霞照耀在墓碑之上,墓碑的白是骨,晚霞的红是血肉,沖天的气势如泰山压顶直照而下。 这一刻,祁容脑中如云开雾散。 他突然明白了,那苍穹之上,修修补补看起来并不美观的红色原来是—— 英雄。 第三十五章 晋江独家连载 从玉盘山下来后,祁容心中的震撼却久久不散,脑海中一直浮现当时的情景。 见他神思不属的模样,徐玄然颇为好奇,但是等他听了祁容所说的原因后,一瞬间,两人相视而沉默。 「走,我们去买些黄表纸。」徐玄然利落地站起身,腰背挺得笔直,宛若一桿随时枪出如龙的红缨枪。 两人行动果断,找周家人问过靠谱的店家后,直接就打车出门了。 快到清明节的原因,风水街难得人挤人,围的水泄不通,往来人群不见喜意,空气中仿佛有一种肃穆的气氛绕而不散,香火的味道瀰漫着。 祁容两人到那家店的时候,店主明显已经接到周家人的电话,站在门口,一边拿着个手帕擦汗,一边翘首以待。 店内伙计忙得脚跟不沾地。 祁容一弯腰,躲过正对着他走过来的一个大花圈,一侧的徐玄然已经到了店门口。 「徐真人!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店主一身黑马褂,面相颇为儒雅,拱手恭敬道。 祁容终于走到门口,店主视线一移,掠过他的面相,定在他腕上那串佛串上,眼睛一亮。 「这位想必是祁大师了吧,承蒙不弃,余某家中曾受祁家指点,而今有幸再见祁家后人,实乃天幸!」余店主恭恭敬敬十分认真地给祁容行了一礼,那架势比面对徐玄然这个将来的玄学界接班人要上心数百倍。 徐玄然眉眼带笑,没有因为差别待遇而有半分芥蒂。 像是玄学圈、古玩圈等等古时传下来的,天地君亲师,最重辈分和传承,像余某所说,祁家曾指点过余家,那可算得上是半师之仪,当的他一记重礼。 恭恭敬敬行完一礼,余店主才热情地邀请两人进店,询问他们所来用意。 「清明扫墓,来些黄表纸和香烛。」 「好嘞,您可算来对地了,我这里的黄表纸是整个颍澧,不,整个东莱省我这里的最好!选的是文庙前的新竹,端午未散支就砍下揽制,里面的姜黄粉也是最好的,不论是画符驱邪,还是祭祖烧香,绝对让您满意。」 余店主嘴叭叭地夸着自己的店,像是给师长交一份答卷,生怕有半点遗漏。 祁容没做声,手指拂过纸面,细腻没有渣粉,细嗅有淡淡的竹香。 「就要这个了。」祁容瞥了眼一旁探着头徐玄然,收手对余店主道。 「两位还要其他的吗?」 祁容摇摇头,徐玄然自然地上前接住袋子,离开了风水街。 * 见到祁容后,周家人体贴地给祁容重新安排了住处,是周家的私人住宅,专门接待贵客,环境清雅,隐秘性不错,有闹市取静的感觉。 为了方便两人交流,祁容和徐玄然毗邻而居。 如此,两人一回住宿地,不约而同向着书房走。 婉拒了其他人的服务,徐玄然坐在祁容身侧,瞧着祁容准备东西。 正弄着,祁容突然停顿一下,向着徐玄然望过来,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有些微妙。 徐玄然被他看得心中打憷,抱着手臂身体微微后仰。 祁容笑眯眯地上前拍拍他的肩说:「有个东西需要你借我用一下。」 「什,什么?」徐玄然话都磕巴了。 「国师印。」祁容不急不缓的说道,语气从容随意地仿佛是借他一块钱似的。 第48页 但是,国师印当然不是一块钱。 徐玄然搬着凳子后退一步,蹙着眉说:「不是我不借你,国师印意义重大,除了天地承认的国师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轻易动用。我能用是因为我师父在外身上留下的印记,就算如此,我也只能发挥其十分之一的威能。而你……」 徐玄然不看好的摇着头,他怀疑祁容可能只能拿国师印当砖头砸人,而且还不如板砖趁手。 祁容翻了个白眼,说:「我自然是有办法用,你给我就是。你在这里,难不成害怕我抢了就跑?」 他施施然伸出手。 徐玄然抿抿唇,嘟囔着说:「那倒不会,我给你就是了。不过如果用不了可不要赖我。」 他其实也好奇祁容到底会用什么方法使用这国师印,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有什么秘法可以动用国师印的。 祁容普一接手,国师印顿生异象,一声嗡鸣让徐玄然瞪大了眼。 国师印在徐玄然手中一直安安静静的,但是祁容一上手,它就仿佛甦醒一样,嗡鸣之后,一阵无形的气场从印上向外扩散,浑厚的气场甚至到了普通人都能过瞧见的程度。 在哪一瞬间,徐玄然甚至有种祁容和这国师印比自己师父还要契合的感觉,他揉揉耳朵,耳边龙吟之声唿啸。 他面色颇为错愕。 祁容却没有失态,拿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印,感受着那澎湃的气场,还有数不清的岁月记忆,他面色淡淡。 国师印上的气场一点点与祁容的气息相合,与此同时,祁容身上的功德之光缓缓浮现,笼罩在国师印之上,为神秘的国师印更添一份玄妙。 把玩一会儿,祁容将其放在黄表纸之上,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串五帝钱和一个小小的木槌。 「笃笃笃——」一声声清脆的印刻声规律又悦耳,一排排铜钱印整齐的出现在纸张上,而国师印的气场合着祁容的功德之光将其笼罩在内。 窗外,夜色低垂,一轮明月从东到西。 祁容运笔在纸上书写祭文,最后用国师印沾了硃砂卡上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辛丑年壬辰月壬午日,有小雨,宜祭祀 沐浴解除破屋 坏垣求医治病余事勿取忌嫁娶开市。 清晨未至,远际无光。 沉睡中的祁容突然心中一动,从梦中醒来,月在梢头,万籁俱寂。 他披衣而起,整理仪容,冥想一刻,远处仿佛有人声窸窣而至。 出了门,见徐玄然也已起。 不远处,有浩浩汤汤的人群沉默而来,从他们门前经过,打头是搬着花圈的青中年人,其后是穿着校服的少年人,最后是脚步蹒跚的老人,祁容遥望一眼,估算约有三千人。 更远处,天际有微光浮现,黎明已至。 祁容与徐玄然对视一眼,彼此意见心照不宣。 坠在大部队尾后,祁容自然地搀着一位耄耋老人。 一路上,没有喧譁之声,静静地穿过颍澧市的大街小巷,不时有人默默加入,与祁容等一起跟随着。 天方越来越亮,等到玉盘山脚下,陵园下方之时,朝日初升,天光大亮! 山风于青松绿林中唿啸而过,日头渐弱,隐于云后,空气中酝酿着微微湿意,仿佛有一场雨即将落下。 闸门缓缓打开,前头的少年们渐渐分散走远,祁容和徐玄然落在人群后,自然有人扶过两人身旁的老人。 不远处,周家老族长身着黑衣,领着一众血脉亲缘而来。 「两位请跟我来。」周老族长拄着拐,伸手引路。 不过一会儿,一众人来到空旷处,祁容与徐玄然上香拜祭后,拿出火盆点燃了一张张印有铜钱的黄表纸。 山风吹到两人身前减弱了,火盆中的火星安静地烧着,灰色的纸灰打着旋。 祁容闭眼凝神,国师印微微震动着,待他睁开眼,天地晦暗,气场交叠,数不清的因果线和大大小小的气运呈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祁容深吸气,刚刚被巨量信息量冲击的心血沸腾之感逐渐落下,他也终于可以认真看眼前之景。 本来就人数众多的陵园之中,突然又增加了诸多穿着旧军装的人们,年纪有大有小,笑得憨厚幸福,站在墓碑前悄悄地轻轻地,一个个抚摸过前来拜祭他们的孩子的头顶。 一拂之下,尘埃散尽,诸邪不侵。 祁容别开视线,望向天空。 气运血红之处,他看见一队队面容坚毅的英灵持枪站岗,不时有英灵将视线投到下方的陵园之中,目光剎那间变得温柔。 诸多红色的光以众多墓碑为点,直冲青云,在陵园上空扩散向四面八方,祁容目光空茫,意识随着那光上到云顶,目光尽处,白色的云,金色的气运,和一队队血色的队伍,彼此交织,将整个颍澧尽揽于怀! 祁容心神一恍,突然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迴转过来,而此时,火盆中火星未熄,燃尽的纸灰被山风一吹,碎成难以用肉眼观察的粉末,眨眼间散布到陵园各个角落。 在这之后,祁容看到那些墓碑前的身影逐渐变得凝实起来。 他微微一笑,闭上眼,再睁开时,火星已熄,白黄两色的菊花映入眼中,风里卷了粉白的杏花和桃花,山脚下春日的花开了。 * 祁容离开前,将三清铃留在了明德观中,青铜鼎流失海外,恐难寻回,而三清铃经过多年辗转,又经过他的修復,已然脱胎换骨。 第49页 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缘分,流失的宝物指引他来到这里,也终将归于故地。 祁容没有半分可惜,而与他而言,三清铃只是锦上添花,能够护持一方,是一件幸事,更何况,它能帮那些英灵。 由此,他与徐玄然重新布置了颍澧的风水阵。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周家众人及颍澧的玄门同行才知晓家中居然发生了如此大事。 周家老族长当先放下拄拐,匍匐于地,老泪纵横,给众位守护颍澧的英灵行叩拜大礼。 等祁容一转身,他的身后其他人紧随老族长,对着陵园方向跪倒在地,久久才起身。 * 颍澧一行,持续了五日。 第六日午时,祁容才乘坐高铁与徐玄然一同回到容山。 火车站门口,秦君晏等得望眼欲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3 23:39:34~2021-04-15 00:3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晞蓝月不是西蓝花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晋江独家连载 高铁如一道白色箭矢穿越省市,沿途的绿树电缆不停倒退着。 祁容坐在靠窗的位置,伴着嫩绿色的麦浪,他拿着纸笔慢慢梳理自己最近的情况。 法器店需要上新,等这次回去,拿去开光的法器想必也差不多了;还有各地听说他的名声,特意来找他合作的原料商;娱乐圈中隐晦过来希望他帮忙的人,还有他学校里的课程等,林林总总一大堆。 不整理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与这个时代的交集已经如此多了。 放下笔,舟车劳顿,又思虑良多,祁容揉揉眉心,眉宇露出一丝疲意。 从午时一直到傍晚时分,高铁才终于到站。 一下高铁,他深吸一口气,容山熟悉的环境让祁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伸展着因久坐而僵硬的嵴背四肢,他拖着行李箱,和徐玄然慢吞吞往外走。 * 火车站是一个很奇异的地方,茫茫人海中,久别重逢的人也能在一瞬间一眼找到彼此。 出了闸机,祁容收起证件,一抬头就发现了人群中面色焦急的秦君晏。 明明应该是临危不动的人,这一刻却沾了烟火气,十分自然地融入了周围来接孩子归家的家长们之中,像是护崽的母鸡,抻着脖子,小小的眼睛机警又敏锐。 祁容不由扶额失笑: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收回发散的思维,他没发现自己唇角微勾,笑意已经漾到眼底,步伐也不自觉加快了,两点之间,他迎着对面的人群,笔直的向着秦君晏走过去。 秦君晏正热情地趴在栅栏口,满面笑意地朝着祁容挥手。 行李箱轮子转得飞快,发出骨碌碌的响声,最后慢慢变缓,停在秦君晏面前。 「回来了?」「嗯。」 或许秦君晏是真的被周围的家长们带偏了,一边说笑着,一边特别顺手地接过祁容的行李箱,完全忘记了旁边伸着手的保镖和助理。 大高个子穿着一身笔挺得可以参加红毯的西服,跟小巧的米白行李箱十分不搭。 而他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然而然地一手拽着祁容,一手拉着行李箱往车上走,最后顺手给塞进了后备箱里,一旁的助理一脸无奈,完全无用武之地。 祁容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从千里之外回来有熟悉的人接,心里很高兴,直到注意到周围人一副默默啃瓜的表情,还有一脸幽怨的徐玄然,他才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居然无意识地忽略了周围的人。 徐·背景板·玄然:我就不配站在这里! 刚刚他只是找了下身份证,结果一抬眼,却发现祁容已经离他至少五米开外。 那行李箱拉得风风火火,旁若无人地向着一个方向走,愣是忘了他这个跟他一起回来的大活人。 * 祁容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徐警官耳中。 自从祁容说等他消息就没信之后,徐警官已经等得花都要谢了,如今终于听到他回来,徐警官甚至都顾不得夜已深,连夜登门拜访。 接到管家的消息的时候,祁容半点没有意外,安抚住闻讯而来、十分担心的秦母,他引着徐警官到书房详谈,当然,还带上了徐玄然。 书房中安静宁和,薄荷和柠檬草的香氛让人头脑清晰。 三人坐下来,徐警官看着徐玄然,最先开口道:「不知这位是?」 他不认识徐玄然,也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按照祁容所说,这可能是一件大案,商议这种大案的时候突然有陌生的人掺和进来,他心中难免警惕。 祁容却仿佛看不出他的警惕,笑着引荐说:「这是青云观的徐玄然,也是现任国师之徒。」 徐警官心下诧异,他家中底蕴深厚,听长辈提起过国师,因此他知道真正的国师并不像大家认知中的只是个名号,而是有真才实学和特殊地位的。 「你好你好,冒犯了。」徐警官连忙道歉。徐玄然撇撇嘴,摆摆手没当回事,他还等着祁容好好说说这次的事情。 祁容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 「我去了一趟东莱省,已经确定这次遗失的青铜鼎就是一件法器,而且它不仅是一件普通的法器。」 第50页 古往今来,只要是有华夏一族休养生息的地域,都有风水阵护佑,或是先天天定,或是后天人为,如此聚集人气、镇压邪祟,形成一个个村乡镇市。 哪怕是到了现代,它也护持一地的灵性不散。若是大阵被破,灵气流失,轻则地域失养、人才不丰、逐渐没落,重则天灾人祸、邪祟横生。 「这么严重吗?」徐警官讶然,接着好奇问:「那古代没有风水阵,还有国外也不会风水阵啊?这如何解释?」 祁容被他打断,扣扣桌子道: 「古代人少,不是说了有先天的?但是我们现在一片土地养那么多的人,远远超过了极限,靠先天你觉得有那么多吗?更何况现在是末法时代。 至于国外,地广人稀不说,天灾人祸你见少吗?再说风水一学是规律的概括,外国人一样能概括,只是人家不是叫这个名字,也没有我国的博大精深罢了。现在那边一样有很多多年前出去的玄学界人士,水平也提升了,否则他们偷我们的法器做什么?」 「行了,我说接着讲正事,这种问题呢一会儿可以问我。」徐玄然有些心急,见徐警官一副还有问题的架势,当即拦道。 徐警官默默咽下口中的问题。 祁容话题转了回来:「这次的青铜鼎就是颍澧市的风水镇物之一,而且是其中的核心,一个风水阵这种核心不超过五个,一个遗失,阵法基本上破了大半。」 「不过还好的是,有先辈护佑,我们此行已经重新布置了。但是,我认为像这样的事情,国内不会只是颍澧一地,徐玄然对情况更熟悉,你来说?」祁容伸手一展,示意道。 徐玄然点点头:「好,确实像祁容说得,最近一段时间,国内各个地域风水阵出问题的趋势上涨,我原本以为是因为道法流失和末法时代的原因,如今看来还有人浑水摸鱼,在背后使绊子。」 他面色沉沉,周身气势变得危险许多。 接下来他详细提了几个他知道的城市,徐警官聚精会神的听着,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不为人知的玄学界中居然有如此多的门道,甚至跟一个地域休戚相关。 果然,古往今来,能够在歷史和时间的浪潮中存留并传承下来的东西,就没有简单的。 …… 因为事情涉及范围太大,已经超出了徐警官一人所能应付的范畴,所以他详细记录了两人的说法之后,决定第二天上报。 与此同时,徐玄然作为国师之徒,接下来他恐怕也有得忙了。 想要观一地之气运和查看被歷代国师隐藏的风水大阵,要不是国师,要不就是修为绝顶。 此世能堪大任的,世上恐怕仅有三人——老国师、祁容和他。 老国师是现任国师,能看到是常事;徐玄然是因为他手执国师印,算得上代国师行法;祁容,徐玄然以为他是修为高,或者有家传的秘法,实际上他既修为高,也是正儿八经受封的国师。 不过,祁容毕竟没有官方的路子,这种大事到后面肯定是交给徐玄然跑的。 等他找出问题,再联繫祁容合作。 三人一直聊到深夜两点,才大概商量好接下来的事情。 * 徐警官走后,徐玄然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累死我了,我发现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成了一劳碌命,没闲着的时候。」徐玄然笑着抱怨说。 「那你后悔认识我吗?」祁容眯起眼问道。 徐玄然被他略有深意的眼神一盯,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摇手说:「怎么可能!我巴不得早点认识你,虽然累了点,但是见识多啊,而且……你懂吧。」 他捻捻手指,笑容有些暧/昧。 祁容翻了个白眼:「别打我法器的主意,我现在两手空空,啥都没有。」 「怎么会呢?我知道秦家最近採购了一批好玉,我还给你牵线弄了一块暖玉呢。」 玉,有灵,养人,是做法器的优质原材料,秦家又不经营珠宝,一次性买那么多好料,肯定是给祁容弄的。 而一个法器大师,手头的东西都卖光了,他肯定是第一时间补充一批,而做得最好的一定是自留的,徐玄然才不信祁容手里没几件压箱底的法器。 没有的话…… 没有他就发誓再也不买祁容的法器了!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没有他就从容山上跳下去。 「对了,那暖玉你觉得怎么样?做成法器了吗?」徐玄然好奇,这两天相处他也没见祁容拿出来,这不合理啊。 祁容眼神一飘。 「暖玉当然在我这里。」 两人背后,突然有秦君晏阴森森的声音出现,凌晨两点,徐玄然瞬间汗毛紧立。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正在写,可能更得很晚,大家不要等早点睡,明天早上再看吧~给各位小可爱比心心! 感谢在2021-04-15 00:39:55~2021-04-16 22:3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淡烟疏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打工熊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葵 100瓶;七月浅夏 40瓶;我的蓝buff 10瓶;二九十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晋江独家连载 第51页 「?」 书房外,徐玄然闻声看去,一打眼就瞧见秦君晏那阴沉沉的脸色。 凌晨两点的秦家大宅寂静一片,他突然悄声摸过来,跟鬼似的,还在背后出声,吓了徐玄然一跳。 「你属鬼的啊——」徐玄然哀怨道。 前面被祁容惊得一个激灵,现在又被秦君晏吓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算了算了,大晚上的,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小两口逗我玩呢。不打扰了,熘了!」 徐玄然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几下,嘴角扯了个微妙的笑,小跑着消失在走廊尽头,连暖玉的事情都不好奇了。 他一走,书房外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祁容虽然忙了一天累的慌,但是还有心情笑。 「整点儿酒?」祁容背倚靠着墙,微微抬头看着秦君晏。 秦君晏此时脸色已经柔和下来,闻言瞪了他一下:「都啥时候了,睡觉!」 说着就揽着祁容的肩,半推半搂地带着他回卧室。 祁容靠着他,重量大半压在了秦君晏身上,嘟囔说:「我想喝荔枝酒。」 荔枝酒甜甜的,带着微微的酒味,想一想就馋的慌。 「像个孩子似的。」秦君晏嘆口气。 最后祁容还是如愿以偿喝到了心心念念的荔枝酒,还被投餵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虽然两者十分不搭,但看在是秦君晏亲自动手做得的份上,祁容还是很给面子的吃完了。 肚子里暖唿唿的,甜甜的荔枝酒味萦满了美梦。 * 翌日,徐警官和徐玄然一起弄法器被盗和走私的事情去了,想必是层层上报,诸事繁多。 而祁容也没有闲着,一大早他就接到梵音寺的电话,说是这段时间他送过去开光的法器弄好了。 承上堂终于又一次开门了,祁容都没敢跟人说。 古色古香的法器店里,祁容一边刻玉牌,一边修行着,伙计小黄则继续拿着他那本《梅花易数》研究,最近喜欢上给人相面,可惜好像十有九不准。 「祁容——」 店门口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几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他的舍友。 「你们怎么来了?」祁容放下手上的东西,笑盈盈地从柜檯后走出来。 齐昭言无奈地摊手,而后指指一旁已经好奇的围着法器店的柜檯看到许乐说:「还不是这位大作家,听说你继承了家中的法器店后,一直嚷嚷着要来看看,取材什么的。」 许乐听到两人在说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是真的好奇,玄学界对我来说太神秘了,我一直想了解一下,但是这不没有认识的人,就一直没有行动。没想到我们宿舍还隐藏着你这么一位大神。」 「不知我能不能在你这待两天,我能帮忙打扫卫生什么的,还不要工钱,就在这里见识见识世面,可以吗?」 许乐双手合十,态度十分诚恳地请求道。 其他两个舍友也好奇地看着祁容,看他会不会答应。 祁容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开开店,有人有需要就上门买,我按需求给。你不要嫌弃无聊。」祁容提前给许乐打预防针道。 「怎么会,光你这里的东西对我来说就很神奇了。」许乐连连摆手。 接下来,祁容带着三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店里的法器,各种各样的功效直让三人眼前放光,要不是看价钱太高,恨不得抱一堆回去。 「唉,买不起啊。」许乐望着一块据祁容所说增加财运和灵气的玉牌,恋恋不捨地趴在柜檯上,想隔着柜檯吸吸灵气。 「好了,别贫,这个给你。」祁容取了张静心符递给他。 「这什么?」许乐接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入手之后感觉脑子清凌凌的,好像被洗了似的。 心绪不自觉就静了下来。 许乐沉吟,嗯,有一种想要码字的冲动。 许乐:!!! 「居然还有如此催更利器,这不会是催更符吧?」 祁容:……果然是码字人码字魂,脑洞如此清奇。 「这是静心符。」他解释道。 「静心符?什么作用啊?」其他两人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塞给两人一人一份后,祁容解释道:「让人平静下来,精神力更集中,适合学习备考。一张有效期是一个月,贴身佩戴就可。」 俞梓突然想起最近剧组中传起来的小道消息,说是有一个大师做了一种叫做静心符的符咒,能够让人快速入戏,而且不会出现难以出戏的情况。 要知道剧组的拍摄不像是电视中看得那么风光,一大堆人围着,摄像头对着,一个镜头可能还要一遍遍重复,要迅速入戏对于每一个演员来说都不简单; 同样出戏困难也是很多人面临的问题,一个角色几个月半年的投入体会,经歷各色纷呈的故事,演员们经常会入戏太深,难以出戏,心理问题是娱乐圈的一大难题。而静心符却能让人冷静下来,体面的与角色告别,不是不感动,不是不感伤,只是分得清自己是真实的。 前段时间,祁容的法器店关了,而静心符席捲娱乐圈的浪潮才刚刚开始,正在风口上,戛然而止,以至于求而不得,在市面上的静心符都涨了身价,如今吵到五万一张,还无人愿意出手。 第52页 望着祁容云淡风轻的面容,俞梓深深唿出一口气,眼神复杂。 * 几位舍友还没走,祁容门口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 祁容一顿,对三人道了声抱歉。 门外,一身明黄僧袍的老住持正小心地从车上步下。 许乐趴在门口,哇了一声,压低声音激动地跟齐昭言说:「看,活的和尚!」 齐昭言翻了个白眼,揪住他的脸蛋说:「胡扯八扯,不是活的,还能是死的?还有,叫高僧、大师。」 他是本地人,认出了来人是梵音寺的住持大师,当即纠正许乐的称唿。 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得道高僧,他奶奶都经常去梵音寺烧香呢。 「不过,祁容居然这么厉害,连梵音寺的住持大师都亲自上门。」 而且他看两人说话的模样,祁容的身份恐不低于这位住持大师,还隐有高出之感,齐昭言拍拍胸口,感觉心跳有点快。 他旁边,许乐还在抱怨:「我就是稍微激动了点,这居然还是个住持啊,祁容好厉害。」 俞梓在两人身后捏着静心符轻轻点点头。 …… 祁容出来,见到居然是住持大师亲自过来,连忙上前搀扶。 「大师怎么亲自来了?」 山路不好走,中间又长途奔波,对于一个七十多的老人来说着实不是件容易事,祁容心下领情。 住持大师乐呵呵地搭着他的手,说:「上次祁先生走得早,老衲都来不及跟您道谢,这次特意过来,感谢您上次出手相助。 还有,听说您上次一别,途中居然被一帮匪人绑架,老衲实在是心中有愧,过意不去。」 想到他们还在庆祝大阵重建的时候,祁容被人绑架在暗无天日的小屋里,老住持就感觉心中难安。 还好过了没多久就听说他安然无恙的被救出来了,他这才安心下来。 这次祁容送法器去梵音寺开光,他特意为他提前了法会,紧赶着祁容从颍澧回来的第二天就给送了过来,并且自己亲自下山。 祁容领情。 两人正说着,后面帮忙搬运的僧人在小黄的引导下,将东西搬到库房之中,空荡荡的库房总算是有了点底气。 住持大师没有多待,送完东西,讨了杯茶,顺便取走了向祁容订购的一部分佛香,就带着僧人们离开了。 等汽车的声音渐行渐远后,齐昭言三人才缓缓松了口气。 「这就是大师啊。」许乐感嘆道。 祁容看着三人一副见了世面,与有荣焉的表情,顿时笑了起来。 「等你们有时间可以去梵音寺拜拜,住持大师是得道高僧,梵音寺也挺灵的,而且环境清幽,山上景色也不错,转一转挺好的。」 「嗯嗯,下次一定。」许乐喝了口茶,习惯性嘴贫道。 齐昭言和俞梓一听,同时笑起来。 玩闹一会儿,齐昭言和俞梓告辞。 「我们下午还有课,就不多待了,导员让我给你带话,上课也不用太急,刚经过一场绑架案,心情缓不过来就歇歇,他给你去请领导批假。」齐昭言道。 「行,我知道了。」祁容点点头。 一侧的俞梓有些欲言又止,祁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俞梓抿抿唇说:「我们一起拍的那部剧已经上映了,反响很好,最近很多粉丝跟我们联繫,还有一些综艺啥的,你需不需要我帮你宣传一下围脖帐号,或者把你联繫方式给那些人?」 祁容恍然,原来他演的剧已经播出了啊,不知在电视里他会是什么模样,还有不知道秦君晏看过没有,有没有想到容棋也是他。 「祁容?」俞梓见他出神,在他眼前挥挥手。 祁容却摇摇头,婉拒道:「我不打算往演艺圈发展,联繫方式就不必了。至于那些粉丝……」 祁容有些不知所措。 「围脖你可以公布的,就算以后不走演艺圈,你这不是还开着一家店嘛,可以宣传一下。还有各种玄学科普、古琴演奏,你有空,或者有心情就管一管,发发动态,反正也不碍事。」齐昭言表情认真地劝说。 祁容想了想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而且说不定以后真的可以通过这个途径宣传一下他的法器店,如此便同意了下来。 只是他不知道,在公布了围脖帐号后,没过多久就有若干娱乐圈的人关注了他,包括最近风生水起的谭影帝、新生小花唐蓉等等,还有一大票导演也关注了他,无意中就把他送上了热搜。 而那时的祁容还在店里悠闲地喝茶,半点不知道自己引发的热潮。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到!再次带一下我的预收—— 【《重生后我将游戏上交国家》 元素:金手指上交国家系列+农场基建+怪物入侵 以下是文案: 未来的某天,次元壁突然破碎,游戏中的怪物入侵现实世界。 人类猝不及防之下被拉入绝境,一切规则顷刻之间覆灭,所有人脑海中只留下「活下去」的疯狂。 这场「狂欢」一直持续了十五年,而第十五年的休止符是——灭世。 一觉醒来,十五年后的容止发现自己居然重生了,重生在世界还没有变化之前。 而最大的变化是他自己设计的农场游戏居然成真了! 那个他在数不清难以入眠的夜中,让他掉了若干头髮的游戏世界! 第53页 容止:为了抢收逐渐头秃。】 求收藏呀~ 第三十八章 晋江独家连载 时间一晃,过了三四天。 容山的古董走私案正式升级为古董加法器走私案,短短几日就进入各层人士的视线中。 据徐玄然透露的消息,上面已经在组建专案组,而他很有可能成为这个专案组的顾问。 并且专案组的人在得知祁容的能力和事他发现这件案子的过程之后,特意捎信让徐玄然来探一下祁容的口风。 祁容想了下,答应下来。 很快,在祁容一次午休的时候,有人找了过来,是一个头髮斑白的中年人,太拼以至于伤了根基,未老先衰。 徐警官站在对方身后,悄悄朝他比手势。 「祁先生的回覆我们收到了,很感谢你愿意出手……」一番官方的客套话,经过眼前这人的口表述出来,却颇为真挚,不得不说是个人才。 不过祁容早就不是十七八的懵懂少年郎,他曾经身居高位,被众人吹捧,也曾被当众诋毁,骂遍了他的祖宗十八辈…… 而在冯正的眼中,祁容自始至终宠辱不惊,烹茶饮茶,微揽袖口,俯坐之间自有一番古风道韵,浑身的气场比之他见过的大家公子还要来得惊艷,浑如璞玉,锋芒尽收,如一块温玉。 到此,他知道,祁容绝不是轻易可拿捏之人,他能够在万千信息中找到这次的关键,也绝不是偶然。 望着他云淡风轻的面容,冯正却没有半分不满。 有此江山后辈,当是幸事,该浮一大白! 他郑重地站起身,腰板笔直如利剑,目中浩然正气凛然,朗声道: 「我谨代表专案组所有成员,感谢并欢迎祁容先生的加入!」 未老先衰的冯组长「啪」地一声对祁容行了个军礼。 祁容站起身,面色认真,微微拱手道:「我的荣幸,以后多多关照。」 冯正于此才放松下来,将一个小的银白色手提箱递给祁容,沉甸甸的,他笑着说:「这是你的证件和卫星电话等东西,务必收好,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繫我,我也会通过这部手机联繫你。你之前的手机就换了吧。」 每一位法器大师都是国之珍宝,只是祁容出现得太过于突然,很多东西没来得备上,正好趁此机会补上,也算是解决了一件要事。 「之后,会人跟在你身边,负责你的安全问题。我知道你有学业和家业,不能像徐顾问一样到处跑,所以,没有要事我们一般也不会来打扰你,如果有要事需要祁顾问出手,我朗朗大国也不会让你吃亏。」 祁容点点头,没有抗拒。 他知道冯正意中指的是那次的绑架,而这次事情闹得比那次更大,如果再有人出手,就不会像秦二叔一样业余,想必是不出手则已,一出必对准要害。 于公于私,祁容都应接受。 * 专案组新建,诸事繁多,暂时还处于整理全国信息的阶段。 祁容的法器店最近多了个新伙计——徐竹,嗯,也姓徐,据说家中长辈沉迷虚竹,希望他练就武功第一,所以取了这个名字,而他也算是不负众望,入组织后身手一流。如今他负责祁容的安全问题,为了方便,顺便做了法器店的伙计。 小黄对这个新同事十分好奇,仔细看了好久他的面相,最后说:「阳气太盛,诸邪不侵。」 祁容失笑,虽然有以外表取巧的嫌疑,但是这次小黄的相面还算成功。 徐竹不爱说话,总是很沉默,但是自从他来之后,祁容需要什么,基本上第一时间他就会默默将东西送到他手边,心细如髮。 法器店开门后,祁容的舍友许乐就到了,却发现店里的活都已经干完了,完全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待了这段时间,你还没有收集好素材吗?」祁容好奇问道。 祁容认为法器店中的买卖稀疏平常,许乐待这段时间应该看够了,他担心许乐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开口问。 许乐没有理解祁容的话中意,摇摇头还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而后他很开心的跟祁容分享了一件他的喜事—— 继《半妖侦探》后,他现在刚写了一个开头的新文也有公司过来问价了,并且还跟他商议了之后的一些剧情,诚意看起来很足。 祁容闻言瞄了眼他身上的气运,发现他的财运较前几日暴增,只是可能因为增长太快,底子有些虚,如风中烛火。 「我就喜欢一夜暴富!果然那个方法是有用的。」许乐最后跟祁容喜滋滋道。 「嗯?什么方法?」祁容诧异。 许乐看了看店里的顾客,凑到祁容身边悄悄说:「据说想要发财可以在晚上将一个硬币放到枕头底下,硬币代表钱财,多吸吸财气,自然就发财了。」 「你这么做了?」祁容微微蹙眉,看许乐这财运增长得架势可不像是那么简单。 硬币确实有少量财气,而放在枕头下发财这个说法更偏向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由此哪怕是在路上捡到一毛钱可以都会往这个法子的功效上靠,这是一个心理作用。 许乐咂咂嘴,眉飞色舞地说:「差不多吧,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打开支富宝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支富宝不比硬币钱多?应该更管用。」 「当晚我就试了,梦里就听着钱哗啦啦的响,入帐10000000000~」许乐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第54页 「结果第二天上午,我就接到了那个公司来问价的消息。」他最近待在祁容这里,对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越发痴迷了。 祁容打量他一会儿,除了有些虚浮的财运,倒是看不出其他问题来,脸色红扑扑的,很喜气。 说了一会儿,许乐就扯到其他话题,祁容也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 容艺最近的支富宝发财论愈演愈烈,基本上到了人人如此的情况,并逐渐向着周围感染。 其实真正有效的也就百分之一的概率,但是除此之外,很多人将各种得钱的理由归结于此法上,包括在某个群领到一分钱的红包这种小事。 人云亦云,真真假假已然分不清楚。 * 这天,祁容跟秦君晏用完中午饭,前往容艺上下午的古琴课。 在一个路口下了车,祁容和徐竹一前一后在红绿灯前等,人群中他隐约听见有人讨论支富宝的话语声。 「果然大家都渴望暴富。」祁容不禁跟徐竹感嘆一声。 徐竹沉默一会儿说:「脚踏实地,突然暴富可能是间谍的诱饵。」 两人身侧有人听见徐竹的话,转过身一脸莫名其妙地打量了徐竹一眼。 徐竹岿然不为所动,一身精炼的肌肉配合多年锻鍊的气势,把两个小姑娘羞红了脸。 祁容望着一脸又铁又直的徐竹,和挤挤挨挨偷偷跑了的两小姑娘,抿唇侧过头,掩下眼中的笑意。 「绿灯了。」徐竹板板正正地跟祁容说,表示可以走了。 人群涌动,两个方向的人群在一个点聚集,而后擦肩而过。 祁容笑着走,却在一个瞬间,与一人擦肩而过之时,兀地心中一动。 下意识转过头望向走远的那人,闪神中,他看到如火炬般的财运将那人拱卫成一个金色的火炉,如金子一样耀眼夺目。 可是,等祁容眼中异象散尽,他却发现那人一身邋遢,失魂落魄,还有着一头跟冯正一样斑白的头髮。 「诶——」祁容不禁喊了那人一声,对方却浑然不觉,直直地走着,一副失魂的模样。 祁容皱起眉,这大马路上,车辆繁多,以那人的精神情况,万一一不小心闯到车辆跟前,岂不是浪费了一条人命? 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祁容转过身,逆着人流追上去,徐竹也默不作声跟着。 没走多远,祁容追上了那人,想问问他什么情况,但是一打眼他就愣了下。 眼前他以为是二十多的小伙子的人,一抬头露出一张十分沧桑的脸,说是四五十都不为过,唯有那双眼十分清澈,与面相不符,但是此刻也透着一种绝望,并且凑近了,祁容发现此人身上有一道道阴气缭绕。 见祁容拦住他,这人语气死气沉沉地问:「做什么?」 说完,他根本不想听祁容说话,直直地向着祁容身后走。 「你……」祁容顿了下,如果按他这个样子,说不定今日就命丧黄泉了,他不由想起自己之前劝谭大影帝的说辞,脑中一转,在他背后说:「你今日不宜出行,有血光之灾。」 「呵。」那人混不在意,轻呵一声,扬起头,满面自嘲,说:「报应。」 而后他看见祁容确确实实担心的模样,悠悠地嘆口气,无奈说:「我这就回家去,你是容艺的学生吧,快回去吧。萍水相逢,多谢你提醒。」 祁容心下感觉他不太对劲,视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接过徐竹递过来的纸笔,匆匆几下写下了承上堂的地址。 「你如果有事,可以去这里找我。」 邋邋遢遢、面容沧桑得像有四五十岁的钱亦默默接过祁容递过来的地址,抿唇道谢。 「早点回去吧,没有过不了的坎。」祁容劝慰一句,就告辞了。 萍水相逢、交浅言深,不好。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钱亦攥紧了纸,犹豫一会儿还是塞进了口袋里没有扔。 他头也不回得往家走,注意力集中了许多,突然脚下一空,还好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及时反应过来。 即便是如此,他也十分狼狈,整个人一条腿踩进了井盖里,大张着手臂扒拉着地面,脸跟地面狠狠撞了下,门牙崩掉了,一嘴血。 钱亦:…… 艹(一种植物),他不想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这阴间的更新时间,没救了。感谢在2021-04-17 00:22:53~2021-04-18 01:0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葵 30瓶;我是孤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九章 晋江独家连载 午后的大街上空荡荡的,没个人影,自然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倒霉掉下井盖颇为狼狈的钱亦。 还好没有完全掉下去,他忍着疼自己爬了上来,坐在路牙子上,一脸麻木和恍惚。 脸上黏煳煳的,他一抹,低头一瞧全是血,颤着手拿出手机,就着屏幕他看到自己鼻子流血、门牙磕断的模样。 有时崩溃来得就是猝不及防。 悲从中来,他坐在路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两天前,他在马路上突然晕倒,被送到医院后诊断为脑出血。 好傢伙,二十三岁的小伙子就脑溢血了,这也太年轻了!医生也不禁惋惜。 第55页 为探求具体病因和情况,医生给他做了血管造影,影像报告出来后,医生给他形容: 他现在是有着二十多岁的年纪,但是血管、神经已经像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十分脆弱。 而就在医生找他谈话的隔天,早上他一照镜子,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脸也老化了,十分明显,吓得他今天一大早紧急办了出院手续。 坐在路边,他崩溃了一会儿,擦干泪,面色复杂地掏出一本旧旧的小册子,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几个朱色大字——「五鬼运财术」。 其后紧接着详细介绍:「五鬼运财术,请东南中西北五方生财灵公,以自身指甲毛髮、生辰八字,择灵日供奉七七四十九日,术法成,可使五鬼不启人门户,不破人箱笼而取人之财运。」 之后还有术法的布置、阳宅廉贞方位与水龙出巨门位,以及咒语心得。(1) 可惜在注意事项的地方,整本书戛然而止,已然遗失。 「如果我不想着发横财,是不是就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了?」钱亦攥紧了册子,心下苦闷后悔。 钱,是个好东西,谁都想一夜暴富,他也不例外,但是以生命为代价,那就不划算了。 自从他在爷爷的箱子里翻出这个册子后,他纠结了很长时间,日夜不思,直到有一天一个绝佳的机会送到他面前:他无意中听到了有人在谈论支富宝论,打算用黑客的手法盗取钱财。 钱亦当时就动了心。 五鬼运财术运的是财运,不是真实的钱财,黑客盗取钱财,他趁机把失主遗失的财运搬回来,如此,本来会流向黑客的财运被他截胡了,那些黑客自然会德不配位,丢失那些钱,最有可能的下场是暴露,被警察抓起来。 而他,只需要将每个人遗失的那一点点财运聚集起来,不会对财运的主人有太大损伤,积少成多,他不就暴富了?而且,他还帮忙抓住了盗窃者,也算是将功补过? 当时的钱亦如此想道。 从那天后,他就着手准备,并且为了方便行动,特意动了些手脚,让更多人信服那个偏门法子。 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也不需要他多做什么,只偶尔找到尝试这个方法的年轻人,催动一下他们之后的财运就可以了。 钱亦等候着丰收的那一刻,只是他没有想到,还没有高兴太久,报应就来了。 * 「气死我了!」 阶梯教室中,祁容一坐下,就听见许乐在一旁生气。 「怎么了?」祁容疑惑,前几日许乐还一副即将暴富的开心模样,现在整个人却闷闷不乐,满脸阴云。 齐昭言在一旁轻轻用手肘拐了拐祁容,小声说:「那个要买他版权的公司反悔不签了,而且走之前还说是许乐这本书写得不行,诋毁他除了《半妖侦探》,许乐一本书也不会再卖出去。」 「为什么?反悔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临走诋毁?」祁容不解。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何必闹那么僵? 「嘘,小点声。之前不是说那公司很早就跟他交流剧情了吗?」 祁容点点头:「嗯,是有这么回事,许乐还说对方很有诚意。」 齐昭言眨眨眼:「就是这个,他们把之后的走向剧情整理好提前发出来了,用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如果许乐按照剧情继续写,他们就要起诉他。都撕破脸了,自然是能放狠话就放几句。」 「就是白女票不给钱,还倒打一耙。」俞梓补充一句。 许乐当时太高兴了,与对方交流用的是纸质版书写,没有做好备份记档工作,以至于被人抓了空子。 许乐听着三人窃窃私语,趴在桌上,更委屈巴巴了。 可是他记得之前看过许乐的财运,确实有发财的迹象,为何此刻却出了这种问题呢? 祁容想着,不由凝神再次看向他,轻咦一声。 前些日子有些虚浮的财运此刻完全没有了,并且其他财运也倒退了一些。 怎会如此? 正想着,「祁容。」许乐突然唤道。 他直起身看着祁容的双眼,认真说:「我之前说的那个偏门法子肯定不管用,就算管用也是破财,它根本不让我暴富,反而让我破财了。我再也不信这些道听途说了。」 这次一盆冷水浇下,浇醒了最近痴迷玄学的他。 「所有的捷径都只是一时的,根基不稳,妄想更高,迟早生祸。我听过一句名言: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如今想来,确实如此。 之前把半妖侦探卖出后,我一直处于飘飘然的状态,新书也没有好好准备,如今算是被打醒了。」 许乐生过气后,冷静下来分析,经此一次,他仿佛沉稳了许多。 「我会重新构思剧情,之前那个版本本来就是为了附和他们的要求修改的,不是我想写的故事,各种剧情设计死板没意思。 我会振作起来,让他们看看没有我,他们会怎样自食其果,我期待着他们目瞪口呆加追悔莫及的表情。」 或许是想通了,短短几分钟,许乐身上的文气迅速暴涨,连带着财运也修復提升,金灿灿耀眼的财运在祁容眼皮子底下升高,而这一次,没有虚浮之感,稳如磐石。 有他作对比,祁容顿时想到与他截然相反的钱亦,如今想来,那人周身如无根浮萍般的财运,来歷颇有问题。 第56页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1)五鬼运财法是我看过定义理解后,大概总结的,这门法有符咒与风水局两种,门道挺多,在此不一一列举,感兴趣可以看看百度。 另:今天从外地回家,舟车劳顿有点困,磨磨唧唧写了四个多小时,脑子不转,时速感人,就先这些吧,明天可能会修一下这一章,如果状态好会补上。 晚安啊~么么啾~ 感谢在2021-04-18 01:04:57~2021-04-19 00:1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怎么取名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晋江独家连载 下午课结束后,祁容走在容艺的学子路上,徐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默默跟在他身后。 祁容脚步时快时慢,徐竹跟他走了一段心下疑惑,默默瞥了他一眼,却见他正微微侧着头,注意力放在一旁说话的小情侣身上。 他竖起耳朵听—— 「我感觉我支富宝好像少钱了。」 「嗯?你自己的支富宝都记不住,不清楚自己的钱有没有少?」 「我也没办法啊,有的东西可以用花呗,有的只能用余额宝,我又不是机器人,哪能记得住。平时我顶多去看一下我的基金和余额宝给我赚了几毛钱,没在意总资产。 那你来说,你记得你总资产有多少,余额宝有多少,花呗又有多少需要还的吗?」 「额……好吧,我也不记得。」 「……」 徐竹眨眨眼,不明白祁容关注这些做什么。 走了一段,祁容停了下来,站在校门口转过身,凝神观望。 众多人中,有十分之一的人财运虚浮,还有几个财运黯淡,那些虚浮的财运之下,人们满面红光。 祁容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怎么了?在这站着,不上车。」秦君晏见祁容久不出来,自己腿儿着凑到祁容跟前。 祁容摇摇头说:「不好说,可能是新型的诈骗案吧。」 「???」秦君晏不知他在说什么,感觉莫名其妙,眼神朝徐竹一瞥,对方也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先回去吧。」祁容没理会两人的小动作。 轿车在车流中渐进,祁容靠在窗前,打量着路上的人群,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发现路上财运虚浮的人异常得多。 想了想,他给徐警官打电话,询问最近是不是有财产损失的案件。 徐警官已经正式加入法器走私案专案组,对这件事也不清楚,但是想到祁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特意找自己的同学了解了一下。 果不其然,他再次打过来电话的时候说:「最近容山市有多起支富宝财产被人恶意转走的案子,数额都不大,一般是几十到一百左右,经过统计后发现这伙人十分精,钱少的人不动,钱多的也不动,只找恰当范围内网购多,又不经常登录的用户……」 祁容诧异,现在的用户筛查都这么大数据了吗? 「祁容你是又有什么发现吗?」徐警官知道祁容的神奇之处,不禁好奇问道。 祁容沉吟一下,没有妄下武断。 冥冥中,他有一种预感,很快他就可以知道真相,只需要安静等待。 到了他这种修为的人,预感很准。 * 一间出租屋中,钱亦正惴惴不安地躲在门后,门外是他的女朋友,一脸担忧和焦急,正跟房东说话。 「张姐,你有见到钱亦吗?」 「没有啊,怎么了?」 「他前几天在路上晕倒,诊断为脑出血,但是我今天中午给他送饭,医生说他执意出院,已经走了。我打不通他电话,他不会是想不开吧?」 女孩哭得又害怕又担心。 钱亦躲在门后,心里不是个滋味,他和小意从高中认识,后来考了同一所专科学校,毕业后两人一个做维修工,一个做饭馆的服务员,生活过得拮据而普通,月光、房租、柴米油盐、结婚…… 他渴望暴富,他希望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和小意的家,他想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从小意的父亲手中亲手接过她的下半辈子。 他动了歪心思,走了歪门邪道,如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可是……他还是想活下去,想给女孩一个家。 屋内外,两人一个出声,一个无声,隔着一道门,眼中俱是相似的无望。 等屋外女友走后,钱亦抹了把泪,颤巍巍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的地址对于在容山市居住许久的他来说并不陌生,他知道,那是容山的风水街。* 祁容第二日正打算去警局找徐玄然,了解一下他的进展,突然收到了伙计小黄的电话,说是有一个老爷子找他。 祁容怀着满腔疑惑回到承上堂,见到来人的一剎那,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老爷子看起来七十多了,头髮斑白,脸上有少许褐色的老年斑,佝偻着背,但眼睛却是清亮的。 祁容诧异是因为认出眼前之人就是他昨天碰到的那个,与昨天看到的那次相比,不过一日,这人居然老了二十多岁的样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似要枯竭。 见到祁容进来,那人以与年纪不相符的速度冲过来,抓住他的袖子,直道「救救我」。 第57页 祁容连忙搀住他,理顺着他的背说:「别急,慢慢说。」 这么大年纪了,祁容怕他突然厥过去,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玄学人士,可不是大夫,急救他可来不了。 钱亦抽噎一声,也知道自己此刻特别像碰瓷的,平復好唿吸,他跟着祁容到了内间。 徐竹想要跟进来,被祁容看了一眼,犹豫着站在门口,与同样好奇心爆棚的小黄一起,踟躇间他听见小黄盯着钱亦的面相嘟囔了一句「财运亨通」。 * 内间,因为祁容经常在这里画符、制香,屋内浸润了清雅的檀香,醇厚雅致。 怕老人家唿吸道不好,祁容打开窗户通气,阳光落在一株株富贵竹和万年青上。 给老人家倒了杯茶,祁容坐在他静静倾听钱亦的事情。 钱亦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他得到五鬼运财秘法以来他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祁容。 他现在的情况让他十分害怕,每晚衰老二十岁,很有可能明日一早他就一命呜唿,所以是半丝不敢隐瞒。 祁容诧异于他的真实年龄居然只有二十三岁,同情他贫贱夫妻百事哀,也生气于他知道了有人行坏事后不报警,反而助纣为虐,推波助澜。 面无表情地喝着茶,等钱亦说完。 「求求你,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是我还想活下去,您有办法吗?」钱亦惴惴不安地望着祁容。 祁容不做声,暗自斟酌着,按理说,钱亦做错了事受到惩罚是理所应当的,他不管,没人能说他做的不对; 但是,摆在他眼前的是,钱亦好歹也是条人命,而且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他实际上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他罪不至死。 「办法是有的。」祁容沉默许久,一直到钱亦急得差点哭出来,他才慢慢说道。 「五鬼运财术,说到底是各取所需,五鬼替你取其他人的财融入你的命理中,而与之对应的,是你要代他们去积善德。 这是救急的法子,不是发财的法子,你看似是一人取了一点点财运,实际上却产生了更多的因果,满足不了对方所求,自然要付出其他的东西弥补他们的损失。」 「因果不看你取多取少,而是你到底是不是欠了其他人。」 钱亦听着,脸色渐渐灰败,苦涩道:「所以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之前没有把那些人告发给警察,也是因为他听见对方说过他们选择的方法,知道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这才昧着良心捞这一笔,没想到却因此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也对,古往今来,只要是有点玄学的基础知识,谁会做这种赔本买卖,也就他傻,拿着个遗物里翻出来的东西稀里煳涂就出手了。 有些东西,是需要敬畏的,初生牛犊虽不怕虎,但是它真的能顶的过虎吗,死的大多是没经验又莽撞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钱亦平復心情,安静地问道。 他还想活着,他还想和心爱的姑娘步入婚姻的殿堂,哪怕艰难,他也得去试一试。 「一是归还那些失主的财运。」 「好。」 「二是去警局举报那些人。」 「没问题。」 「三,去和那些因你受损失的人道歉,并且有多少人因你受损,你今后就要做多少件善事,真诚的那种,老天会判断,那被你驱使的也会判断,不要有侥倖心理。」 「好,我都愿意。」钱亦俯下身沉声道。 「最后,我会将你做的事情告诉官方,你需要戴罪立功。」 祁容摩挲着手指,想,正好现在徐玄然那里需要帮手,而钱亦虽然没经验,但是他第一次接触玄学术法就能自己折腾出这次的事情,可见天赋是很好的,物尽其用,才是正理。 「戴罪立功?」 「给官方干活,干多少赚多少,靠自己的真才实学,歪门邪道就不用想了。」 只要前期投资一下,就会有一个廉价劳动力,想必徐警官和冯正应该会很高兴。 * 容山风靡了一个多月的支富宝论终于消停了下来,案子告破后,所有违法所得经审查后,全部返还失主。 好笑的是,当钱入帐后,很多人才发现自己居然丢钱了。 钱亦现在已经去专案组上班了,包吃包住,有基础工资,经此一事,他改邪归正,认真学习知识,锻鍊自己,并尽力做着祁容提的第三条。 因为钱亦的事情涉及玄学术法,已经封存,大多同事都不知道他的事情,只看到他经常去做善事,不禁对他另眼相看,也因此拉动了一批人做慈善。 总之,事情闹得不大,解决也算是完美。 除此之外,被钱亦施法提前催发了财运的几个倒霉蛋,祁容也想办法处理了,其中一个居然是他室友许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许乐经此事件,倒是沉下心来,专注写作。 苦心人天不负,经过修改后的剧情人设更加鲜明突出,比之前那本牵强附会的不知好上多少倍,很快就被另一家更大更有诚意的公司关注了,版权也进入洽谈中。 而之前那个公司的做法被现在的这个公司知道后,随手施为,不过几日就传遍了业界,对方的名声臭大街了,同时也用这件事给许乐新书做了一波宣传,实现了双方的双赢。 第58页 过了许久后,硬币放在枕头下可以发财的传言依旧存在,只是到底信不信,就需要人们自己判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9 00:15:15~2021-04-20 00:2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pinlipin2009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晋江独家连载 春日的天气时冷时热,早穿棉袄午穿裙,昨夜一场大雨一直下到今日清晨也没停,整个容山市气温骤降。 昏暗的卧室中,祁容陷在软绵绵的羽绒被里,两靥潮红,偶尔低哑的咳嗽几声,钟錶滴滴答答时针指向五点半。 「阿容,醒醒。」秦君晏的声音时远时近,飘得像是隔着一层水,泛着咕噜噜的气泡音。 祁容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眼前的秦君晏和天花板一起在晃动,喉咙巨疼,浑身发烫酸疼,他不禁呻,吟一声。 有人扶起他,微凉的玻璃杯凑到嘴边,甘甜的水入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嗓子干得要裂了似的。 就着秦君晏的手喝了几口,他就懒得喝了,靠在他身上,唿吸间都是灼热,难受得紧。 「我发烧了?」他半眯着眼哼唧,脑筋转了转想起昨夜吹了凉风、淋了雨,想必是受寒了,怪不得昨晚睡前感觉头疼。 秦君晏轻嗯一声,一手拿着杯子哄他再喝点,一手扶住他的背,见他髮丝微乱,两靥泛红,整个人软乎乎的,心底不禁也软下来,小声说: 「等会儿医生就过来,难受吗,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祁容摇摇头:「不睡了,只是发烧罢了,我还没那么脆弱。」 他这样说着,但实际上,柔软的丝质睡衣服帖地覆在他身上,因为动作领口歪斜敞开,露出胸口大片如玉温润的肌肤,大好风光正巧对着揽着他的秦君晏。 再加之生病的他看起来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秦君晏眸色暗沉,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理智警告他祁容现在不舒服,不是他动歪心思的时候。 喘息几下,他按捺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别过视线给祁容拉拉衣襟。 刚整理完,门外响起礼貌的敲门声,医生的声音传进来。 测体温,问病史……一番流程走下来,最后秦君晏得到的结果还好:祁容是因为最近劳心费神,身体抗议了,一场凉风和凉雨警告他需要休息。 医生给他开了退烧药和抗生素就离开了。 * 窗外雨滴成珠帘,天空低垂。 屋内,祁容半靠在床上,一手拿着手机看徐玄然给他发过来的资料,一手平放,滴着点滴,指尖泛白,手背青络显得他越发虚弱。 秦君晏拿了装着温水的瓶子,将输液管绕起来,见他还在盯着手机皱眉思索,抿抿唇。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他劝道。 祁容眼睛没有移开,随意地点点头说:「我在休息,喏。」 他抬了抬打着点滴的手。 秦君晏无奈地嘆了口气,扣下祁容的手机,说:「有什么事等你好起来再说,现在你乖乖休息。如果有急事,我会告诉你。」 祁容手中一空,抬头看着秦君晏不容置疑的表情,动作顿了顿,没有夺回来。 秦君晏顺势按着他,把他塞回被子里,祁容一开始觉得自己没问题,一会儿打完点滴还可以出门一趟,结果可能是药效的作用,他躺着躺着,居然睡了过去,一直到中午秦君晏给他端午饭上来。 * 因为身体亏虚,祁容的发热反反覆覆,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才退下去,而秦君晏也在秦家监视,不,陪了他一个星期。 祁容在秦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感觉自己都要长蘑菇了。 这天,时隔一个星期,他终于被允许出门了,虽然他还发着低烧,而出门后,他接到了冯正的一通紧急电话。 法器走私案最近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但是组内玄学方面的顾问徐玄然已经去了另一处,冯正斟酌后,打电话过来请祁容去看一看。 说来也巧,地点就在容山市隔壁的山海市,山海市临海,是国内五大对外贸易港口之一,每天都有数量巨大的货物往来,以致当地各方势力错杂。 日前,专案组收到情报,说是有一批老物要在海上秘密交易,价值不菲,很有可能涉及到法器走私。 于是,祁容在徐竹等人的陪护下,秘密到达港口,在海警拦住对面后,他秘密上船把所有东西看了一遍,最后在一个佛像的肚子里找到了一块玉器的碎片。 碎片记忆残缺,祁容只能看到它是深埋在一座深山之中不知多久,后来被那只寻宝鼠挖出来的,至于其他残片,难寻、不知。 此物气场晦涩,看似平平无奇,像是被埋太久失了灵气,但是入手后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仿佛手中是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外表宁静,内里岩浆滚滚,火蛇四溅。 祁容将它拿到手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 前面提到祁容曾被埋在地底数百年,所以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暗无天日的记忆,而如今这块玉器碎片,此前不知多少岁月被埋在土壤中,记忆中尽是浓浓的黑暗。 他不动声色地掩饰自己的异样,好像正常的将东西交给了徐竹,让他替他收着,最后还十分妥帖地跟冯正汇报此次的情况。 第59页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问题,直到他一口气撑到了回家,见到秦君晏的一瞬间,他小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当天晚上,他再次烧起来,而这次不同于之前还有意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一次他陷在梦魇之中,死死拽着秦君晏不撒手,梦中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滚落。 * 「这是什么?」冯正与一位专家研究着那块看似普普通通的玉器碎片。 专家是当世古董鑑定界顶尖高手,而且尤其善于瓷器和玉器的鑑定。 听到冯正问,他收起装备,沉吟许久,不是很确定地说:「我怀疑这是遗失的和氏璧。」 冯正当场惊了下,和氏璧的存在只要是华夏儿女就没有不知道的,完璧归赵这个成语也广为人知,相传和氏璧后来被秦始皇制作为传国玉玺,后来遗失在岁月的浪潮之中,令人嘆惋。 而今这位专家居然猜测眼前的碎片居然就是和氏璧?哪怕对方并不确定,冯正觉得以专家的身份和履歷,他敢说出来,可能就八,九不离十了。 难道眼前之物真是那传国之宝? * 与此同时,秦家大宅之中,祁容已然陷入梦魇。 梦境中,他看见山河尽碎、世界崩裂,神州大地之上,山河与人世的哀鸣声久久不绝。 于大地龟裂之时,一柄剑、一座鼎、一方玉玺从未知处冲出,与崑崙山脉同时镇压。 只是,天际,一方陌生世界的倒影缓缓下压,宝物崩碎,崑崙重创。 …… 祁容忽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 身上有重物压着。 是秦君晏,他面色疲惫地伏在他身侧睡着了。 祁容知道他最近为了处理之前积攒的公务,这两天是累很了,回来还要照顾他,想必是筋疲力尽,实在撑不住才睡着的。 怕把对方吵醒,祁容没有动,躺在床上睁着眼直愣愣地发呆。 之前的梦境正在快速地在他的脑海中模煳,仿佛被一双手一点点擦拭,不想被他看见。 印象最后,他隐约记得宝物破碎,如流星散落不知名处,而其中一个模煳的影子与他之前所见玉器碎片颇为相似。 不知为何,祁容心脏砰砰直跳,巨大的恐慌感一波一波涌上心头,仿佛末世将临,仿佛…… 仿佛他曾经亲眼看见过这片天地破碎、毁灭。 耳边,秦君晏平稳的唿吸声不紧不慢,被他压住的胳膊麻了,稍动一动就如蚂蚁爬过一般滋味酸爽。 一闪神,祁容脑海中的印象全部被抹去,他脑中一片异样的空白。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祁容盯着秦君晏的头顶,眉头紧锁。 凌晨,黑夜笼罩在城市上空,视角由容山之上迅速拔高,直上云霄,万千星云璀璨飞掠,星河倒转,宇宙尽头,速度快到一瞬间穿越了某种东西,进入了另一方世界。 那里同样是黑夜深深,只是天际黎明将至。 冥冥中,有两个似机械的声音仿佛在对话,属于世界的较量在另一个次元冲撞。 「世界重启第一次……」 * 一场气势汹汹的发热成为祁容此次生病的句点,一觉醒来,他完全退烧了,精神抖擞。 正在大厅和秦母吃着早饭,冯正打来电话。 说是这次缴获的东西不简单,他们还需要研究一段时间才能下结论,并说这次麻烦祁容,他可以先歇一歇,做自己的事情,短时间内他们都不会再有行动。 正和祁容之意。 这段时间他又是生病,又是被拉去做顾问,法器店已经许久没有过去了,祁容决定今天去店里看看。 - 容山风水街尽头,承上堂如往日一般安静地伫立着,不逢年不过节,风水街上好几家还没开门迎客呢。 「先天八卦,干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 没到门口,祁容就听见小黄神神叨叨的声音。 进去一瞧,许乐正跟小黄坐一起,许乐拿着小黄之前爱不释手的那本梅花易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方,听对方给他讲解。 「咳咳——」祁容轻咳几声,两人一哆嗦,同时看了过来。 「老闆!你可算回来了,病好了吗?」小黄丢下许乐一熘烟跑过来嘘寒问暖。 许乐也傻笑着凑过来,见祁容一副疑惑他为什么还在这里的模样,摸摸头说:「我在取材,为了写得更有理有据一些,黄哥正在教我。」 「没有没有,谬赞了,我就是简单说说,谈不上教。」 小黄见祁容瞥了他一眼,连忙否认,他的水平自己知道,十个人九个看不准,还有一个瞎猫碰上死耗子,教人那是误人子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0 00:24:44~2021-04-21 00:0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孤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二章 晋江独家连载 「请问这里卖静心符吗?」 祁容几人正说笑着,有一个圆脸的小姑娘从门外小心地进来,轻声问道。 小黄看了祁容一眼,见祁容没有反应,忙笑着上前迎道:「诶,是这里!但是现在没有货,你要不等一段时间再来看吧。」 圆脸的小姑娘一听,顿时急了,抓着小黄的袖子追问了好几句,小黄却只是摇头,面有难色。 第60页 祁容最近实在是画静心符画够了,所以承上堂的静心符一直处于缺货状态,老闆有钱不赚,他这个做伙计的也是没有办法。 在心中嘆息着,小黄熟练地让圆脸小姑娘留下联繫方式,说等有货了会联繫她。 但是下一刻,小姑娘像是得到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似的,突然就崩溃了,拽着小黄的袖子哭起来,嘴中一直磕磕绊绊地恳求他帮忙。 「不是,你别哭啊。」小黄整个都懵了,手足无措地被小姑娘抓着。 另一旁的祁容正跟许乐聊着,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自己的伙计就把小姑娘惹哭了。 祁容一愣,走到两人身前,问小黄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黄脸上慌张一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拽出自己袖子,向祁容靠近几步,满脸冤屈说事情的缘由:「我说没有静心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她就哭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小姑娘见小黄被老闆质问,连忙抹着泪一边哭一边道歉:「对,对不起,呜呜,不是这位小哥哥的错,只是我忍不住,嗝。」 她哭得打起嗝来,一时竟停不下来了,把店里四个大男人弄得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门口铃铛一响,有人进来,而且很巧的是来人还认识这姑娘。 「咦?你不是戚季的助理小圆吗,怎么在这里哭?」 爽朗阳光的大男孩的声音响起。 正是前段时间获得金华奖最佳男主角的谭大影帝——谭焱显。 他问了小姑娘一句,又扭过头跟祁容打招唿:「嗨,师弟,我又来了。」 祁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道了声「欢迎」。 或许是遇到认识的人了,小圆终于停下了抽噎,在场几个大男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你是有什么难事吗?」祁容问道,说实话,他想不到静心符有什么奇特的作用,会让人哭成这样,又不是救命的东西。 小圆看起来终于平静下来,对谭焱显躬了躬身,小声歉意地说:「谭哥好。对不起,我是真的很需要这种符,真的没有了吗?」 她看起来并不想说为什么,只是急于想买一张符。 祁容不清楚原因,但是谭焱显眼睛转了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拐了祁容一下,悄声说:「师弟,我好像知道怎么回事,要不你给她东西,我等会儿给你解释?」 祁容摇摇头说:「不是不给,是真的没有,她要的是静心符,最近你们娱乐圈买这个的太多,我手里是一张都没有,而且画符的一部分材料我手头上用光了。」 他平时修行,静心符的效果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所以身边不备。 一旁的许乐抓抓头犹豫着说:「前段时间祁容给了我一张,但是我已经用过一段时间了,要不先给她使使?」 三人对视一眼,祁容接过许乐手中半旧的静心符对小圆说:「新符确实没有,但是这里有张用过一半的,你急的话先拿去应急。」 「只是,你确定这静心符真的有用吗?」他缓缓道,语气不重,却让小圆白了脸。 踟躇地接过东西,小圆抿抿唇说:「我也不知道,但是这是我们最后的办法了。谢谢您,钱我给您补上。」 望着匆匆而去的小姑娘,谭焱显摇着头轻啧道:「看来戚季的情况很不好啊。」 八卦大家都喜欢,视线不禁都集中到谭焱显身上。 他耸耸肩道:「其实圈子里都知道。戚季,那个被称为『为演艺而生』的人。 听说他小时候心理受过创伤,有点精神性的问题,对于演艺来说,他的这个问题让他的共情能力十分高,往往能够将一个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但是对于生活而言,他太过于沉浸其中,分不清自己现实和虚幻,或者说他自己以剧本中的情绪为乐,不愿意脱离。」 「那他助理要静心符是打算让他清醒过来?」许乐好奇问道。 「可能是吧,看她那急慌慌的模样,肯定是出了问题,很严重。 戚季的母亲是他的经纪人,之前给他接了很多剧敛财,完全不顾他的情况,直到他演绎了一个抑郁症患者的角色后,吃了大量安眠药被送到医院抢救,圈内才清楚这回事。」 谭焱显嘆息一声。 「是三年前那次吗?」许乐突然出声问道,眼眶有些红。 「嗯。」谭焱显打量了他一会儿,谨慎问:「粉丝?」 许乐撇撇头,没有否认。 谭焱显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而后犹豫道:「不过,我有件事情比较担心。我曾跟戚季合作过,对于他来说,角色就是他的全部,就是他所有的支柱,如果静心符真的有效,让他清醒过来,可能不会是他想要的。」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不是当事人,谁也无法确定对方的想法,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或许对方自己不想醒来呢。 祁容摩挲着腕上的蜜蜡珠,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次的静心符可能没有效果,就如歷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总有些事情无法改变。 若干天后,祁容再一次知道戚季的消息时,是在热搜第一上,从那以后,千度上属于「戚季」的资料卡永远变成了灰白色。 那个叫做小圆的姑娘拿着那张半旧的静心符来到承上堂,笑着却眼中含泪感谢他们,最后眼泪扑朔朔地落下遗憾地说:「他和角色永远在一起了。」 第61页 「一命二运三风水,玄学不是一切。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 时间回到现在的时间线,谭焱显跟几人感嘆了几句,没有再多说。 「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找师弟。」谭焱显面色认真起来,而后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玉牌递给祁容。 祁容一见,不禁轻咦一声,这是他给谭焱显做的玉牌,他很清楚玉牌本身是洁白无瑕的,但是此刻,白玉之上有一道道裂纹。 见祁容正观察着,谭焱显跟他说起事情经过:「大约是一周前,我发现玉牌上出现了几道不是很明显的裂纹,一开始我以为是我不小心磕到哪里了,没有在意。 但是过了几天,我发现我周围事故频发,跟着我的助理现在已经受伤住院了,并且我发现自那以后,玉牌上的裂纹也越来越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力终有穷尽,缘尽缘散一切自有安排。 我经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是:活下去。 大家都要加油啊! 第四十三章 晋江独家连载 「之前你说有特殊情况可以过来找你看看,所以……」谭焱显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 祁容轻嗯一声,让他稍等,而后调了盐水,拿一块干净的细布蘸了盐水擦拭玉牌的表面。 湿润的细布在玉牌的裂纹处擦拭了一小会儿,表面就凭空出现了点点灰黑色的粉尘。 「这是什么?」谭焱显有点懵,玉牌他每天都带着,很确定它很干净。 「阴邪之气,可能是你不小心路过了某个极阴之地沾上的,也可能是有人用某种歹毒的术法害你,玉牌上的符篆帮你挡了,我比较倾向于第二种。」祁容敛眉回道。 边说着,手上动作依旧不停,倒掉污水,又混合自己的灵力重新调了半杯浓盐水,将玉牌置于其中浸泡,透彻的水慢慢变得混浊。 浓盐水有驱邪的作用。祁容给他解释。 谭焱显凑近观察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玉牌上细细的裂纹经过擦拭和浸泡后好像少了点。 「好了,师哥,你等回去再看,现在先跟我说说你最近的情况,最好详细一些。」祁容引着他到后院石桌处详谈。 谭焱显坐下,回想道:「半个月前我去一个剧组客串回来,那个时候没有异常,这一个星期我一直在跑综艺,然后就是联繫一些代言,具体都有……」 谭焱显说了一长串,祁容慢慢听着,在里面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秦氏集团」。 那不是秦君晏家的嘛,他眼皮一跳,不禁问道:「你接了秦氏集团的代言?」 谭焱显摇摇头道: 「还没有,李姐正在跟对方谈。 秦氏集团最近势头很勐,股价飙升,前段时间研发了一套智能家居,在找代言人,听说如果效果好,还会继续合作秦氏集团接下来的新品。 秦氏价格不错,信誉也有保障,成长潜力还高,很多人在抢,李姐正在给我争取,应该能拿下。 怎么,这个集团有问题?我这就打电话让李姐退出。」 祁容见他一副严肃的模样,连忙摇头说:「没有,只是我认识秦氏集团的人,有点好奇罢了。」 谭焱显失望地嘆口气,而后说:「我最近站在风口浪尖上,想对付我的人不知有多少,如果真有人动手了,不好找啊。」 祁容想了想,也觉得单靠这样可能找不到头绪,斟酌一下说:「既然这一个星期中玉牌是渐进性的出现裂纹,想必接下来对方还会继续出手。我们以不变应万变,等对方出招。对了,你住哪儿?我先去你住处瞧瞧有没有线索。」 「我在市北一个新开的温泉旅社住着,环境清幽,就是离这边有点远。正好我这里还有对方发的邀请券,师弟要不要去住几天,我昨天泡过那里的温泉,很不错,推荐你去试试。」谭焱显邀请道。 「温泉啊。」祁容有点心动。 「去吧,你如果今天过去,晚上赶回来的话太劳累了,顺便休息一下正好。」 祁容想到自己晕车的体质,颇为头疼,不由答应下来,只是道:「我跟家里说一声。」 * 「你要去市北的温泉旅社,今晚不回来了?」秦君晏正在开会,举手暂停会议,走出门皱着眉问,冷肃的表情吓得屋内隔着玻璃观察他的部门主管们出了一身冷汗。 「嗯,谭师哥这边有点情况,我去看看,太晚就不回去了,跟你说一下。」祁容解释道。 秦君晏沉默一会儿,问清楚了情况和地址。 挂断电话后,他匆匆结束会议,让司机带他去市北。 而会议室中,本以为会被留堂的部门主管面面相觑,拍着胸口自觉侥倖逃过一劫,不禁在心中感谢祁容。 * 新开的温泉旅社客人不多,十分幽静,仿日式的建筑,庭院也是枯山水的布局。日落时分,石灯笼发出暖意的光,照亮了地面上的白色沙石。祁容跟着谭焱显看了圈他的住处和携带的行李,没有找到可疑之处。 「想必是要等对方出手,才能想法子解决了。玉牌戴好,这两天看看情况如何。」祁容跟谭焱显说。 这种东西急不来,慢慢等就是,反正谭焱显戴着玉牌,他也在这里住着,闹不出大问题的。 正说着,有穿着和服的工作人员对两人行礼道:「外面有一位姓秦的先生找您,说是您先生。」 第62页 工作人员的声音有点雀跃,尤其是看到祁容俊雅的面相后,好像更兴奋了。 「诶,师弟你结婚了?」谭焱显一愣,下意识问道。 祁容心下诧异秦君晏突然到来,轻嗯一声回答谭焱显的问题,而后跟着工作人员到了外面,看见靠在柜檯前一身西装革履,好像刚忙完从会议室赶过来的某人。 「你怎么过来了?」祁容上前几步拍拍他的肩膀,疑惑问道。 秦君晏转过身,迎着祁容浅笑道:「忙完不太放心你,正好我最近有点累,也想蹭个温泉泡泡,就过来了。不知阿容收不收留我?」 祁容想到自己的房间还能再住个人,点点头说:「来吧,正好晚上跟我一起泡温泉,一个人怪无聊的。」 大大方方,丝毫没有异样。 两人身后,谭焱显默默闭嘴,感觉他们之间的那种氛围太融洽,让其他人难以插进去,尤其是秦君晏刚刚望向他的眼神,分明是雄狮宣告主权的架势。谭焱显打了个哆嗦,唏嘘想:师弟这对象占有欲好强啊。 秦君晏警告地看了眼谭焱显,见他识趣的退开,心中的不耐削减,收回视线,瞧着祁容面不改色地邀请他,丝毫没有往其他方向想,心中又不禁嘆气。 怎么还不开窍? 「师哥我就先回房间了,你有什么情况过来找我就行。」祁容转身对谭焱显道。 谭焱显点点头,憨笑两声,眼神飘了会儿,突然跑出去道:「师弟稍等。」 过了会儿,他手里攥着盒东西回来,视线在两人中间转了几圈,一狠心塞到了秦君晏手里。 秦君晏低头一瞧,顿时笑了。 「嗯?什么东西?」祁容好奇地想扒拉秦君晏的手,却被他轻轻一挡,转移了话题。 临走前,他注意到店内刚刚通知他的那个工作人员眼神奇怪,见他回望,还道了声:「祝福你。」 莫名其妙。祁容想。 * 祁容和秦君晏来到了房间,屋内是日式的榻榻米,双人的很宽敞,隔间就有一处温泉池子,东西备得很齐全。 祁容下午坐了车,现在有些头疼和疲惫,等工作人员离开后,他掩口打了个哈欠,对秦君晏说:「不早了,泡会儿温泉睡吧。」 很快,他就换了件泡温泉的浴袍出来,斜襟的领,中间用腰带松松垮垮地束着,行走间露出雪白的脚踝和胸膛。 跟秦君晏一起住了很久,他早已经习惯了屋子里有他的存在,丝毫不见外。 拉开隔间的门,温泉水的蒸汽扑面而来,见秦君晏还不动,他懒洋洋地转过身靠在门口,问:「你不来?」 秦君晏西装革履穿得人模狗样,对比一下,祁容心下感觉有些微妙。 秦君晏视线在祁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就在祁容将要皱眉头的时候,他突然笑了下说:「就来。」 氤氲的水蒸气缭绕在池子上空,祁容简单沖了澡出来,适应了下水温,一点点将自己埋进池子里。 雪白的浴袍沾了水,一部分浮在水面,一部分沉在水中,松垮的腰带在水中散开,露出他纤瘦却肌理分明的腹部胸膛,因为水温的热意皮肤微微泛红。 热意通过表面的皮肤一点点浸润,将体内深藏的寒气一点点逼出来,祁容额上不过一会儿就生了汗,唇色红透,脸颊微醺一般。 他不禁喟嘆一声「舒服」。 正享受着,哒哒的脚步声靠近,祁容闭着眼靠在池边,懒洋洋地直往水底滑,耳中听见水花声响起,水流涌动,有人靠了过来,下一刻,有力的臂膀揽住他,将往水底滑的他向上带了带。 祁容半眯着眼睁开,见秦君晏一头湿发向后梳,露出饱满的天庭,见他睁眼唇角勾了勾,再向下,他深蓝色的浴袍领口大开,腰带在他身后浮动,水面荡漾,画面扭曲。 他收回视线,推了秦君晏一把,抱怨说:「离远点,热。」 他靠后抵着池壁,秦君晏挪了下,靠着他坐在一侧。 祁容无知无觉地享受着温泉,秦君晏侧头视线向下,眼中晦暗不明,手指尖在水底蠢蠢欲动,却又努力按捺住。 心上人在自己身边丝毫不设防地泡温泉,这滋味……一言难尽。 他突然有些不满足于自己单方面的悸动,嗓音低哑道: 「你那师哥真有意思。」 「嗯?」祁容低声哼了下表示疑惑。 过了一会儿,秦君晏拿着一个紫色盒子戳了戳祁容:「喏,你瞧。」 祁容懒散地睁开眼,接过盒子认真看了看,紫色的盒子上印有英文字母,他下意识读了下那个陌生的词彙,下一刻表情空白了。 「……!!!」他好像触电一样把盒子扔回秦君晏怀里,脸瞬间红透了,逃避似的往水下沉。 「拿走。」祁容闷闷道,立刻背对着秦君晏到了对侧,室内的池子还是小了,水底他还能碰到秦君晏的脚趾。 「没事,不就是盒哔(手动消音)吗,他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误会了也算正常。」秦君晏把玩着盒子,嘴角尽是爽快的笑意,像是没瞧见祁容脸上的红意。 被祁容踹了下小腿胫骨才收敛了些,把东西丢到岸上的毛巾堆里盖住。 祁容心中气恼,别过头不想理会某人,秦君晏自知自己今天有些过分,戳了下某个小贝壳,对方不理他才是正常。 第63页 泉水汩汩,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水蒸气朦胧…… 「池子太挤,不泡了。」祁容蓦地说道,站起身往池上走,却不知道沾了水的浴袍沉甸甸的贴在身上。 秦君晏抿唇,直勾勾地盯着祁容的背,一滴滴水珠从他的发尾低落,落在后襟领口里,水汽朦胧。 * 祁容气闷地回了屋内,裹着被子睁着眼发呆,指尖不自觉地扣着被面。 隔间中水声停了许久,他抬头瞧了瞧,隔着屏风,啥都看不见。 室内一片静谧,浑身泡的暖唿唿的,祁容意识逐渐模煳,在沉入睡意前,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开始秦君晏敞怀将他揽起来的场景。 当时他睁开眼,入眼是对方结实的胸肌和被水挡了一半却依然线条完美的腹肌。 祁容迷迷煳煳中皱起眉,比他的好看诶,他要不要锻鍊锻鍊,然后到海边去晒一晒,秦君晏这个之前差点成植物人的病号身材都比他好了,感觉有点丢脸。 * 祁容睡着后许久许久,秦君晏才从隔间出来。 见到他安静的睡颜,秦君晏颇为无奈地嘆口气,眼中却颇为柔和。 轻手轻脚地上前,给他掖了掖被他踹开的被子四角。 夜色沉沉,弯月柳梢头。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希望明天早上无事发生【doge】。 谭焱显:所以我就是一工具人? 作者(我):嗯嗯。 第四十四章 晋江独家连载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夜晚的容山市安静平和,高耸的容山寂静无声,远处的海面波涛粼粼,一盏灯塔在黑夜中伫立。 温泉旅社外,草间的小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猫头鹰于远处发出枭声,正是凌晨两点半,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一道幼小的阴影出现在店外,手短脚短头大,身影一掠,出现在谭焱显的窗外,月光洒下,照亮了它身上血迹斑斑的手臂和脸上的两个血洞。 阴风阵阵,毛骨悚然! 室内,谭焱显无知无觉地睡着,有祁容在他安心很多,这段时间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没了担忧他睡得很香,还打着小唿噜。 那抹小小的阴影麻木漠然地凑近窗户,从毛髮稀少的头顶升起,到两个死寂的黑洞窥视着屋内。 一个被短小四肢衬托得越发诡异的大头趴在窗柩上。 屋内谭焱显翻了个身,背对朝内。 小鬼轻飘飘地飘进来,凑到他脖颈旁边,自带阴风阵阵效果,呆呆地伸出沾着血迹的手,掐向谭焱显的脖子…… 「滋——」的一声,好像冷水泼到高温炉上,瞬间蒸发成水汽的声音。 面无表情的小鬼五官扭曲着,黑色的液体从眶上黑洞流出,他缩着细长的手,黑色的长指甲被烧裂一般掉着黑灰。 谭焱显脖颈上,温润的白玉牌向外发散着肉眼看不见的柔和白光,那光不刺眼不强势,但是却逼得小鬼一退再退,直到被逼出屋内才作罢。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的一间房内,前一刻还在酣睡的祁容突然一蹙眉,睁开眼望向某个方向,眼中的睡意迅速散去,一片清明。 他瞥了眼一侧的秦君晏,悄无声息地翻身坐起,披上外套,轻手轻脚又动作敏捷地拉开房门,向着外面走去。 他今天在处理玉牌的时候,在上面留了一道感应咒,就在刚才他收到了异样的波动,与此同时,他凝聚心神,隐约感应到在玉牌附近有一道阴郁的能量在徘徊。 为防打草惊蛇,他特意从外面转到谭焱显窗外,凝神状态时,他好像开了天眼,能够看见一些平时看不见的东西,比如眼前这个一米左右的小鬼。 对方甩着手在窗外焦躁地徘徊着,点点黑灰色的尘埃从它的指尖脱落,不过一会儿,就只剩下了半只手掌。 祁容躲在拐角处,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已然夹了数道符篆,从破邪符、小天火符到困鬼符,最后是一道迷惑作用的幻境符。 指尖轻轻一抖,其间黄符无风自燃,烧尽的纸灰向着窗前扑去,只是一眨眼,小鬼来不及反应,就被摁倒在地。 攻击性的符咒削去他身上的大半阴气,困鬼符形成一个足球大小的牢笼,幻境符氤氲,小鬼已然陷入幻境之中。 祁容这才上前,手腕一翻,装着小鬼的牢笼自动飞到他的掌心,祁容掐了道诀打开窗户,轻身一跳,直接从窗户翻进了谭焱显屋内。 * 谭焱显睡得正香,在梦中美滋滋地吃着炸鸡,刚炸好的鸡腿外皮酥脆,内里汁水滚烫味美,油脂的香味是蔬菜沙拉比不了的。 吃口炸鸡,喝口可乐,感受着碳酸与油脂交织的美妙,突然,一只手从天而降,夺走了他的炸鸡可乐,并拿着一个鼓风机朝着他勐吹,直把他吹到天上去,他下意识想要喊一句「我还会回来的」。 「醒醒!」 谭焱显勐地坐起来,与蹲在他跟前的祁容大眼瞪小眼,终于听清了喊话。 心跳直上120次/分,谭焱显一边拍着胸口大喘气,一边苦恼道:「怎么了,师弟你怎么在我屋里,晚上你不应该跟你对象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还有空大半夜来找他,难道是师弟对象不行? 大半夜被叫醒的谭焱显恶趣味的想着,也算是苦中作乐。 第64页 他不说祁容还没想起来,一提祁容忍不住锤了他一下,见谭焱显面色讪讪,才托托手说:「我抓到一只对付你的小鬼。」 从谭焱显的视角看,祁容手中空空如也,但是他只是视线在上面一瞥,瞬间后背冷汗冒了一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也不敢去推祁容的手,一个哆嗦,自己抱着被子反应特别灵敏地往后退出半米多。 祁容挠挠头,对,谭焱显看不见来着,这时,他身后又有一道气息靠近,祁容还以为是又有敌人,灵气覆盖在腿上,迅速向后一个鞭腿。 「!」一转身,祁容认出来人居然是秦君晏的魂,可是此刻已经收势不及,只能尽量收了力道。 就是如此,秦君晏也「啵」的一声被祁容踹飞出去,睁大着眼穿过了墙。 「额,师弟?」谭焱显被祁容这翻对空气输出的动作搞得有点懵,缩了缩手脚,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祁容扶额,起身开了窗户,见远处被踹飞的秦君晏停停顿顿飞过来。 「没事吧……」祁容打量着秦君晏问道。 秦君晏瞧见他眼中的歉意,心中一动,一弯腰捂着左肾的位置,轻轻吸着凉气,看起来疼得很。 「抱歉啊,我没看到是你。」 「没事,我歇歇就好。」秦君晏一副苦笑的样子。 祁容见他飞得都停停顿顿十分困难,有些心虚。 想来秦君晏是见他独自出来不放心,但是他现在身体还没法清醒,所以用魂体跟了来,没想到大水沖了龙王庙,被他给揍了。 「师弟——」谭焱显看着祁容的无实物表演,越发觉得阴寒,表情僵硬极了,一点不像影帝。 祁容瞥了他一眼,嘆口气说:「是秦君晏。」 一听是认识的,谭焱显稍松了口气,有些疑惑问:「我怎么看不见?」 一大活人,他晚上还跟对方打交道,现在……谭焱显心念一转,心中有点慌,难不成他今天看见的那个人是个死人?只是穿着人皮壳子? 祁容不知道谭焱显已经想得没边了,找了一圈,翻出符纸折了一个小人,示意秦君晏附身上去,有承载物会比单纯的魂体轻松很多,尤其是符纸本身有祁容的灵力,能够温养魂魄。 秦君晏无语,他装受伤是博同情,没想到祁容当真了,还折了小人给他。 但是看着祁容认真地双眼,他还没法拒绝,只能附身上去。 纸人半个巴掌大小,附身上去视角瞬间变了,他清晰的看见祁容手心的纹理,顺着他的胳膊爬到肩上坐下。 于是,谭焱显在看了小一会儿默片后,惊恐的看到了实物表演——小纸人好像醒过来一样,在祁容手心坐起来,新奇地摆摆手、踢踢腿,笨拙地爬到祁容肩上扶着他的耳垂坐下,注意到他的视线,还朝他挥了挥手。 谭焱显:!!! 这可比之前平安符生效还要来得惊奇和震撼。 「好了,我们来谈正事。」因为秦君晏耽误了一分钟,祁容盘腿坐下,将困着小鬼的笼子放到身前,他肩上的小纸人也好奇地探了探身子。 「对了,你要看看这小鬼的模样吗?」祁容想起谭焱显看不见问道。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而且越是危险越是兴奋,肾上腺素分泌旺盛让人变得冲动。 谭焱显也是如此,虽然很怕,但是完全抵抗不了好奇心,连连点头,祁容燃了道天眼符给他。 眼睛一涩,他感觉眼前蒙了层灰色的滤镜,左右瞧瞧,他的视线不禁落在祁容身前的那个足球大小的笼子上。 那是由黑色丝线构成的圆球状笼子,内里有氤氲的白色雾气,仔细看能够发现那白雾变幻成他的模样,而里面是一只血迹斑斑裹着个白布的大头小鬼。 他惊了下,但是看清楚后,心中的害怕反而降了下来,有些东西看不见凭想像只会越来越恐怖,但是看到了才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 比如眼前这个,跟他看过的医学纪录片中刚出生的小孩没太大区别,就是看起来更惨更可怜。 「对付我的就是这个东西?」谭焱显好奇道。 祁容点点头,说:「这是鬼童子,也就是养小鬼,以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男童为寄体,以血肉餵养,可以驱使小鬼。」 谭焱显知道圈内有些人在养,但是真的看到了,他不禁感觉心里拔凉,尤其是看到眼前这小鬼脐带还拖得老长,明显没有发育完全的模样。 「丧心病狂。」他嘟囔一句。 「已经抓到了,你是打算明天去找幕后之人,还是现在就去找。」祁容问道。 「夜长梦多,现在吧,麻烦师弟了。」谭焱显道。 祁容点点头,两人换了衣服,拿上装备,深夜出了温泉旅社,谭焱显在前面开车,祁容指挥,秦君晏附身的小人抱住祁容的脖颈。 祁容不自在地缩缩脖子,感觉有点痒,伸手将他从肩上薅下来,左右瞧了瞧身上,将他塞进胸口的口袋里,秦君晏用小纸人的小手扒着口袋的边缘探出头来。 谭焱显侧头看了一眼,祁容正下意识小心护着口袋,表情柔和,而装小鬼的笼子被他随手扔在身前的平台上,随着汽车驾驶滚来滚去。 一个小心翼翼,一个随手乱扔…… 大晚上突然感觉有点撑:) * 汽车穿过容山的大街小巷,凌晨三点,大街上空荡荡的。 第65页 祁容指挥着,终于在一处酒店停下,居然是容山最好的五星级酒店。 看着金碧辉煌的大酒店,祁容和谭焱显同时皱了皱眉。 这时,门口有泊车小弟跑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下了车进酒店。 或许是靠近了主人,笼子里的小鬼终于清醒了,在笼子里疯狂冲撞着,想要逃出去。 门口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已经给谭焱显办好了入住,祁容点点头,指尖一动,笼子打开一个小口。 一眨眼的功夫,笼中的小鬼就没了影。 作者有话要说:大晚上在阳台上写,吓死我了。。。。 第四十五章 晋江独家连载 五星级酒店的电梯壁光滑得反光,倒映着两个形单影只的身影,时间到了凌晨三点,正是活人睡意酣沉,而群魔乱舞的时刻。 一错眼,电梯上的影子好像扭曲成奇形怪状的东西。 祁容低着头神态冷淡,只是与表情的冷漠相反的是他的手掌併拢,虚虚地挡在胸口口袋前,帮胸口处黄符纸小人遮掩身形。 在他手底、监控看不到之处,小纸人探头探脑,死物活泼诡异犹如孩童水淹蚂蚁窝,有点细思恐极的吓人,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它圆头圆脑的模样很可爱。 当然,在祁容眼中,是只有可爱的。 * 循着阴邪之气的轨迹,三人来到十四楼走廊外,停顿下脚步,晕黄的声控灯由远及近逐渐暗沉下来。 而应急灯的绿意照亮了彼此的轮廓,绿绿地有点阴森间。 祁容指指某间,给谭焱显打了个手势,谭焱显面上一喜,正犹豫着要不要闯进去找人算帐,这时小纸人从祁容口袋里跳出,轻飘飘地朝着门飘去。 祁容面色一肃想抓他回来,但是对方灵巧地一个闪身,贴着边钻进了门缝中。 抓了个空的祁容被气得揉着太阳穴,暗骂秦君晏:难道是身体变小了脑子也跟着缩水?居然冒冒然自己一个进去。 就他能? 还好,好像是被祁容骂醒了,不到一刻钟,秦君晏就从里面完好无损地钻出来,并且还带出了屋内人的一缕头髮。 祁容「戳倒」某个不到巴掌大的小东西,而后接过对方献上的东西,感受着东西上的气息,不禁蹙起眉来。 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的感应能力出了问题,在他的感觉中,眼前的头髮与那小鬼有着同宗同源的气息。 难道两人还有亲戚关系? 这得有多大仇才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此毒手,小鬼可是害人噬血丧心病狂的东西。 屋内响起玻璃制品跌碎的清脆声,一声尖细的叫声传出来,好像指甲尖划过玻璃,刺耳瘆人。 祁容掐诀,门无声无息地敞开,他们脚步轻轻进去,这是一个套房,外面的客厅东西乱的像被龙捲风袭境,里面卧室门半遮半掩,透过半扇空隙,谭焱显瞧见那个穿着艷红色睡裙的女人。 真丝布料服帖地勾勒着对方的身材,只是此刻对方被虚无中某种存在掀翻在地,满头凌乱,尖叫连连,浑身腐臭,像是个疯婆子。 「这是余琬婷?」谭焱显眼神发懵,余琬婷是当红影后,华裔出身,曾祖在美里间生活过,娶了一名外国妻子,所以孙女生下来后掺有西方人立体的轮廓与东方人泱泱千年底蕴的美人进入风月圈中,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而与她独树一帜的风格相比,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是她那红到诡异的演艺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上24h班,没有写完今天的更新,明天双更补回来~ 第四十六章 晋江独家连载 为何说余琬婷的演艺路红得诡异? 她就像是天降紫微星,两年前普一入圈就接了一个千古美人的角色,而导演是华国众所周知最擅长拍美人的名导,完完全全将她中西交融的美丽呈现出来。 自此她的演艺圈之路一发不可不收拾,短短两年除了女主角,就没接过其他的角色,仅仅两年的时间,她就于今年年初和谭焱显一同被推上影帝影后的位置。 但是,与她的奖项不相匹配的是她的口碑。 相比较于谭焱显从童星开始,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的往上爬,余琬婷就太水了,演技平平,不功不过,就一张脸让人疯魔,她能获奖对很多人来说都可以称得上是黑幕,只是大部分反对的话语被资本压下去罢了。 而如今这位以颜值闻名的影后,在祁容两人却丑态百出,他们亲眼看见她的脸上有一块块腐肉,而那小鬼正趴在她胸口啃食她脸上的腐肉,沾血的肌肉纤维沾在小鬼牙缝上,红粉骷髅大概就是如此。 谭焱显一扭头,捂着胸口,有点反胃地干呕着。 祁容敛眉,拉着他悄悄退出去。 * 「我们怎么办?」谭焱显平復下胃中的难受,面色难看地看着祁容。 祁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背倚着墙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秦君晏所在的小纸人在他胸口的口袋处,仰着脖子观察祁容的表情。 「师弟?」谭焱显在祁容眼前挥挥手,祁容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 祁容张张嘴,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起,最后嘆口气说:「那小鬼与余琬婷是血亲。」 是那小鬼生理上的母亲。 祁容没有直说,但是谭焱显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脑子也不是白给的,见祁容面色如此复杂,自然是想到了。 第66页 两人对视一眼,谭焱显下意识问:「是我想的那样吗?」 祁容点点头。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如今…… 祁容无意识地捻动着手中佛串,平和的气场以特殊的频率轻轻震盪着。 谭焱显同样深深地嘆了口气,两人相对无言。 * 涉及到玄学的案子,很少有人有经验,祁容最后想了想还是联繫了此刻在容山的冯正组长。 虽然古往今来,涉及到玄学的作恶通常不会上达天听,大家通常在私底下解决,以免使普通人无辜受牵连,得罪一个风水先生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挖祖坟、梁顶使坏、破人财运,倾家荡产还找不到证据。 而天道轮迴,因果循环,所有的作恶,冥冥中自有天记,不得善终,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报应不爽。 冯正组长在得知余琬婷的事情后,见惯了世间险恶的他也不禁皱眉。 尤其是祁容破了这恶毒之术后,她精神错乱,在警察面前说漏了嘴。 原来在她意外怀孕后,得知了此法,因为鬼孩需要命格极阴,所以她是算了时辰,剖出孩子,脐带都未剪,折磨至死。 由此,冯正还顺藤摸瓜抓到了另一个案子。 这种小鬼的制作已经是一条产业线,有需要的人找到国外的邪人,不想自己生育的,就取出自己的卵子,找国外小国的女人代孕,等时辰差不多,剖出孩子制成鬼孩。 冯正后来将事情告知祁容的时候,祁容沉默许久许久。 「时代发展了,有些事情不能只按以前的规矩办。就像这次,如果不是我们审查,可能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条产业链,而只是解决了自己的私事就不管了。很危险。」冯正说的是玄学圈自己关起门处理事情这个规矩。 玄学相关因为没有证据,而知道的人大部分也缄口不言,怕惹祸上身,所以很久以来都没有个规章。 冯正自从接手法器走私的案子之后,才深入了解这个圈子,也越发感觉到这个圈子的弊端,对于上面来说,这其实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最近相关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挖越多,我会抽时间找上层详谈,如果有相关办法或者法律规定出来,希望祁顾问可以帮帮忙。」冯正恳请道。 他认为,泱泱大国,不该有这种游离于法律法规之外的存在。 祁容知道,自己如果答应很有可能得罪很多同行,看似平静的湖水下到底有多少暗流汹涌,谁也不知道,阴沟里翻了船也不是不可能,哪怕他是国师。 任何一个自古传承千百年的圈子都有排外性,想要整顿,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祁容正视着冯正刚正不阿的面容,看着他眼中凛然的正气,心中的担忧却一消而散。 「是啊,时代不同了。」坏人都在与时俱进,他们若是再关起门来,各扫门前雪…… 「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祁容认真道,他想试试,哪怕自己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盏烛光,一盏盏点起来,也能汇聚一片光海。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 秦氏集团的代言最终落到谭焱显手中,原本宣传部门有两个备选,一男一女,今年的影后影帝,如今影后耍手段失败,名额自然落入谭焱显手中。 对此,秦君晏是后来才知道的,为此,他很是抓了宣传部门一段时间,后来,见祁容和谭焱显之间只是单纯的校友关系,才收敛了醋意。 秦氏集团这次推出的是智能家居,但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智能陪伴机器人,灵感来自于超能特战队的大白,能够保护和陪伴,很适合孩子和老人,尤其是现在不婚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优秀的掌握很多医疗卫生知识的陪伴机器人是十分需要的。(1) 幼有所养,老有所依,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谭焱显接到代言后,听秦氏集团的研发人员说起后续的目标,不禁庆幸自己成为了这次的代言人,也是下一个目标的代言候选人。 * 此事之后,娱乐圈和各界有不少人落网,很是风声鹤唳了一阵子。 又碰上戚季离世,很长一段时间内,娱乐圈内都比较安稳。 祁容也再次回归了上课、开店、回家的日常中。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经过那次温泉,祁容偶尔晚上醒过来,会看着秦君晏的侧颜发呆,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出现秦君晏性,感的腹肌和温泉中挤挤挨挨、手足相抵的窘迫。 祁容从前不开窍,没有注意秦君晏的各种细节,但是现在他怀疑了,再仔细瞧,一个人的情谊是难以掩饰的,它总会不经意之间露出来。 或是事务繁忙还抽空接他回家,或是记得他喜欢的每一个菜,或是夜里一碗亲手下的面,或是不经意间纵容的眼神…… 夜晚,祁容盯着秦君晏那副宛若上天赏饭的俊脸,莫名心口发烫。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因为秦君晏是这个世上唯一记得真正的他的人,还是禁慾久了,被对方所吸引,色、欲上头。 总之,祁容最近心情有些微妙。 月光洒在床上,秦君晏的睡衣因为睡时的翻身滑开,深v一直开到羽绒被下,俊美的面容加上性、感的胸肌,着实是诱惑。 祁容不禁挪挪身子凑近一点,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然后又摸了摸自己,那种饱满感与自己不同。 第67页 手感有点好…… 祁容拢了拢被角,转过身去背对着秦君晏,心中有点激动又有点郁闷。 钟錶滴滴答答走着,祁容慢慢再次睡去,意识朦胧间,他感觉到身侧某人覆上身来,那手感格外棒的胸肌贴着他的嵴背肩胛,长臂一揽温热的唿吸落在颈后,而羽绒被之下,同样结实的腿上传来对方的暖意,手足相抵。 …… 时间一转,临近五一。 祁容所在的民乐专业将要进行期中考核。 虽然祁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古琴演奏是需要时间去琢磨和熟悉的,所以最近他经常搬着床古琴到处走,对此主攻古筝的同学很是羡慕。 容山梵音寺的住持大师和荣寿观的老道也经常邀请他过去聊天,听到他最近在练琴,老道特意给他推荐了一个地方。 荣寿观不远,有一小型瀑布,山川河涧,银白色的水流从天而降,飞流直下落入清澈透底的深潭,水潭边有山石林立,树木森绿,泉水叮咚,氛围感绝了! 古琴是一种十分修心养性的修行,于山林间抚琴,神思放空,惬意安然。 而且有益于祁容的修行,这种状态正是贴合了那种天人合一的氛围,比单纯在店中修行要快许多。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期中考核的时间。 一早,秦君晏送祁容到了校门口,徐竹帮祁容背着琴,一路无话到了考核的多媒体教室外。 考核还没有开始,祁容还未到教室门口,就听见阵阵喧譁声,隐约间还有哭声。 走廊上围了一圈人,大多是女孩,脸上不约而同挂着一抹同情。 而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个一米五左右的鹅蛋脸女孩,面容古典,有一双弯弯的柳叶眉,此刻她正抱着床古琴在哭。 祁容凑近看了眼,那是一床仲尼氏硃砂生漆桐木古琴,琴是好琴,可惜…… 祁容嘆口气,硃砂红的古琴上根根丝弦断裂,想必是不成了。 短时间想要重新装弦调弦,达到原本的圆润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到底是谁啊,考试前划人琴弦,太缺德了?」 「就是,唉,而且就算安上弦,柳柳的心态也崩了,成绩恐怖不如意。」 「柳茵陈,很快就要考核了,我那还有一床备用琴,要不你先拿着用吧。」人群中有个长得高高朗朗的男孩子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打算双更的,结果今天事好多。我接着写,可能四点写完,大家不要等,早点睡,明天看吧~晚安~ (1)陪伴机器人的灵感来源于《山野旅馆(种田)》和《科技之门》,有医疗模块的陪伴机器人对于我来说很有吸引力。昨天忘了标,一直在网审改不了,补上。 第四十七章 晋江独家连载 琴弦临考核前被划断,委实是件性质特别恶劣的事情。 但是哭没有用,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收拾好心态,适应另一床琴,尽快调整好。 柳茵陈分得清轻重缓急,擦干泪,跟着男生去取了琴。 祁容在她之后考核,站在预备区等候,拜他敏锐的五感,在柳茵陈弹奏的时候琴音落入他的耳中。 祁容微微嘆口气,想起刚刚在门口看见她抿唇双眼哭得微微红肿,却毅然决然坚毅的眼神。 - 柳茵陈是这一届古琴中的佼佼者,考核的老师对她也很熟悉,也听说了早晨她的古琴被划断琴弦的事情,对此很是同情。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学校不会为了这件事就给她开特殊通道,班委已经通知过她了,这次她如果不过就只能补考,而补考哪怕考了满分,也只能拿六十的及格分。 柳茵陈还是想拼一拼的,哪怕为了气死那个恶意划断她琴弦的人,她也得上。 而运气可能真的是此起彼伏,在倒霉透顶后,柳茵陈在抽考题的时候,很幸运抽到了一首《十面埋伏》,冥冥中居然意外契合她此刻的心境。 可是,小说和动漫中的小宇宙爆发从来都不是这么简单,虽然心境上的契合为柳茵陈扳回一局,但是到底还是赶不上从前的水平。 老师们斟酌一番,打的分数还是按照现在的弹奏真实打分。 柳茵陈抱着琴鞠躬,祁容见她出来的时候,她眼眶中含着泪,三个女孩子围住她安慰,是她舍友,不过祁容见她神色有些抗拒。 「下一位,祁容……」 他收回视线,进了考场。 一曲渔樵问答,用《琴学初津》的形容正是「曲意深长,神情洒脱,而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橹声之欸乃,隐隐现于指下。」 「妙极!」 一曲过后,在场考核老师不由击掌而嘆,竟不知什么时候学校里出现了如此一位琴艺大家,观其姿态从容洒脱,腹中自有书华馥郁,悬腕如钩月,指尖漫不经心自在和缓,那股子妙意自然而然就生出来了。 今天柳茵陈出了岔子,他们还以为不会有令人惊艷的学生了,没想到还有一位隐于人群中,普一出手,他们也不禁甘拜下风。 祁容仔细收起琴,由腹中吐出一口绵长之气,眉宇间颇为畅快,古琴于他而言就如同法器一般,早已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如今有人欣赏,他自然是开心的。 拿了现场最高分,祁容施施然走出去,下意识望向柳茵陈的方向,此刻她已经不哭了,只是抚着她的那床琴有些伤心。 第68页 「茵陈,轮到我了,我先过去?划琴的事等考核结束我们几个聊聊?」一个长着天生笑唇的姑娘小声说,是她们宿舍的舍长。 柳茵陈看了看她,眼中的防备弱了些,嗫嚅:「可以。」 她的古琴不出意外是昨晚放在宿舍被划断的,宿舍几个人都有嫌疑,可是听她们的说辞,没有一个人动过,已然说不清楚。 祁容看着四个女孩,视线掠过,突然在一个染了黄髮的女孩头顶瞧见一缕土黄带黑色,那一瞬间,祁容感觉自己好像瞧见了斑斓的虎毛。 但是再一瞧,又找不见了。 徐竹悄悄站到祁容身旁,帮他拿着琴,祁容捻捻手指,对于刚刚看到的东西下意识有点在意。 - 第二天,祁容再次听说柳茵陈的事情是在舍长齐昭言口中。 「柳茵陈的琴用了家中的古法保养,药粉是特意调制的,所以断琴弦的刀具上沾了那种药粉。出事后,导员查过,发现了两把沾有药粉的刀具。」 四人上完课坐在寝室上铺聊天,齐昭言消息比较灵通,说起昨天的事情来。 「从谁那里发现的?」俞梓趴在床栏上,花花公子对女生的八卦消息很感兴趣,毕竟交女朋友还是需要小心的。 「柳茵陈自己和她们舍长,不过不是她们舍长。导员去的时候,那把刀明晃晃摆在舍长的床上,但是早上出去之前,柳茵陈说看过当时那里没有,而她们舍长当天去凤阳区聚餐,根本没有回过宿舍,是有人栽赃。」 「还有一把刀是柳茵陈自己的,大家还怀疑过是不是她最近经常去参加各种表演,没有复习好,又怕人说,所以自己划断了琴弦,自导自演。」 「几人各执一词,都有嫌疑。」 「她们没报警啊?」许乐突然疑惑,要知道柳茵陈那把琴可不便宜,恶意毁坏应该受罚。 「报警会留案底,影响三代人,政、审过不了,她们是舍友,没有做太绝。柳茵陈表示只要出来说开,此事就揭过。」齐昭言解释。 「那最后怎么解决的?」 「吓出来的,无辜的人想报警验证自己的清白,不想每天提心弔胆,玉石商量了一个办法,几人给导员发消息,『是我』/『不是我』两个选项,如果都是不是我,就直接报警,最后对方自己出来了。」 「谁?」 「那个黄头髮的。因为嫉妒柳茵陈考第一,占了国家奖学金,自视甚高,觉得没了柳茵陈她就是第一。至于那两把刀,她就是想噁心挑拨一下两人的关系。」 祁容手指一顿,听齐昭言对他说:「对了,听说祁容是这次的最高分、第一,她白忙活一场。」 案子挺简单,无非是人心作祟,但是却让408宿舍分外感嘆,谁能想到一个宿舍居然弄出这么一回丢人现眼的事情呢,宿舍干干净净不好吗,弄得勾心斗角,太难看。 对于他们四个关系好的,这种事情就跟天方夜谭一样。 祁容从教室出来,看见楼下那黄头髮的女生站在原地发呆,他又看见了那缕土黄加黑色。 又过了几天,祁容在容山附近无意中抓到一只伥鬼,长着头土黄色加黑的毛髮,他正抓着女孩的一魄啃食。 由此,祁容才知,还真是鬼迷了心窍,后来再听说,就是女孩出意外昏迷不醒家长来休学的传闻了。 伥鬼只是放大了对方心中的恶意,恶意本身还是人自己。 至此,为期两天的期中考核结束,前三名由学校送了三人每人一张音乐会门票。 门票是英国的绿幽灵乐团,擅长各种奇幻和诡异的乐曲,五年前开始火,虽然比较猎奇,但是不枉为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奏,对于扩展思维来说是比较罕见的好机会。 祁容不打算去,但是被导员和学校要求写观后感,他不得不去。 都是大学生了,还要写观后感,祁容也是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就这些吧~晚早安~ 第四十八章 晋江独家连载 苦橙叶、檀香和广藿香的味道在书房内缓缓浮动,清越的古琴丝弦之音悠悠长鸣。 祁容穿一身暖白宽松的家居服,慢悠悠地弹着不知名的古调。 书桌前,秦君晏摘了金丝眼镜,放松地向后靠在丝绒椅背上,凌厉的双眸半阖着,指尖一点一点在膝盖上合着拍子。 端是惬意安然。 一曲弹完,祁容净了手保养琴弦,而古琴余音尤在绕樑。 秦君晏则戴上眼镜继续办公,只是他的视线总不自觉被祁容所吸引,手头上的工作断断续续,进度慢了许多,但是看他脸上没有半分不耐,唇角微勾、眼底带笑,就知道他正乐此其中。 祁容不经意视线移过去的时候,多次对上秦君晏的眼,每次对上,秦君晏就迅速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等祁容收回视线,他又暗戳戳地盯回来。 几次之后,他祁容心下颇为无奈,随手捻了颗抛光后的玉珠扔他,道:「好好办公。」 玉珠落在他的发顶,被他笑着拢到手心,说:「如君所愿。」 圆润的玉珠捻在手指尖,慢慢沾上人体的暖意,手感太好,他都捨不得放下。 - 「你们学校发的音乐会门票是下周六晚上那场吧?」秦君晏办了会公,突然想到这茬问起来。 第69页 祁容挽袖烹茶,闻言轻嗯一声,说:「对,晚上八点,怎么,打算陪我一起?」 说着他抬眼对上秦君晏微微躲闪的眼神,一语道破他的小心思。 「记得买两张邻座的。」 秦君晏心跳有点快,听到祁容漫不经心说。 他张张口,微微磕绊地说:「好。」 「过来喝茶。」祁容低头没看他慌张的表情,烹好茶,水汽氤氲柔和了他的五官。 至于学校奖励的那张……徐竹也要跟进来,就给他吧。祁容心下想到。 * 在音乐会开始之前,祁容大部分时间都在法器店待着,偶尔跑去隔壁的古董街捡漏。 别说,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件好东西——墨精。 墨精的记载例如「唐宫有御墨,曰龙香剂,墨上或有小道士如蝇而行,自号:墨之精黑松使者」,或如张岱所写「书法何人见墨精,右军池上竹风清,兴来得意行兼草,满纸云烟笔下生」。 说来也巧,祁容去古董街的时候常听到宝林斋的名声,但是总是有各种意外迟迟没有拜访过,前几日兴致来潮,直奔宝林斋过去。 一番相看之下,祁容意外发现了一块「龙香墨」。 所谓龙香御墨,此墨是古往今来久负盛名的名墨之一,制作工艺成熟,品质极佳,也是宝林斋收藏的佳品之一。 而对于祁容来说,这块墨比众人所知的还要珍贵的多,因为这块墨上孕育了一只世间罕有的墨精。 墨精者,钟天地之灵气孕育而生,得之自可提升笔下行文书法,而有它在,祁容画符书法,乃至画艺都添了若干灵性,也大大减少了祁容画符时对精力的消耗。 以前他一次画二十张符就精疲力尽了,但是现在有了墨精辅助,他画五十张都不带喘粗气的,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一个半指节大小的墨精梳着道士髻,穿着件蓝色道袍,眼睛上还与时俱进顶着副单框眼镜,每次祁容画符的时候就抱住祁容的符笔,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的,颇为可爱。(1) 这天,祁容在法器店里逗着小墨精,坏心眼地将它戳倒在桌面上,扑腾着小胳膊小腿像只小乌龟一样起不来。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剎车声,门口铃铛响得凌乱,一脸焦急的冯正大步闯了进来。 「祁顾问能跟我走一趟吗,有急事请你帮忙!」他说话声很急,祁容注意到他眼眶有点微红,嘴唇干得起了死皮。 冯正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多么异样,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祈求地希望有人能够拉他一把。 祁容立刻起身从柜檯后走出,徐竹默默帮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装着应急物品的背包。 「小黄,店里交给你了。」祁容匆匆道了句,直接跟着冯正上了外面的车。 上车后,冯正才跟祁容详细说这次的事情—— 原来是这段时间专案组频频出手,使幕后之人察觉到了异样,对面设局引专案组入内,而专案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打个正着。 现在组内受伤的人就安排在市军医院,但是因为对方用得是邪门的法子,所以医生们一番抢救后只能吊着性命,却无能为力。 事态紧急,冯正得知消息后,直接改道来请祁容,因为他记得徐玄然曾经开玩笑说过,祁容比他要强,也更神秘。 车辆快速穿过车流行人,一个急剎停靠在急救楼门口,一个年轻的小组成员蹲在门口,一见几人立马弹起来带路。 抢救室的大门「滴」一声打开,监护仪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冲进几人耳中,随着大门「咯噔」一声关紧,仿佛进入了无声的战场中。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小跑着,这里在进行心脏按压,那里在急救插管,痛苦的呻、吟声、惨叫声,医生急切的喊声,除颤仪充电的电流声,与抢救车车轮辘辘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令人瞬间头皮发麻。 「冯组长!」在现场指挥的林副院长扯着他直奔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无知无觉地躺着,祁容眼皮一跳。 是徐警官,他整个胸膛暴露在外,面色煞白,随着除颤仪在他的胸口一按,整个身子「砰」一声弹起来,床旁的监护仪上,心电图的线终于有了起伏。 只是不等医生们庆幸,心跳由零一路拔高,直接到了一百六!并且还在继续升高,再升高心脏无法耐受就会再次发生室颤和心搏骤停。 知道事情严重的医生们背后瞬间就湿了,而看到他们的表情,所有人的心都提的高高的。 「张主任。」林院长喊了声主持抢救的急救科大主任。 头髮斑白的张主任此刻却紧皱着眉,苦涩道:「我们找不到病因,只能用各种方法维持着他们的生命体徵,我已经紧急联繫了北京的军总医和其他医院,但是都没有办法。」 行医三十五年的张主任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茫然和无措过,他苍老的眼扫过抢救室内十多个年轻的面容,无力极了。 徐警官床旁一时间吓人的寂静,只有飙升的心跳声和警报声让人心跳逐渐加快。 祁容没有和众人沉默,他跨前几步,凝神注目徐警官全身,鼻尖微动,闻到一股异香。 视野中各种信息纷杂错乱,祁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在各种颜色的气运和因果线中,他终于抓到一丝异样的黑色,那黑色充斥在徐警官的血液之中,密密麻麻,最集中之处是心脏。 第70页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搭在徐警官的心脏上方,因为刚刚到心脏按压,徐警官的肋骨有轻度的骨裂,他细细感知,在搏动的心跳中,他逐渐感觉到细微的颤动。 冯正拦住了想要阻拦祁容的医生,见他收回手,连忙问:「祁顾问有办法救他们吗?」 林副院长和张主任同时皱眉,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 祁容却不等他们说,表情凝重道:「是虫。」 「虫?!不可能!」他们很确定在b超和x线片中没有这种东西。 而冯正经过这段时间点洗礼,倒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难看地问:「蛊虫?」 「差不多。」不仅仅是蛊虫那么简单,应该还掺杂了国外的邪术,使蛊虫拥有了一部分「鬼」的特性,在机器下无法探知。 他没有多解释,跟徐竹要过自己的包,拉开拉链提着包底一提,里面的东西全部被弄出来,祁容眼睛一扫,迅速找出自己需要的黄表纸、硃砂和符笔,直接蹲在地上画起来。 墨精好像也知道此刻的紧急,从祁容肩上一跃落到硃砂液中滚了一圈,正红的硃砂染上深红,如流动的岩浆,墨香味传出。 符笔笔尖蘸满硃砂液,重重落在黄表纸上,灵力从祁容手心传到笔尖,和已经抱住符笔的墨精一起,挥毫泼墨。 一符写完,墨迹未干,祁容直接拍在了徐警官的胸口处。 在场的人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徐警官全身,尤其是胸口处,出现一道道黑色的线,在符纸落下的一剎那,那黑线如有灵智一般鼓动凸起像是要与符纸对抗,一声嗡鸣。 祁容打眼瞧了一下,在其他人还在震惊地揉眼睛的时候,他已经继续下笔刷刷刷开始画起符来,直到在场的人都贴上,他才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抢救室中,不知何时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已经停了下来,血氧饱和度的搏动声规律的响着,心率也恢復了六十左右。 「这是救回来了?」张主任最先茫然问道。 祁容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中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是用一种镇邪符暂时压制住蛊虫,让它们陷入休眠,但是只要不把它们取出来,战士们还是会有危险。」 「那怎么取?手术行吗?」林副院长提议道。 祁容摇摇头:「手术损伤太大,而且根本取不出全部,这些虫子以寄主的血肉滋养,迅速繁殖,已经随血侵入了他们体内各个器官之中,不仅有虫还有虫卵,机器都看不到,如何手术?」 「那你是有其他办法?」冯正对祁容还是比较了解的,看祁容还给他们解释,就说明他心中大概有底。 祁容点点头,沉吟一下说:「办法是有,但是我需要时间去准备一些东西。」 「你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派人去找。」冯正肯定道,有国家做后盾,什么东西找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ps:没有任何看轻医生的意思,我也是学医的,文中这里是不同体系的原因。 (1)墨精的形象来源于杉泽大大。 第四十九章 晋江独家连载 这种蛊虫最难解的地方在于它的鬼魅之处,只有解开它表面那层遮掩,才能有针对性的对付蛊虫。 解蛊可以请苗疆的人来,传承最深的秘术肯定在国内,找专业人士对国家来说想来不会很困难。 而扒下它最表面的那层掩饰则属于神鬼范畴,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很难,但是祁容手中有一道王牌——秦君晏,如此事情就简单了。 蛊虫表面的能量可以看作是负能量,而秦君晏自身那比整个容山还要雄厚的气运和功德之力,对这小小蛊虫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未免秦君晏的特殊暴露于人前,他会用其他手段遮掩。 祁容斟酌一番,对眼巴巴看着他的冯正组长说:「一是让徐玄然给我送过来一样东西,二是需要找一个精通蛊术的苗疆人士,三是准备千年雷击桃木、阴阳磁石一对、五百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祁容说了很多冯正听都没听过的名词,他拿着手机录下音来,等祁容交代完交给自己的副手,命令道: 「都按他说的准备。」 因为组员们的情况暂时平稳,冯正安排伤员转移,也为之后的治疗做准备。 准备东西需要时间,抽空给秦君晏打过电话让他过来后,祁容与冯正谈起这次的事情。 只解决眼下这些人是不够的,要从根本上解决蛊虫的来源才行,不是每一次都来得及抢救的,防患于未然。 「冯组长知道是谁,怎么攻击他们的吗?」祁容问道。 冯正想了下,犹豫道:「具体是谁不清楚,至于怎么攻击的,钱亦说可能是小鬼。」 如果是实体的东西,不至于差点全军覆没,组员们出任务的时候手头上的设备都是最好的。 这年头命是最值钱的,他从来不在这些保命的东西上吝啬,而且因为对付的是玄学人士,所以每队人都会配有像钱亦这样的玄学人士跟随。 可是,最后还是被早有准备设下陷阱的人得手了。 冯正越发感觉到自己这个小组在神秘力量上的无力和弱小,他眼底划过一丝懊恼,早知如此,他就算是豁出脸去也要多从各地抽一些玄学人士来帮忙。 之前他是习惯性的更信赖体系内的人,对于这些牛马蛇神敬而远之,现在想来他这个立场本身就是错误的。 第71页 以己之短攻对方之长,这是明摆着将短处暴露在敌方眼前,这么轻易得手,说不定现在那些人正偷乐着看他的笑话呢。 冯正握紧了拳,眼中划过一抹坚定——有错就改,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万幸的是还有办法挽救,如果之后组员们都平安,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 「钱亦在你们那儿干得还行?」祁容听到熟悉的名字,好奇问道。 冯正收起眼中的沉思,听到祁容这么问不禁笑了:「很好,徐顾问说他天赋很高,调教一段时间后现在已经跟着出任务了,帮组里解决了不少问题。这次也是多亏他,我们才来得及将组员们带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是钱亦一直坚持着,才撑到救援到达,对此,冯正心中十分庆幸,因此对钱亦之前起歪心思的不好印象也终于抹除了。 祁容一怔,旋即感嘆一句「缘分使然」。 专案组收留他,他也经此救了大家的命,兜兜转转,都是命运和缘分。 * 林德圣副院长望着门口交谈的祁容两人,再看看床上已经暂时平稳的伤员,行医多年的世界观突然就碎了一地。 与他有着同样感慨的是急救科的张主任,两个五十多的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恍惚。 「老张……」林副院长摸了摸口袋,突然想抽根烟,但是想到此地是抢救室,又默默收回手,叫张主任道。 「咋了?」 「你说,我们能不能搞个课题,研究一下这个东西?未知只是因为我们的科学还没有到达那个水平而已,我相信这里面肯定还是有科学可言的。」林副院长背着手踱了几步。 张主任顿时领会了他的意思,眼睛亮起来,一拍手兴奋道:「对啊,这可是个无人涉足的领域,大有可为,大有可为。」 「……」 两个小老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偶尔路过听到他们谈话的住院医一脸懵逼,啥叫「蛊虫在超声检查下的辩识性」?「论蛊虫是否会存在某种磁场让人产生视觉幻像」? 某只住院医不禁感觉高山仰止,自觉自己道行还浅的很,转身更勤快地处理伤员转院的事情了。 不提因为祁容一番动作打算挺进神秘学的两位大佬,祁容随着伤员转院,到了地方的时候,正巧看见秦君晏被人领着也到了。 而另一方,有国家做靠山,祁容要求准备的东西,不过半天就从天南海北被收集过来,跟着物资一起来的是苗疆现在当家的老祖宗,一位六十多岁的奶奶。 她们乘着军用运输机到达容山的军用机场,轰鸣声从头顶飞过,冯正不禁笑了。 「有时候感觉出生在这片土地用尽了我所有的运气,她总是让我们安心。哪怕潜龙在渊,我们也知道,迟早有一天他是要腾飞九天的。」冯正嵴背挺得笔直,眉宇间敞亮又虔诚。 祁容一撇头,注意到他眼底的湿润,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暖流,那是同为华夏儿女的骄傲与自豪,古往今来,从来如是。 「走吧,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大家都好起来的模样了。」冯正站起身,身板如松,手边茶水依旧滚烫。 祁容与秦君晏对视一眼,同时跟上,出门时,祁容半步落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同样如松似山岳般坚毅的背影,眼前恍惚。 * 祁容到了才发现徐玄然也来了,他之前让他把国师印秘密送过来,没想到他把自己也送过来了。 而且,作为下一届内定的玄学界掌门人,徐玄然看起来是认识眼前这位婆婆的。 婆婆比普通的六十岁的老人要年迈许多,一头乌髮已然雪白,佝偻着背,拄着一根挂着许多莫名其妙小瓶的手杖,被徐玄然搀扶着下了运输机。 运输机噪音大,没有普通的客机舒适,对于婆婆这个年纪的老人家来说着实不轻松。 「徐玄然!」祁容遥遥地喊道。 徐玄然和苗疆的婆婆同时抬头望过来,徐玄然高兴地挥挥手,而一侧的婆婆睁着混浊的眸子定定地看了祁容许久。 「劳烦您走这一趟,我代表我的属下感谢您。」冯正对着婆婆敬礼道。 婆婆视线终于从祁容身上拔下来,无力地咳着,缓缓摇头道了声不用。 祁容与苗疆人很少打交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因此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她。 「小友,」婆婆婉拒徐玄然的搀扶,朝祁容伸过手,等祁容搀扶住她,她低声问:「小友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吧?」 「还有那位,是个大人物呢。」她瞥了眼秦君晏,呢喃道。 第五十章 晋江独家连载 婆婆混浊的眼睛变得深邃神秘,她用这样一双眼睛望向秦君晏,却只是微微看了一眼,就仿佛被什么灼伤一般,掩目再不敢轻易窥视。 祁容被婆婆道破了秘密,却丝毫没有惊慌,他从头到尾问心无愧,经得起任何质问。 婆婆低下头阖目,松垮的眼尾流出一道泪痕,祁容对上她的眼睛,见再次睁开,那双混浊的双眼已然一片红血丝瀰漫,右眼甚至有一处出现了一块血斑。 「冒犯了。」婆婆对上祁容那双清凌凌的眼,欠欠身道歉。 「我知道,那是你的秘密,我不该冒冒然说破,只是我有不得不说明的理由。 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说起,并且我有一法,可以掩饰您身上的这种异象,以后也不会被其他人识破。」婆婆低声恭敬说道,看起来很诚心。 第72页 祁容不动声色地扶着她,脚下没有半分凌乱,低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情况的?」 祁容与原身交换是自愿的,所以他的身上没有被夺舍的怨气和不和谐,后来他又用功德之力做了掩饰,按理说这个世上没有人能看出异样。 婆婆见他脸上没有怪罪,只有浓厚的不解和好奇,心中的大石悄悄放下了些,语气微弱道: 「我有一蛊,对生死最为敏感,你身上有死气,肯定是亡人。还有一个原因,现在不方便说,等方便了,我再详细与你说。」 那也是她为何来此的原因。 乘上车,很快几人到了安置伤员的医疗点,此时,医疗点外已经有五百多个血气方刚的士兵如标杆一样端正地站着,现场寂静,气势却如虹,扑面而来的都是满满的阳刚之气。 「怎么样,需不需要再找些人来?」冯正一脸骄傲的看着眼前的士兵,与有荣焉一般跟祁容炫耀道。 祁容瞄过士兵们坚毅的脸庞,恍惚间仿佛看到当年跟他们一起打天下时的同袍,也是面容黝黑,也是气势沖霄,不同的是现在已经现代化,不会再有从前面黄肌瘦、伤残年迈也要上战场的情况。 「完全够了,早知都是如此血气方刚的儿郎,我就说要三百个了。」祁容肯定道,听出他语气中的赞扬之意,冯正哈哈一笑。 「我们先进去了。」祁容道,带着婆婆入了医疗点里面。 医疗点内,十几号伤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穿着白色隔离衣的医生正在伤员中来回穿梭,不时调整一下药物。 婆婆一进来,便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木杖,虽然有鬼魅之法掩饰,作为此世最精于蛊术一道道她来说,还是能够感觉出异常。 「我解了表面的那层皮,婆婆有把握给他们驱除蛊虫吗?」祁容问道。 婆婆一扬眉,当仁不让道:「没问题!」 「那好。」 祁容将婆婆交给旁边的医护,回头与秦君晏默契地对视一眼,大步走向一侧,秦君晏心照不宣地跟上他。 千年雷击桃木、无根水、阴阳磁石……诸多材料已经准备好,在这种现代化的医疗点内,显得格格不入。 祁容手下动作如蝴蝶穿花,流畅敏捷又有一种特殊的韵律感,原本只是好奇打算看一眼的人,不自觉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愣愣的瞧着,好像他手底下是某种玄之又玄的大道至理。 火焰腾跃,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在神秘的仪式术法开始后,祁容动作微停,手腕于虚空一抓,与此同时秦君晏放松身体,配合着祁容。 如日的气运乍泄而出,被祁容引导着冲击着伤员身上浓重的阴邪之气,不需要知道解法,一力降十会。 监护仪上的数值随着他的动作勐然发生变化,心率如陡崖一样升高,伤员们身体抽搐着,皮肤之下的蛊虫抵抗着、嘶鸣着,一道道血管凸起,甚至有皮肤表面溢出血来。 医生们面对如此诡异的变化,哪怕被提前告知,此刻也惊疑不定,手指蠢蠢欲动,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又碍于命令不敢轻动。 到达某个临界值,蛊虫的抵抗如潮水般退去,憋闷的医疗点突然之间仿佛有阳光落入的感觉,暖融融的很舒服。 祁容将秦君晏的气运还回去,自己又用手头的材料和外面的阳气收了下尾,这才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 那边,见祁容动作一停,婆婆紧接着上手探查徐警官的情况。 殷红的血从血管内流出,肉眼看不清的虫和虫卵出来了,婆婆用各种大家都看不懂的手法捯饬着。 祁容凑到她身侧好奇地瞧着,突然听见旁边床上一声惊唿,一回头瞧,原来是医生推了超声机器在看,黑白色的屏幕之下,密密麻麻的小点占据了血管的位置。 「真的有虫啊!」医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这些能让密恐症患者晕厥过去的虫子,他却迸射出极大的探究欲和想要知晓它原理的求知慾。 不愧是医生,跟市军医的两个老医生想一块去了。 祁容收回视线,而这时,婆婆已经让人去取了塑料盆,掏出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调配,给徐警官灌了下去。 等了五分钟,她眼也不眨的在他的手腕脚腕各割一道,血迅速流入准备好的容器内,能够看到里面芝麻粒大小的虫子在血里翻滚,婆婆见状撒了些异香的药粉在里面,肉耳可以听见那容器内发出滋滋声。 等虫都随血液流出后,床上的徐警官脸色已经苍白无血色,婆婆首肯后,医生取了温好的血给他吊上。 监护仪的数值平稳下来,医生用超声机挨着给他查看全身血管和器官,确定里面没有蛊虫残留。 婆婆依样画葫芦将其他伤员也料理好了,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脚下不禁一个踉跄,被祁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唉,年纪大了,不中用。」婆婆佝偻着腰,缓缓捶打自己的腰部,看起来十分疲惫。 * 后续的疗养需要现代化的方式,婆婆婉拒了冯正的邀请,以切磋交流为理由跟祁容去了秦家大宅。 婆婆比较中意秦家的玻璃花房,奇花异草对于苗疆的人来说比较有吸引力,于是祁容自然而然将地点定在了此处。 「这位秦先生也留一下吧。」婆婆在秦君晏打算避嫌的时候叫住他。 秦君晏愣住,他不知道两人要谈什么,祁容没说,他也没问。 第73页 「坐下吧。」祁容挪了挪地,给他让出身旁的位置,秦君晏贴着他坐下,祁容才想起来可以让他自己搬凳子坐的。 祁容感觉有点挤,抿抿唇想让他一边去。 而贴着祁容的秦君晏见到他眼中的拒绝,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状似委委屈屈地往旁边靠了靠,努力隔开,高高大大的身体看起来缩手缩脚。 祁容皱眉望了他一眼,秦君晏眨眨眼,摇摇头,十分坚定的表示挤挤就好。 祁容无奈,嘆口气,将他扯过来,主动靠着他。 秦君晏悄悄揽住他的腰…… …… 婆婆视力不是很好,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喝了口茶组织好语言,好一会儿才道: 「你们知道这个世界曾经毁灭过吗?」 她语气低微,话中的信息量却让两个正黏在一起的人心中一惊。 他们的印象中完全没有这回事,祁容是重生的,他在死后看到的那本书里也没有看见世界毁灭的剧情。 秦君晏没有未来的记忆,他知道现在正是两个世界争斗的时候,但是哪怕是毁灭也该是在未来,为何婆婆却说世界曾经毁灭过一次呢? 相比较于一头雾水的祁容,秦君晏最先冷静下来,提出疑惑:「什么时候毁灭的?因为什么毁灭的?」 婆婆嘆口气,不知何时,她的掌心出现了一颗金色的晶粒,祁容细看,感觉有些像是虫卵。 「这是我苗疆镇族之宝——生死蛊,它没有杀伤力,但是有一个十分特殊的特质——传承记忆。 我们苗疆人将自己的记忆封印在它身上,上一任主人死后,继承人得到它,那些记忆就会復甦。而我说的世界毁灭就是我从它身上看见的。」 「现在不是有种说法叫做世界重启吗?我们现在的世界就是重启之后的世界,而之前的世界已经毁灭了。」 婆婆小心地摩挲着手中的虫卵,眉宇间有丝丝病气。 「半年前,我于梦中惊醒,发现生死蛊奄奄一息,将我上一世的记忆传输给我后,它就寂灭了。从我上一世的记忆中,我看到几年后,山岳崩碎、江河断流,我看到苍穹之巅有另一个世界的倒影,看到镇国之器和崑崙祖脉为抵抗它崩塌离析……」 婆婆喃喃道:「我曾一度以为那些都是我的幻想,直到记忆中的事件一个个被证实,我明白,如果世界的轨迹继续復刻,我们终将再次迎来灭亡。我很着急,但是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去挽救。直到我听见你们的消息。」 她混浊的双眼突然炯然地望向祁容和秦君晏,道:「你们是异数。上一世,你明明在这个时间段已经死了,你们两个都是。但是你们现在活着!」 「不可思议,国师那老傢伙曾说你是这个世界的支柱,既然你还活着,一定是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婆婆的目光从秦君晏身上转移到祁容身上,这个她之前曾问「你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的人,之前她只是感受到不该常人拥有的死气,试探了一下,没想到居然猜对了。 她曾怀疑祁容可能和她一样有世界毁灭的记忆,或者是从毁灭后重生的,如今看祁容一脸茫然的表情,她又感觉不像。 婆婆看着祁容,面露纠结。 而被她盯着的祁容却终于听明白了婆婆的意思,不禁望向秦君晏。 秦君晏沉吟许久,不确定道:「我知道的信息是我们的世界正与另一个世界战斗,以掠夺彼此的气运为主,哪方失败哪方就被对方吞噬。想必婆婆所说的世界毁灭就是我们这个世界失败了。」 可是,为何会世界重启呢? 作为失败方,赢的那个世界为何此刻还规规矩矩跟他继续来一轮争斗呢? 还有,婆婆为何说在这个时间段,他和祁容都已经死去? 秦君晏的手指颤抖着,低下头,眼中是久违的暗沉,他最迫切想知道——为何祁容会死?! 他珍而重之,护在手心的珍宝,居然死了? 秦君晏一想到这里,胸口仿佛有刺延伸而出,穿破血与肉,把他扎穿扎透,肌肉撕扯,神经崩断,鲜血淋漓。 数不清的疑问涌上心头。 玻璃花房中,鲜花开得格外娇艷,但是此刻面向而坐的三人却心口凉透、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8 00:34:20~2021-04-29 00:1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葵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晋江独家连载 「喂,你世界的人怀疑了。」 云层之上,两个虚无的意识体并排伫立着,神色嚣张的红色凤凰肥啾,态度冷淡的霜白瞌睡龙,分别是各自世界意识的拟态体。 「哦。」瞌睡龙任由肥啾的火星子溅到自己的鳞片上,懒洋洋的一副咸鱼的模样。 肥啾看着它一副死赖的模样气得头顶火星四溅,毛绒绒的翅膀朝着瞌睡龙使劲唿,可惜对方连个眼神都不想施捨。 「唿——我就不应该放过你!早点吞了你,你能够摆脱剧情束缚和在剧情之后千年已然存在的秘密迟早都是我的!」肥啾火红色的眼中有点凶。 「你不会,这种机会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第二次,你不敢冒险。」瞌睡龙揣揣爪子,缓慢又笃定地说。 第74页 「你是不是在骗我?」肥啾怀疑地盯着他,问:「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离剧情,并且一直存活到现在。」 「我当然知道。」瞌睡龙一惊,却纹丝不动,故作神秘道。 而真相是它还真不知道。 事情要从哪里说起好呢?瞌睡龙闭上眼,陷入回忆之中—— 上一世秦君晏死后,很快它就不敌肥啾,气运被掠夺十之八、九,他奋力一搏依然失败了,肥啾开始吞噬它,但是刚触碰到它最外层的碎片,它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情。 肥啾和瞌睡龙都是书本世界,而作为以文字力量构筑世界的他们最基础的是什么? 是剧情。 剧情具有相对稳定性,整体的主线和最后的剧情基本上不变,剧情结束之后,这个书本世界会在以此世界一个人均寿命的年限崩溃。 唯一的拖延方法就是吞噬其他的书本世界。 而肥啾在吞噬瞌睡龙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情,这个世界剧情崩得稀碎,但是他居然好好的存在了千年,中间也没有吞噬任何其他的世界! 生存下去是每一个生灵的本能,肥啾也不例外。 最终两个世界意识达成约定:重启世界,再次比拼,如果瞌睡龙输了,它就说出原因,并自愿将世界融入肥啾世界;如果肥啾输了,它也会自愿融入瞌睡龙的世界。 一个世界鱼死网破的威力还是很大的,自愿造成的损失最小。 瞌睡龙回过神来,趴在一朵云上,漫不经心地磨着爪子,心里却没什么底:说实话,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它是一个例外,它这些年光顾着和他的世界支柱干架了,哪知道书本世界居然会有这些规则。 到底为什么呢?瞌睡龙也不禁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 一旁的肥啾蹦哒着偷窥云层下的三人,蓦地转头看向远方某处,它的化身——系统——传过来曹凡骂骂咧咧的声音,肥啾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要不是主角固定没法换,它真想换了这个支柱。 * 与此同时,云层之下。 三人面面相觑许久,也猜不出原因,只能将原因归结到未知上。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趋势应该是好的。」 起码支柱未死,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现在占优?婆婆安慰自己想道。 秦君晏点点头,他不知道婆婆所见的上一个世界如何,但是他清楚,之前另一个世界从他身上掠夺的气运回来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再过不久,他们可能就会回到同一个起跑线上。 无论发生了什么,这次他绝对不会输,好不容易盼了千年,世界意识才把祁容还给他,他还想与他白头偕老,如何受得了再次离别? 送走婆婆后,祁容捻着佛串坐在窗前,久久未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君晏以为他是震惊于世界曾经毁灭的事实中,但祁容想得却是上一世他没有重生,秦君晏病情恶化去世的事情。 婆婆说得没错,他是异数。 「不过,他居然一直等着我吗?」祁容敛眉出神。 所以上一世秦君晏一直没有等到他,没有他把气运抢回来,也就再也没有醒来,如果像婆婆说得,最后世界还毁灭了…… 千年的等待化为泡影。 最后他消失的时候是不是很绝望? 祁容嘆口气,在漫无天日的黑暗中,他的执念是秦君晏; 而秦君晏千年等待的执念是他。 冥冥中形成一个闭环。 与此同时,一个问题也无法控制地涌入了祁容的脑海中——秦君晏是有多喜欢他,才会对他念念不忘了这么久? 明明生前为君为臣,他完全没有看出秦君晏喜欢他,他以为他们是君臣,是知己,难道是秦君晏掩饰的太好了吗? 他还是不清楚爱情是什么。 但是不得不说在得知秦君晏为了他等了千年的那一刻,祁容也由衷的感受到内心的震颤和动容,心中甚至有一种冲动。 要不试试?祁容迟疑地想着,脑海中闪过秦君晏的脸和胸腹。 「累了吧?」秦君晏这时走到祁容身后,宽厚的手掌落在他的肩头,打断了祁容的思绪。 祁容脑中的想法瞬间退去,脸上涌上一抹倦意,掩口打了个哈欠,道:「确实有点。」 他皱着眉捂住脖子,又酸又涨,难受得紧。 「趴床上,我帮你按按再睡。」秦君晏道,揽着懒洋洋的某人趴到床上。 祁容穿了件宽松的白色真丝睡衣,背对着他,因为按摩所以领口解开了几个扣子,松松垮垮地挂着,露出雪白的背和好看的蝴蝶骨。 他伏在自己的臂弯里,侧头阖着眼,唿吸浅浅,柔软的髮丝落在脸颊一侧,随着唿吸微微拂动。 秦君晏唿吸一窒,手心热得要出汗一般,望着他背后优美的曲线和修长的腿,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提议。 「继续啊。」祁容喃喃道。 他的颈椎因为长时间低头工作,有点生理曲度变直,劳累一天此刻肩膀和脖子酸得很,等了许久秦君晏都不开始他不禁开口提醒。 下一刻,秦君晏就看到祁容动动胳膊,就要转过身来瞧,优美的嵴背因为抬起身的动作弯若弓形,柔软的下摆堆上去,布料滑动他瞧见祁容后腰处有两个精緻的腰窝。 第75页 鼻尖顿时一热,秦君晏一把按住祁容,面色有些狼狈说:「不要动!」 「嗯?我不动。」祁容感觉莫名其妙,吶吶道。 「我,我搓搓手,听说热敷促进血液循环,能够缓解疲劳……」秦君晏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些什么,反应过来面色微囧。 祁容疑惑地应了声,心下疑惑,热敷不是用毛巾之类的吗,还有用手的? 疑惑了没一会儿,秦君晏的手指就开始力道略重地按揉着他颈侧的穴位,从枕下风池穴开始,顺着向下,按揉肩部穴位,肩胛骨处穴位,最后—— 「我刚学了下捏嵴,要不要试试?」秦君晏问道。 「嗯,好啊。」祁容答应得各位干脆,说实话,让曾经的王捏背,那感觉格外舒坦,无论是身上还是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9 00:13:04~2021-04-30 00:4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清如 40瓶;小葵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二章 晋江独家连载 点一支安神香,月西沉。 沉在梦境的魍魉中。 「阿容,如果不在这朝堂,你想去哪里?」 国师册封典礼前,祁容和秦君晏躲在御花园一处角落对月饮酒。 祁容平时喝酒很注意量,但是这一次,或许是好事将近,他难得恣意,现下已喝得微醺。 听到秦君晏如此问,他摇着酒壶,托着下巴迷煳了好一会儿说: 「海边吧,我还没有见过大海,听说它像天一样蓝,无边无际,沙鸥翔鸣,鱼群万计。 我们可以撑一艘渔船,晨曦微亮出海捕鱼,日落满载收穫回家……」 记忆中,秦君晏笑了声,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想去江南看杨柳岸堤、繁花锦簇,或者去什么深山林海过抬头见南山的隐居生活,结果你居然想做个捕鱼人去打渔……」 「一人一船,孤海茫茫,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天之涯海之角,你不觉得挺好吗?」祁容展望道。 而后与秦君晏碰杯,咏嘆:「敬大海!」 秦君晏同道一声「敬大海」,一杯落肚,他仿若无意道:「可不是一人,还有我呢。」 「你?不可能的。」祁容瞪着迷瞪瞪的眼睛诧异地瞥了他一眼,摆摆手说:「你现在是皇上了,我们这样偷偷躲这里喝酒都已经是最出格的事情了,怎么可能去海边呢?」 秦君晏低头不语,突然听旁边酒壶「叮咚」倒下的声音,清澈的甘醴顺着壶口淌出,一滴滴从石桌边缘滴落到地上,而酒壶旁,祁容已经醉卧在宽袖上,眉宇间松快而恣意,没有半分阴霾。 秦君晏小心凑近他,抬手轻轻抚着他散落如绸缎的乌髮,气势凌人的眉眼柔和如一湾清泓。 明月高悬,对饮两醉。 「说不定有那么一天我们可以一起住在海边呢。」 * 清晨,晨曦落入室内,祁容恍惚醒来,身侧秦君晏还在睡着。 他侧过身,忆起梦境。 昨夜按摩太舒服,以至于他忘记掐诀防止秦君晏入梦。 但是或许是之前一直预防着,所以秦君晏早放弃了入他的梦境。 昨晚秦君晏睡意酣然,而祁容却阴差阳错入了他的梦境,看见曾经的一幕。 「海?」祁容抚上自己的胸口,心底有什么情绪在翻涌,如春日游鱼入潭,鱼尾摆动搅乱一潭春水,如松林涛涛,听见钟磬悠扬,落入心间。 容山靠海,他曾乘车在沿海大道上驰骋,看见远处海水深蓝,波涛击打岸堤,泛起阵阵雪白的浪花; 也曾看见沙鸥于碧海蓝天之中翱翔鸣叫,灯塔长明,渔船划过海面…… 他曾经无意中的酒后戏言,原来秦君晏一直记得。 心潮翻涌,竟不知作何反应。 * 苗疆的婆婆和徐玄然到了容山,容山的玄门之人自然会登门拜访。 午后,祁容正待在承上堂,突然门口有人嗖的一下钻进来,背对着他在门框边左顾右盼。 祁容一挑眉,心道徐玄然怎么过来了? 门口那位见没人跟着他,终于松了口气,捂着腰,满脸疲惫地走进来,道:「你们容山也太好客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好傢伙,他们跟商量好了时间表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来,从早到晚。」 祁容边听着他念叨,边倒了杯茶给他。 徐玄然连连摇手,苦着脸说:「别,我不喝茶,这几天喝茶喝太多,喝得我肾虚。」 祁容不禁失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你不想见他们,闭门谢客不就行了,他们又不敢真去打扰你。」 「唉,这不是苗疆婆婆在嘛,那些人是想见见婆婆,又不敢贸然过去,所以是找我引荐的。」徐玄然无奈,婆婆辈分高,他在中间还能帮着筛筛人选,免得有人犯了忌讳。 祁容瞭然:「那就没办法了。话说你来我这做什么?」 徐玄然嘿嘿一笑,眉飞色舞道:「当然是来选之前你答应我的法器啊,怎么样,有好东西没?」 「没有。你看我这店里……」祁容指了指店中的展示柜,很多都是空的。 自从颍澧回来后,好多外省的人也听说了他这里的名头,因为现在交通便利,很多人不远万里过来,祁容做法器做的都是精品,产量不高,又有很多人过来,所以好东西没得剩。 第76页 徐玄然一听,忍不住嘆气。 「不过之前你想要的帝钟,我给你留了件。」祁容见他面露失望,不逗他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徐玄然顿感惊喜。 「我放后面了,跟我来。」祁容引着他到后院,边走边说:「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徐玄然很高兴,自然无所不应:「你说。」 「我,嗯,丈夫,他公司前段时间有人借风水之势使坏,我知道是谁做的,但是那人我动不了,不知你能不能让人留心一下他的动向。」祁容自从知道两个世界的争斗后,对于曹凡就在意起来。 现在曹凡不在容山,行踪不定,他想防着他没有什么好办法,而徐玄然是国师之徒,在国内玄门的关系网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这事拜託他最合适。 「嗯?居然有人给你家使坏,要不要我找人把他抓来?」徐玄然问道。 祁容摇摇头,两个世界斗法,平常人捲入其中会很危险,而且有气运保护,这不可能成。 「你找人帮我注意他就行。」 到时候,他可以去破坏对方的气运掠夺。 「行吧,你说什么就什么。」徐玄然虽然不解祁容为何不干脆利落的办了那人,但是既然祁容这么做,想必是对方有什么特殊之处,他也得让人小心一些。 此时的徐玄然还不知道,因为他的这个决定,若干在曹凡升级路上,给他打脸、送经验的垫脚石警惕起来,给他顺风顺水的升级路线添了许多坎坷。 任务多次失败造成的惩罚,也让曹凡对系统越发不满,经常对系统恶言相向,而心生恶意面相必苦,本来就是突然获得金手指的暴发户,没有相应的心态,经此之后,竟逐渐变得暴躁易怒,气质阴郁。 慢慢地没有了某点主角的样子。 - 祁容将三清铃交给徐玄然,徐玄然爱不释手、两眼放光,直道下次有好东西给他留一留。 见他拿着三清铃把玩,祁容问:「冯组长那里有说找到下蛊的人了吗?」 没有找到下蛊之人,他始终难以放心。 「唔,暂时还没有。对方藏得很深,当时在场死的都是僱佣兵,对方根本没有沾手,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在国内。」徐玄然摇着头说。 祁容皱眉:「不可能在国外,要控制这些蛊虫,主人的位置不会相隔太远。婆婆没有办法追踪到对方吗?」 「没有。不过冯组长说,动手的人里很可能有国外的人,他正在排查容山内的外国人,想必过段时间就有消息了。」 第五十三章 晋江独家连载 时间一晃到了周末,绿幽灵音乐会开场前夕。 前不久受伤的专案组成员们陆陆续续出院,重新回到岗位上,祁容还见到了徐警官,对方笑呵呵的看起来很有活力。 没想到当时他的情况那么惊险,救回来之后,很快就恢復了,果然是身体底子好。 傍晚,祁容关了店,门外秦君晏正站在车前等他,铃铛清脆的响着,声音迴荡在两人中间。 远处天色暗了些,落日西沉,天幕呈灰蓝色,红日如溏心的鸡子黄。 古色古香的风水街人烟逐渐稀少,街道口扎纸花婆婆的老伴乐呵呵地来接她。 以上种种化作秦君晏身后的背景,一剎那间让祁容明白了何为人间烟火气。 「阿容。」秦君晏对上祁容温柔的眼,欲言又止。 祁容疑惑,认真打量他,发现秦君晏今天穿了身格外郑重的西服,手始终背在身后,像是在藏什么。 祁容不自觉盯着他背着的手看,秦君晏见瞒不过他——确切说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瞒祁容——眼神躲闪地向外缓慢抽手。 「什么东西?」祁容上前几步,凑到他跟前。 而秦君晏终于犹犹豫豫地拿了出来,是一支欲语还休的玫瑰,热烈的红色绽放着。 「送你。」秦君晏脸上发烫,突然有些磕绊,不知该怎么说话。 祁容微微睁大了眼,接过花他表情微妙,秦君晏个大傻子,把他当女孩子哄了吗,约会前还送花…… 送花就算了,他还只送了一支,是秦氏集团要倒闭了吗…… 「可惜我种了好些,只开了这一支。」秦君晏说道。 祁容恍然,前段时间秦君晏在花房捯饬了挺久,种了一片绿植,居然是玫瑰吗?他还真没注意。 「谢谢,我挺喜欢的。」亲手所种都是心意,祁容捻动花杆,酒杯状的花朵在他指尖转动。 秦君晏等祁容上了车,才松了口气,感觉背后有些潮意。 他想过很多办法去试探着表达爱意,他不甘心和祁容的关系一直如此,但是他在感情上没有经验,只能照葫芦画瓢,一起去音乐会、送花、吃饭,唯一的亮眼之处或许就是他的真心实意吧,毕竟他连送的花都是自己亲手种的。 坐在后座上,祁容嗅着淡雅的花香,侧头透过单面玻璃向外看,刚巧看到秦君晏正心有余悸擦汗的模样,看着他绕过来的时候手脚不协调。 他摸摸口袋,突然想起前些天秦君晏变成小纸人乖巧地待在他衣服口袋的时候,不禁失笑,真是跟现在如出一辙的可爱。 嗯,傻得可爱。 * 音乐会在容山蓝天礼堂举行,华灯初上,车辆穿梭,华美的霓虹在夜晚勾成一条条光带。 第77页 祁容和秦君晏并肩进入场馆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厅基本上已经坐满,而秦君晏寻的连坐位置虽然比较靠后,却隐于灯光阴影之下,是一个既不显眼也不枯燥的位置。 祁容出来前拿上了秦君晏赠他的那支玫瑰,花瓣有点脱水,萎靡不振的样子。 「我去一趟洗手间。」祁容捻捻花瓣,按住秦君晏欲要跟上脚步不容置疑道。 音乐会还未开始,洗手间排了好些人,还好祁容只是来给玫瑰润一下水,没耽误多少功夫就出来了。 不想跟排队的人迎上,祁容绕了个弯打算从另一个通道口回去,一转弯却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词——蛊虫。 对方发音很奇怪,像是口里含了块冰似的含混不清,祁容一下子反应过来,脑海中蹦出容艺里那些交换生的说话习惯。 心下怀疑,祁容躲在转角没有出去,打算继续听一下。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快速靠近,心中一急,见旁边有一休息室的门半掩着,他迅速拿着花转移了地点。 休息室内漆黑一片,门外响起打招唿的声音,两个英文名——威廉和华纳特,祁容眯起眼,如果没有猜错,这两个是绿幽灵音乐团的成员。 祁容身上一毛,突然有一种预感,这绿幽灵不详。 正想着走神着,他捻着花转过身,眼睛适应了黑暗能够看清楚屋内的东西,冷不丁被身后的场景吓了一跳。 他的瞳孔瞬间紧缩,手指用力掐住花杆,甚至指甲陷入花杆的绿色表皮之中,沾上点点绿色的汁液。 在他的眼前,看似正常的休息室中,挤满了各种小鬼,勐一望去足足有二十余!与当初他在酒店余琬婷之处见到的如出一辙! 未足月就被刨出的狰狞模样,脐带拖在地上,对着他呲牙咧嘴,甚至有小鬼伸出滴着血的手向他脖颈抓过来,要不是他突然转身,此刻恐怕已经被袭击! 祁容一矮身,躲过袭击他的小鬼,视线余光扫到休息室内几个孤零零的箱子,他能感觉到这些小鬼的媒介就在里面。 空气中有股怪异的味道,如果有刑警队的老手在,就能认出这正是尸油的味道。 祁容矮身躲过后,怀中一道符落入指尖,瞬间燃烧,纸灰化作烟雾将小鬼笼罩在内,小鬼们迷迷瞪瞪在桎梏中失了神。 祁容按住突然冒出来,差点让他暴露的小鬼们,心跳砰砰直跳,他控制着唿吸,背靠在门上,门外的交谈声断断续续落入他的耳中—— 「威廉,华国佬儿快锁定我们了,怎么办?要不我们撤吧?」 「不行,我们现在撤只会增大我们的嫌疑,我们是以正当的理由来华国的,而且又是公众人物,对方不会怀疑是我们做的。而且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不会抓我们,但是我们跑的话,就不一定了。」 「那万一呢?」 「没有万一,威廉!听我说,我现在手头上的蛊虫还有很多,那些僱佣兵虽然都死了,但是你知道的,我下蛊本来就不是靠他们,我靠的是那些小杂种。」 对面叫做华纳特的男人声音阴恻恻的,低声说:「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如今音乐会现场人又这么多,我随机找几个人下蛊,到时候控制发作时间,他们就算是找到我们也不敢动。」 「再不行的话……」 「如何?」 「嘘,再不行我就把虫下到水源里,教我的老头子可是说过,这些小东西自毁式繁衍的毒素能污染他们半个市。半个城市的人质,我就不信他们敢不放我们走。」 「人道主义国家,啧啧。」 祁容越听越气,心头的火一股一股如火山喷发一般涌出来,直要将他烧得燃起来。 外面的对话戛然而止,祁容听见有人喊那两人,与礼堂两墙之隔,他敏锐的五感听见喧譁声渐停,主持人正在控场。 音乐会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ps:祁容五感很强,所以他偷听的距离远超过敌人警惕的距离。感谢在2021-05-01 00:17:13~2021-05-02 00:3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鸾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四章 晋江独家连载 当聚光灯落在舞台上,台下灯光暗淡不清,在舞台边缘形成一道光与暗的分界岭。 乐声诡谲,祁容不知何时回到了礼堂中,水珠打湿了花瓣,花杆被他从破坏处掐断了,若不是底端的毛边像是无事发生。 秦君晏隔着扶手握住祁容的手,手底冰冰凉的触感令他不禁皱眉,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很快注意到祁容的不对劲。 走之前,祁容的表情还是慵懒散漫的,但是回来后,祁容却一言不发,冷眼瞧着舞台上的演奏,嵴背绷紧如弦。 像是一只突然从闲适状态警惕起来的猫。 秦君晏挪动身体,靠在祁容耳侧小声问:「谁惹你生气了?」 温热的唿吸落在耳上,祁容不禁缩了缩脖子,拿花抵住他的嘴,一点点推远了些。 「等会儿你先回去。」祁容不容置疑道,转过身直视着秦君晏的双眼。 眼中倒映着舞台的灯光,却没有灯光的绚烂,反而像燃烧的火焰熊熊而起,秦君晏这才意识到祁容是真的发火了。 他沉默许久,握着祁容的手松了又紧,最后轻轻拍了拍,点点头。 第78页 他不知道祁容为何让他回去,哪怕他好奇,哪怕他为了这次的约会期待和准备了好久…… 但到最后,他还是不禁在心中轻轻嘆息一声,低垂着头表情漫上点点失落。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祁容望着他低下去的头,心头一跳,反手握住秦君晏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等事情结束,我亲自给你办一场个人演奏会,你回去想想你想听什么。」 祁容带着淡淡檀香的气息落在秦君晏的耳畔,他的手忍不住一抖,黑暗中耳尖悄悄红了,脑中嗡嗡响,只能迷迷煳煳地点头回应。 祁容浅笑一下,一闪而逝,再注意时,他的脸上一丝喜意不见,只有凝重与冷静。 秦君晏的手机振动起来,祁容将玫瑰插在他的口袋里,无声说:「去吧。」 秦君晏抿唇起身,矮身向外走,不远处的徐竹同时起身,与他一前一后向外走。 祁容看着他们离去,放松嵴背靠在椅背上,阖目凝神,静静等待着。 * 不愧是世界顶级乐团,在场的人听得如痴如醉。 乐声诡谲,音符律动,时钟一分一秒缓缓而过。 不知何时,现场维持秩序的剧场人员悄悄换了一批,空气中有一根一样的丝弦绷紧,只等着有人奏响这金戈之音。 一张无形的网以剧场为中心布下,纷杂的信息流在祁容与冯正联繫告知的一霎那,开始流动。 国内的天网系统经过多年的发展,早已是国之重器。防卫森严的安全局内,信号灯与键盘的声音层层交叠,屏幕上是数不清的画面监控,紧急时刻,无论是公用的,还是私人的,都被紧急调取进行比对。 有了确切的情报,很快这两人去过哪里,接触过什么人,坐过什么交通工具,乃至于每天的吃喝,每个时间段都在干什么就呈到了冯正的眼前。 与此同时有专门从业人员对现场情况进行评估、指挥和调度。 时间一点点过去,演奏过半,观众们已然入了状态。 祁容静静等待着,身侧的空座突然有人落座。 「你运气真是绝了。」来人感嘆道。 是冯正。 就像威廉所说,专案组其实已经查到他们身边,但是一直不确定下蛊之人是谁。 毕竟大家都没有想到施蛊之人既不是苗疆之人,也不是亚裔,而是一个金髮绿眼、地地道道的外国人。 若不是祁容发来消息,他们可能就要打草惊蛇了,想到祁容之前汇报的消息,众人不禁冒了一身冷汗,谁能想到这蛊虫案居然与之前的小鬼案联繫到了一起,而那些僱佣兵只是明面上的幌子。 冯正心中庆幸。 祁容睁开眼,注视着舞台上演奏得入迷的演奏者,问道:「查到他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吗?」 「没有,除乐队的人外,他没有同伙。所以等音乐会结束观众散场,我们就进行抓捕。到时候小鬼和蛊虫那里拜託你了。」冯正低声道。 祁容点点头,为防止打草惊蛇,他之前没有动休息室的行李箱,临走时,小鬼和蛊虫都被他下了定位符。 正说着,祁容突然皱眉,意识中行李箱的位置发生了变动。 「你们有人动行李箱了?」祁容问一侧的冯正。 冯正面色一怔,摇摇头道:「没有,你之前不是说那个行李箱很危险,所以我特意嘱咐他们不准动。发生什么了吗?」 祁容不语,凝神感知,敏锐的听觉中他突然听见了几声慌乱的「着火了」,「这火怎么灭不了」。 祁容顺着感知望向门口,一道黑影下一刻提着行李箱跑过去,与此同时,外面嘈杂的声音传了进来,伴随着烟。 「着火了?」坐在后排的人喊道。 从后面向前,消息越散越广,现场顿时乱了起来,台上有人也跑过去通知了乐队情况。 冯正的蓝牙耳机中组员们正在跟他汇报现场情况,祁容站起身,感知中行李箱离他越来越远,舞台上威廉和他的同伙朝着后台退。 他不清楚是谁动了行李箱,但是如果威廉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行李箱丢了,加上之前怀疑专案组查到他们的情况,他一定会以为是官方发现他们了的踪迹,届时肯定会出手。 而现场的观众那么多…… 「我手下的人抓到了那个偷行李箱的人,这就给送回去。」冯正迅速说道。 祁容注视着退场的威廉,喃喃道:「来不及了。」 空气中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尸油燃烧的味道…… 第五十五章 晋江独家连载 「燕子汇报说那边的火灭不了,而且靠近的人不知原因昏迷过去,祁顾问?」冯正微微提高了声音,将祁容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祁容视野中,世界已经变了个模样,阴郁的煞气随着燃烧的烟雾向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 「恐怕是尸油。」祁容迅速向后方跑去,「行李箱不用送回去了,给我!」 祁容跑得飞快,冯正连忙跟上,现场观众太多,他们要在人群反应过来之前跑出去,否则会被人群困住。 拾阶而上,三步并作两步,这时祁容有些庆幸没有选择前排的位置。 风声从耳边一晃而过,随着他跑到走廊上,周围燃烧生成的烟雾越来越多,尸油味混合着辛辣呛得人眼睛通红,火光在走廊尽头愈演愈烈,人群的喧闹声和惊恐声好像三维立体环绕音在他耳边不停地鼓譟。 第79页 在路上,祁容碰见了拿着行李箱等待的人,一抢而过,没有半分停留。 肾上腺素分泌,调动了他全身的兴奋性,他全速奔跑着,唿吸越来越急促,烟雾和有毒物质也随之涌入肺部,想要快就免不了大口喘息,但是劣质的空气又让人呛咳和眩晕。 身后的冯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祁容甩在身后,全力冲刺到拐角,祁容已经望见了熊熊燃烧的火势和周围迷迷瞪瞪拿着灭火器徒劳灭火的人们。 他一个急剎,将行李箱塞在拐角后,让人看着行李箱,自己则打湿了衣服,拿着灭火器,朝着他感知到的尸油的位置前进。 因为有警员的关系,现场火势并没有扩展得十分恐怖,只是毒烟和灭不了的火让局势看起来比较严重。 祁容刚捂着口鼻,踏过烧着的门槛,突然天花板一声嘎吱,大块烧红的木板坠下来,险险砸在他的身前。 他一跳躲远,迸射的碎屑砸在他湿漉漉的裤腿上,祁容咬咬牙,没有停,抬着灭火器就往里面沖。 他必须要解决尸油,这种特殊调制的尸油有毒,而且不处理就会一直燃烧,礼堂里那么多人呢,煞气和毒烟一扩散,大部分都得昏在路上,根本跑不出去。 捂着口鼻,警惕着随时要坠落的燃烧物,终于,他看见了一个水晶材质的瓶子,里面有黑乎乎的油脂在向着周围扩散,被火点燃后,浓郁的煞气蒸发出去。 十分诡异的是瓶中明明都是油脂,但是瓶子周身一点火焰都没有,反而有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祁容来不及多想,一脚将瓶子踹得立起,而后迅速掐净化诀泯灭空气中的煞气。 根源阻隔,煞气除掉,才能算成功,而已经成了气候的煞气需要时间,高温烧得祁容脸上冒出大颗的汗珠,又被高温烤得粘在脸上。 快点,再快点!祁容在心里催着自己,十分后悔没有带一个净水瓶来。 祸不单至,更糟糕的是,这时门外响起喧譁声。 「诶,你不能进去!里面着火了。」 「让开!我东西在里面。」威廉的声音充满了不耐。 「太危险了,命要紧!」有人继续劝。 「让开,不然崩了你!」 下一刻木仓声响起,威廉一声惊唿: 「华纳特!」 华纳特中木仓,数道木仓声同时响起,情急之下,两人闯进燃烧的屋内,想要借着地势与对面纠缠,并寻机逃走。 事情发生得太过迅速,祁容甚至来不及躲,闯进来的两人就与祁容撞了个正着。 而他们手中拿着木仓。 时间在那一瞬间变得非常漫长,祁容看见黑洞洞的木仓口对准了自己,那是与冷兵器时代不同的森然和威慑力。 火焰烧得屋内东西噼啪作响,屋外木仓声还在响…… 祁容口袋中的平安符在这一刻迅速褪色,黄澄澄的子弹擦着祁容的肩头撞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深深地弹痕。 「威廉等下,人质!」捂着胸口的伤口华纳特绊绊磕磕道,边说着边呛咳着。 威廉眼前一亮,见祁容一身高定西服,面容精緻,像是富贵堆里堆出来的小少爷,肯定打不过他们。 祁容背着手还在掐诀,一时间两难。 * 冯正在外面指挥现场,急得都要上火了。 现场的情况和祁容所想并不相同,第一木仓并不是专案组的人开的,而是另一伙人,初步怀疑是刚才抢行李箱并放火的。 祁容在屋里,没有把握一击击毙两人,冯正不会冒险,而且他们还想抓活的,但是谁能想到还有人在搅局呢。 看着两人要往屋里闯,冯正也来不及再想其他招,下意识让人开木仓,打死在门外最好。 可惜,面前两人还是玄门之人,身上也有和祁容一样的护身的东西,木仓只是重创了其中一人,就被对方闯进了屋里。 怎么办?冯正快急疯了,尤其是听到屋子里传来木仓声,更是感觉心跳都骤停了。 火势越发急了,祁容站在水晶瓶前,却退无可退,威廉踩着废墟走近,他的视线余光扫向之前放置行李箱的位置。 但是原地空空如也。 威廉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而就在这么一分神的剎那,祁容一手背后手指一勾,未净化的煞气凝如长鞭对着天花板甩去。 一声轰鸣,岌岌可危的天花板轰然坠落,祁容装作惊唿一声,矮身向一侧躲去,而地面他身后装着尸油的水晶瓶落入他的口袋中,堵住了瓶口。 「fuck!」威廉躲过坠落的燃烧物,再次向着祁容迈过来,祁容一边掐着诀,一边躲。 门口的木仓声越来越急了,华纳特呻、吟着喊:「快点,他们快过来了!」 说着他举木仓对着祁容,但是他重伤加上祁容平安符的作用,子弹频频人体描边,而华纳特眼前发黑。 「木仓给我!」威廉喊了声。 华纳特自知自己此刻已经快不行了,颤着胳膊将木仓扔给威廉,华国木仓械管理十分严格,他们也只有这一把木仓。 躲得十分敏捷的祁容见状,眼睛一亮,故技重施,煞气如鞭直接将木仓打飞出去。 如此,威廉就看见直勾勾扔向他的木仓在半空中好像被什么东西抽中一样,突然拐了个弯被埋在了火焰中。 第80页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祁容不对劲。 而祁容见最大的威胁已经无效,终于不再躲了,拎起灭火器就朝着威廉砸过来,速度和反应快到威廉根本无法躲过去。 威廉只来得及放出自己身上护身的蛊虫,就看着灭火器越来越大,duang的一声撞在他交叉的前臂上,又被祁容一拳锤在了鼻樑骨上。 而他的护身蛊虫,他洋洋得意的底牌却连祁容的身都近不得,突兀地灰飞烟灭了。 直到被祁容踩在脚下,他才突然想起那个教他东西的师父说过,华国很恐怖,没有必要不要招惹那里的人,尤其是玄门之人。 祁容狠狠朝着两人的脑袋敲了几下,确认晕过去后,赶紧将最后一点煞气净化完,而后打开灭火器朝着那些尸油喷过去。 在彻底灭掉尸油周围的火后,专案组的人也在火力的掩护下来到门口,祁容就见门口伸出一只手迅速扔了个东西进来。 「嗯?」祁容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 随后他听见人群的脚步声进了屋…… * 火势没有蔓延,没有各种奇怪东西的阻碍,很快就被扑灭了。 冯正瞧了瞧周围全副武装的兵和被绑得严严实实晕着的两个外国人,又瞧了瞧拿着瓶矿泉水坐在椅子上目光直愣愣的祁容,结结实实嘆了口气。 「你眼睛能看见了吗?」冯正尴尬问道。 祁容万万没想到自己没被俩外国人的木仓干倒,反而被己方的闪、光、弹给撂倒了。 也是欺负他现代经验不足,对现代化的武器不熟悉。 他只是好奇想看看是什么,结果好奇心害死了猫…… 祁容眯着眼,视野白茫茫一片,他抹了抹眼角,指尖濡湿,强光造成的生理性流泪他也没办法。 如此,他对着前面的冯正摇摇头。 双方同时重重嘆气。 作者有话要说:尽力写了,bug之处还请见谅,鞠躬! 第五十六章 晋江独家连载 等到徐警官将祁容送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十一点半。 经过医生处理后,祁容的眼睛视物还是稍显模煳,微微红肿、刺痛,还有容易流眼泪,医生说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夜色深深,祁容下了车,眯着眼看到远处有人影飞快地向着他跑过来,虽然看不清,但是他知道肯定是秦君晏。 心里有一块地方突然就放松了。 在冯正等人面前,他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他表现得越不好受,那些无意中伤到他的同事就会越内疚,但是要说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不在意? 那是不可能的。 祁容最害怕的就是入眼昏暗,什么都看不见,那会让他想起被埋在土里地缚灵一般的日子。 他一直忍着,睁着迷茫的双眼表现得从容又乐呵,但是实际上,他揣在衣兜里的手忍不住哆嗦着,后背冒出一层细毛汗来。 远处那个令他心安的身影越来越近,祁容不知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一步也未动,就那么等着秦君晏跑过来,熟稔地揽住他的肩膀。 一瞬间,他有些恍惚,不自觉地将重量压在秦君晏的身上,手指他听见徐警官跟秦君晏道歉,听到秦君晏又是气恼又是心疼的语气。 他悄悄从衣兜里拿出手,手指悄悄捏住秦君晏的衣角,指尖的冷意和潮意被对方衣角的布料吸干,祁容手指向下贴进秦君晏下裤的口袋里。 秦君晏正与徐警官说着,大腿外侧突然冰凉,隔着一层布料他心酥麻了一瞬,好像有一只令他魂牵梦绕的梦中情猫突然伸出尊贵的爪爪贴了贴他的胸口,在心尖搏动最强处留下痒痒的痕迹。 正说着话,他突然卡壳了,脑中空白,下意识的放下手隔着布料覆上祁容的手腕,手底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 不知是如何与徐警官告别的,秦君晏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他和祁容已经走在通往主宅的幽径上。 夜深人静,造型精緻又不刺眼的路灯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站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两人心照不宣地停下脚步,万籁俱寂,周围只有他们彼此的唿吸声。 祁容本就看不清东西,又站在黑暗中,这时已是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慌张,放松自己低头向前靠,秦君晏默契地上前半步,任由祁容抵住他的脖颈。 微颤的唿吸落在他的锁骨上,却好像吹在他的心尖上,心跳逐渐加速,加速…… 「对不起……」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祁容拿头顶撞了撞他的下颌,阻止了他不合时宜的道歉。 「我的玫瑰呢?」祁容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秦君晏不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从衬衣口袋里掏出那支玫瑰说:「在这儿。」 祁容看不太清,只能模煳地辨认位置,手指先是攥住秦君晏的手,而后顺着攥住花,将其收入手心。 「我很喜欢,以后每天我都想要一朵。」他捻着花杆低声道。 玫瑰的花语是爱情…… 秦君晏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揽着祁容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磕磕绊绊道:「什,什么?」 话一说出口他不禁懊恼,使劲掐了一把大腿,疼得清醒了,连忙回:「一言为定,我以后每天都赠你玫瑰,不是,以后每天我都赠你一大束花,我亲手种……」 第81页 他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一段都说了些什么。 祁容听着他慌里慌张的说话声,眼前黑乎乎的,只能隐约看到对方手足无措地剪影,眼底缓缓露出点点笑意和开心。 「好了。」他打住傻乎乎的某人,浅笑道:「不在这里餵蚊子了,回去吧。」 他伸出手,顺着对方的胳膊攥住他的手,从大拇指熘下,卡在虎口处,温热感从指尖暖上去。 夜色微凉,两道身影贴着,路过一个又一个晕黄的路灯。 * 秦母发现自己儿子最近有点奇怪,一是将秦家各处的灌木换成了各种花苗,二是经常傻笑。 害,空气里怎么有种恋爱的酸腐味呢?秦母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嘴角却勾了起来。 - 祁容在卧室里放了几个花瓶,花瓶里的花越来越多,而玻璃花房中的花越来越少…… 突然有点后悔:) 「滴滴」,愣神间祁容的手机响起来,是店里的伙计小黄。 祁容接起来,对面小黄道:「老闆,店里有人拿了老物件打算卖,你什么时候回来?」 祁容疑惑:「老物件?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老物件不应该找隔壁古董街吗?」 「额,他说要卖到我们这儿……」小黄喃喃道。 祁容扣扣桌子,斟酌一下问:「对方要卖的是什么?」 「一个白玉的葫芦。」 白玉葫芦?祁容眼皮一跳。 听到对面小黄走了几步,小声说:「老闆,我觉得你最好过来瞧瞧,我瞅着这东西跟你那个有点像。」 祁容摩挲着指尖,敛目道:「好,你让卖主等一下。」 * 祁容急匆匆出门的时候,刚好碰见种完花从外面进来的秦君晏。 他最近特别黏着祁容,一见祁容要出去,直接换了衣服跟祁容一起去承上堂。 祁容没有阻止他,风驰电掣,很快两人就来到了风水街。 「老闆你来了!」小黄眼睛一亮,喊道。 祁容点点头,目光望向店中喝茶的中年人身上。 对方穿了件蓝黑色的工服,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喝着茶,一见他来,立刻站起来,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从外表看,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祁容掠过他的面相,不置可否,视线落在他身前放着的小布袋上,那枚让小黄惊疑不定的白玉葫芦正放在布袋上。 说是白玉葫芦其实并不准确,小黄之前说是老物件,祁容终于明白了,那白玉葫芦已经泛黄,周围还有几道裂隙,被人用一条银链拴着,而银链已经泛黑。 「额,这位老闆,我,我想卖这个葫芦,家里急着用钱。」老农搓着手生涩道,很明显是一个老实巴交不太会说话的人。 祁容闻言点点头,走过去打量着那葫芦,正要带上白手套上手试一试,他突然感觉到背后被轻轻扯了下。 一回头,瞧见秦君晏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祁容眨眨眼,不明所以。 秦君晏指了指里间,眼神暗示。 祁容动作一顿,回头笑着跟老农说:「稍等一下。」 - 「怎么了?」 进了里面,祁容将白手套塞进兜里,歪头不解。 秦君晏有些焦躁地在里间转了几圈,才终于开口说:「那个葫芦是我做的。」 「嗯?什么意思?」 秦君晏深吸一口气,面色十分复杂。 第五十七章 晋江独家连载 为什么老农拿来的白玉葫芦会是秦君晏做的,他又为何要做一个如此相似的吊坠? 答案其实过于简单了。 秦君晏低垂下眼睑,掩饰眼中的痛色和复杂,解释道:「你那什么之后,我很想你,所以做了个差不多的以当慰藉。」 文雅些说,无外乎是睹物思人罢了。 祁容无措地抬抬手,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难道要告诉他,如果他没有伪造一个葫芦,而是直接将他的吊坠留下,他们之间就没有那些误会,他也会以灵魂的形式一直陪着他,故事的走向完全不同? 不,他不可能说的。 世事无常,因缘际会,过去已是定局,无从更改。 「我找你出来,是还有一事。」秦君晏握住祁容的手,讨好地捏了捏。 祁容抬眉问:「什么?」 秦君晏抿抿唇道:「我死的时候,将那葫芦带进了陵墓中,而且我之前也确定过我的墓没有被挖掘出来……按理说,它不该出现的。」 「你的意思是有土夫子进了你的墓,把东西偷出来?外面的那个?」祁容听出秦君晏的意思,反问道。 秦君晏轻嗯一声,眼神游移,感觉跟祁容说自己的墓这件事有点诡异。 「行,我知道情况了。」祁容说着往外走,留下秦君晏在原地打转。 返回后,祁容上手这件老物。 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当一瞬间白玉葫芦上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的时候,他绷住了没有露出异样。 实际上他的心中如波涛骇浪,如山崩海啸!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与自己关系格外密切的法器记忆。 不同于之前若干次只是以旁观者的心态去看、去听,这一次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记忆中有个人在念着他。 第82页 记忆从葫芦刚成型的时候开始。 手艺卓然的玄门人士细緻地照着一张草图雕琢、打磨、勾勒符篆,而后视角穿过压抑的紫禁城抵达穿着龙袍的秦君晏身上。 这是祁容第一次看见自己死后秦君晏的状况,看着他将白玉葫芦贴身佩戴、不时红着眼眶摩挲; 看着他郁气难解,将精力投注到政务上; 看着他总是一个人跑到他们之前躲起来喝酒的地方发呆,对月独酌、孤影与他与月; 看着他一日日消瘦下去,形销骨立,郁郁而终…… 秦君晏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将苦处说与他人听的人,他寡言少语,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在祁容死后,他基本上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他驾崩时甚至不到五八之龄。 就这样,祁容以白玉葫芦的视角跟随了秦君晏此后半生,心绪难平。 悠悠千载过去,白玉葫芦再一次变化时,果然如秦君晏所言,是一伙土夫子。 都说最珍贵的东西主人会随身带着,当时白玉葫芦就是戴在秦君晏的脖子上的,那盗墓的土夫子还以为它是重宝,乐呵呵地偷了出来。 令祁容十分恼火的是对方临走时毁了秦君晏的尸骨! 祁容忍着火气继续吸收记忆,看到那土夫子和其他人设局将宝物卖出,而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则是「演员」。 祁容没忍住气笑了,掂着手里的东西看向那「老农」。 「老农」还以为祁容是有意向收,也配合着祁容笑起来,露出一口被菸酒茶腐蚀的大黄牙。 祁容感觉胃中翻涌,唇角一点点落下去,说:「东西我有意向收,但是拿不太准,而且店里现在钱也不够。这样吧,你明天下午再来一趟,我们再议如何?」 秦君晏不知道祁容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老巢等,一见他要放对方走,不禁扯了扯祁容的衣角。 被祁容攥住手,安抚住了。 「老农」连连道好,生怕祁容不收,缩着胆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恐惧和敬畏,而等他背过身,那双憨厚的眼睛骨碌碌一转,不由露出一抹奸滑和得意劲。 见他走了,祁容冷下脸,拿着细布一遍遍擦着桌面。 秦君晏看着他一副要把桌面擦秃噜的架势,不敢吭声,站到柜檯前扒拉他的帐本。 直到祁容终于勉强满意,转过头跟不远处的秦君晏说:「你很奇怪我为什么放他走?」 秦君晏不禁点点头。 「白天不好动手。」祁容凑到他耳边,淡定地低声说了句。 他打算晚上走一趟那伙人的老巢,然后送他们到秦君晏的墓里赎罪。 至于跟冯正联繫?这次不行,冯正是官方的人,虽然能够名正言顺地把这伙人送进监狱,但是碰到古墓肯定是要找考古队开採的。 可他并不想让秦君晏的墓被挖。 那想让对方赎罪,怎么办? 土夫子下墓,中了墓中的机关而死,是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祁容一想到对方不仅盗了秦君晏的墓,临走的时候还毁了他的尸骨这件事,他就怒火中烧。 至于会不会被认为是动用私刑,冷血无情? 祁容摩挲着葱白的手指,眼睛微微眯起,乱世中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人,有人信他手里没沾过血吗? 想当年,他手里可是斩过一条龙脉的,其他诸如掘人祖坟、毁人气运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做过,国师之位从来不是简简单单一个人就能当得了的。 只是重生在这和平年代,国富民强,一直用不着如此罢了。 祁容收了让人寒毛陡立的笑,又恢復了岁月静好的温柔。 秦君晏眨眨眼,突然伸手掐了掐祁容的脸颊,被祁容一掌拍下去,他却好像偷了腥的猫笑得得意洋洋。 也只有在祁容面前,他才会如此。 如果被认识秦君晏的人看到他现在不要脸的模样,想必会目瞪口呆,去医院挂个眼科或精神科瞧瞧。 * 夜深人静,徐竹被祁容安排休息去了,几辆不起眼的车从秦家大宅缓缓开出。 祁容和秦君晏坐一辆车,其他车上是秦家的保镖,受过专业训练、严格保密的那种。 司机平稳地开着车向市北郊区前进,祁容被秦君晏揽着并排坐在后座,闭眼缓解着路上的不适,鼻翼微动,能够闻到对方身上雅致的木质调味。 深夜通往郊区的路上空荡荡的,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破旧的平房小院,独门独户,坐落于山脚,屋里灯光亮着,有喝酒吵闹的声音传出来。 训练有素的保镖先行下车,按照祁容给的信息潜进院中。 「小容,醒醒。」秦君晏轻轻晃晃祁容,手里拿着平板将保镖发来的照片等东西展示给祁容看。 祁容蹙着眉,眉宇间充斥着晕车的不适,大概认了认人,祁容对秦君晏点头说:「没问题,都在这儿了。」 秦君晏拍拍他的背,给保镖发去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5 01:08:46~2021-05-06 00:3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葵 17瓶;不知道怎么取名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八章 晋江独家连载 荒凉的郊区,小院中的热闹被打破了,灯影缭乱,拳脚声重重。 第83页 黑夜中只有一轮孤月与院中的灯光,其余皆是黑暗。 就着银月的清辉,祁容落下了后窗的挡风玻璃。 五月初的夜风正是舒爽的时候,凉风习习,吹散了路途颠簸造成的头疼。 山脚和荒野的草木清香顺着车窗透进来,沁人心脾,连同心底的燥意都拂去了。 不多时,小院院门打开,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一手压着人出了院门。 汽车平稳地向前开了一段,刚刚好停在那群人之前,哭爹喊娘和骂人的声音同时涌入窗户内。 - 冯老二今天很开心,有一个大肥羊就要上钩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观察那家在街道最里头的小店,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卧虎藏龙,成交额动辄几十万,秒杀整条街。 踩好点他就装作老农上门,以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店里很少有人拿着东西过来问店主收不收,而且店中几人都十分年轻,想必是没有交易墓葬品的经验,果不其然,一切很顺利。 那嘴上没毛的小子许诺明天下午再看,但他能看出对方的意动,想必是差不离了。 怀揣着好事将临的好心情,他回去时买了好酒好菜,提前犒劳犒劳几位兄弟。 当然,他还有一个隐秘的心思:别看他一副老实巴交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他自认自己很时髦,还去过电影院看电影呢。 他记得那是一步外语片子,其中反派开局抢/银/行的时候有一段对话他深以为然—— "wheres the rm guy (搞报警器那傢伙呢?) boss told me when the guy was done, i should take him out. (老大说那傢伙干完了就干掉他) one less share,right" (少个人分钱,对吧?)(1) 正好他们找到的墓室就在后面山中,他一直劝大家留住在这山脚人烟荒芜处就是为此。 冯老二喝着酒,看着一群老兄弟划拳灌酒,笑得越发憨厚了。 「来来来,弟兄们都喝!」他举杯大声道。 已经微醉的老李抖着手举起杯子,哈哈一笑说:「冯老二你是不是想灌醉我们,我跟你说,我东莱爷们,想灌醉我没门!来!」 屋外草丛里的蟋蟀叫的越发欢了,有几道黑色的身影敏捷地越过他们布置的陷阱,窗口处有小小的黑色摄像头对准这群土夫子,画面定格…… - 突袭发生得猝不及防,冯老二脑袋「砰」的一声砸在了饭桌上,砸的他眼前发黑。 等意识清醒时,一群人被拽着出了门,凉风一灌,酒醒了。 冯老二面露惊恐,后背冒汗,周围喝大的老兄弟骂骂咧咧,他却哆哆嗦嗦地看着缓缓开过来的汽车。 秦君晏先下车,而后给祁容开门。 鞋跟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沉闷肃然,当祁容冷淡面无表情的脸缓缓出现在冯老二的眼前时,他心中咯噔一声,侥倖完全散去,心跳和唿吸瞬间乱了。 「这位老闆,我们不是约了明天下午见面吗,怎,怎么您这么迫不及待?」冯老二讨好地笑着道,只是眼中的畏惧和小心根本掩饰不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耗子。 祁容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祁容身上,或惊或恐。 他打量了一会儿冯老二,漆黑的瞳子没有任何情绪,直看得对方再也难以扯起嘴角,难看的很。 这时,一个黑衣小哥从屋里出来,恭恭敬敬递给祁容一个小小的布包,是那个白玉葫芦的吊坠。 「您若是喜欢,随意拿去,买卖不成仁义在,伸手不打笑脸人,您看我们这也是土里刨食的,上有老下有小,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放我们一马?」冯老二眼睛在那白玉葫芦上转了圈,继续道,只是语气已经越来越弱了。 祁容颠颠那葫芦,随手塞给秦君晏,笑道:「笑话,你们这也是土里刨食?哦,不对,你们还真是土里刨食的,只是刨的是死人的买卖。」 冯老二面色渐渐沉下去,事情挑开了就没有委婉的余地,他再赔笑也是无用功。 其他同伙酒也吓醒了,听到祁容的话,顿时目露凶光,被身后的保镖踹了几脚才老实下来。 「把东西都拿上,带上他们走。」祁容抱着手臂,按照法器中的记忆让保镖们将这群人拿到的东西全部翻出来。 冯老二一伙一开始还不屑,到了后面,发现他们藏在各个隐秘角落的东西都被准确的翻出来,才目瞪口呆,浑身冷汗淋漓。 这人是监视了他们多久?才会这么准确的把每一样东西都翻出来,就算是在队里安插了探子也不可能这么精准! 冯老二一伙这下子彻底安静了,被保镖们粗鲁地塞进车里,收干净尾后,一行人向着山林更深处前进。 秦君晏看着周围的环境,目露恍惚之色,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自己死后埋葬的位置。 不同于其他皇室成员死后埋在皇陵里,他将陵墓建在了这座海滨城市,而皇陵中是伪造的假墓。 他的陵墓没有建在风水绝佳的位置,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穷山恶水之地,跟他的地位完全不相符,这也是这么长时间里只有这一伙盗墓贼发现的原因,甚至这些盗墓贼并不清楚自己盗的是一个开国皇帝的墓,还以为是什么无名小卒。 秦君晏一直沉默着,将陵墓建在这里一是为了祁容当初的心愿,二是抱着惩罚自己的心思,海风唿啸,孤峰几座,没有靠山。 第84页 黑漆漆的车厢中,灯光和月光都无从照亮他的表情,他纵容着自己褪去笑意,展现出平时收敛住的心思。 突然,秦君晏感觉手背一热,一只微热干爽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黑暗中,纤长的指尖一点点用力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相扣,缓缓收紧。 肩头一重,有干爽的檀香和柠檬草的味道丝丝缕缕萦绕在他的鼻翼间。 秦君晏诧异地睁大了眼,手无措地僵硬着,整个身子一动不敢动,寂静中他听到祁容轻笑了一下,还有耳中奔腾汹涌的血流声,心跳如擂鼓,手心汗湿。 不,这不对! 秦君晏使劲在脑海中模拟晃头,脸颊滚烫,脑子也好像放进了蒸笼里不好使。 为什么最近一直是阿容在出招,他威严何在?!他就应该直接按住阿容的后脑,使劲亲到他喘不过气来才对,然后再回到家这样那样…… 嗯,想了这么多,实际上秦君晏是一动不敢动,怂的一批,唯一敢做的也就是反手与祁容手心十指相扣,压低肩头让祁容靠得更舒服一些。 祁容抬起手,伸手捏捏秦君晏的耳垂,心中失笑—— 竟是烫得让他指尖都要灼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秦君晏: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祁容:不开窍时,万事如浮云,开窍后,动手动脚,暗戳戳捏人家耳朵,经常怀念对方优美的腹肌:) 作者:啧啧,丢人。 ps:(1)选自蝙蝠侠,小丑抢银行的那段。 第五十九章 晋江独家连载(补更) 秦君晏才知道耳尖竟是自己的敏感之处,当祁容捏住他的耳垂时,一瞬间仿佛有一个点在皮肉上炸裂开。 灼人的温度从耳尖一路向上,漫过脸颊,流至全身,整个身子都酥麻了半边。 秦君晏深吸着气,额头上的青筋控制不住地跳着,与祁容的相扣的手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 「阿容,别捏了……」秦君晏哑着嗓子低声告饶,声音喑哑到令他自己都感到震惊。 祁容长时间与乐器打交道,对声音极为敏感。当秦君晏用低音又色气满满的声音,紧贴在他耳边呢喃时,他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刚刚还笑话秦君晏的他,被反将一军,半边身子差点软了,脸颊「噌」的红透了。 黑暗中,两个人如出一辙的红了脸,眼神躲闪。 * 还好,进山的路离小院不远,汽车停下,司机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难以言喻的气氛。 祁容忍不住当先下了车,山风拂过脸颊,带走了他脸上的烫意。 「还难受吗?」身后秦君晏沉声问道,兜里揣着一小罐清凉油。 祁容愣了下,意识到他是说自己的晕车,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没有晕车。 「不难受。」他摇头道。 或许是刚才注意力完全分散的原因,他此刻除了有些头脑发热之外,没有感觉异样。 秦君晏抿唇,默默松开了扣在手心的药罐。 「老闆,前面的路开车上不去。」有人过来说道。 秦君晏点点头,说:「知道了,带上那群人,我们走。」 「走吧。」秦君晏凑到祁容身侧,小心地牵起他的手,指尖用力。 祁容低头没有看他,但是却在他用力的时候默认般松了力道,夜风微凉,秦君晏的手心倒是格外滚烫。 * 「就是这里了。」祁容按照葫芦的记忆来到一处山洞中。 冯老二抖似筛糠,眼中惊疑不定地望着在山壁上敲敲捶捶的祁容,抖着声音问:「你们是什么人?」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知道是要去那个墓了,但是这里并不是他们的盗洞,反而更像是墓室正确的入口。 难道眼前这些人是这座墓的守墓人,如此才会抓了他们来算帐? 「你猜?」祁容随意道。 难不成告诉他们墓主人就在他们身前? 祁容的动作微顿了下,眼神有些微妙,话说他这当着本人的面开人家的墓好像也哪里不对?他不由回头看了看秦君晏。 「怎么?」秦君晏正眼神纵容地看他石壁前敲敲打打,见他看过来不禁疑惑道。 祁容:…… 好吧,墓主人一点都不介意,他还微妙个什么劲。 轰然一声,机关开启,石壁移开,露出之后的甬道来。 冯老二这下子完全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这座墓的守墓人,脸色蜡黄,心中懊恼得恨不得敲死当时洋洋得意的自己,花了那么长时间踩点,没想到一脚踩进了事主眼前。 按江湖规矩,盗人墓被发现当以命偿! - 墓室尘封了千年之久,勐一开启,腐朽的味道如影随形。 青砖铺地,灰尘与蛛丝满布,黑暗中,只有众人的脚步声不规律地响着,手电筒的光束落在一个个诡异的浮雕上,在墓室幽暗的环境中,空洞又诡异。 祁容不知不觉间蹙起眉来,地底不同于地面,这里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被广阔的大地深埋,深入大地的腹地,安静、诡异,发毛的感觉不断地在心底萌发。 他听见墓室中的小虫和墓室外泥土中的虫窸窸窣窣,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阿容。」注意到祁容越来越紧绷的状态,秦君晏连忙唤道,手电筒的光柱落在祁容的面上,他看见祁容脸上止不住的恐惧。 第85页 「我们不去了,好吗?」秦君晏不知道祁容在恐惧什么,但是他可以从根源上断绝他恐惧的源头。 祁容这时却缓过来,用力攥住秦君晏的手,摇摇头,手上力道大得将秦君晏的手骨捏得生疼。 秦君晏面不改色,拿出药罐让祁容闻一下,而后对身后的保镖说:「点灯。」 是的,墓室中是有灯的,只是空气不多的情况下,大家默认用手电筒就好。 铜灯上火焰跃动着燃烧起来,火焰如豆,一盏点亮,后面的铜灯一个个接续而亮,将整个甬道照亮,虽然还有些暗,但是已经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了。 视野亮起来,看到秦君晏面带担忧的神情,祁容心中沉甸甸的大石这才缓缓落下。 他来之前想着秦君晏的尸骨被破坏,气得很,想惩罚这伙人,路上又被秦君晏打岔,一时间竟忘记了墓室中的环境对他来说十分不利。 丢脸。祁容默默低头看着脚尖,脸上掠过一抹懊悔。 秦君晏悄悄伸手碰了碰祁容的后背,冷汗不过一会儿已经湿透了布料,他抿抿唇,为之前的大意感到生气。 「我没事儿了,继续走吧。」最后还是祁容打破了寂静。 秦君晏欲言又止,但是看到祁容不容置疑的眼神,又默默将话咽下去。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脱离大部队走在前面,其他人很有眼色的落在后面,转过一个弯,前面的甬道变得狭窄只容一人通过,很明显再向前就是机关重重的地方。 秦君晏停下来,抬手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不用跟了。」 说完他悄悄给保镖队长打了个手势,对方隐晦地点点头。 脱离了大部队,秦君晏在前牵着祁容通过狭窄的甬道,地面上是一块块青砖,踩错一步就会有箭矢、毒虫、陷阱等。 安静的墓室中,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其他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在地底腹地,远离了人间,一剎那,好像整个世界都消失,只有他们两个人。 祁容跟在秦君晏身后,望着他宽阔而坚毅的后背,心底的惊惧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缓缓从心间流淌而过的暖意,后背的冷汗被体温蒸发,对方的外套上好闻的木质调包围着他。 他低头踩着对方的脚步一点点向前,好像小时候踩着父母的影子,没有一点点的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停在了一处石门前,门口是狰狞又威严的守墓石兽,祁容回过神,恍然原来是到了主墓室。 打开石门的机关,主墓室中的情景呈现在祁容面前。 如他见到的记忆一样,整个墓室被破坏了,秦君晏的尸骨零零碎碎,有的摔在地上,有的挂在棺材上。 一颗白骨头颅落在棺外,两个黑黝黝的空洞对着墓门,没有血肉遮挡的齿颞好像一个笑着的魔鬼,静悄悄对着闯进墓中的人。 其余朽骨与残破的布料纠缠着,祁容细细看去,注意到秦君晏死后,只着一件便衣,连龙袍都没有穿,墓中的形制也没有君主的模样。 对于一个结束乱世的开国皇帝来说,他的墓制再怎么华丽也不为过,但是眼前的却实在是太过于磕碜,令人怀疑埋在此地的是一个失势之人。 为何如此?祁容嘆口气,眼前浮现出记忆中秦君晏形销骨立站在殿前,寂寥地望着宫墙之外的画面。 孤家寡人。 秦君晏见他面色不好,顺着祁容的视线望过去,还以为他被自己的颅骨吓到了,几步上前,将其踢到了旁边的水池里,一点不顾及那是自己的尸骨。 祁容一个没拦住,就听到「扑通」一声,黑沉沉的水里已经看不见那颅骨的位置了。 「别怕,等我们走的时候一把火烧了。」秦君晏揽着祁容的肩膀说,顺脚又要踢其他的碎骨,被祁容一拳锤在了大腿上。 「身体髮肤受之于父母,怎可如此?」 「一副皮囊罢了,不打紧。」秦君晏却云淡风轻道。 「对了,我藏了好些宝贝,拿给你看!」他蹲下身找机关,一连串巧夺天工的机关比自己的墓室都要复杂,恐怕工匠的心思百分之九十以上都花在了这上面,外面的不值一提。 过了好一会儿,才到了最后一关,轰然一声,棺木下沉,旁边水池底部石板升起,机关旋转,中间裂开露出一条甬道来。 「走,我准备了好些宝贝,你肯定喜欢。」秦君晏的墓室表面上很简陋,但是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藏宝上,倾国之力准备的宝物,都藏在里面,甚至包括了和氏璧。 比起那没有一点用处的尸骨,他更在意有朝一日可以把珍藏的宝物送给祁容。 刚要下去,祁容却一把拽住他,翻了个白眼说:「你总得等里面空气流通了再说吧?」 秦君晏沉默,懊恼地敲了下额头,歉意道:「我太急了。」 「东西就在那儿,不用急。」祁容掏出手套开始捡秦君晏凌乱的碎骨。 「脏,别捡了,到时候一把火烧了就是。」秦君晏阻拦道。 「脏?一把火烧了?」祁容都气笑了,脱下手套让他自己收拾。 秦君晏一边捡骨,一边不甘心说:「就是很脏啊,这都多少年了,埋在地底不知道有多少细菌病毒,一把火烧了才干净。」 虽然他说得很对,祁容还是想敲他,怼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去把我的尸骨挖出来烧了?」 第86页 秦君晏条件反射:「那怎么行?不能烧!也不脏!」 双标如此,祁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关键是他是对自己不岔,对他双标。 就很诡异…… 无话可说,祁容看着秦君晏一点点将骨头都收好,因为之前盗墓贼的破坏,尸骨好些掉进了池子里,已经难以拼全,祁容不禁唏嘘。 人活一世,哪怕是帝王,到最后还是枯骨一副,前尘恩怨在歷史的浪潮中逐渐泯灭,最后定格成寥寥几句评说留与后人。 秦君晏将尸骨用塑布包了,打算出去焚后撒到海里,从此这座墓室就可以彻底沉眠于大地之中。 祁容不知他的想法,时间差不多,他和秦君晏进了池中的密室。 密室由整块石壁掏空而成,内里没有空气流通,千年过去甚至尘埃都寥寥,各处还有防虫药,石制的书架上,大多东西都用千年不腐的金丝楠木保存。 (怕不是把自己打造棺木的金丝楠木都做成了盒子。) 除以上保存措施外,秦君晏还请了玄门之人布置,整个密室笼罩在多重浑厚的气场之中,既有隐藏之效,又有孕育法器之能。 祁容凑近看着,诸多宝物陈列:精美的瓷器、各种古画、兵刃青铜器,更令祁容惊喜的是,追寻那浑厚的气场打开木盒,木盒中居然大多是他生前收集的法器,一件件小心保存着。 诸多法器气场的保护,让此地的古物品相完好,简直就是一个保存完好的博物馆。 祁容打量着一件件法器,目中尽是惊喜。 之前,他只知道秦君晏弄了密室收集宝物,但是没想到他还把自己的宝贝保存下来了。 在祁容惊喜的时候,秦君晏的视线却落在密室的一角,不自觉皱起眉来。 「怎么?」祁容回过神来,疑惑问道。 秦君晏抿抿唇,沉声道:「那里缺了件东西。」 明明密室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其他的宝物也好好的在这里,为何独独少了一件。 「什么?」 「和氏璧。」 「和氏璧?」祁容微微睁大了眼,追问道:「和氏璧原本放在这里?」 秦君晏点点头,见祁容面色不对,眼中露出一抹疑惑。 祁容踱了几步,才忧心忡忡道:「我之前发现了和氏璧的碎片,梦中我也依稀见到了和氏璧从地底冲出,而后碎裂的场景。」 如此想来,是和氏璧破碎后,自行落到此地附近,被寻宝鼠意外挖出。 他梦到的可能就是苗疆婆婆说的世界重启前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补更。 话说带着人逛自己的墓也是神奇。 第六十章 晋江独家连载 地底主墓中,秦君晏的手机突然响了两下,他低头瞧了后,面色无悲无喜。 见祁容瞧过来道:「是那群盗墓贼跑了。墓室中机关重重,如果真有人能逃出去,就当上天护佑吧。」 祁容自然知道墓室中的机关有多么精妙,他们停下来的地方,唯一的生路只有来时的路,而秦君晏走时嘱咐过严守后面的路。 如果这些人不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他们逃了,一路上机关难解、宝物诱人、毒物封喉,为了以防有人偷入其中带走宝物,秦君晏准备了很多。 或许他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千年后科技发达,炸/药一力降百会,可惜,那些人匆忙被抓身上可没有这些东西。 「好了,我们想办法把东西都运出去,最后再一把火烧掉这里,让它永远埋在沉默无言的大地中。」秦君晏云淡风轻道。 * 当宝物全部运出时,已是黎明。 穿过树柏,站在山崖之上,远处大海深邃波涛荡漾。 黎明到来,一道光从无限远的海面缓缓升起,橘红色映照着大海的深蓝,两者交融如印象派的油画一般,色彩强烈碰撞。 祁容与秦君晏并肩站在山崖边,地底的憋闷感顿时云消雾散,大自然果然是世间最美妙的存在,望之心生震撼。 远处传来阵阵钟鸣之声,林海涛涛,惊起飞鸟群群。 一声接一声,祁容和秦君晏原本轻松的神情却逐渐凝重起来,直到第九声钟鸣响起,秦君晏表情空白,捂住心口站在崖边摇摇晃晃。 「国师殇了……」秦君晏攥紧了祁容的手,缓缓呢喃道。 钟声九鸣,自古以来,九为极数,除了国君外,只有国师殇时会有如此情形,一瞬间他仿佛又置身于那场殡葬之中…… 祁容扶住秦君晏向后退了几步,凝神遥望向内陆方向,视野无限升高,他看见苍茫大地之上,气运翻滚如海,大道悲鸣,崑崙祖脉之处,有龙坠落,万龙齐悲。 自穹顶之上,有一灿若金流之火坠落,气运形成的屏障被侵蚀燃烧,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整个世界的气运被削掉十分之一。 世界动盪如此剧烈,身为支柱的秦君晏面色顿时苍白如纸,加之深陷回忆,晃了几下晕厥过去。 祁容感到怀中一沉,就看见秦君晏闭目昏迷不醒的情景。 * 与此同时,未及天亮,全国境内的大小寺院、庙宇、道观,陆陆续续响起钟鸣之声。 而全国各地,身居要职、气运浑厚之人,在睡梦中突然心中一悸,于梦中惊醒,胸口沉甸甸的,悲切惘然,有某种极为重要的东西离他们而去。 第87页 一大早,#钟鸣#的热词就迅速飙升,直到登顶。 各种论坛也众说纷纭。 【楼主:坐标蔚海,凌晨四点半多寺庙的钟突然敲了九下,又不逢年过节,怎么回事,有人知道吗?】 【1l:大哥不知道,二哥来。】 【2l:二哥不知道,三哥来。坐标南方某地级市,五点左右我们这里也敲了钟,不过没认真听是不是九声。】 【11l:我在我们班级群里问过,好像是全国各地都有钟响,而且好像都是九声。】 【34l:别瞎猜了,我听到消息说是国师去世了。】 【36l:国师?建国后我们还有国师吗,这不是以前封建时期才有的吗?】 【40l:孤陋寡闻,国师一直都有,是全国玄学界扛鼎之人,数十年来一直守护着我华夏,这钟鸣九声就是各地对他的致敬。】 【……】 * 祁容安置好秦君晏后,当即跟徐玄然联繫。 「节哀。」祁容先道了声,徐玄然那边乱成一团,话筒中全是噪杂之声。 他走到僻静处,才跟祁容说:「祁容,刚刚法医检查过,我师父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话筒对面,徐玄然眼睛通红,有得知师父突然去世悲伤哭过的原因,也有得到师父是被人下毒的消息愤怒仇恨的原因。 国师本来身子就不好,年迈又身负重任,徐玄然知道他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但是寿终正寝和突然被害不同,意外突然而来,猝不及防。 「我在外奔波,近来总是心神不定,师父说让我不用担心,专心做事,可是等我今天凌晨上山后,却发现师父倒在榻上,怎么也叫不醒。 如果我早点到就好了,说不定就能救下师父,也能抓到下毒的人……」 徐玄然突然找到了人诉说,情绪有些崩,说到后面语无伦次。 「对了,师父给你留了信,你能过来一趟吗?他之前跟我说过,如果他死了,务必请你来一趟青云观。」 祁容一边听一边安慰他,闻此立刻应下,许诺订最近的航班过去。 至于秦君晏,他与世界的气运密切相连,等他去安排好国师那里的事情后,他自然会慢慢恢復。 事不宜迟,祁容只来得及拿上自己生前的几样趁手法器,趁着正好是飞机的早尖峰时间,没有回秦家,直接转道去了机场。 路上跟秦母说了情况,安排好秦君晏身边的安保,再叫上保护他的徐竹…… 随着耳中一道耳鸣声,飞机远离地面,飞向让他不安的天空。 提前吃了晕车药,除去开始因为不安而强自兴奋的一会儿,飞了一段后,他就迷迷煳煳,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 昨晚做了一整夜的夜猫子,已经很累了,但是因为国师的事情,他又难以沉眠,眉宇间充斥着疲惫和担忧。 徐竹坐在他外侧的座位上,一直腰板挺直,正襟危坐,视线注意着四周的人群,时刻警惕。 今早他也收到了国师去世的消息,因为国师临终前特意嘱咐他的弟子徐玄然,务必在他死后找祁容过来,而给国师下毒的兇手还没有找到,所以,祁容这次的出行是有一定的危险的。 乘务长已经得到了上层的通知,尽量给他周围的乘客调了座位,路过徐竹的时候,默默点头致意。 从黎明钟鸣之后,全国范围内都异样地紧绷起来,越是能力出众的人越是心中惕惕,感觉到周围仿佛暴风雨到来前的平静。 - 天空中,行至半途,未有异样情况,提心弔胆的乘务长心中稍安,定下心给乘客们派发早餐。 饭香味充斥在飞机舱内,睡得迷煳的祁容肚子咕噜噜叫起来,被香味勾着醒来。 「几点了?」祁容打着哈欠问道。 「八点十分。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徐竹看了看手錶道。 祁容忙了一晚,腹中的食物早已经消化完,点点头说:「来点吧,我想喝粥……」 正说着,飞机突然颠簸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着准备执业医考试,更新比较晚,建议早晨起来看,不要跟我一样熬夜,早睡早起身体好。 以及:文文进入收尾阶段了,预计一个月二十万字左右完结,不要养肥了哟~ 比心心~ 第六十一章 晋江独家连载 飞机的颠簸来得一点预兆都没有,仿佛飞机底部突然碰到了某种气流样无实质却存在的东西。 祁容尚且朦胧的睡意「嗖」一下全没了,本来远离地面就令他不安,此刻事发突然更是脸色迅速苍白下来。 正在吃着早餐的乘客冷不丁被颠了下,热乎乎的粥漾出,烫得手背一缩。 飞机里有小孩被吓得哭起来,乘客们也表情紧张,在高空出现这种情况,无论遇到过多少次,还是会心神不宁。 因为出了任何一点差错,从高空坠落都是绝无生机的,而这道生机并不掌握在乘客自己手里,乘客也帮不上任何忙,除非有人懂驾驶飞机,且比机长还要厉害。 乘务长默契地看了眼这趟航班的空乘们,安抚乘客,而她则到了驾驶舱门口,询问原因。 此刻驾驶舱内,机长们正对照多组数据寻找原因,此刻飞机还在不停地颠簸着,根据气象局报告,此处不应该有这么强烈的气流,弦窗之外,晴空万里,碧色如洗。 第88页 机长与副机长对视一眼,均找不到原因,不禁心中暗道一声邪门。 - 机舱内,徐竹一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安抚祁容。 他知道祁容对远离地面心有隐忧,又遇到这种事情,难免恐惧,但是经验告诉他,慌乱是此刻最没用的存在。 祁容也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冷静下来,深吸着气压下躁动不安的心绪,等着乘务长通告颠簸的原因。 静下心来,他凝神环视四周,想看看他能做些什么。 他们在头等舱,后面是商务舱和经济舱,遥遥的祁容听见有孩子的哭闹声和人们不安的询问声,整个舱室中充斥着躁动的气息。 祁容一进入特殊的视野之中,就忍不住愣了下,怀疑地揉揉眼,睁开再瞧,发现他没有看错。 原本凝神后,他应该看到的大大小小、或明或暗的气运光团,和各色纠缠的因果线。 但是,此刻他眼中的却与以上完全不同! 机舱内完全被金色占据,浓郁的金色将人们染成铜雕,而原本应该出现的大小气运光团如萤火对日,渺小不可见。 下一刻,祁容直觉扭头通过弦窗望出去——碧色如洗的天空一片金色,金色海洋翻起巨浪,而天际,不时有斑驳的金如流星坠落。 而他们的飞机,就在海面与流星相交之处,前有巨浪冲击,后有流星坠落,夹在其中的飞机被冲击得阵阵颠簸。 祁容意识拔高,看见神州大地之上,整片天空化作海洋,而飞机如大洋中随波起伏的船只,渺小难支。 祁容面色越发凝重,或许是受两个世界斗争的关系,原本护在地球外地气运层被压得低沉。 气运层的高度于地面和卫星无差异,但是很恰巧的是,这个高度刚刚好是飞机飞行的高度。 平日里,气运基本上平稳幅度不大,小小的动盪甚至不如一道气流,但是事情巧就巧在现在国师刚去世,气运被削十之一二,对面世界又乘胜追击,两个世界的斗法,让整个气运层都动盪起来。 而所有处于其中的飞机都遭了殃,不单是祁容所在的航班。 航管局陆陆续续接到全国各地飞机发来的不明原因的颠簸报告,此刻已经启动最高级警戒。 现在刚巧是早高峰的飞机在途中的时间段,如果任何一架出了问题,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巨大损失。 未开出的被按下,已起飞的就近降落,紧急时刻,甚至有多处军用机场都临时开放,全国各地的目光从早起的「钟鸣」,迅速转移到这次大规模的空中意外上。 * 祁容不是救世主,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祝福机长能够平安地将飞机降落下去。 但是,有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渺渺虚空,数不清的大道法则缠斗着,在两者实力相差无几之时,彼此忌惮尚能维持一种争斗上的平衡,但是任何一方突然削弱,表面上的和平就被撕碎了,对方会露出狰狞的獠牙,落井下石、趁机而入。 虚空中,比星球还要庞大的火焰凤凰嘹亮的鸣叫,火焰被沖势拂开,露出焰后一双猩红如残暴恶兽的眼,火焰构成的翅膀连虚空都烧化,所过之处,一道漆黑如深渊的划痕。 他的正前方,挡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一条冰霜组成的巨龙睁开了金色的眼,眼底有血色渗出,晶莹的鳞片不断崩碎,气息肉眼可见的低下去。 「死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凤凰怒声传来。 「呵。」瞌睡龙哈出一道表面龙息,实则大道法则的攻击。 不过转瞬间,两者已经交手千万次。 「你知道今天不可能的,只是损失了十分之一地力量,你没有必胜的把握。停手吧。」瞌睡龙悠悠道。 「不可能,结果如何,不试试谁说得准呢?我可是发现了一步好棋。」火焰凤凰战斗中依然掩不住嘴碎,洋洋得意道。 瞌睡龙勐然一惊,心生不安。 - 那一步好棋在哪里呢? 正是祁容这里。 凤凰与瞌睡龙打架的时候,有意识的增加对这里的进攻,当然,他在其他地方也布了疑阵,例如利、曰等国。 各地的飞机接到航管局的通知后,陆陆续续降落到地面上,有瞌睡龙的暗中保护,看似兇险,还好平安无事。 半个小时后,华国境内,唯一还在空中盘旋的只剩下祁容所在的飞机。 直到这时,被凤凰施法掩饰踪迹的瞌睡龙才发现了端倪,当他注意到飞机上有祁容后,为时已晚。 祁容很厉害,但是再厉害他也是一个人,在一整个世界的打击下,他也难以为继。 瞌睡龙拼尽全力阻拦凤凰的凌厉一击,但是他受伤了,终究是漏了那么千万分之一的余波。 而那道余波直接作用于祁容布置的防御上,一力降十会,那层保护的气场瞬间被沖溃,飞机直接暴露在剧烈的动盪之中。 祁容防御被破,遭到反噬,眼前一黑,胸口一悸,喉中一股腥甜「噗」地喷出来,当即昏迷过去。 速度太快,徐竹只来得及扶住祁容,下一刻,飞机剧烈颠簸一下,身子向前倾斜,失重感狠狠地将身体压得贴在座椅上。 「哈哈哈,我要赢了!」火焰凤凰一声畅快的鸣叫,欺身而上,趁着瞌睡龙注意力分散,重重一击。 第89页 瞌睡龙被打得飞出一段,而凤凰抓住时机,瞬间突破他的阻拦,向着空中那正在坠落的飞机冲去。 与此同时,航管局内报警声急促地响起来,雷达探测中,飞机以难以控制的速度俯冲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飞机,飞行,航管局的部分,我参照的《中国机长》。 第六十二章 晋江独家连载 记忆是一团迷雾,迷雾无垠无尽头。 * 飞机飞行的速度有多快?每小时约九百公里,每分钟十五公里,每秒0.25公里。 飞机飞行的高度是多少?中程飞行,高度大约在九千米。(1) 综上所得,36秒左右坠落,而且当飞机失速时,飞行速度会迅速向上飙升,加上万有引力和重力,真实数据要更加短暂。 机舱内充斥着尖叫声,巨大的失重感好像坐过山车时不受控制的咽喉…… 飞机从天空俯冲而下,形似大鸟,但是他没有柔软的羽翼,在半空中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金属直直地砸下来。 一座内陆偏东的城市中,趴在窗边的孩子指着天空,稚嫩的声音大声喊道:「妈妈,飞机掉下来了!」 「胡说什么呢,飞机怎么会掉下来?」 麦浪滚滚的田地中,带着草帽遮阳的老农仰头眯眼,瞳孔中倒映着晴空中拖着黑烟坠落的飞机,撒腿就追过去。 航管局内,众人看着那逐渐缩小点高度,大屏幕上紧急连接了卫星拍摄实时画面。 「完了……」 「要触地了……」 与此同时,在医院中尚未醒过来的秦君晏,不安地蹙着眉。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维度中,火焰构成的凤凰突破大气层,向着那架飞机进攻。 飞机裹挟着巨大的势能,触地的一剎那,一声轰然和爆炸同时爆发,涟漪状压低了四周的麦浪,巨大的撞击让所有人瞬间昏厥。 好像突然间,世界就变成了黑白的默片,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大地龟裂,麦苗枯萎,河水断流,蓝天晦暗,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此刻在做什么,都震惊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化为飞灰。 世界如一个分崩离析的沙土城堡,一点点碎裂…… * 记忆的迷雾中,哒哒的脚步声孤独寂静,不断地徘徊。 白色的雾缭绕在他的指尖,他直愣愣地走着,走在纯白的世界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知。 不知徘徊多久,一道红炎从迷雾之上划落,高温驱逐了无边无际的雾气,越缩越小,化为一块凤凰纹的晶石落在他的眼前。 他下意识伸出手心接住它,掌心被烫得一缩,却终于让他从无知无觉的状态惊醒。 一剎那,无边无际的白雾化作数不清的记忆画面,有他的,有许多法器的,漫长的时间将记忆描绘成画卷,铺陈在他记忆的海洋中。 他触碰离自己最近的记忆,那是陪伴他千年岁月的白玉葫芦,记忆最后,是飞机轰然坠落后的硝烟、飞灰、残肢血液…… 意识勐地脱离那道记忆,脱离记忆深海,出现、盘旋在飞机的废墟之上,近处是狼藉的废墟,远处是一点点崩碎的天空。 手心处,凤凰纹的晶石燃烧起来,化作一只虚幻的火凤从他手心飞出,绕着他盘旋一阵后,振翅悬浮在祁容的正前方。 与此同时,一只银白色的瞌睡龙拖着正在溃散的残区从远处飞来。 一魂、两世界意识,沉默而立。 「怪不得……」凤凰嘆息一声,眼神复杂地望着祁容。 他之所以同意瞌睡龙重启世界再比一轮,就是想要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不仅脱离剧情的束缚,还存在了这么长时间。 直到此刻见到祁容,见到逐渐凋零的世界,他才彻底明白。 「原来你是三次元的灵魂,进入书的世界。」凤凰缓缓道。 祁容迷茫地望着他,不知为何,感觉心中哽咽难舒。 见两者均一脸迷茫,凤凰挥翅,数道信息出现在祁容和瞌睡龙意识中。 瞌睡龙消化完信息突然沉默了。 而祁容则捂住脸,嘴角甚至勾不起一个苦笑的弧度。 他如一张白纸来到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主角相识相知,却在大典之上意外身亡,心中执念难解,灵魂不散附于玉上千年,直到如今重生。 而他死后,秦君晏心灰意冷,彻底跟剧情掰断,死后在世间不停地轮迴,守着等着。 秦君晏执着于等着他重临人士,祁容执着于一个答案,彼此就这样纠缠了千年。 秦君晏的执念让这个世界不走向毁灭,祁容的执念则为这个分崩离析的世界供应着存在下去的能量。 若是两人中任何一个放弃,这个世界就会走向灭亡,就像现在,世界一点点化为飞灰,逐渐凋零。 「现在怎么办?」瞌睡龙问道。 凤凰攻击了祁容之后,受了重创,他此刻也因为祁容突然死亡泯灭了大半世界,虽然现在祁容已经醒过来,泯灭的进程停止了,但是依旧不乐观。 「要不我们一起回溯时间?重启一次?」瞌睡龙提议道。 凤凰瞥了他一眼,沉吟道:「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说说看。」祁容道。 「我也要脱离剧情!我不喜欢我们世界的主角,也不喜欢那种『你瞪我一眼,你看不起我,我要你家破人亡』『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种马剧情。」凤凰毅然道。 第90页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高洁傲然,而他却要忍受曹凡那样心思不纯、立身不正的主角,受各种噁心剧情摆布,他早就忍不了了。 「你来自更高维度,能够摆脱剧情的束缚,也能让世界不会在剧情停止后慢慢消亡,那么,我和瞌睡龙之前的赌约就没有必要了。 我自愿放弃,融入这个世界,只求你们之后毁掉剧情,善待我世界的生灵。」 凤凰的决定十分干脆,世界的融合是很复杂的,自愿放弃的一方牺牲颇多。 「不过,能够摆脱一直以来的束缚,并且以后不再为生存而吞噬其他世界,足够了。」凤凰暗自想道。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瞌睡龙道,眼神望着凤凰万分唏嘘,这段时间的争斗,他其实很佩服这个对手,如今对方自愿融入,虽然会因此受损沉睡百年,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祁容也点点头。 「那么,重启吧!」凤凰鸣叫一声,清脆婉转,是世间所有乐器都奏不出的美妙,闻之心旷神怡。 —— 时间暂停的世界,缓缓倒放。 人们消失的手指一点点变得完整,眼中惊恐回归平静,大地癒合,万物回春,海浪涛涛,鲸鸣鱼跃,山岳耸立,河川纵横。 世界由停止到动态,由黑白染上五彩之色,由寂静重回喧嚣…… 坠落的飞机展翅飞翔,清晨的朝阳刚刚从天际跃出。 祁容缓缓睁开眼。 弦窗外,天光大亮,红日粲然,身侧徐竹见他醒过来,低声问: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能再次相聚,是互相成就,互相执念。 (1)数据我查的百度,大概算了下,有偏差的话请高抬贵手放过。 感谢在2021-05-11 01:19:12~2021-05-12 00:3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下次再也不改邮箱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晋江独家连载 「先生想要吃点什么?」乘务长和气问道。 「有粥吗?」祁容问道。 「有的……」 等餐的空闲,祁容转头望向弦窗之外。 无垠的晴空中,金色的气运海洋微微荡漾,仿佛春风拂过平静的海面,层层叠叠的波涛反射着灿然的阳光。 回首耳畔传来舱室中人们低声的闲话家常,孩子童稚的笑声…… 祁容倏地展颜一笑,恰逢飞机穿出一片云彩,光点缀在他侧颜的眉眼唇角,一瞬间仿佛神明坠入人间。 「平安喜乐才好啊。」他轻声喟嘆。 「先生,您点的粥,小心烫。」 「好的,谢谢。」 * 一路无事,飞机平稳降落,一下飞机,祁容直奔青云观而去。 往日里清幽宁静的云妙山此刻显得格外喧嚣,山脚下停了若干车辆,不时有警笛声唿啸而过。 过来祭奠之人大多是德高望重之辈,年纪不小,被小辈搀扶着徒步上山,苍老的面容显得沉重。 也有像祁容一样的年轻人,大多一声不吭,沉默地立在长辈身后,被长辈们引荐给其他人,老一辈的终将逝去,权柄更迭,若干年后,这些年轻人会是下一代的他们。 祁容没有参与众人的交谈,在徐竹的保护下,一口气上了山。 云妙山顶的青云观中,徐玄然疲惫地浏览过检验报告,几份报告来自于不同时间段,而结果却相差悬殊。 一个显示有毒,一个显示无毒。 徐玄然「哗啦」一声将报告拍在桌面上,自己则揉着眉心,满脸苦意。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师父,师父一直在山上,挡了谁的道以至于要置他于死地?」 他不明白。 青云道长九十多了,一生与人为善、冰壑玉壶,二十多年前就久居云妙山上,不理世俗、远离红尘。现在他年近百岁,已经没几日好活,为何有人连这么短的时间都等不得,一刻都等不得地投毒害人? 幽暗的静室中,没有了老师父盘坐如松的身影,只有一室天长日久薰染的檀香,闻之心生清净。 但是,这份清净却再也难以让徐玄然平静,只有逐渐高涨的怒火和疑惑在心口燃烧。 祁容到来的时候,徐玄然正难以忍耐的在屋内不停地踱步,一圈又一圈,脚步又重又狠,恨不得将地板踩碎。 「笃笃」两下,祁容敲敲门框,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徐玄然。 「祁容!你终于来了!」徐玄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拉着他坐下,倒豆子似的跟他详细讲今晨的事情。 「你是说,找不到是何物毒害了你师父?」祁容诧异问道,他以为现在科技如此发达,应该早就有结果了。 「对,还没有,而且等过了一段时间后再次查验,发现结果显示无毒,我师父是心脏衰竭去世的。」徐玄然一脸郁闷不解。 「你有问过老国师的灵吗?」 「我问不了,师父是国师,受国运庇护,死后安宁不是我能问的。」 祁容摩挲着手指,斟酌一下道:「我来试试。」 徐玄然:「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知道你能动用国师印很厉害,但是这个可是一国之气运,你这相当于是跟这个庞然大物对着干!什么样的秘法都不可行,除非你上辈子是国师。」 第91页 祁容笑笑,按住有点激动的徐玄然,心中想:还真不巧,在下上辈子确实是国师。 这样想着,表面上他从容道:「世间妙法无穷,焉能以偏概全?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徐玄然张张口想要反驳。 「别可是了,哪怕是秘法出了问题,遭反噬的是我,主动提议的也是我,你也不想让你师父死得不明不白吧?」祁容背对着他,负手走到门边,半侧过身朗声问道。 徐玄然抿紧唇,看着祁容不容置疑的眼神,忽地一撩袍角跪下,重重磕头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以后但凭以后有任何用得上我徐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师父师父,既是师也是父,父亲去世,帮助他的人都是大恩人,磕个头不为过。 祁容知道,这个礼他得收下。 看着对方乌黑的发旋,他伸手摸摸,就当他这个祖宗辈的人,受一下小辈的孝敬吧。 * 两人没有将问灵一事说与旁人,因为徐玄然以为那是秘术,而玄门中有一条规矩就是不可擅自揣测他人的秘术与传承。 老国师的遗体摆在一处静室中,未到夜晚,弔唁还没有开始,徐玄然将其他人赶了出去,自己按照祁容吩咐,去寻了青云观中传承久远的镇观之宝——帝钟。 将帝钟交到祁容手中的时候,徐玄然面色复杂,他还记得他第一次与祁容见面就眼馋对方的帝钟,可是屡屡不得,最后更是成为颍澧市的镇物,彻底没希望了。 但是如今,与当日不过相隔半年,他却有了可以由自己支配的帝钟,可是现在他却一点也不高兴。 帝钟悠长的清净之音,伴随着裊裊烟柱在静室中盘旋,祁容低声诵念着请文,指间黄符无火自燃,化为菸灰落在地面上。 突然,烛火一颤,菸灰无风却盘旋而起,裊裊的烟柱仿若鲸吞鱼吸样凭空消失,帝钟忽地一动,悠长之音浑厚有力。 冥冥中,徐玄然感觉到静室中出现了另一个存在,他开了天眼,视野中一道慈祥的身影出现在朦胧的金光中,他好像被金光刺到了眼似的,眼底泛上晶莹。 「师父——」他擦着眼泪,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祁容缓缓沉手,平息着自己的气息,刚刚他发现自己与崑崙祖脉的联繫更紧密了,竟直接将老国师的魂牵引了过来,丝毫不费力。 金光渐渐模煳,老国师的身影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他和蔼地看着徐玄然抹泪,身着古旧道袍的老人笑着摸摸徐玄然的脑袋,道: 「玄然,你回来了。」 徐玄然闻此,控制不住地再次哭出来,他以为此生不会再听见远行归来后这句安心的话,如今却补全了,虽然另一方已经不在人世了。 师徒情深好一会儿,徐玄然才冷静下来,三人坐下详聊。 「青云道长感觉哪里有疑点吗?」祁容问当事人。 老国师抚着手中拂尘,沉吟道:「有,一个月前,有一个奇怪的姑娘到了青云观。」 「哪里奇怪?」 「秦先生是世界支柱,气运占据此世半数,而那个女孩的气运,我感觉比秦先生还要多!可是这不可能啊,我看过她,她身上一点气运都没有,反而霉运缠身。而且她霉运这么多,却找到了我,并且我护身的国运没有牴触对方。」 老国师雪白的眉毛皱起来,看起来十分苦恼。 祁容缓缓攥紧了手指,以老国师所言,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世界原本的女主。 而为何老国师会感觉到这个女孩的气运比秦君晏还要多,这就要讲到这个世界了,这是一本玛丽苏文。 只是剧情还没有开始,男主秦君晏就遇到了祁容,披荆斩棘、相互扶持,最后一朝化龙,登基称帝。 按照剧情,祁容会在故事开篇因为多次窥测天机反噬死去,成为满京城的白月光,而女主与祁容气质相仿,成功在初次见面就吸引了秦君晏的注意力,之后剧情就是霸道帝王从有趣好奇、强取豪夺、争风吃醋到真香的一系列狗血剧情。 「难道女主也重生了?」祁容不得不怀疑。 「但是如果她重生了,为何会加害国师呢?国师与这个世界的气运关联甚密,她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是支柱,最不可能伤害这个世界的就是她吧?」 伤不了敌,还自损八百? 什么脑迴路? 第六十四章 晋江独家连载 不远的山脚下,—处幽静的中式小院中,紫藤花开得绚烂。 —男一女——两个祁容怎么想都不可能有关系的人——刚结束了纠缠,喘着粗气从床上起来。 「曹哥,你说我们的计划是不是成功了?」 「当然,今天早上的钟鸣不就是答案。」 「那……会不会有人发现是我们做的?那个药虽然在体内代谢很快,但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万—被发现了呢?」 「别想那么多,放心好了。你不说,上—世剧情推动你用这个毒/药做掉了那个秦君晏的小情人,那就说明这个药是受剧情保护的,是一种逻辑自洽的药。总有那么些无法用科技解答的东西。」 两人的交谈声轻悄悄的,似乎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面上似乎冠冕堂皇,实际上心里发虚。 第92页 两人正是凤凰世界的主角曹凡,和这个世界的原女主徐如芝。 * 祁容询问过青云道长关于女孩的信息后,给师徒两人留了空间,自己则去找负责此案的警察,将消息报告上去。 国师被下毒身亡,这件事可不算小,甚至有可能是境外针对华国的秘密行动,自然以最快的速度直达天听。 所以,上面直接调了国内专门负责重案的犯罪心理小组过来。 这个小组的人进修过犯罪心理学,能够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兇手的性格、年龄、家庭背景等,对破案有着独到的经验和手法。 当听到祁容带来的情报后,组长黎方明面色一凛,凝眉道:「谢谢你提供的消息,请问你是?」 「祁容,无名小卒,徐玄然的—个朋友,他有事,所以我来告诉你这件事。」祁容云淡风轻道。 黎方明闻言面色一凛,隐晦瞥一眼祁容身后呈保护状又带着军中气息的徐竹,心思电转,瞬间想到了祁容的身份。 「原来是祁顾问,久仰大名。」他嘴角扯起—抹僵硬的笑意,努力表现得不那么严肃,态度亲近了许多。 平时不苟言笑的人笑起来,有两种结果,—是如冰山初融,动人心弦,—是令人难以直视,格外别扭。 黎方明是第二种。 祁容低垂眉眼,掩饰自己眼中不自觉的笑意,而后扬起脸,和气握住黎组长的手,谦虚道:「黎组长才是,这次案子交给你们,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指尖相触,—握即收,感受到祁容手指尖的薄茧,黎方明下意识判断出这是一双弹琴者和手艺人的手,眼睛如审视—般从上向下观察。 如鹰隼一般的眼神,让人不自觉有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祁容不适地蹙了下眉,徐竹微微上前半步,挡住黎方明的视线。 他这才回过神来,祁容不是嫌疑犯,是他冒失了,面带歉意道: 「抱歉,职业病。我会尽快找到行兇者的,感谢祁顾问跑—趟。」 祁容轻嗯一声,说:「还有—事,如果黎组长找到嫌疑者,请通知我再行动。」 「嗯?祁顾问是有什么想法吗?」 「嗯,这个人有些特殊,如果不做准备,可能让我们的人出现伤亡。」 黎方明眼皮一跳,与祁容意味深长的眼神对上,抿抿唇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 「总之,小心点没错处。」 * 「师父……」徐玄然眼眶通红。 「咚」的—声,他直直地跪下,对着青云道长逐渐模煳点身影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头顶仿佛有轻柔的手抚过,道不尽的不舍和期望,而后一切转为沉默的寂静,冷意漫上皮肤。 他伏在地上,脸埋在双臂中,嵴背不停颤抖着,久久未起。 「我以道心发誓,—定找出兇手,让她付出代价!师父,—路走好……」 空气中仿佛沉淀着沉甸甸的嘆息,日头渐上,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光束中金粒般的尘埃缓慢地飞扬着,无处不在,就像是这世间大道,无形却无处不在。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灵堂布置好,弔唁的人一波波来了又走,徐玄然作为青云道长唯一的徒弟跪在一侧,眼睛哭得通红,仿佛短短几日就将—辈子的泪都流尽了。 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去,周围人劝着他休息休息吃点东西,他也只是摇头,依然跪在灵前,礼节之处未有轻怠。 出殡那天,—直晴朗的天气突然阴沉下来,挂着遗像的灵车在前,后面是长长的车队。 天上雨丝纷纷扬扬飘下,尚未入夏,正值晚春,牛毛样沾湿了人们的发与外套。 祁容行完礼后退到人群后方,徐竹想给他打伞,祁容摆摆手拒绝了,任由这茫茫雨丝打湿了他的鬓髮与衣衫。 黎方明撑着把黑色雨伞—步步走来。 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悲切的氛围,两人沉默着。 「找到了?」祁容最先打破了沉默,面无表情问道。 黎方明请应—声,说:「下毒之人是徐如芝,还有—个同伙叫曹凡。两人现在在玉霞区明祥路422号,我找人盯着他们了。」 祁容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禁指尖—滞,沉默—瞬。 「走,抓人。等葬礼结束,给徐玄然一个交代。」 锃亮的黑色皮鞋踏过潮湿的路面,风雨不知何时大了些,隔着挡风窗汇成雨帘淌下。 靠在窗侧,祁容望向天空,灰濛濛的天空之上,—龙—凤凭空而立,—场更大的风雨正在等候时机。 * 与此同时,明祥路422号中,曹凡看着找人从现场拍摄的视频,表情得意。 「系统,我做掉了国师,削弱了很多气运,任务应该完成了吧,什么时候给我发奖品?」他走到窗边吞云吐雾,望着颇大的雨势,低估—句:「这么大的雨啊?」 国师下葬,天地同悲,自然有云雨随行。 「啧,老不死的,面子还挺大。」曹凡眼神阴鸷,心生嫉妒。 长久的沉默,系统—声未吭。 曹凡这才意识到不对,心生不安,强笑着安慰自己:「难道是下雨天信号不好?」 之前系统虽然对他爱搭不理,但是遇到任务还是很称职的,此刻却一反常态,曹凡手抖了抖,抽了—半的烟没夹稳,—下掉到了窗外,被雨水打湿了。 第93页 「艹,晦气。」曹凡骂骂咧咧。 「曹哥怎么了,生这么大火?」—身白色吊带短裙的徐如芝端着盘深红色的樱桃走过来,纯白的裙子也掩不住她水蛇般的媚/态。 葱白般纤细的手指轻轻放在曹凡的肩膀上揉捏着,有—种介于清纯和妩媚之间的杂糅感,眉眼流转之间令人魂牵梦绕。 曹凡看呆了,回过神来暗骂—声妖精,不愧是让那么多男人争风吃醋,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女主,比他以前上手的任何女人都要勾人。 「曹哥,这还白天呢……」女生轻微的呢喃声夹在在雨声中。 而422外,—辆suv缓缓停下。 祁容的视线向着宅院四周的几个地点看去。 宅院四周既安装了监控,也布了风水阵,气场看似正气光明,但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光明之下隐晦的邪气,歹毒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3 00:29:55~2021-05-14 00:3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下次再也不改邮箱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五章 晋江独家连载 在祁容和黎组长计划抓捕徐如芝和曹凡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容山市。 医院中,雪白的病床上,秦君晏终于手指动了动,挣扎着醒过来。 这段时间他的意识昏昏沉沉,梦境迷离,他看见祁容乘坐的飞机坠毁,看见上一世嫁给他沖喜的不是祁容,看见自己绝望身死,看见世界破碎,无数人丧命。 短短几日,他仿佛过了一生,漫长漫长…… 回忆起梦境中的景象,他就忍不住心间的恐慌,撑着手臂就要从病床上起来。 秦母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他皱着眉打算上手自己拔掉吊针。 「君晏!你做什么?针不能拔!」秦母十分不认同地说道。 秦君晏停了手,眼神不自觉向她身后飘,像是期待另一个人出现,可惜,秦母身后空空如也。 「别看了,小容有急事去云妙山了。」秦母指尖戳了下某个见色忘娘的讨债鬼,眼神幽怨。 「我梦见阿容乘飞机出事了。」秦君晏面色焦急,不似作伪。 秦母嘆口气道:「小容确实坐飞机去的,但是飞机准时到达,一路平稳,放心吧。」 秦君晏听到,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凝重。 他记得祁容说过自己害怕飞机,除非必须否则这辈子都不坐飞机,他昏迷前可不知道祁容会坐飞机,但是梦中却梦见了飞机坠毁,一切都那么真实。 再加上与苗疆婆婆说得十分相似的上一世,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梦到的就是事实,只是又发生了什么改变了结果。 只要一想到这很有可能是曾经发生的事实,祁容在之前可能又离开过他一次,他就坐不住了,心里急得上火,恨不得当即瞬移到祁容身边。 「妈,我要去云妙山。」他眼神坚定道。 秦母深深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阻止,道:「也好,国师帮过我们秦家,你去一趟也好。」 几小时后,容山机场,助理推着面色尚显苍白的秦君晏进了里面,秦母远远地看着,道了声:「巴巴的跟过去,跟他爸一模一样。唉……」 * 明祥路422号,在祁容的掩护下,黎组长和一众武警在卧室将两个白日宣淫的人逮了个正着。 「你们是谁,怎么私闯民宅?」曹凡□□着上身,心中惊疑不定,他明明在外面布置了法阵,如果有人闯进来他应该能发现。 「带回去。」黎组长却没有跟他废话,木仓指着他挥了挥,几个全副武装的武警直接架着他两条胳膊就带走了。 曹凡只给了他裤子遮掩一下,徐如芝是女生,容她穿上衣服。 祁容站在门外,当武警压着曹凡出门的时候,正巧与祁容对上眼,曹凡的眼勐地睁大了,啐了一口骂道:「你个龟孙子,是不是你阴老子,你给我等着……」 他还想骂,被黎组长迅速塞住嘴压到外面车上。 徐如芝穿好衣服才出来,这时祁容正跟黎方明在门口处说着什么,徐如芝上车前,随意往旁边一瞥,看到了祁容的侧颜,眼神蓦地怔住。 那是一张她上一世观摩过无数次的面容,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陷入手心,低下头,掩饰眼底的恨意。 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失了一国之母的位子,她恨得要死,她竟不知道,不仅她和秦君晏重生了,这个让秦君晏一生未娶的人也重生了! 原来她毒死他一次还不够啊……早知道这次的毒就先给他用了! 祁容跟黎方明说着话,突然感觉到一道怨毒的目光,顺着方向看过去,却只看到一辆开远的警车,车上隐约有个女人的轮廓。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人好像跟我有仇。」 「嗯?是那个徐如芝,我到时候审一下她。」 「如果方便,能不能审完之后让我见一见她。」 按理说,徐如芝不该认识他,并跟他有仇的,还有明明是女主她居然和敌对世界的男主搞到了一起,他需要知晓缘由。 祁容敛眉沉吟,手指点着自己的手背,眼中掠过一抹兴致,感觉会有很有意思的消息。 * 第94页 黎组长去审问两人的时候,祁容回到了陵园中,葬礼已近尾声,人群陆陆续续散去。 雨渐渐小了,等到墓碑前只剩下徐玄然的时候,祁容默默走到他身侧。 两人默然不语,天空中,云销雨霁。 「人抓到了。」祁容最先开口道。 徐玄然凝滞的双眼缓缓转了转,表情逐渐鲜活起来,狠狠攥住拳咬牙切齿道:「是谁?现在在哪儿?」 「两个人,一个叫曹凡,一个叫徐如芝。现在应该在警局中,黎组长正在抓紧审讯。」祁容盯着墓碑上的字,目不转睛的看着。 徐玄然狠狠地道了声好,而后捂住脸,脸上似是大仇将报的痛快,又有亲人逝去的悲痛,如画到最后的水彩盘,各色交叠,难以分辨。 墓碑前黄白的菊花锦簇,黑白色的相片上,老国师慈悲地笑着,远处,几道着黑装的人影渐行渐远,天空之上,阳光洒落,一道彩虹挂在云梢。 * 审讯的过程不短,需要等。 徐玄然去盯着了,祁容则在得知秦君晏赶过来的消息后转道去了机场。 站在人群中,祁容望着出口,心情有些焦急,担心秦君晏身体恢復得怎么样,担心飞机出什么问题。 那翘首以盼、手足无措的模样,半点没有平日里的云淡风轻。 让跟了他一段时间,知晓他性格的徐竹,都不禁诧异地转头看了几次。 远处,助理终于推着面色苍白的秦君晏出现在出口,祁容忍不住伸手挥了挥,就见到对面夹在人群中的秦君晏默契地抬起头,刚好对视,苍白的唇勾起来,眼睛弯起,迎着光好似星星坠入眼底,一闪一闪…… 祁容怔住,角色调换,他突然想起他去颍澧回去那次,秦君晏开心得在人群中朝他挥手的心情。 回过神,他不自觉也弯起眉眼,笑意直达眼底。 秦君晏修长的手指向上勾住祁容的手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因为难得的病弱,减了浑身压迫性的威势,开心地看着他的模样,让祁容不自觉心底软乎乎的。 柔声问:「你怎么过来了?妈跟我说你上午刚醒,就马不停蹄过来了,现在难受吗?」 说着,祁容想到秦母酸熘熘的语气,不禁笑了。 秦君晏拽着祁容的手,不捨得撒开,闻言摇摇头说:「不碍事的。我梦到你出事了,不放心过来看看,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你怎么还信这个?不好好养病就这么跑过来,等回去妈得唠叨我了。」祁容打趣道。 「没事,妈若是唠叨你,你就推给我。」秦君晏捏捏祁容的手心,不捨得的松开。 在门口说话也不方便,祁容顺势转到他身后,推着轮椅往停车场走。 两人说笑着,身后徐竹和助理面面相觑,默默降低存在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4 00:36:18~2021-05-14 23:5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鸾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六章 晋江独家连载 几天后,祁才得到了与两位嫌疑犯,不,现在已经确定是兇手的人说话的机会。 因为此次的对话不宜让其他人知道,所以特意关闭了摄像头。 雪白的审讯室中,徐如芝卸了妆,手脚带着镣铐,百无聊赖似的低垂着头,一副已经放弃、无所谓的模样。 「吱呀」一声,审讯室大门打开。 「二位请。」 两道脚步声渐行渐近,最后停顿在她身前,徐如芝以为又是哪位有关部门,嗤笑一声,睁开眼,眼中带着嘲讽之意抬起头。 对面一对好容貌沖入她的视线之中,将徐如芝到口的假笑声全部压了回去,她好像哽住一般瞪大了眼。 手铐「哗啦」一声巨响,她奋力挣扎着五指成爪状想要去抓两人,眼睛睁大得眼白突出,额角青筋鼓起,分外狰狞。 「啊啊——我要杀了你!」她疯子似的大叫,脚不停蹬着,要不是被锁住现在恐怕早已经踹翻了桌子。 秦君晏见她一副疯子似的模样,眉头一紧,上前半步拦在祁容面前,挡住她狠毒的目光。 祁容没有被她突然的尖叫和诅咒影响,冷静地盯着她的表情观察,他注意到徐如芝先是看了秦君晏,而后目光盯在他身上,虽然看起来满是恨意,却似乎还有些忍不住的恐惧和心虚,她的指尖在不自觉地颤抖。 秦君晏挡住了徐如芝的视线,她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眼中神色变幻复杂。 「坐。」祁容按住秦君晏的肩膀道。 顶着徐如芝攻击性颇强的目光,两人落座,秦君晏和祁容沉默着,两人都没开口。 徐如芝这几天接连被审讯和关押,此刻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最先顶不住,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来,颤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做什么?」 突然被激,她压不住多年的愤恨失控了一会儿,但是现实让她闭上了嘴,装作不知情。 她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为什么被发现了,虽然审讯中证据确凿,他们毒害国师的罪名已经基本上铁板钉钉,但是求生欲还是让她试图挣扎。 「我们是谁你不知道?」祁容扣扣桌子,笃笃的声响让徐如芝下意识一抖。 第95页 「我不知道。」徐如芝这么说着,却低下头,错开与祁容的对视。 「这位女主大人,说笑了。在下区区无名小卒,挡了您的路,一杯毒酒毒死我,再将我封在陵墓中永世不得超生,真的是要感谢您大人有大量呢。」祁容面无表情的说着反话,眼神观察着徐如芝。 「什么女主?我不知道。我只是毒害了青云观那个死老道,其余我可没有害任何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眼神飘忽,指甲不自觉地扣着扶手。 「哦,这样啊。听说你是用一种奇毒害死道长的,让我想想,是百鍊玉露、浮风和羽化草对吧。 浮风掺在大典的佛香中,随风而化,使香味绵长;百鍊玉露是难得的酿酒奇材,那杯册封大典上的佳酿是从江南快马加鞭送来的;而羽化草,生于悬崖峭壁,只有国师册封时,沐浴擦洗除尘之用,意为远离红尘喧嚣…… 三样都是天下难得的奇珍,谁能想到这三样顶好的奇物加在一起,竟能成见血封喉的毒/药?」 祁容双手交叉放于颌下,看着对面随着他诉说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徐如芝。 看着她逐渐慌乱的表情,祁容恍然想起前几天,他收到警方送来的从院子周围搜出的几件法器。 通过法器的视角,他看见徐如芝准备东西的情景,因为三样都是奇物,平日难以见到,祁容特意多次多视角看了许多遍,闻了许多遍,又与白玉葫芦上承载的记忆对照,这才确认了三样加在一起的功效。 也是他指出了这三样东西,黎组长找到证据,逼得两人露出破绽招供,彻底将两人的罪行捶死。 「是你?」徐如芝惊疑不定。 她知道对方已经完全确认了她的身份和所作所为,此时装模作样亦是无用,但是却依然被祁容精准的说辞吓到了。 之前说过,一个世界里经常会有一种超出逻辑和想像的毒、药,这是剧情杀的神奇道具。 上一世,秦君晏一生都没有查到这个真相,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假死药被世界意识换成了毒药,与世界意识斗智斗勇。 否则,他也不会让徐如芝平平安安的活着,只是将她送的远远的,永世没有与他见面的机会。 这按理来说,只要徐如芝不自己说出去,是不可能被披露出去的,她之前还疑惑,她就连曹凡都没有告诉,为何警方会精准的找出配方,如今看来,竟又是祁容! 又是他坏了她的计划! 徐如芝用力喘着粗气,眼若铜铃般瞪着祁容,秦君晏见此,随手拿起桌上的纸杯,轻轻一泼。 徐如芝惊叫一声,一头一脸的水,尤其是那水是刚倒的,还很烫,被困在椅子上不能动,迎面一整杯的水满面泼过来,甚至有的入了眼。 「啊啊!我的眼睛——」徐如芝被烫得直叫,可惜不能动。 秦君晏还想故技重施,将其余两杯水都给她,被祁容一个眼神,拦住了。 「哈,吓吓,你们别得意,哪怕你们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国师也已经死了,现在一切都晚了!要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到时候你们俩谁也别想跑!而我,会看着你们到时候摇尾乞怜,求我救这个世界的人!」 徐如芝唿哧唿哧笑着,一只眼已经睁不开,大片的红色将她姣好的面容衬得如洒了墨的地板,狼狈狼藉。 「这个世界若是毁灭,你这个曾经的主角怎么可能独保其身?」祁容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曹凡说了,只要我帮他,我成为他剧情里的女主角,我自然可以脱离这个世界。」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和曹哥去了皇陵,在那里布了局,很快,秦君晏就会家破人亡,并且永世不得超生!皇陵我们已经炸毁,还要多谢你们将皇陵挖在深山里,想要破局已经来不及了,我听说国师去世那天,你昏迷了?效果怎么样啊?」徐如芝幸灾乐祸道。 祁容听她说完,低头摩挲着手指上的薄茧,在徐如芝得意之际,蓦地将手边的热水泼在她脸上。 两杯水十分均匀地将她整张脸都烫匀了。 徐如芝一边大叫,一边骂,气得恨不得生撕了两人。 等所有疑惑都解答完。 两人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往外走,临走时,听到徐如芝还在骂,祁容眼睛转了转,转头对徐如芝说: 「忘了跟你说,曹凡的那个世界已经决定自愿与我们世界融合,他已经被放弃。」 「还有,那个皇陵……里面是空的。」 想他们求她?没门!窗户也没有! 走出审讯室的时候,祁容听到里面声音停滞一瞬,而后撕心裂肺的吼起来。 「走了,我还以为她还有什么底牌……浪费时间。」 第六十七章 晋江独家连载 转眼到了初夏时分,草木郁郁葱葱。 各地来参加葬礼的玄门人士没有离开,留在云妙山脚下,准备接下来徐玄然的国师册封大典。 曹凡和徐如芝在等待庭审的最终宣判。 而祁容和秦君晏两人,则在得知曹凡在皇陵上动手脚后前往了深山之中。 虽然秦君晏的陵墓不在那里,但是曹凡布置的歹毒法阵不能就那么随意放着,需要处理。 因果之道,因由秦君晏所起,自然也该由他们去做一个了结。 一时间,世界好像陷入久违的平静之中。 第96页 平静得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 只是,无人注意。 * 深山中,爆/破人员正在准备爆/破,祁容和秦君晏并排站在安全区内,带着隔音耳机,抱臂看着监控上的忙而不乱的画面。 「注意注意,所有人员撤离现场,准备爆破!」现场的指挥官拿着传唿机朝对面现场大声喊道。 当确认无人后,指挥官按下起爆按钮。 「轰——砰——」宛如平地一声惊雷,□□爆炸的声音轰然作响,隔的老远都震得地面发颤。 远处飞鸟惊起片片,黑压压从丛林上空飞过。 祁容看向监控屏幕,烟尘散去,能够清晰的看到一个洞口露出来,不知名的探测仪上数据繁杂,技术人员分析过后,喊道:「成了!」 「走,去看看!」祁容还没有缓过气来,就迫不及待地扯着秦君晏向外面跑。 「慢点,不急于一时。」 刚一出门,凛冽的山风吹来大片的烟尘,祁容站在营帐外,冷不丁被呛了几口。 「咳咳。」祁容弯着腰咳着,秦君晏揽着他拍背,自己也忍不住呛了下。 就在这时,「滴滴滴」急促的铃声从徐竹身上响起来,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皇陵位于深山之中,没有信号,众人早就多日未与山外联繫,此刻的铃声十分突兀,尤其是铃声是从徐竹身上传来,还是紧急警报。 徐竹接了电话,面色愈发严肃,几声询问过后,挂了电话对祁容说:「祁顾问,恐怕这里要先放一放了。」 顿了下,他面色凝重道:「徐玄然先生那里被袭击了。」 祁容微微睁大了眼,连忙问:「被谁袭击的?」 「还不清楚,但是很大概率是偷盗走私我国法器的那一批海外之人。」徐竹摇摇头道。 祁容面色凝重,徐玄然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对方为何突然袭击徐玄然呢? 「他现在情况如何?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胸/部中了一木仓,还好不是心脏,是肺部,现在在紧急抢救。还有事情需要您到了再谈,我们现在需要紧急出山,军方给安排了运输机。」 来不及多说,祁容迅速启程。 * 到云妙山下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三点,下了飞机,陆续有坏消息传来。 到了临时指挥部,主要负责法器走私事件的冯正组长已经等在外面,一见祁容过来,就迎上来,面色十分不好。 「进去说。」 没有多耽搁,各种调查报告已经给祁容准备好了,当他一份份看过去的时候,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差。 除徐玄然被袭击外,林林总总还有数十人伤亡,都是玄门一脉最顶级的那一批。 而更为严重的是,除了人以外,各地守护风水阵的世家或者僧道,陆陆续续传来当地风水阵被破的消息。 单是已经确定人为的就有三十多个城市,还有若干是还没有发觉,或者当地玄门一脉就实力低微,还没有发现的。 祁容看着预估的报告,上面写着数据员初步估计会有五十以上出了问题,网上也出现了多处异象,被官方按住了。 「已经调查清楚,就是这段时间我们追查的海外走私组织。玄门一脉最近在准备徐顾问的国师大典,今天早上,有几个老先生收到家中急事需要回去,在路上就被袭击了,伤亡……」冯正个面色沉重,这种蓄谋已久的行动,猝不及防之下的结果基本上可以预知。 他继续说:「对方一开始使障眼法,用的是车祸等意外,虽然我们很快就反应过来,紧急调派人手保护,但是匆忙之际,还是防不住对方早有预谋。」 「接下来,对方在我们将注意力放在先生们的安全上的时候,马不停蹄启动了各处的暗线,将多个城市的风水阵暴力破坏。」 祁容望向天际,陆陆续续能够看到各地异象频生,平稳的气运海洋再次波动起来,虽然不似两个世界交争时剧烈,但是依然不容小觑。 「各处的大阵需要紧急修復,而能够修復大阵的人手现在紧缺。」 还有一件事冯正没有说,但是祁容却明白。 现在我方损失惨重,如果海外敌方趁虚而入,局势恐怕会对我方更不利。 而这不只是如果! 对方不动手,才是傻子! * 事情越紧急,越是不能乱。 祁容深吸气,脑中迅速梳理各种信息。 这件事看起来是海外趁虚而入,进攻华国,但是祁容感觉还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事情就那么凑巧?那么顺利?最让祁容在意的一点是,为什么他刚刚好不在? 对方是故意支开他的。祁容越是梳理这些信息,这个念头越是清晰。 但是为什么那么多玄门顶级人士都被袭击了,唯独漏下了他?祁容修復风水阵的消息并不是秘密,对方不可能不知道。 没有道理会单单放过他。 祁容轻轻扣着桌子,意识还分出一半关注着整个华国的气运,看着各处气运震盪,不时有一个个空洞出现。 唉,又有城市风水阵被破,灵气逸散。他默默想道。 想到这里,他脑中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蓦地站起身来。 是徐如芝! 第97页 徐如芝知道他是国师! 老国师在的时候,海外势力是不敢这样猖狂露头的。国师是一个国家的守护者,与崑崙龙脉相接,观天下气运,如此大的行动,气运动盪,不可能没有预兆,若是国师在位,这种行动会直接被掐灭在萌芽之中! 而在老国师逝去,徐玄然还未册封之时,祁容的存在就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 所以对方早就开始设计他!以皇陵的阵法调虎离山。 处于深山之中,地广人稀,自然难以发现玄门人士气运的异样,也断绝他与外界的联繫。 祁容恨恨地锤了下桌面。 只是,为什么他这些天没有观国运呢?他明明知道此时徐玄然还未册封,国师之位空悬…… 他越想脑海中越是空白,冥冥中好像有一双手在阻拦他去想这件事。 仿佛触碰到某种禁忌之区,祁容脑中一阵阵疼起来,越想越疼,额角青筋都凸起出来,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十分重要,绝不能放弃! 整个头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搅拌一样,不过一会儿,他后背就湿透了,脑门烫得好像超载运转的cpu,眼中有一层生理性的水雾朦朦胧胧。 「祁容,你怎么?!」冯正组长被他突然痛苦的模样吓了一跳,心中迅速升起各种阴谋论,尤其是下毒。 见他疼得说不出话,冯正急了,迅速叫医生,心里急得冒火,这种时候,若是祁容再出事可就是大/麻烦了啊! 医生正迅速往这里赶,走廊中突然响起快跑声,警卫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报告,曹凡和徐如芝被人劫狱了!」 祁容撑着扶手,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烟花炸开,将朦胧的白纱拂去,他怔怔道:「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打算补个长更,结果来姨妈了,扑gai。。。 鞠躬,抱歉! 第六十八章 晋江独家连载 「嗯?你说什么?」冯正听到祁容的呢喃声,下意识问道。 祁容摆摆手,曲膝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脑中的疼痛仿佛知道奈何不得他,在他想通后如潮汐般退去,徒留狼藉一片。 「剧情。」祁容在心中感嘆。 也是,现在他已经与两个世界意识达成共识,如今也唯有剧情,才能无声无息地影响到他的思维,并且如幕后推手一般,隐晦地将各种信息整合重新编排,到现在一次性推动这么多的事情。 「我需要找个人谈谈,冯组长,能帮我准备一间安全的房间吗?」祁容面带倦色道。 冯正见他面色依然苍白,十分为难,试探道:「要不你先让医生看看?」 「不用,我的情况我清楚,检查是检查不出来的。腾个地,我需要跟秦君晏谈些事情。」祁容简要解释后,就难受得不想多说了。 冯正见此,无奈,遂同意。 * 秦君晏跟着人一路到了一间办公室中,见祁容阖目,神态憔悴,身上淡蓝色的衬衫衬得他唇色越发苍白。 心中一急,伸手就向祁容的额头摸去,入手微微汗湿,格外冰凉,祁容睁开眼,攥住他的手,浅色的瞳子定定地仰视着他,里面清明一片。 「我没事。」祁容轻咳一声,放下袖口。 秦君晏感受着他指尖的冰凉,心中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 被秦君晏莫名的眼神刺了下,祁容下意识抬头望向屋内的其他人:「我们有私事要谈,你们可以先去忙。」 冯正无奈地退出去,带上门。 「咔哒」一声关门声落定,秦君晏伸手探向祁容的后背,果不其然,冰凉凉。 「这才离开我多大一会儿,怎么就成这个样子?」秦君晏嘆口气,脱下外套披在祁容肩头。 祁容被他温热的外套裹起来,脱力后浑身冷飕飕的感觉渐渐散去,优雅的木质调香水萦绕在领口,熟悉的味道让他眉眼间放松了稍许。 他拢紧领口,沉声道:「这次的事不出意外是剧情推动。我猜测是因为我们将曹凡送进狱中,剧情无法进展下去。」 「所以,你叫我进来,是想问问我是如何脱离剧情的吗?」秦君晏眼中闪过一抹恍然,心念一转,就想到了祁容的目的。 祁容没有犹豫,点点头说:「确实,我能够猜到是剧情在搞鬼,但是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剧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上一次是怎么脱离剧情的?」 秦君晏组织语言:「剧情由故事的一个个节点组成,起承转合,开头结尾,而大结局是剧情的最终目标。你等一下。」 他话头一顿,闭上眼沉寂一会儿。 房间中的温度倏地降下来,桌面上冻上一层霜花,一条巴掌大小的冰蓝色瞌睡龙出现在两人面前。 对方懒洋洋地甩甩尾巴,揣着龙爪爪问:「找我干嘛,吵架?前段时间你不是知道真相了吗,还吵?」 看它熟稔又不耐烦的模样,可见两者吵了很久。 秦君晏危险地眯起眼,目光中含着警告,在祁容发现之前又变得面无表情:「让这条死龙带着你去看看,更直观。」 「看什么?」瞌睡龙茫然,他又不是时时刻刻注意着整个世界,哪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迷。 「剧情所在。」秦君晏言简意赅。 「行。」瞌睡龙瞥了眼两人融洽的氛围,没有多问,一口答应下来。 第98页 紧接着,两人灵魂出窍,被瞌睡龙捲在尾巴上,撕开虚空,瞬息间到达一处无名之地。 整个空间位于无垠虚空之中,深邃幽暗中,有一道庞大的红色光团缓缓转动,光团表面有无数的字流转,细看还会发现旁边还有一个渺小的蓝色光团,不小心会忽略的那种。 「这就是剧情?」感觉没有什么特别啊。 祁容捏着外套,眼睛一转,不知想到什么点子。 「嗯,剧情其实是一个逻辑链,没有思维,没有情绪,只是按照着既定的终点前进,与此同时,它是整个世界的核心。」瞌睡龙说着,龙爪爪松了瞬,向光团四周轻轻一挥。 剎那间,深邃的虚空仿佛被无数明灯点燃,数不清的线条从四面八方向着中间汇聚。 密密麻麻能让密恐患者当场晕过去,也能让强迫症患者发疯,那复杂的缠绕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也无法解开的。 因果线。 「这个红色的是凤凰那个世界的,这个蓝色的是我们的。」 与红色密密麻麻的因果线不同,蓝色的剧情无依无靠地悬浮在虚空之中,周围没有一根因果线,已经成为一个装饰物。 而本来的世界核心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从祁容和秦君晏身上交织而下的两道光源,那光源挤开剧情,直接连接在世界核心之上。 三人站在浩瀚无边的因果线和剧情中,气氛沉静。 「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些线跟剧情分离吗?」 「剧情由一个个节点组成,只能通过破坏节点来一点点断掉他们。你是因果线之外的人,你可以破坏那些节点。」 「不能直接砍断吗?」祁容突发奇想,既然这些东西都摆在他眼前,难道不能用暴力直接解决问题吗? 不是说一力降十会?他是高维的存在,既然他都能撑起一个世界运行的能量,难道破坏这些因果线不可以? 「应该不行吧……」瞌睡龙也懵掉,他也是被凤凰科普后才知道的这些事情,但是凤凰从来没有告诉他可以直接暴力破坏啊。 「那就试试好了。」祁容不禁笑起来。 蓦地,他伸出手,一手拽住一根极粗的因果线,一手作手刀,直噼而下。 整个虚空仿佛牵一髮而动全身,突然剧烈地震盪起来,祁容被甩得一个趔趄,却抓住手中的东西不放手。 因果线极为坚韧,祁容用尽全力向下砍,冥冥中,他脖颈上的白玉葫芦闪烁着微光,覆盖在祁容的手刀上。 世界剧烈动盪中,一道火红迅速浮现,是感觉到异样面色焦急的凤凰。 他刚一出现,就见到祁容手上光芒一闪,坚韧的因果线「砰」一声断裂。 不断震盪的虚空仿佛按下暂停键,突然静下来。 而祁容手中,那根极粗的因果线缓缓逸散,数不清的光点洋洋洒洒,也是在这一刻,几人才发现,那组成因果线的居然是数不清的记忆。 几颗光点从祁容身前飞过,掠过他的指尖,画面一闪,祁容脑海中浮现梵音寺中,徐玄然做法的场景; 画面再一闪,祁容看见徐玄然遭到袭击时的场景,和抢救室中他苍白的脸。 这条因果线居然是徐玄然的吗?祁容恍然。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下一章完结。 希望有讲明白,剧情是大boss,但是这个boss又是个没有任何感情,只会遵循设定走下去的,祁容需要破坏他,这是之前与凤凰合作的要求(脱离剧情,脱离主角),而且海外入侵也是剧情搞出来的,要想从根上解决,也得破坏剧情。 感谢在2021-05-18 00:07:39~2021-05-19 00:3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鸾 20瓶;我是孤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九章 大结局 徐玄然的因果线之所以会那么显眼,是因为按照原剧情,他是文中阻碍曹凡登顶的最大反派。 明明是风光霁月、朗月青松的玄门下一任领头人,却只是因为碍了主角的路,被剧情打为反派,最后师门败落、众叛亲离,徒成路边冻骨。 而这不是个例!曹凡登顶的过程中,到底有多少无辜被牵连的路人,放在这个庞大的世界中,谁也说不准。 国师之位何其重要,最后却让曹凡这种无德无能的小人上位,踩着有能者有德者的尸骨往上爬。 这不吝于践踏着道德底线、啃着好人的血肉获利。 以上就是凤凰作为世界意识,宁愿沉睡,也想要脱离剧情,摆脱主角的缘由。 - 浩渺的虚空中,祁容一次次地重复着,只是令他失望的是,白玉葫芦上的记忆能够化作能量刀刃,但是终究独木难支,不能砍断更多的因果线。 他只能选择其中影响最大的几个,待到白玉葫芦上的记忆彻底消弭,这个陪伴了祁容千年,承载了他与秦君晏所有聚散离合的法器,终于彻底归为寂静。 祁容捏着不再有画面的白玉葫芦,一瞬间眼神恍惚。 他知道,从今往后,这上面不会再有被破分离的前世,也没有被困在地底数百年的绝望,没有千年沧海桑田、战乱纷争…… 而苦难不在,喜悦也随之一同消散。 年少相遇时,秦君晏如黑暗中的一缕光照进他的命运;多年后相遇,一路扶持、征战沙场、建功立国、意气风发;平定乱世后,誓要开创太平盛世的诺言;还有重生后,两人逐渐靠近的灵魂…… 第99页 都说年少时不该遇见太好的那个人,否则此后余生,众生不入我眼。 祁容心中升起淡淡的遗憾,苦与甜同手中的流沙,流逝而去。 细微的裂纹声从他手底传出,祁容手中一重,摊开手,掌心处细腻的白玉裂为两半,让人不由嘆息。 心中空落落的。 正走神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双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捻,将裂为两半的白玉葫芦从他手中取走。 祁容的视线下意识跟着那双手走,正好对上秦君晏浅笑的容颜,隐约间他听见耳中脉搏鼓动的奔涌之声。 而在血流澎湃中,他听见秦君晏说:「你的碎了,先带我的吧。」 秦君晏低下头,解开脖颈上的扣子,带着他体温的红绳和白玉转移到祁容的脖颈间,两人挨得很近,近到祁容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额头或者鼻尖。 秦君晏覆着一层薄茧的手指在给祁容佩戴白玉葫芦的时候,不时擦过他颈侧的皮肤,似有若无地碰着他的喉结,微痒…… 「好了。」秦君晏退后半步,打量着祁容,心里颇为餍足。 「希望他能保佑你平安。」秦君晏补充一句。 祁容凝滞的思维这才转起来,对了,这白玉葫芦是他做的法器,佩戴着能够保人平安。 他不由失笑,刚刚他还以为秦君晏是与他心有灵犀。 不过……阴差阳错也好。 祁容捏住崭新的白玉葫芦,葫芦上的记忆从他在书房细细雕刻开始,他看见他们逐渐敞开心扉,看见月下的告白、黑暗中的相拥,看见在他没注意的时候,秦君晏盯着他发呆的傻样…… 也好,此前种种如过往云烟,之后的记忆就从此处开始吧。 * 紧闭的房门打开,门口的警卫连忙去唤了冯正过来。 跟冯正一起赶过来的还有其他的领导,事情越闹越大,已经不是专案组所能控制的了。 「祁顾问,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冯正还没有到,就忍不住问道。 祁容松开与秦君晏轻轻握住的手,道:「有了。」 他此前砍断的因果线大多是玄门之人,包括国内和海外。 失去了这些棋子,剧情将难以再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地调动所有有利条件,完成一个又一个看似巧合和时机正好的预谋。 「徐玄然那里现在想必有好消息。」祁容用一种十分自信的语气说道。 「嗯?我还没有接到消息,你怎么知道的?」冯正诧异。 祁容笑笑,没有解释,冯正打电话给医院,很快得到了院方给出的好消息:「虽然很险,但是很幸运的是胸部的子弹没有伤到心脏,也没有伤到大血管,腿上的也只是贯穿伤,静养一段时间,预后会很好。」 「等麻药劲过了,就能醒。」院方最后道。 冯正放下电话,望着祁容露出一副「神了」的惊讶。 其他人也知道之前徐玄然的情况,都以为祁容在说笑,没想到一打电话还真如他所说,不由像看稀奇物的眼神悄悄看祁容。 「没有危险就好。当务之急是抓到曹凡,他是关键,绝不能让他离开我国境内。」 「为何?曹凡不就是个罪犯吗?」其他人不明白。 「个中详细原因我不便透露,还有,冯组长,我需要见一个人。」祁容表情郑重,没有一丝可玩笑的意思。 「谁?」 祁容指指天上。 冯正被祁容的胆大吓了一跳,眉头皱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你要以什么理由见那位?」 「以接下来天下大势为理由,以我国师的身份!」 祁容摊开手,众人眼前金光一闪,一道金印从远处掠进来,悬浮在祁容的掌心之上,金光浮动,隐约可见光中万里山河,璀璨间蓬荜生辉,仿若圣人亲临,威势压得人心间一沉。 心间沉重之时,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亲近感涌上心头,心头仿佛绽开一朵炫彩的烟花,目眩神迷! 承载了这片土地、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数千年气运的印玺,哪怕从来没有见过,那种澎湃激盪之感也印刻在骨血中,深深凿在灵魂深处! 在场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对于国师的存在都不陌生,从前不信,或者怀疑,这一刻,他们却在心中重重道:不会错了,这就是国师!护持一国之运,守护万里山河,观望亿万生灵的国师! 众人眼睛都不捨得眨地望着祁容手中这个传说中的存在,祁容见他们信了后,反手将国师印收起,问道:「这个理由可行?」 见祁容收起来,冯正不自觉抻了下脖子,难掩失望地「诶」了一声挽留,就连平日里板正严肃的脸,此刻都挂上一抹明显的失落。 见祁容等着他回答,他嘆息一声,与周围其他领导对视一眼,俱是点点头道:「可以。」 * 祁容此去,最主要的是告诉那位世界融合之事。 凤凰自愿融入这个世界,带来的不只是末法时代的灵气变化,还有土地和人,如果不提前沟通,猝不及防之下只会造成纷争。 两个世界的争斗,老国师曾与上层沟通过,所以祁容此行倒是没有被当做骗子。 「多谢小友告诉我这个消息。」老人道。 「应该的。」 「还有一事,我听冯正说全国各地多个城市受灾,不知小友可有应对之策?国内本就人才不丰,又被偷袭导致多人伤亡,如何应对海外的攻势?」 第100页 「城市大阵被破无需担心,世界融合后,地形自然变化,全国各地的大阵恐怕都需要重新布置,也算是破而后立。 至于人才不丰,怕海外趁虚而入,徐玄然伤愈后,即刻册封国师,我与他联手,借崑崙龙脉之力,自然可以抵御海外。崑崙祖脉在我华国境内,我华国玄门发展数千年,海外不足为惧。」 至于其他细节,不必详说。 「好!」老人欣慰点头。 祁容望向窗外,仿佛能够看到愈发秀丽的山河和龙吟凤舞的崑崙祖脉。 * 国家出手,重若千钧。 曹凡未到海关,就被人秘密摸到据点,直接全端,这一次,他的余生恐怕会在监狱中度过。 祁容期间又去虚空看了几次,剧情挣扎了若干次,给他们造成了一系列各种各样的坎。 直到曹凡被抓,且再也没有办法脱困后,红色的光团之上,大量的因果线崩断,一个又一个节点最后归于黯淡。 一年后,剧情终于再也无力回天,整个红色的光团缩成萤火般的光点,周围原本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因果线完全消失。 虚空中,祁容、秦君晏,以及凤凰和瞌睡龙再次重聚。 剧情泯灭,世界核心失去能量,作为世界意识的凤凰,重伤,奄奄一息。 「到时间了。」 「是啊,到时间了。」凤凰的视线恍若透过无垠的虚空看向他守护的世界,目光沉静而温柔,带着浓浓的不舍。 「等你醒来后,你就自由了。」瞌睡龙默默安慰。 凤凰沉默下来,许久方道:「说到做到。」 流光溢彩的火焰羽翼穿破幽暗的虚空,清鸣声悠扬绵长,凤鸣之声若珠玉落盘,如梧桐古琴绕樑不绝,于黑夜中一往无前。 虚空若火,红焰漫天,世界的倒影从云巅向下,在想接触的一剎那,世界发出清脆的声响,没有地震山摇,没有死伤无数,在那一瞬间,所有人的意识中都被加入了一条信息——世界融合,欢迎新世界。 早有预备的华国迅速展开行动,来到新世界的人们整齐有序的被带走登记身份信息。 这一天世界变得很奇妙,对于科技达人来说,世界上突然出现了很多新科技,人类科技再进一步,有望百年内进入星辰大海; 对于旅游爱好者来说,世界上突然出现了更多的美丽山河; 对于宅男宅女来说,世界突然出现了翻倍的番剧,快乐加倍;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世界融合后,周围的一切变得更生动、鲜活了……」 街道旁的大屏幕中,正在播放的是国师徐玄然祭天的场景…… 而临海的容山市中,秦家大宅,劳累了一晚的祁容还在柔软的羽绒被中熟睡,阳光穿过薄纱的窗帘,轻轻吻着他柔软的面颊。 「咔哒」一声,身着舒适家居服的秦君晏剪好了清晨开得最美的花小心插在花瓶中,而后蹲在床前,轻轻亲了亲爱人,嗓音喑哑磁性: 「该起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