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心动》 第1页 [现代情感] 《谁让你心动》作者：橦鹿【完结】 文案： 1. 舒窈刚入职佳成婚介便被委任一个大任务——帮万年铁树明珩开花。 她化身成明珩公司的清洁工，潜伏在他身边分析他的喜恶，为他推送专属相亲对象。 可没想到，在她的「牵线搭桥」下，明珩这棵铁树更铁了。 2. 明珩很苦恼。 他有钱有颜，追他的人排到法国，就连公司新来的那个扫地的，都以各种方式接近他，暗送秋波。 明珩在楼梯间截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暗恋他的清洁工。 他睥睨着缩在墙角的小女人，冷傲道：「我要求很高，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咣当——扫把倒地。 舒窈掏出笔和本，喜极而泣：「老铁，我求你把要求一次性说全了！」 3. 公司最近人心惶惶。 昨天，秘书把黑咖啡错拿成摩卡，在准备好辞职谢罪时，明总说：「没关系，下次注意。」 前天，实习生误上总裁电梯，带他的师父差点儿当场去世，冲过去捞人时，明总说：「没关系，你们一起进来吧。」 大前天、大大前天……员工们纷纷琢磨是不是要天凉王破？ 这还是怼你怼到爹妈不认的明总吗！ 明珩不知道员工们集体陷入恐慌。 他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男友行为规范手册》的要求划勾。 与人友好 √ 体贴下属 √ 语言亲切 √ …… 做到这么多，窈窈该同意和他交往了吧？ ★编剧vs资本大佬 ★食用指南： 1、一个#我辛辛苦苦帮你找对象，你却惦记我#的故事 2、1v1，双洁，彼此初恋，都市甜文 3、女主去婚介所上班是为找灵感，职业上有私设，请勿考究 内容标籤：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窈，明珩 ┃ 配角：《致富之陆》求收藏 ┃ 其它：《心动留言》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我辛苦帮你找对象，你却惦记我？ 立意：积极经营每一天 第1章 不是我 开文大吉！ 「神经病！」 法餐厅内，女人突然站起来，一声喊叫震得周围人愣住。 舒窈坐在角落，绝望扶额。 默了两秒，她松开手揉了揉太阳穴，打开桌上的菜单立在面前，探出一点点脑袋，向女人那桌看过去。 女人满脸通红，精緻的妆容难掩愠色。 她对面的男人则气定神闲地坐着，左手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好像女人的那句「神经病」说的不是他。 擦完，男人放下餐巾，略略抬眼，眼风扫过女人。 一股暗藏着的冷意叫女人瞬间清醒。 她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又意识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做实在有违淑女形象。 于是，女人捋捋头髮，说：「明先生，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以后还是不要见了。」 「确实。」 男人声线清冷干净，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鼻音，十分悦耳。 女人的表情被声音牵引，缓和了下，可紧接着—— 「毕竟我的优秀会带给你巨大的压力。」 女人脸上都不是红了，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交替着来。 周围的顾客纷纷往他们这边打量，有的还小声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男人置若罔闻，漫不经心地拿起高脚杯抿了口红酒，之后有些疑惑地问女人：「话说的还不够明白？」 「……」 「需要我一一罗列我们之间的差距？」 「……」 女人咬了咬牙，走了。 舒窈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愧疚。 这已经是第四个在她的牵线搭桥下，遭受「降维毒打」的坚强女性了。 从投行精英、海归博士、植物学家再到这位幼教老师，每一个都是兴高采烈地来，骂骂咧咧地走。 这样的相亲，怕是要集齐七仙女才能召唤真爱。 怎么办？脑袋疼。 舒窈再次扶额。 「小姐，请问还需要为您添些甜品吗？」 舒窈放下菜单坐好，收拾桌上的笔和本，转过头，微笑着说：「不用了，谢谢。」 服务生被女孩的笑容暖到，不由自主也笑了笑，轻声问：「那您还需要打包吗？」 服务生扫了眼桌上的儿童套餐……吃的真彻底啊。 舒窈没让服务生尴尬，整理好包包，自然道：「给我一个餐袋，再开个发.票就好。对了，发.票上麻烦帮我标明备註。」 「好的。请问您要填写什么备註？」 「就写……」 舒窈看向还在不远处「独美」的男人，长嘆口气。 「第四次观察推送，破折号，失败。」 * 午休期间的金融街难得有几分惬意。 精英男女们暂时放下令人头秃的工作，享受美食，享受阳光，顺便再聊聊八卦，以抚慰被金钱奴役的苦逼心情。 舒窈出了地铁，脚踩风火轮往金麟大厦赶。 还好她早有准备，把高跟鞋放进从餐厅要来的餐袋里，换上舒适的球鞋，跑起来不费劲儿。 紧赶慢赶，舒窈推着旋转门进入大厦。 第2页 遇上在十四楼办公的会计姐姐，人家送了她一个橙子，她笑着道谢，顺手攥在手里。 刷卡进入电梯区域，舒窈按下按钮，擦了擦汗。 一路跑着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不动了，身体好像泡在热烘烘的潮气中，黏在皮肤上，不舒服。 两个月前，舒窈入职明盛资本，成为一名花室综合管理员。 这是学名。 说得通俗些，就是花室清洁工。 每天在玻璃花室打扫卫生，给一屋子的栀子花浇水，妥妥的花房姑娘。 至于她为什么走在这条花路上…… 「明总好。」 「明、明总。」 「下午好，明总。」 大堂内，上一秒还一个个走路带风、「算数我最牛」的金融精英们，这一秒如同没见过大场面的鹌鹑，不约而同低下高傲的头颅，火速往边上撤离，硬是空出一条星光大道来。 那阵仗，连bgm都自动此处无声胜有声了。 走在大道上的男人对这些避让熟视无睹，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向着电梯阔步走去…… 看到过来的人，舒窈捏紧橙子。 初到燕城不久，舒窈成功应聘到佳成婚介。 佳成婚介以高端的私人订制服务为特色，在燕城颇具市场，不少有钱人慕名而来。 佳成婚介也不负所托，做到了如企业口号那样—— 您想要的对象，我们这里都有；您想不到的对象，我们也能找来！ 舒窈参加完培训，深入理解到这些单身男女们渴望爱情的心情，勤勤恳恳工作了几天后，被领导相中，委任了一个大任务。 领导表示这是公司给新晋员工的机会，千载难逢，叫舒窈好好把握，还说有了这次的宝贵经验，相信她一定会有很大进步。 听了这话，舒窈二话不说应下这项工作——帮万年铁树明珩开花。 明珩，男，二十八周岁，燕城本地户口。 大学毕业后创立明盛资本，靠着投资电影发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走上事业巅峰。 二十五岁身价破亿；二十六岁登上青年富豪榜榜首；二十七岁被《人物》周刊评为「行走的印钞机」；二十八岁靠着一张侧颜照莫名其妙打败娱乐圈顶流，成为颜值、财富双天花板的……单身狗，不是，王老五。 由于服务对象实在是太有钱，针对明珩的私人订制服务也是绝对的高精尖。 经明珩长辈，也是这次任务的委託人秘密安排，舒窈来到明盛资本，潜伏在明珩身边，分析他的喜恶，为他推送专属的相亲对象。 等到红线一系，还有一笔数目不小的奖金等着舒窈。 无奈的是，舒窈一个清洁工，虽然天天和明珩见面，但也仅仅只是上下级的照面。 想从同事们那里打听，他们的层级又太低，根本接触不上明珩，而且只要她一问起来明珩，大家总是一副「不可说」的样子。 舒窈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给明珩办公室送花时，抓住机会观察他。 明珩看财经杂志——很好，投行女精英； 明珩研究房地产——想盖房？海归建筑学博士安排上； 明珩……对，喜欢栀子花——研究植物学的文艺女神。 近期，舒窈又发现明珩桌上多了本儿童基金的书籍——这么有爱心，跟每天陪伴孩子们成长的老师正配啊。 舒窈投其所好，苦心筹谋，结果呢？ 四种完全不同类型的杰出时代女性轮流被虐。 所以，明珩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舒窈眼巴巴望着明珩，脑袋又疼了。 都已经这么久了，一天找不到合适明珩的对象，她就一天不能离开明盛资本，也就对不起领导对她的谆谆教诲，以及委託人的信任。 不行！再找！先集齐七个再说！ 只要功夫下的深，单身王老狗也能有春天。 舒窈充满信心，手上不觉给劲儿。 没想，这橙子还真是皮儿薄汁多，她指甲一不小心抠进去，橙汁嗖地的一下滋出来。 正正好好滋在明珩皮鞋的的正前方。 明珩停下脚步。 舒窈也怔了下。 她只想做个安静的打工人，并不想引起总裁注意。 舒窈不假思索把「兇器」藏到背后，可眼见明晃晃的橙汁落在明珩脚前，铁证如山，她只能硬着头皮挽回局面。 「不好意思，明总。」 明珩面无波澜，淡淡地觑她一眼，收回视线。 「……」 这是没挽回成吧。 舒窈上前一小步，犹豫片刻，献宝似的捧出橙子。 「明总，您吃橙子吗？」 伸手不打送吃人，请忘了她刚才的小过失。 舒窈笑笑，梨涡绽开，配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乖又甜。 明珩目光又瞥回来，再看了看那颗橙子，最后，视线落在她包包上露出一角的餐袋上，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情绪。 舒窈不明白明珩看她包做什么，微微侧身，避开。 明珩轻哼一声，按下电梯。 舒窈见他这样，不敢死缠烂打，悻悻收回手。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大概就是不计较吧。 舒窈暗暗松口气。 悄悄瞄明珩一眼，这样相对近距离地看，不得不说，明珩这皮相，能打败明星也算不得稀奇。 第3页 明珩气质矜贵冷傲，五官精緻但不女气，眉宇英气，鼻樑高挺，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睛宛如墨玉一般。 更绝的是，他体态出众，头肩颈比例极佳，随便往哪儿一站都鹤立鸡群。 舒窈看过那么多电影，里面不乏颜值顶尖的男演员，但太少有像明珩这么能打的了。 可是！ 再能打、再天花板，不也还是单身？ 舒窈不免心中感嘆：爱情啊，和美丑没关系。 电梯到。 舒窈回神，下意识就往电梯里迈，明珩先她进去。 男人站在电梯正中央，顶子上方的暖白灯打下来，为他冷白肤色添了些许柔和。 他像是天生就该站在灯光下，又或者说，同类相吸，他就是光芒万丈的存在，理应与光同在。 「知道我讨厌什么人吗？」 舒窈脚步一顿：我只想知道你喜欢什么人。 明珩视线再次掠过包包边缘冒出来的那一点点餐袋，多看了眼餐袋上的特殊logo，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明珩说，「每当你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时，多看看你的工资卡。」 舒窈蹙了蹙眉：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呢？不是你一直相亲失败，我早拿到奖金了好吧。 可面对如今的顶头上司老闆外加vvip客户，以及刚才橙汁闯的祸，舒窈肯定是不能这么说。 她拿出虚心受教的样子，脸上写满「不管老闆说啥，说的都对」，还不忘点点头，摸出手机举起来，轻轻指了下屏幕。 「明总，您看，马上就是下午打卡的时间了。」舒窈打着商量，小心翼翼挪了挪脚，「要不还是先……」 明珩沖她做了个「退下吧」的手势，按下关门键，告知：「这里是总裁专用梯。」 明盛资本虽然只买了金麟大厦的30层到35层，但确实有一部电梯是金麟大厦的老闆为感谢明珩帮他投资挣了几个亿，送给明珩做专用电梯。 舒窈：「……」 刚才头脑风暴的太专注了，居然想都没想就跟着进来了。 舒窈赶紧看了下其他电梯，每部都离开了一楼，那就—— 「明总提醒的是。」舒窈老实道，「我以后一定注意。您这次能不能……」 「不能。」 「……」 明珩抬手看看他的江诗丹顿，重申：「记住，自知之明。」 舒窈懵了：她就是知道快要迟到了才请他行个方便啊！要不她的工资卡更凄凉了啊！而且要不是他跟她说那些有的没的，她就上其他电梯了！ 舒窈心里嗷嗷得厉害，可没有经过老闆首肯，到底是不敢冒冒失失就进去。 只是如果放弃眼前的电梯去等别的，肯定得迟到，所以办法还是——蹭电梯。 「明总，拜託您……」 总裁专用电梯的门将将合上，明珩的脸只剩下一条缝，但他的话字字清晰。 「迟到，扣全勤。」 舒窈：「……」 第2章 不是我 虎狼职位。 舒窈不出意外的迟到了。 人脸识别系统录入她的时候，大喇叭似的喊着：「工号17066号舒窈，迟到两分钟。工号17……」 舒窈：「……」 要不是这个系统看起来很贵，舒窈真想给它毒哑了。 舒窈耷拉着脑袋往花室走，路过茶水间，几个同事正在八卦。 「你们听说了吧？vivian辞职了。」 「能没听说吗？直接跟明总辞的职，交接都草草做的。说是订的最近的航班去加拿大。」 「要我说也是，处了那么多年的男朋友，因为异地要分手，搁谁谁都得疯。」 舒窈停下脚步。 vivian是明珩的行政助理，很漂亮的一个小姐姐。 「诶，你们说，这次总裁办是提下面的人顶vivian的位子，还是重新招聘？」 比较无趣的问题，但引得大家七嘴八舌。 有人说：「这个真不好说。之前那十七个连钱都不要，哭着都要离开总裁办的行政助理们就是前车之鑑。」 十七个？钱都不要？ 这是什么虎狼职位。 舒窈进到茶水间，好奇道：「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 「就是为什么之前有那么多助理都辞职了？」 这话一出，茶水间瞬间安静了。 同事们又是一副「不可说」的样子，好像这八卦不是从她们嘴里出来的。 舒窈不明白怎么就不能说了？ 明盛资本里又不是有像伏地魔一样不可说的人物。 舒窈打算待会儿找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私下问问，这时，后勤部经理来了。 「你在这儿呢。」经理看着舒窈，「小舒，你去花室挑盆栀子花送总裁办去。」 舒窈说了句「好的」，回花室把球鞋换回高跟鞋，去了总裁办。 * 工作两个月，舒窈对总裁办还算轻车熟路。 总裁办这一层就只有总裁、总裁总助、总裁助理工作。 通往总裁办公室的路宛如t型台，台两边摆放着助理们的工位，乍一看，颇有几分御前侍卫在外护驾的意味。 舒窈层级低，还不能和总裁办的人闲聊。 但在她的印象里，这些精英们都很和善，有时候，也会主动和她打个招唿，没什么架子。 第4页 可今天，气氛莫名诡异。 助理之一的曾可匆匆看她一眼，就一个劲儿地擦眼镜，眼镜布都换了俩；另外一位助理陈依琳最引以为傲的三层口红叠涂法没了，嘴唇白的像刚从icu出来。 这是怎么了？ 总裁办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吗？ 舒窈疑惑，轻轻敲门，进入总裁办公室。 屋内，窗明几净。 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包裹着设计感极强的装潢，不管是各种高科技器具，还是摆设陈列，无一不彰显着这间屋子主人的格调，以及……财力。 明珩的总助夏铎站在明珩斜后侧，明珩坐在办公桌后，沙发那边，一位穿着讲究的女士正在喝茶。 门口的响动让三人齐刷刷看向舒窈，看得她愣了愣。 不好意思，她是送花的，不是送钱的。 「明总好，夏总助好。」舒窈面沖女人，微微一笑，「您好。」 打完招唿，该干嘛干嘛。 路过明珩办公桌时，舒窈习惯性多看了一眼。 桌上放着一个文件袋。 这个，不太好分析啊，找一个学霸档案管理员？或者是金牌秘书？ 斜对面，女人不动声色地看了舒窈一眼。 放下杯子，她含笑对明珩说：「有了明总的承诺，明董那边也就放心了。这件事啊，给明总添麻烦了。」 明珩靠着椅背，神色淡淡，没回话，视线瞥到一侧。 正在摆弄栀子花的舒窈蓦地背后发凉。 一种被温子仁《招魂》系列控制的惊悚感从脚底直钻脑门，吓得她手一抖，差点碰掉栀子花。 「抱歉。」 舒窈小声说道，没往明珩那边看，低着头，加倍小心工作。 明珩收回视线，交握着的双手换了下方向，说：「姑姑的事，应该的。」 说完，夏铎主动提出送女人下楼，两人一起离开。 见人都走光了，舒窈也三下五除二整理好栀子花，火速熘号。 「等一下。」 舒窈剎住脚。 墨迹着转过身，舒窈想，这一天真不走运，先是橙子，刚才又是栀子花，太不职场了。 「明总，还有什么吩咐？」舒窈问，笑容透着心虚。 明珩不回答，只凝视她。 但舒窈觉得自己读出来了「为什么叫你等一下，你心里没点儿数」的含义。 舒窈：「？」 明珩拿起桌上的文件，语气凉淡：「该提醒的我都提醒了，是你不给自己留余地。」 舒窈：「！」 怎么就不留余地了？是橙子还是花？ 要是橙子，拜它所赐，她不得不跟总裁闲扯，害得她最后迟到，扣了五十块钱；要是花，它们好好的，没事啊。 舒窈一肚子疑问，又不能反问上司，就憋着。 明珩处理起工作，拧开钢笔帽，在文件落款处签名，漫不经心地又问了句：「午餐吃得还愉快吗？」 舒窈一愣，登时心下紧张，也没顾得思考这话背后的逻辑，只说：「谢谢明总关心，挺好的。」 明珩合上文件，抬起头，再次看着舒窈。 他的眼睛十分漂亮，单单只是这样没有任何色彩地看，就足以抓住人的注意力，叫对方只得也认真地看着他。 舒窈捏捏裙摆，表情僵硬。 这几秒过得格外漫长。 明珩始终平静地看着舒窈，最后说：「希望你不要错的太离谱。」 舒窈：「……」 一会儿余地，一会儿吃饭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有钱的人思维真野疯飞舞。 * 从办公室出来，舒窈长吁一声。 当代总裁七弯八绕的训话太死脑细胞了。 「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消息？」左侧办公桌的助理曾可嘀咕了一句。 「有没有消息有差别吗？」陈依琳说，「废话连篇。」 曾可挠挠头，压着声音说：「我能不问吗？vivian走了，里面那位什么脾气你知道。万一叫我……你要这么说，你顶了vivian的位置。」 陈依琳急眼，瞅了眼办公室大门，咬牙道：「你别咒我，要去你去！再废话，信不信我让你以后一见我就叫爸爸？」 曾可摊手：「爸爸。」 陈依琳：「……」 舒窈听他们这意思好像也是在讨论vivian辞职的事。 联繫之前后勤同事提起的十七个连钱都不要也要离开的行政助理们，看来行政助理这个职位是高危工作。 996？007？或者全年无休？ 舒窈短暂联想了下就打住，反正这与她无瓜。 舒窈沖曾可和陈依琳礼貌笑笑，离开。 身后—— 曾可：「我看凶多吉少。」 陈依琳：「闭嘴吧你。」 * 回去的路上，舒窈琢磨起明珩。 明珩今天的种种行为和言语，在她看来，主要还是那个橙子惹的祸。 有钱人都活得精緻，突然冒出来的不明液体在他们眼里大概就是「有刁民想要害朕」，所以，她当时的行为多少冒犯了明珩。 不过，好在她就是个清洁工，不用天天面对明珩，久而久之，估计明珩也就忘了这茬儿。 她以后再小心些，继续观察就是。 「舒窈。」 听到有人喊自己，舒窈闻声看过去，就见刚才在总裁办公室的那位女士站在不远处。 第5页 「您……认识我？」 女人微笑：「我是明总姑姑的秘书，我姓冯。」 原来，为明珩找对象的委託人就是明珩的姑姑，之前舒窈还以为是父母呢。 针对明珩四次相亲失败的经歷，舒窈和冯秘书展开交流。 舒窈越交代越没底。 说白了，她现在是在向甲方爸爸汇报工作成果，可她不但毫无成果，还毫无头绪，甲方爸爸一个不满意就可以把她开了。 「冯秘书，是我工作不到位。」舒窈说，「您放心，我会更加努力。保证完成任务。」 冯秘书又是笑，推推眼镜，说：「正常。」 「什么？」 「明总一直相亲失败，正常。」冯秘书由衷地说，「真的，很正常。你别往心里去。」 甲方爸爸不关注业绩反安慰无能乙方？ 舒窈一时间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随后，冯秘书问了问舒窈在花室工作的情况，表示当初明珩姑姑把她安排到这个位置，就是觉得这个工作简单，方便她观察明珩。 但实践证明，明珩姑姑错了。 「你虽然在花室比较自由，但实际接触明总的机会少之又少，是不是？」 这话让舒窈醍醐灌顶，顿时找到了一直失败的根本原因。 「是！我太不了解明总，不知道明总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冯秘书拍拍舒窈肩膀，刚要说话，明珩的总助夏铎来了。 「冯秘书。」夏铎颔首，「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候了。」 冯秘书说了声「有劳」，然后就用一种特别慈爱的目光看着舒窈。 舒窈干笑，目光闪躲。 保密合同里明确标註过「推送」这件事不能让明珩本人知道，像是她每次去观察明珩相亲，都是藏着自己，生怕暴露。 刚才明珩冷不丁问她，还吓她一跳呢。 这会儿，冯秘书这样和她「眉来眼去」，不怕在明珩手下露馅儿吗？ 「舒窈。」 舒窈应声：「夏总助，明总又要花是吗？」 夏铎顿了顿，看了眼冯秘书，而后正式通知：「从明天开始，你任职明总的行政助理。」 第3章 不是我 她是婚介所的啊。 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舒窈脑子里不由自主响起这句歌词。 怎么她一个花室清洁工就要成明珩的行政助理了？ 夏铎没有解释，继续道：「稍后任职通知会发到oa邮箱。明总说，之前你在花室表现得不错，所以花室那边请继续兼顾。」 舒窈：我已经牛到身兼两职了？ 舒窈死机的大脑怎么按重启键都没用，而夏铎就在她的一脸懵逼中，告辞。 「夏总助，等一下！我……」 冯秘书拦住舒窈，把她带到楼梯间。 「这是明总姑姑特意安排的。」 说这话时，冯秘书还是笑眯眯的，可舒窈看在眼里莫名瘆得慌。 「你之前在花室是能接触到明总，但不管怎么接触，也就是像刚才一样去送个花而已。可你要是成了明总的行政助理就不一样了，你可以二十四小时和他接触。」 二十四小时…… 舒窈打了个冷战。 「冯秘书，您说得有道理。」舒窈说，「问题是，我没当过助理，没有工作经验。应该不能……」 赶鸭子上架吧。 冯秘书说：「我看过你的资料，正经985毕业的新闻系学生，能力肯定是有的。再者说，你有任何困难就让夏铎帮你，不会做的，叫夏铎给你做。」 舒窈：人家是总助为什么要帮行政助理？ 舒窈觉得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就揽多大的活儿，别回头凭着她的一己之力再搞没了明盛资本。 「冯秘书，我觉得还是……」 「放心大胆去做吧。」冯秘书微微一笑，「只要明总今年能脱单，你的奖金涨五倍。」 五倍！！！ 舒窈瞳孔地震。 那一秒，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古代花某楼里的某鸨。 在金钱面前，明头牌算什么？ 大爷诶，您可擎好吧！ * 夏铎回到总裁办公室。 明珩正在闭目养神，淡声问：「人送走了？」 「是。」夏铎回，「冯秘书走前和舒窈多交代了几句，舒窈看起来……很高兴。」 明珩轻哼一声，长密的睫毛似跟着轻颤了下。 「稍后，我会处理好舒窈的工作调动。」夏铎顿了顿，「明总，需不需要再额外招一个助理？」 明珩睁开眼。 拽了拽领带，起身走到落地窗旁。 男人高大的身影映在窗上，疏疏淡淡，却丝毫减少不了他出众的外貌和气质。 「不是说想积累工作经验？」明珩说，「既然姑姑说老朋友拜託到她这里，面子必须得给，那我肯定也要好好栽培她。」 夏铎：「……」 * 舒窈回到后勤部，所有同事都在注视她。 经理从办公室出来，告诉她调令已经接到，还说：「虽然你得兼顾花室这边的工作，但如果忙就打个招唿，我们尽量帮你分担。」 舒窈一向人缘好，其他同事听了这话都表示没问题，几个跟舒窈关系不错的小姐姐举手说：「小舒，有事就给我发微信，我帮你。」 第6页 这话听得舒窈心里又暖又感动。 「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谢谢经理的关照。」舒窈九十度鞠躬，「谢谢！」 说完，舒窈以为同事们要么没表情，要么会客套地说句「别客气」，结果，大家全以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復还」的凝重表情看着她。 舒窈：「……」 我是去楼上，不是要上战场吧。 「好了，去收拾收拾吧。」经理说，「保重。」 舒窈：「……谢谢经理。」 舒窈一步三回头回到她的小工位，她想，大家可能是捨不得她，再有就是行政助理这个职位很辛苦，毕竟不是有十七个前任受不了么。 可是，五倍奖金，辛苦算个毛线？ 而且她成了行政助理不仅可以更好地观察明珩，想必还能跟着明珩见不少世面，这对她累积素材是很难得的体验。 这种一箭好几雕的好事砸在她头上，太幸运了吧。 舒窈抿着嘴窃笑。 打开明盛财大气粗、人手一本的macbook pro，她开始搜集「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行政助理」的相关资料。 * 转天，晴空万里。 舒窈容光焕发地来到金麟大厦。 刷卡进入电梯区时，舒窈特意撇了眼总裁专用电梯。 昨天，她只是个花室综合管理员； 今天，她是明盛资本总裁的钮祜禄·行政助理。 这质的飞跃该叫她能坐上总裁专用电梯了吧？要是还不给她用，她就把总裁的行程安排到马六甲海峡去。 舒窈过了个戏瘾，出了扣全勤的那口郁气，进入普通电梯。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一出电梯，舒窈就被砰了一脑袋彩带。 曾可和陈依琳一人拿着一个彩带喷桶，像极了餐厅开业在外揽客的喜庆小青年。 舒窈捏掉粘在脸上的彩带，打招唿：「曾助理好，陈助理好。」 「叫什么曾助理啊，怪见外的。叫名字就行。」曾可笑着说，「欢迎加入我们这个有爱向上的家庭！」 舒窈想起曾可昨天那句毫无负担的「爸爸」，那她现在算……孙女？ 陈依琳对曾可甩下句「闭嘴」，和舒窈说：「以后大家就一起工作了。你刚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还有，也别叫我陈助理，叫名字就行。」 舒窈笑着点头，喊了声：「依琳姐。」 陈依琳一愣：靠！这该死的可爱！好想rua~ 曾可也愣了：莫非这就是舒窈来的原因？净化总裁办的苦逼空气？ 随后，曾可和陈依琳分别做自我介绍。 曾可是专门协助明珩处理海外事务的助理，精通八国语言；陈依琳则负责明珩在国内有关金融领域的事宜，是国内排名第一的经济学院毕业的研究生。 舒窈听了他们的简歷，再想想冯秘书昨天说她是985毕业的，有能力，只觉得啪啪啪打脸。 「小舒，这是你的工位。」曾可说，「你待会儿得空收拾，我带你熟悉下里面的环境。」 不同于下面的办公区域，总裁办充分发挥了「地方大，可劲儿造」的宗旨，简单的一个茶水间愣是弄出了五星级酒店小宴会厅的规格。 「你别觉得这就叫壕了。」曾可说，「能上到这层和明总谈事的人，身价少说百亿以上。弄得太寒酸，丢咱们总裁办的人。」 舒窈点头：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但你有钱，你说了算。 转完休闲区域，曾可又带舒窈去了档案室。 「咱们成天和钱打交道，谨慎是首要的。很多时候都得签保密协议什么的，档案留存更是必不可少。你是行政助理，以后少不了得来这里转悠。」 「好的，我记住了。」 逛的差不多快要离开时，舒窈注意到档案室的一面墙上挂满了电影海报。 「这个啊，是明盛投资或者融资的电影。」曾可解释道。 舒窈顿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抹了抹镜框，意识到不妥，又缩了回来。 曾可说：「你是个电影迷啊？」 「嗯！」舒窈点头如捣蒜，「明总投资过这么多电影呢。」 看资料的时候，舒窈有发现在明珩的众多投资中，影视产业占得比重不小，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多。 这上面的电影几乎囊括了近三年来影视作品中的口碑黑马。 「明总在这方面的投资一直比较低调，所以外界也没太关注。」曾可说，「在影视圈里，明总有个称号，叫做……」 「大嘴，小舒，明总提前来了！」陈依琳跑过来通知，「楼下会议室开会。」 * 舒窈没想才上任就遇上紧急会议。 她有些无措，好在夏铎告诉她只要做好会议纪要就行，别的不用她管，她才松口气。 九点半，众人进入会议室。 参会人员都是明盛资本总经理级别的，这些人个个一丝不苟，有的人居然还带了两个电脑，左右开弓。 明珩在这些人之后，最后一个进来。 他身穿灰色条纹西服套装，搭配黑色衬衣、领带，很标准的职场装扮，但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矜贵内敛。 还真是行走的衣架子啊。 舒窈收回目光，拿出笔和纸，并打开手机的语音备忘录。 第7页 准备的工夫里，舒窈发现这些负责人在明珩坐下前没有一个先坐的，就连有位年近四十的总监，可以称得上是位前辈了，也耐心等着明珩。 直到明珩落座，其他人才陆陆续续也落座。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佬排场？ 紧跟着，没有任何的中间串讲，明珩也没一句开场白，项目一部的负责人直接带着电脑上台，开始讲解项目。 期间，在下面聆听的人鸦雀无声，聚精会神。 一部负责人每讲完一个环节，留有提问时间，没人说话就过，有人质疑就摆在明面上直接讨论，能讨论出来最好，要是双方各持己见就会后再议。 舒窈毕业后在报社待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每次领导都是自嗨式嘚啵，下面的人该玩手机玩手机、该聊天聊天。 遇上编辑讨论社会热点，筛选选题，所有人又都蔫儿了，仿佛与世无争。 像是眼前这样一场高效、精准的会议是舒窈想像不到的。 舒窈不由得望向坐在最上方、正中间的男人。 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西洋棋中优雅又稳操胜券的国王，只定在那里，局面就稳了。 四十分钟，会议上讨论完一个标额三十二亿的项目。 舒窈记录得头晕眼花。 投资方面的专业名词基本不懂，再加上信息量太大，她完全是靠着学新闻时的速记才勉强把会议上的内容记录下来。 舒窈以为这就顺利散会了，谁知道，一直坐在位置上不动的明珩翻开了企划书。 「66页。」 会议室里哗的全是翻页的生意。 「为什么。」明珩语气平静，「我没有在这页看到dm公司的ipo审核情况。」 一部负责人顿时脸色一白。 连带着会议室的气氛也好似被丢进了冰箱，冷得不行。 舒窈去翻会议纪要，全程下来，她确实没听到汇报里有任何ipo的相关阐明。 这……很不对吗？ 哐！ 企划书忽然飞出很远，从桌子这边一直窜到桌子那边。 「我以为，我花钱请你们来是给我解决问题，而不是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需要我去发现的。」 明珩的语气还是很平静，但气势极具震慑力。 所有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只有一部负责人说：「明总，这是我的疏忽。」 明珩站起来，指关节扣了扣桌面，嘴角划过一丝轻笑：「疏忽？需要我出钱帮你申请个在职研究生让你回学校重新学知识吗？」 一部负责人哑口无言。 「我这里不是託儿所。」明珩扫视众人，掠过舒窈，「要是连自己的岗位职责都履行不好……人力部32层，那里可以解救你的无能。」 舒窈：有被cue到。 可她不是真·行政助理，她是婚介所的啊。 舒窈攥着笔，瑟瑟发抖。 又过了会儿，明珩给出解决方案。 他让一部和二部合作，辅以法务部配合，继续推进项目。 「后天，我要看到完美的企划书。」明珩看了眼一部负责人，「散会。」 舒窈松了口大气。 她现在有点儿犹豫，要不还是别要那五倍奖金了，别回头钱没拿到，再突发个脑淤血。 「舒窈。舒窈？」 「诶！」舒窈起立，「夏总助。」 夏铎看看时间，说：「跟上明总。上了楼，送手磨咖啡过去。」 舒窈忙不迭点头，一刻不敢耽误往外跑。 可她哪里能想到明珩腿那么长，捯饬的竟然那么慢！ 才出会议室的门，舒窈就用她的铁头功正正撞在明珩后背上，差点儿给明珩撞个狗吃屎。 舒窈：「……」 她确实不该惦记奖金。 第4章 不是我 她王者舒窈就瞪大眼睛等着看明…… 差点被「弹」飞的明珩转过头。 舒窈对上他那张本来看着就冷，现在基本冻住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舒窈说不出话，视线一扫，她看到明珩背后被她的聪明大脑门印上的汗渍时，顿时觉得世界在崩塌。 奖金拿不了了，倒赔一身高级定制西装？ 舒窈唿吸一滞，赶紧掏出纸巾过去擦汗。 明珩皱起眉头，快速躲开，冷声警告：「别得寸进尺。」 舒窈肝颤，忙说：「不是，明总。刚才……实在对不起！我头磕您后背上，有汗。不对，是您后背上有我的汗。」 这才两天工夫，她一而再再而三给明珩留下不好的印象。 别说她觉得胜任不了行政助理想辞职，估计明珩压根就不想用她，直接给她开了。 舒窈抿着唇，急的眼眶有些发红，加上那一撞，额头也微微红着，傻傻站在原地，像是只做错事的小猫，弱小无助。 明珩睇了她一眼，轻笑一声：「你每次的行为还真是拙劣到一点儿创意没有。」 舒窈没在意这话。 她盯着那块儿汗渍，心想干了就会消退吧？ 可汗里有盐分，万一留下一圈白色的痕迹怎么办？ 照着明珩这种滋个橙汁都以为是有人要害他的思维模式，搞不好会以为这是她从哪里搞来的新型跟踪设备，到时候直接给她打包送派出所去。 权衡了一会儿，舒窈鼓起勇气，说：「明总，您的衣服上沾了我的汗。您把外套脱下来，我给您擦擦。或者……」 第8页 干洗费再贵肯定也贵不过这件衣服。 「我拿去给您干洗。」舒窈咬着牙说，「费用不用报销，我自己承担。」 闻言，明珩转过身。 一墙之隔，会议室里的负责人们还在就地讨论几十亿的大买卖，而舒窈在为她的干洗费和老闆斗争。 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自己承担？拿去干洗？」明珩抱臂，黑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然后你就有理由私下还衣服，顺便再刷一刷自己的错误自己买单的形象。」 这话说的舒窈有些迷煳，但好像……也对？ 汗是她的汗，弄脏了人家的衣服，就是该她负责，不管对方是谁；至于形象嘛，咳，她从小就是这样的孩子，老师总夸她有责任心呢。 于是，舒窈默认了明珩的话，刚要开口，明珩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收起你的心思吧。」明珩说，「别总看那些『你已经成功引起我注意』的脑残小说，还想着效仿。现实就是现实，要是工资卡都无法让你清醒，不如单曲循环《梦醒时分》。」 说完，明珩一脸高傲地走人。 舒窈：「……」 这种认清贫穷的人身攻击还没完了是吧！ 舒窈跟上去想为自己解释几句，但明珩侧目的一个眼风又提醒她：既然对方没提赔西服的事，她还是不要自己加戏作死的好。 舒窈秒拿出「老闆说啥啥对」的样子，乖乖目送明珩离去。 望着那一小团汗渍，舒窈心道幸亏是撞在后背上，这要是往下一点…… 还有，明珩怎么知道她以前就爱看那些霸道总裁文？ 那些魅邪一笑、低声一吼、眼里没有温度、把女人揉进自己身体里的霸总们，是她儿时珍贵的回忆。 * 舒窈按照夏铎之前的吩咐去做手磨咖啡。 送进总裁办公室时，明珩正在打商务电话，舒窈窃喜不用交流，放下咖啡就走。 出了门，曾可和陈依琳也回来了。 曾可笑着问：「怎么样，小舒？才上班就赶上项目会，感觉如何？」 舒窈想了想，如实说：「大家都很厉害。」 尤其是明珩。 虽说明珩说话很野疯飞舞，还动不动打击她的财力，但在工作上，真的很厉害，是能镇住精英的精英。 陈依琳喝口水，说：「这才哪儿到哪儿？你跟着明总，虽然要承受很多，但能学到的东西绝对物超所值。vivian突然辞职，你知道多少猎头公司花大价钱挖她？还不是因为她在明总手下做事。」 舒窈觉得这话有道理，只不过—— 「依琳姐，我要承受什么啊？」 「噗！咳咳！」 陈依琳呛水，舒窈抽了纸巾递过去。 「没事吧？好端端怎么呛到了？」 陈依琳看了眼曾可，曾可接话：「压力啊。你依琳姐说的是你要承受压力。毕竟咱们明总可是分分钟敲定几十亿投资项目的大佬级人物。」 这样啊。 大家短暂聊了几句，舒窈回到自己的工位。 她的工位在最里面，对面是曾可，旁边一边是陈依琳，一边是总裁办公室。 舒窈东西不多，就算有，也都是拖把抹布水桶，留在花室了。 舒窈拉开包包取出电脑，瞥到下面压着的笔记本，她快速扫了圈曾可和陈依琳，见他们都在专注工作，便小心翼翼地取出笔记本。 《人物塑造素材库》 这是舒窈从大三坚定想法后就开始记录的本子，已经记了好多本，目前这本是明珩专用。 翻到书籤夹着的那页，舒窈拿笔写道：专业强大，能力出众。 写完，舒窈习惯性地开始捋人物表现背后的形成原因，也就是人物动机。 罗列了几条常见原因，她不由得又联想起明珩为什么一直相亲失败，却能永远走在相亲路上。 除了有钱任性，那就是架不住明珩厉害。 所以是哪怕搞砸四回，女方看了会觉得对方肯定有问题的钉子户，也还是有大把的女同胞前仆后继。 想到这儿，舒窈嘆口气：这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啊。 舒窈合上笔记本，准备继续收拾工位，这时，就听一声：「谁做的咖啡！」 舒窈一愣：好像是她？ 舒窈起身去办公室，曾可看着关上的门，双手合十：「主啊，请你保佑这可爱甜美的少女吧，她还只是个孩纸。阿门。」 陈依琳白他一眼，拿资料时，小声跟着说了句：「阿门。」 * 明珩站在办公桌一侧。 见人进来，指着桌上的咖啡，问：「你做的？」 舒窈点头：「明总，您是想再来一杯吗？」 「再来一杯？」明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按了按太阳穴，端起咖啡，「这种咖啡，我只闻了一下就知道有毒。」 舒窈震惊：莫非她把老鼠药当成咖啡豆了？！ 「明总，您没喝吧？那您有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打120吗？您别怕，您一定不会有事！」 明珩见舒窈真掏出了手机，酸胀的太阳穴这会儿变成突突直跳。 他放下咖啡杯，说：「放心，一滴没喝。120也不用了，你倒是可以打电话到保姆市场，给我找一个会做手磨咖啡过来的。」 「什么？」 第9页 明珩回到座椅坐下，淡声问：「知道什么是温杯？」 温杯？ 舒窈的大学室友在咖啡店兼职过，那时候好像提过这个词，可具体是什么，她不记得了。 「我十分不理解，像你这样毕业不久后的学生，第一要务不应该是找份工作，解决经济独立的问题？」明珩问，「总去幻想无法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觉得浪费时间？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舒窈眨眨眼，无比真诚地回答：「装的你啊。」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仿佛被按下停止键。 舒窈和明珩一站一坐，大眼看大眼，好似在配合表演那句：你瞅啥？ 可别说，舒窈还真瞅出来了。 她在她那位独霸电梯、叱咤会议室、云淡风轻三十二亿的明总的眼中看到了三分讶异、三分不解、四分you what？ 舒窈有点儿想笑，笑到嘴边，她意识到她的话太有歧义。 「明总，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您是我的老闆，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在上班期间，装的肯定都是您给我安排的工作和任务。」 明珩顶着一张严肃脸，声音很低：「是么。」 舒窈点头：除此之外，还装着您的未来对象。 明珩松了下领带，似乎是觉得不妥或者不舒服，又摆正调节回去，而后抽出桌上的文件。 舒窈见他要开始工作，就说那她先出去，不打扰。 明珩伏案看着文件里大大小小的条约，说：「出去前，帮我做件事。」 「好的，明总。」 「带着这杯咖啡，去卫生间。」 「？」 舒窈不解，但明珩不像是在开玩笑，便照着做了。 办公室里的卫生间在书架后面。 站在卫生间门口，舒窈问：「明总，然后呢？」 隔了几秒，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第一步，打开卫生间的门。」 简单。 「第二步，打开马桶盖。」 好吧。 「第三步，把咖啡倒进去。」 舒窈一怔，忙道：「明总，这咖啡还没喝呢。」 又是过了几秒，舒窈听到：「这种垃圾咖啡影响我的格调。」 「……」 明珩利落地在文件中标註问题，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道：「赏给马桶吧。」 「……」 舒窈嘴角抽了抽，没过脑子，脱口而出：「明总，需要马桶谢主隆恩吗？」 那边迟迟没回復，舒窈心道：坏了，这波反讽用的太熘了。 舒窈正想着把这话圆回来，明珩过来了。 「我准马桶免礼。」明珩说，「因为在这个屋子里，还有比这杯咖啡更影响我格调的存在。」 舒窈下意识四下看了看。 办公室里的家具或者摆设全是时下最新、最烧钱、最高科技的，还影响格调？ 舒窈疑惑之际，就发现明珩看着自己。 「……」 我好像懂了什么。 舒窈捏紧咖啡杯的托盘，脸上起了几分燥热。 明珩整理袖扣，问：「知道一句台词吗？『如果人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舒窈眼前一亮，答：「知道！是周星驰的《少林足球》里的。」 说完，舒窈像是答对问题的学生，笑了笑，还惊喜地发现「老师」看她的眼神好像在表达一种肯定：嗯，也还是可以的。 「说对了觉得自己挺聪明？」明珩一眼看穿。 「没有没有。」舒窈绷紧嘴角，「我这是……高兴能回答明总您的问题。」 明珩瞭然，又说：「既然你还能意识到和我对答是你的荣幸，我就好心再多说几句。」 舒窈：「……您说。」 「那句台词在我看来，还有所欠缺。」明珩说，「毕竟理想这么昂贵的东西不是人人都实现得起，大部分人始终还是为生活奔波。所以，你猜后半句会是什么？」 舒窈预感不太妙，可又忍不住问：「是什么？」 明珩无害一笑：「如果人连工作都做不好，和猪有什么区别。」 舒窈：「……」 * 再次从总裁办公室出来，舒窈只觉恍如隔世。 曾可瞧她就跟霜打的茄子、枯萎的小红花一样，就知道是遭受第一次毒打了。 陈依琳拉着舒窈去自己的工位，劝慰：「别往心里去。明总这人吧……就……」 舒窈苦笑：「前面的十七个助理就是这么走的吧。」 曾可拍拍舒窈肩膀，说：「知道吗？有一个要走的助理还把家长请来了，父母俩指着明总，说孩子从小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叫明总必须道歉。」 「然后呢？」 「明总把人家父母说哭了。」 舒窈：「……」 陈依琳送给舒窈一盒巧克力，叫她不要为几句话难受，还说：「我和大嘴都这么过来的，不也还好好的？再不济，看看你的工资卡，就有动力了。」 舒窈：不愧是他的手下。 舒窈带着咖啡去了茶水间。 放下杯子，她双手撑着大理石台，冷静了一会儿。 稍稍平復好情绪，舒窈拿出手机，搜索「温杯」。 上面解释说咖啡遇冷会导致成分里的单宁酸发挥作用，让咖啡变酸，所以在做手磨咖啡前，通常会在咖啡杯里倒入温水。 第10页 舒窈抽了个纸杯，把咖啡倒进去一点，尝了一口。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酸。 这么看，她也确实是犯了错。 可有错误就不能正常告诉她吗？再不济，加点儿糖不就不酸了……至于因为一杯咖啡上升到她是猪这个层面吗！ 到了这会儿，舒窈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每个相亲对象都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之前每次「观察」，碍于不能暴露，舒窈都会坐在稍远的位置，所以看到的只有女方的愤然离席，听不到明珩和她们说了什么。 估计，比猪区别好不到哪儿去吧。 可饶是这样，明珩在相亲市场上还是特别抢手，大家是有多看不开？！ 「这哪里是社会现实，简直是社会残忍！」 舒窈气唿唿地转身倚着石台，头靠在柜子上，让自己镇静。 良久，舒窈得出一个结论——想要出口气的最高境界，是看那个人打脸。 明珩不就是嘴毒？挑剔？外加思维跳跃吗？ 怕什么？ 她可是佳成婚介新人员工中的佼佼者，是未来手握五倍奖金的金牌媒人！ 等有朝一日，她为明珩找到心仪对象，明珩还不得哭着感激她的再造之恩？ 到时候五倍奖金都是少的，明珩还得悔恨自己有眼不识月老，愧疚之下，给她一点儿明盛资本的股份不在话下，她躺着花这辈子都花不完。 所以，走着瞧吧。 她王者舒窈就瞪大眼睛等着看明珩打脸！ 重重吐口气，舒窈找出来方糖加进咖啡里，搅拌了下，咕嘟咕嘟喝下。 碍于目前打脸路还比较长，股份也没到手，还是不能浪费。 这可是从牙买加空运过来的咖啡豆，怪贵的。 第5章 不是我 老年痴呆出门忘吃药了。 李碧华有句说的好：不要考验人性，千万不要——它根本不堪一击。 舒窈高估了明珩的人性。 因为咖啡的事，明珩改成喝茶。 吸取之前的教训，舒窈沏茶前特意问了度娘注意事项，确保手法没错才端茶递水。 可明珩是怎么反馈的？ 他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笑道：「这个味道让我想尝试2块5一瓶的冰红茶，估计比这个味道要好不少。」 舒窈：不，现在涨价了，3块，不知道别贬低人家。 因为帮明珩跑腿，舒窈晚了一会儿送栀子花去办公室。 明珩放下笔，看看时间，由衷建议：「买个闹钟挎身上吧。放心，只要能让你有时间观念，费用公司报销。」 舒窈：晚五分钟影响你葬花的速度了是吧？把办公室放公园里，随便葬！ 最气的还是前两天—— 舒窈苦逼工作，明珩冷不丁从办公室出来，看了一圈，最后盯上了她。 「你这身衣服给人很大的安全感。就像是看到了五六十年代物资匮乏时期的女工人，朴素却铿锵有力。」 舒窈低头看看自己的藏青色套装。 这是她上大学参加活动时买的，样式可能是老气了那么一点…… 当天下班，舒窈花重金买了一身米白色职业套装，换上以后，瞬间明丽动人。 结果转天，明珩又说：「上班的时候就该庄重，有心思琢磨衣服，不如好好动脑子提高工作能力。」 舒窈：我刀呢！！！ * 就这样煎熬了半个月。 别说进一步观察明珩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舒窈深深觉得同作为女性，她要是把明珩介绍给哪个女孩，就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 这缺德事可怎么干？ 中午，舒窈去食堂吃饭。 曾可出差，陈依琳约了老同学吃日料，舒窈孤零零地坐在角落，身影萧索。 和舒窈关系好的一个后勤部小姐姐见状便过来陪她。 对方放下餐盘的第一句话：「小舒，你怎么瘦了一圈啊？」 舒窈：我还老了十岁呢。 同事往舒窈餐盘里加鸡腿，压低声音说：「看开些。工作没有百分之百顺心的。」 舒窈是真憋屈，撂下筷子，忍不住说：「他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 同事火速往她嘴里塞了块儿菜花，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见没人往她们这边看，同事指指手机，示意舒窈打字沟通。 同事：[公司上下死在xx嘴下的亡魂可以排成一支加强连。那张嘴啊，死人都能给说的气活了。大家早死早超生，习惯成自然。] 舒窈：[那就不反抗？就这么忍着？] 同事放下手机，耸了耸肩。 舒窈：「……」 哦，看看工资卡就能忍了。 「你啊，千万别钻牛角尖。」同事劝道，「就是挣钱打工嘛，你那么真听真看真感情做什么？做好你的事，让别人说去吧！」 舒窈也算是又明白了。 在明盛资本，下属对领导的最高境界，不是吹彩虹屁吹得自然好听，也不是累死累活做起来业绩，而是—— 把对老闆的恐惧和愤恨深深埋藏在心里，坚强地微笑。 * 舒窈垂头丧气去了花室。 蹲在花盆旁边，舒窈捧着手机求助广大网友。 帖子一号：如何收服嘴毒的极品老闆？ 贴子二号：员工是否应该只看钱，不管老闆人品？ 第11页 帖子三号：如何忍住想要锤爆老闆的冲动？ 帖子四号：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老闆无法作妖？ …… 发完这些，舒窈的心还是累。 因为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和明珩斗，还是寄希望于帮他找到对象成为他恩人来的靠谱。 可明珩这种性格的，对象又哪里好找？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在明珩这种超强存在感的重拳出击下，她常常会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干嘛的？ 是婚介所来给明珩介绍对象的？还是明珩的行政助理？又或者两者都是？ 舒窈烦得想揪秃了手边的栀子花。 幸亏明珩这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制止了她，不然花没了，她也得作陪。 舒窈深唿吸，默念一遍「我叫最和气、我叫不生气」，接通电话。 「喂，明总。」 「让司机带你去取样东西。」 「好的，我现在……」 电话已经挂断。 舒窈：等她说完会死么。 * 这是舒窈第一次坐明珩的车。 一辆她在霸道总裁小说里看到过无数次名字，却没见过真车的劳斯莱斯幻影。 站在车旁时，虽然很灭自己的威风，但舒窈还是想说：明珩，我许你牛一会儿。 「舒助理是吧？」司机热心地打开驾驶座后面的车门，「来，上车。」 舒窈忙说：「我坐前面就好。师傅，您贵姓？」 司机见小姑娘没架子还懂礼貌，笑着说：「我姓刘。」 「那我就叫您刘叔啦。」舒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您也上车。」 路上，舒窈和刘叔聊天。 本来挺远的路程不知不觉就到了，是一家位于市区边上的私人珠宝收藏馆。 店员听到明珩的名号立刻叫来经理。 经理对舒窈很客气，引着她去了地下室，两人走过几扇密码门，最后到了放有一排保险柜的房间。 「这位助理小姐，您看下东西和证书。」 经理打开盖子，一条璀璨夺目的红宝石项鍊映入舒窈眼帘。 天啊，这也太漂亮了吧！ 舒窈几乎不敢近距离看，生怕自己的气息会伤害宝石的光洁，再看看旁边的证书上面的标价……六个零！ 舒窈揣着项鍊出门时，大气不敢喘。 刘叔早已经见怪不怪，护着她上了车，返回金麟大厦。 舒窈满脑子都在感嘆明珩真有钱、太有钱了，随便就买了条项鍊送女孩子，简直…… 不对啊，明珩没女朋友，这么贵重的项鍊送谁？ 还是明珩有喜欢的人了，准备拿这条项鍊去示好？ 一时之间，舒窈有种自己辛苦供养的头牌要被别人拿去擎好的赶脚。 * 回到公司，舒窈第一时间带着项鍊去復命。 明珩正在工作。 每当这个时候，他习惯戴上一副金丝眼镜，镜片为他墨玉似的眼睛加上了层滤镜，削弱高冷，让他变得斯文，且败类。 舒窈把盒子放在桌上，说：「明总，东西拿回来了。」 明珩没有接话，舒窈心想十有八.九又是想拿话毒她。 在回来的路上，舒窈想过如果确定明珩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她是不是就该辞职？ 可那股迷惑再次涌上心头，她不知道她的辞职是算辞去了行政助理还是辞去帮明珩找对象的这个任务？ 哎，身兼数职的人真累。 「……听见我和你说话了吗？」 「啊？」 舒窈刚才想的入神，一抬眼，明珩正看着她，那副很贵的眼镜都挡不住他眼里的不满。 「看来只买闹钟还不够，你还得佩戴助听器。」明珩说，「你真是我见过投资大、回报小的助理典范。」 舒窈：呵呵。 既然你都拿几百万的项鍊送女孩了，我还留这里受气做什么？ 不干了！拜拜吧！ 舒窈刚张口，明珩低下头继续处理文件，吩咐：「晚上陪我参加一个私人party，算加班。」 加班？ 舒窈快速算了算明盛资本的双倍加班费…… 或许，晚一天半天再辞职也没什么关系。 * 六点整，舒窈随明珩上车，前往party。 晚高峰的燕城不堵到你怀疑人生，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超一线城市。 舒窈在车子的走走停停中，几次差点昏昏欲睡，但每每快要闭眼时，余光中那宛如冰雕般的男人都在提醒她：睡吧，睡醒了送你惊喜。 舒窈打了个冷战，强打精神。 过了会儿，车子驶上快速路，通畅不少。 舒窈见明珩合上了pad，抓住机会问：「明总，是个什么party啊？需要我做什么？」 明珩闭着眼，揉捏眉心。 他的手也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配上他那张脸，不得不说，十分赏心悦目。 「你会做什么？」明珩问，「你能做什么？」 舒窈：「……」 问问工作也有错了是吧！ 舒窈转过头，看大马路。 明珩睁开眼瞥向某人，淡淡道：「什么都不用，跟着我就行。」 「跟着您？」舒窈又转了回来。 明珩收回视线，「嗯」了一声：「只要有女人过来向我搭讪，你要么阻拦，要么化解。总之，帮我解决掉那些女人。」 第12页 舒窈：「？」 「没办法。」明珩轻嘆一声，看起来颇为苦恼，「每次都有太多女人想要接近我，什么办法都敢用。像是今天这种场合，我一个人根本来不了，会被包围。」 舒窈：「……」 救命啊，这个人脸太大了，我快要无法fu吸了！ 然而，尽管舒窈在心里默默为明珩加了「自恋」属性，但等真到了party，她不得不承认明珩的话一点儿都不夸张。 那些年轻女孩们见到明珩，就跟看见了绝版的稀有皮包包一样，恨不得这就把人抢过去挂在手上。 你们知道这个男人多么可怕么！！！ 你们又知道这个男人会怎么毒打你么！！！ 「跟紧我。」 听到命令，舒窈立马收敛思绪归队。 过去的时候恰好石板路上有一枚小石子，她没多想，自然而然轻跳了一下，跳到了明珩身边。 明珩怔了一下，一股甜而不腻的水蜜桃香气钻进他的鼻腔。 「明总，跟你搭讪的人里没有客户吧？别回来我把客户……」 「你以为你是兔子？」 「什么？」 「跟这么近干什么？往边儿上站。」 舒窈：不是你刚刚说的跟紧了？ 什么人啊，老年痴呆出门忘吃药了。 * 舒窈跟着明珩穿过别墅前面的花园，再走过一条长廊，来到主厅。 侍者站在復古雕花大门两侧，为他们打开门。 室内黄灿灿的灯光顿时穿透大门打出来，那样的光和影，舒窈只在电影里见到过，也幻想过。 而接下来，还有让舒窈更想像不到的。 这个party居然是影视圈的一个小型内部聚会，来的全是影视圈里的幕后工作者，制片人、剪辑师、摄影师、灯光师，以及……编剧。 「注意一下你的眼神，行吗？」明珩提醒，「来之前三天没吃饭？」 舒窈根本顾不上明珩的挖苦，压着声音激动地说：「那位是不是写《承晖大业》的周编剧？还有那位，张桦编剧。她写的《别了，长夜》我看过二十多遍！」 明珩有些诧异，问：「你知道这些人？」 「我当然知道啊！」舒窈音调高了八度，「就是这些编剧们一起努力才有了燕城的青年编剧预备班的成立。编剧啊，就是故事的灵魂！」 说这话时，舒窈眼里有光。 明珩看着她，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更分不清那样的光芒是顶上水晶灯的反射，还是来自身边这个女孩。 顿了顿，明珩转回头，目视前方。 「别乱看，跟我上楼。」 * 到了楼上，舒窈和明珩进入一间屋子。 舒窈再次震惊了！ 待在屋子里的人居然是曾经的清纯玉女，大满贯影后——季青雪。 「生日快乐。」明珩拿出礼物，「一点心意。」 季青雪笑着接过去，说：「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礼物？以后别破费。」 舒窈本来看到女神挺激动，但看着明珩和季青雪的互动，忽然又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明珩喜欢的人是比自己大不少岁的季青雪，所以一直搞砸相亲。 因为季青雪是公众人物，两人不便公开？又或者，季青雪不接受这份感情，是明珩一厢情愿。 但不管如何，明珩都爱的太深，抓住一切机会就…… 「舒窈！」 舒窈吓了一跳。 明珩脸色难看，像是克制着才没把她丢出去，还好季青雪这时候插话：「这是你的新助理？小姑娘好漂亮啊，是难得的骨相美人。」 舒窈：被影后夸长得好看？ 丢不丢出去一下子没所谓了，舒窈有些飘飘然，强行掩盖想要疯狂撒花的心情，说：「您过奖了。」 随后，季青雪和明珩又聊了几句，被人叫走。 舒窈望着影后的背影，想着一会儿不知道能不能要个签名？ 「你刚才那种恨不得狂笑又憋着的表情真是可笑至极。」明珩冷声道，「人家的客气话，你还当真了？」 舒窈瘪瘪嘴，咕哝：「是有客气的成分，但我长得也……不错吧。」 她家隔壁的王大婶一直说她有明星相呢。 明珩想说「你对不错的理解是不是有什么误差」，可话到嘴边，他不由得打量了下眼前的女人。 她穿着公司给助理备用的白色一字领ol裙。 领子的设计突出锁骨，她的锁骨不突兀，有种精緻的美感；而腰那里对她来说，宽松了些，但瑕不掩瑜，死板的裙子被她穿出清新优雅的味道。 明珩皱了皱眉，察觉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语塞，有些不高兴。 冷着张脸，他说：「去楼下找个角落待着。记住，我没下去之前，谁要是知道你是我助理，加班费就没了。」 舒窈刚才脑补小作文的劲儿还没过去，这会儿听了这话，思维又开始脱缰。 她稍稍凑过去一点，表情鸡贼，问：「明总，您是不是借着参加party的幌子来和业内大佬们密谈？密谈结束前，不能叫别人知道你的身份。」 明珩：他入场时别人都是瞎子吗？ 舒窈见明珩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样子，保证：「明总，你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明珩捏捏眉心，指着门口：「我请你赶紧下去，让我清静一会儿。」 第13页 第6章 不是我 「猪的底盘比你稳。」 舒窈遵照指示去了楼下，在没人角落摸鱼。 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是两长排甜品自助，一排西式糕点，一排中式糕点。 舒窈巴望半天，竟然就没找出来一种她不喜欢吃的。 厨师懂她啊。 舒窈蹭蹭小碎步，心想快速地过去拿一点点，再快速地回来，应该不会有问题。 她酝酿会儿，刚要过去，被一个女人挡住了去路。 女人很高挑，像模特，居高临下地看着舒窈：「你和明珩是什么关系？」 舒窈牢记加班费，果断回答：「明珩是谁？不认识。」 女人不屑一笑：「你不用跟我装，我看见你跟着他进来的。不过……」 女人打量了番舒窈，脸色不太好，顿了顿，说：「我看明珩也就是一时新鲜带你进来玩玩而已。你别自己脑补什么。」 舒窈盯着的那块葡式蛋挞就剩下一块了。 她忽略女人的话，点头说：「好，听你的。」 这话一出，女人脸色更差了。 舒窈不管那一套，一心只想小蛋挞，只是，她还没完全摆脱眼前这个女人，又来了几个女人。 这些女人把她团团围住，开启了茶话会。 长头髮的说舒窈的双眼皮一看就是割的；短头髮的说舒窈的苹果机绝对打针了；大圆脸则说舒窈削了下颌骨。 舒窈：这都什么啊？她能有钱整这些？ 舒窈想自证清白，无奈又插不上话。 因为这些女人说着说着她，又换了一个方向—— 长头髮：「你算什么？上次宴会，我跟明珩打招唿，他沖我点头了呢。」 短头髮：「没见识。上个月欧洲商会，我和明总合影了。」 大圆脸：「你们都是小儿科，我和明珩……」 舒窈还从没有哪刻像现在一样感谢明珩，她应和了几句「对，说的对」，在激烈争执中熘了出来。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葡式蛋挞没了。 舒窈十分气愤，一怒之下拿了更多别的点心。 * 明珩谈完事下楼，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助理。 舒窈站在角落里，端着一小碟马卡龙，吃得快乐，配上对面女人说相声似的为明珩掐架，简直比在家里边看综艺边吃零食还惬意。 明珩看了会儿这只吃得忘乎所以的仓鼠，迈步过去。 明珩的出现仿佛自带登场效果。 宴会厅内的说话声和笑声不约而同止住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投了过去。 明珩对这些变化和注视视若无睹，来到甜品区，他拿了一块巧克力布丁，走向舒窈。 舒窈还在「催更」，纳闷女人们怎么不吵了？ 正往嘴里塞椰蓉酥，她的身前被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淡淡的木凋冷香弥散在周遭空气中。 舒窈抬起头。 明珩端着布丁，垂眸望着她。 舒窈心梗了下，吞下点心，哽着嗓子说：「明……」 「给你的。」 哦，不是扣加班费啊。 舒窈赶忙放下自己的小碟，转而双手接过明珩递过来的，一句「谢主上赏赐」含在喉咙里还没说，又听—— 「尝尝看喜不喜欢。」 舒窈手一抖，被这句莫名带着宠溺口吻的一句话点了穴。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闆作妖妖上妖。 舒窈告诫自己这布丁千万不能吃，可对上明珩的眼睛，她又好像…… 明珩的眼睛哪怕不带任何情绪都是漂亮的。 墨玉般漆黑柔亮的瞳孔，纤长浓密的睫毛，每次眨眼就像是蝴蝶扇动翅膀，灵动美丽。 舒窈对视了几秒，就中了蛊。 明明不该就这么吃了男人送来的「砒.霜」，可手还是不听话地捏起布丁，送入口中。 「好吃吗？」明珩问。 舒窈脸颊发热，诚实地点点头。 明珩嘴角微扬，那一笑，称得上一句——绝代芳华。 之前的那群女人中有人狠狠剁了下高跟鞋鞋跟，伴随着这一响，其他女人也各自带着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散开了。 宾客们看完戏也收回视线，继续和身边的人觥筹交错。 明珩见状，敛了唇边的笑意，恢復标准冷笑：「恭喜你，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任务。」 正在嚼布丁的舒窈：「？」 「你凭着你对食物的……执着，」明珩扫了圈高脚桌上堆着的小餐碟们，「成功断了那些女人对我的念想。」 说着，明珩姿态优雅地摆正他的江诗丹顿，轻松道：「我今晚安全了。」 忽然就嚼不动布丁的舒窈：「……」 原来，不许她说自己是行政助理，还送布丁，是直接让那些女人认为她是明珩今晚的女伴，拿她当挡箭牌！ 舒窈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噎住了。 幸亏身边有waiter经过，她赶紧拿了杯水灌下去。 明珩瞧她这幅「气吞山河」的样子，轻飘飘点评：「不愧是与猪并驾齐驱的人。」 舒窈：布丁能砸死人吗？！来一卡车！！！ * 虽然连买.兇杀人这个念头都有了，但舒窈在听了明珩说多加一倍加班费后，还是单方面决定放明珩一马。 舒窈跟着明珩去了卡座。 第14页 落座不久后，季青雪挽着大导演薛利昂过来。 舒窈想起某八卦曾说季青雪是薛利昂的秘密情人，看来未必空穴来风。 可眼下是公共场合，两人怎么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出双入对？不怕又出什么新闻吗？ 该不会是季青雪为了让明珩彻底死心，不惜拿自己的名声做赌注吧。 这虐心的恋情啊。 舒窈同情地看了明珩一眼。 季青雪和薛利昂坐下后，和明珩闲聊了几句。 薛利昂说：「我手里最近有个不错的本子，明总跟着一起做吧。」 「薛利昂」这三个字就是电影票房的保障，这种投资肯定是稳赚不赔。 舒窈瞄了一眼明珩，还以为自己这就要亲眼见证一部大片的诞生，不想明珩干脆利落地回答：「我得先看剧本。」 这话一出，卡座的空气一滞。 薛利昂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 这也难怪，大导演亲自邀请做项目，对方居然完全不给面子。 「明总贵人事忙，那改日我带着剧本拜访。」薛利昂撂下这话，起身离席。 季青雪嘆口气，看着明珩说：「你就给他个面子又能怎样。」说完，也走了。 留下的舒窈真想也跟着走。 落了单，谁知道旁边这尊大神又会怎么毒害无辜幼小的她。 不过，季青雪和薛利昂一走，很快别的大佬又来找虐。 不管是王牌制片人还是其他业内翘楚来攀谈，明珩永远一副「莫挨老子」的样子，舒窈坐在一旁，就是个被迫营业的吉祥物，谁来了，问声好，然后就世界无我无关。 几轮下来，明珩靠着自身实力创造出方圆十里寸草不生的效果,舒窈是唯一倖存者。 可明珩傲归傲，这些大佬对他恭敬的模样也说明了他在影视圈的强大地位。 就因为他是出钱的金主爸爸？ 反正也没人再过来找不痛快，舒窈就大着胆子开了口。 「明总，您特别爱投资电影是不是？档案室那面墙上的电影全是这几年一开始不被看好，最后逆袭成黑马的口碑作品。您是怎么选的这么准的？」 明珩掀了掀眼皮：「你对电影感兴趣？」 舒窈抿抿唇：「嗯。」 明珩却没再理会，拿起酒杯一口饮尽。 舒窈这才意识到从坐这儿开始，明珩已经喝了不少酒，便说：「明总，别喝了。」 明珩继续自顾自倒酒。 嘁，喝得你胃疼才好呢。 没过一会儿，花园里的争吵声透过窗户传到卡座这边。 几位正剧编剧和一位写网文小说发家，改编ip的编剧在battle。 正剧编剧：「你写的东西就是快餐。除了一些小年轻看个热闹，还有什么欣赏价值？」 网文编剧：「那也总好过根本没人欣赏的好吧。」 正剧编剧：「你胡说！」 网文编剧：「胡说？你去看看这几年的数据好不好？年代变了，你们不改变，就等着被淘汰吧。」 双方越吵越激烈，服化道都没逃掉，被挨个diss了一遍。 舒窈还挺想听听这些编剧们的看法，可身边的大哥喝够了，想要摆驾回宫。 舒窈和明珩从别墅出来。 经过花园时，编剧们的争吵还在继续。 网文编剧表示正剧都是假大空，不接地气，没有市场，大约是这话真的戳到行业内的一些痛点，正剧编剧急了。 「是，你们ip流量好。可最后留下经典佳作的编剧里怎么没见过你们这号人物？」 「哦，我忘了，你根本不是科班！」 舒窈脑子里的某根弦被狠狠一拨，险些被石子路上鹅卵石滑一跤。 明珩皱眉：「你跟猪还是有区别的。猪的底盘比你稳。」 舒窈垂着头没言语。 * 回去路上，车里静得过分。 司机刘叔瞧舒窈心情似乎不太好，以为是被老闆训了，这会儿正难受。 为避免尴尬，刘叔打开音乐，优美的钢琴曲流出，车里气氛得到了很好的缓解。 明珩上了车就开始处理工作。 处理到一半，也发现身边这位似乎过于沉默。 合上pad，明珩淡淡道：「地址。」 没回应。 明珩欲言又止，清了下嗓子，重复了一遍：「地址。」 舒窈这才听见：「什么？」 刘叔接话：「小舒，明总问你家地址呢。时间不早，送你回去。」 舒窈蔫儿蔫儿地报了一个地址。 明珩对她这样的态度很不满意。 他一个分分钟都在创造巨大财富的人，肯浪费时间送她一个价值小的趋近于零的助理，她不诚惶诚恐就算了，总该感恩戴德吧。 现在这样没精打采，忧伤到难以自拔似的，不知道还以为……等等。 「吃了那么多甜食，你不会是晕车了吧？」明珩往侧边挪了挪，「你要是有这个想法，赶紧下去。不然要是吐在车里，你的工资卡可以直接入土埋了。」 舒窈闷闷地摇头：「我不晕。不过，给我放地铁站就好了。」 明珩更不爽了，他的大发慈悲居然被拒绝？ 「我没说下班，现在就还是加班时间。」明珩说，「你这幅样子是消极怠工，知道吗？」 舒窈：「哦。」 第15页 明珩真怒了，当即命令司机把车停在路边。 刘叔本来想打个圆场，可舒窈爱死不拉活的样子，他就是想救都救不了。 舒窈背上包，准备下车。 明珩又说：「你要是早表现出这幅样子，也不用留在我这里浪费我那么久时间。不想干了，明天去人力递辞职。那么不专业，简直就是……」 「专业？」舒窈忽然转过头，眯着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不专业！」 连shibor都不知道还专业？ 明珩的毒言毒语已经到位，才开口，舒窈忽然又问：「你投资的电影基本都不是大制作，演员也不是流量演员，可上映之后都特别成功。有个重要原因就是剧本过硬吧？你很看重剧本，是不是？」 明珩微微一愣。 舒窈攥紧包带，忍了好久的情绪这会儿有点儿控制不住。 她一副撸起袖子要干架的气势，话到嘴边，又怂怂地很小声地问：「那你觉得如果一个不是科班出身的人想当编剧，会成功吗？」 问完，舒窈紧紧盯着明珩。 她的眼睛圆圆的，总是很水润。 有一次打哈欠，顿时泪眼汪汪，曾可见了，开玩笑说：「小舒，你现在这样要是直直地看着谁，我敢打包票，你说什么，对面那个人做什么。」 明珩恰好要离开办公室，开门时收到邮件便停下点击查看，正好听到了这番话。 当时的心理活动是什么来着？ 不管是什么吧，明珩只觉得曾可的话似乎有些道理。 舒窈和明珩沉默的这会儿，刘叔又出来调节气氛。 「小舒啊，你这问题可问对人了。」刘叔说，「咱们明总最擅长做编剧的伯乐，看中的编剧全是现在最优秀的。明总，要不您就简单跟小舒说两句？」 明珩别过头，看着窗外，冷声道：「还在加班时间里，就敢对老闆不用敬语，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干了，加班费也别要了。」 「加班费」这三个字的魔力让舒窈恢復了那么一点清醒。 她捋了下自己刚才对着明珩的发问歷程，忙说：「对不起，明总。我……」 「编剧是讲故事的人，不同的编剧有不同的讲法。但最终打动人的不仅仅是叙事技巧，是这个故事传达的感情和理念。」 明珩依旧面向窗外，但眼神很轻地瞥过来。 一辆车子从他们的车子旁疾驰而过，车灯仿佛天降的一束光芒，滑过明珩的侧脸，让那份天生的高傲归于转瞬的柔和。 「既然如此，科班与否，有什么重要？」 有什么重要……不重要！ 舒窈一下子活了过来，就感觉之前凝固着的血液，这会儿不仅流通了，还沸腾了！ 「明总，那是不是只要是好剧本，您就会投资？」她兴奋地问，「不管编剧是什么出身！」 明珩看着她突然又亮起来的眼睛，没回答。 舒窈也不在意，自说自话：「肯定投！剧本好才是关键嘛！那明总……」 「停。」明珩揉了揉眉心，「加班时间结束。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你闭嘴。」 舒窈举起竖起一根手指，无辜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恳求道：「就一个，最后一个。」 明珩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怎么就又勉为其难地默许了。 舒窈组织了下措辞：「假设，一个人的目标是a。可目前身处的情况，她有个任务b需要完成，并且因为任务b，她又揽下来任务c。那您觉得，这个人该怎么权衡abc之间的关系呢？」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乱七八糟，舒窈自己都有些被绕迷煳。 刘叔也说：「这是说绕口令了？」 舒窈不好意思，抓抓脸，「我换个说法。假设……」 明珩给了答案。 短短的六个字，舒窈怔了怔，好像明白了。 「明总，那你……」 明珩不耐烦地打断：「有完没完？还想要加班费吗？」 「这个问题特别重要！」舒窈严肃道，「而且，这个问题是刚才那个问题的系列问题，还算在那个问题里，都是最后的问题。」 明珩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舒窈」，警告等级十。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从这位极品老闆上喝到了罕见的凉鸡汤，舒窈这会儿一点都不害怕。 舒窈唿口气，认真地问：「明总，您是喜欢季青雪吗？」 第7章 不是我 「我看起来很老？」…… 车里比一开始的时候更安静了。 之前的钢琴曲换成了柴可夫斯基的《诙谐圆舞曲》，活泼欢快的旋律听得人的心情不知不觉变好。 舒窈的心情就特别好，就是明珩看起来…… 稍稍想了下，舒窈后悔了。 如果明珩真的那么深情地喜欢着季青雪，那两人到现在都没修成正果，明珩肯定是很伤心的。 偏偏，她刚才那么直白的戳人家伤疤。 但是不问清楚了，也就没有b和c需要她完成，她还费什么劲儿啊。 于是，舒窈又小心翼翼地说：「明总，我是支持爱情可以跨越一切的。什么年龄、身份地位，甚至是性别，都没关系。真爱无敌嘛。所以您千万别……」 「下车。」 「嗯？」 明珩像是用尽最后一丝耐心和教养，低声说：「如果你这个月还想取工资，立刻消失在我在眼前。」 第16页 「……」 下车就下车，老绑架她工资算什么英雄好汉。 舒窈麻利下了车。 都没来得及和老闆道一声再见，车子就开走了。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影，舒窈心想还真是戳到人家痛处了，可是……这是哪儿啊？ 舒窈拿出手机导航，司机刘叔发来消息。 刘叔：[小舒，打车回家。记下车牌号发我手机上。] 刘叔：[开票，车费报销] 舒窈果断关了导航，打车。 上了车，舒窈给刘叔报平安。 刘叔得开车，刚才的消息估计是等红绿灯时抽空发的，舒窈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半天没得到回覆。 直到舒窈刷微博吃瓜吃得正香，刘叔回了消息。 刘叔：[小舒，以后可别乱说话了。] 舒窈刚才也琢磨了下这事，觉得直接这么问人家太不礼貌。 舒窈：[是我说话没过脑子，以后肯定不这样了。] 刘叔：[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 明珩那样的人，肯定最接受不了失败。 可就是感情让他败的没有一点儿余地，这样的「奇耻大辱」还不够践踏他的自尊？ 想到这点，舒窈一边鄙视自己伤害了人家，一边又觉得这段时间遭受的「荼毒」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报復。 明珩你不是牛吗？ 牛来牛去，你喜欢的人不要你！真是…… 刘叔：[季女士是明总的表姨。] what？？？ 舒窈难以置信，石化了几秒后，疯狂举着手机，像是在找信号，各种角度去辨认这几个小学就认识的中国字。 表——姨—— 说好的喜欢的女人呢？说好的爱而不得呢？说好的真爱无敌呢？ 舒窈只觉得眼见一黑，脑袋咣当一声倒在玻璃上。 开车的司机师傅吓一跳：「姑娘，没事吧？要是不舒服，前面就是中心医院。我送你过去。」 舒窈摇头：心若倦了，啥都救不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容易。」司机师傅说，「我看你这样，是遇上不顺心的事了吧？要是乐意就跟我说说。别憋在心里。」 舒窈杵杵太阳穴，强撑残躯坐了起来，问：「师傅，您说要是一个员工把老闆的长辈误认成是老闆的暗恋对象……会怎么样？」 「这？」司机师傅忍不住笑了笑，「长辈不是差着岁数了？这都能认错？也是人才。」 「人才」：「……」缩回去坐好。 司机师傅尴尬，又找补说：「咳！这不是以为的嘛。谁也不会傻子似的去和老闆说。老闆只要不知道就没事啊。」 舒窈：方便的话，还是送我去火葬场吧。 * 劳斯莱斯幻影疾驰在路上。 明珩再次处理起工作。 刘叔通过镜子看过去，见他捏眉心提神，便说：「明总，休息会儿吧。路程还得有一会儿，我到时候叫您。」 明珩回了句「不了」，但眼睛酸涩得厉害，不得不暂时歇一下。 恰好车子停在一家商场外的马路上等红灯，明珩视线一瞥，看到了商场悬挂的巨幅珠宝海报，代言人是季青雪。 明珩多看了两眼，然后将窗户的透光度调成休息模式，问：「我看起来很老？」 刘叔一个脚抖，差点追了前面帕萨特的尾。 「明总，您可是燕城十大青年杰出代表。」刘叔说，「我跟我闺女在家看那什么训练营，我闺女还说您比那些小鲜肉帅多了。」 明珩抬抬下巴，整理着袖扣，嘆息道：「果然。」 车子顺利通过红绿灯驶向大道。 过了会儿，刘叔好奇道：「明总刚才怎么突然那么问？」 「没什么。」明珩继续处理工作，想起什么又面露不耐，「她到了？」 刘叔知道明珩说的是舒窈，笑着回道：「应该快了。明总别跟一小姑娘计较。」 明珩轻笑一声：「当然不会。」 「其实，小舒挺……」 「猪的视力很差，」明珩打断道，「天生的东西，果然。」 刘叔：「……」 * 回到家，舒窈摊在沙发上。 明珩在她问完那个问题后，没有把她按在车轱辘下摩擦，是明珩人生的高光时刻。 可接下来去上班，难保明珩不会…… 舒窈捂住脸，欲哭无泪。 她怎么就这么蠢呢？ 她怎么就不能改了遇到点儿什么事就琼瑶阿姨上身的毛病呢？ 舒窈一头扎进抱枕，企图给自己憋死。 可才过了两秒又支棱起来：不，她不能这么自私，还有多少观众等着她的故事呢。 想到这里，舒窈起身来到书桌旁。 正对着的墙面上贴着她初到燕城，搬进这间出租屋后，亲手写下的计划表。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舒窈对未来的憧憬与期盼。 舒窈揭下计划表。 拿出笔，她划掉了上面的一些计划，改为：第一，好好完成婚介所交给她的任务；第二，做好行政助理的本职工作。 顿了顿，舒窈在这两条后面画了个大括号，又写下六个字。 这段时间，舒窈一直在纠结和混淆自己到底是做什么的。 每次明珩说她不专业，花式说她是猪，她都会在心里反驳她是婚介所的；可是，婚介所把她派到明珩身边做助理，那是不是助理也是她的职责之一呢？ 第17页 舒窈想不明白，直到明珩今晚的那六个字给了她答案——在其位谋其职。 她虽然是因为要完成婚介所的工作才答应当做行政助理，但行政助理是个正式职位，不是个职位名称。 她每个月领着明盛资本发的工资，就不能混日子，更不能不履行应有的职位职责。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做好行政助理的前提下，去完成婚介所的工作，将二者合二为一。 至于目标a…… 舒窈看向写在计划表顶端的那一行大字：考上青年编剧预备班。 深吸口气，她换了红笔，在大字后面补充：好的编剧靠真情实感打动人，所以每一种经歷都是宝贵的财富。加油！ 做完这些，舒窈觉得自己的思路终于清晰了。 舒窈伸个懒腰准备去洗澡，又突然想起来—— 她是雨停了天晴了觉得自己又行了，可明珩那边……还会继续用她吗？ 思前想后，舒窈想到一个人，便给人家发了条微信。 * 经过一个周末，城市迎来繁忙的周一。 曾可从国外出差回来，给同事们带了小礼物——当地特色点心或者零食。 这礼物可是深得舒窈的心，她笑着道谢，说：「等以后我到了不同的地方也给你们带礼物。」 「嗨呀，跟你曾哥还客气？」曾可说完，摸着下巴围舒窈转了一圈，「小舒，你今天看起来不一样啊，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陈依琳呵呵：「白话大王。你就不会说『小舒你今天比之前更漂亮可爱了』吗？」 曾可：这不也是大白话。 舒窈低头看看自己，穿的还是那件新买不久的米白色套装啊。 大概是精神面貌不一样了吧。 之前因为抗拒行政助理（的老闆），每天怀着上坟的心情来上班，现在想清楚了，自然就好了很多。 「诶，你给明总带的什么礼物？」陈依琳问，「呈上来。」 一提这个，曾可嘴角勾起迷之魅邪微笑：「我为明总准备的是……噔噔噔！」 曾可掏出一本书。 舒窈凑过去看看，上面的字一个都不认识。 「这什么玩意儿？」陈依琳问。 「玩意儿？」曾可对这个称唿十分不满，「这可是我千挑万选，还託了朋友才搞到的wu尔都语《资本论》。」 「wu尔都语？！」舒窈抽了抽嘴角，「巴基斯坦么。」 曾可打了个响指：「还是咱们小舒知识储备丰富。你们想想，咱们明总是谁？玩弄资本的男人。这世上还有哪本着作能比《资本论》更适合他？」 舒窈忍不住问：「可他看得懂吗？」 曾可说：「不需要看懂。只需要让明总感受到在我心里只有这样神圣高级的东西才能配的上他就好。」 舒窈：「……」 陈依琳想看看那本wu尔都语《资本论》，曾可不让。 「嘚瑟什么？比我上次的礼物也就好了那么一点点吧。」 「依琳姐，你上次准备的什么啊？」舒窈问，「也是书吗？」 「安圭拉东加勒比海元。」 啥？？？ 「一种钱币。」陈依琳解释完，白了曾可一眼，「我的也很高级好不好？照样配的上明总高贵出尘的气质。」 舒窈：一个资本一个钱，高贵就算了，哪里出尘？ 基于这两个礼物，舒窈觉得她还是老实呆在燕城，千万不要有机会出去，也千万不要给明珩选礼物…… 曾可趁上班前去楼下分礼物。 舒窈整理桌面，顺便捋捋今天的工作安排。 座机电话响了。 「喂，这里是总裁办，请问有什么事？」 楼下的前台说：「舒助理，稍后傅总会过去，请提前做好准备。」 傅总？ 正在旁边叠涂口红的陈依琳说：「傅总，傅振言，明总的同学兼朋友。」 舒窈点了点头：「那他有什么习惯？coffee、tea or coca c？」 「傅总啊，」陈依琳合上小镜子，「傅总没什么定性。不过，他脾气特别好，等他来了，你直接问他就行。」 舒窈本来想在度娘上搜一下傅振言，一支全新的口红放在了她的桌上。 「妹妹，收下这份爱的礼物。」陈依琳勾勾舒窈的下巴，「相信我，涂上这支口红，你能再美上新高度。」 * 金麟大厦一楼大厅，明珩和傅振言遇上。 「这不巧了嘛。」傅振言笑着挑了挑眉，「我的缘分都给你了，你可得对我负责。」 明珩不动声色地向外侧移动了两步：「我公司里管维修的一位女同事二婚失败了，不如你去安慰安慰，拓展你的真缘分。」 傅振言哼了一声：「我哪儿捨得丢下你？万年老铁树。」 两人一起进入电梯。 「对了，听说vivian辞职了？」傅振言说，「那可是你们明盛资本的招牌啊。以后看不到vivian小宝贝，我来着还有什么劲儿。」 明珩说：「第一，欢迎你不来明盛资本；第二，请不要对下属有任何旖旎的想法，太不专业；第三……」 傅振言瞪着他，倒要听听他哪儿来那么多话，结果—— 「第三，我才是明盛资本的招牌。」 傅振言：还是输了。 傅振言瞟了眼电梯楼层，继续说：「那你招新助理了吗？男的女的？怎么样？」 第18页 「女的。」明珩清了下嗓，「很不怎么样。」 「什么？」傅振言没明白，「你指长相？那是长得有多不行，别告诉我跟如花一样啊！那我以后可真不来了，辣眼睛。」 明珩认真地点点头：「那你以后不用来了。」 「靠！这么丑？」 「嗯。」明珩说，「毫无格调。」 话音落下，电梯门打开。 舒窈从资料室搬了三份复印纸返回办公室。 听到声响，她下意识回头，看到了明珩，以及明珩身边的男人。 跟刚才在度娘上搜的傅振言照片一样，就是真人比照片可帅多了。 「明总，早上好。」舒窈笑着说，唇边绽开两个梨涡，「这位一定是傅总，傅总好。」 傅振言看着眼前的小仙女，半天没说出话。 戳戳身边的男人，耳语：「这是谁啊？赶紧介绍下！」 明珩还在看着舒窈。 女人刚刚回头的那一瞬间，让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清晨阳光下，还沾着露水的水蜜桃。 娇艷欲滴，粉嫩甜美。 让人特别想……摘下来。 第8章 不是我 呛着了。 另一侧的电梯门开，曾可送完礼物回来。 看到明珩和傅振言，曾可打了声招唿，顺带把刚才见二部负责人交流的问题传达给明珩。 他们说话时，傅振言走到舒窈身边：「来，我给你拿着。」 舒窈说：「不用不用。傅总，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 「你是来明盛实习的大学生？」傅振言问。 「不是的。」舒窈回答，「我是明总的行政助……」 「到我办公室说。」 冒着寒气的一句话掷地有声，明珩踩着他的bgm过来了。 舒窈告诉自己别怂，可大概是季青雪的事冲击力还在，她的身体很诚实地退了一步。 「工作时间站电梯口，当自己招财猫？」明珩看着舒窈，表情不悦，「去准备茶点。」 舒窈：当她丫鬟啊。 可想着才得罪了明珩，也不敢造次。 舒窈点点头，去茶水间办事。 「我要咖啡。」傅振言补充了一句，「麻烦了。」 舒窈：瞧瞧人家这礼貌，老师没白教。 「好的。」舒窈笑着回答，「请傅总稍等。」 那一笑，看得明珩又浑身不舒服。 * 进了办公室，明珩先跟曾可交代工作上的事。 等曾可一走，傅振言开始了。 「我说你眼神是不是有毛病？」傅振言问，「这长相，丑？我认识很不错的眼科医生，介绍你去吧。」 明珩转好椅子落座，视线微微闪躲，淡淡道：「这么好的机会还是留给你。」 傅振言：我就看你表演。 「不过，」明珩拿起手边的文件，漫不经心地翻开，「说丑可能是稍微过了一点，就……一般普通吧。」 傅振言呵呵：「那你给我带走，我提拔她当我的总秘。」 明珩觑过去一眼：「你秘书还不够多？」 「多多益善。」傅振言笑道，「这样的小姑娘太稀有。又甜又纯，小鹿似的，简直标准的初恋脸啊。」 明珩又蓦地想起刚才那个回眸，不由得蹙了蹙眉。 「她可不是什么鹿。」明珩说，「你知道她多笨？还很不专业。连会议纪要里的专业词彙都记错。」 「管那么多呢。」傅振言耸耸肩，「做人不能太贪心。这么赏心悦目的小助理，看着就高兴。」 明珩眉头皱得更深，刚要说话，舒窈送茶点和咖啡进来。 傅振言收起二郎腿，笑得人模狗样。 「辛苦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舒窈，舒适的舒，窈窕的窈。」舒窈说，「傅总，您叫我小舒就行。」 傅振言笑着说：「这名字好听！谢谢小舒的咖啡。」 「傅总，您客气了。」 「诶，小舒，你是南方人吗？」傅振言自来熟地问。 舒窈摇摇头：「我是海城人。」 傅振言一听，很自然改口：「海城是个好地方啊，也养人。那你怎么来燕城了？还有啊，你别觉得我说谎，我感觉你长得有点儿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是谁来着……」 「明天的行程发我邮箱里了吗？」 明珩合上文件，拍在桌上，动静不大不小。 舒窈本来还想回答傅振言的问题，一听那根冰棍儿又冒凉气了，注意力回来。 「行程……」 明珩继续冷言冷语：「和f.r的合作项目书怎么还没送过来？还有，约星空影业洽谈的事项也迟迟没有定下来……你这个行政助理还真是尽忠职守。」 舒窈：尽忠？当她岳飞啊。 「明总，f……」 「工作时间内不好好工作，知道后果是什么吗？」明珩问，「扣工资。」 舒窈：「……」 她的工资到底招他惹他了？ 「明总，明天的行程安排已经在您的邮箱里了。」舒窈说，「f.r的合作项目书一部的张总说还需要修改，最晚下午三点前送过来。至于和星空影业的洽谈，他们的董秘说一切根据您的时间安排，您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舒窈一口气说完后，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明珩看着舒窈，舒窈也看着明珩，两人再次上演「你瞅啥」的经典配合。 第19页 只是舒窈这次读不出明珩的表情了。 「咳咳。」傅振言这时出声，「小舒还有很多工作吧？去忙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舒窈说了声「好的」，但目光锁定明珩，等明珩的指示。 明珩收回视线，随手又拿了一份文件，语气淡漠地说了句「出去吧」。 舒窈这才离开。 门一关上，傅振言更开始了。 「这，不专业？还笨？」傅振言冷哼一声，「你捨不得想霸占着就直说，干嘛骗我？还污衊人家，真不地道。」 明珩抿抿唇，没接话。 舒窈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这段时间，舒窈在工作上虽然没犯过什么大的错误，但距离一个合格的助理都还差着一定距离，别的不说，单看工作面貌就透着股不积极。 更别说像刚才那样把分内的工作井井有条地汇报出来。 「她是我姑姑安排过来的。」明珩语气低下来，「你这么喜欢，去和我姑姑说。」 傅振言瞭然：「怪不得。你最讨厌走后门。」 明珩确实不喜欢有人靠裙带关系为他工作。 可世事无绝对，有些人才差个机遇、差个赏识，要是真有本事的，经人介绍，他也不会特别死板，不让人家试试。 但舒窈不同。 「我刚才看着，小姑娘对工作还算上心。」傅振言说，「你也别戴有色眼镜了。万一人家就是来认真工作，累积经验的，你不就……」 明珩打断：「不可能。她来明盛，根本就是别有居心。」 「别有什么居心？」傅振言抿口咖啡，「盗取你商业机密？那能过得了姑姑的火眼金睛？」 明珩平静地放下笔，平静地看向傅振言，那副样子就差把「我」字刻在脑门上。 傅振言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不是，我说咱能别这么有自信吗？」傅振言无语道，「你真以为自己万人迷呢？所有女人都为你哭为你狂为你咣咣撞大墙！」 说完，明珩还是那样平静，可傅振言…… 妈的。 这该死的男人确实特么的天生吸引女人。 从幼儿园开始，每次有女生主动靠近傅振言，搞得傅振言小鹿乱撞，恨不得以身相许时，最后女生都会娇滴滴地说：「那……你能介绍我认识明珩吗？」 介绍你个毛线！ 往事不堪回首，傅振言别开头，冷哼道：「别那么想当然。万一人家小姑娘就是个例外呢。我劝你不要过分自信，小心最后打脸。珩珩。」 明珩的平静被烦躁打破，「别叫我那两个字。」 「哪俩？」傅振言来了精神，「是明明，还是珩珩？或者小明、小珩？」 明珩笑了声，拿起手机。 傅振言奔过去拦下，忙道：「我这不是对你的爱称吗？你不喜欢，我以后少叫。」 「少叫？」 「……不叫了。」 明珩放下手机，傅振言松口气，回到沙发那里，又说：「你别说，你这个小助理的手磨做的真不错。」 「味觉有问题。」明珩说，「有病看病。」 傅振言对咖啡一向挑剔，不知不觉喝了整整一杯，能难喝吗？ 「你针对我是不是？」傅振言端着咖啡杯过去，「正好里面还剩一滴，你自己尝尝！」 明珩瞥了眼咖啡，没理会。 * 明珩和傅振言谈事谈到快中午。 清洁工阿姨都是提前吃午饭，傅振言走后，舒窈帮忙过去收拾剩下的茶点和杯子。 明珩本来没想搭理舒窈，可看见她拿起傅振言的咖啡杯，便想起了傅振言刚才的信誓旦旦。 真有那么好喝？ 可是，之前已经下了「垃圾」定论，这会儿要是再喝，不是白说了？ 明珩独自别扭，浑身散发着不高兴的气息。 舒窈不想触霉头，收拾好就闪人，偏偏，又被叫住。 「明总，您有什么吩咐吗？」 明珩食指敲了敲桌面，神情冷淡疏离，连头上稍微翘了那么一点点的头髮丝都在表达「我很高贵」。 「十五分钟后，再送一杯咖啡。」明珩说。 舒窈微微一愣，看看空了的咖啡杯，心想莫非自己真的进步了？ 「看你这表情，不会是以为自己做的咖啡好喝了吧？」 不是吗？ 明珩抱臂，大佬气质拿捏得更死了，说：「傅总十五分钟后还回来。他这个人，味觉和正常人不一样，什么难吃、难喝，他喜欢什么。所以，你的咖啡很和他心意。」 舒窈：不说话会死么。 * 舒窈气鼓鼓去了茶水间。 心里骂着明珩千百遍，但手底下该干嘛还是得干嘛，谁叫她的工资卡真的很弱小。 等待的工夫，舒窈收到一条微信：[交流会后续需要走访，推迟一周回燕城] 晚一个礼拜？ 舒窈眉眼耷拉下来，不过，再过一周也来得及，晚些就晚些吧。 曾可进来倒水，见舒窈捧着手机打字，神情透着股少女喜悦的感觉，顿时燃起八卦之火。 「小舒，和男朋友发消息呢？」 舒窈发送消息，说：「不是，是我表姐。」 「表姐？」 「对啊。」舒窈笑道，「我跟我表姐一起长起来的。我来燕城之后，一直是我表姐照顾我。」 第20页 曾可：淦！没有八卦！ 舒窈一边做咖啡，一边和喝水的曾可随便聊几句。 想起什么，舒窈忽然说：「曾哥，你爱喝咖啡吗？能不能帮我尝下我的手艺？」 「你可找对人了。」曾可说，「我要是从明盛不干了，我就开个咖啡馆。」 舒窈把做好的咖啡递给曾可。 曾可细细品尝之后，竖起了大拇指，「小舒，你是不是学过啊？挺专业的。」 舒窈不好意思道：「我周末麻烦我大学室友教了我一下。对了，我室友是开咖啡馆的。」 「我说呢。」曾可意犹未尽地又尝了口，「真不错。」 舒窈被夸心里高兴，但一想到某人，那份高兴又染上了灰濛濛的尘埃。 * 十五分钟后，舒窈送咖啡进办公室。 可是，傅振言并不在。 「先放这里吧。」明珩说，「一会儿傅总就来了。」 舒窈说：「可要是凉了会影响咖啡的味道。」 明珩轻笑：「你都懂这个了？没关系。傅总的口味是什么难喝喝什么。」 「那也……」 「放下。」明珩命令，「出去。」 舒窈：「……」 一天到晚就没个和气时候，从小光看《没头脑和不高兴》里的「不高兴」了吧。 舒窈放下咖啡，离开。 明珩等着门关上的咔哒声，合上电脑起身。 走到茶几旁，他挺直腰板，睥睨着那杯咖啡。 只是验证一下傅振言的口味清奇，并不是撤回他曾经的定论。 所以，尝尝，没什么。 明珩下意识看看周围，确定自己的办公室不会有第二个人，他端起咖啡杯。 送到嘴边，明珩闻了闻。 单从气味上来看，确实比那次强了些。 但是，这不代表味道也好。 明珩顿了顿，喝了一口。 初入口，咖啡的香醇就有了，接着漫过舌头带动起味蕾，是那种甜而不腻和苦而不涩……这味道是真的好。 明珩就着又喝了一口。 「明总，您要的急件来了！」 舒窈推门进来，就见明珩端着咖啡杯，正一脸享受地品尝着她做给傅振言的咖啡。 「明总，您……」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英明伟大的明盛资本总裁明珩，呛着了。 第9章 不是我 我真的用钱打动了一个助理？…… 明珩不停咳嗽。 肤色冷白的脸咳得通红，连带那双明亮漆黑的眼睛也变成了兔子眼。 舒窈连忙抽来纸巾帮忙，可明珩见她过来，快步走向卫生间，还关上了门。 舒窈：「……」 送急件变成把老闆送走？ 舒窈眨眨眼，瞥到茶几上喝了小半杯下去的咖啡……好像明白了什么。 十五分钟后，明珩从卫生间出来。 男人还是那副矜贵内敛的精英模样，只是眼睛里的水红没完全消下去，削弱不少大佬气质。 其实，明珩进入卫生间调整了几下就恢復了正常。 他想等舒窈离开再出去，可她不走，他也不能一直待在卫生间，只好出来。 此刻，茶几上的已经收拾好。 之前空气里瀰漫的咖啡香气被空气净化器稀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明珩瞄了眼舒窈，见她一如往常，准备的挽尊小作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发表。 舒窈整理完最后一点咖啡残渍，说：「明总，我稍后再送一杯咖啡来。」 还是躲不过。 明珩板着脸，严肃地说：「你刚才看到的画面，是你大脑让你以为的误会。我只是心血来潮想检查下最近新进口的这批咖啡豆而已。如果不是你进来惊扰到我，咖啡也不会泼到我身上，还害的我呛到。」 舒窈抽了抽嘴角：你怎么不说咖啡自己泼出来，差点把你淹死呢。 舒窈真想狠狠戳破明珩，让他天天端着，天天一副王者无敌的样子！ 可是，看到这样一个厉害精明的大总裁这会儿为了面子做最后的倔强抵抗，又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舒窈掩唇暗笑。 「你最好不是在笑。」明珩眯了眯眼，「不然……」 「明总，我说再送咖啡是给傅总的。」舒窈无辜道，「您干嘛那么着急解释刚才的事？」 明珩面上闪过一丝错愕，张了张嘴，没说话。 舒窈见状，走到明珩身边，含着笑意的眼睛盯着男人，问：「还是您心虚？因为那杯咖啡就是给……」 明珩喉结滚动，咬牙道：「舒、窈。」 这会儿的明珩就像一只生气炸毛的布偶猫。 明明气得想抓烂一切，可又不能丢掉自己的高贵与美丽。 舒窈实在憋不住，也管不了警告不警告的，笑出了声。 笑声就是啪啪的打脸声，明珩无力反击，只能高傲地转过身，满不在乎地说：「我没兴趣跟你这种活在自己脑补里的人浪费口舌。」 舒窈：还嘴硬。 明·布偶猫·珩的尾巴一定疯狂打地了吧。 笑够了，舒窈也不再揪着这个事，毕竟领导还是领导，总得帮忙维护下尊严。 「明总，我和我专门开咖啡馆的同学学了下怎么做手磨咖啡。味道真的变好了。您要是觉得还可以，我以后做给您喝。」 第21页 明珩听了就像没听见，留给舒窈一个背影。 舒窈也不再啰嗦，端起收拾好的东西，离开办公室。 正开门时，舒窈身后传来那道清冷的声音：「那么甜，腻死了。还敢说变好了？」 舒窈抿唇笑了笑，转过头说：「那我少放些糖，您再尝尝？」 明珩没有回答。 他走到办公桌后面的书架，看看上面的工艺品，摆摆上面的奖盃，半天才低声说：「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 舒窈走后，明珩用力扯了扯领带。 摸到上面黏煳煳的的咖啡，明珩洁癖发作，更加烦躁，一抬眼，看到沙发上放着的一套衣服。 这事前前后后发生不到二十分钟，衣服只能是舒窈从休息室拿来的备用套装。 明珩拿起套装，里面包括西服西裤、衬衣、领带，连袖扣都有。 难道真的转性投入工作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舒窈越来越往一名合格的行政助理上靠拢。 明珩试着挑出舒窈的错误。 比如，会议纪要。 明珩身为总裁，是不会看这些的，但为了抓住舒窈的「把柄」，明珩几次三番让夏铎把会议纪要拿来给他过目。 之前还会犯的很多专业词彙错误，一个都没再犯过。 不仅没再犯过，舒窈还从復刻式速记法转变为言简意赅记录核心关键内容，会议纪要做的堪称完美。 挑错不行，明珩改成挑刺。 他继续动不动就使唤舒窈做跑腿的活儿，这是舒窈之前最不爱干的。 每次提出来，舒窈都是表面「好的，没问题」，实际表情分明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老师没教你么」。 而现在，舒窈不仅不会不情愿，还会合理安排好时间，在处理好跑腿任务的同时，兼顾自己的本职工作。 最过分的一次，明珩故意让舒窈回家后还给他送文件到会所。 等舒窈到了，他又故意让夏铎告诉舒窈在外面等，他叫她，她才能进去。 耗到快十一点，明珩才出去。 他不信舒窈还能忍，结果这女人居然在外面看起书来！还要了杯柠檬水！ 明珩扫到书上「编剧」之类的字眼，没理会，只很冷淡地说：「没事了，你走吧。」 舒窈递上文件问不用了？他说不用了。 这下，一定该爆发了。 可舒窈居然还没有，不仅没有，还说：「明总，夏总助，不知道你们喝酒了吗？我刚才看到这个会所有送醒酒茶的服务，你们要是有需要，记得要一杯。」 说完，没事人似的的走了。 明珩愣了半天，让夏铎去追，还让夏铎必须问舒窈不生气吗？ 夏铎对老闆的要求很无语，又不得不问，舒窈回答—— 「这不就是一个行政助理的自我修养吗？再说了，这算加班，三倍加班费呢。」 明珩：我真的用钱打动了一个助理？ * 周二，舒窈随同明珩参加某交流会。 会后临近中午，又恰逢召开会议的地点在开发区的五星酒店，舒窈和明珩便直接在酒店的西餐厅用午餐。 最近一段时间，燕城召开的金融类活动不少。 像是今天这样的情况遇到过几次，舒窈都会和明珩「共进午餐」。 用明珩的话说：「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和我一起吃饭？你可以这样不带着任何商业价值就获得这样的待遇，是你的幸运。」 幸运你个大头鬼！ 舒窈从小受家里薰陶，十分感恩食物，也十分享受食物带来的幸福。 她不指望明珩跟她吃饭的时候，能和她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他能闭上嘴，她就感谢天、感谢地。 可问题是，明珩食不言是好，但他吃的太快！ 即便吃相堪称优雅，也依然无法掩盖他「多吃一分钟饭就会害我少赚一个亿」、「每个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的人都是失败的」、「用餐时间决定成败」的属性。 舒窈一个细嚼慢咽的「吃货」，愣是在这仅有的几次吃饭中，瘦了三斤。 眼下，明珩又放下了刀叉。 舒窈「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蔬菜，抄起手机，忙说：「我、我、咳！我这就给刘叔打电话！」 明珩扫了眼舒窈碟子里的食物，慢条斯理地擦擦嘴，吩咐：「先等等。」 说完，拿起手机浏览文件。 舒窈一阵感激，真想给颁布文件的人送一面锦旗！ 舒窈继续吃饭。 看到明珩剩下的胡萝蔔和一些鸡肉，她问：「明总，这些您都不吃了吗？那能不能给我打包打走？」 明珩微微一顿：好几次了，每次他吃剩下她都要，这是对他…… 明珩清清嗓，回了句「随便」，继续看文件。 舒窈笑笑：又可以回小区餵流浪狗了。 * 吃完午餐，舒窈和明珩返回金麟大厦。 按照惯例，舒窈需要利用这段车上的时间向明珩汇报近几日的重要行程安排。 明珩听着舒窈条理清晰的回答，时不时皱眉。 眼看就要汇报完了，明珩打断：「给星空影视王董的礼物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舒窈说，「夏总助通知我了。那幅秋水先生的《千鹤图》已经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第22页 明珩点点头，想起什么，喃喃了句：「中规中矩。」 舒窈听见了，就说：「明总，还有一份小礼物。」 「什么？」 「前几天，和明盛合作的食品集团送来了三份他们做的高端食盒，里面是申请下来非遗项目的南方糕点。王董夫人是南方人，应该会爱吃。」 明珩看着舒窈：「这也是夏铎告诉你的？」 「不是。」舒窈摇头，「是我自己查了王董的资料。正好咱们公司有，我就留了一份。不过，吃饭那天王董夫人也未必会去。我只是想着双份保险而已。」 明珩是真有些看不懂了。 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舒窈。 仗着他姑姑的关系硬是做他的助理，无非和以前的一些女人一样，想要近水楼台。 现在倒好，「近」的越来越专业了。 难道是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舒窈见工作都已经汇报完毕，收拾好记录本，说了件别的事。 「明总，今晚您有私人约会，是不是？」 明珩：「……」 果然，还是关注这些，还是有问题。 明珩靠着椅背，淡淡道：「我的私事不需要你关注，做好你的工作就行。」 舒窈：不巧，这就是我的工作。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舒窈对明珩有了进一步的观察。 虽然极品、挑剔、有毒（俗称：性格畸形），可在工作中，明珩是强大的存在。 明盛资本的那些负责人们，明明害怕被明珩毒，但遇到工作上的任何问题，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找明珩，哪怕被明珩骂「白养」，也照样找。 因为，明珩就是他们的「专业」，是他们的主心骨。 这样的男人，想必不会需要另一个事业上的极端（之前投行女精英有过失败案例），但是对方又不能太小白，要不聊不到一起。 于是，舒窈精心为明珩挑了一位同样在麻省理工毕业，目前在燕城大学教书的女老师，温柔知性还幽默。 明珩看舒窈问完了一直不说话，垂着眼眉，又问：「你是有什么事？」 舒窈回过神，摆手说：「没有！随口一问。」 要非说有的话，就是舒窈今天不能亲眼去见证这次的金玉良缘——因为她表姐回来啦！ 工作这么久还没放松过的舒窈已经想好今晚的姐妹之行，面上镇定，内心疯狂撒花。 而明珩看她又是沉默，微不可见地轻嘆一声。 何必呢。 总想着空中楼阁。 第10章 不是我 「小明，是你啊。」…… 舒窈准时下班。 回家路上，舒窈特意去超市买了垂涎已久的零食，还有各种水果，准备晚上和表姐一边看综艺一边享用。 快到结帐的时候，舒窈收到表姐微信：[医院急诊。别等我，自己吃饭。] 舒窈：又鸽？ 高涨的喜悦哗啦啦没了。 舒窈推着推车回去，把零食一一放回原处，尤其是贵的那些。 可堵了会儿气，她又冷静下来。 舒窈的表姐程念是学神级别的学霸，上学时连跳三级，医学院毕业后直接被国内排名第一的燕城人民医院请去做医生。 程念是家里的骄傲，更是舒窈的偶像。 既然都已经偶像了，那肯定偶像做什么都要支持喽。 舒窈：[知道了~你也要吃饭。] 舒窈：[抱抱.jpg] 过了十分钟—— 程念：[摸摸头.jpg] * 舒窈买完东西，就近在超市旁边吃了麻辣烫，然后回家。 进入小区不久，一只黄色小狗从草丛窜出来，围着舒窈嗷嗷叫，不停摇晃尾巴。 「小明，是你啊。」舒窈摸摸小明的头，「饿了吧。」 「嗷~~~」 舒窈从包里拿出中午打包的剩菜，混着刚从超市买的火腿和面包，撕了撕餵给小明。 小明吃得急，舒窈又蹲下给它倒了些水。 「我以后尽量每天给你带吃的，你不要离开小区。」舒窈说，「医生也联繫好了，回头带你绝.育。」 「嗷！？」 舒窈笑笑，看小明吃的这么香，想起了「大明」。 也不知道相亲进行得怎么样了。 会不会已经直接约着看电影了？还是在餐厅外面的小河边散步？来个拉拉小手？ 想想那五倍奖金，再想想明珩以后看见她就像是看见恩人……舒窈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 直到有遛弯的大爷大妈用一种「这谁家孩子被逼疯了」的同情目光看着她，她才停止了的美好憧憬。 不过，这么一打岔，舒窈倒是想起来她还没打电话问情况。 舒窈为了表姐没去观察，特意拜託婚介所和她关系要好的一个同事去。 拨通电话，舒窈上来便说：「怎么样？是不是牵手成功了？」 「成功什么成功！」同事说，「你客户让人打了！」 再说一遍，谁？ 不等舒窈细问，电话中断。 舒窈愣了几秒，再拨过去的时候，刘叔的电话先一步打进来。 「喂，小舒啊，你赶紧到仁爱私立医院来！」 「刘叔，怎么了？不会是……」 「明总受伤了！」 舒窈：明珩真被打了！！！ 第23页 * 前往医院的路上，舒窈向同事打听情况。 一开始，明珩和女方走的是大众相亲路线——吃饭之大眼瞪小眼。 明珩话很少，基本说一句能噎女方五分钟说不上话，可即便这样，女方也还是脾气好容忍，两人就这么一直维持。 中途，一个男人突然来找女方，是女方的前男友。 男人很横的样子，拉着女方跟自己走，女方说他们已经分手，谁也别干涉谁。 结果男方突然就急了，抄起来桌上的醒酒器照女方砸过去…… 「你知道场面多吓人吗？」同事说，「幸亏你那个客户蹭一下站起来，用手替那个女的挡了。不然那个女的非得破了相不可！」 舒窈听得后背发凉，问：「然后呢？」 「然后啊。」同事顿了顿，「不得不说，小舒，你这个客户太man了！太帅了！」 当时，明珩右手被划伤。 可男人并没有因为伤到了人而停止，反倒是想趁机带走女方。 于是，明珩当即一记左勾拳，男人被打倒在地上，没再起来。 「我跟你说，现场好多女生都看傻了，眼里除了你的那位客户，就是桃心。我看有的男的都看直眼了呢。」 舒窈扶额：这是重点么。 同事嘿嘿笑，继续叙述：「后来，这个暴力男被餐厅保安押走送派出所去了。」 舒窈抿抿唇，没接话。 同事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安慰：「咱们在介绍客户见面时，是得做好事前调查。可咱们又不是警察，哪儿能连人家前男友的脾气性格都摸清楚？」 话是这么说，舒窈还是自责。 明珩那种连油皮怕是都没破过一点的大少爷，徒手接瓶子，简直…… 「谢谢你，优优。」舒窈说，「改天我请你吃饭。」 说完，计程车也驶入医院。 * 舒窈在vip诊室看到明珩。 医生已经清理完伤口，舒窈看到医盒里堆着沾满血的棉花，心里更愧疚了。 「明总。」舒窈吸吸鼻子，「您没事吧？疼不疼啊？」 明珩见她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挪开视线，不耐烦道：「老刘叫你来的？多余。」 舒窈摇摇头：「没事，明总。我不害怕。您要是疼就握着我的手！我可以的！」 明珩看着眼前那只白嫩嫩、还没他手掌大的手：「……」 「小姑娘别急。」医生说，「已经完事了，待会儿包扎一下就好了。」 舒窈惊讶：「不用缝针啊？」 「怎么？你想我留疤？」明珩反问。 「不是不是！」舒窈低着头，跟个做错事的小孩儿似的，「您可不能留疤，要不可惜那么好看的手了。」 明珩愣了下。 舒窈穿的还是上班时的那身套装，微卷的长髮稍显凌乱，白皙的脸因为跑步变得红润，鼻尖也泛着粉色，上面遍布细密的汗珠……看上去像是只可怜兮兮的白兔。 明珩垂下眼眸，低声道：「去缴费吧。」 舒窈点头，不忘嘱咐医生：「医生，您待会儿轻一点哈。」 舒窈走了后，医生一边准备纱布，一边笑道：「这小姑娘可爱啊。」 明珩轻哼：明明是傻。 * 包扎完伤口，舒窈陪明珩从诊室出来。 相亲的女方一直等在外面，见到明珩立刻说：「明先生，真的对不起。抱歉！您的医药费全部我来负责。」 「不必。」明珩冷淡道，「这件事结束了。」 许是这态度实在是给人透心凉，女人听了，眼泪掉得更厉害，梨花带雨得叫人心疼。 「明先生，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行吗？我真的很抱歉。」 明珩不为所动，冷漠地说：「我说了不必就是不必。你也不用想着用这样的方法和我一来二去产生联繫，白费心思。」 舒窈：大哥，人家就是想承担过自己的错好么。 实在看不下去女人这样哭下去，舒窈说：「明总，杨老师也只是想图个心安而已。您要是觉得麻烦了些，要不，杨老师您给现金？」 舒窈以为这个方法很折中，既让女方缓解愧疚，也可停止明珩的绝对自信。 但女人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这话。 明珩看在眼里，直接走人。 这时，两位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压着之前动手的男人来了。 「这位同志，我们已经了解过情况。」民警同志说，「现在，这个人想和解，不知道……」 「不和解。」 明珩语气淡淡，但气场强大。 男人一看，说：「兄弟，刚才是我一时冲动了。但我告诉你，你别被这个女的骗了。她是学歷高，工作也好，但是她爱慕虚荣！以前我家行的时候，她就跟我在一起。现在我家落魄了，她二话不说蹬了我！」 「你血口喷人！」女人喊道，「要不是你三天两头动手，我能和你分手？」 「呸！少找这些藉口！」男人冷笑，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隐隐发抖，像是极力在控制什么，「要分手，把欠我的感情还了。」 舒窈：拳头硬了。 不管这两人有什么感情纠葛，也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物质目的，打女人就是不对。 舒窈站出来，说：「你打人还有理了是不是？你……」 第24页 明珩扫了眼男人的手，把舒窈拉到身后，挡在她前面。 「你这么闹，是为了感情还是钱，你心知肚明，怎么做也是你的自由。」明珩说，「可你动手打女人，知道这叫什么吗？」 男人咬咬牙：「我也是……」 「这叫人渣。」 四个字，明珩说的平静，但舒窈仿佛看到了明珩身上燃烧着的熊熊正义之火！ 明总，就这样！狠狠地毒这个男人！ 明珩视线在男人身上扫过，透着冷傲，说：「一个男人，在恋爱时为女人花的每一分钱，女人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花。如果有别的原因，心里有气有恨，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你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怎么就被感情沖昏了头脑？又为什么有问题不想办法妥善地解决？哦，四肢健全，头脑简单。可再简单，用武力威胁一个女人，你也还是个人渣。」 男人听着这番话，垂下头，脸红得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舒窈觉得还不够，他可是给她老闆的手都弄伤了呢。 于是，她踮着脚，在明珩身后巴头说：「听见了吗？你是double人渣！」 明珩瞥了舒窈一眼，对民警同志说：「这件事，我会让我的私人律师全权代表我。」 舒窈听到这句电视剧里才有的台词，更热血了，附和：「对！走法律途径！不和解！」 明珩沉沉气，侧过头，说：「联繫律师。」 真的和电视里一模一样哇！ 飒！帅！绝！ 舒窈重重点头：「明总，您做的对。我支持您！」 明珩：「……」 手上的伤都没有这会儿太阳穴的突突跳来得难受。 明珩忍住脾气，说：「那你倒是现在给律师打电话！」 舒窈一怔：「……哦。」 * 解决完渣男，舒窈和明珩从医院出来。 相亲的那位杨老师一路跟着，不停向明珩道谢，但没再提过什么补偿，明珩也还是冷着脸，无动于衷。 上了车，刘叔关心明珩伤势，还问明珩要不要吃些什么。 舒窈惊讶：「明总，您还没吃东西呢？」 明珩目光凉凉地看向她，一句「你说呢」不用表达，舒窈也懂了。 「那要不您早些回家吧。」舒窈干笑着建议，「想吃什么让佣人给您做。」 明珩转回头，看着窗外，回：「没佣人。」 没佣人？这不科学吧。 像明珩这种级别的霸总，不得是超级别墅里有管家三四个，然后佣人得是那种分成两长排，只要明珩经过，就得齐刷刷鞠躬唿喊「少爷」的吗？ 「明总，要不去常去的餐厅买些清粥小菜带回去吃？」刘叔说，「有伤，多少忌忌口。」 舒窈觉得有道理，可明珩却不知道怎么想的，拒绝了。 夜色浓郁。 路边街灯的光晕一遍遍掠过明珩的脸。 他的右手包得像个粽子，医生说不是要紧的伤，可也得仔细养两天，但是，他连东西都不肯吃。 舒窈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有了那样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明珩这次遭的罪有她的一部分原因，又或者明珩刚才的行为拔高了在她心里的形象。 不管怎么样，舒窈居然不怕牺牲不怕毒，说了句：「明总，要不我给您做些？」 第11章 不是我 哼，嫉妒了吧。 既然连佣人都没有，家里自然也不可能有食材。 舒窈拿着明珩的黑卡去了进口超市。 菜市场买1.6两斤的土豆，这里买16一斤，也不知道这么贵的土豆吃进肚子里和普通的有什么不一样。 舒窈不由得感嘆：有钱人啊，奢靡。 * 从超市到明珩家车程十五分钟。 劳斯莱斯幻影开进别墅区时，舒窈就在用力克制自己，别让自己显得太没见过世面。 可是，这里真的太漂亮了。 高大的梧桐树分列在大道两边，像是英国的皇家禁卫军，庄严挺拔；復古的街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不远处，天使喷池张开翅膀，流水潺潺。 「不要泄露这里的地址。」明珩吩咐。 舒窈收回好奇宝宝的视线，说：「您放心。我有保护隐私的意识。」 明珩合上pad，捏着眉心，回道：「那样最好。我可不想睁眼后闭眼前，会有一群女人围在我家附近。」 舒窈：「……」 自信是好，但别太过，行吗？ * 舒窈进入明珩家。 虽然别墅的外在建筑风格偏欧式，但明珩家内部的装潢是现代简约风。 很大，也很空旷。 「厨房在那边。」明珩单手脱掉西服，「不要乱逛。」 舒窈点头，问：「明总，您是要洗澡吗？需要帮忙吗？」 确实准备去洗澡的明珩顿时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您要是去洗澡，」舒窈哄老年人似的，张大嘴，放慢语速，「我——帮——您。」 「你……」 舒窈放下袋子，也脱掉外套，然后在袋子里找东西。 明珩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闭上眼，按按额头，说：「我劝你最好冷静，虽然这挺难克制的。但是，这里的保安都十分训练有素，我要是叫他们过来，你逃不掉。为了不败坏我的名声，我请你忍住。」 第25页 「来，明总。」舒窈笑着说，「您就别和我客气了。」 「谁跟你客气了！」明珩忍无可忍地喊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保鲜膜？」 舒窈对明珩刚才突然拔高音量叫唤一脸懵逼。 点了点头，她说：「您的手不能沾水，不包好了，怎么洗澡？」 说着，舒窈又从自己的包包里翻出来皮筋，递过去：「再捆在手腕上固定一下，就万无一失了。」 「……哦。」 舒窈把保鲜膜一层又一层裹在明珩手上，怕弄疼他，舒窈力气使得很小。 想起什么，舒窈问：「明总，您刚才要叫保安是吗？我给您叫，叫几个啊？」 明珩清清嗓，别过头说：「不用了。」 过了一会儿，明珩的透明拳击手完成了。 舒窈检查了好几遍，保证：「丑是丑了点，可您就算是泡澡都不会湿了。」 说着，她又由衷嘆了口气：「这么好看的手，可千万别留疤。」 明珩收回手，蹭地站起来，丢下句：「不用反覆强调，我知道。」 知道什么？ 舒窈望着明珩离开的背影，咂摸这话…… 哦，呵呵。 这股绝对自信还真是源源不断啊。 * 舒窈去了厨房。 内里的厨具和电器都是当下的高科技智能产品，舒窈一时间也不敢乱碰，生怕弄坏了什么，只好先问问度娘。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顶尖的不假，但看起来，似乎没用过几次。 舒窈打来冰箱，果然，除了饮用水就是饮用水。 这样的情景让舒窈不禁联想，平时的明珩，午餐基本都是在商务外出在中吃的，晚餐呢，应酬中也有了。 可要是没有商务外出和应酬呢？ 难道就这么着回家狂喝水，靠意念填饱肚子？ 舒窈又一次感嘆：有钱人啊，孤独。 * 明珩洗完澡将近十点。 来到餐厅，餐桌上已经摆着两个小碟。 「明总，您洗完啦？」舒窈端着一锅粥过来，「时间刚好。」 她快速放下锅，两只手捏着耳朵咧咧嘴。 明珩过去，看清了桌上放的是什么——凉拌土豆丝、凉拌木耳豆腐丝。 很常见的家常凉菜，但食材颜色搭配得很好，刀工也很精细，单单是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明珩抿抿唇，见舒窈还傻站着，便说：「你也坐吧。」 坐下前，舒窈顺手给明珩盛了碗粥。 这是舒窈妈妈在她小时候生病时常给她做的鸡丝菜粥，各种蔬菜切成小丁，和大米一起熬成浆煳状，美味易消化。 舒窈以为明珩应该会喜欢，但他拿起勺搅拌了两下粥，就又放下了勺子。 拒吃意味明显。 难道是…… 「明总，您是不是不行？」舒窈问，表情真诚。 明珩脸一黑：「你说谁不行？」 舒窈指指他受伤的右手，说：「您左手肯定不方便拿筷子啊。要不这样，我餵您。」 「不用。」 「您别和我客气。」舒窈说，「我在敬老院当过志愿者，那些得了老年痴呆的大爷我都可以餵得很好，您肯定也行。」 明珩：「……」 太阳穴又开始疼。 沉沉气，明珩都佩服自己此刻还能保持理智和风度，正常回復道：「我不吃芹菜。」 芹菜？不是因为凉菜不得夹么。 粥里确实有芹菜，但就是在粥出锅后加了那么一点点，主要是为了提一提清新的香味。 「我不吃。」明珩又说，「不喜欢。」 舒窈愣了愣，怎么有种遇上了幼儿园大班熊孩子挑食的赶脚呢？ 明珩作势要离席，舒窈回过神，忙说：「不吃就不吃，我挑出来就好了。很快的！」 舒窈把那碗粥摆到自己面前。 然后拿起干净的筷子，开始挑芹菜。 舒窈挑的认真。 一边挑，还一边为自己的手艺倾倒，时不时吞口口水，一副下一秒想要一口干掉粥的样子。 明珩静静地看着舒窈。 在他眼里，舒窈绝对跟「聪明」不沾边。 他手底下工作的人不说是天才级别的，也多少是有天赋的，学什么都跟玩似的一样快。 不像舒窈考个985而已，还和陈依琳说：「我高考前每天就睡五个小时，天天早起背书。我妈说我连做梦都在背呢。」 可笨归笨，舒窈很踏实，也比较能吃苦。 他之前故意安排舒窈除了做行政助理，还得兼任花室的工作，要的，就是她吃不消。 即便舒窈人缘好，同事们愿意帮忙分担，也不是长久之计。 可这么久了，他发现舒窈没有一次麻烦过后勤部的同事，哪怕再忙、再累，她都是一个人干，直到干好为止…… 「挑好了！」舒窈抬起头笑着说，「吃吧，明总。一粒芹菜都没有了。」 明珩收回目光，重新拿起勺子。 可为证明自己，他放下勺子转而用左手拿了筷子，接着又极为灵活的夹起一根豆腐丝。 舒窈见状，放心了，又小心翼翼地说：「明总，挑食其实对身体不好。而且，食物来之不易，最好不要浪费。」 「你没有不吃的东西？」明珩随口问。 第26页 「没有！」舒窈斩钉截铁地说，「是吃的我都爱。当然了，如果是甜的最好。」 明珩咽下嘴里的粥，淡淡道：「难怪每次吃饭都食量惊人。」 舒窈：「……」 工资卡式人身攻击刚消停两天，又换风格了是么。 「我吃的是有点儿多。」舒窈扬起下巴，理直气壮，「但是，我是吃不胖体质！」 哼，嫉妒了吧。 明珩瞧着舒窈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神采，大大的眼睛里写满得意和狡黠，简直可以做成「我吃的多，我骄傲」的表情包。 明珩面上嫌弃，但低下头喝粥时，嘴角不觉染上了丝丝笑意。 明珩终于开始吃东西，舒窈也不打扰。 可是，她十分好奇明珩对这粥的满意程度，便问：「明总，味道怎么样啊？」 明珩说：「勉强入口。」 舒窈：我就是嘴欠。 不过，像这种事儿精投胎的主儿能说勉强，在正常人那里肯定就是好喝。 舒窈如此自我安慰，也就没所谓了。 「谁教你做饭的？」 明珩今晚说话的欲望还挺高涨，舒窈都打算走人了，他又来了问题。 「我妈，这是她唯一的拿手粥。」舒窈老实说，「还有，我不会做饭。除了这些不用下锅的凉菜，还有这个粥，别的我不会。」 明珩说话欲不死，顺着又问：「你妈妈不会做饭，那你们家是请保姆？」 开玩笑！ 他们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康之家，还请保姆？ 「我们家是我爸做饭。」 「你爸厨艺很好？」 「不是。我妈说我爸以前做饭超级难吃的！可我爸不捨得我妈下厨，就报了传说中的新东方……」 静谧的夜晚，餐厅上方投下的暖黄色灯光像是这座大房子的心脏，驱散开角落里的每一寸冰凉，让周围变得温暖，也让灯下的人变得温暖。 明珩的聊天参与度很低，通常就是问一个简单的问题，之后靠舒窈撑起全场。 但这样的交流模式却意外得和谐。 后来，舒窈想起来这晚，总觉得是因为她离开家太久了，在偌大又陌生的城市里，终于有人愿意听她嘀咕她家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明珩。 * 十一点的钟声响起。 舒窈一惊，这才发觉她竟然和明珩说了一个小时的话！ 舒窈赶紧站起来，刘叔还在外面等她呢！ 「明总，剩下的粥我放在保温桶里了。」舒窈嘱咐，「那里没加芹菜，您要是想吃，明早可以继续吃。如果不想，您就带到公司，我解决。」 舒窈把椅子插回去，正要走，明珩忽然又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今天从哪里去的医院？」 这话题转变的也是生硬。 舒窈回答：「家。」 明珩顿了顿，又问：「到了医院就直接去找我了？」 舒窈以为他是觉得她去慢了，有辱一个行政助理的指责，立刻解释：「明总，我接到刘叔电话就打车过去了！路上是有点儿堵，但我真的没耽误时间，一秒都没有。」 「去缴费的时候也没有？没有和谁说什么？」 舒窈皱着眉头，不解道：「我是机器缴费，没用人工啊。」 明珩身体坐直，双臂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冲着舒窈微微一笑。 干、干嘛？ 笑得还怪好看的。 「明总，您是还有什么问题吗？」舒窈低着头问，「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明珩站起来，走到舒窈面前。 之前偶然闻到的那股木质冷香又一次瀰漫在舒窈身边，她握了握拳，下意识屏住唿吸。 「既然你这么诚实，那你告诉我……」 到底什么啊？ 是用他的黑卡买了保鲜膜没提前打招唿吗？ 舒窈有点儿受不住明珩的气场。 刚才闲话时还好，这时候真的太强，压迫感太大，也怪不得医院的那个人渣明明是个暴力狂，在明珩面前也不敢造次。 因为造次等同于作死。 「为什么你在中途没有接触过任何人的情况下，可以清楚知道和我吃饭的那个女人姓杨，还是个老师？」 舒窈：「……」 第12章 不是我 「但是，你控制住了。」…… 该怎么说呢？ 说她不仅知道那个女人姓杨，还知道女人以前叫杨立春，后来改的杨菁菁？ 舒窈后退半步，无辜地眨了眨眼，说：「我有叫对方杨老师吗？明总，您记错了吧。」 「是么。」明珩面无波澜，拿出手机，「我现在问问那位女老师本人。」 舒窈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又道：「您不是说不联繫了吗？您这可是给人家女方希望！要么您和人家谈恋爱，要么您别耽误人家时间。」 明珩盯着舒窈，眼神算不得凌厉，但依旧充满压迫感和审视意味。 舒窈抿了抿唇，意识自己反应太大，镇定下来，补充：「我也是站在女性角度上，谁也不愿意希望落空，您说是不是？」 明珩还是看着她，似乎对这话并不买帐，舒窈不由得手心冒汗。 这么久以来，舒窈还没想过在推送没成功的情况下被明珩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情况，现在这么一看，如果有一天明珩知道，那绝对……刺激。 第27页 「你很关注我的私人感情问题？」明珩问。 这不废话么！ 我来，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 「没，没有。」舒窈摇头，「您是我领导，我负责给您工作，哪有资格管您的感情问题？」 「你真这么想？」明珩又问。 舒窈点头如捣蒜：「真的。」 反正你的感情问题也是我的工作，不算撒谎。 明珩沉默下来，但眼神缓和不少，看样子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或者是觉得纠结行政助理认不认识一位老师这件事本身就很无聊。 收回手机，明珩回到餐桌旁坐下，淡淡道：「记住你刚才说的话，说到做到。」 您说是啥就是啥！ 舒窈火速拿上包包，「那我走了，明总。您早休息。」 「等一下。」 又怎么了…… 明珩擦擦嘴，说：「玄关上的东西，拿走。」 一盒日本进口饼干。 舒窈松口气：「谢谢明总。」 * 舒窈走后，别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风声、鸟鸣，以及树叶沙沙晃动的声响，格外清楚。 明珩看着桌上吃得干净的粥碗和两个小碟，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像这样坐下来享受一顿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算了，就当做这顿饭的饭费。 只要她本分工作，他就对她之前的心思既往不咎。 * 舒窈一上车就打了个喷嚏。 回想刚刚，她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退下去。 明珩该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 不应该啊。 她这次的任务由明珩姑姑保驾护航，简歷隐去了她在婚介所工作过的事，明珩难不成比警察还厉害？什么都能调查出来。 「小舒，回家喝点儿热水。」刘叔说，「夜里凉，别感冒了。」 舒窈回过神，抱歉道：「刘叔，真对不起啊。害您辛苦不说，还这么晚下班。我今天也是，对着……对着明总也不哪儿来多那么话。」 刘叔笑笑：「不要紧的，我都习惯了。明总一天365天全年无休，我就跟着他到处跑。诶？你刚才说什么？你和明总聊天了？」 可不。 前半段还挺好，后半段差点让她心脏病发。 「好事啊。」刘叔说，「明总天天就知道工作，要是能坐下来聊聊天也是休闲。」 可别了。 以后他还是只管工作的好。 * 车子停下小区门口。 舒窈向刘叔道谢，赶紧下了车。 夜里确实有些凉，舒窈小跑着往家去，半路，听见有人喊自己。 「姐？」 从小道出来的女人个子高挑，利落的短髮一边别在耳朵后面，显得那张标准的瓜子脸更加轮廓优美。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程念问，「胆子见大。」 舒窈缠住程念手臂，反问：「那你深夜来我这里干嘛？从实招来。」 「拿书。」程念言简意赅。 「书？」舒窈嘟嘟嘴，「你都不管你还在襁褓之中的表妹，我心碎了，咱们姐妹以后还是就此断情吧。」 程念回了句「行」，说：「礼物我正好自己留着。」 舒窈秒变脸：「我觉得姐妹情天註定，不能说断就断。」 两人一边聊，一边回了家。 程念没忘最开始的问题，进了门又问：「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在花室工作也需要加班？」 舒窈长嘆口气，把程念外出交流这段时间的事说了一遍…… 「你又犯傻。」 程念皱起眉头，点了点舒窈的脑袋。 「那个婚介所就坑你，现在你的这个委託人还坑你。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你这位老闆自身条件那么好，却一直没有恋爱，那有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想谈。」 舒窈拔.出来牙刷，咕哝：「可是我安排的相亲他都去啊。」 「他就不能是应付长辈交给的差事吗？」程念无语道，「亏你还总看电视，想当编剧，这样的剧情很少见？」 「我觉得不会吧。」舒窈漱好口，「以我对我老闆的了解，他不太像那种为了长辈大发孝心的人。应该还是我介绍的不和他心意。再说，工作就是工作，我不能有困难就退缩嘛。」 程念琢磨了下，左不过工作内容特殊了些，倒也确实没什么危险，也就懒得废话，转而嘱咐：「算了，你是成年人，自己做决定。编剧班考试准备的怎么样？」 「理论都没问题。」舒窈说，「但那个『都市男女』的剧本作品就……」 起初，舒窈去婚介所上班就是为了「都市男女」。 她认为再没有比都市男女的恋爱婚嫁问题更有普遍性的题材。 可自打进了明盛资本，她又觉得都什么市、男什么女——女人，就是要努力挣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让极品老闆无话可说！ 搞到现在，舒窈现在也乱了，一个字没写出来。 「你就胡闹吧。」程念摇摇头，「不过当行政助理也挺锻鍊人，你把握好机会。」 舒窈点头，小碎步蹭到程念身边，帮程念捏肩，说：「姐，你大学时无聊顺便也考了心理学硕士是不是？那你要不帮我分析分析我老闆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女孩？」 程念面上不乐意搭理，但还是让舒窈大概说说。 第28页 「我们老闆啊，人很帅，帅到人神共愤那种。事业更不用说了，王者级别。但是，他不怎么会做人……」 舒窈说完，程念半天没言语。 舒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明化」了，居然问：「姐，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老闆特有挑战性？要不你……」 程念嘴角抽了抽：「我觉得你应该换个思路。」 「什么？」 「趁早辞职，让你老闆自己瞎美。」 舒窈：「……」 * 转天，舒窈照常上班。 因为和程念聊到太晚，舒窈一个劲儿打哈欠，打得曾可跟着打。 后来，陈依琳也加入队伍，三个人齐齐坐在工位上「啊——」。 「小舒，你一夜没睡吗？」曾可问，「简直，啊——」 舒窈揉揉眼睛，说：「我表姐下了急诊来给我送礼物，聊得有些晚了。」 其实，之后因为顾及程念明早还得去医院，她们没再深聊，是舒窈自己睡不着。 程念跟她说：「你老闆这种性格的人，如果知道你在他身边不是为他工作，而是另有目的，绝对会气炸。」 舒窈毛骨悚然。 她不敢想像平时就很「嘴炸」的明珩，气炸了会怎样了？ 「小舒，你完了！」 舒窈吓得直接跳起来：「明总知道了？我该怎么办？我就是为了点儿钱……」 「你要和明总单独出差了。」 「？？？」 陈依琳刚得到的小道消息，明珩要紧急去趟宜城，夏铎出差回不来，那就只能带着唯一的行政助理了。 「不对啊，明总没让我订机票。」舒窈说。 曾可说：「咳，越明航空是吧？明总姑姑的产业，估计明总直接让明董那边开绿灯了。头等舱随便坐。」 航空公司都是明珩家的？ 舒窈莫名有种这要是真暴露了，她就算跑路都是自投罗网的感觉。 「舒窈。」 「到！」 舒窈一紧张就会有被物理老师支配的恐惧，下意识起立、立正，就差个敬礼。 明珩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了舒窈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两秒，说：「公司以后要是搞训军，你可以站头排。或者，你干脆当教官得了。」 舒窈挠挠脸，正常站好，「明总，您有什么吩咐？」 明珩看眼时间，通知：「你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回家收拾行李，出差时间一周内。自己估算好要带的东西。」 真出差？ 还就她跟明珩？ 舒窈本能地问了句：「必须是我去吗？」 「你觉得呢。」明珩冷着张脸，「有问题来我办公室说。」 舒窈半分犹豫没有，立刻跟着明珩进入办公室，上来就说：「明总，我觉得以我现在的水平还不足以跟您出差。」 「你有多差，我知道。」明珩说，「但是，这是你的工作。你的领导都没嫌弃你，你是不是应该感激领导给你这次的机会并且好好珍惜？」 你出去问问，谁愿意接你这个「机会」，我谢谢这人全家。 舒窈还想再争取下，明珩抬起手，制止道：「虽然说你既不专业也不能干，形象也马马虎虎，没什么格调。但你也有一点好。」 哦？ 舒窈自动忽略前面的话，聚焦后面的「好」。 「明总，是我的什么优点啊？」舒窈低下头，有一丢丢害羞，「是不是我学什么还挺快？其实吧……」 「自控力。」 what？ 明珩微微嘆息，又以一副舒窈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 「我不是不允许人犯错。毕竟每个人都会被完美吸引，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明珩说，「但是，你控制住了。」 「这点，我很欣慰。」 「所以我也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请你好好加油。」 舒窈：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对面这个人说的都是什么啊！！！ 第13章 不是我 「对，她就是这么金贵。」…… 飞机平安抵达宜城。 舒窈没来过这座城市，机场里的一些特色商品商店总是吸引她的目光。 明珩瞧舒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照例送上系列毒言毒语，但没催着她赶紧走，任由她的眼睛逛完这些商店。 上了车，明珩开始交代工作。 舒窈从包包里掏出笔和本子，大眼睛忽闪忽闪，听候「圣旨」。 「一些行程而已，还用记录？」明珩揉揉眉心，「听说过一个人到了新的城市会水土不服，但没听过水土不服会带走这个人的记忆力。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才。」 舒窈垂着脑袋，咕哝：「那还不是怕拖你后腿。」 她作势要收起来本子，明珩又开口说：「记就记吧。人和人的脑子确实不一样，我也不能对你太苛刻。」 呵，我谢谢你啊。 明珩说起这次出差的主要任务。 原来，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宜城，而是星城。 明珩看中了一个大型户外主题公园的项目，预备投资百八十亿，对方一看活财神降临，热情地邀请他过来体验项目，随便再聊聊注资细节。 「明总，那我们在宜城要干什么啊？」 明珩望着窗外，默了片刻，说：「电影。」 * 晚七点，希尔顿酒店雅间。 第29页 舒窈做梦都想不到，她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国内编剧界最高奖项金灵奖的得主——丁威。 要不是明珩有先见之明，在乘电梯时嘱咐她千万不要又露出三天没吃饭的表情，她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握住丁威的手，沾沾他的仙气儿。 「明珩，好久没见了。」丁威主动伸出手，「别来无恙。」 明珩回应：「好久不见。」 除去丁威，参加饭局的还有丁威工作室的两位总监，以及一男一女两位秘书。 简单介绍一番，大家落座。 起初，无非是酒桌上的客套和奉承。 负责公关的于总监小嘴叭叭叭的没停过，从明珩多么牛、多么年轻有为，倒叙说到明珩和丁威的渊源。 明珩依旧一副「莫挨老子」的高冷模样，但暂时关闭了毒舌功能，艺术雕塑似的坐在那里，标准的安静的美男子。 可舒窈这也才知道丁威问鼎金灵奖的代表作《海丽香》是明珩投资的。 准确的说，是明珩相中了这个剧本，然后牵线搭桥为这个作品找来了投资，这才有了这部后来在电影节上横扫七大奖项的《海丽香》。 还有了从前默默无闻，之后名声鹊起的丁威，丁编剧。 而《海丽香》也成为明珩真正意义上参与投资的第一部 电影。 「明总，我特佩服您的眼光。」于总监说，「要是没您当初慧眼识珠，还出了那么大的力，有不了老丁今天。这杯酒，我敬您。」 明珩没动，淡淡道：「我谈工作时从不喝酒。」 于总脸色微变，但很快就又笑着说：「您这个规矩立得好，那就……」 「不如请这位美女助理代明总喝一杯吧。」另一位运营总监韩总监插话。 从一进来，舒窈就对韩总监看自己的目光很不舒服。 之前在报社工作的时候，舒窈跟着师父参加过一些应酬，席间，有些男领导也喜欢找她喝酒。 她不想喝，可她师父每次都给她使眼色。 要是她表现得不太情愿，她师父还会在应酬后说她：「你瞧瞧你！懂不懂社交规则？喝一杯或者搭个肩膀有什么了？这都什么年代了？磨磨唧唧，拿不出手！」 此刻，舒窈仿佛回到之前。 可再怎么说也经歷了一段时间的社会毒打，不会再过分的把情绪挂脸上，更何况，她不想明珩也觉得她拿不出手。 舒窈起身，微微一笑。 韩总监这下来劲儿了，立刻斟了满满一杯红酒，说：「舒助理做人大气，酒量也得随啊。来，我陪你这杯。你要是怕喝不了，我陪你走个大交杯也行。」 舒窈感到一阵噁心。 以前的应酬也这样，男的们不是说些低俗的荤段子，就是找机会做些揩油的动作。 舒窈想说：大交杯？美死你，我泼你个秃瓢！ 「谢谢韩总监好意，我能喝。」舒窈说，「就不劳烦……」 舒窈作势去接酒杯，明珩站了起来。 明珩直接用身体隔开舒窈和韩总监。 他比韩总监高一头不止，气势瞬间压倒周围，墨玉似的眼睛十分凌厉，睥睨着韩总监，冷声道：「我的助理也不喝酒。」 舒窈愣了一下。 韩总监明显不太高兴，阴阳怪气道：「明总，您这助理这么金贵呢？您不喝，她也不喝，这顿饭有什么意义？」 舒窈想拽拽明珩的衣角，提醒他别为这么点儿小事影响工作，可她又不敢碰明珩。 而在她犹豫时，明珩又说：「对，她就是这么金贵。」 「因为她也是来工作的。」 韩总监举着两个酒杯不上不下地站在那里，宛如一个二傻子。 饭局上的气氛也因为明珩的两次断然拒绝而跌至冰点，气氛极其尴尬。 只有舒窈心里暖暖的。 她站在明珩背后，明珩的高大好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保护墙，把她置于安然的后方，让她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女性在职场上该受到的尊重。 「你这脾气真是一点儿没变。」 在大家都陷入不适中时，丁威出来缓解局面。 明珩没说话，但丁威知道这意思就是要么现在切入正题、要么结束。 于是，丁威开门见山：「我新写的本子题材很小众，大多数影视公司不愿意接，我的工作室想拿过来自己做。资金方面，不太够。」 闻言，明珩重新坐下，舒窈见状也跟着坐下。 才一坐稳，明珩便说：「我不会投。」 舒窈没想到明珩拒绝得这么干脆，两位总监也是惊讶。 韩总监忙说：「明总，这可是老丁亲自操刀的剧本啊！绝对的品质保证！题材可能是新了一点，但明总您不一向就喜欢投资有创意的电影吗？」 明珩看着丁威，摇头。 总监们急了。 自从成立丁威工作时之后，他们就把丁威当成品牌、当成ip在经营。 之前找来合作的资金方早就不耐烦丁威缓慢的编剧速度，如今的情况是箭在弦上，如果丁威的剧本再不能落在电影上，恐怕不仅是资金方撤资那么简单，工作室还要赔违约金。 「明总，我也看出来了，您很专业。」于总监说，「刚才的小插曲过去，既然现在提到正事了，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明珩态度坚决，还是不投。 第30页 「明珩！你什么意思！」韩总监拍桌子站起来，「你做投资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你就是个没心的吸血鬼？现在装什么装，有钱大家一起赚啊！」 舒窈瞪了韩总监一眼。 这人作死，老闆，快赐这个人含笑半步癫，毒死他！ 可没想到，平时嘴上从来都至少penta kill的明珩居然没说话，只是从容起身，离开。 * 回房间的路上，舒窈快要好奇死了。 一是有丁威这个活招牌、二是有和丁威当年的相互成就，明珩怎么就一点余地不留地拒绝了呢？ 眼看明珩就要乘电梯到顶层的总统套房，而她就该下去回她的标间，舒窈终于忍不住和明珩说：「明总，丁老师的剧本我能看看吗？」 明珩觑她一眼，精准传达：不能。 舒窈忙说：「明总，我签保密协议！绝对不会泄露剧本里的任何内容！要是我违反了，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 给你当一辈子助理。 苍天啊，这个惩罚简直不要再恶毒。 电梯到，舒窈该出去了。 可舒窈磨蹭着不肯走。 明珩蹙眉，问：「你能看得懂？」 「看得懂！」舒窈点头，「您给我看看行吗？万一我看了之后能有什么真知灼见，保不齐让您又想投资了呢。」 明珩对舒窈这股迷之自信深感无语。 但眼看她站在电梯门那里就是不走，眼睛里快要掐出水来，再多些，能给他淹死。 错开视线，明珩说：「进来吧。」 舒窈笑了，一个大迈步进来，站在明珩面前，说：「谢谢明总。」 明珩余光掠过那双梨涡，视线弹开得更远了。 * 这一看，舒窈看了整个通宵。 故事讲的是一个太空人在返航过程中遇到意外，降落在火星，在坚持了106天后，成功获救。 不得不说，丁威是十分专业的编剧。 不管是人物刻画，还是节奏把控都安排得十分巧妙，环环相扣，引人入胜。 所以哪怕题材确实小众了些，估计只要上映，就能做到口碑逆袭。 只是，这个剧本和好莱坞的一部电影，太像。 那部电影名气不大，国内很少有人看，但舒窈从大学开始就有每天拉片儿、刷片儿的习惯，并不陌生。 而观众们也不是傻子，一旦丁威这部电影上映，肯定会有观众发现。 丁威这么有名的编剧不知道爱惜羽毛吗？ 舒窈脑袋发胀，摊在床上琢磨。 唯一的解释就是丁威向资本低头了。 这些年，娱乐圈、影视业早成为资本逐利的常规战场。 国内的几大巨头几乎做到一条龙、流水线的生产模式，从明星挖掘到最后作品发行，就连卖电影票，也是大佬们自己来。 编剧在一部作品中成了最无足轻重的人。 一部「卖座」的作品要的是绝对流量、绝对热度，这种快速就能变现的方式被资本掌控，谁又愿意再花心思和财力给编剧们时间打磨剧本。 这样的现状也早就是资本游戏的铁桿规则。 那说回丁威的剧本，如果电影上映，即便丁威背负骂名，但同时也是炒起话题热度，到时候流量节节攀升，照样不是赔本买卖。 既然不赔本，明珩为什么不投呢？ 舒窈坚持不住，抱着剧本迷迷煳煳睡去。 睡前，脑海里交织着明珩的背影以及他拒绝投资的坚决和冷酷…… * 叮咚，叮咚。 舒窈用被子蒙住脑袋，企图隔绝烦人的门铃声。 可这个门铃像是活了一样，没完没了，响个不停！ 舒窈挺尸，气势汹汹地过去开门。 「谁啊？催命啊？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犯罪？信不信我……」 「信你什么？」 这声音，好让人清醒啊。 舒窈歘地睁开眼，就见明珩穿戴整齐，精英派头支棱得不要不要的，站在她面前，对她发射死亡凝视。 「明、明总。」 明珩扫了舒窈一眼。 白色t恤、粉色格子短裤，胸前快要「飞」出来的小飞象，配合着一脑袋同样起飞的鸡窝头，简直就是场视觉灾难。 「恭喜你。」明珩说着，上前想把文件递了赶紧走，「成功让五星级酒店的标准套间变成猪圈。我真后悔花钱给你……」 砰！ 舒窈一把关上门。 低头看了看自己，她闭上眼，反覆催眠这一定是场噩梦，她在梦里，外面那个不是明珩、不是明珩…… 「舒——窈——」 舒窈打了个哆嗦，快要哭出来。 被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领导看到自己没睡醒的丑样，这样的大型社死现场，怎么破？ 在线等支招，急！！！ 「舒窈，开门！」 不开不开我不开，麻麻没回来。 门外的明珩根本不知道舒窈还唱上了，拜这门板的重量一击，他被打出了鼻血。 第14章 不是我 不乖就范。 明珩的鼻血总算是止住了。 可舒窈却觉得自己的身边血流成河，即将要把她沖走。 丫鬟似的站在沙发旁边，舒窈搓搓手，狗腿地问：「明总，您吃早餐了吗？听说这边的奶黄包是特色，我去给您买些去？」 第31页 明珩不动如山。 「明总，您昨晚睡得好吗？没有择席吧？」 动一下算我输。 「明总，您……」 舒窈编不下去，一脸想哭哭不出来，说：「明总，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您超美、绝美、完美的三美鼻子！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撞的是我，反正我这长相的随便磕了哪里，说不定就是整容了。」 这一串「肺腑之言」终于唤回明珩的眼风。 他微微侧头，高贵冷艷地「哼」了一声，然后留下侧脸给舒窈。 不可否认，明珩的骨相极好，五官比例也极好，侧面看过去，从额头开始沿着向下，仿佛是雕刻家用笔下的刻刀一点点精心刻画出他的眉骨、鼻樑、唇峰、下巴。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珩明明帅的入画都富裕，可配上他这幅「好气，但王冠不能掉」的样子，让舒窈脑海里很自然地浮现出一个表情—— 我常常因为太帅而感到与世界格格不入.jpg 舒窈抽了抽嘴角，日常对明珩的绝对自信感到无语。 「那个，明总。」舒窈试着转移话题，「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您有需要，打电话就好嘛，干什么还亲自跑一趟。」 明珩冷笑：「如果你接电话，你以为我会下来？」 舒窈赶紧查看手机，这才发现明珩的四个未接来电，以及三条微信。 意识到今天就是点儿背，说啥啥撞明珩气点上，舒窈自动忽略尴尬，继续问：「明总需要我做什么？我立刻去办。」 明珩交给舒窈一个文件袋。 「下午去机场前，让前台帮忙邮寄到我发给你的地址上。」 舒窈得令，明珩也不愿意再在标间里屈尊降贵，起身离开。 只不过明珩这么一动，舒窈自然而然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鼻子上，那个冒头的大红点，让舒窈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明总。」舒窈表情透着惋惜，「要不我给您贴个创可贴吧？」 明珩顺势看向展示柜镜子中的自己，之后，沉默了。 舒窈记得之前好像听说过贴土豆片能消红肿，要不给明珩试试？ 可这种明珩有格调的霸总能瞧得上土豆？ 舒窈怀疑之际，明珩忽然说：「你知道明盛可以报差旅费吧？」 「知道。」舒窈点头，「我之前见曾助理办过。」 明盛资本的老闆如何魔鬼不说，待遇是真的没得挑，周到且壕无人性。 出差的住宿配置是五星级酒店，机票至少商务舱，如果因为工作还产生其他费用，一概报销。 「明总，是要我现在联繫财务部吗？」 明珩转过身，面沖舒窈，优雅淡然的笑容抵不过他的红鼻头，怎么看怎么有股喜感。 舒窈用力绷着嘴，生怕噗地笑喷，还得拿出助理的职业素养，说：「我现在就打电话给……」 「我是通知你，你这次的差旅费公司不予报销。」 这话说的，舒窈仿佛看见明珩的红鼻头在喷火，简直……等等！ 不给报销？？？ 舒窈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死死焊在门上，挡住明珩的去路。 「明总，您不能这样！」 「我能。」明珩说，「且只有我能。」 「可是、可是这是公司的规章制度，不能随便就改了啊！」 「随便和为所欲为是老闆的特权，你不知道？」 「……」 舒窈恨道想跺脚，可还是得据理力争：「您是能这样，可您没有早告诉我啊！您要是早告诉我不报销，我说什么也不住这个酒店！」 对面的三星连锁酒店干净又实惠，不香吗？ 明珩不管这套，一句「但你已经住了」，毁了舒窈最后的希望。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了。 「明总！」 舒窈忽然一声大吼，吼得明珩愣了一下。 就在明珩以为她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房费身还」时，舒窈哭了。 是真哭了。 「明总，我不是故意的。」舒窈哽咽道，「您鼻子这样，我比您心里还不好受。」 明珩蹙眉：「你先……」 「多好看的鼻子啊，它不能肿！我不允许它肿！嘤嘤嘤~~~」 明珩的太阳穴第n次因为舒窈开始跳着疼。 他抬手想按按，舒窈的脑袋冷不丁又探过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明总，我天天给您冷敷，好不好？附赠捏鼻樑项目也行，让您的鼻子永远这么挺。」 明珩眉头皱得更深：「你还想天天去我房间？」 「您来我房间也行。」 「……」 「求求您，原谅我。」 舒窈瘪着嘴，眼角微微向下，可怜得像只无助悽惨的小狗，急需人类的帮助和关爱。 明珩只觉得这样的眼神让他避无可避，太阳穴更疼了。 咬了咬牙，明珩说：「如果我还不能出去，你的差旅费就真的别想了！」 话音落下，舒窈擦干眼泪，打开了门，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我哭了，我装的」。 「明总，您慢走。」 明珩：「……」 * 临近傍晚，舒窈和明珩又来到了星城。 下飞机前，在明珩纠结形象与杀了舒窈泄愤的挣扎之中，舒窈斗胆为明珩的鼻子涂了一点点粉底液。 第32页 虽然这个举动令明珩也十分想赐她一丈红，但明珩最后还是屈服在了红鼻头之下，不乖就范。 为此，舒窈也老实了。 星城她同样没来过，星城机场里同样有很多特产店，但她一概不看，规规矩矩跟在明珩身边。 事实证明，规矩些也对。 因为主题公园的总裁万总亲自到机场接明珩，同时，还有几位公司高层，以及万总的女儿——万晓宁。 舒窈看见万晓宁的第一眼，就觉得小姐姐好漂亮！ 身材好，气质好，穿着更是和明星似的，随便往那里一站，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万晓宁礼貌微笑，目光掠过舒窈，就当没看见，直接对明珩伸手。 大家一同离开机场。 万晓宁挤掉舒窈，跟在明珩身边说起他们之前在美国念书时参加的一场留学生联谊舞会。 舒窈听了个大概，对万晓宁有了一定认识。 总的来说，就是标准白富美。 但不是那是无脑白富美，有学歷，有阅歷，目前回国继承家产。 这么一看，倒是和明珩很配嘛。 舒窈正琢磨个中姻缘，就听那个已经熟悉了的的声音在喊她。 明珩皱着眉头，看着刚被他拉回来的舒窈，沉声道：「过来。」 舒窈似瞥到万晓宁的表情不太好，但没瞧真切，点点头，走到明珩身边。 万晓宁还有话说，但明珩不看她，嘱咐舒窈：「跟紧我。」 舒窈可不敢造次，立刻回了一声：「哦。」 之后，明珩身边就保持只有舒窈的状态，两人上了万总安排好的车。 「你是我的助理，不是人家的助理，不要自由散漫。」 一上车，明珩就批评舒窈。 舒野低着头，心想她不是怕挡他姻缘嘛。 顿了顿，舒窈随口问道：「明总，晚上是不是得和万总他们吃饭啊？」 明珩稍稍愣了下，反问：「你不想去？」 舒窈摇头：「没有啊。」 明珩沉默片刻，说：「有件事，你得知道。我出差期间是不会带女助理应酬的。这次是恰好夏铎不在才让你顶上。所以，你千万别以为那些人是看你好看就这样，他们是看见异性就这样。而且，最主要的是，你是我的助理，他们永远无法超越我分毫，就只能拿我的助理来显示他们的能耐。这么低劣的手段，我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你也就别……」 扭过头，明珩对上舒窈的目光。 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眼里一片澄净，看得他一时间忘了下面的话。 「看什么？」明珩别开脸，「舒窈，你是不是又不想要差旅费了？不许看，小心……」 「谢谢。」 明珩一怔。 要不是刚才那通曲了拐弯的「安慰」，舒窈差点忘了昨天明珩在饭局上对她的照顾。 「明总，谢谢您昨天帮我挡酒。」舒窈抿抿唇，「说真的，我挺怕那个韩总监非要和我弄什么大交杯的。」 明珩面色有些冷，问：「你做过？」 舒窈捏着衣服的边边，心里有些羞耻，但又不想显得自己太矫情。 点了点头，她大方承认：「我以前刚到报社的时候，跟着应酬过几次。有的就……不过其实也就是靠的近了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们不敢动手动脚。」 舒窈一笑而过。 可车里的气氛突然降下来。 舒窈继续捏边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会让明珩怎么想？还不如不说，显得她好像更矫情了。 「明总，我们明天的行程是不是……」 「有一点，你同样也得知道。」明珩打断，「有些社交潜规则根深蒂固。如果你不喜欢，不想同流合污，要么不与这样的人接触，可如果这样，你会丧失很多工作机会。那剩下的办法，就是自己变强。只有你强了，有话语权了，这些人以你的意志为转移，他们就得按照你的意愿走。你不愿意的，他们不敢做。」 舒窈不住点头，内心既受到鼓舞又隐隐冒出丝丝感动。 可想了想，她又觉得哪里不对，于是便问：「但是，明总您不是会保护我吗？」 明珩：「……」 明珩本想说「你难道想做一辈子助理」，或者「我这样的领导你以为遍地都是」，再要不就是「停止做梦吧」……可这些话全部含在喉咙里，一个字没说。 过了一会儿，明珩转过头看向车窗外。 话题无疾而终。 舒窈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很笨。 明珩的意思是教导她的「以后」，又不是「现在」，再者说，她一个小助理，未免戏太多，有些自作多情了。 舒窈想揭过这事，这时，就听明珩很快速地回道：「嗯。」 第15章 不是我 「你还要抱多久？」…… 转天一早，舒窈跟随明珩前往主题公园。 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喜欢上户外活动，久而久之，过于简单的游戏项目陈可乏味，更多惊险刺激的项目才能吸引人。 勇敢者主题公园就是如此。 漂流、蹦极、攀岩等项目，在勇敢者里应有尽有。 万总特意带明珩前往公园的主控室和规划室阐述了未来规划，之后，万总离开，让万晓宁以及年轻的中层干部带明珩体验公园里的项目。 第33页 舒窈从小傍海而生，很喜欢玩水，看到各种水上项目，尤其是漂流，很想尝试。 可万晓宁说：「那都是父母带小孩子玩的东西，没意思。我们还是上去试试那些特色项目。」 客随主便。 如此，舒窈也不好说什么。 一行人去乘缆车。 舒窈跟在明珩身边，本来是要和他同乘的，可中途一位中层叫舒窈帮个忙，等舒窈再回来，明珩已经跟万晓宁上了缆车。 舒窈只好和这个中层干部乘坐一部缆车。 这个中层干部叫艾伦，个子高高的，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身上留有几分学生的书卷气。 和大多数聊天的人一样，艾伦随口问问舒窈的家乡、学校、兴趣爱好什么的，舒窈礼貌地一一回答。 慢慢的，话题就偏了。 「舒助理，跟着明总这样的领导很辛苦吧？」艾伦拧开一瓶水，递给舒窈。 舒窈道谢，还没回话，艾伦又开口：「我对这位明总早有耳闻，行走的印钞机嘛，投的项目没有不赚钱的。要是搞收购之类的，手腕更狠，吞得人家连根骨头都不剩。」 你干脆直接说明珩吃人不吐骨头不就完了？ 舒窈突然有些来气，拧上水瓶盖子，庆幸自己没喝。 「艾总，我跟着明总的时间比较短，对明总还不是特别了解。」舒窈说，「但是，就算我们明总脾气是差了些，可在明盛，没有一个人不服明总，也没有一个人不认可明总。」 前段时间，有位项目负责人搞砸了个标价8亿的项目。 明珩把人叫办公室，数落的人家都想从35层纵身一跃，结束失败的人生。 可批评归批评，负责人造成的损失明盛担了，后续怎么补救明珩扛了。 得知负责人的母亲癌症住院，负责人天天在医院工作，明珩别别扭扭让舒窈去送水果，还在信封里塞了一张卡。 随着和明珩的相处，舒窈越发觉得明珩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远观，赏心悦目；近碰，扎得你龇牙咧嘴。 可刺是刺，谁也不能否认玫瑰就是美。 艾伦还以为说说明珩能拉近和舒窈的关系，没想到舒窈这么护主。 他不免尴尬，阴阳怪气道：「是。毕竟明总能力好，还是给咱们这种打工人发工资的。」 舒窈把水瓶放在地上，一脸傲气，笑着说：「你错了，明总不止发工资，还给我们涨工资。」 艾伦：「……」 * 缆车到站，舒窈第一时间回到明珩身边。 明珩站在阴凉处，也没问舒窈刚才怎么不见了，压根就没理舒窈。 舒窈早就习惯明珩这种「尔等凡夫俗子莫要扰我」的常态，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继续跟着考察。 万晓宁建议大家试试空中独木桥。 所谓「独木桥」，就是在高空中放了几个木板，玩家穿戴好保护设备，从这边走到那边。 听着简单，但对于恐高的舒窈来说，只看了一眼，腿就在抖。 「舒助理，今天就你和我两个女生，要不我们女士优先？」万晓宁说，「也让这群男生知道我们女生的厉害。」 舒窈：不，我很怂。 舒窈脸上笑嘻嘻，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委婉拒绝大老闆的女儿。 毕竟她一个小助理不给人家面子，有些说不去。 正苦恼的时候，明珩发话。 「舒助理就算了。」明珩扫了眼舒窈攥着包带的手，「到时候她上去磨磨唧唧，再和工作人员或者闲杂人等没完没了地聊天，浪费大家的时间。」 其他人听这话都笑，舒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但想想不用上去了，笑就笑吧。 不过，她为什么要上去和人聊天呢？高空传声好是么？ 任何高空项目被明珩一概否决。 万晓宁见状，又介绍了勇敢者最热门的项目——实景沉浸式密室逃脱。 沉浸式密室逃脱并不少见，但实景的比较少。 勇敢者抓住这个热点，在山凹处建了一座古宅，和电视里常看到的大宅大院相似。 「完全復原真实场景。」万晓宁说，「这个项目从开启到现在，预约已经到三个月之后了。目前，还有其他主题也在建。」 终于，明珩有了一点点兴趣。 而且到底是来考察，明珩不好拒绝全部项目，便答应尝试这个。 按照要求，大家先去换衣服。 舒窈穿的是密室提供的道具服装，最简单的民国时期学生装。 万晓宁没用道具，她带了高定的旗袍，一出来，看呆了所有人。 婀娜曼妙的曲线，再加上復古红唇和妆发，万晓宁简直是从海报里出来的旗袍美人。 「万小姐，您真漂亮。」舒窈由衷赞美。 万晓宁撩撩头髮，打量了下舒窈，轻笑一声，问：「明总呢？」 「明总应该还在更衣室。」舒窈回復。 万晓宁一听，顿时挺直腰杆往更衣室走，说：「我去看看。说不定明总需要帮忙。」 舒窈心说穿个衣服还用帮忙？巨婴吗？ 她撇下嘴，还没捋直，就听：「舒窈，进来。」 舒窈：「……」 舒窈在万晓宁不太友善的注视下，进了男更衣室。 「明总，有什么事吗？」 第34页 明珩皱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你给我把它戴上。」 舒窈一看，原来是那种老式背带。 并不难弄，但无奈明珩背后没长手，也是不行。 「那，明总，您转过去。」 舒窈拿起背带，才发现这上面有logo——dior。 不是？ 同样都是道具，为什么人家的道具和她身上的差距这么大呢？ 「怎么了？」明珩半天没听到动静，扭头问，「你也不会？他们提供的都是什么东西？浪费时间。」 呵，这都奢侈品了好吗？ 舒窈心里嘆气，打开背带夹夹在裤子边缘，说：「穿起来是有点费事，但是应景。而且，您穿起来也帅啊。」 舒窈觉得这算不上是彩虹屁，正常人都会这么说一句。 况且，这也是大实话。 明珩这身材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他辣么自信，估计对这点也是清楚极了，别人这样夸他，他都听腻了。 可没想到，明珩这次居然没有瞭然一笑，反倒是问：「都是西服衬衣，我和外面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 那能一样么！ 人家穿的衣服多少钱，你这光一个背带多少钱？ 可话自然不能这么说。 「明总，人和人哪有一样的？」舒窈说着，掩嘴放低音量，「我已经看见他们换装后了。您甩他们好几条街呢。」 明珩看着舒窈，眼神里有丝意味不明的情绪，说：「我看那个艾伦好像还可以。」 艾伦？ 舒窈一脸u what，不假思索道：「他能和您比吗？」 明珩微微挑眉，对着镜子调节起领带，漫不经心道：「你这人工作不行，眼光倒是很高。」 「？」 「这世界上，确实没几个人能和我比。」 舒窈：除了呵呵，我还能怎样？ * 服装到位，大家进入古宅。 一个装扮成管家的工作人员为他们讲解了下故事背景。 和大多数故事差不多，原来是幸福一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都死光了，然后就有怪事发生，成了谜团。 他们这些玩家就是来解谜，还古宅清静。 舒窈早就听说过这类密室游戏，但一直没有玩过，这次能赶上，还挺兴奋。 可这股兴奋持续没三分钟就荡然无存了。 这场景做的也太逼真、太瘆人了吧！！！ 哪里都是阴风阵阵，灯就不能给开敞亮了，要么晃晃悠悠，要么干脆没有，还有这满地的血点子、血手印……什么鬼啊！ 舒窈战战兢兢。 这种情况，她本能想找熟人依靠。 可她的熟人只有明珩，而明珩已经被万晓宁「占领」。 「明总，我好怕啊。你能牵着我的手吗？」 「明总，这什么啊？」 「哎呀！我不想玩了，我想……」 「很好，你赶紧出去。」 「……」 不愧是明珩。 一句话，搅得舒窈一点儿都不怕了。 舒窈跟着所有人混。 反正有人解谜，如果解不出来，那就让明珩瞟一眼，分分钟给出答案。 游戏过半，大家拿到一间重要房间的钥匙。 这个房间里有很多鼓。 他们六个人每个人代表一个词，待会儿会放歌曲，歌曲里出现哪个词，哪个人就敲鼓，要是慢了拍子，就得重来。 舒窈被分配在最里面的鼓旁边，万晓宁则和明珩站在靠门那边的鼓旁边。 歌曲开始。 起初，节奏很慢，大家玩的轻松；后面，节奏越来越快，连带着大家的心情也跟着紧张。 成功通关后，房间里有个小女孩说话。 她说，她的姐姐被负心汉给害了，自杀后化作厉鬼缠着负心汉。负心汉找来道士把姐姐封印在老宅。只要有人闯入老宅，她的姐姐就会出来杀光这些人，想要夺舍。 话音一落，舒窈前面的灶台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个白衣长发的「女鬼」爬了出来。 大家原本还沉浸在故事里，这下，房间里顿时尖叫声四起。 舒窈吓得都傻了，后背紧紧贴着墙，喊：「姐姐，我不是负心汉！姐姐，你快回去吧！快钻回去吧！」 「姐姐」能听她的就怪了，一个劲儿在她脚边爬来爬去。 就在大家慌乱惊恐之际，刚才的小女孩又说话了，她让大家赶紧逃到隔壁房间的衣柜里。 大家得到指令，纷纷跑走，只有舒窈原地不动。 舒窈对鼓发誓，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的腿不听她的使唤，死活不动！ 眼看房间里就要只剩下她一个人，急的她快要哭了时，她的手腕一热，有人拉着她跑了。 那人带着舒窈一路跑，「姐姐」就在后面追。 一直追到舒窈和这人逃进衣柜里，「姐姐」还在外面疯狂砸门。 天啊，这是什么死亡游戏！ 舒窈死死抱着救她的人的手臂，煎熬了将近十秒，外面的动静才渐渐消失。 周遭恢復了安静。 「你还要抱多久？」 听到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舒窈都忘了这话的本意，激动地喊了声「明总」，紧跟着又是一句：「吓死我了！」 明珩回想舒窈刚才的样子，扯扯嘴角，说：「我怎么觉得你不比外面那个装神弄鬼的差呢？」 第35页 还一直喊「姐姐」。 是觉得她认了你这个义妹就能放你一马？ 舒窈干笑，抹抹额头上的汗。 她知道自己又丢人了，可她是真的害怕啊。 那些人一看「姐姐」出来全都在抱团，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还离「姐姐」最近……她没跟着「姐姐」一起爬，已经是她最后的勇气了。 明珩瞧舒窈惊魂未定地缩在角落里，睫毛上挂着的也不知道是泪珠还是汗珠，一只手想拽着他又不敢，小心翼翼悬在他手臂周围。 嘆口气，明珩拿出纸巾递过去，说了句：「已经没事了。」 舒窈抿抿唇，接过纸巾，心踏实下来。 舒窈和明珩困在衣柜里。 「姐姐」走后，这个衣柜就开始快速移动，然后又停下来，就没了动静，衣柜的门也打不开。 「是不是还得解谜啊？」 「应该是。」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解啊。」 「可是……可是我不会。」 舒窈这一路都是打酱油来的，哪里懂解谜？ 明珩又一次嘆气，吩咐：「你找找有什么看起来奇怪的东西，找到告诉我。」 舒窈听话照做。 不一会儿，就发现墙面上有个红点。 舒窈凑近了看看，正要叫明珩，那个红点突然一闪，墙里出现一个没有瞳孔、满身是血的鬼，正正怼着她的脸。 舒窈一口气提上来，脱口惊叫：「明珩！」 衣柜里的空间本就狭小，明珩听见声音就转身，舒窈也转身。 只不过，舒窈是连转身带飞扑。 中间，她的嘴好像撞到了什么，她也顾不得，直接把明珩压在墙上，扎进明珩怀里，然后喊了一声—— 「妈妈啊~~~~~」 第16章 不是我 你太太太太厉害了！（三更合一…… 明珩的大脑涌现短暂迷茫。 但仅仅只是一瞬。 因为那股馨甜的蜜桃味又一次不由分说地钻进他的鼻腔, 以惊人速度占据了他的感官。 而怀里的触感犹如一张柔软的纱，将他缠绕。 咔哒，衣柜门锁解开。 原来这里并不需要解谜, 只需要「女鬼」出现, 就可以解锁。 这个动静同时唤回舒窈和明珩的意识。 舒窈发现自己壁咚了明珩, 赶紧起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吓坏了！明总，那个不是墙，是面镜子！里面有鬼。」 明珩靠着墙面，一副像是被登徒子嗯嗯啊啊了的样子。 舒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拯救局面, 更害怕自己的差旅费又要泡汤。 「明总, 真的对不起。」舒窈只能认错, 「我这人一害怕就没分寸，小时候就这样。看见老鼠什么的啊，吓得往我妈怀里钻。」 啊, 对了。 她刚才叫妈妈了是不是？ 舒窈豁然开朗，继续解释：「明总，在这种环境下, 您就是我最强大的依靠, 是妈妈一样的存在啊！我就是把您当做最坚实的长辈了。绝对没有要亵渎您的意思！」 这话说完，明珩的脸色好像更不好了。 舒窈还要再说道说道，忽然又发现明珩脖子那里不太对劲儿。 「明总, 您好像被蚊子咬了。」 舒窈指指明珩喉结的位置，稍稍凑过去一点，「这里，红了。虽然不明显, 但还是能看出来有些肿。痒吗？」 明珩刚松开的手又紧握了。 舒窈扑过来的时候，他先是感觉有什么触碰他的喉结，软软的，带着丝丝温热。然后，又是什么比较硬的东西磕了他一下，有一点点疼。 明珩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 明珩眸光微黯，看着舒窈的视线一点点移到了她的唇上。 「明总，您别担心。」舒窈擦擦下巴上的汗，「我包里有专治蚊虫叮咬药膏。等出去了，您涂些就好了。」 说完之后，明珩又是半天没有动静。 舒窈心想这也太难哄了吧。 抱一下又能怎么样？她是女孩子都没说吃亏呢。 琢磨了下，舒窈想到什么，小声问：「明总，您是不是……也看见了？是个女鬼，没眼珠。吓死人了。这个密室简直……」 「有你吓人吗？」明珩终于开启金口，「你这种胆量进来干什么？让队友全军覆没、心脏病发？」 「不是，我……」 「我给你个建议，回去就辞职吧。你找个这样的密室，专门扮里面的女鬼，肯定能成为业内神话，拉动密室业绩。」 怎么还突然急眼了呢？ 刚才还是正常嫌弃她、不理她的，现在进阶了。 舒窈被数落得抬不起头，咕哝：「还不许人家人菜瘾大啊。」 明珩：「……」 压压气，明珩想用手蹭蹭脖子，可想到那个触感，又生忍住了。 冷着张臭脸，明珩一把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出衣柜。 舒窈见状也不纠结了，反正明珩是「不高兴」本兴，管那么多呢。 根据广播里的提示，舒窈和明珩进入双人支线任务。 他们将单独经过一段密室，成功解谜后，就可以与其他成员汇合。 舒窈无尾熊似的跟着明珩。 他们走在一条类似地下密室的走廊上，走廊两边挂着各种人像油画，一个个长得要么十分意识流、要么嘴跟喝了猪血似的，红得反光。 第36页 哗哗—— 类似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响起，吓得舒窈赶紧抓住明珩手臂。 明珩停下脚步，侧头道：「因为你的捧场，这个密室能成为全国十佳恐怖基地。」 舒窈吞口口水，小心地打量四周，说：「有的电影里鬼就是从画里钻出来的。越是那种漂亮的美人图，钻出来的鬼就越可怕。」 「你还敢看鬼片？」明珩故作惊讶道，「你家房顶没让你喊得掀起来？」 舒窈：我怂，我忍。 两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一间屋子。 里面又放了好多鼓。 「这家人是不是姓『古』？」舒窈无语道，「怎么这么多鼓？」 明珩对这个毫无水平的冷笑话更加无语，走到一个石柱前，刚要拿上面的东西，屋子里飘荡起「哈哈哈」的阴森笑声。 舒窈果断躲到明珩背后。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想得到我的帮助，就快快读书吧。限时十分钟，只要通过我的考试，我就送你们离开这里。可要是答不上来，哈哈哈哈……」 哈哈个毛线！ 密室里搞什么背书环节！ 舒窈心里吐槽，跟明珩说：「明总，您快背吧。就十分钟呢。」 明珩扯了下嘴角：「你为什么不背？」 「我记不住啊。」舒窈理直气壮地回答，「明总，您加油。」 明珩深唿吸，闭上眼，稳定好了情绪，冷声道：「那我也得看得见书。」 舒窈心想给你看啊，那不就在台子上放着了吗？ 不过幸亏没说，因为刚才情急之下，舒窈抓住了明珩的……背带。 这么一看，明珩这会儿跟出门遛弯的狗狗似的，绳子在她手中，由她掌控。 「抱歉。」 舒窈忍笑松开手，背带啪地弹回去，发出不小的声响。 明珩平静地看着舒窈。 在那样无声的压迫中，舒窈毫不慌乱地捋了下背带，哄一岁小孩似的说：「不疼，不疼。」 明珩：「……」 拿下册子，明珩开始翻阅。 里面的内容大多是唐诗宋词，还有些基础常识，五花八门。 舒窈站在明珩身边，跟个探头一样，一会儿看看那儿、一会儿看看这儿，她有些担心，害怕待会儿「姐姐」又从哪里爬出来。 「我很好奇。」明珩开口，「游戏前期你是怎么保持正常的？」 舒窈说：「这不人多嘛，我就没那么害怕。」 明珩掀了下眼皮，就差把「我信你的鬼话」刻在脸上。 舒窈干笑，老实交代：「主要是当时不怎么吓人，遇到点什么，我忍着不叫就行了。」 明珩翻了一页册子，随口问：「这么害怕为什么不说？」 「怎么说？我和这些人都不认识啊。」舒窈嘆口气，「其实，我也想麻烦您，跟在您身边。可我看万小姐也挺害怕的，一直找您。我心想就算了，怪不合适的。」 「有什么不合适？」明珩清了清嗓，「我和这位万小姐，不认识。」 舒窈惊讶道：「怎么会不认识呢？您和万小姐以前留学的时候不还一起参加过联谊了吗？」 明珩顿时眼神犀利，盯着舒窈的目光跟之前那次在他家似的，带着审视意味。 「你怎么知道我和她参加过联谊会？」明珩问，「你特意关注过？」 舒窈说：「您忘了？万小姐接您的时候，在机场和您叙旧时提到过啊。她还说那时候想请您跳舞，您有事先走了。」 明珩回想了下，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但他当时没怎么注意。 重新看回册子，明珩淡淡道：「不记得，联谊。」 「……」 「那种场合想接近我的人太多，男男女女，根本数不过来。」 「这、这样啊。」 你干脆说你就是万人迷，别人全为你疯狂，而你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明珩又随便翻了翻册子，没再细看，合上放回台子上。 舒窈想说再看看，别一会儿露怯，结果，明珩说：「太多女人身边喜欢围在我身边，我根本记不住她们，也不想记住她们。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且，很无聊。」 舒窈嘴角抽了抽：你不是万年铁树都说不过去。 「明总，我觉得工作是做不完的。」舒窈试着引导一下，「您已经这么富有，有时候就该适当……交际下。」 明珩觑她一眼，说：「能和我交际的人，要么手里有项目，要么手里有钱。除此之外，都不值得我废话。」 「……哦。」 这个「哦」仿佛有神奇的魔力。 它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化作巴掌，啪地打在明珩脸上。 说好不废话，那现在是在干嘛呢？ 舒窈死死抿住嘴，坚决不笑，就那么和明珩第n次上演「你瞅啥」经典表情。 明珩被瞅得浑身难受，终于，扛不住先撤回了目光。 背过身，明珩冷静地说：「舒窈，感恩吧。」 「什么？」 「能和我说这么多话，一定是你前二十几年积攒的运气一起发挥作用了。」 舒窈：呵呵，呵呵呵呵呵。 * 明珩轻轻松松回答上问题，带着舒窈走出密室。 两人来到一处较为空旷的房间，不远处的侧门，万晓宁和其他人也陆续出来，大家汇合。 第37页 万晓宁看到明珩，就跟和丈夫久别重逢的小媳妇似的，迈着颤抖的步伐，边哭边说：「明总，你没事吧？你都不知道刚才我经歷了什么，好吓人啊。我的脚也崴到了。」 明珩不动声色走到舒窈身边，说：「好巧，舒助理也扭到了脚。」 舒窈：「？」 我本人怎么不知道呢？ 舒窈看向明珩，明珩表情坦然，但「我说你扭你就是扭，差旅费作证」的含义传达得十分明确。 「哎呦。」 舒窈左边肩膀咣当垮下去，手按在小腿那里，吸着鼻子说：「好疼啊，太疼了。」 还真是毫不做作的演技啊，看得明珩差点绷不住镇定。 「舒助理，脚伤很严重吗？」艾伦过来，「我扶着你吧。或者，背你也行。脚要是扭了，尽量不要动，当心伤的更严重。」 「没事，我……」 「不用艾总费心。」 明珩一把扶起舒窈的手臂，意味明显。 对于明珩的无视，万晓宁气得脸都白了，教养和矜持也顾不上了，直接说：「你扶着她，那我怎么办？」 明珩回答：「剩下的人都是你的手下。我的助理，自然我自己费心。」 这话说完，万晓宁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准确的说，是杀舒窈。 可舒窈有什么办法？她就是个工具人啊。 明珩带着舒窈先往前走。 因为刚才这个小插曲，大家多少都有些别扭，一时之间，分成了两支队伍。 趁着周围没人，舒窈说：「明总，万小姐长得那么漂亮，家世也好，条件和您多般配啊。您怎么……」 「条件配就该如何？」 「那她还是明盛重要合作伙伴的女儿。」 明珩眯了眯眼，语气不屑：「你觉得我做事还需要出卖美色？」 舒窈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看着明珩这张脸，再想想这句话，舒窈某鸨的心态自然而然作祟：要是明头牌肯，得多少大爷争得头破血流啊。 「舒窈，收起你现在的眼神。」 舒窈回过神，问：「我什么眼神？」 「让我感觉我受到严重觊觎的眼神。」 「……」 无穷呵呵都表达不了心情了。 舒窈觉得自己快要无法fu吸，必须得到外面的世界，让充足的氧气净化她被荼毒太久的耳朵和心灵。 「慢点，你的腿现在是伤着的。」 明珩的一句提醒把想要起飞的舒窈拉回现实，她赶紧黛玉上身，也没注意前面有个小台阶，直直地绊了一跤。 完了，这回脚没瘸，脸得瘪了。 舒窈闭上眼准备接受那一摔，但疼痛一直没来…… 明珩牢牢抱住了舒窈。 还是那股木质冷香，淡淡的，很好闻。 舒窈的鼻子不由自主地嗅了一小下，刚要说话，她意识到腰间那只有力的手臂还在紧紧环着自己，心跳嗖地一下，跳的飞快。 「看道也不会？」明珩责备，「想真瘸是吗？」 舒窈攥紧衣摆，隔了一会儿说：「对不起。」 明珩蹙眉，以为是真的伤到了，一低头，发现自己还搂着舒窈，赶紧松开。 握了握拳，明珩沉声道：「小心些。」 舒窈看明珩这反应，心想他大概是又觉得她占他便宜了，可这次是他主动帮她的啊，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就叫他那么嫌弃？ 舒窈低低地「嗯」了一声，往前走。 明珩跟上去，继续「假扶」。 不知道为什么，明珩感觉那股蜜桃味好像沾着妖气，只要沾上就会让他脑子空白一下，各种理智思考暂时失控。 到底怎么回事？ 「明总。」 明珩慢了一拍回道：「什么事？」 舒窈回头看看，说：「您这样真的不会得罪万小姐吗？然后得罪万总。」 「不会。」 明珩用的是平时的陈述语气，但舒窈感觉得到其中的底气。 因为足够强，不需要在意别人如何，因为别人不管如何，都不可能放弃明珩这样的合作伙伴。 「那就好。」舒窈仰起头，笑了笑，「还有，刚才谢谢明总扶我。」 明珩看到那两个梨涡，下意识别开视线，不做理会。 走了会儿，舒窈又遇到刚才那样的小台阶。 这次她很小心，既保持腿伤该有的做作，又保证安全，只是她刚一抬起腿，手臂就被握住。 那人的掌心暖暖的，很干燥，像是加热过得的毛巾，贴在皮肤上，很舒服。 「谢我就好好看路。」 说着，明珩扶着舒窈上了台阶。 * 大家顺利从密室出来。 万晓宁邀请明珩吃了园区内的特色烤肉，之后，又带着明珩参观了其他项目。 因为之前的「拒绝」，万晓宁大概也是想明白了，知道明珩这样的惦记不了，所以后面的行程安排，万晓宁画风都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舒窈。 拜明珩所赐，她得一直扮演瘸腿，还得一直叫明珩扶着，那架势搞得她都怀疑她和明珩到底谁是谁的助理？ 可不管如何，考察还算圆满地结束了。 之后的几天，舒窈跟随明珩在万总的公司开会、听报告、谈判，进行日常工作。 第38页 为期一周的出差也在不知不觉中落下帷幕。 * 周一，舒窈回到明盛资本上班。 舒窈一直记着曾可上次出差给大家带礼物的事，所以这次也特意买了礼物。 趁着没到上班时间，舒窈去各个部门分发礼物。 来到项目三部时，几个同事在茶水间八卦。 「崔颖命真好啊，马上就要结婚了，老公还是公司高管，以后不用跟咱们一样每天辛苦工作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崔颖长得……比较普通吗？可桃花真是不赖。」 「咳，感情这事哪是光一张脸就说得清楚的。」 「要我说啊，我见过真人最好看的，是……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舒窈拎着小礼物进茶水间，问：「什么？在说我吗？」 刚才说话的同事挽着舒窈手臂，笑着说：「对。就说你呢，夸你漂亮呢。」 其他几个女同事纷纷应和。 舒窈的长相不属于一眼惊艷，但属于一眼喜欢，二眼更喜欢，三眼沦陷了的类型。 尤其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干净得不像话，而一笑起来，更是又甜又乖，特别治癒。 「娜娜姐又逗我开心。」舒窈说，「我刚才在外面听王经理说，小颖姐要结婚啦？」 提及这个，大家又跟舒窈科普了下。 崔颖即将和交往半年的男友结婚，男方年薪百万，希望崔颖回去做全职太太，所以崔颖就辞职了，目前正在交接工作。 说完这事，话题又回到最初那个——感情里，脸重不重要？ 有同事说：「我觉得性格最重要吧。脸的话，别太差就行。」 「我不这么想。」另一个同事说，「有句话说的好，长得丑、长得帅都出.轨，那干嘛委屈自己的眼睛，不找个帅的？」 大家听了这话笑起来，越聊越嗨。 有个女同事大着胆子说：「我感觉，咱们明总的脾气……但因为那张脸……我能忍。」 话音一落，茶水间里炸锅。 「我也能！我也能！要是明总的话，他天天骂死我，我也忍。」 「骂？对着明总那张脸，你换个角度，就变成欣赏了。」 「咱们明总怎么就那么好看呢？要是搞投票出道什么的，我第一个投明总！」 「我也投！」 「我叫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投！」 …… 话题就这么奔着明珩怎么这么好看而去了。 舒窈其实很想说，明珩是长得好看，是值得欣赏，但网上不也还有一句话吗？ ——多好看的男人啊，可惜长了张嘴。 这话就是明珩生命的写照。 * 明珩从电梯出来，打了个喷嚏。 35层的空气净化器该换了，明珩准备叫舒窈联繫后勤部。 可到了工作区，舒窈的工位上是空的。 「小舒在楼下了，我打电话叫她上来。」陈依琳说。 明珩看看表，还不到上班时间，说：「不用了，待会儿她来了叫她去我办公室。」 话落，明珩看到陈依琳桌上放了个小玩意儿，上面写着什么。 「小舒送的礼物。」陈依琳笑道。 曾可跟着接话：「是咱们总裁办的特别礼物。」 明珩看了看，是文字胸牌。 曾可的是「帅哥在这里」，陈依琳的是「姐姐笑起来真好看」，连出差还没回来的夏铎都有，是「工作达人」。 明珩想起回燕城的那天，舒窈跟他请假两个小时，应该就是去买这个了。 「小舒真是有心。」曾可说，「除了给我们带小点心，还得意买这个。明总，您的是什么啊？」 这话一出，空气莫名有些安静。 陈依琳咳嗽两声，说：「曾助理，你是不是约了瑞士银行的jack打视频电话？」 「啊？对！对对！」曾可忙不迭点头，「明总，我先去忙啊。」 曾可赶紧闪人，陈依琳过了两秒也离开工位去办事。 明珩站在中央，视线落在胸牌上，哼了一声。 一进入办公室，傅振言打来电话。 「餵。」 电话那头一顿，傅振言说：「一大早，谁惹你了？」 明珩扯下领带，「有话快说。」 「又拿我撒气。」傅振言嘟囔了句，说起正事。 说了将近十分钟，傅振言说的口干舌燥，最后总结：「反正，这个项目太重要了。拿下，赚几个亿不是问题。你可一定一击制胜，让兄弟我跟着你享享福。」 明珩戴着金丝眼镜，正在看电脑，闻言，很是敷衍地回了个「嗯」。 「这么简单？气势呢？」傅振言问，「这齣趟差，你不会是累着了吧？是不是万家那个让你吃不消啊？」 提及这个，明珩顺口问：「她和我参加过留学生联谊会？」 正在喝水的傅振言差点喷了，「大哥，这姐们儿一直追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应该知道？」明珩说，「我根本不是认识她。」 傅振言：「……」 闲扯了几句，明珩催傅振言挂电话。 傅振言不肯，把话题又放到舒窈身上，问：「怎么样？带着小舒窈出差的感觉如何？」 明珩顿了顿：「出差就出差，有什么感觉？」 「不一样啊。」傅振言说，「以往你都是带着夏铎，夏铎跟个机器人似的，跟你一出场，方圆十里寸草不生。人家小舒窈多可爱，小仙女一个。」 第39页 「在你眼里，脸永远比脑子重要，是吧？」 「是。」傅振言回答，「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不想要舒窈做你助理，我就请过来做我总秘，省得浪费……」 舒窈敲门进来。 见明珩正在打电话，她用口型表示她待会儿再来，可明珩没给她指示。 因为傅振言又说：「或者你不捨得了，兄弟我也不会挖墙脚。反正我告诉你啊，舒窈这样的，特别招人喜欢，不管对方男的女的。」 明珩蓦地想起来这次出差时的某一幕，手指不由得蜷曲起来，喉结滚动。 抿了抿唇，明珩回了句「挂了」，将手机放到一旁。 「明总，您找我？」舒窈上前。 明珩快速看了舒窈一眼，拧开笔签字，吩咐：「通知下去，10点大会议室开会。」 「好的。」 「没事了。」 舒窈没动。 明珩抬起头：「还有事？」 舒窈笑了笑：「明总，我耽误您一分钟行吗？」 「不行。」明珩很冷漠地说，继续低头处理工作。 舒窈吃了闭门羹，乖乖离开。 可刚到门口，身后又传来：「40秒。」 舒窈小跑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给您准备的礼物。」舒窈笑着说，「总裁办一人一个，您别嫌弃。」 明珩稍稍挺直背，正在签名的手刻意放慢速度，然后很是无所谓地拿起盒子，打开。 「您这个是我找了好半天才选中的。」舒窈说，「特别符合您。」 明珩盯着盒子里的东西。 好半晌，他随手把盒子搁在桌上，一脸高贵冷艷地评价：「幼稚，俗气。」 「而且，这种话，太老生常谈了。」 就知道。 舒窈早做好心理防线，对这话根本无感。 「就是一点点小心意。」舒窈大大方方说，「您不喜欢随便放哪里就好。我先出去工作，不打扰您了。」 办公室门关上。 明珩从电脑后面探出头，确定舒窈不在门口，重新拿起盒子。 ——你太太太太厉害了！ 几个「太」字，一个比一个大，「厉害」两个字最大，字体是那种卡通字体。 幼稚得不能再幼稚，小孩子估计都不想要。 明珩满脸蔑视地把盒子放在第一层抽屉里，上了锁。 * 傅振言口中的「重要项目」开始筹备。 最近一段日子，明盛资本上上下下的员工都进入了加班状态。 舒窈之前在报社也加班，但没经歷过强度这么大的加班，每天身体仿佛被掏空。 可看见同事们都斗志昂扬地准备拿下这个项目，年底奖金翻番，舒窈也战斗力满满。 中午，舒窈独自在食堂吃饭。 她一边吃，一边看关于投资方面的书，崔颖落座有一会儿她才发现。 「小颖姐，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崔颖笑着说没事，看了眼舒窈看的书，半开玩笑似的说：「你那时候调到总裁办，我们还打赌你坚持不了一个礼拜，绝对得走。可瞧瞧现在，你工作越来越认真，也越来越上手了。」 舒窈笑了笑。 她也发现了，明盛资本的员工是怕极了明珩，但在明珩的带领下又都无怨无悔地挣钱，特别听明珩的话。 算是种另类的公司管理平衡吧。 「小颖姐，还没恭喜你就要结婚了呢。」舒窈说，「百年好合啊。」 崔颖脸上藏不住喜悦之情，和舒窈说了些她和未婚夫的琐事，舒窈听得有些羡慕。 可中途，崔颖看了眼手机，表情就有些不对了。 「小颖姐，怎么了？」舒窈问，「有事你忙，餐盘我给你收拾。」 崔颖抠紧手机，摇头表示没事，但没久留，先一步离开。 随后，舒窈吃完午餐去花室给栀子花浇水。 正挑选待会儿要送到明珩办公室的花时，手机来了微信。 曾可在[上班的诱惑之3501]群里发了号外。 爱上班的可可：[明总和东幸那位今天在餐厅撞上了！斗法五分钟，以明盛资本战胜东幸投资完满收官！] 爱上班的美琳：[还真是冤家路窄了/棒棒的/] 爱上班的小舒：[无知的宝宝求科普~求指路~] 陈依琳直接发来一段语音：「这个陈培东是明总的死对头。两人之前一起看中过不少项目，可每次陈培东都敌不过明总。久而久之，陈培东就爱耍阴招。去年，咱们明盛被监管局突击调查，害得我们暂停了一个比利时的项目，损失好多钱。后来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查出来。明总找了监管局的领导问怎么回事，人家跟明总透底，说是有人举报。」 爱上班的可可：[就是这个陈培东举报的哟] 舒窈来气！ 自己能力不如人家就使阴招，小人啊。 爱上班的可可：[不过，明总根本瞧不上这个姓陈的。他爱蹦跶，明总就看他蹦跶，刚才明总随便说了几句，气得姓陈的差点猝死！] 爱上班的美琳：[啥？快让我感受明总的语言魅力] 曾可模仿明珩的语气，压低声音发了条语音：「陈总，与其总想打败我，你不如投资增高鞋专卖公司，也好助你二次成长。不然每次和你说话，我还得俯视。」 第40页 爱上班的美琳：[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明总！] 舒窈也笑了。 光是听这话，她就可以看到明珩说话时的高冷矜傲、盛气凌人，以及那一副「我就是比你厉害比你有能力，还比你高比你有钱」拽样儿。 对方没被气死，那就是心脏功能强大。 爱上班的小舒：[明总v587] 爱上班的美琳：[论说话，咱明总就没输过！] 爱上班的可可：[诶，我要随驾回宫了，各位准备接驾] * 舒窈抱着栀子花回总裁办时，正好遇上回来的明珩。 明珩让曾可去抱花，吩咐舒窈通知下面开会。 又是一天加班夜不眠。 九点时，陈依琳因为家里有急事，先走一步；快十点的时候，曾可连续多天奋战，困得眼睛睁不开，连money这个词都拼不出来，也走了。 舒窈坐在工位上巴望总裁办公室，里面灯火通明，大有通宵的意思。 犹豫片刻，舒窈敲门进去。 明珩坐在一堆文件中，埋头处理。 舒窈来了，他头也没抬，只说：「回家吧。」 说完，他摸到水杯送到嘴边喝水，可水没了，他没喝到，又随手把杯子一放，继续工作。 舒窈没说什么，关门离开。 明珩以为舒窈回家了，但没过五分钟，舒窈再次回来，手里多了杯温水。 明珩二话不说，一杯灌进肚子里。 舒窈又去斟。 来来回回三次，明珩才喝饱。 舒窈看明珩不到凌晨是走不了了，便问：「明总，您饿不饿？」 明珩划掉项目书上一段话，回道：「不饿。」 其实是早就饿过劲儿，感觉不到饿了。 舒窈皱皱眉，说：「我有点儿饿了。我去买些吃的回来，您想……」 算了，她买什么他吃什么好了。 明珩一投入到工作中就什么都忘了。 等他好不容易疏通完那些资金难点和缺口，才想起舒窈好像说要去买吃的，而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明珩立刻给舒窈打电话，没接。 心下隐隐不安，明珩拿起椅背上的西服，离开办公室。 明珩一路打电话，始终没人接。 过了九点的金麟大厦只剩下一部电梯运行，偏偏这部电梯一直停在7楼，不动。 明珩等不及，转而走楼梯间。 走到26楼时，明珩听见说话声。 「还金融街第一大厦？骗人！连个电梯都坏……怎么还不到啊？明珩干什么要买这么高的楼层？一楼不好吗？能节省好多通勤时间呢。不爬了！明珩，我命令你立刻下来接我！抬着我上去，然后……」 「抬你上去？」 刚坐在台阶上脱了高跟鞋的舒窈一愣。 扭过头，明珩插着口袋站在楼梯口，冷白的脸上晕开淡淡红晕，额头上似乎也笼着细密的汗。 「明总！」 舒窈赶紧站起来，也来不及穿鞋，就……社死着吧。 明珩不慌不忙地下来，微微急促的唿吸在过程中调节平顺。 「电梯坏了？」 舒窈火速告状：「明总，这物业费交的太不值了！电梯都坏，这么高的楼，不是要人命吗？」 「嗯。」明珩点头，「要不你让我抬你上去呢。人不行了，可不……」 「您别咒啊。」舒窈瘪瘪嘴，「好歹我也是给您去买好吃的。」 明珩看了看舒窈拎着的餐袋，难得没再散发毒性，转而问：「买什么了？」 舒窈笑着说：「好多呢。有关东煮，还有寿司卷、糯米粥、豆沙包，肉包子也有。」 说着，舒窈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明总，我们赶紧上去吧。要不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这已经耽误时间了。」 舒窈去穿鞋，明珩却说：「就在这里吃吧。」 「什么？」 明珩把西服铺在地上，自己坐在一旁，「坐吧。」 舒窈：我不敢、我不能、我不要。 那可是好几万的定制西服啊，怎么能被她坐？她怕她坐了，以后消化系统都不好使了。 「怎么？还真想我抬你上去？」明珩不耐烦道。 舒窈忙说：「不是！是……」 她拿起西服，掸掸上面的土递给明珩，「我坐地上就行。」 明珩似乎又不高兴了，盯着舒窈两秒，没好气地拿走西服，扔在了另一边。 舒窈：这人怎么就这么怪呢？ 舒窈也懒得琢磨，她累了，也饿了。 坐在台阶上，舒窈拿出食物递给明珩。 好在这些速食品都是直接可以手拿着吃的，不然依照明珩这种洁癖事儿王，她还得去给他各种消毒。 明珩接过粥，问：「在对面的便利店买的？」 舒窈说：「粥不是。粥他们家卖完了，我就去了那边街上的便利店。您晚上没吃饭，先喝点儿粥垫垫胃好。」 明珩垂眸，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 舒窈问：「味道还行吗？」 明珩也不知道是不是加班时间太久损伤了他的大脑，脱口而出：「没你做的好吃。」 第17章 不是我 求抱抱？ 窗外风声唿啸。 玉盘似的月亮挂在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中, 皎洁得无处可藏。 明珩拿着勺子僵在原地。 第41页 面对着那双瞪大的眼睛，他张张嘴，舒窈立刻说：「我听见了！明总夸我做的粥好吃！」 明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抿了抿唇, 他说：「那是和我现在喝的这个粥相比。你知道这个粥有多难喝？是我喝过最难喝的。而你的, 就比它好那么一点点。所以你的粥也很难喝，你千万别觉得你手艺好。」 舒窈一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不信」的样子。 明珩来火，倔脾气上来，非要扳过来自己说出去的话，就看见舒窈笑了。 笑得特别开心。 水汪汪的大眼睛弯成月牙, 黑亮的瞳孔在头顶灯光的映照下, 闪烁着, 像星星一样。 明珩微微别过头，冷声说：「从没见过有人被批评了还这么快乐，你真是不走寻常路。」 舒窈克制不住笑意, 回道：「谁叫我给您工作这么久了，您这还是头一次夸我呢。」 「都说了不是夸你！」明珩急吼吼道，可看到舒窈的笑眼又没由来降下去了音量, 「你不要自欺欺人, 更不要心存幻想。面对自己时，清醒些。」 舒窈端起关东煮，反驳：「我这才不叫自欺欺人, 叫精神胜利法。最起码我做的事有一样在您那里是得到认可的。」 这话说的可怜兮兮的，还带了点控诉，明珩不免觉得自己似乎太严厉？ 舒窈能力是不那么突出，可她肯学、肯做, 短短两个月进步很大，勉强可以算是一位合格的行政助理。 但是—— 「那你不该用什么精神胜利法。」明珩轻笑一声，「你该好好反思为什么自己一直无法变得优秀。」 想要表扬，不可能的。 舒窈听了这话，确实蔫儿了不少，用签子戳着海带扣，嘟囔：「我好着呢，你瞧不上而已。」 知道自己好还要什么表扬？ 明珩看着舒窈气鼓鼓的侧脸，心情莫名好了不少，刚才的倔劲儿也烟消云散。 他嘴角轻轻扬起，拿起关东煮。 纸杯里面装着各种小吃。 明珩戳起一个丸子，问：「这是什么？」 「哪个？」舒窈看看，「应该是鸡肉丸。牛肉的没了，两家都没了。」 明珩尝了一小口，舒窈又问：「好吃吗？」 「和我在日本吃的不太一样。」 「日本的是什么味道的啊？」 明珩回忆了下，笼统地说：「汤汁的味道很浓，不像这个，都是食用香精的味道。而且，吃的时候可以蘸芥末酱。」 说完，舒窈半天没接话。 明珩顿了顿，心想是不是这么说显得他很瞧不上手里的关东煮？ 某人刚刚还因为自己不表扬而心灰意冷，这会儿要是再因为连买的关东煮都被否认，会不会更受挫了？ 犹豫了会儿，明珩把刚才的鸡肉丸一口吞下，咽下去后，补充道：「不过这种东西都大同小异，没什么好坏之分，也没……」 「怎么没有？」舒窈转过头，舔了下唇，「肯定原产地的好吃啊。」 明珩：「……」 原来是馋猫上身。 明珩无语，他居然会觉得一个「以食为天」的女人会自尊心受挫。 明珩气得又吃下去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丸，再又吃了块豆腐，一个磨芋…… 吃着吃着，还真就没所谓味道了。 「明总，日本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舒窈问。 明珩瞟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没去过？」 「没有。」舒窈摇头，「我小时候都是和我爸爸妈妈在爷爷乡下家过的。等我上学了，回到海城，我爸爸妈妈寒暑假最忙，没空带我出去玩。」 明珩在舒窈的简歷上看到过，她的父亲是体育老师，母亲是舞蹈老师。 如果说寒暑假忙着给小孩子上课，那应该是舞蹈课吧，还有谁家孩子放假去补体育？ 「我爸不是学校的体院老师，以前是。」舒窈解释，「我听我妈说，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我爸因为打了一个酗酒打孩子撒气的家长就被学校开除了。之后，我们就搬到乡下了。」 明珩握紧纸杯，问：「后来呢？」 舒窈回忆道：「后来……后来就又回海城了啊，我得上学嘛。我爸开了个球馆，教小孩打羽毛球、桌球什么的，哦，也教大爷大妈打门球。」 小小年纪，父亲失业，一家人搬回乡下住，生活总归是不顺当。 可舒窈很坦然，对这段过去没有任何遮掩，说起来就像是说自己的名字那样简单。 明珩从没尝过清苦生活的滋味，做不到什么感同身受，但这么听舒窈说，他心里隐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形容不出。 舒窈又吃完一颗鱼丸，询问：「明总，剩下的您还吃吗？不吃能不能给我带走？」 明珩回过神，低头道：「谁说我不吃了？」 说着，他还戳了块儿鱼饼放嘴里。 舒窈心说刚才也不是谁说这都是拿食用香精做的。 舒窈猜不透这个善变的男人，转而又随口说：「明总，您一定没过去乡下吧？」 「是没有。」 「乡下可好玩了。」舒窈说，「有狗有猫，哦，还有猪，小猪崽儿，特别萌。」 明珩看看舒窈，意味不明地笑笑。 舒窈并没理解这笑容背后的深刻含义，继续说：「而且，乡下种出来的瓜果蔬菜都是原汁原味的，很好吃。」 第42页 明珩：就知道，离不开吃的。 「但虫子多，各种虫……诶？明总，您头上的那块墙上，是不是有只壁虎啊？」 明珩身体一僵，抬起头。 一只壁虎在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动了下尾巴。 明珩蹭地蹿起来！ 他本想命令舒窈立刻把这个东西弄走，可才一提气就……突然噎到了。 「明总，您没事吧？」舒窈也赶紧站起来，「您这是……吐得出来吗？要不、要不，我拿筷子帮您抠一下？这……」 明珩毫无气势地瞪了舒窈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你敢。 可才一会儿工夫，明珩脸就憋成了绛紫色。 舒窈见状，让自己冷静，她拿出手机，放缓语气说：「没事没事，我现在打120。您别怕。」 明珩抽走舒窈的手机，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腹部。 「您不是卡着？是撑着了？」舒窈问，「那……您喝水，这儿有水。」 明珩觉得自己即便没被憋死，也要被舒窈气死。 解释不了，明珩一把把舒窈拉到身边，分开的她手，搂在自己的腰两侧。 这是……求抱抱？ 舒窈懵逼，连自己和明珩亲密的都贴在一起了也没在意。 「海、海……」明珩捂着嘴咳嗽起来。 「爱？」舒窈抱得更紧，「明总，是这样吗？」 明珩气得快要升天，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艰难道：「海、海姆……」 「啊？哦！哦哦！」 舒窈终于想起来海姆立克急救法。 她双臂圈住明珩的腰，绕到明珩身后，然后双手交握，开始从后面一下接着一下用力击打明珩腹部。 舒窈做的浑身发汗，明珩太高，她的手还得找准角度击打，很费力气。 做了大概十几下，明珩「呕」的一声，吐出了那块鱼饼。 舒窈松口气，回到明珩面前，问：「没事了吧？还难受吗？」 明珩满脸通红，还满头大汗，刚要说话，安全通道的门忽然发出咕隆一声，被人推开。 日常巡逻的保安大爷看到眼前的一幕，呆了。 深夜，大厦楼梯间，一对年轻男女大汗淋漓地抱在一起，男人一脸事后虚脱，女人则一脸满足欢喜，这、这…… 「对不住。」保安大爷面无表情地举举手，「你们，继续。」 大爷以一副「我早已看透人世间种种」的超然表情离开，可末了，又不由得一声嘆息：「还是年轻人会玩。开房算什么？」 舒窈：「……」 明珩：「……」 伴随着那又一声咕隆巨响，门关上。 舒窈和明珩仿佛大梦初醒，各自跳开，脱离彼此。 舒窈背过身，抚着心口，默念阿弥陀佛。 她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和明珩有肢体接触？活腻味了吗？ 明珩也背过身，面壁。 他身上沾着那股叫他心烦意乱的蜜桃味，比刚才噎住了还叫他不好受。 舒窈和明珩，两个心智正常且成熟的成年人站在楼梯的两边，一个心里不停碎碎念，一个心里十万个不明白，硬生生把彼此站成两个世界。 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那是金融街的地标建筑——世纪钟。 平时整点不报时，只有在迎来新的一天的那一刻，才会响起。 来到燕城那么久，这还是舒窈第一次听到世纪钟敲响。 她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整条金融街依旧灯火璀璨，不眠不休。 「阿嚏！」 舒窈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关上窗户。 回过身，舒窈发现明珩在看自己，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短兵相接了下，又迅速弹开。 「我……」 「您……」 两人很狗血地同时开口。 明珩垂眸，低声道：「你先说。」 「没什么。」舒窈说，「我就是问问您还吃吗？」 明珩望了望窗外，回道：「不吃了。回办公室收拾下，回家吧。」 舒窈点头，又问：「那您不加班了？」 「做完了。」明珩捡起地上的袋子扔进垃圾桶，「上楼。」 * 28层的楼道窗户没关。 舒窈刚上来就被一阵冰冷的风吹得连打三个喷嚏，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这大晚上的，还真凉。 舒窈搓了搓手臂，这时，眼前多了件西服。 「拿着。」明珩看着前面的路，语气不耐烦，「扔在地上的东西让我拿了半天，你这个助理怎么做的？」 大哥，是你刚才自己拿起来的，现在才嫌脏？反射弧够长的啊。 舒窈接过去，撇了下嘴。 反正抱着西服也算是取暖了，拿着就拿着。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上楼。 马上就到35层时，舒窈忽然又停住脚步。 「怎么了？」明珩问。 舒窈看看明珩，又看看墙壁，乌黑的眼珠在两者之间逡巡，搞得明珩莫名其妙。 「你这是……」 「明总，原来您怕壁虎啊。」 明珩的脸立刻黑了，不等他反驳，舒窈又说：「那毛毛虫呢？小强呢？还有那种拱啊拱的大豆虫。」 光是听听，明珩就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舒窈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恨不得奔进去散欢。 第43页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叫员工风闻丧胆，叫相亲对象生无可恋的明大总裁——怕、虫、子！！！ 这可真是…… 「舒窈，收敛。」明珩咬着牙说，「晚上的加班费还要吗？」 舒窈看着明珩，眨眨眼，一句「老娘不要了」不言而喻。 明珩唿了口气，捏着眉心让自己冷静，酝酿接下来的毒语腥风，可酝酿来酝酿去，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舒窈每次看到明珩这副「好气好气好气，但我必须美美滴，不能破坏我完美形象」的样子，就觉得好好笑，好可爱。 别人是有趣的灵魂，明珩是有毒且有趣的灵魂。 舒窈笑得脸都酸了，揉揉脸，走上前说：「怕虫子就怕嘛。明总，不要自欺欺人，更不要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清醒面对自己。」 明珩看着她，气得都笑了：「你现在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您给的机会。」舒窈虚心地说，「不过您放心，我会保密的。才不会让人知道您害怕虫子，害怕到……」 「舒窈！」明珩今晚气得第二次喊起来，「我警告你，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回家就闭上嘴。」 舒窈愣了一下，忙问：「明总，您送我回家啊？」 工作到这个时候，明珩自己都累得够呛，还肯不辞辛苦送她？ 这太符合明珩坚决不在无用之人身上浪费时间的原则了。 明珩瞪舒窈一眼，高贵不冷艷地走了。 舒窈没了刚才「小人得志」的模样，恢復习惯的狗腿，说：「明总，我刚才逗您玩呢。您别和我计较。」 明珩倔强地沉默着。 「那要不这样？」舒窈说，「以后再看见虫子，我帮您赶走。我保护您！」 明珩赏过去一个眼风，凉凉道：「你要是想帮我，就和虫子一起去了吧。」 舒窈：「……」 * 舒窈到家时将近一点。 倒头睡了一觉，悲惨的社畜还是要起来辛勤工作。 从上地铁到从地铁站出来，舒窈一路哈欠连天。 她看什么都像是看水世界，模煳一片，就连看电动车和人都好像黏在一起，简直……小心！ 舒窈一把拽过差点被电动车撞到的崔颖。 「小颖姐，你没事吧？」 崔颖摇头，看起来精神恍惚，十分憔悴。 「小颖姐，你要是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舒窈说完，崔颖绷不住哭了起来。 原来崔颖马上就要结婚的消息传到前男友的耳朵里。 当初他们分手是因为前男友噼腿，事后，前男友一直求崔颖原谅他一次，再给次机会。崔颖不肯，前男友就阴魂不散地缠着她。 「他有段时间没出现了。」崔颖说，「我还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想到……我好怕我老公知道了会厌烦，我不想不开心地结婚。」 舒窈劝崔颖不要害怕，这件事她才是受害者，还说了不少有意思的小笑话让崔颖开心。 崔颖的情绪确实缓解了些，说：「小舒，你人真好，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中午要是没什么事，我找你聊天好吗？和你说说，我心情还好些。」 陪聊是没问题，但每逢周四，舒窈中午有金融网课。 「这样啊。」崔颖嘆口气，「那没关系，我们回头再聊。」 舒窈不好意思，说：「小颖姐，今天要是不加班，下班了我陪你吃甜品去。」 崔颖笑着说「好」。 舒窈也笑了笑，随口问：「小颖姐，你今天没开车吗？怎么会在地铁站那里啊？」 崔颖一愣，别开头，回：「限号，限号。」 舒窈不疑有他，和崔颖一路说着话，两人在电梯口分别。 * 一到总裁办，舒窈第一时间跑去喝水。 早上抢地铁耗了那么多体力，刚才又说了那么多话，她急需水的滋润。 曾可和陈依琳也在茶水间，三个人打了招唿，陈依琳过来找舒窈。 「小舒，特大新闻。」 舒窈喝着水，眼神询问：怎么了？ 曾可蹦出来，激动道：「昨天凌晨左右，咱们大楼有一对男女上演激情楼梯间y！」 噗—— 舒窈：我一点儿都不困了诶。 第18章 不是我 「我信你。」 陈依琳抽纸递给舒窈。 舒窈一边擦嘴, 一边腹诽保安大爷传播谣言的能力和速度一点儿不比广场舞大妈逊色。 这才几个小时？ 是不是整栋大厦都知道了啊？ 「人家激情，给你激动的。」曾可笑道，「这件事, 现在整个金麟大厦都知道了。」 舒窈：「……」 「那有没有对号入座？」陈依琳问。 舒窈心下一紧, 差点把擦嘴的纸给吞了。 曾可说：「当然没有。不过, 凌晨那个时间，好像只有10层的燕城分行还有16层的那家金融租赁公司还在加班。」 舒窈松口气，心想要是这样的话，传就传吧。 结果下一秒，曾可又贼眉鼠眼地说：「还有咱们明盛。」 舒窈：茶水间有速效吗？给我来两瓶。 「居然还有咱们的人？！」陈依琳一下子来了精神，「昨天都谁加班？小舒, 你跟管监控的那个小赵熟吗？咱看看啊！」 舒窈：不, 我不熟, 就是熟以后也陌路了。 第44页 「曾哥，依琳姐，会不会是误会？」舒窈干笑了下, 「大晚上的，谁会……」 陈依琳竖起食指比划着名「nonono」，说：「你还小, 不懂。这办公室恋情加深夜楼梯间y, 简直不要太刺激好不好！！！」 舒窈：宝宝确实不懂，也不想懂.jpg 「听你这语气，你挺懂啊。」曾可阴阳怪气道, 「怎么着？试过？」 陈依琳不屑地撩开头髮，回道：「不好意思，姐姐只喜欢含蓄奶乖的弟弟，我们的恋爱岁月静好。倒是你, 不是经常说自己身经百战？」 毫无悬念，曾可和陈依琳开启日常斗嘴模式。 舒窈弱小无助地站在原地，只盼望这个谣言千万不要传到明珩耳朵里。 不然明珩为了自己的名声，说不定会直接把她拖出去示众，告诉所有人她借加班之便蓄意对明珩这对娇花图谋不轨…… 「小舒，小舒！」 舒窈一激灵，「怎么了？」 陈依琳瞧她满脸惊恐的，说：「你怎么了？上班时间到了，咱们得回工位了。」 舒窈点点头，走起路来像是脚底踩针。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舒窈刚落座，明珩来了，还面无表情地叫她去办公室。 舒窈：厄运总是向我这个弱者伸手。 舒窈进了办公室，关门时，她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唿吸。 昨晚的那一抱是她和明珩难得的默契——就当风没吹过，你没卡着过，我没抱过。 所以，要怪就怪保安大爷，与她无瓜。 舒窈转身向办公室走去，准备好甩锅，刚张口，明珩给她一个文件袋，上面写着：《超宿之境——丁威》 这个，不是不投资了吗？ 「交给四部的梁总，让他做预算，报价给我。」 明盛资本的项目四部专门负责影视项目投资。 舒窈也是在明盛工作了一段时间，才知道项目四部在影视界内业有「梦工厂」之称。 不管剧本多小众或者脑洞开的多大，也不管主流资本认不认可，都可以拿到项目四部来试试。 去年的黑马电影《无轮》在寻求资金时屡遭碰壁，最后就是被四部扶植起来的，成了目前最卖座的悬疑电影。 「明总，这个剧本您上次给我看完之后，我感觉很像……」 「嗯。」明珩坐下，拉开抽屉拿出眼镜，「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这么短的时间，丁威改了个新的？ 明珩并没解释，又说：「我还要忙dm的项目，丁威有什么事会和你对接。你总结好，我问你的时候，跟我汇报。」 和丁大编剧对接？ 舒窈顿时心花怒放，小鸡啄米式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事无巨细。」 明珩摆了摆手，示意「跪安吧」。 舒窈心里回了个「嗻」，刚转身，又听：「昨天的事……」 「！！！」 舒窈再次深唿吸，高声喊了句「明总，您听我说」，开启洗白陈词。 「明总，在我心里您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昨天您突然被卡住，我身为您的助理怎么能袖手旁观？至于那个、那个什么拥抱，根本不是嘛。那只是急救手段！要不是保安大爷多事，我这一觉醒来都忘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舒窈一口气说完这番话，中心思想其实就一个：我说我不抱，你非拉着我抱，抱了又被人看见，你说我冤不冤。 明珩很是平静地听完这段话，漂亮的眼睛看着舒窈，不掺杂任何情绪。 但舒窈心更慌，她怕明珩这是在憋大招，但过了会儿，明珩说—— 「真忘了？」 舒窈：其实挺难忘，毕竟你那么帅，还主动求抱抱。 「忘了。」舒窈昧着良心说，「明总，卡着的感觉不好，您也忘了吧。」 「好。」 「？？？」 这么痛快！ 明珩戴上金丝眼镜，开始投入工作，淡淡道：「出去吧。」 舒窈有点儿衔接不上这个剧情，潜意识总觉得明珩不拿出工资、加班费什么的威胁打击她一下，不符合预期。 可事实就是——明珩没事。 舒窈闷闷地「哦」了一声，抱着文件离开。 明珩余光瞄着舒窈，见她难掩失望，就知道她刚才什么「忘了」之类的话都是在强撑。 她怎么可能忘？ 估计昨晚兴奋得都睡不着吧。 算了，这事也不能全怪她。 「昨晚你买的那些东西……」 舒窈眼前一亮：就知道你这个事儿王不会那么简单放过我！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舒窈笑着问，「需不需要我再买一份那个鱼饼，让您狠狠戳它！出口气！」 明珩沉默两秒，冷静地问：「我是变态还是有精神病？」 舒窈：没有么？你多不正常啊。 明珩轻嘆一声，按着额角，说：「昨天你买的东西，报销。」 「啊？」舒窈皱起眉头，「可是我没开票。」 明珩拿起份文件打开，稍稍挡住了一些脸，漫不经心地回：「不用开。」 「那怎么报销？」 「我……」明珩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我给你报。」 还有这好事呢？ 舒窈忍不住为又剩下一笔感到开心。 明珩看见舒窈那对梨涡，勐地拍下文件，义正言辞：「报销的报，别有幻想。」 第45页 舒窈：对啊，就报销的报，幻想个what？ * dm项目继续推进，加班依旧。 舒窈除了和大家一样要忙dm的事，还得兼顾和丁威的沟通。 这还不算完，在忙上加忙的境地里，崔颖因为之前的倾诉，把她当成了感情疏导师，隔三差五找她谈心。 如此忙法儿让舒窈都忘了给明珩安排新的相亲宴。 好在明珩也没时间相亲，他忙得恨不得住在办公室里，每天张口就是十几亿几十亿的，给几个项目部的负责人数落的爹妈都认不出来。 周五中午，舒窈代替明珩去机场接丁威。 丁威为人和善，身上有股儒气，见了舒窈一直说麻烦、辛苦，并没有觉得舒窈是助理就可以随便使唤。 其实在宜城的饭局上，舒窈就感觉丁威和他工作室里的两位总监不是一路人。 可舒窈没想到，上车后丁威和她聊天，居然告诉她：工作室解散了。 丁威轻松道：「我等这天好久了。终于不用再考虑什么市场、流量的，可以好好写剧本了。」 这话说的舒窈莫名心酸。 多少人怀揣梦想，却不得不屈于金钱脚下。 可话是这么说的，但当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需要对抗的不是灵感枯竭、不是技艺不精，而是最最最基础的温饱问题时，又有多少人能连「活着」都不要，只为了坚持梦想？ 那不成了痴人说梦么。 「丁编剧，您加油！」舒窈说，「我等着您的新作品。」 丁威笑着说「谢谢」，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翻阅里面的文件。 舒窈瞧那个文件袋眼熟，多嘴问了句：「这个……我好像寄过？」 「寄？」丁威顿了顿，「这是你们明总给我的，他让你邮寄的？」 舒窈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离开宜城前，明珩让她通过前台邮寄的那个文件袋嘛，当时还撒了点奶茶，是她换了个新文件袋。 「这个，是你们明总写给我的《骂醒书》。」说着，丁威笑出声。 舒窈没明白，丁威就把文件递给她看。 六十多页纸，上面囊括了对《超宿之境》的各种吐槽、批评，以及对丁威写作的各种不满和否定。 明珩可谓是嘴毒，写纸上的字也毒。 ——就算是抄袭，你抄得都很垃圾，让我看了之后没有任何阅读欲望。能不能好好抄？能不能一字一句抄？能不能丢了你的脑子？ 三连「能不能」的灵魂拷问简直把着名编剧按在地上摩擦。 就这，《骂醒书》？ 《骂你到必须怀疑人生书》还差不多。 「明珩啊，一点没变，就爱死磕剧本。」丁威轻笑一声，「我和他刚认识的时候，他跟我说……」 ——「你什么都别管，就写。」 「我还真就什么都没管。因为我觉得他没钱，就画大饼呗。我也没人搭理，他乐意画，我就听着。没想到，没管没管，最后拿了个金灵奖。」 舒窈抽了抽嘴角：不愧和明珩合作过，这波凡学用的很妙。 舒窈合上明珩的骂人书，问：「丁编剧，那您这次是来和明总商量新电影的吗？」 丁威摇头：「我得先写。《超宿之境》还有的改。」 不对啊。 明珩不都让四部评估了吗？ 舒窈纳闷，这时，陈依琳打来电话打断了她的疑问。 「喂，依琳姐。」 「小舒！出事了！」 舒窈一怔，忙问怎么了？ 陈依琳躲在茶水间偷偷打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dm项目的好多信息和陈培东的东幸投资撞了！明总现在正在办公室大发雷霆，光花瓶就砸了仨！几个负责人也被骂惨了。小舒，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 要是负责人被骂，他们不是天天被骂么。 舒窈本想说她现在就回去，可接下来陈依琳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棒。 「泄露的信息全是明总交给你的资料里的！」 * 舒窈把丁威送到酒店，赶回明盛资本。 等电梯时，正巧遇到两位二部的同事。 她们和舒窈算不上熟，但每次照面都是和和气气的，可眼下，她们看舒窈的表情全是厌恶和怨恨。 「我本来还想拿了这次奖金就休年假去马尔地夫，这下全泡汤了。」 「dm是这两年明总最上心的项目了，现在完了，明总气死不说，关键明盛也得赔好多钱吧？」 「明总差钱？我看现在最主要的是把那个叛徒揪出来！」 「对！拿着明盛的钱干这种事，都不是缺德了，是人品败坏。」 舒窈站在电梯一角，直到那两位同事出电梯，她还死死攥着包带。 手心里全是汗。 回来前，陈依琳给她打过预防针，说信息的泄露源已经在公司传开，叫她有个心理准备。 可舒窈到现在都是懵的，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更没想到，平时都那么和善的同事在还没公布真相的情况下，当着她的面就这么喷喷不平了。 叮—— 电梯到。 舒窈愣了两秒，走出去。 迎面是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的各部负责人。 二部的陈总见了舒窈，登时瞪大眼睛，指着舒窈的鼻子喊：「你给我等着的！现在没证据，等找到了，你看我怎么让你滚出明盛！」 第46页 舒窈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当面斥责过，脸上火辣辣的，张嘴要为自己辩解，陈总又说：「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了钱连人都不做了是吧？那么想要钱，找别的路子去啊！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我们二部人多少的心血！你简直就是……」 曾可听不下去，拦话道：「陈总，明总已经说目前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判断。您现在这样疾言厉色，万一冤枉好人怎么办？」 「是啊。」陈依琳附和，「陈总，说话还有依据的好。」 陈总气得都要炸了，根本听不进去，话说得更难听，就差把舒窈是个外表单纯，实际是个心机.婊这话囔囔出来。 舒窈努力稳住情绪，说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请他们相信。 「相信？凭什么相信你？文件是不是你保管的？泄露的部分又是不是这些？不是你，难道是信息长了腿自己跑到陈培东那里？我看，现在就报警，把你抓起来审问！」 「不是，真不是我。」舒窈急道，「我真的没有……」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打开。 明珩没系领带，衬衣领口解开着两粒扣子，脸上是惯有的高冷和淡漠。 「当这里是菜市场？」明珩冷声道，「有这工夫不如动动脑子想后续。」 陈总想反驳，明珩直接一记眼刀堵出陈总的话，然后对舒窈说：「跟我进办公室。」 一门之隔，隔绝了外界的种种。 这样突然的安静让舒窈无所适从。 陈总刚才骂她时的神情和语气过电影似的在她眼前晃，那种想把她生吞活剥的了怨怒，叫她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以前看电视剧还是小说，每次遇到那种被冤枉的情节，她都会忍不住为主角着急：长了张嘴你倒是说啊，解释啊！ 可这回换她身上，她才知道当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时，怎么说，都是让自己更加着急无措而已。 「舒窈，我只问你一句话。」 明珩表情严肃，直直看着舒窈，平时凌厉锋芒的气场这会儿反倒是格外收敛。 舒窈紧抿住唇，已经做好接受最难听的话的打击，可明珩只是很平和地问—— 「你有没有出卖项目信息？」 「没有。」舒窈不假思索道，憋着的眼泪倏而往外冒，不停摇头，「真没有！我发誓，明总。您信我，我真的……」 「我信。」 明珩递过去纸巾，轻声说：「别哭，我信你。」 第19章 不是我 「你梦做得还挺美。」…… 明珩让舒窈先回家, 舒窈听话。 进了家门，舒窈靠在门板上，两眼无神地看着某处, 一动不动。 从最开始接到消息后的茫然到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刻, 舒窈的内心除去被冤枉的委屈难过，还有忐忑不安。 dm项目是明盛资本今年的大项目。 全体员工，大到总裁，小到食堂阿姨给大家加餐，每个人都在为这个项目努力，为这个项目付出。 这么一想, 二部陈总的愤怒并不难理解。 谁会愿意自己辛辛苦苦努力的成果变成为他人做嫁衣？ 舒窈越想, 心里越难受。 她逼自己冷静, 那些资料明明在她工位的抽屉里锁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 舒窈不断回想，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想不出来, 她就重新再想、再分析，把能想一遍的逻辑关联全部过滤一遍。 终于，让舒窈想到了什么。 资料在抽屉里锁着, 没有钥匙打不开。 可钥匙舒窈是随身携带的, 只在一个时候离开过自己——周四午休的网课期间。 舒窈的u盘是程念送她的hello kitty定制款，她把u盘当钥匙链，和钥匙拴在一起。 每周四, 她上金融网课的时候，会把u盘插上，以便随时下载老师的讲义。 而上周四的中午，崔颖来找她。 当时, 崔颖带着自己做的饼干，说明天交接结束就不来了，一点小心意，送给她，希望她以后工作顺利。 舒窈感谢，在崔颖的提议下尝了一块。 中途，崔颖和她说话，不小心碰倒办公桌上的咖啡，洒了她一身。 崔颖叫她赶紧去卫生间清洗一下，不然干了后不好洗，她没多想，就去了。 u盘也就那么留在了电脑上，连带着钥匙。 而曾可和陈依琳都在食堂吃饭，舒窈一走，办公区只剩下崔颖…… 舒窈打了个寒颤。 她掏出手机就要给崔颖打电话问个明白，可拨号拨到一半，又按断了。 如果真是崔颖做的，那这就是盗取商业机密，不是普通的事，她冒然打电话只会打草惊蛇。 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告诉明珩。 舒窈转而拨明珩电话，可同样拨到一半，再次按断。 明珩现在一定很忙很头痛吧？ 舒窈心焦，在客厅踱步。 想做什么，不敢做；可不做，又坐立难安。 煎熬好久，舒窈在[上班的诱惑之3501]群里试探着发了条消息。 爱上班的小舒：[曾哥，依琳姐，情况怎么样了？]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曾可给出回復。 爱上班的可可：[刚下会。明总刚才宣布全面退出dm项目。] 舒窈脑袋里嗡的一声，瘫坐在沙发上。 忙了那么久，都不要了吗？ 第47页 舒窈手指发颤，敲了半天键盘才敲出完整的话来。 爱上班的小舒：[损失……多大？] 爱上班的美琳：[小舒，别问了] 爱上班的可可：[是啊。你先在家待几天。明总已经命令全面彻查这件事。你是无辜的，肯定不会被冤枉。] 爱上班的美琳：[就是！姐等你回来上班/玫瑰/] 舒窈盯着屏幕上的话，视线一点点模煳。 那一刻，内心的愧疚和自责完全吞噬了她。 * 舒窈死尸一样熬到晚上。 明珩的一条叫她下楼的消息仿佛一支强心剂，她穿上鞋就跑下了楼。 明珩没让司机送，自己开车过来的。 舒窈在来的路上，反覆修整好关于崔颖这件事的措辞，可等她上了车，看到明珩透着疲惫的脸，她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曾可说，明珩光是给各部负责人一个交代就花了四个小时时间。 舒窈握紧手，低下头，说：「对不起。」 明珩顿了顿，反问：「为什么？」 舒窈抿抿唇，回道：「不管因为什么，资料在我这里泄露，我就是难辞其咎。」 说完，明珩半天没有回应。 就在舒窈想着明珩是已经气到连话都不愿意和她说，还是累到没力气开口时，明珩忽然说了句—— 「饿了。」 不待舒窈反应，明珩启动车子。 * 舒窈跟明珩来到一家私人餐厅。 白墙青瓦的建筑，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内里，一条人工挖造的小溪水蜿蜒流淌，锦鲤在里面欢快地游动。 换做平时，依着舒窈喜欢新鲜的性格，来到这样的地方早忍不住四下看看了。 可这会儿，她实在提不起劲儿，更没那个心情。 明珩和老闆是旧相识，和老闆说了几句，明珩叫上舒窈，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去了一间名为「菀凝」的雅间。 餐厅上菜的速度很快。 不一会儿，六道菜便摆在雅致的雕漆圆桌上。 明珩拿起筷子尝了下，舒窈呆呆地坐着，宛如人形摆件。 「你这样，」明珩放下筷子，「严重影响我的食慾。」 舒窈小声地「哦」了一句，说：「我去外面等您。您吃好了叫我。」 明珩蹙眉，问道：「你是和这家餐厅的老闆有仇？」 「没有啊。」 「没有你出去给人家找晦气？」明珩说，「给我老实坐着，害我一个算了。」 舒窈点头，怎么着都行。 明珩见她垂头丧气，又说：「你知道这家菜多少钱？你敢浪费就你付帐。吃。」 命令传达了，舒窈机械地吃起来。 吃了一会儿，明珩拿起餐巾擦擦嘴，沉声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舒窈愣了愣，咽下嘴里的食物。 该来的总会来。 舒窈耷拉着脑袋，说：「明总，您能好坏消息掺和着说吗？」 「什么？」 「就是说点儿好的，再说点儿坏的……这样，我的心脏可能还能多承受一会儿。」 明珩扶额，嘆了口气。 那感觉比应付负责人还要累，心累。 放下餐巾，明珩说：「好消息，我已经发现事情是崔颖做的。坏消息，我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 听完这两句，舒窈还等着下文。 可等了半天，除了明珩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在看她外，什么都没有了。 「就这两个？」舒窈问。 明珩抿口茶，「不然呢？」 舒窈实话实说：「我以为，好消息是如果我主动辞职走了，您就不生气了；坏消息是即便我辞职了，我也得赔偿明盛这次的损失。」 明珩像是没想到这点，问：「你赔得起？」 「赔不起……」舒窈捂着脸，自责得没脸见明珩，「我就是做牛做马，以身相许都赔不起……太多钱了……」 明珩轻笑一声：「你梦做得还挺美。」 舒窈放下手，露出眼睛，闷闷道：「您说什么？」 明珩错开视线，沉默片刻才说：「记住，不要为你没做过的事预设任何结果，不管好的坏的。更不要因为周围的声音就否定自己，出了事，要是连你自己都不撑着自己，你还指望别人义无反顾地救你？童话看看就好，别信。」 这段话说的舒窈有些懵。 她咂摸了好久，只能摘了个重点问：「明总，您这是不要我赔偿？」 「不要。」明珩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要心存幻想了。」 舒窈：谁幻想赔偿啊？！ 但不管怎么说，舒窈觉得明珩的这顿饭好像不是鸿门宴。 有了这个认知，舒窈的智力也渐渐回笼，她回想刚才明珩说的话，又问：「明总，您也知道是崔颖了？」 明珩微微挑眉，「看来你有反思。」 舒窈搓搓手，交代：「我也是回去想了好久才想到。」 「果然，还是笨。」明珩轻哂了下，还想说什么，又话锋一转，「你没傻到打电话找她对质吧？」 「没有没有！」舒窈摆手，「我当时是差点打了，可我怕万一真有什么事，我这就是变相给对方报信。所以，我和谁都没说，就想着等见到您了，告诉您。」 闻言，明珩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转了一圈，欣赏上面的彩绘。 第48页 「为什么谁都不说，只告诉我？」他冷不丁问道。 舒窈不知道问这个干什么，但也没隐瞒，说：「我觉得告诉您，您肯定有办法。您什么事都能解决好。」 明珩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扬高了些下巴，说：「能有这个觉悟，你也还不是蠢到无可救药。」 舒窈：我就当你这句是夸我。 「明总，那您是怎么发现的？」舒窈问。 明珩的眼神冷下来，像是锋利的匕首乍现寒光。 「崔颖的未婚夫是陈培东的手下。」 服务生这时敲门进来送汤。 舒窈习惯性地为明珩先盛了一碗。 「怪不得。」舒窈说，「要是有这层关系在，也就都说得通了。崔颖的未婚夫为那位陈先生做事，那他叫崔颖做什么，崔颖很有可能会做。」 明珩没接话，眼神意味不明地望了眼窗外，然后说：「这件事先说到这里。我问你，你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 舒窈像被老师指点的学生，乖巧点头，回答：「不够谨慎。」 「这是一方面。」明珩说，「你错在没有防人之心，对谁都是真心实意。」 这话让舒窈愣了好半天。 放下勺子，她承认：「确实是我同情心泛滥，以为崔颖需要个倾听者就什么都信了。可明总，生活中总会有人遇到这样那样的坎儿，有时候他们就是想有个人能听听他们的话而已……要是我连这个都要『调查』真伪，那会不会太绝情？」 明珩不难猜到舒窈会这么说。 她很单纯，心里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自然看别人也不会往坏处想，只会想自己做的好不好？够不够？ 可是，「干净」过头就是蠢。 「绝情没什么不好。」明珩说，「不感情用事是工作中的最基本原则。而专业，就是专注你自己的事业。把感情和工作混为一谈，本身就是个危险又低级的错误。」 舒窈觉得这话有道理。 但如果世间万物，尤其像是感情这样抽象的东西，要是能完全区分得明明白白，那人可能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明总，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明珩正给自己添茶，点头允了。 「您刚才说不能感情用事，那为什么在丁编剧新剧本还没着落的情况下，您就让四部拨款为丁编剧提前做准备呢？」 这回，换明珩半天没说话。 放下茶壶，明珩嗅着茶香，淡淡道：「丁威是着名编剧，投资他，我可以挣钱。」 舒窈：「我不信。」 如果单纯为了挣钱，那从一开始，明珩就应该直接投资丁威的《超宿之境》。 反正到时候上映了，骂名丁威背，明珩只负责揽钱。 可明珩不仅拒绝了，还写了六十多页的骂人书，现在又在丁威剧本还没改好的情况下，把资金预留出来以备之后筹拍……这里要说明珩没有感情用事，舒窈不信。 不仅不信，舒窈还可以很肯定地说：明珩绝对不像外界说的那样，是个绝情冰冷的挣钱机器。 他有想法，有原则，有自己坚守的东西。 舒窈说「我不信」时，眼里的坚定和澄澈让明珩恍惚了一下。 可很快，他恢復以往的高冷，并且也高冷地回答：「信不信随你。还有，现在说的是你的事。」 舒窈被拽回来，顺口问：「说我说到哪儿了？」 明珩觑她一眼，正色道：「目前，没有铁据证明就是崔颖做的这事。你知道，总裁办没在办公区安装摄像头。所以，我不能对外公布希么。只能说经过调查，并没有发现你出卖公司机密。但这样，舆论会对你很不利，你可能会遭受很多非议，很多误解。如果是这样……」 「你可以选择辞职。」 舒窈惊讶。 明珩马上又说：「但如果你辞职，别人又会说你畏罪潜逃。那你虽然逃脱了舆论压力，但依旧没有自证清白。」 说着，他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打量了舒窈一眼。 「你自己掂量。」 舒窈一时并不好抉择。 没人愿意带着「污点」走，但也没人愿意受误解、遭白眼。 「明总，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明珩撂下茶杯，不耐烦道：「你十万个为什么？」 舒窈缩缩脖子，咕哝：「不问清了，我怎么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干下去啊。」 明珩皱着眉头，有些无奈，摆摆手，意思问吧问吧。 舒窈笑笑：「明总，既然您也说没证据了，那您怎么就确定不是我出卖公司机密呢？」 明珩看着她，墨玉似的眼睛带着一种极强的吸引力，叫人看着就没办法移开。 「那是你做的吗？」明珩不答反问。 舒窈注视着那双眼睛，很自然地说：「不是我。」 「那不就完了？」明珩说，「我又不是复读机，问过你，你也回答了，还要怎样？」 「可是，可是我说什么您就信什么啊？」 「嗯。」 明珩垂眸，又转起了那只今晚不知道转过几次的杯子。 「信。」 简单的一个字让舒窈心中无比感动。 那感觉就像是这一天经歷过的所有糟心事，因为这一个字，一键清除了，就连明珩在她心里的形象都瞬间高大且充满光辉了。 第49页 舒窈想要有感而发，刚开口，明珩又说：「而且，你又蠢又笨，总是能不断刷新我对人类「无知」的下线。你这样的，如果能设计出这种看起来是你可又证明不了是你的局，那岂不是说明我看人不准？」 舒窈：「………………」 去你的感动！去你的一键清除！去你的高大辉！ 舒窈恨得直咬牙。 可偏偏又不能把对面的人怎么样，只好化愤怒为食慾，吃了一大口狮子头。 明珩瞧舒窈又成了仓鼠，低头喝茶时，嘴角勾了下。 * 饭菜吃的差不多，老闆亲自来了包间。 「恭喜二位。」老闆说，「您二位被我们餐厅选中，可以免费试吃我们的甜品。」 舒窈惊喜：「免费？」 老闆看了明珩一眼，点点头，笑着说：「是啊，只要吃完给出建议就行。」 说完，服务生送来甜品。 至少二十种的甜品！ 芝士蛋糕、布朗尼、草莓慕斯、舒芙蕾、蛋挞…… 天啊！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呢？ 那看来她也不是背到了极限，幸运女神还是眷顾她的。 舒窈迫不及待想尝尝，但看到明珩，又不得不先问：「明总，您先选。」 明珩一脸嫌弃，「不喜欢甜的。」 「不喜欢？很好吃的。」舒窈说，「吃完之后，心情会变好。」 明珩不屑地冷哼一声：「口腹之慾不会令我心情变好，创造财富才行。」 舒窈：嘁，不懂人间乐趣的庸俗男人。 「那明总您要是不吃，我就……不客气了？」 「随便。」 接着，舒窈就切实表演了什么叫做「懂人间乐趣的脱俗女人」。 明珩看她哪个都爱吃，吃了哪个都会笑……松了口气。 * 这顿饭吃完，时间也不早了。 明珩送舒窈回家。 原本只要把车子开进小区就可以，但也不知道哪家人那么没素质，车子在入口停得歪七扭八，明珩的库里南又大，开不进小区。 「明总，我走进去就行。」舒窈说，「您早些回家，早休息。」 明珩看眼时间，解开安全带，作势也要下车。 「您不用……」 「我消消食，你想什么呢。」 「……哦。」 皓月当空，晚风轻柔。 街灯把人影拉的很长，印在地面上，黑黢黢的。 这一天对舒窈而言，可谓是波澜起伏。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她以为自己也算是「社会人」了，可实际上，她还嫩的很，一个同事利用点儿感情故事就从她手下偷走了重要资料。 哎，混社会好难。 哎，她实在太没用了。 「你也不用太自责。」 明珩像是会读心术，看出舒窈此刻的消极情绪。 听到这话，舒窈心想都送她回家了，这会儿应该会让她喝口凉鸡汤了吧？ 而事实就是，想要明珩停止散发毒性——做梦。 「第一，你本身就笨，这点不用我强调，你也清楚。第二，对方算准了你笨，巧妙利用，你不上套，不太可能。第三……」 舒窈脸黑得和包公一样，问：「您说，第三是什么？」 我倒要看看你还要怎么毒我！ 明珩清清嗓，音量忽然小下来，说了一句话。 「什么？」 「够了，舒窈。」明珩别开脸，夜色的遮挡很好掩盖了他的别扭，「别得寸进尺。」 怎么就得寸进尺了？ 她真的一个字也没听见啊！ 舒窈想追问到底说的什么，这时候，树丛里传来小狗的叫声。 「小明，你来了。」 舒窈下意识去拿打包的饭菜，摸摸小明的头，说：「今天很丰盛，有鸡翅呢。」 正要喂，舒窈感觉背后有道冰冷的目光锁定住了她。 「明、明总……」 明珩慈祥地笑了笑，指着狗，问：「它叫什么？」 第20章 不是我 「克制住你的感情！」 天地良心。 舒窈起名的时候真的就是拿明珩的名字做了下参考, 而已。 谁叫那时候他隔三差五就毒她，她为了不毒发身亡，只能藉助外界缓解毒性。 「明总, 这名字不是我起的。」舒窈说, 「我来时, 大家就这么叫它。」 话才说完，一对锻完练的大爷大妈经过。 大爷：「小舒下班了，又餵狗了啊。」 大妈：「这孩子真有爱心。之前这狗都没人搭理，你一来，又给起名字，又给饭吃。」 舒窈：「……」 大爷大妈您二位就是为了打我的脸才出来锻鍊的吧？ 舒窈不敢看明珩, 瑟瑟发抖地站在风中。 脚边, 小明还急着窈吃饭, 嗷嗷地叫唤，围着她转圈。 「怎么不餵了？」明珩问，「那么有爱心。又起名字, 又给饭吃。」 「明总，我错了。」 舒窈欲哭无泪，指着小明说：「从今天起, 它就叫大舒, 您看行吗？或者，您叫它窈窈也行。不过，它是小公狗。」 窈窈？ 明珩走了下神, 赶紧拉回来。 看看舒窈，又看看吐着舌头的小……狗，明珩用力沉沉气，说：「要餵快餵, 我不想一只狗围着我转。」 第50页 片刻后，舒窈和明珩坐在小区花园里的长椅上。 不远处的小明，不，大舒，正在快乐地吃饭。 这只无忧无虑的狗狗还不知道为了它，这个每天给它饭吃的恩人出卖了自己的姓名权。 舒窈收拾好包包，偷偷瞄了眼明珩。 想了想，她说：「明总，您刚才想说的第三点是什么？我是真的没听到。」 明珩看着正前方，默了会儿，说：「不重要。你考虑的怎么样？」 「考虑什么？」 「要不要辞职。」 夜风四起，树叶沙沙作响。 光线朦胧的夜晚宛如一层薄纱，罩住人的面容，虽瞧不真切，却也显得柔和。 明珩低声道：「人心是最难揣测最难看懂的。当事情发生，而你证明不了自己清白的时候，恶意会以超出你想像的速度疯长。 「如果你觉得很难，可以辞职。」 舒窈低着头，没说话。 白天陈总指着她鼻子骂她，还有那两位同事在电梯里指桑骂槐的情景，还在她脑子里。 没有证据证明自己，那样的事情会成为之后的常态吧。 明珩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缓缓收回视线。 该说的都说了，既然如此…… 「我会联繫人力，你可以……」 「我不辞职。」舒窈抬起头，语气坚定，「我不走。」 「您说了，不要为没做过的事预设任何结果，不管好的坏的。我没出卖过公司，该我担的责任，我会担，不是我做的，我不去想会怎么样。我只要好好工作，以后不再感情用事，向大家证明我是清白的。这也是我……向大家道歉。因为我的失职和感情用事，害公司和大家遭受了损失。」 说这话时，舒窈毫不避讳明珩投来的目光。 其实，也还有一句话，舒窈是在心里说的：我还要变得和你一样强，像你一样有原则，用正确的方法实现自己心中所想。 明珩看着舒窈的眼睛，问：「你确定？」 「确定。」 「那好。」明珩转回头，「周一来上班。」 这么快？！ 哦，也对，既然是清白的，为什么不去上班？ 「好的，明总。」舒窈说，「您放心，如果同事们真的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会隐忍，也会想法办好好解决，不给公司添麻烦。」 明珩听了，欲言又止。 舒窈以为他是要嘱咐什么，又或者再教教她，可没想到明珩说了一句：「可以来找我。」 舒窈：「？」 「如果和同事之间有矛盾，可以来找我。」 明珩语速很快地说完这话，像是怕舒窈会提问，他又立刻做出平时那种大佬睥睨众生的拽样儿。 「你千万别多想。我之所以让你来找我，是因为如果你因为人际关系而变得郁郁寡欢，整天丧着一张脸，会影响我的工作效率。而我的工作效率关乎我如何更好的创造财富。所以，你每天必须积极、必须开心。」 舒窈：你怎么不连我每天必须喘几次气都管呢？ 「行了，谈话结束。」明珩站起来，看看表，「这一晚上，你浪费我的时间足够我完成一个併购案了。」 舒窈：我让你来了吗？谁非要吃饭的啊！ 舒窈无语，本来满心感激明珩今晚对自己的教导，现在，全没了。 她就是自作多情，明珩才不会关心她，要是有，也像他说的那样，他是为了他自己，毕竟自己的助理天天爱死不拉活的，确实影响他的工作心情。 明珩把舒窈送到楼栋门口。 舒窈站在台阶上，没好气道：「明总，我到了。谢谢您。」 明珩点头，眼神里似乎在说：快走快走。 舒窈撇了下嘴，转身去开门。 而就在刷卡通过的滴滴声响起的同时，明珩清冷的声音随之传来。 「你来找我，我请你吃甜品。」 舒窈一愣，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再回头时，明珩已经走了。 走得像是脚底抹油那么快。 而舒窈望着那抹背影，这一天的坏心情是真的全部没了。 它们随明珩的这句话，统统被带走，带得远远的。 * 明珩才上车，傅振言的电话打进来。 傅振言上来就吼：「合适吗？我在这边为你冲锋陷阵，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去外面风流快活，合适吗！！！」 明珩被这番聒噪吵得头疼，直接问：「在哪儿？」 「梵逸轩。」傅振言立刻道，「赶紧的，我要喝85年的罗曼尼康帝。」 * 四十分钟后，明珩来到梵逸轩的私人包间。 傅振言顶着明珩的由头，已经开了罗曼尼康帝，这会儿正陶醉在美酒中。 见了明珩，说话也没那么吵了，问：「你去哪儿了？」 明珩脱下西服，随手搭在沙发上，淡淡道：「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傅振言瞪眼，「问题都在我这儿了！你解决个什么啊？你知道我被那几个资方逼逼的都想咬舌自尽了吗？」 说着，傅振言扯开领带，恨道：「这次让姓陈的那个下三滥摆了一道，气死了！」 明珩倒了杯酒，托着高脚杯轻轻晃了晃，说：「一个项目而已。他那么喜欢，给他就是。」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点儿钱，可你不气吗？」傅振言坐起来，「这个陈三滥可是次次找你麻烦，想尽一切办法耍阴的坑你。这回居然还从小舒窈身上下手！要不要脸？」 第51页 明珩微微挑眉：「小——舒窈？」 傅振言嘿嘿一笑，解释：「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叫了。人家是小仙女本仙，加个『小』字不显得更可爱了？」 明珩没搭理这话，傅振言继续说：「小舒窈这次一定难受死了吧？哎，小姑娘刚进社会，没经验，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你肯定不要她了，我赶紧安排起来。」 傅振言越说越来劲儿，作势要联繫助理把这事办了，明珩见状，放下酒杯。 咚的一响，傅振言看过去，疑惑：「怎么了？」 明珩一脸严肃，反问：「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要她了？」 「啊？」傅振言更疑惑了，「不是吗？你能允许你身边的人犯这种错？」 明珩没说话，但传达出来的意思是：这次就允许了，怎么着？ 傅振言扔开手机，盯着明珩：「你不对劲儿。」 傅振言和明珩认识十年。 明珩对待工作的态度近乎完美到变态，舒窈这次是冤，但不是没错。 作为总裁助理，跟一个已经提交辞呈，正在办理离职的前员工走那么近，还一点防备没有，这本身就是不专业的表现。 「你不会这就原谅舒窈了吧？」傅振言还是不信，「你这可是，徇私。」 明珩垂眸，脑海里蓦地闪过舒窈哭着说没有，请他相信自己的样子。 其实没什么可记的，他也不是圣母心，共情能力强的人，可就是……忘不了。 「第一，陈培东利用我的人对付我，如果我就这样开了我的人，陈培东肯定会笑话我拿他没办法就拿替死鬼出气。这种做法不符合我的格调。」 傅振言点点头，有那么一点道理。 「第二，留着舒窈，等后面我收拾陈培东的时候，让他看看我的深明大义，我更解气。」 傅振言摸下巴，勉强也能说得过去吧。 「至于第三……」 第三，也是明珩当时要对舒窈说的——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答应保护你，却没有教好你。 「第三是什么啊？」傅振言追问，「我看你就是捨不得小舒窈了，扯什么冠冕堂皇的藉口啊。」 明珩端起酒杯喝酒，一副「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说完了，说的还是实话」的样子。 傅振言也懒得一再逼问，转而说：「那后面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明珩说，「项目那么多，我差这一个？陈培东最好现在就准备和我抢下一个项目，我迫不及待想见见他。」 傅振言说：「你可悠着点儿。报復报復得了，别一条底裤都不给人家留。」 明珩冷冷一笑。 水晶灯洒下的光尽数落在他的脸上，黑亮的眼睛像是天空中的星，配上这个带着几分玩味的笑，衬得他像是伪装成贵族绅士的吸血鬼。 看着高雅，实际狠毒。 「他敢阴我的人，还怕我报復？」 傅振言搓搓脸，无奈道：「那你也……」 明珩一口干下杯中的酒，打断：「希望他尽情享受此刻的胜利。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傅振言：我竟有些同情陈培东了是什么鬼？ 随后，明珩和傅振言都没再聊起关于dm项目的事。 确实只是一个项目而已，对于明珩和傅振言来说，就像是没能立刻吃上一口上好的加州小牛排，既然如此，那就撤了厨师换成黑松露，照旧。 「对了，你最近都没时间相亲了吧？」傅振言笑道，「姑姑肯定又着急了。」 明珩说：「她在德国待着挺好，烦不到我。」 闻言，傅振言点了点明珩，嘆息道：「逆子啊，逆子。」 「姑姑多疼你啊！知道你这个构造的，不经歷九九八十一次相亲是娶不到老婆的，这才一遍遍为你筹谋，你居然嫌姑姑烦？」 明珩眼皮不抬，回道：「你要是喜欢，我让她给你筹谋。」 傅振言哈哈大笑：「我的魅力还用相亲？多少姑娘等着我呢。我问你，相了这么多，你就真没有看上的？」 明珩的沉默代表他不变的初心：谈恋爱影响我创造财富的速度，拒谈。 「不是，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这样，让我十分怀疑传言的真实性啊。」傅振言说。 明珩顿了顿，问：「什么传言？」 「你说呢？」傅振言一脸明知故问，「你这样守身如玉的，不就是喜欢我吗？」 明珩：「………………」 傅振言笑得极欠，眉飞色舞：「虽说咱们十多年的交情了，但兄弟我真的……」 明珩起身。 「我错了！错了！」傅振秒怂，「我就是跟你逗乐，你可别又想什么办法整治我。小心连我都离开你。」 明珩一秒都不愿意和这个神经病多待，拿起西服离开。 快走到门口时，他想到什么，忽然又停住脚步。 傅振言紧张道：「干嘛？我可没吓你，失去我，你将一无所有。」 明珩琢磨了下，侧头说：「帮我做件事。」 * 经歷一个周末，舒窈回到明盛资本上班。 出发之前，她对着镜子看了自己好一会儿，还专门练习表情，想着万一谁要是说她或者给她脸色，她带着她的骄傲和倔强，一笑而过。 可这会儿到了金麟大厦，之前照镜子给的勇气全没了，还不如点一首梁静茹的《勇气》循环播放给力。 第52页 舒窈嘆口气，精神眼看要垮掉，但想想明珩跟她说过的话，又支棱起来。 没做过的事，想那么多干嘛？ 舒窈按下电梯。 好巧不巧，周五遇到的那两位二部的同事也来乘电梯。 舒窈抿了抿唇，挺直腰板。 她就这么架着似的进了电梯，可等了好久，预想中的冷嘲热讽或者各种白眼上天都没来。 相反，这两位同事在和舒窈对上眼神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又是搞哪样？ 想用另类的压迫方式对她进行伤害吗？ 舒窈怀着十分不解的心情来到35层。 遇上曾可，他拉着舒窈去了茶水间。 「原来事情是崔颖干的！」 舒窈一愣。 不是没证据不能公开乱说吗？怎么…… 「小舒，你这次太倒霉了，叫崔颖给骗了。」曾可说，「之前大家都说崔颖长得那么普通，是怎么叫年薪百万的高层看上的？这么一看啊，原来人家看中的是崔颖明盛资本员工的身份！」 舒窈脑子有点儿乱，问：「曾哥，你这是听谁说的啊？」 曾可挠挠头，回答：「就是同事啊，都传开了。周末的时候，也不知道从谁哪里传出来的，说崔颖的未婚夫是东幸陈培东的手下。好傢伙！大家纷纷化身福尔摩斯，一会儿就捋出来崔颖如何给你设局的歷程。不得不说，陈培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话音落下，陈依琳也进来了。 看到舒窈，陈依琳上来就给了一个爱的抱抱，安慰：「可怜的宝宝，让崔颖给利用了。姐姐以后不许你对谁都好，知道了吗？」 舒窈：有点儿懵逼.jpg 曾可也跟着安慰舒窈几句，还说：「这事儿气就还气在，咱们没证据办了崔颖！但是好歹大家知道怎么回事，也就不会埋怨你了。」 舒窈：彻底懵逼.jpg 从早上睁眼起，她就纠结、害怕、担心今天来上班要面对的流言蜚语、血雨腥风，可这才一个周末的工夫，大家怎么全变了？ 该不会一切都是梦一场吧？ 舒窈正搁那儿掐大腿，试图叫醒自己，二部的陈总来了。 这位见了舒窈，一张宛如紧急集合的脸骇人地出现一丝羞涩，看得曾可和陈依琳都后悔早点吃多了。 「那个，那个，舒窈啊。」陈总捋了把还剩三根头髮的脑袋，「事情我听说了，之前是我太沖了，你别往心里去。」 舒窈受宠若惊，堂堂明盛资本项目二部负责人跟她道歉？ 舒窈忙说：「不是不是！我理解您当时的心情，要是换成我，也得气炸了。」 见舒窈没有摆谱儿，陈总松口气，又说：「你能理解就好了。毕竟这个项目我们二部……咳，不提了。以后啊，你在工作中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舒窈不住点头，来了一个九十度鞠躬。 「谢谢陈总教导。」舒窈说，「我也和您，还有咱们明盛全体同事，道歉。是我工作出现了问题，导致大家产生损失。」 舒窈这么实心实意的，陈总本来还太乐意低头的心思也没了。 他让舒窈起来，拍拍她的肩，说：「事情都过去了，知错就改就是好的。」 「嗯，陈总。」 「以后好好工作，别辜负明总这么护着你。」 舒窈「啊」了一声，问：「您说明总怎么？护着我？」 陈总呵呵。 要不是明珩昨晚上给他布置了海量任务，还差点以把他派到开普敦谈项目为威胁筹码，外加上了一堂全方位的思想品德课，强调领导与普通员工之间的相处之道，他大早上跑来和一个助理道歉？ 陈总没说什么，拜拜告辞。 舒窈送陈总上电梯。 这边陈总刚下去，身后，总裁电梯打开，明珩出来。 看到明珩，舒窈笑着过去报喜：「明总，大家不知道怎么都知道了崔颖的事，对我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明珩瞥她一眼，淡定地说：「正常。我的员工都很聪明，稍微一联繫前因后果，不会把事情推在一个笨蛋身上。」 「我不是笨蛋！」舒窈急道，「我是您的……」 明珩心下一揪，脱口而出：「克制！克制住你的感情！」 舒窈眨了眨眼，没太明白自己要克制什么，继续说：「我想说我是您的……」 「舒窈！」明珩咬牙道，「你别以为你现在没事了，高兴了，就可以口无遮拦。记住，你只是个助理。」 「对啊。」舒窈点头，「我就是要说，我是您的助理。」 明珩一愣。 「明总，您怎么了？您是还想开除我吗？」舒窈小心翼翼地问。 明珩好一会儿接不上话，直到手机响了，他才转身并扔下句「没有」，走了。 留舒窈原地凌乱。 刚刚，明珩明明很不想舒窈控制不住感情表白。 可当知道原来舒窈不是要表白，他心里又涌出一股说不上的滋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珩怀疑舒窈有毒。 第21章 不是我 黄花大闺女。 舒窈实在是搞不懂明珩。 陈依琳路过, 见舒窈杵在电梯门口，说：「干什么呢？小心一会儿又被说是招财猫。」 舒窈回过神，下意识问了句：「依琳姐, 你说男的是不是有大姨夫？」 第53页 「当然有啊。」陈依琳说, 「而且不仅有, 还不像咱们女生这种准时报到。大姨夫一般是说来就来，毫无预兆。」 舒窈深以为意地点点头。 陈依琳笑了笑，问：「怎么？你遇到来大姨夫的男的了？」 这么一问，舒窈又觉得来大姨夫这个解释不适用明珩。 因为明珩的大姨夫来了就没走过。 「没什么。」舒窈摇头，「咱们回工位吧。」 陈依琳瞧四下没人，拉住舒窈说了句「等一下」, 告诉舒窈：「你啊, 以后真的别这么实心眼儿了。这次的事大家是知道了崔颖, 要是不知道呢？你在公司根本待不下去。凡事一定要谨慎，尤其在职场上。」 经歷这次的事，舒窈也算是被「职场」这位老师好好上了一课。 平时里看起来再和善、再一脸笑容的同事, 心里到底揣着什么主意，根本没办法猜测。 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遇事多动脑子, 多份小心。 「谢谢依琳姐。」舒窈说,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陈依琳搂着舒窈肩膀，说：「没办法，谁叫你长得这么招人喜欢呢。我最喜欢你这种可可爱爱的妹妹了。」 舒窈笑道：「我也喜欢依琳姐这样的漂亮姐姐。」 「就你嘴甜。」 舒窈和陈依琳各自回到工位, 准备投入工作。 开电脑时，舒窈思绪飘了飘。 要说这次的事她最应该谢谢的，应该是明珩。 是明珩在第一时间选择相信她，也是明珩在调查后告知她事实, 并且点出她的处境，给予她选择余地。 更重要的，明珩给了她勇气。 舒窈望着办公室的门，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她一定要为明珩物色一个最好最合适他的对象，助他早日脱单。 算是对他的报答。 * 几天后，dm项目的风波告一段落。 夏铎结束海外的出差任务，回归总助位置，这多少减轻了一点舒窈的工作量。 由此，舒窈也多了些可自由支配的时间。 今天，舒窈下班后来到燕城人民医院。 「你怎么来了？」 程念见到舒窈，平日的冰山美人难得有了笑脸。 舒窈上前挽住程念的手臂，说：「当然是想我姐了呗。」 「是么。」程念明显不信，「不是说这段时间很忙？比国务卿还忙。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舒窈「哎呀」起来，耍赖：「妹妹来接你下班，你开心就行了。怎么还这么多话呢？你今天不用去赛车馆吧？」 程念平时工作压力大，业余爱好就是挑战各类惊险刺激的竞技项目，最近，玩上了赛车。 「不去。」程念活动活动脖子，「来了一个絮絮叨叨的草包，各种蹦跶，烦得很。」 舒窈笑道：「那正好！我请你吃火锅！」 舒窈和程念来到一家地道的川味火锅店。 排了半小时队，终于落座。 舒窈殷勤地让程念点菜，说就点肉，点最贵的，今天不吃素。 程念觑了舒窈一眼，要了舒窈爱吃的那几样，说：「行了，想求什么就说。」 「嘿嘿~」 舒窈笑得眯眯眼，从包里掏出一份资料递给程念。 程念一看，惊讶道：「你还在给你老闆物色相亲对象？」 「对啊。」舒窈点头，「任务没完成，可不得继续找？」 程念无语。 「姐，你就帮帮我呗。你都不知道，前段时间我闯祸了。要不是明总帮我还开导我，我指不定现在得抑郁症了呢。」 程念轻笑：「你老闆的个性能有这好心？你别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舒窈祭出撒娇大法。 又是像网红小猫咪那样拜拜，又是眨巴她那双大眼睛，浑身滚动播放「姐你忍心看我这样求你吗」的弹幕。 程念从小就疼这一个妹妹，实在没辙，看起了资料。 「女摄影师？」程念看到第一行时问道。 舒窈解释：「明总最爱投资电影。这位女摄影师之前跟过很多剧组，在影视圈里小有名气呢。他们肯定有共同话题。」 程念点头，继续往下看。 这位相亲对象长相出挑，是留美海归。 父母都是电影学院的教授，平时除了摄影这份工作以外，爱好看书、看电影、运动，还特别有爱心，经常去老人院、儿童福利院当志愿者。 「姐，怎么样？」舒窈问，「我挑了好久。上周末我还跟了她一天。」 程念呛了下，说：「你疯了？怎么还跑去跟人家？」 舒窈无奈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上次介绍的那个老师，我以为挺好，结果有个前男友，给明总都整医院里去了。这次我肯定得小心点，先看看女方到底什么样。」 程念也说不上是该心疼舒窈还是佩服舒窈。 舒窈从小做什么就是全心全意，一根筋，没有保留，别人努力100%，她就努力200%，傻执着。 「从你提供的这些资料来看，这位小姐确实和你老闆的匹配度很高。」程念说，「但是——」 舒窈忙问：「但是什么？」 程念想起舒窈上次说她老闆的那些事，嘴角抽了抽：「你老闆不是凡人。」 * 不管怎样，舒窈精心安排起这次相亲。 第54页 有段时间没联繫的明珩的姑姑的秘书——冯秘书，还特意打电话问舒窈进展。 得知这次女方的情况，冯秘书不停夸舒窈真是用心了，能找到综合条件和明珩这么搭的，实在是不容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舒窈谦虚道，「今晚我还会全程跟踪，希望明总马到成功。」 挂断电话，舒窈还补充一句：「再不行，我就该物色男对象和你喝咖啡了。」 「什么男对象？」 凉飕飕的一句话吓得舒窈一激灵，扭头就见明珩站在茶水间门口。 「明、明总。」 明珩神情冷淡，目光在舒窈和舒窈手里的手机之间审视一个来回，说：「上班时间不要闲聊。」 「是，明总。」舒窈点头，「我这就回去工作。」 「等等。」 「明总有什么吩咐？」 「做杯咖啡。」 咳，吓死了。 舒窈还以为明珩刚才听出什么了呢。 她可不想在这胜利即将来临的前夕，被明珩发现的她的「潜伏身份」，到时候少了那么多惊喜，还怎么做明珩的大恩人？ 舒窈去咖啡机那里鼓捣起来。 她以为明珩会回办公室，可他没有，不仅没有，还反倒是领导视察似的，悠闲地坐在了沙发上。 「明总，您不回办公室吗？」舒窈问。 明珩整理着袖口，淡淡道：「休息一下。」 那不得耽误你一亿飘十亿的买卖啊。 舒窈心里走过一串呵呵，继续做咖啡。 不一会儿，香醇浓郁的咖啡做好，舒窈端给明珩。 明珩尝了一口，没什么表情，问：「你还在跟你那位开咖啡馆的朋友学做咖啡？」 「嗯？」舒窈顿了下，笑笑，「明总，您是不是觉得我手艺又好了？我最近是有去找我那个朋友，她又教了我几招。」 明珩放下咖啡杯，回答：「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也请你转告你的朋友，好好提升下水平，近几年，咖啡馆倒闭的不在少数。」 舒窈：难喝？难喝那你天天让我做给你喝！ 舒窈心里运气，咕哝：「人家生意好着呢。再说了，这是唯一愿意教我的人。」 「那你该好好反思下。」明珩说，「为什么只有这唯一的一个人愿意在身上浪费时间？有时候，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像有的人坐头等舱未必是为了享受旅途舒适，而是藉机会拓展人脉。那有的人教人做咖啡可能就不是为了教咖啡，而是……另有目的。」 舒窈：你这叽里咕噜说的都是什么啊？教咖啡能有毛线目的？！ 明珩见舒窈没听进去的样子，又说：「总之，一个人通过某种便利得到什么，就会在别的地方失去什么。你的朋友教你做咖啡，说不定就会让你推销咖啡。」 舒窈：哦，原来是怕她假公济私帮朋友卖咖啡啊。 「不会的。」舒窈说，「我朋友开咖啡馆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她老公家很有钱的，不在乎这些。」 明珩愣了下，问道：「你朋友，女的？」 舒窈：「对啊。」 明珩稍稍别开头，刚才话格外多，这会儿又没话了。 舒窈也不知道他这又抽的什么大姨夫风，更不想自己没事找毒，闭上嘴去斟水。 斟到一半，明珩从沙发上起来了。 他语气颇为烦躁地说：「别人的助理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我的助理连咖啡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舒窈不服：明明是你口味刁钻！还有，奉劝你，来大姨夫少喝咖啡。 可就在舒窈心里不断腹诽时，明珩打开了咖啡机。 「明总，您该不会是要自己做咖啡吧？」 「真好，你的眼神还是完好无损的。」 「……」 明珩的手很漂亮。 这点，舒窈早有发现。 特别是每次有急件需要明珩签字时，他拧开钢笔，在下面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名字，冷白修长的手指握着藏青色钢笔，一动一顿，不像是在写字，像在画画。 此刻，明珩操作着咖啡机。 他气质矜贵不凡，手指灵活地按动那些按钮，屈于一隅也照旧是鹤立鸡群，秒杀周围一切事物。 舒窈起初是欣赏明珩，欣赏着欣赏着，就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明珩的手法上。 明珩做咖啡时选用的闷蒸温度是90度，闷蒸时间精准到22秒，每一步，他都做的快准稳。 而舒窈大多时候慢悠悠的，总觉得差一点点没关系。 可看了明珩的手法，她觉得这可能会影响口感，最起码明珩要的口感是这个条件。 舒窈看得认真，有些地方记不住，她不由得眉头紧锁，连明珩什么时候放慢了速度都没注意，直到听到明珩忽然说：「失误了。」 「什么？」 「刚才失误了，再做一杯。」 明珩利落地倒掉基本已经做好的那杯咖啡，重新拿出豆子。 舒窈肉疼，这可是从牙买加空运过来的咖啡豆，贵着呢！ 明珩开始做第二杯咖啡。 舒窈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杯没做到完美，这次明珩在做的过程当中，有时候会顺带说几句步骤，恰好就是舒窈刚才没记住的那些。 等这杯做完，明珩这个事儿精转世的挑剔鬼终于满意了。 第55页 他举起咖啡杯轻轻闻了下，由衷感嘆：「做一杯咖啡，就能看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想想，你们也挺不容易的，在方方面面都要被碾压。」 舒窈：快喝吧，最好喝了毒哑巴了你！ 撇撇嘴，舒窈老实喝她的凉水。 「差点忘了，喝了你的咖啡，恐怕就喝不出我咖啡的美味了。」明珩说，「毕竟你做的咖啡，难喝指数太高。」 舒窈要爆，刚要反驳，明珩作势又要把这杯咖啡倒了。 「别倒！」舒窈拦下。 明珩漫不经心地说：「不倒怎么办？又没人喝。」 「我喝，我喝。」舒窈接过去，「怪可惜的。」 明珩露出犹豫后勉为其难大发善心的表情，说：「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就便宜你吧。」 舒窈懒得理会这话，去柜子那边拿黄糖。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她才想起来曾可上午还说他用了最后一颗黄糖，谁要再用，得从最上面的柜子里拿。 舒窈踮着脚去开柜子，也不知道是谁之前动过里面，东西没放稳就关上了柜门，她这一开，一个盒子直冲她的脸掉下来。 舒窈第一反应就是后退加捂脸，可东西并没有掉下来，而她，撞上了什么。 「不知道自己矮？」 这话从舒窈的头顶上方传来。 她睁开眼，就发现掉下来的盒子被明珩牢牢接住，而她撞上的不是别的，是明珩。 舒窈扭头，明珩垂眸。 两人四目相对，近的可以看清彼此根根分明的睫毛。 舒窈被那股木质冷香包围，沖淡了咖啡香气，也拖住了她思维运转的速度，她定定地站着，动弹不得，结巴着说了声「谢谢」。 明珩望着舒窈的眼睛，喉结滚动，才意识到自己几乎已经是在抱着舒窈。 明珩立刻后退了两步，握着盒子的手不觉微微收紧。 舒窈后知后觉也有些尴尬，一方面嫌自己腿短，够不到东西；一方面又觉得刚才和明珩挨的太近，说不定激发了明珩散播毒性的功能。 可好在十几秒过去，明珩都没动静。 舒窈松口气，主动说：「咖啡要凉了。我还是……」 她作势再去拿糖，明珩反应过来，拉了她一下，利落取下黄糖，不耐烦道：「你对自己的身高是不是一点儿数没有？还是你想通过这种方式砸砸脸，连带把脑子砸聪明了？」 「矮，就在低处待着。」 舒窈：看看！果然开始散发毒性！ 舒窈拿走黄糖，气唿唿撕开，小声嘟囔：「每次都一副黄花大闺女被占便宜，然后恼羞成怒的样子。」 「你说什么？」 「没什么！」舒窈摇头，「我说，明总做的咖啡一定好喝。」 明珩哼了声：「废话。」 舒窈：好想扁他，可我打不过。 舒窈搅拌好黄糖，灌了一大口咖啡。 咖啡才漫进口腔，她的满腔愤怒就萎了——原来都是做咖啡，人和人真的有差距。 明珩见舒窈喝了咖啡也没表态，有些狐疑，可又不好问什么，干站了一会儿，准备走人。 走到门口，舒窈叫住他。 明珩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嘴角，故意放慢速度转过身，问：「还有什么事？我很忙，没工夫和你浪费。」 舒窈说：「明总，您今晚有私人约会是不是？」 明珩一愣，眯了下眼睛：「你很关心？」 「不是。」舒窈摆手，「我是想着您要是有私人约会，我就可以准时下班了。」 闻言，明珩不置可否，高贵冷艷地转身离开。 * 晚上，明珩参加相亲宴。 舒窈比明珩早十分钟到的餐厅。 这家餐厅是舒窈亲自选的，怀旧电影主题西餐厅，布置的很有情调，墙上贴着的海报也都是经典电影的经典画面。 七点整，明珩出现，随同的还有参加相亲的女方。 两人出现在大厅时，舒窈心中感嘆：男才女貌啊！ 不过，女貌好像比男貌差了一点点，但也还是很般配就对了。 落座前，女方似乎等着明珩拉椅子。 但明珩没理会，还等服务生给自己拉椅子，然后就自顾自先坐下了。 舒窈：「……」 铁树为什么这么铁？因为他无处不铁。 舒窈长嘆一声，预感不妙。 可过了这个小插曲，之后吃起饭来，似乎就顺利很多。 女方一直面带微笑地说着话，明珩就听着。 这在舒窈看来简直不要太好！ 相亲宴上，只要明珩少开几次尊口，估计99%的女方都会期待和他有下一次了解。 舒窈一边高兴明珩终于开窍，这次可能要成了；一边又有一种老母亲终于要把老大难女儿嫁出去的欣慰之感。 正在舒窈百感交集之时，眼前一堵人墙挡住舒窈的视线。 一个有一点点帅但很油腻的男人站在舒窈就餐的餐桌旁边，询问：「这位小姐，请问可以拼桌吗？那些空着的，都是有预定的。」 舒窈四下看看，心想人家要是不介意，她主要也是观察明珩，没所谓，便点头同意了。 谁知道，这男的是个话痨。 坐下之后不停和舒窈搭讪，舒窈惦记明珩那边，总是心不在焉，回答起来也都含含煳煳，很是敷衍。 第56页 几次之后，男人有些不高兴，阴阳怪气地说了什么。 舒窈没注意听，但有这个男人在确实也烦，于是，她起身去卫生间，想顺便问问服务生还有没有空余的座位。 而等舒窈从卫生间出来，那个男人又出现在走廊上。 「美女，出来玩就别装矜持了。」男人插着口袋，蛆似的靠在墙上。 舒窈厌恶，冷声说：「这位先生，您可能误会什么了。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男人挡着不让，「误会？你一个女孩子晚上独自来这种有情调的地方吃饭，不就是为了艷遇吗？现在我来了，你还不开心？」 舒窈：是，我很不开心，我还yue。 「您真的误会了。」舒窈严肃道，「麻烦让让，不然我就叫人了。」 男人一听更来劲儿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来，伸手要摸舒窈的脸。 「你叫啊！我看你能叫……哎呦！」 原来还嘚瑟的油腻男手腕被扼住，面露痛苦，一道冰冷的声音对他说—— 「手不想要了？」 第22章 不是我「明总，您信命吗？」…… 油腻男本来还想挑衅吓唬几句, 可光是听到明珩的声音就怂了。 「误会，都是误会。」油腻男说，「大哥, 您松松手。」 明珩面若冰霜, 看向舒窈, 缓了缓语气，问：「没事？」 舒窈忙说没有。 闻言，明珩手上又重重使了下力，油腻男嚎了声，也不敢还击，趁着明珩松开时, 赶紧跑走。 舒窈松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全, 她又皱起眉。 明珩不是在和相亲对象吃饭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舒窈疑惑, 一抬眼，撞上明珩的视线。 明珩神色淡淡，说话如往常一般, 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警铃大作！！！ 舒窈脑子里自动播放起保密协议的条款，下意识攥紧衣摆，干笑着说：「来这里吃饭呀。」 「一个人？」 「对, 一个人。」舒窈挠挠下巴, 「我不是燕城人，在这里没什么朋友。正好今天有时间就……就来尝尝这里的美食。」 明珩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舒窈。 舒窈被他看得后背直冒冷汗, 恨不得把油腻男拉回来，哪怕再被油腻一会儿，也好过现在宛如上刑。 「啊！」舒窈勐地举起手，「明总您今晚有私人约会是吧？该不会这么巧, 我们选了一个地方吧？」 明珩还是不说话，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我就看你演」的含义。 舒窈有些要扛不住。 这段时间忙，舒窈也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明珩质问她女教师那次的事，也忘了程念和她说过的话。 这下，该不会露馅儿了吧？ 两人这边僵持不下，相亲的女方找来了。 舒窈看到人家时，心里直唿：圣母玛利亚！ 「明先生，是出什么事了吗？」 女人看到明珩和舒窈站在一起，表情闪过不快。 明珩淡淡道：「没什么。」 女人说了句「那就好」，然后向明珩提议继续回去吃饭，明珩没动。 舒窈见状，便说：「明总，您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舒窈挪脚要走，明珩长腿稍微向前伸了一点，正好挡在舒窈的正前面。 舒窈抬起头，和明珩无缝对视。 舒窈：我不能耽误您用膳。 明珩：你走一下试试。 两人演上默剧。 女人就像一棵无人问津的背景树立在那里，不满的情绪越来越浓。 「这位小姐要是明总的朋友，不如我们一起坐下来吃饭？」 「不用！」/「不必。」 女人没管舒窈的拒绝，听到明珩的回答，笑了笑。 刚要再说什么，明珩又说：「我和你没必要再吃什么饭。」 女人笑容一僵，问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明珩说，骨子里的那种冷漠看得人透心凉，「通过这顿饭，我认为你和我并不合适，及时止损，对大家都好。」 女人从第一眼见到明珩就喜欢上了，说是一见钟情都不为过。 明珩沉默寡言，她就多说些，即便过程中明珩总是心不在焉，眼神似有若无地瞥向某个地方，她也容忍了这种不礼貌的行为。 可现在算什么？ 女人气坏了，但碍着教养又不能闹，喊了一句：「什么人啊你！」 转头走人。 舒窈想过去拦，明珩一个眼神扫过去，舒窈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可是，舒窈实在想不明白，刚才吃饭的时候还都挺好的，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明总，那位小姐……您为什么拒绝啊？」 明珩看看他的江诗丹顿，说：「不喜欢，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那刚才的融洽终究是错付了？ 舒窈仿佛被雷击中，不管是老母亲嫁女儿的欣慰还是即将夺得奖金走上人生巅峰的喜悦，全没了。 明珩见舒窈半天不说话，又问：「刚才那个男的是谁？」 舒窈哀大莫过于心死，无力道：「拼桌的。」 「拼桌？」明珩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了下，「你还真是随性，人家说要和你拼桌，你就和人家拼桌。」 「我没……」 第57页 「不过，我看你和人家聊得挺愉快。」 「谁和他聊天了？」舒窈想起油腻男就反胃，「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在聊天？」 明珩怔了下，眼神避开舒窈，说：「分析。我刚才听到那个男的和你说的话，这就证明你们有过语言上的接触。而且说不定你还释放了错误的信号给他。」 舒窈没想到明珩会这样想她，头一次拉下了脸。 她一字一句说：「我没给他任何信号。」 说完，绕开明珩走了。 明珩意识到自己刚才信口胡说的话过了，顿时皱起眉头，追了过去。 * 舒窈去吧檯结帐。 本来被油腻男骚扰就够倒霉的了，谁想到，油腻男居然还把饭钱算在了她头上。 「我和他不认识，没道理给他结帐。」舒窈说。 吧檯小姐姐说：「可那位男士说你们是朋友啊。」 舒窈否认：「谁和他是朋友！他是过来跟我拼桌的，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小姐姐愣了愣，不太好意思地告诉舒窈：我们这里的生意还没好到需要拼桌，大把空桌没人坐呢。 这下，舒窈彻底认识到自己被骗了。 「工作中笨了些，无非是效率低。」明珩过来，拿出他的黑卡，「生活中，麻烦你带着脑子，哪怕就带一点点。」 舒窈气得眼眶都红了，挤开明珩，说：「我自己付！就当为我犯傻买单了！」 说完，又绕开明珩走了。 舒窈感觉自己要爆炸。 油腻男是一方面，明珩是最主要的。 她辛辛苦苦给他找的对象，他居然又不喜欢！ 怎么着？ 他是想要貂蝉还是嫦娥，这世上还能有入得了他明珩眼的女的吗！！！ 明珩第二次追出来。 舒窈大步流星地走着，架势就跟十万火急赶飞机似的，铿铿铿。 加快步伐，明珩追上舒窈。 他本来都想好了，拿出姿态，在气势上压垮舒窈，就问她自己说的不对吗？ 可话到了嘴边，变成—— 「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不管什么时候，你遇到这样和你搭讪的人，就该在第一时间拒绝，不留任何余地。」 舒窈还在生气。 尤其看见明珩这张脸，她就气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母胎solo至今。 可气归气，她听得出好坏话，知道明珩这样说其实是为她好。 用力，压住。 舒窈顺好气，回道：「知道了。」 得到这三个字回答，明珩莫名绷紧的某根弦放松下来。 可看到舒窈还丧着一张脸，他想了想，又说：「谁叫你付帐的？工资卡里的总额还没我一天创造的财富的十分之一。逞什么能？」 又来？！ 舒窈今晚遭受的打击实在太多太沉重，这会儿压不住了，要反击。 明珩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忽然微扬了嘴角。 那个笑容，像个在阳光下恣意奔跑的俊秀少年，有一点点坏，却又坏得纯净而迷人。 「我请你吃冰淇淋。」 * 十分钟后，舒窈和明珩坐在广场的长椅上。 舒窈吃着甜甜的白桃口味冰淇淋，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这个味道是新出的，我还没尝过。」舒窈说，「明总，您不来一个？吃了，心情真的会变好。」 明珩眼神掠夺粉白的冰淇淋，精简点评：「幼稚。」 舒窈：那你请我吃这个幼稚的东西？到底谁幼稚？ 「如果人的烦恼靠吃甜的就能消失，」明珩轻笑一声，「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抑郁症患者，也不会有人想不开要自.杀。」 舒窈说：「甜食当然没有那么神奇了。可它带不走那些烦恼，最起码会让人短暂忘记。要不一直烦着，人哪里受得了？总要透口气嘛。」 「是么。」 明珩语调很轻地应了一声，眼眸低垂，无意间露出几分落寞。 舒窈吃着冰淇淋，并没有发觉明珩的异样，相反，她还十分好奇，说：「明总，您是特别厉害，但也不可能没烦恼吧？」 明珩恢復高冷，回答：「那还是有的。」 舒窈来了精神，立刻凑过去问：「是什么啊？我虽然不能帮您分担，但我可以做您的倾听者，而且保证保密。」 明珩视线一扫，落在舒窈嘴角沾着的一滴冰淇淋上。 粉粉的颜色印在她水润嫣红的唇上，之前在密室里的那个柔软的触感蓦地戳了下他，激得他不由得喉结滚动。 「明总，您就跟我说说呗。」 明珩别开头，冷冷道：「想听？你也得听得懂。」 舒窈：呵，难道你烦恼的是如何向天再借五百年？ 「不过，你既然这么想知道，和你说说也无妨。」明珩翘起二郎腿，大佬气质拿捏得死死的，「像是这个月吧，明盛创收比上个月少了六百万，我就有那么一点点烦恼。但好在下个月我能又多挣四千万，算是弥补了。」 舒窈：手抖了……想怒怼冰淇淋了！ 舒窈发誓再也不要好奇明珩的世界。 因为那里很荒芜，除了凡尔赛就是各种毒言毒语，每听到一次，心灵都会产生不可逆的损伤。 舒窈乖乖吃她的冰淇淋。 快吃完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在树下吵架。 第58页 「你天天就知道忙，你去忙吧！让工作做你女朋友！」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工作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攒够首付的钱，咱们早点儿结婚！」 「可是……可是我总看不见你，我想你啊。」 男朋友一听，抱住女朋友。 女朋友有了爱的抱抱，人也和顺了，温柔地说：「你天天工作也不要太辛苦。钱嘛，我和你一起赚，早晚会够的。」 两人结束吵架的速度比扫二维码付款还快，这就牵着手又去那边买奶茶了。 舒窈咽下最后一小口冰淇淋，感嘆：「谈恋爱有时候是挺麻烦，但两个人为了对方不断改变，朝着更好的生活迈进，也是种正能量。」 「天真。」明珩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谓的改变只是暂时的妥协。而妥协终究不符合这个人的本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被迫的妥协慢慢积累，直到这个人不想再妥协了，感情又算什么？」 舒窈不同意这话：「感情中是需要妥协，但是是双方一起妥协。就比如……比如吃东西的口味吧。女生很喜欢吃甜，可男生喜欢吃辣，两人吃不到一起，怎么办？那就需要两个人共同妥协。男生愿意陪着女生吃甜食，女生也愿意陪着男生吃辣的，两个人心甘情愿达到一种平衡。毕竟感情是双方的，单向付出当然长久不了啊。」 听了这话，明珩微微蹙眉。 他若有所思着什么，见舒窈在看他，便收敛思绪，反问：「你很懂？谈过很多次恋爱？」 舒窈擦擦手，咕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跑？」 「这么说，你是空有理论。」明珩挑了挑眉，「毫无实战经验。」 舒窈：「……」 大哥，你就别说我了，你28了，老男人一个，至今单身。 不过就着这由头，舒窈试探：「明总，那您不打算谈个恋爱吗？」 明珩又用那种审视中带着不明情绪的目光看着舒窈，告知：「做好你的工作，少操心领导的私人问题。」 「我这、我这不也是……替您着急吗？」 反正我是快急死了，舒窈心道。 「明总，您看您天天工作那么辛苦，得需要有个人为您的生活多一份调剂。那样，您的人生会更加传奇多彩。」 明珩眯了下眼睛：「那你觉得谁能调剂我？」 舒窈：我要是知道，我还跟这儿浪费时间呢？！ 舒窈真的觉得自己快要被明珩这棵铁树活活逼死了……兄弟，咱长的这么帅还这么有钱，造起来行么！ 明珩没等到答案，也没追问，起身掸掸衣服，说：「舒窈，记住你曾今答应我的——就负责工作，不考虑别的。」 舒窈：我因为工作快疯了，你知道吗？ 见舒窈还是一脸的不甘和沮丧，明珩也不知道她懂不懂他的宽容和苦心。 嘆口气，明珩说：「走吧。」 「去哪儿？」 明珩无语：「你是想住在广场上？」 「？」 「走。」明珩迈步，走起路来脚底生风，「送你回家。」 * 这一晚，舒窈失眠。 因为明珩的第无数次相亲失败，她大受打击。 之前也就算了，这次这个是在她以为她对明珩有了一些了解之后，精心得不能再精心，为明珩挑选的，居然还不行？ 「难道真喜欢男的？可因为身份地位不敢承认？」 舒窈用脑袋砸枕头，想给自己砸明白了。 青年编剧班的招考时间也没几个月了，再这么拖下去，她完成不了任务，白拿这么久人家的工作，哪里合适？ 「啊！！！！！」 舒窈胡乱蹬着腿。 「明珩，到底谁才能让你心动！」 * 另一边。 明珩认为那天在餐厅撞破舒窈，事后还点拨了几句，舒窈该明白了。 从这几天的反馈来看，舒窈确实镇静了不少，就是唉声嘆气的次数明显增多，最多的一天，他就发现她嘆了16次气。 不过，明珩认为这样也好。 虽然现在会很痛苦，但将来的某一天，舒窈一定会海阔天空，抛下那些世俗的欲望，感激他的决断。 * 周末，舒窈陪同明珩参加一个论坛，算是临时加班。 论坛结束后，主办方安排了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 明珩难得肯自降格调参加一回，舒窈跟着沾光，吃了不少酒店拿手的甜点。 用餐过程中，无数女性前仆后继地接近明珩。 明珩也不负众望，非常轻松且成功地让这些女人们高高兴兴地来，骂骂咧咧地走。 一圈下来之后，除了舒窈，以明珩为中心的方圆一公里内，再没有一个活着喘气的女的。 舒窈看着这些「女过客们」，戳着蛋糕，估摸自己怕是真的要捲铺盖走人了。 这活儿，她不行。 明珩见舒窈第n+1次嘆气，一边搅着咖啡，一边说：「这家酒店的甜品太一般了，卖相都那么差。」 「不会吧。」舒窈说，「我看点评上说在燕城排第五呢。我以前还想过来尝尝，可太奢侈了。不适合我。」 明珩放下杯子，问：「看过《追忆似水年华》吗？」 舒窈抿了抿唇，点头。 明珩刚要继续说，舒窈又道：「但我看得睡着了。因为……没怎么看懂。」 第59页 明珩：「……」 正常，都正常。 「里面有一段描述，是关于玛德琳的。」明珩说，「也叫作贝壳蛋糕。」 明珩背出了那段经典描述，舒窈听着，简直不要再感同身受，精闢总结—— 「玛德琳一定很好吃。」 「嗯。」明珩应了一声，「所以有机会的话，去巴黎……」 话没说完，一个女人出声打断了后面的话。 这个女人大概是刚到餐厅，对之前女同胞们的遭遇一无所知，这会儿正眨着卡姿兰大眼睛，问明珩要电话。 明珩听后，平静道：「如果是标价10个亿以下的项目就不用找我了，联繫我的项目负责人就可以。」 女人想说不是项目，是…… 「至于其他，」明珩一顿，「抱歉，我对人造美女不感兴趣。」 女人一愣，随后气得新割的双眼皮都成欧式深窝了，扭着腰肢走了。 此情此景，舒窈只有——哎。 打发走女人，明珩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可舒窈先一步问了他一个问题。 「明总，您信命吗？」 「……」 「从前，我年轻，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舒窈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现在，我信了。」 「人啊，不能和命争。」 明珩按了按太阳穴，冷笑着反问：「需要介绍你去寺庙摆个摊位吗？」 也不是不行。 反正这工作她是干不了了。 舒窈擦擦嘴，起身去卫生间。 明珩在她走后，又捏捏眉心，然后查了下这家酒店的甜品评价，确实不低。 那为什么吃了还这么不开心？ 明珩疑惑之际，舒窈的手机响起来。 明珩下意识过去拿，顺便看了眼舒窈走到哪儿，要是不远，就让她回来接。 因为起来时没注意，明珩的大长腿碰了下椅子，椅子一动，把舒窈的包弄掉在了地上，洒出了些东西。 明珩不耐烦，盯着东西看了两秒，蹲下去捡。 在掉出来的东西里，最明显的，莫过于一个粉红色笔记本。 明珩没有私自看人东西的习惯，可这个本上的右下角写的居然是他的名字——明珩。 如此，明珩想不翻都不行了。 第23章 不是我 「死了这条心吧。」 6月9日： 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m先生。 不得不说, 长得是真帅啊！比我崇拜了十年的男演员还帅！ 7月24日： m先生桌上放了几本关于儿童基金方面的书。 我不懂，但我想既然m先生看了，那应该能证明他关注儿童成长, 关注教育事业, 是一个比较有爱心的人。 8月16日： 一上岗就跟着m先生开了个我完全听不懂的天书会。 但从m先生在会议上的表现来看, 他是一个专业强大，能力出众的人。 8月26日： 回家遇到了一只可怜的小流浪，正好包里有饼干就餵给了它。 它对我很友好，眼巴巴看着我，让我觉得我活着有了意义。 所以，为了纪念我的如猪生活, 也为了纪念某个事儿主, 我决定给这只狗狗起名：小明。 10月20日： 经过这么久的努力, 我觉得我有些了解m先生了。 不管他外表如何高冷，性格如何难相处，但真正的他是个有想法, 有原则，有实力的好人。 希望这次我能做好，能让他满意, 给他带来幸福。 今年的光棍节, 咱们不过了！ …… 明珩看完最后「不过了」三个字，感觉这日子的确有些过不去了。 * 舒窈上完卫生间，顺便整理仪容。 整理到一半, 门忽然被推开，刚才那位找明珩要电话失败的卡姿兰人造美女扭着腰肢进来了。 看到舒窈，卡美女哼了一声，然后补起口红。 舒窈内心其实无比同情卡美女, 满腔真情泼在明珩这棵万年铁树上，连个水花都莫得激起来。 偷偷嘆口气，舒窈正要走，卡美女叫住了她。 「你是明珩的助理吧。」卡美女说，「把你们明总的私人电话号码给我。」 舒窈很想给，毕竟多个美女多条路。 可是她再想，她也还是明珩的行政助理，未经领导允许，擅自把领导的私人号码告诉别人的事，她不能做。 「哟，还挺有原则。」卡美女说。 舒窈赔笑：「请您多理解。职业操守。」 卡美女一把将口红拍在水台上，冷笑道：「职业操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借着工作之名，想要蓄意接近明珩吧。之前这样的人很多，没一个成功的。」 什么？！ 居然有人做到这个份儿上还失败了？ 舒窈赶紧问问是怎么回事。 卡美女顿时打开话匣子，掰着手指头跟舒窈说着那些过去。 据说，曾经有四女一男应聘到明盛资本工作。 起初，他们和普通员工没什么区别，但渐渐的，目的就暴露了出来——得到明珩。 「这里啊，有个最夸张，也是最可惜的。」卡美女说，「你知不知道华尔街有个特别有名的混血美女投资人？」 舒窈摇头。 卡美女面露嫌弃，但还是耐下心继续说：「那位女投资人在华尔街对明珩一见钟情。辞了年薪千万的工作，跑去给明珩做行政助理。没挨过半个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对明珩……告了白。」 第60页 听了这话，舒窈已经自动带入到女主真心不悔追求男主，而男主视而不见，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的追妻火葬场小说里。 「最后呢？」舒窈追问，「女投资人她……」 「走了。」卡美女耸肩，「说是再也不回国了，因为哪里都有明珩的影子。」 舒窈：天啊！这该死的爱情！ 卡美女又说了不少借着工作由头接近明珩，一经发现就被开除的事情。 说着说着，卡美女貌似也看开了。 明珩连顶级美女投资人都看不上，又能看上谁呢？ 「你说，他该不会是不行吧？」卡美女杵杵舒窈的胳膊。 舒窈摸了摸下巴，分析：「我反而觉得另一种可能性比较大。毕竟现在优秀的男孩子都去找优秀的男孩子了。」 卡妹女一脸「搜迪斯奈」的表情，伸出手，说：「明珩的私人号码，给我一下。」 舒窈：说好的看开呢！！！ * 和卡美女结束短暂的八卦塑料情，舒窈回到餐位。 明珩依旧坐在窗边。 午间阳光正浓，穿透窗户照在他的脸上，柔化了他硬朗分明的面部线条。 但不管如何柔化，这样的侧颜无疑是最美的一道风景线。 舒窈多看了两眼，走过去，说：「明总，我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去吴总那边吗？」 明珩像是没听到，定定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餐桌上的……叉子？ 舒窈皱眉，在明珩面前晃晃手，又说：「明总，您怎……」 话没说完，明珩似大梦惊醒，勐地握住了舒窈手腕。 舒窈吓了一跳，同时也被明珩捏的有些疼，倒吸了口凉气。 见状，明珩意识过来，松了手。 舒窈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打量明珩。 明珩不对劲儿。 那样子就像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万贯家财一夜之间进了别人腰包，随时要拿起叉子捅对方一刀。 「明总，您要是不舒服，」舒窈把叉子拿远了些，「不如我取消和吴总的见面？」 明珩摇头，深深地看了舒窈一眼，起身离开。 * 舒窈随同明珩来到一家新媒体公司。 这家公司目前势头正盛，想请明盛资本帮忙融资，尽快上市。 明珩和对方总裁进行了全方位的沟通，吴总特意带着明珩参观了他们的工作室，清一色的年轻人，最懂网络热潮。 「明总，您可别小看这帮孩子。」吴总说，「键盘敲一敲，几十万的浏览量轻松搞定。我们的热门博主各种各样，想跟我们合作的gg商，多的数不过来。」 吴总说起这个，一脸自豪，他的太太在他身边，不停跟他说「低调」。 「让明总和舒助理笑话了。」吴太太说，「我们家老吴有点儿成绩就高兴。」 吴总说：「我高兴还不好？我要是发愁，你比我还愁呢。小郭秘书。」 小郭秘书？ 这是什么别有寓意的爱称？ 吴总见舒窈疑惑，主动解释：「我和我老婆啊，办公室恋情。他过去是我的秘书。还记得我第一次开的公司，赔的血本无归，最后只有小郭秘书留在我身边。」 吴太太一听「小郭秘书」就脸红，锤了下吴总，把中年夫妻的狗粮硬生生塞进舒窈嘴里。 随后，吴总还有视频会议就去忙了，吴太太也有事离开，明珩在吴总第一助理的带领下，继续参观工作室。 舒窈免费跟着涨见识，对哪里都好奇。 正四处看热闹，对上了明珩向她瞥来的目光。 「明总，您是有什么吩咐吗？」舒窈问，「要是渴了，我给您要水去。」 明珩摆正视线，目视前方，默了会儿，说：「你是不是很羡慕吴总吴太太这样的感情？」 像是想起什么，明珩扯了下嘴角，补充：「还是办公室恋情。」 说到办公室恋情，对于舒窈这个网文达人来说，确实是个十分吸引人的题材。 但是，现实可能没那么多美好。 「不能说羡慕，而是佩服。」舒窈说，「办公室恋情要经受很多考验。要是平级之间的同事还好，如果是上下级，难免容易让人多想。所以，吴总和吴太太能修成正果，肯定很不容易。这应该也说明，只要感情坚定，困难一定可以被打倒。」 明珩听前半段话时，还有几分欣慰，可听到后面，脸色倏而变差。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要坚定就一定能得到结果？」明珩说，「尤其是那种从一开始就坚定错了的。」 舒压认真想了想，回道：「我认为除非是违背了自然真理，不然，都可以人定胜天。」 明珩停下脚步，表情有一丝急促还有一丝不自然，他说：「你刚才不还说你信命吗？信命了，还信什么人定胜天？赶紧放弃吧。」 舒窈心道：大哥，我信的是你的铁树命，我自己的命还是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滴。 但实话肯定是不能说。 于是，舒窈笑了笑，表示：「分人分事，该不信还是不信。」 这话一出，舒窈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明珩貌似受到了一万点雷击。 * 结束新媒体公司的考察，吴总吴太太做东，请明珩和舒窈吃了晚餐。 应酬完将近九点。 第61页 舒窈习以为常地跟着明珩上车，谁料，明珩不让。 「去打车。」明珩冷声说。 舒窈愣了下，脱口道：「明总，您不送我吗？」 明珩皱起眉，反问：「你是老闆我是老闆？还想老闆送你回家，你是不是对老闆的身有什么误解！」 说完，利落上车，还「砰」的一声关上门。 舒窈傻眼：怎么就急了呢？ 不过这段日子里，但凡是和明珩出去，如果是司机刘叔开车，那就是刘叔先送她，再送明珩；如果明珩自己开车，那就是明珩送她。 总是这样，舒窈还真养成习惯了。 意识到这样不对，舒窈在车外挥挥手，说：「明总慢走。」 明珩死盯着舒窈。 刘叔发现了，便问：「明总，要不还是送小舒一趟吧？时间也不早了。」 「九点，夜晚刚刚开始而已。」明珩收回视线坐正，闭目养神，「开车。」 刘叔只好听从吩咐。 只是车子还没开出地下车库，明珩又说了句：「告诉她，打车费报销。」 * 舒窈回到家，第一时间洗了个澡。 洗完澡，她就一头扎进她的书桌，继续写她的剧本。 经歷过崔颖这件事，舒窈倒霉归倒霉，但阅歷丰富了，明珩也教给她不少职场上的道理，这激发了她对「都市男女」这一主题的灵感。 目前，她的故事已经有了雏形。 舒窈一投入到创作中就忘了时间。 等到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困意缠的她脑子转不利落时，她就去包里翻出来薄荷糖，塞嘴里一块，提提神。 而这一翻包，舒窈顺带拿出了她的笔记本。 《人物塑造素材库》 这样的本本，她有还几个，这个是明珩专用。 主要就是方便记录下她对明珩的直观感受，还有她观察的一些明珩的喜好、行为、性格什么的，自然，也夹带了些私货。 比如，「小明」的由来。 在下定决心成为一名编剧前，舒窈就有这样记录身边人的习惯。 她的老爸老妈是她记录的第一人。 当时，舒爸爸发现舒窈记录自己，美滋滋把本子拿走，看了两天。 前一天，舒爸爸还高兴得不行，总和舒妈妈显摆自己在闺女心里地位高；后一天，就沉默了。 因为舒窈把她老爸如何在惹老妈生气后连哭带闹还使诈哄老妈的行为，描写的入木三分，就连老爸偷吃红烧肉怕老妈发现，事后嫁祸给舒窈的事都写的一五一十…… 为此，舒妈妈让舒爸爸闭目思过半天。 想起家人，舒窈心里暖暖的，满满的，很想念他们。 舒爸爸和舒妈妈每天都会在他们的舒氏三宝群里问她好不好？开不开心？ 舒窈回復的都是一切都好。 其实，也是真的好。 表姐程念总是照顾她，明盛的同事们都还比较好相处，甚至她的领导也挺护着她。 就是，她可能快失业了。 关于「失业」这个问题，这几天一直困扰着舒窈。 她打算等冯秘书下次联繫她的时候，跟冯秘书实话实说，明珩这对象她是找不到了，还是请他们另请高明。 毕竟，明珩太适合独美了…… 搓了搓脸，舒窈停止想这些事，继续写剧本。 * 另一边，明珩失眠。 很多年没有失眠过的他，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舒窈笔记本上的那些话。 原来，她比自己想像中陷得还要深。 最初，舒窈以从985一流大学毕业的本科生身份应聘一个花室管理员，他就知道她和以前那些别有目的的人一样。 果不其然。 舒窈每天就进办公室送花一次，还眼睛完全长在他的身上，移不开。 之后，他每次相亲，舒窈次次暗中观察。 且不仅是观察，她的表情每次还都十分痛苦，透着不解、沮丧、心痛，好像在无声吶喊着：为什么相亲对象不是我。 不过，鑑于舒窈一直都是默默在付出感情，并没有过分举动，他也就看见当没看见，想着舒窈早晚会因为得不到回应而自行离开。 可没想到，她为了接近他，居然让他姑姑帮她走后门。 事已至此，他开始了旁敲侧击，希望舒窈明白他们之间的不可能，早日放弃…… 明珩以为舒窈懂，并且正在下决心忘了他。 但今天看了舒窈的笔记本，他才知道舒窈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是把这些感情压抑成更为深刻的文字，暗自诉说。 而且，从舒窈对吴总和吴太太的感情来看，她还不打算放弃，打算人定胜天。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明珩烦躁地翻了个身。 他想，他是不是该找个理由把舒窈开除了？ 可是，她虽然是借姑姑走的后门，心思不纯，但是在他的鞭策和培养下，现在已经是个还算不错的行政助理。如果就这么开除了，他岂不是还得再费劲招一个新助理？ 到时候又要一遍遍筛选过滤掉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 明珩继续翻身。 来回翻身。 无休止翻身。 * 转天，舒窈照常上班。 冯秘书那边曾指示过，不要主动联繫，等候联繫就行。 第62页 所以，舒窈目前还是要把该做好的事情做好，等到时候冯秘书联繫她，再说清楚就是。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珩似乎看她特别不顺眼。 先是照例向明珩汇报今日行程，说到一半，明珩突然叫她出去； 接着，开负责人分析会时，她给明珩递文件，明珩说什么都不接，非要夏铎递； 再来就是中午吃午餐。 有时候，明珩带舒窈外出归来赶上午餐时间，会选择在金融街附近一家名叫丽景阁的江南菜餐厅吃饭。 舒窈发现明珩喜欢这家的菜，有时没有外出，她就会特意问一句明珩需不需要叫餐厅送菜过来，明珩都是说好。 今天，明珩却说：「不吃。我一点都不喜欢那家的菜。」 舒窈：那之前吃下去的那些算什么？ 舒窈回想今天的种种，拧着眉头给栀子花浇水。 她觉得明珩就是个谜，未解之谜。 放下水壶，舒窈止不住嘆气，去花室外的储物间拿扫把，准备打扫花室。 还没出储物间的门，一堵人墙挡住她的去路。 明珩站在门口，直直地看着她。 舒窈一愣，赶紧回忆自己刚才想事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明总，您有事吗？我……」 「别说话，听我说。」 「……好，您说。」 明珩深吸口气，顿了顿，沉声道：「舒窈，好好工作。你把工作做好了，年终奖会是你最好的回报。可如果你把心思花在不该花的地方，你早晚会后悔。」 说这话时，明珩不觉扫了眼舒窈的嘴唇——是和平时不一样的唇膏颜色。 她以为他看不出来？ 错了，女为悦己者容，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不同。 还有开会时，一个劲儿往他身边靠，那股甜甜的蜜桃味搅得他心烦意乱。 甚至，她还想借着他爱吃的饭菜和他共进午餐……这些，他不能再忍。 舒窈不知道明珩为什么突然说这番话，心想是不是她又哪里没做好？ 她张口想问问，明珩直接打断：「死了这条心吧，我的要求很高。」 舒窈：「？？？」 明珩不理会舒窈的疑惑，说完这话，企图用气势压垮舒窈。 可看着舒窈的那双眼睛，无辜懵懂，干净纯净，他还是犹豫了。 算了，别把话说得太狠，不然她自尊心稀碎，他还得再招个助理。 「明总，您是在叫我死心吗？为什么啊？」舒窈问，「还有，您的要求？什么要求？」 明珩别过头，微微唿口气，说：「我是在说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缠着您是吗？」 「对。」明珩点头，「这个人在我的多次暗示下，屡教不改，依旧对我心怀不轨。其实，也不能说是心怀不轨，只能说她把感情用在了我这个不会给她任何回应的人身上。」 舒窈：嚯，你身边不都是这样的女人？我都听倦了。 明珩见舒窈没说话，怕她又是揣着明白装煳涂，便继续强调：「我知道人对完美都有追求，可一个完美的人还得是另一个完美的人才能匹配。」 「舒窈，你明白吗？」 舒窈咂摸这话，表示认同：「有道理。最起码得是三观一致，然后还得有共同话题。差距太大，聊不到一起啊。」 闻言，明珩终于松了口气，说：「所以，死了这条心吧。我对『伴侣』的要求很高。」 明珩故意咬重「伴侣」两个字，心想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是用心良苦了。 而舒窈却蓦地瞪大了眼睛，一副快要心肌梗死的样子。 「明总，您刚刚说什么？您对什么的要求很高？」 明珩微笑重申：「伴侣，就是我未来的恋人。」 咣当！ 扫把倒地。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天使大姐帮我把心声捎给了上帝啊？ 原来明珩对另一半是有想法、有要求的！！！ 舒窈简直就要喜极而泣，她按捺着因激动而颤抖的小手手，掏出围裙里的笔和本。 「老铁，我求你把要求一次性说全了！」 第24章 不是我 明珩的心，海底的针。 明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关注点放在这个问题的哪个部分。 老铁？ 那是一个助理该对老闆有的称唿吗？ 不过, 相对老铁，还是后半句更重要。 于是，明珩又琢磨起舒窈问他要求的动机是什么。 挽尊？ 还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获取他的择偶标准, 以便她对标？ 不管是哪种, 他今天都要绝了舒窈的心。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 那我就和你说说。」明珩继续保持微笑。 舒窈满眼激动，就像是马拉松运动员在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看到终点线，胜利就在前方。 「第一点。」明珩清清嗓，上下打量舒窈，「身高必须在170公分以上。」 ——你只有166公分。 舒窈在本子上刷刷刷记下, 然后看着明珩, 示意他继续。 明珩心想舒窈还挺坚强的, 第一条就把她死死拍在了沙滩上，还有勇气听。 「第二点，必须有海外留学经歷。」 ——你都没出过国。 第63页 「第三点, 必须是金融领域工作者。」 ——你一个学新闻的，连ipo都闹不明白。 舒窈记下来这些，不由得点头, 说：「您说的对。您的工作专业性很强, 要是一窍不通，没有共同话题。」 明珩：不错，渐入佳境。 接着, 明珩又例举了第四五六点，主要就是区别着舒窈说的。 但实际这些要求，明珩从来没有考虑。 「好的好的，我记下了, 还要会德语是吧？」舒窈看了下这些点，「明总，类型呢？」 「什么类型？」 「就是您喜欢的异性类型，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吧？」舒窈拿笔戳了戳脑袋，「有时候眼缘，也就是第一印象，比您说的那些要求还关键。甚至，我觉得要是满足了您的类型，有些要求是不是也可以稍微削弱下？」 舒窈心想你要求的这些多，哪里容易找一个全部满足的？ 明珩不知道舒窈是这样的心思。 他一听这话，以为舒窈还是贼心不死。 要不为什么她听了那些她完全不具备的要求时，没有任何反应？肯定是因为她还想着靠别的制胜。 明珩低头捏捏眉心，心累。 能不能不要这么执着了啊！ 「明总？」舒窈小声叫道，「是不好形容吗？其实挺简单的，比如成熟的、知性的，又或者活泼可爱的，再不济您举一个您喜欢的女明星也行。」 明珩：怎么？你还想整容成女明星？ 明珩嘆口气，抬起头，正好对上舒窈的目光。 她看着他，大而明亮的眼睛里盛着他的样子，浓密卷翘的睫毛像是把小扇子，透着娇俏。她的皮肤很白，很细腻，这样的距离，丝毫看不见她脸上的毛孔，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的…… 明珩脑子里蓦地响起傅振言的那句评价：又甜又纯。 明珩握紧手，别开头，低声说：「不要甜美的，不要清纯的。」 舒窈微微一愣。 不要甜美的可以理解，不要清纯的……那是妖艷贱货？呸，性感女神。 看不出啊，明珩还挺闷骚。 明珩把舒窈听到这句话时的那一下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只是有那么一下没控制好情绪，之后就笑呵呵地收起了本和笔。 可明珩知道，有时候一个人脸上笑得越是开心，心里的眼泪越是像滔滔江水，波涛汹涌。 但长痛不如短痛。 明珩希望舒窈尽快重新站起来，笑着活下去。 * 舒窈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 下了班，她飞奔到她惦记好久的法国甜品店，买了梦寐以求，吃一口就得十块钱的蛋糕，还豪情万丈地多买了一角给程念，之后前往医院。 「你这是发奖金了？」 程念今天值晚班，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 舒窈激动道：「差不多了！快了！五倍奖金！姐，明总他……」 程念听完舒窈的话，静止了好一会儿。 她放下叉子，说：「这事不对。」 舒窈舔了下小勺子上的进口奶油，问：「怎么不对？太顺利？太出乎意料？你妹妹我人美心善，就是被幸运女神眷顾。」 「不是。」程念说，「你不觉得你老闆提的这些要求，在恋爱关系里都属于细枝末节的细枝末节吗？就好比身高，就算差个几公分，谁又会因为差几公分而放弃自己喜欢的人？」 舒窈抿了下唇：好像是这个道理。 「而且，」程念继续道，「你之前给他介绍过的那么多相亲对象，难道不都和这些要求差不多？」 这话说得舒窈越发没底。 可不过一秒，舒窈又坚定了信念，说：「这次是明总亲口说的要求，我就照着这个给他找。最后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程念觉得舒窈就是魔怔了，摇摇头，变了话题：「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都想好了。」舒窈笑笑，「我从今天起就为明总物色新的对象，要是成了，我不就圆满完成任务啦？要是还不行……」 舒窈脑袋疼，不可能还不行了吧？ 「要是还不行，我也该辞职了。」她闷声说，「我得专心准备我的剧本了。」 程念觉得这思路还算清晰，表示支持。 两人吃着蛋糕聊起别的，中途，护士过来请程念去看下病人。 舒窈看喜悦也分享了，钱也花了，也就不耽误程念工作了。 等电梯时，舒窈在佳成婚介的信息库里筛选新目标。 电梯到，她也没注意看路，差点和人撞到，幸亏身边有位好心人提醒了她。 「谢谢啊，我……」 「窈窈？」 舒窈一怔，闻声看去，顿时惊喜万分。 「蒋煦哥哥！」 男人一身衬衣黑裤，个子高挑，阳光帅气，这温柔的一笑，引得周围的小护士纷纷投来目光。 「你怎么这儿？」蒋煦问，「身体不舒服？」 舒窈摇头，说：「我表姐在这里工作，我来看看她。你呢？」 「以前的大学老师住院了，过来看望一下。」 蒋煦见来来往往的人进出电梯，轻轻拉了下舒窈，两人去了窗边。 蒋煦是舒窈邻居家的孩子，也是典型别人家孩子。 从小成绩优异，高考时在海城排名第六，顺利进入国内排名第一的大学。 第64页 舒窈小时候总请教蒋煦一些理科的题目，蒋煦为人温和善良，真的就是邻家大哥哥，从没嫌舒窈烦，除了耐心讲题，还总给她零食吃。 「我妈从程阿姨那里听说你来了燕城，我当时就想有没有机会遇上，没想到机会就来了。」蒋煦说。 舒窈也没想到这么巧。 在陌生的城市能看到家乡的朋友，太值得高兴了。 两人互相说了说彼此的情况。 蒋煦从事it工作，从美国总部刚调到燕城分部来，也就两个多月，刚刚稳定。 至于舒窈，她的从业经歷太过传奇曲折，就没细说，只摘了重点部分告知。 「你真的要讲故事给所有人听了啊。」蒋煦看着舒窈，眼里全是笑意，「我相信你一定能顺利考进编剧班。加油！」 两人加了微信，约好过段时间一起吃饭便分别了。 * 舒窈这边是喜上加喜。 不仅即将解决某人的大龄单身问题，还遇见了昔日朋友，心情想不愉悦都难。 另一边，明珩在梵逸轩和傅振言喝酒。 傅振言这两天气不顺。 去玩赛车，叫一个女人赢了不说，且不管他怎么想翻身，这女人都能花式赢他，简直气死他了。 「你说这女的是不是拜师学过？」傅振言纳闷道，「一个女的，赛车开这么好，完全没把男人的尊严放在眼里啊！我生气，我太……喂！你倒是说话啊！」 明珩垂眸，看着杯里的酒，淡淡道：「说什么？」 「说……」傅振言顿了顿，「这时候你应该说『正常』，然后再说我这是活该之类的。」 明珩轻笑：「我不说实话你还难受？」 傅振言很郑重地点点头，又说：「你今晚从进来就无精打采的，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明珩立刻否认。 只是这话说完，明珩脑子里更乱了。 明明这次和舒窈说的足够清楚，他可以松口气。 他也确实松了口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某个地方隐隐浮现出不舒服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他形容不出，大致就是闷闷的，还有些烦。 总之，不痛快。 「有心事和我说啊。」傅振言挑眉，「兄弟我一定能开解你。」 明珩看都没看这位兄弟一眼，一口干了酒，起身离开。 「别走啊！」傅振言忙道，「诶，对了，这次的团建你参加吗？」 明珩头也没回，丢了两个字：「不去。」 傅振言就知道是这个回答，翘着二郎腿，说：「不去拉倒。不过你这次不去就在家老实待着，不要加班。更不要带着小舒窈加班。我要带小舒窈看风景去。」 明珩停下脚步，回头。 傅振言本来在喝酒，对上明珩的眼睛，那种本能的被支配的恐惧立刻冒出来。 「干、干嘛？」傅振言结巴道，「我今天嘴可没欠。」 明珩眼神冷淡，表情更是冷得不行，说：「她姓舒，不姓小。」 傅振言：「？」 * 舒窈一边为明珩挑选对象，一边做行政助理，晚上还要写剧本。 虽然很忙碌，但也很充实。 尤其想想在她的浇灌下，明铁树即将开花，她就有种巨大的成就感。 茶水间里，陈依琳见舒窈又在喜上眉梢，问道：「你最近是怎么了？天天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舒窈笑道：「是有好事，但不是我谈恋爱。」 「你可别骗我。」陈依琳搂住舒窈肩膀，「前几天你突然换了杨树林的610蜜桃乌龙，这个色号很难买的。难道不是因为有爱情的滋润？」 舒窈解释：「那是我表姐上次出差给我带回来的礼物。依琳姐，我涂上好看吗？」 陈依琳重重点头：「好看！简直为你而生的，纯中带欲，妥妥直男斩啊。」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被人夸赞自己好看，尤其是涂对了口红色号。 舒窈腼腆地笑了笑，本想再问问陈依琳关于口红的学问，可陈依琳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你快告诉姐，是不是恋爱了？我给你把关啊。」 「我……」 话没说出来，曾可从门框那里探出个脑袋。 他以一副特.务接头的表情和步伐潜入茶水间，舒窈还以为他又打听来什么重量级八卦，结果—— 「我可以作证。小舒这几天一直捧着手机，十分有情况。」 舒窈：「……」 哥哥姐姐们，你们好歹也是金融界的精英，怎么这么热衷情感类话题？ 舒窈无奈道：「不是，真不是。我那是在找对象呢。」 说完，茶水间里安静了。 陈依琳和曾可瞪大眼睛，表情宛如听到「啊，说好一起做单狗，可你却没良心抛下我」的震惊和难过。 舒窈这也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 她是在找对象，可找的是明珩的对象，不是她的啊。 舒窈想要解释，曾可吸吸鼻子，问：「是不是一个叫蒋哥哥的？」 舒窈：「……」 大哥，你是有千里眼吗？ 「哥哥？」陈依琳魅惑一笑，「这feel很小说嘛，配上小舒甜甜软软的嗓音。叫一声哥哥~哇！好苏！好甜！」 舒窈扶额，服了这帮金融精英的脑迴路。 第65页 「曾哥，依琳姐，请你们听我说。」舒窈唿口气，「这个人，就真的是我哥哥，我们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 陈依琳：「青梅竹马！」 曾可：「两小无猜！」 陈依琳和曾可：「校园文的标准设定啊！」 舒窈：「………………」 就在曾可和陈依琳即将构思完故事大纲时，一个带着三分凉薄、三分戏嚯、四分漫不经心的霸总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路。 「你们都很闲？」 明珩站在茶水间门口，单手插着口袋，脸色冷得好像快要结冰。 陈依琳曾可同时闭麦，又在一秒后同时开口想要闪人。 可惜，明珩不给他们机会。 「曾可，最近和乌克兰谈的那个项目，你提交的报告乱七八糟。我觉得很有必要派你去乌克兰工作一到两年，让你全面了解乌克兰的企业运转模式。」 曾可：「……」 「还有你。」明珩看向陈依琳，「和发开行张总谈的事一直定不下来。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工作能力。要不你干脆去银行下基层好了。依照我和张总的交情，他应该能收留你工作。」 陈依琳：「……」 茶水间里鸦雀无声。 明珩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每多扫一寸，空气里的氧气就稀薄一分，让人觉得快不能唿吸。 直到明珩把视线停留在舒窈身上，还多停留了两秒。 舒窈：我准备好了，让暴风雨来的更勐烈些吧！ 舒窈把心一横，可是等了半天，明珩一直没用发动毒语进攻。 难道是良心发现知道她的好了？ 明珩走进茶水间，站在曾可和陈依琳之间，问：「你们都满意我的安排吗？」 曾可说：「满意。」 「满意。」陈依琳也点头。 「但是！」曾可话锋一转，「明总，我不能离开您，我誓死为您效劳！」 陈依琳附和：「我也是，明总。我这就回家挑灯夜战学习银行业务的相关知识。我立志成为明盛资本里最懂银行业务的投资助理。」 两人一通表决心，赶在明珩说话前，火速逃离茶水间。 舒窈对他们这种刚才还关心她感情问题，这会儿毫不犹豫把她抛下的行为，深表鄙视。 她悄咪咪地挪挪脚，试图神不知鬼不觉离开茶水间。 刚走一步，明珩那极具重量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她身上。 「明总。」舒窈吞口口水，就知道逃不掉这枷锁，「您……喝咖啡吗？我给您做。」 她说着就撸起袖子，明珩冷笑一声，说：「看不出，你在工作之余，对于感情问题的处理还能这么精力充肺，无缝衔接。」 舒窈没太明白这个奇怪的句式，但表忠心什么的，肯定不会错。 「明总，刚才我们就是稍微聊了些闲话，放放松而已。」舒窈说，「您放心，一工作起来，我们就都打起120万分精神了，绝对不懈怠。」 明珩冷冷地看着舒窈。 舒窈摸不准明珩现在的想法，没敢再多说什么，老实做咖啡。 做到一半，她手机连环震动。 婚介所的同事给她发来了几分女方资料，让她看看。 舒窈抿唇一笑，正要点开，想起当事人就在身边，又按灭了手机，心虚道：「不是工作上的事，我下班再看。」 说完，继续谨小慎微地做咖啡。 明珩一直注视着舒窈。 自从那天摊牌，明珩预估舒窈会萎靡一段时间，甚至还有可能知道自己没戏了，就提出离职。 为此，他特意想好用加薪的方式留下她，并且准备教育她：「美好的爱情其实只是你心中的空中楼阁。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最牢靠。所以，请化悲愤为力量，好好工作。」 可通过这几天观察，明珩发现舒窈没有半分悲伤。 不仅没有，她就像是想通了一般，放下了，释然了，每天工作活力满满，积极向上。 所以，放弃一份深沉的感情就好比病去如抽丝？ 舒窈做好咖啡递给明珩。 「明总，您尝尝。」舒窈说，「我回家有练习，您看有没有好点？」 明珩接过咖啡送到嘴边，又忽然问：「为什么练习？」 舒窈：这还用问？因为你挑剔啊。 舒窈觉得明珩今天怪怪的，脾气不好，说话还颠三倒四，莫名其妙。 「明总，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去工作了。」舒窈说，「丁编剧那边……」 「把周末团建的行程安排发到我邮箱。」 舒窈愣了下，问：「您要这个干什么？您不是从来不参加的吗？」 明盛资本和傅振言的振峰科技一直合体搞团建，已经搞了三年，算是老传统。 得知要团建时，舒窈本来爱玩，却提不起精神，因为到时候明珩也去，她不过换个地方工作被毒而已。 可陈依琳和曾可告诉她，明珩从来不参加团建，因为——浪费时间。 这理由，很明珩。 得知这事，舒窈就十分高兴了，还打算买好多小零食带去。 可现在，明珩又要行程安排了？为什么啊？ 「我发现，你对老闆这个位置的误解很大。」明珩说，「我是老闆，我花钱举办团建，我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这是你能阻拦的吗？你以为你跟着我工作了一段时间，就可以掌控我的想法了吗？」 第66页 舒窈叫这话给说懵了。 一个团建而已，还是之前一直都不去，她不过问了一句，怎么就上升到掌控老闆想法了？ 明珩瞥了舒窈一眼，扬扬下巴，高傲离开。 舒窈错愕地看着明珩走出去。 等人彻底消失，她完全忍不住了，自言自语：「这是出门忘吃药还是吃多了药？简直就是……」 话没说完，明珩又折回来。 舒窈赶紧闭嘴，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 可她想，依着明珩的个性，肯定是来补刀的。 但是，明珩又一次跳脱舒窈的估算，他只是拿起她做的那杯咖啡，就又走了。 舒窈：「……」 明珩的心，海底的针。 第25章 不是我 因为爱情。 舒窈本以为那天是赶上明珩大姨夫顶峰, 忍忍就过去了。 可谁想在那之后，明珩随时处于抽风中，动不动就找她麻烦, 向她散发毒气, 害她只能靠买罐头多喂喂小明, 来纾解心中苦闷。 * 周末，明盛资本和振峰科技的联合团建如期到来。 明珩和傅振言不亏是财大气粗的有钱人。 两个公司加起来近百人，订的居然是燕城风景区的五星级酒店，各种面朝大海，绝对算得上是奢华团建了。 而除了这个，最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 明珩贡献了他的团建首秀。 明盛资本的员工对此虽然十分惊讶, 但好歹在明珩手下做事, 每天都会相处，来了也就来了；沸腾的是振峰科技的员工，尤其女员工。 明珩从车上下来的时候, 酒店门口已然不是酒店门口，是明星粉丝见面会。 「明总也太帅了吧！！！」 「这颜值是真的吗？真有人能又好看又有气质？」 「想想要在这里和明总共度一晚……啊，我的心脏受不了了！」 …… 傅振言为这次团建特意开了他最骚包的跑车。 预想中, 大波女同事会为他尖叫疯狂, 结果现在全给了他身边的这个冰块脸？ 这都什么眼神！ 「明总还真来了。」陈依琳说，「他怎么会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 舒窈这段时间被明珩折磨的已经丧失分析能力，直接说：「他是老闆, 他就算乐意天天来，也随他便。」 随后，两个公司的工会负责人清点了人数，大家前往酒店的报告厅。 傅振言问明珩要不要上去讲话？ 明珩理都没理, 翻着pad处理工作。 傅振言真不明白明珩来的意义在哪里？为抢他的风头？ 傅振言无语，上去简单讲几句，就说：「那我也不多废话了。一会儿大家各自去房间安排好，晚上咱们烧烤。这两天里，没有上下级，只有大家敞开玩。」 下面稀稀拉拉一阵掌声，团建动员结束。 舒窈和陈依琳一个房间。 两人在去房间的路上，几个振峰科技的女同事还在说明珩。 陈依琳侧过头，小声说：「咱们明总真是有市场。」 舒窈：有市场，没销路。 「不过这太正常了。」陈依琳又道，「明总不管是颜值还是事业，都是王者级。就连明总的家族都不一般，亲戚都是响噹噹的大人物呢。」 关于明珩的家世背景，舒窈看的资料上并没有显示。 就连明珩的姑姑明婷，也是在曾可的科普下，她才知道明婷是越明航空的总裁，是位女企业家。 「越明航空是由君万集团控股的。君万集团，你是知道的吧？」 出了电梯，陈依琳放开声音，说话清楚不少。 舒窈点头。 她虽然就是个普通人，但君万集团的大名怎么会不知道？那可是够得上世界排名的超级企业。 前两年，君万在海城开发的楼盘，舒爸爸还去参观了，回来就说什么时候能住上君万的房子，那可是享受了。 「对，君万主攻房地产，但航空、医疗、器械、运输……但凡挣钱的产业吧，君万都有所涉及。」陈依琳说，「而君万就是明总爷爷一手创立的，现在的董事长就是明总的爸爸。」 舒窈腿一软，差点摔个狗吃屎。 明珩的家世背景这么牛？！ 她还以为明珩家庭背景不错是不错，但不会这么逆天，毕竟明珩取得的成绩，完全是他自己一砖一瓦奋斗出来的。 陈依琳以前也是这么觉得的，认为明珩是靠家里才这么成功。 可事实就是，明珩从没向家里伸过手。 「之前有个大项目，标额超过六百亿。对方大佬以前是明总爷爷的手下，明总只要亮出自己的身份，大佬分分钟给明总项目，可明总一个字没提。等后来签约了，项目都进行了一半，对方才知道。然后就过来和明总哭了半天，说是想明总的爷爷，还说没有明总的爷爷就没有今天。」 舒窈光是听着都心生佩服，不由得说：「明总实在太厉害了。那明总妈妈呢？是不是也是企业家？」 听到这个，陈依琳赶紧做了个「嘘」的动作，说：「明总妈妈，不在了。」 舒窈一愣。 「听说是在明总十一岁时走的。」陈依琳嘆口气，「每天的圣诞节，明总都不会来公司。大家一开始还很纳闷。后来有位男同事陪妻子扫墓，在墓园看见明总，才知道原来明总每年的那个时候都去给妈妈……」 第67页 听了这话，舒窈蓦地想起那次在明珩家的情景。 她说了很多自己家的事，明珩就一直听着，从来不打断，那时候，他会不会是想起了他的妈妈呢？ 一时之间，舒窈心头涌起说不上的滋味，酸酸的。 * 大家在房间整理完内务，差不多接近傍晚。 明盛和振峰包下酒店后面的大花园，酒店工作人员给大家烧烤，团建承包方则派出主持人给大家组织节目和游戏。 中间，有个游戏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 主持人问大家：「大家进来的时候，是不是都一人拿了一张号码牌？」 不少人配合主持人举起号码牌。 「对，就是这个。」主持人说，「这个啊，可是今晚的缘分红线。相同号码做成了两个号码牌，分别在两个人手里。待会儿我叫到号码的，请二位上台转动这个转盘，转到哪首歌就给大家演唱。要是不想唱，就表演个别的节目。」 游戏规则说完，人群中就起了骚动。 个别胆大的女同事直接喊话问明珩的号码牌是多少？还有人问傅振言的。 总之，场上气氛一下子就被带动起来了。 「珩珩，你号码多少啊？」傅振言笑着问，「待会儿会不会和哪个女孩凑一对啊？」 明珩手放在口袋里，捏了捏号码牌，下意识往舒窈的方向望了一眼。 舒窈没抢上第一波烧烤，正在吃零食。 她觉得这个游戏挺有趣，准备好了待会儿看戏，一脸兴奋和期待。 第一轮，抽中的是两个男同事。 这一下就拉高了这个游戏的爆笑程度，特别是在两人还抽中了一首《明明白白我的心》的老歌后，现场整个嗨了。 舒窈跟着凑热闹，和陈依琳说这个游戏不愧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要是真能促成姻缘，也是段佳话了。 第二轮，抽中一男一女，画风正常不少。 不过起闹观众还是起闹，只可惜这两人抽到的歌曲是《学猫叫》，有人不免感嘆这是个有缘无分的来相会。 快到第三轮叫号码，舒窈依旧跟着傻乐呵。 旁边又有女同事提到明珩，问有没有打听来明珩的号码？她要换和明珩一样。 舒窈嚼着薯片，往明珩那边看去。 明珩只正常坐在椅子上，大佬的气场就十分逼人，格外引人注目。 且他还是个冰山美人。 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中，丝毫不被感染，冷如雕塑，衬得他身边的傅振言像个多动症儿童。 「小舒，你是多少号啊？」曾可问。 舒窈回过神，擦了擦手，拿出号码牌，刚要说话，主持人的一句「66号」在花园激盪起阵阵回声。 曾可看看舒窈的号码牌，再看看舒窈，下一秒，蹿起来喊：「这边！这边！」 舒窈：「…………」 在无限懵逼中，舒窈和一个振峰科技的男同事上了台。 俊男美女的组合顿时点燃观众的火热激情。 「我去！抽中的是小舒窈！」傅振言站起来，「我看看另一个……哎呦，是我们公司新招的管培生。小伙子帅呆了，是现在最受欢迎的小奶狗类型。」 明珩盯着台上的两个人，不觉攥紧号码牌。 「两位一上场，看观众们的唿声就知道缘分这东西啊，很玄妙。」主持人笑道，「大家说对不对？」 底下齐声喊「对」，还有人说别抽了，直接唱一首《在一起》。 舒窈尴尬得脚趾能抠出来一个三室一厅。 看别人上台的恶趣味这会儿全报应到她自己身上来了，果然就是：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 而紧接着，她和这位男同事抽的歌曲更是让她原地去世。 ——《因为爱情》 神他的因为爱情！因为个毛线啊！！！ 「要不承包这次团建的负责人极力给我推荐这个游戏呢。」傅振言摸着下巴说，「看来是真能达到联谊效果啊，这简直……诶？珩珩，你去哪儿啊？精彩的来了！」 明珩步伐极快，看见垃圾桶，直接把号码牌狠狠丢在里面。 因为爱情？ 呵，还所以分手呢！ 大家全都起闹让舒窈和男同事赶紧唱起来。 这位男同事人不错，见舒窈脸色通红，就跟她说要不不唱了，表演个别的。 舒窈快要哭了，说：「可我不会。」 「没事。」男同事笑笑，「我表演两个。」 舒窈很感激人家，但是他们这样交头接耳，惹得下面更闹了，就差给他们搬来民政局，按头结婚。 既然这样了，舒窈心想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不就唱歌么，大家别嫌她唱歌要命就行。 「小舒，大胆些！咱们总裁办的排面不能输！」曾可站在椅子上喊，「让他们见识见识明总培养出来的人才！」 陈依琳也跟着喊：「小舒最棒！」 对，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已经是如何百毒不侵。 一首《因为爱情》在花园里响起。 别说，男同事唱的还挺好听，带动的舒窈跑调也没那么厉害了，还觉得自己唱的很好。 只是这自信还没巩固三秒钟，舒窈正要唱那句经典的「因为爱情」时，伴奏忽然断了。 主持人立刻问怎么了？结果话筒也没声音。 第68页 工作人员赶紧检修，几个振峰科技的技术人员跟着帮忙，现场混乱起来。 舒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到了边上，手里还拿着话筒，心想这就不唱了？ 她难得找到点儿感觉。 就在舒窈心生惋惜时，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 「明总？」 明珩冷着脸，用命令的口吻说：「紧急任务，立刻加班。」 * 舒窈上一秒还沉浸在「我歌声好美」的错觉里，这会儿，就站在了明珩的vvip套间里。 「明总，是什么工作啊？这么急。」舒窈问。 明珩走到落地窗前，拉开门，透了透气，说：「我要在我家招待一位重要的合作伙伴，你制定一份招待计划。」 舒窈想想，又问：「是不是西班牙的桑切斯先生？」 「对，就是他。」 「可是桑切斯先生不是两个月以后才来中国吗？」舒窈不解道，「现在制定，是不是太早了？」 明珩顿了顿，不耐烦地说：「让你制定就制定，怎么又开始问你老闆？要不我的位子给你坐？」 舒窈：这人是不是有躁郁症？能不能沟通？ 舒窈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地说：「可是我没带电脑。酒店这边……」 「书房里有。」明珩指了下，「去吧。」 舒窈点头，刚转身又想起什么，问道：「明总，您也待在房间里？我知道这是您的房间，您支配，可是……」 我不想和你待在同一屋檐下，我fu吸不了。 明珩微微一笑：「你说对了，我的房间我做主。我就在这儿待着。你，立刻去书房。做不完不许出来。」 「都说了今天没上下级，还工作。」舒窈嘟囔。 明珩耳力极好，听见便回：「这种假的不能再假的话，你也信？你放心，就算再给你一百年时间，我也还是你上级，你也还是得听我的。」 说着，明珩走到沙发那里坐下，御手一挥，淡淡道：「去吧，因为工作。」 舒窈：我还所以摸鱼呢！ 舒窈真不明白明珩为什么要来参加团建？ 他来这一趟，除了给别人添堵，还能有什么作为！乖乖研究那些一亿飘十亿的买卖，不香吗？ 见舒窈老实进入书房，明珩卡在胸口里的那口气，顺当了。 还想唱完整版？ 自己五音少了四音半，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明珩按按太阳穴，拿出手机浏览邮件，傅振言打来电话。 「你去哪儿了？」傅振言上来问道。 明珩看了眼书房的位置，压低了些声音，说：「房间。」 「回房间了？」傅振言惊讶，「这才几点？要不我过去找你喝几杯？还是去这里的酒吧？」 明珩皱眉，犹豫了下，回：「我去找你。」 挂断电话，明珩来到书房门口。 舒窈已经在工作，模样专注认真。 明珩清清嗓，说：「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 「那我待在这里不合适了吧？」舒窈立刻变了脸，「我也走吧。明总，您放心，回头我就……」 「不，你待着。」明珩冷笑道，「我回来要是看不见你了……你可以试试。」 舒窈咬着牙：臭资本家剥削我！ * 明珩在酒店的花园露台酒吧找到傅振言。 傅振言正在和美女聊天，见到明珩，说：「正宫来了，我得走了。」 明珩毫不掩盖对这话的噁心，直言：「你下次再敢这样，小心后果。」 「我这可是为你好。」傅振言嬉皮笑脸道，「我不这么说，待会儿这帮女的都得围着你转。我为了你，连自己的名誉都不要了，你还说我？什么人啊。」 明珩懒得搭理，过去落座。 waiter上了杯马提尼，伴着酒吧迷幻迷惑的灯光，气氛闲适，味道叠加。 「你刚才怎么回房间了？」傅振言随口道，「你走了之后，也不谁那么缺德把音响线给拔了，还顺手带走了管唱歌的那根！害得游戏没办法继续，只能提前结束。」 明珩抿口酒，漫不经心道：「这么没格调的游戏，早结束早好。」 傅振言笑笑：「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保不齐就解决了咱们底下员工的婚恋问题呢？」 说着，傅振言凑近明珩，一脸八卦地继续说：「就刚才和小舒窈合唱的那个，我公司的管培生，正四处打听小舒窈的联繫方式呢。」 明珩被酒呛了一下，咳嗽两声，低声道：「一首歌，还没能唱完。他想怎样？」 「想追小舒窈呗。」傅振言说，「爱情这玩意儿，你还以为真因为爱情啊？不过见色起意罢了。就小舒窈这样的女孩，很多人一眼就看上了，这不很正常？」 砰！ 明珩撂下酒杯，冷声说：「庸俗。」 怎么就庸俗了？谁还不看个颜值？不然你以为那些女人沖你尖叫什么？ 傅振言无法理解明珩的观点，疑惑道：「我感觉你最近……怪怪的？上次喝酒，状态低迷得不行。这忽然又生起气来。怎么了？难道是姑姑又给你施压了？」 明珩不回答，叫waiter上一杯加冰威士忌。 「要我说，你怨不了姑姑。」傅振言以为自己说对了，就继续说，「姑姑辛辛苦苦给你介绍对象，可你假意相亲，完全是为了应付姑姑。久而久之，姑姑能不着急？」 第69页 明珩越听越烦，威士忌上来，他一口喝掉，说：「你去找那些女人唠叨去吧。」 「又走！」傅振言喊道，「你走那么早干嘛？你又没有夜生活。」 明珩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傅振言：「……」 * 明珩回到套间。 室内静悄悄的，只有灯光亮着，感受不到人的气息。 明珩压着的火气顿时冒起来！ 他直奔书房，里面确实不见舒窈的影子。 好啊，真敢跑！ 当他的命令是空气？还是以为团建期间就可以无视他？ 等等，该不会是……因为爱情吧？ 明珩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转身去找人…… 舒窈快要饿死了。 第一波烧烤没有抢上，零食也才吃了那么一点点就被叫上台，然后又稀里煳涂来加班……简直比上班时还要难过。 而且偏偏，她不能离开房间去觅食。 一是明珩的命令，她还没胆子违抗；二是她没有门卡，出去了就进不来；三是如果叫前台送，万一让人知道她在明珩房间里，依着明珩那爱名声如命的架势，搞不好会把她踢出去接受群众指责。 所以，舒窈只能喝水。 好在vvip的房间里也有热水壶，她做了一大壶，咣咣喝下去，喝到水饱也就不饿了…… 明珩气沖沖地要去外面抓人。 路过客厅时，听到一声「嗝儿」，他以为是幻听，结果很快又是一声清晰的「嗝儿」。 明珩愣了愣，向厨房走去。 推开门看去，舒窈正抱着杯子喝水。 厨房内光线充足，显得一切都无所遁形，舒窈和明珩两人上演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 舒窈没想到明珩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喝的有些多，刚才没忍住打了两个嗝儿，这会儿看见明珩，更是完全控制不住的，直接又一个响亮且饱满的——「嗝」！ 打了出去。 舒窈：「……」 很好，这回她不仅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就算是别墅，带地下室的那种，她也可以信脚拈来。 第26章 不是我 「我要。」 舒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她总觉得这一声「嗝儿」嗝出了回音和颤声的效果, 在她耳边无限嗝嗝嗝…… 舒窈闭紧嘴巴，平静地看着明珩，平静地放下水杯, 然后平静地捂住了耳朵。 只要听不见, 尴尬的就不是我。 明珩对舒窈诡异的举动深感疑惑：不应该是来捂住我的耳朵吗？ 明珩被绕进去一下, 拽回正常思路，问道：「工作都做完了？」 舒窈一副「我听不见，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见」的样子，继续站那儿装失聪。 明珩皱眉，过去拉下她的手，说：「问你话呢。工作……」 咕噜噜—— 回答明珩的是肚子的一唱三嘆。 舒窈：「……」 真是太棒了, 火葬场我也能抠了！ 舒窈这回没办法继续装失聪, 脸色腾的爆红, 耷拉下了脑袋。 明珩也没想到碰的是手，触动的居然是肚子。 静立一会儿，明珩清清嗓, 说：「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去吃宵夜。你继续工作，不要妄图偷懒。」 宵夜？！ 舒窈眼前一亮, 忙说：「明总, 您去吃宵夜，能打包给我带回来点儿吃的吗？什么都行！能吃就行！」 明珩扯了下嘴角，微笑着说：「你还真是一次次让我感嘆你对身份位置认知的障碍是多么清奇。要不要我给你介绍特殊医院？教教你如何区分老闆和员工的差别。还想我给你打包吃的, 以后是不是也得我给你做助理？」 舒窈揉揉肚子，又蔫儿了，小声哼唧：「我怎么不会区分？可我就是饿啊。」 明珩扫了眼大理石台上的热水壶，转过身, 没好气道：「要吃就跟着来，休想我帮你。」 舒窈登时復活，正要点头，笑容又败下来：「明总，我还是不去了。」 明珩立刻扭头问道：「为什么？」饿的都喝一壶水了。 「就是……」舒窈搓搓手，「您肯定是去酒店里的星级餐厅，那样的消费，我负担不了。而且最关键的是量少，我吃不饱。我待会儿写完计划回房间有饼干。」 明珩抿抿嘴，垂眸道：「谁说我要去星级餐厅？」 舒窈：「？」 「那些早就吃腻了。」明珩面不改色地说，「听说这边有个美食街，我打算过去看看。不过，你不去正好，省得我……」 「可以！这个我可以！」 明珩转回头，弯了弯嘴角，又赶紧绷住，再扭头说：「可是我不太想带你去。」 舒窈急得都星星眼了，就差剁起来小碎步，请求：「您就带我去吧！美食街，我最熟了，我给您当嚮导。」 明珩扬了扬下巴，还是不太想答应。 「我还能给您跑腿！」舒窈极力推销自己，「还有，您晚上出去，没人保护怎么行？我得跟着您。」 明珩颇为头痛地摇摇头，勉为其难道：「看你这么诚心的份上，走吧。」 * 舒窈没想到明珩口中的「美食街」居然是在距离酒店三十公里开外的镇上。 明珩开车七弯八绕地找，有次还差点开到沟里。 第70页 紧张得舒窈不禁想问：您这是从哪儿听说的？这人怕是要害您啊。 可鑑于明珩眼里无时无刻不在传达「你敢问一句，我就给你扔沟里」的信息，舒窈只好全程闭嘴。 到了地方，所谓美食街其实就是当地镇上的夜市。 因为这个镇离景点不远，旅游业开发的好，所以夜市特别闹热，丝毫不比市里的差。 「还好有这么个地方。」明珩松口气。 舒窈「啊」了一声，问：「明总，您说什么？」 明珩板着脸，命令：「进去。」 「……哦。」 进了夜市，舒窈彻底活过来了。 她买了份酸甜口味的烤冷面，要加烤肠、鸡排、鱼豆腐的那种豪华型的，好好安慰下她空虚寂寞的胃。 舒窈端着小纸碗，站在摊位一边，吃得热泪盈眶。 一米之外的明珩则直直立着不动，表情冷硬，靠着自己强大的气场和出众的气质，无形中拉高了烤冷面的摊位档次，成了人家店铺的人型招牌。 「明总，您不来一份吗？」舒窈说，「我请您。这个我可以请您烤冷面加一切。或者，您想吃什么？我给您买去。」 明珩盯着不远处炸鸡排用的桶油，胃里一绞，皱着眉头反问：「我看着像喜欢大冷天站在大马路上吃着东西喝着风的人吗？」 舒窈仔细打量了一番明珩，真诚摇头：「不像。」 不仅不像，明珩站在夜市里就是一番别具风情的格格不入。 舒窈四下看看，除了各种小摊位，前面还有家餐馆。 「明总，要不我们过去？」舒窈提议，「那里可以坐在大马路上吃。」 明珩：「……」 来到餐厅，舒窈很有眼力地为明珩擦干净椅子和桌子。 可即便是这样，明珩的洁癖依旧快要让他原地爆炸。 他生生煎熬着，拿出限量款的爱马仕手帕，铺在椅子上，这才屈尊降贵地落座。 旁边的服务生看着这幕，不由得问：「要不要给您整套新的桌椅？」 「有吗？」明珩问，「我买一套。」 服务生抽了抽嘴角。 舒窈见状，把话题拉回正轨，说：「请问您这里的特色是什么？您有介绍吗？」 「麻辣小龙虾。」服务生指指油腻腻的菜单，「还有烧烤和砂锅。特色的话，我们家的臭豆腐一绝。美女，尝尝吗？」 舒窈瞥到明珩在听到「臭豆腐」时宛如踩到狗屎的表情，她估计她要是敢吃，明珩就敢让她从镇里跑回酒店。 至于小龙虾，如果点了，依照明珩太上皇般的生活作风，肯定是不会剥，那就得是她给剥，所以……也不能要。 「我要烧烤。」舒窈把菜单递迴去，「再来个番茄牛肉砂锅。」 服务生得令，火速下单。 明珩顺着服务生走的方向，环顾了一圈四周，冷声说：「这和吃猪食有什么区别？」 话音一落，舒窈感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气。 舒窈赶紧赔笑脸，解释：「他是说主食，主食。没有主食，这饭跟没吃有什么区别？」 有服务生听见了，回道：「有烧饼。」 「来俩！」舒窈立刻捧场，看了看虎视眈眈的大哥们，「原来有主食，那就好办了。」 其他人继续吃饭。 舒窈拽拽明珩的袖子，把明珩拉低了些，低语：「明总，在这边吃饭的有不少社会人，他们可没有格调这个东西。惹到了，是麻烦。」 明珩无语，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还是听从舒窈的话，闭上了金口。 舒窈笑笑，拿过明珩的餐具，戳开外面的塑料膜，然后向服务员打听了水池的位置，过去清洗碗筷。 隔壁桌的大哥见了，和明珩说：「兄弟，有福气啊。」 明珩睇了一眼过去，没接话。 「女朋友长得这么漂亮不说，主要是对你多上心啊。」大哥喝了口啤酒，「羡慕。」 明珩望着舒窈洗东西的背影，问道：「怎么看出来她对我上心？」 大哥惊讶道：「这不明摆着了吗？你看啊，你一来，你女朋友就给你擦桌子椅子，现在又给你刷碟子刷碗。我跟你说啊，这都是……」 话没说完，大哥的老婆回来了。 大哥一见老婆，麻利过去给老婆拉椅子，然后把剔好放在碗里的羊肉串递过去，嘱咐：「小心烫。」 说完，大哥扭头沖明珩挑眉，补充：「看见没？细节见心意。」 明珩想起舒窈给他做粥那次，舒窈认真专注地帮他挑芹菜时的样子。 至于细节，舒窈知道他的口味，会提醒他按时吃饭，还会在他出席活动前，帮他整理好衣物……类似的，还有好多。 这么一看，舒窈对他的心意可以说是比比皆是。 明珩回忆着细节，舒窈拿着洗干净的碗筷回来，还没落座就说—— 「明总，待会儿羊肉串来了，我帮您剔下来放到碗里吧。」 明珩微微一愣，瞄了眼隔壁桌正恩爱着的大哥和大哥的老婆，问：「为什么这么做？」 「方便您吃啊。」舒窈自然回答。 舒窈刚才看到那边有一桌小情侣，女孩因为咬扯羊肉串的时候连带着扯下了油汁，溅到了衣服上，气得哇哇直叫：「我这么贵的衣服！怎么办？我就不该吃这个！」 第71页 舒窈看了眼明珩的西服。 少说几万块。 要是也溅到了油汁，明珩一个不高兴叫她赔怎么办？ 所以，她费点儿事就费点儿事，不费钱就行。 明珩没想到舒窈对他的心意连在吃个东西上都不放过，想起之前在楼梯间对她的果决，心中升起一丝愧疚。 默默嘆了口气，明珩低声说：「如果你愿意，好吧。」 舒窈：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作为事儿精投胎的助理，这点儿事根本不叫事好么。 舒窈笑着说：「愿意为明总效劳。」 * 一顿饭下来，舒窈吃得满足。 反观明珩，除了吃了一小口舒窈剔下来的羊肉串，没再动过筷子。 舒窈也是纳闷。 是明珩自己说要来这边吃东西，可到了又一口不吃，难不成看看就当吃了吗？ 舒窈饱了就转不动脑子，爱咋咋滴吧。 舒窈和明珩原路返回，准备离开夜市。 中途，有个卖耳朵造型发箍的女孩盯上舒窈，热情推销。 「小姐姐长得多漂亮啊。」女孩说，「要是戴上发箍不就更可爱了？来，可以随便试。」 舒窈谢谢人家的好意，说不用了。 可女孩大概是今晚生意不好，这会儿不做成这单不罢休，见舒窈这边说不动，就把游说对象转移到明珩身上。 「帅哥，你女朋友不好意思呢。」女孩说，「你给她挑一个吧。」 舒窈惊恐，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女孩心道刚才看你俩走过来一脸cp相，跟我这儿说不是？ 不行！我嗑的cp必须是真的！ 「是不是的，那不早晚的事嘛。」女孩笑道，「买了这个耳朵，保不齐马上就是了！」 舒窈：这种销售人才，挖走吧。 「我真不要，谢谢你……」 「这个小鹿耳朵怎么样？」女孩抽出来一个比划着名，「再过不久就是圣诞节了，到时候戴上，开开心心过节呀。」 舒窈心里咯噔一下，当即转头去看明珩。 明珩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舒窈想，在这个大家都觉得应该快乐的日子里，明珩没办法快乐不说，还要听其他人说一句「节日快乐」，他想起自己的妈妈，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舒窈怕待会儿这个女孩又说出什么来，只好说：「我买。我买那个米妮的……」 「要这个兔子的。」明珩忽然开口。 舒窈愣了下，可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明珩直接给了女孩一张一百块，转身走了。 「小姐姐，你男朋友真大方。」女孩说，「给。我也觉得兔子适合你，可可爱爱。」 舒窈嘆气，重申：「我们真不是情侣。」 女孩耸肩，一脸「强调即真理」的表情，又去找另一对被她认定的情侣下手了。 舒窈拿着兔耳朵追上明珩。 犹豫片刻，舒窈说：「明总，我待会儿把兔耳朵的钱微信转给您。」 「不用。」 「那怎么行？」舒窈顿了顿，捏着兔耳朵，「要不是我，您也不用听那个女孩没完没了地说话。」 「她说什么了？」 「什么什么？」 明珩站定，睥睨着舒窈，冷声说：「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怕就怕当事人听了会当真，那就是傻子行为了。」 舒窈以为明珩说的是圣诞节的事，便点头表示说的都对。 明珩走的飞快，本来腿就长，这一加速，舒窈得小跑着才能将将跟上。 别人只是提了下圣诞节，明珩的反应就会这么大，那心里指不定得多难受呢……舒窈顿时心有不忍。 四下看看，舒窈见前面有排抓娃娃机，说：「明总，我们去玩抓娃娃吧。」 「舒窈，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得寸进尺？」明珩问，「现在几点了，你知道吗？」 舒窈笑嘻嘻道：「都已经出来了，就玩玩呗。明总，您得劳逸结合。」 明珩本来想说不需要，因为创造财富就是他的游戏，可舒窈已经跑过去了。 他气得咬了咬牙，跟上去。 舒窈买了五十个游戏币。 站在抓娃娃机前，她仔细看了看里面的玩偶，随后选定一个。 「明总，您也来玩玩吧。」 明珩站着不动，浑身飘满「这里所有娃娃加起来都比不上我一根头髮丝贵」的滚动弹幕，把自己隔离在游戏的世界之外。 舒窈也不强求，投了币，开始抓娃娃。 第一次，抓不上来，正常； 第二次，失败还是正常； 第三次…… 在舒窈的认知中，抓十几次抓不上来都是正常范畴，可抓了三十次都没抓上来，是不是就有点儿过分了？ 明珩看舒窈每次都信心满满的按下按钮，嘴里念叨着「这次肯定行、这次要成了」，结果，就一直听见这两句话。 就连店家都不看不下去，好心表示喜欢哪个，他打开箱子取出来，送给她。 但舒窈坚决不接受嗟来之食，一定要自己夹。 「这个娃娃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明珩由衷发问，「你要是把这份执着和坚定用在工作上，你应该已经在燕城买房了。」 舒窈盯着窗口，说：「别闹！我这把说不定就成功了！」 第72页 然后，第n次失败。 明珩也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问：「要哪个？」 舒窈指了指里面的一只玩偶。 接着，明珩也开始了他的夹娃娃之旅。 起初，舒窈还跟在明珩身边，帮他鼓劲，帮他助威，等到二十轮下来，她累了。 「明总，您也……」舒窈打个哈欠，「不行啊。」 明珩脸色很黑，说：「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行』两个字。」 明珩一口气买了五百块的游戏币，大有种今天抓不上来，就要把这一片娃娃机收购了的气势。 然而，有时候就是应了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在明珩第三十六次宣告失败时，领悟到自力更生才是硬道理的舒窈，成功了。 「我抓到了！抓到了！」 那一秒，明珩感到耻辱。 且那种耻辱比他在商场上输给对手来的还要强烈，因为他输给了一只菜鸟。 明珩沉着脸，准备对舒窈进行深层次毒言毒语攻击，才要开口，舒窈把手里的玩偶献宝似的递给了他。 「明总，送给您。」 舒窈笑得眼睛完成了月牙，梨涡在唇边绽开。 风吹着她的髮丝，几缕滑过唇边，她随意拨开，水灵灵的大眼睛凝望着眼前的人。 明珩唿吸一滞，都打好草稿的小作文，瞬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舒窈摸摸玩偶，又说：「我刚才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只布偶猫和您神似。都那么高冷骄傲，也漂亮。」 明珩看看那个做工极差，白毛炸唿唿的布偶猫，心道哪里像我？ 我比它漂亮一亿倍。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珩哽哽喉咙，低声说：「看不出，你眼光还挺精准。」 「那当然了。」舒窈嘚瑟起来，「好歹我也在您手下工作一段时间了。来，这个送您。谢谢您刚才送我兔耳朵。」 「希望您别嫌弃，能喜欢它。」 也希望你有了这只玩偶就别想着圣诞节的事了。 明珩莫名感觉心脏「咚」的一下。 不知道是漏跳了一拍还是加重了一拍。 他只晓得在心脏动了这一下之后，他手里握着的游戏币忽而滚烫起来，灼烧着他的手心，连带串联起他的身体都变得热起来。 「这么幼稚，还便宜。」明珩别过头，声音染上几分喑哑，「不嫌弃就怪了。」 舒窈看看布偶猫，心想好像是傻了点儿，价格也便宜了，整体太过寒酸，不好意思地说：「那我自己留着吧。等回头……」 「舒窈，你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大气。」明珩打断道。 舒窈：我送你礼物啊，还不大气？ 「以后不要告诉别人你是我培养出来的。」明珩继续说，「这个玩偶是很幼稚，也很便宜。可你既然都说了送我，我也准备怀着慷慨之心收下，你突然要收回，那我的善心不就白费了？而我的善心有多么值钱，你赔得起？」 这叽里咕噜说的都是什么？ 舒窈懒得琢磨，直接一句话：「那您到底要吗？」 明珩喉结滚动，先是一动不动，然后忽然又上前两步，面无表情地硬是把布偶猫从舒窈手里夺走。 「我要。」 说完，风一般潇洒转身。 舒窈回过神来，问：「您去哪儿啊？」 明珩脚步不停，答：「退币。」 「……」 「我已经因为你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不能再浪费钱。」 这话舒窈还是很贊同的，挣钱那么难，千万不能浪费一分一毛，只是—— 「明总，您走反了。」舒窈提醒，「吧檯在这边。」 明珩背影一僵。 就那么着静止了六七秒，明珩慢吞吞转过身，高贵冷艷地看了舒窈一眼，向着吧檯走去。 * 舒窈和明珩回到酒店已经接近十二点。 陈依琳一直发微信问舒窈怎么还不回来？ 舒窈回了消息，不再耽误时间，和明珩说了声「晚安」就赶紧回房间了。 明珩也回到他的vvip套间。 偌大的套间里，空空荡荡。 明珩后知后觉闻到自己身上的那股烧烤的油腻味，洁癖发作，立刻去了浴室。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那么久，他就跟嗅觉失灵似的闻不出来，这会儿却一分一秒都忍不下去。 站在花洒下，明珩回想这晚的点滴。 「圣诞节」三个字闯进脑海里时，明珩倏而睁开眼。 他以为这么多年他已经都习惯了，可当听到外人提及时，心口还是会像被一根细细的针扎了一下，之后疼痛遍布全身。 不过今晚因为某个傻子突发奇想要抓娃娃，反倒是驱散走了那些感觉。 明珩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看到沙发上的那只布偶猫，面露嫌弃，磨蹭着朝它走去。 手机恰在这时响了一声。 明珩拿起查看—— 舒窈：[明总，我忘了电脑里的计划有没有保存了。] 舒窈：[如果没有，麻烦您帮我保存下。谢谢您！] 附带一张小兔子鞠躬道谢的表情。 看到这只蠢蠢的兔子，明珩想到那双兔耳朵，估计戴在某人脑袋上就会跟她自己长出来一样的那么合适吧。 明珩嘴角扬了扬，扔开手机，转而又去看那只布偶猫。 第73页 之前，他还奇怪在他说完要求之后，舒窈怎么那么快就做到了放下？ 不仅放下了，那次听她在茶水间和曾可他们说话，好像还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新目标。 如今来看，不过假象。 又给他剔羊肉，又帮他洗碗筷，还送他布偶猫，根本就是没有忘了他。 舒窈啊，真是心思深沉。 但如果换个角度看，她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他，不求回报和结果，哪怕被拒了也不改初衷，也是一片真心了。 既然如此，或许他也不该做的太决绝？ 明珩盯着布偶猫看了一会儿，最后抓着布偶猫的耳朵，将它带进了卧室。 第27章 不是我 气都气饱了。 为期两天的团建圆满结束。 明盛资本和振峰科技一致决定周一整天放假, 让大家调休。 舒窈在家美美地睡了个饱觉，等周二上班时，收穫了好消息。 * 「不好意思, 优优, 我刚才在地铁里, 信号不好。」 舒窈举着手机，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 优优是舒窈在佳成婚介的同事，也是她之前帮舒窈观察明珩和女教师，优优对明珩的情况比较了解。 「没事。」优优说，「我就是告诉你，我找到完全符合你客户要求的女方了！」 舒窈脚步顿住, 愣了整整三秒, 不可置信道：「真的假的？！」 优优把女方的资料发到舒窈的微信上。 不管是身高、学歷、工作、家世背景, 甚至还有会说德语这点，全中。 「而且你不是说你的客户喜欢投资电影，是很多编剧的伯乐吗？」 舒窈不住点头, 意识到优优看不到，忙说：「嗯，是这样。然后呢？」 优优笑道：「这位徐小姐的业余爱好就是看电影, 写影评。她写的影评啊, 好多平台都在徵用，转载量累积几百万！」 舒窈大脑一阵晕眩，几乎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大概就是终于有可以和供着这么久的明头牌匹配的大爷来了。 「优优, 到时候我收到奖金，给你发红包！」舒窈坚决道，「大红包！外加燕城周边一日游，全我请客。」 优优笑成了花腔女高音, 祝舒窈这次大获全胜。 两人商业互吹了一会儿，挂断电话。 舒窈抬头望了望天，哼着小曲儿，迈着轻快的步伐向金麟大厦走去。 她现在的状态就是「我欲乘风归去，又恐捨不得五倍奖金」，简直不要太嗨皮。 门口的保安大哥见舒窈这样，顺口问了句是什么事这么开心？ 舒窈直言：「家里的一位大龄亲戚要恋爱了。」 中老年人最是关心年轻人的婚恋问题，一听，立刻恭喜，还祝福了一句百年好合。 舒窈心里替这位大龄亲戚道谢，到了电梯区，正好遇上明珩。 「明总，早啊。」 舒窈笑的灿烂，就跟活力满满的小太阳似的，散发光芒。 明珩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冷淡地回了一声「早」。 电梯到，明珩进入电梯。 舒窈沖明珩挥挥手，笑着说：「明总，慢走。」 慢走什么慢走？ 见到他高兴成这样，还笑得这么显眼，不就是想一起跟他坐电梯么。 「进来吧。」明珩低声道，「今天天气不错，我允许你享受一次专用电梯的待遇。」 舒窈看了眼外面雾蒙蒙的天，还真是一点儿好都没瞧出来。 「不了。」舒窈摇摇头，「这是明总的专用电梯，我是普通员工，不能坏了规矩。」 明珩表情僵了一下，不耐烦道：「让你进来就进来，我的命令就是规矩。更何况……」 「有资源不用，那是浪费。」 说这句话时，明珩一直摆弄他的袖扣，解开系上、系上解开的。 舒窈确实最不喜欢浪费，她刚要说话，另一部普通电梯到，她说：「资源，不是，电梯来了。我过去了。明总，一会儿见。」 舒窈笑呵呵地和其他员工一起挤进电梯。 明珩看着自己空荡到有些凄凉的电梯，对着关门键大力连环按。 * 趁着上班不忙的空隙，舒窈把女方资料发给冯秘书。 想了想，舒窈连带把自己的想法也一併发了过去。 她解释，这次的相亲对象完全是按照明珩的要求找的，分毫不差。可如果还不能达到明珩的满意，她请辞这份工作，不再耽误明珩。 舒窈托着下巴，把措辞反覆斟酌了几遍，确定可以，点击发送。 等待回復的工夫，明珩拨了内线叫她做杯咖啡送进去。 十分钟后，舒窈端着咖啡进了办公室。 明珩正在处理工作。 工作时的他会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把原本的高冷矜贵变成斯文内敛，举手投足透着教养和优雅，尤其认真看什么的时候，专注的样子格外迷人。 「明总，您的咖啡。」 舒窈将咖啡杯轻轻放在明珩手边，准备离开。 谁想明珩在她放下杯子的同时拿起了杯子，顺势尝了一口。 「不错。」明珩说。 舒窈：「！！！」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活见久？ 明珩说她做的咖啡不错？！ 舒窈仿佛被关在地窖里十年不见阳光的囚徒，此刻逃出生天，沐浴着光辉，故而竟然产生了一种想抱头痛哭的感觉…… 第74页 诶，等等，有问题。 明珩能说她做的咖啡好喝？那不得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不对劲儿，这里必定有猫腻。 「明总，我这就去重做一杯。」舒窈端起杯子。 明珩懵了一下，把人叫住，问：「为什么要重做？」 舒窈一脸「我还不知道你，你就别和我演了」的样子，说：「这杯咖啡难喝得您都说反话了。您很少说反话，可想而知这咖啡有多难喝。」 明珩基于对自己的了解，一时竟无法反驳。 眼看舒窈要走，明珩纠结半天，艰难开口：「其实……也没那么难喝。」 「您千万别勉强自己。」舒窈诚恳地说，「我知道我的水平不管怎么练都不可能做到您那样，但您放心，很快……」 只要这次相亲成功，很快你就可以聘一个世界咖啡师做你的助理。 「我没有。」明珩说，「你不用……」 「明总，我懂。」 舒窈太清楚明珩了。 先是说反话引她高兴，然后在她美美哒的时候，给上致命一击。要是她没上钩，就想循循善诱她上钩，再加倍毒打她。 可真是抱歉了，我不会再上钩，因为我长大了。 「明总，您先忙。」舒窈说，「稍后我送新咖啡来。」 听到那一声关门声，明珩一把扯下眼镜，扔在桌上，狠狠地按住了太阳穴。 * 明珩独自生气到中午。 他本来想一直气下去，看看舒窈什么时候能发现。 可前几天，明珩听说丽景阁新出了一款樱桃口味的奶酪酥。 想着馋猫投胎的某人一定喜欢吃，他觉得还是宽宏大量一些，等到某人吃着的时候，再把今天受的气找补回来。 明珩整理好衣着，从办公室出来，就发现工位上并没有舒窈。 「小舒啊，和以前邻居家的一个哥哥吃饭去了。」曾可解释，「明总，您是有什么事吗？要不我给您办？」 明珩握了握拳，问：「姓蒋的那个？」 曾可愣了一下，说：「没、没错。我之前看小舒和这位蒋哥哥聊过好几次微信。明总，您这是……也看见过？」 看不出啊，伟大英明的明总也有一颗八卦的心啊。 「明总，这都到午餐时间了，您……」 明珩冷着张脸，转身回了办公室，还摔上了门。 曾可缩缩脖子，心说这是不吃午饭在减肥？ 明珩扯着领带，踱步。 舒窈到底是几个意思？！ 明明对他放不下，处处对他上心，可遇上了以前的朋友又不拒绝，这简直就是…… 不，舒窈的为人还不至于如此。 兴许就是和昔日朋友叙叙旧而已，只是叙旧。 明珩想通这点，镇静地坐在沙发上。 他准备叫个外卖，或者让舒窈给他叫个外卖，他要吃饭，吃各种美食，然后……他拨通了司机刘叔的电话。 刘叔很懵逼。 正吃着饭呢，明珩十万火急叫他把车开到大厦正门口。 他撂下筷子照做，还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工作，一刻不敢耽误，结果—— 明珩就是让他把车子开到大厦正门口。 车内，明珩拿着pad处理文件。 刘叔坐在驾驶座，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敢问。 两人就在车里安静地坐着。 坐了大概一个小时，刘叔午睡的困意涌上来，打了个哈欠，看到前方出现熟人。 「这不小舒吗？」 明珩目光一顿，立刻将pad放在一边。 舒窈本来以为和蒋煦的聚餐得再等等，没想到，蒋煦今天突然约她吃午饭。 「我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蒋煦说，「这一走，大概得在纽约待两个月，到时候我怕你都忘了在燕城还遇到过我。」 舒窈笑笑，说：「哪怎么能啊？你可是我小时候的活考神，考之前要拜拜的。」 蒋煦也笑，从车子后备箱拿出特产。 「我妈前几天给我寄的，我还没动，分给你。」蒋煦说，「还有我妈做的桂花糕，真空塑封着。保证味道和新鲜做出来的一样。」 看到家乡那些特色美食，舒窈顿时感到一阵窝心。 包括蒋妈妈做的桂花糕，都是她童年的味道，儿时的记忆。 「谢谢蒋煦哥哥。」舒窈说。 蒋煦本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舒窈的头，可到底不是小时候，他收回手，转而说：「跟我还客气什么？快上楼吧。这个时间，你还能歇一会儿。」 舒窈点头，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等你回来，我回请你。」 蒋煦温柔一笑，说「好」。 从车里的角度，可以很清晰看到舒窈和蒋煦的情况。 刘叔瞧着这郎才女貌，感嘆：「小舒和这个小伙子挺般配的啊。」 明珩冷笑一声。 他盯着舒窈的那张笑脸，是怎么盯怎么不舒服。 又是因为爱情的小奶狗，又是青梅竹马的蒋哥哥，她当自己万.能.钥匙啊，谁都配！ 「开车。」明珩命令。 刘叔应了声「好的」，发动完车子，扭头问：「明总，去哪儿？」 明珩语塞。 于是，两人又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对看了一会儿。 刘叔觉得今天的明珩很怪怪的。 第75页 早上来公司的时候心情还不错，还说什么做人不能太苛刻，有时候也要允许身边的不完美，更要试着去接纳这种不完美。 虽然这话说的也是叫人迷煳，但透过前视镜，他看到明珩的嘴角一直是扬着的。 可这会儿怎么又感觉整个人要爆呢。 「明总？」 「去找家餐厅。」 刘叔一怔，「您还没吃午饭呢？」 明珩点头：气都气饱了。 * 晚上，傅振言约明珩打撞球。 这是他们偶尔的放松方式，打着玩，纯属娱乐。 可今天，明珩也不中了什么邪，把把一桿到底，傅振言自从拿起球桿，就杵在一边当吉祥物，压根没上过桌。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傅振言要怒，「赛车赛车，有个女的碾压我。打个撞球，你也把我按在地上摩擦是吧？你打这么好干嘛？又没人给你钱。」 明珩继续打球，打一个进一个，又是一场漂亮的一桿清台。 傅振言是真没的玩，放下球桿，有些着急地问：「你到底是怎么了？之前就神经兮兮的。要是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啊。我好歹也长着个脑袋了，能帮你想想。」 话音落下，明珩也放下球桿。 「我有个朋友……」 「噗！」傅振言笑了，「无中生友？你除了我，上哪儿有朋友？」 明珩转身又要拿球桿，傅振言忙道：「你朋友，你朋友。说吧，你朋友怎么了？」 明珩唿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高脚杯，送到嘴边又没喝酒。 「有一个女孩一直爱慕暗恋我这位朋友。」明珩说，「为了我这位朋友，女孩默默做了很多不求回报的事。哪怕我这个朋友多次拒绝她，她都不改真心，继续喜欢。」 傅振言抽了抽嘴角，说：「你小子的桃花运怎么就……不是，你朋友的桃花运真好啊。」 「可现在，」明珩拧起眉头，「我这个朋友发现这个女孩虽然还喜欢着他，但也不排斥和别的男生接触。」 说到这里，明珩气又上来了，不觉捏紧了高脚杯。 「你说，在这个女孩心里，她是不是已经在慢慢放弃我这个朋友？等找到合适的，就彻底放弃。」 「这个嘛。」傅振言摸摸下巴，「首先，再喜欢一个人，如果得不到回应，都是可能会放弃的。即便你……朋友再优秀，也一样。」 明珩眉头皱得更深。 「可话又说回来，你都拒绝了，那你还管人家姑娘找谁啊？」傅振言摊手。 明珩平静纠正：「不是我，是我的一位朋友。关于这点，我朋友认为即便他自己不喜欢，那也不能因为他的拒绝，就让女孩降低标准，随便找个人。」 傅振言实在忍不住，吐槽：「你事儿可真多。」 「我的朋友。」明珩重申。 傅振言嘆气，也懒得掰扯，直接说：「如果你……朋友多少有些在意女孩是不是已经放下，那试试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明珩立刻问。 傅振言打个响指，挑眉道：「简单，听你言哥的。」 * 舒窈觉得人要是走「顺」字，真是做啥啥顺。 前几天，她将女方的资料告知冯秘书，冯秘书汇报给明珩的姑姑明婷，明婷看了之后联繫明珩，说了这次相亲的情况。 明珩一口答应！ 不愧是按照明珩心中择偶要求找的人，明珩果然一听就心动了。 想想胜利即将到来，舒窈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 看看办公桌上的东西，再看看周围的同事，还有这为之煎熬过的总裁办……舒窈觉得等拿到了五倍奖金，她就回到这里合影留言。 舒窈拿出起算器规划奖金用途，笑得鸡贼。 正高兴的时候，内线电话响了。 舒窈去了办公室。 「明总，您有什么吩咐？」 明珩合上笔记本电脑，摘下眼镜，说：「后天晚上，我有一个私人约会。」 舒窈倒吸口气：那不就是相亲局？ 明珩观察到舒窈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瞳孔微微扩散，那种在意的心情，眼睛是没办法说谎的。 明珩压着嘴角的笑意，继续说：「我需要为女方选一份礼物。」 舒窈：快！氧气罩！唿吸器！ 这是明珩第一次为相亲对象挑选礼物！ 天啊，该不会后天去相亲，大后天就去民政局领证吧？ 「明总，是要我帮您跑腿吗？」舒窈问，「没问题，我这就去！」 明珩稍稍蹙眉，不太满意舒窈这种过于激动的样子。 可想想，这也正是她掩盖自己真实内心的一种表演手段，倒也不难理解。 于是，明珩忽略掉舒窈这部分的表现，表示：「第一次买礼物送给年轻女性，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她的意见？ 那可就多了去了。 可是，她就是个普通打工人，而明珩的相亲对象出生书香门第不说，自身也是优秀的职场女性，她的意见怕是太过小家子气。 明珩见舒窈大眼睛转啊转的，猜不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犹豫了下，变换种说话方式：「你就说你喜欢的。我只当做参考。」 这样啊。 那就不客气了。 舒窈说了几十种外国点心和零食的名字，说了一家英国专门卖小熊玩偶的牌子，还说自己想去旅游，去江南小镇那样的地方，最好可以坐乌篷船。 第76页 明珩听完，问：「就这些？」 「是啊。」舒窈点头，「这些也不好实现呢，都是烧钱的事。」 不好实现什么？简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明珩沉沉气，耐下心引导：「说难一点的。放开说。」 难一点的？放开说？ 那还真有一个。 「我这个，我感觉不是喜好了，有点儿类似做梦。」 明珩微微一笑，说：「就要这个。」 既然都这么说了，舒窈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我想要奥黛丽赫本和格里高利派克联合签名的《罗马假日》光碟。」 明珩愣了下。 舒窈腼腆地笑笑，继续说：「《罗马假日》是我看的第一部 外国电影。这个故事满足了我的所有少女心，也满足了我对爱情的幻想。它的编剧还得了第26届奥斯卡最佳编剧呢。在那个年代就能写出这么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编剧实在太有才了。」 说这话时，舒窈眼里全是光。 那样的光不仅仅是出于对这部电影的喜爱，还有对能写出这样故事的嚮往和憧憬。 明珩不是第一次见舒窈眼里闪烁着这样的光芒，只是到了现在，他才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舒窈，很美。 美的让他移不开眼。 「你……」明珩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对编剧很感兴趣？」 舒窈点头，说：「我觉得能写出好故事的人，很了不起。」 明珩不由得又想起前几次和丁威见面时，丁威对舒窈的评价—— 「你这个助理不愧是你的助理，很懂电影。分析剧本特别到点子上。我这次改《超宿之境》，有卡壳的地方，也不怕你笑话，我就问问小舒。小姑娘说的头头是道。」 思及这话，明珩若有所思。 可他没完全陷进一时的想法中，只是沉默片刻，转而问：「还有吗？你喜欢的。」 「没了。」舒窈摇头，「明总，我觉得初次见面，为了保险起来，您就买手鍊项鍊什么的吧。这个，基本没有女孩会不喜欢。」 闻言，明珩眯了眯眼睛，问：「你很希望我送的礼物对方喜欢？」 舒窈：这不废话么。 再者说，谁还希望自己送的礼物被人讨厌？除非，是送表。 舒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让明珩更加猜不到舒窈到底是在想什么。 喜欢他，又可以看着他去和别人约会。 还是说，她已经清楚自己绝没有可能，所以仅仅希望他幸福就好？ 明珩嘆口气，有些头痛地说：「舒窈，有时你挺让我意想不到的。」 舒窈：「？」 舒窈想问问她是怎么让聪明到外太空的明总意想不到的，可明珩没给她这个机会，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行，那明总您有事再叫我。」 明珩望着舒窈离去的背影，又是一声嘆息。 不管如何会掩饰，又不管是不是决定放弃，另寻目标，后天就有分晓了。 第28章 不是我 噗通噗通，像是要跳出来。…… 相亲当天。 餐厅定在了一家高档的法国餐厅。 舒窈为了潜伏观察, 特意穿了条裙子，搭配呢子大衣，虽然不是什么奢侈衣服, 但干净大方, 照样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坐下后, 舒窈点了份套餐。 今天她不打算报销，就当做她为完成任务提前庆祝，也是给自己一个好彩头。 * 七点过五分，明珩和女方出现在大厅。 舒窈瞬间屏住了唿吸，祈祷这次一定牵手成功…… 明珩其实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餐厅，只是坐在车里等候。 等待的过程有些煎熬。 他盯着电梯口, 一会儿转转他的江诗丹顿, 一会儿敲敲手机屏幕。 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时, 明珩忍不住发消息给傅振言。 明珩：[你确定这个办法有效？] 明珩：[我是指，如果对方没有来，也并不能代表就是放下了。] 傅振言：[不可能] 傅振言：[一个女人心里如果有一个男人, 只要她没放下，她就不可能不关注这个男人感情方面的动态] 傅振言：[哪怕是暗恋] 傅振言：[而且越是暗恋，越是在意] 明珩叫傅振言的这一番言论搞得烦躁, 扔开手机, 继续盯着电梯口。 刘叔见明珩约会时间快到了，却还没动作，提醒：「明总, 坐电梯上楼还需要些时间，是不是该出发了？餐厅不是在六楼？」 明珩愣了一下。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在地下车库，而那个人根本没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先生？明先生？」 身边女人的声音拉回明珩的思绪, 他的视线轻轻掠过角落里的某处，强压下了嘴角的笑意。 此时此刻的心情该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是满心爽，心有点儿飞扬吧。 舒窈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果然还是来了，她果然也还是放不下，哪怕接触了别的男人，依旧忘不了他。 「明先生，我们去那边坐吧。」女人说。 明珩迈步就走，结果服务生提醒：「先生，是这边。」 女人替明珩的心不在焉尴尬了下，但明珩没这情绪，他从容淡定地调转方向，昂首阔步走去…… 第77页 角落里，舒窈也发现明珩似乎不太专心，居然连方向都搞错。 依着明珩逆天的智力，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难道是因为终于见到心仪的对象而有些紧张？ 舒窈越来越期待这场相亲宴了。 明珩和女人纷纷落座。 女人名叫徐子萌，26岁，在银行的风投部门工作。 虽然年纪不大，但能力很强，在美国读完大学直接去华尔街工作两年，才回国没多久。 徐子萌体态举止端庄，一颦一笑带着成熟女人的风情，只是坐在那里点菜，就有不少男性的目光向她投去。 「明先生，今天的餐后甜点推荐是荔枝玫瑰覆盆子挞，你要来一份吗？」 明珩的余光一直落在斜后方。 说这女人傻，她还真是一点不谦虚。 拿着个菜单挡在面前，就以为他看不到她？她就算是只露出来那双眼睛，他都能一眼认出来她。 「明先生？」徐子萌好脾气地又唤了一声，「明先生？」 明珩第二次走神回神。 服务生很有眼力，为避免不愉快，替徐子萌问明珩是否需要点一份餐后甜品？ 明珩听到甜品名，余光又不由自主地向斜后方瞄过去一眼。 「不需要。」明珩淡淡道。 晚餐开始。 法餐的餐桌礼仪繁多，稍有记不清步骤的，在懂行人眼里就是闹笑话。 明珩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顿饭上，可他的教养和优雅仿佛刻在了骨子里，只是随便用用刀叉，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古典油画。 徐子萌见明珩一直不开口，便主动说：「听说明先生喜欢投资电影。前几年有一部《黑夜难明》，我很喜欢，印象深刻。」 《黑夜难明》不是明珩投资的众多电影中最卖座的那部，但是，却是明珩目前最喜欢的一部。 明珩没想到徐子萌说的会是这部电影，一时之间起了点儿说话的兴趣。 「我也听说徐小姐擅长写影评？」 能听到明珩开金口，徐子萌笑笑：「业余爱好罢了。不然天天都是工作，也是腻了。」 明珩并不认为工作做久了就会腻，但某人告诉他生活需要调剂，他就姑且贊同这话好了。 「那不知道徐小姐认不认识收集影碟的收藏家？」明珩问。 徐子萌慢了几拍才接下这个跳跃的话题，回道：「朋友的朋友好像认识一位。明先生是也想收藏？」 明珩慢条细理地切着牛排，说：「想作为礼物送给一个人。」 话说到这里，徐子萌作为女人的第六感充分发挥了作用。 而明珩对上徐子萌的眼神，慢慢放下了刀叉。 平心而论，眼前的女人确实是他的理想型。 不管是长相、气质、谈吐，还是工作，都在他的欣赏和审美点上，可他很清楚，他对她——没有任何感觉。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某个现在还躲在菜单后面且正在往嘴里塞法式烩土豆的笨蛋，他都不会吃到现在。 「明先生，」徐子萌也放下刀叉，「有话不妨直说。」 明珩顿了顿，道了一声「抱歉」。 * 舒窈从没见过明珩和哪个相亲对象把饭吃的这么融洽和谐！ 瞧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女方还一直面带笑容，他们别再是把未来家里的装修风格都聊了吧？ 舒窈激动不已，冯秘书恰好这时候她发来一条消息。 冯秘书表示，明珩的姑姑明婷已经结束海外考察，即将回到燕城。明婷很感谢舒窈为明珩个人婚恋问题作出的贡献和努力，想找个时间请舒窈吃顿便饭。 舒窈受宠若惊。 她赶紧放下叉子回復消息，服务生这时过来，为她送上了一份荔枝玫瑰覆盆子挞。 「我没点这个啊。」舒窈说。 服务生微笑道：「是这样的，您是我们餐厅今晚的幸运顾客。本餐厅免费送您一份餐后甜点，请您品尝。」 免费？ 舒窈吞口口水。 「是真的吗？」舒窈不放心想确定，「我是幸运顾客？」 服务生点头。 舒窈刚才看见这道甜点时，想法就一个字——吃。 可五倍奖金到底是没到手，点份套餐都是咬牙，再花三百多买一份甜品，钱包怕是要咬舌自尽。 舒窈抵制诱惑，没点。 结果餐厅现在居然白送？！ 想想上次和明珩去餐厅吃饭，她也是被抽做幸运顾客，吃了一大桌甜品。 今天又被抽中了，这么一看，明珩也是她的幸运星呢。 那毒就毒吧。 * 明珩和徐子萌吃了一顿完整的晚餐。 两人一起离开餐厅，明珩送徐子萌到大厅，双方话别。 舒窈躲在罗马柱后观察。 徐子萌一直在笑，明珩也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明先生，那我们随后再联繫。」徐子萌主动伸手。 明珩回握，颔首示意。 目送徐子萌离开，明珩微微侧头瞥了眼某处，嘴角勾起，离开。 舒窈等这两人都消失在视线里，站了出来。 和冯秘书的信息往来还没有断，舒窈顺势回覆：[冯秘书，明总这次的脱单概率高达90%！] * 明珩让刘叔将他送到梵逸轩。 第78页 傅振言已经在老地方喝着酒，见明珩一脸如沐春风般的愉悦，挑了挑眉。 「今天，你请。」 明珩「嗯」了声，说：「这里又得了一瓶罗曼尼康帝，叫他们开了吧。」 傅振言惊坐起，拍着大腿吧waiter叫来。 不多时，明珩和傅振言在吧檯那边坐下。 傅振言说：「那个女孩去了是吧？」 明珩没说，端起酒杯喝酒，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是小舒窈吧。」傅振言又是很随性地说。 「咳咳！咳咳——」 傅振言没想到明珩反应这么大，赶紧放下酒杯帮他拍背，纳闷道：「至于吗？」 明珩红着眼，瞪过去，低声道：「是我一个朋友的事情，和舒窈有什么关系？」 傅振言嘆气，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长着个脑袋是为了显高的？」傅振言点点自己，「我和你认识十多年了，你跟我有什么好隐瞒的？对舒窈有意思就有意思啊。」 明珩喉咙一哽，张张嘴：「没……」 「即使没意思，」傅振言打断，「你对舒窈有多特殊，你不会没感觉吧？」 明珩：「……」 傅振言继续说：「可能你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姑姑的原因，给个面子，把人留下。然后打算找个机会把人打发走。」 「要是这样，那上次和东幸的事是多好的机会啊！可你没利用。不仅没利用，你还护着舒窈。之前你让我散播那个崔什么的叛徒的事，就是为了叫同事们不给舒窈制造舆论压力吧？」 明珩别过来脸，快速喝了口酒，说：「我那是不能因为这么一件破事就把公司的氛围搅得一团乱，而已。」 傅振言笑笑，耸肩道：「你要是死不承认，我也没办法。不过，不是我说啊，兄弟，你都二十八了，连自己是不是对一个女人有意思都不认？还是说……」 「是什么？」明珩捏紧酒杯。 傅振言老神在在地喝着酒，举起杯，说：「作为一个老.处男，你根本不知道喜欢为何物。」 * 明珩又双叒叕失眠了。 自从发现舒窈的笔记本之后，他不是失眠就是徘徊在失眠的边缘。 第n+1个翻身。 明珩手揣在枕头下面，盯着窗外的月亮。 喜欢舒窈？这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又笨又傻，矮不说，还吃那么多，给个甜食就能美上天。 像他这样有格调有品位的男人，说什么也不可能会看上舒窈这样的！ 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不可能，嗯，绝对不可能。 明珩又翻了个身，转而盯着墙壁上的装饰画。 盯了大概十分钟，他掀开被子下床，去了书房。 打开电脑，明珩搜索：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网友们的回答是五花八门。 有些帖子比较专业，涉及到了各种心理学和行为学，明珩今晚格外没有耐心，懒得看，直接翻下面那些直观的回答。 网友a：[喜欢就是总想时时刻刻见到她。] 明珩：我没有。 那女人笨的要命，多跟她沟通一会儿就会太阳穴疼，影响他创造财富，他能想时时刻刻见到她？ 网友b：[想保护她。] 明珩：没有吧。 那女人虽然笨出天际，但是心地不坏，出了崔颖这件事，她多少也是冤枉。他出手，算是主持正义。更何况，公司是他的，他需要维护同事之间的和平安定。 网友c：[看到什么都会想到她，想分享给她。] 明珩：也没有吧？ 不过一个甜品而已，还是因为她实在太能吃，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根深蒂固，所以他才大发善心给她要了一个。 网友d：[总是担心她会喜欢上别人，并且发现有这样的苗头，就特别生气。] 明珩：这个，有没有……呢？ 明珩眉头紧锁。 越往下翻，他的问号越多。 夜深人静。 明珩就坐在电脑旁边，任由问号填满了他的大脑，让他再无心睡眠。 *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清早，明珩被夺命连环门铃声吵醒。 他烦躁地起床，打开门，明婷站在门外。 女人一身蓝色职业套装，年过五十，皮肤保养的极好，头髮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睛透着精明。 「你还知道给我开门？」明婷踩着高跟鞋进去，「我还以为因为你是孤家寡人，死在这栋房子里，等我发现呢。」 明珩捂着眼睛，捂了会儿，声音有些沙哑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回答明珩的是一个抱枕。 明婷坐在沙发上，挺直的腰板彰显出强大的女王气场。 「你这话说的，你的良心是不是都叫狗吃了？」明婷问，「我一把年纪了，在外辛苦工作不说。现在回来了，你不说赶紧想想怎么孝敬我，还一副不愿意我回来的样子。你啊，算我白疼了。」 明珩抱着抱枕，也坐到沙发上，直言：「我情愿你没疼过我。」 又是一个抱枕。 明婷也是刚下飞机。 虽说是私人飞机，一路躺着回来，可那也是累啊。 她本想回家美美容、睡睡觉，但因为冯秘书汇报的消息是在太过振奋人心，她根本等不了一天，下了飞机就杀了过来。 第79页 「你跟昨天那位徐小姐，怎么样了？」明婷问，「是不是挺满意？」 「不怎么……」 第三个抱枕。 明珩身边堆满了抱枕，倒也方便他靠着。 明婷说：「这次这个和你多般配啊，简直跟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你要是还没意思，你跟我说实话，你是心里早就有人了，还是……」 到底是长辈，说这话总是难为情。 可这份难为情里吧，又隐隐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激动，很谜。 「你喜欢男的？」明婷问。 明珩一下子醒了盹儿，说：「傅振言又跟你瞎说是不是？他的话你也信？」 明婷哼了声，看着新做的指甲，漫不经心道：「我看未必空穴来风吧。振言那小子也不太恋爱，你俩要是给我搞地下恋，我告诉你，我可……」 「我喜欢女的。」明珩严肃道，就差对灯发誓。 明婷松口气，可又有一丝失望是什么鬼？ 「那既然喜欢，你就谈一个啊。」明婷打散刚才的念头，继续说，「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天天这么单着，不觉得枯燥吗？」 明珩想说他每分每秒都在创造财富，何来枯燥一说？ 可话到嘴边，他脑海里浮现的是一个人的笑脸，是那一对梨涡。 一时之间，明珩竟没有底气理直气壮地反驳。 明婷见明珩又不说话，心里起火。 她这个侄子什么都好，什么也都是最优秀、最拔尖儿的，唯独对感情这回事，比二傻子强不到哪儿去。 「你和那个徐小姐到底谈的怎么样啊？」 明珩满脑子都是那张笑脸，搅得他心烦意乱。 站起身，他扔下了句：「就那样。」走了。 明婷气得要把人叫回来教训，冯秘书拦住了她。 「明董，我看这事是真像有戏。」冯秘书说。 明婷反问：「怎么看出来的？」 冯秘书解释：「明总相亲那么多次，基本就没有过完整吃下来一顿饭的。可这次，不仅吃了，刚才您问起来，明总还回了句『就那样』。明董，明总什么时候回復过您？」 明婷一琢磨，还真是！ 能让这小子说几个字出来的，那就不一般。 「婚介所这小姑娘，好。」明婷说，「孩子努力，是个有责任心的。我必须得请她吃饭，好好谢谢下孩子。」 冯秘书也打心眼里喜欢舒窈，善良、踏实、关键为人真诚。 「明董，要我看，不如请上明总一起？」冯秘书建议，「这次不管成与不成，小舒是肯定要辞职了。小姑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明总也应该谢谢人家。」 明婷点头，吩咐：「就这么定了。你来安排。」 * 送走明婷，明珩前往公司。 路上，明珩看着窗外发呆。 刘叔一直给明珩做司机，还是第一次见明珩没有利用早上的时间工作或者听财经新闻，不免关心了下。 「明总，你没有不舒服吧？」刘叔说，「我看你眼下的乌青很重。工作再重要，也得注意休息。」 明珩回神，长吁一声，揉捏着眉心。 刘叔问是不是去私人医院那里瞧瞧？ 明珩说不用，转而问：「我记得上个月你和妻子刚过完二十周年结婚周年庆？」 刘叔笑着说：「孩子给我们搞的。我们哪懂？」 「你和你妻子……是怎么在一起的？」 刘叔不知道明珩为什么问起这个？但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说了。 「我和老婆是青梅竹马。」刘叔说，「我年轻时，不太务正业。心里有她吧，但自卑，觉得配不上，就一直没有表示什么。后来，她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特别合适的对象。我知道了，不夸张地说，整整一晚上没合眼。」 失眠成性的某人：「……」 「可虽然心里难受，但我告诉我自己，她找个好人挺好，跟着我没前途。可等我亲眼看到她和那个相亲对象站在一起，我当时……」 明珩坐直了，问：「是不是特别生气？」 「是！」刘叔点头，「气得我简直要疯了！我就搬个板凳坐家门口等，我得看！」 明珩抽了抽嘴角，总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就这么着，我实在熬不住了。我就去找我老婆了，我问她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以后不混了，找个工作，踏踏实实的。」 说到这里，刘叔一个中年大叔露出蜜汁幸福微笑：「看看，现在我们闺女都快考大学了呢！」 平凡的人看似过着平凡的一生。 可实际上，这样的平凡只是用不那么明亮的光点串联，它们慢慢累积，到最后，依旧是一番光彩夺目。 「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上对方的？」明珩问道，手不由得慢慢握紧。 刘叔回忆了下，说：「一开始，我对她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有一天下大雨，她递给我伞，跟我说一起回家吧。我那时候十六还是十七？长大那么大，第一次有那种感觉，就是……」 恰好红灯，刘叔停下车，扭头说：「心脏噗通噗通的，像是快要跳出来。」 明珩一怔，没应声。 * 陈依琳和曾可八卦明珩为什么上午没来。 「绝对不是工作。」曾可说，「明总的工作那可是安排的明明白白。突然没来，你们说该不会是因为……爱情？」 第80页 陈依琳补口红，含煳道：「就算是，很奇怪吗？明总这样的顶级男神，太正常了好吧。」 曾可不置可否，又问舒窈：「小舒，你觉得呢？」 舒窈想到昨晚那美好的相亲宴，给出了一个大胆回答：「也许，我们要有总裁夫人了？」 曾可和陈依琳倒吸口气，异口同声：「有内幕？说！」 舒窈哪敢？ 虽然她觉得这次八.九不离十了，但万一呢？总不好拿这样的事编排明珩。 「我也是随口一说。」舒窈笑道，「咱们明总那么优秀，总裁夫人不是早晚的事嘛。」 陈依琳接话：「明总的另一半肯定是标准名媛。哈佛毕业，精通八国语言，芭蕾跳得美，钢琴弹得熘，就是……」 「我不这么认为。」曾可说，「明总要是需要另一个像自己一样优秀的女人，他早脱单了。我觉得，明总的真命天女绝对不走寻常路。」 曾可和陈依琳针对明珩另一半该是什么样的，展开激烈讨论。 舒窈看看时间，是时候得去花室浇水，先退出讨论。 想想，再过不久就要离开明盛资本了。 舒窈之前还说要拿着奖金回来合影，可眼看真离离开不远，她心里涌起几分不舍。 记得刚来明盛的时候，她连栀子花都浇不好。 可现在，这些栀子花被她养的多好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珩要养一屋子的栀子花，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舒窈抱起一盆栀子花，闻闻它的清香，身后忽然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她下意识回头…… 明珩静不下心，不想去办公室，决定来花室。 一打开门，一阵清新的花香袭来，里面似裹挟着淡淡的甜味，很好闻，让他的心绪一下子得到了抚平。 抬眸看去，明珩就见女人一身米白色套装，抱着栀子花，站在花海之中。 阳光穿透玻璃笼罩在她的周身，柔化了她的轮廓，让她像是从光中走出来的仙子。 她冲着他笑，甜美的梨涡绽放得花朵还要美。 「你来了呀。」她柔声道。 那一秒，明珩感觉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噗通。 像是要跳出来。 第29章 不是我 「佳成婚介，竭诚为您服务。」…… 舒窈是被明珩进来的那一下晃到眼了。 他逆光而来, 挺拔高大的身姿鹤立鸡群，就像是小说中经常描述的那种天神登场一样。 也就是因为太帅，舒窈才脱口而出了个「你」。 意识到这对太上皇是大不敬, 她连忙改口：「明总, 您来了。」 舒窈放下花过去, 还要再说什么，明珩突然似如梦惊醒般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她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有毒，别靠近我。 舒窈：「？」 明珩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舒窈。 舒窈最怕明珩的注视。 那种专注感带来的审视压迫，叫她心慌, 也叫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张写满内心真实想法的纸, 让明珩一目了然。 可想想, 她马上就要辞职，事情原委也会告知明珩，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 舒窈说：「明总，您没事吧？要不我给您做杯咖啡？」 明珩又是惊了下，皱起眉头说：「你是不是在咖啡里下东西了？」 舒窈：「？？？」 懵了几秒, 舒窈也惊了, 忙问：「明总，您该不会是食物中毒了吧？」 可不对啊，她还没做咖啡呢。 舒窈赶紧掏出手机, 保持镇定说：「您别急，我打120。不会有事的！」 明珩咬了咬牙，按下舒窈的手机，说：「你就是故意的。舒窈, 你是故意的！」 舒窈：我故意什么了我？ 明珩这一上午没来公司，别再是脑子叫驴给踢了吧？ 明珩莫名其妙地发表了「故意论」，又莫名其妙地甩脸走人，搞得舒窈跟着莫名其妙。 不过瞧着明珩雄赳赳、气昂昂的有力步伐，应该是没中毒。 舒窈腹诽几句，继续浇花。 正拿水壶，冯秘书打来电话。 「小舒，在忙吗？」 舒窈说自己正在花室，有什么事，冯秘书尽管说就是。 「是这样的。」冯秘书顿了顿，「明总的事，你辛苦了。明董知道后很感谢你，想等有时间请你吃顿便饭。」 舒窈直说「不用，都是工作」，这时，电话那头换了人：「舒窈，你好。我是明珩的姑姑，明婷。」 舒窈：妈耶，我和十大杰出女企业家通话了。 「明董，您好。」舒窈说，「您叫我小舒就行。」 「好，小舒。」明婷说，「明珩的事，辛苦你了。他什么德行的，我最清楚不过。你在他身边，想必是没少受委屈受气。」 舒窈：知侄莫若姑啊。 「但是你这孩子有定力，坚持下来了。你就是当代红娘的典范，凭着一己之力让万年铁树开花。锦旗我已经做好了，回头吃饭时，我亲手送给你。」 舒窈：倒也不必怎么夸张和隆重。 明婷又和舒窈说了些客套话，之后冯秘书接回电话，口头约定一起吃饭。 挂了电话，舒窈看着满屋子的栀子花，微微出神。 是真要说再见了，不，再也不会见了。 舒窈吸了吸鼻子。 第81页 她想，她得请曾可和陈依琳吃饭，感谢他们。 更重要的，还要请明珩吃饭，正式的那种，谢谢他虽然有毒，却给了她初入社会后最宝贵的阅歷。 * 明珩辗转来到露台。 冷风唿唿地吹，明珩捂住心口的位置，还是压不住那种噗通噗通的感觉。 他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他对舒窈……可能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可舒窈那么笨，一点格调没有，他怎么会……算了，舒窈其实也没有那么差。 但是！ 即使舒窈没有那么差，和如此完美的他相比，还是差着一个银河系那么遥远。 所以，他要降低自己去迎合舒窈吗？ 明珩陷入巨大的苦恼之中。 * 明珩回来上班，总裁办也恢復高效率运转。 舒窈想找个机会和明珩说请他吃饭的事，可明珩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在刻意躲着她，连原本应该带她参加的商务活动，也换成夏铎陪同。 舒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但想着马上就要真相大白，到时候明珩指不定得多感谢她把徐子萌介绍给他，把她奉为恩人。 如此一想，舒窈心也就宽了。 她转而发微信约程念一起吃饭逛街。 * 结束工作，明珩去赛车馆找傅振言。 傅振言刚输了一场，摘下头盔，冲着某处使眼色，说：「看见了吗？就是这个女的！我到现在没赢过她一次。她估计是想活活气死我！」 放在平时，明珩大概率会说一句：赢你那么简单，人家还需要估计？ 可今天的明珩没这个心思，直接撂下句：「快点，有事说。」就走了。 明珩穿过走廊，与傅振言刚才说的那个女人擦肩而过。 女人留着干练的短髮，身材高挑，五官精緻，气质透着一股不易靠近的清冷。 只一眼，明珩就知道就算再给傅振言十年，他都赢不了人家。 程念没想到在赛车馆会见到气场这么强的男人。 跟姓傅的那个只会咋咋唿唿，毫无实力的男人，完全不同。 不过，程念也没多想，她拿出手机，舒窈汇报自己已经下班，正往商场去了…… 明珩去了傅振言在赛车馆的vip休息室。 站前窗前，他依旧没办法静下心来。 舒窈就像是个魔咒，在他脑子里不停地响起，要是好不容易驱赶了，又会马上变成那张笑脸浮现在他眼前。 明珩控制不住，踱步。 踱来踱去，他忍不下去，去找傅振言。 傅振言正在洗澡，只听「砰」的一声，门忽然开了，他尖叫着捂住自己，大喊：「流氓啊，流氓！」 与傅振言的激动形成强烈反差，明珩只淡淡说了句：「是我。」 「我靠！」傅振言继续喊，「是你也不行啊！我爸都没看过我洗澡！我说你不会是真对我有意思吧？我告诉你，我可是不从。」 明珩冷着张脸，说：「你想得倒美。」说完，转过身。 傅振言拿浴巾好歹围了下，问：「你这突然闯进来，是有什么事啊？」 「我想通了。」明珩说。 傅振言：「？」 明珩扭头，又一脸嫌恶地摆正，然后说：「总走在顶端，也是累，是时候该下来感受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等我腻了、烦了，我再回到顶端就是。所以只当是体验体验，并不影响我本身的格调和水平。」 傅振言想打死明珩，他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说人话，我准你再说几句，不说，赶紧给我……」 「我决定给舒窈一个机会。」 傅振言一愣。 不待傅振言反应或者提问，明珩继续道：「既然她对我的感情已经深到这个地步，我愿意勉强降低一下自己，和她相处看看。在此期间，如果我能给她薰陶改造好，我也不排除再和她有深一步的交往。」 傅振言嘴角都抽不动了，一脸平静地问：「你今天来找我，就是宣布这个的？」 「是。」明珩点头，「现在，我要走了。」 傅振言站在花洒下，脑袋上的泡沫还没沖，身上湿漉漉的，围着个浴巾，狼狈又傻缺。 他深吸一口气，又憋足三秒，大喊：「明珩你这个神经病！！！」 * 另一边，程念到达商场。 舒窈到得早，已经排队买好奶茶等候。 程念说：「你应该知道这种东西除了会让你长胖，再没有其他用处吧？」 「有。」舒窈坚定道，「会让我快乐。还有，姐，请你不要说话。」 舒窈想去商场的一家马来西亚菜餐厅。 乘扶梯上楼时，舒窈远远看到一家礼品店，忽然又想，除了请吃饭，是不是也应该送点儿小礼品？就当做纪念了。 可曾可和陈依琳还好，明珩的礼物，她送不起。 上次的胸牌算是讨巧，而且也没什么特别含义，这次可是分别之礼，该是得好好重视。 舒窈琢磨起这事，恰好一出电梯的正对面是家新开业的diy甜点烘焙工作室。 这个不错嘛！ 舒窈拉着程念过去谘询。 店员问舒窈想送什么样的甜点，舒窈想了想，说：「不太甜的。然后，就看起来很有格调的那种。」 第82页 店员干笑了下，程念插话：「有用『格调』形容甜点的吗？你语文老师得哭死。」 舒窈后知后觉，她就是叫明珩毒太久了，逐渐明化。 舒窈重新说了要求，大致就是不要很甜，但味道要好，做起来也不要太简单，要显得有心意些。 店员向舒窈推荐了可露丽。 「可露丽呢，在高温烘焙下，焦糖会化成焦脆的外表。因为是焦糖，口感不会很甜腻。而它的内心，很湿润，有大量的水分，里面充满朗姆酒和香草的味道。很好吃呢。」 舒窈听着介绍，又看了看图片，觉得这甜品竟和明珩有几分相像。 外表是坚硬的糖，但是焦糖，轻易看不出甜来；可要是剖开外表，内里其实很柔软，还很细腻。 「我学做这个。」舒窈说。 * 经过一个周末，迎来周一。 舒窈精神饱满地来到金麟大厦，很巧的，又和明珩在电梯区相遇。 「明总早。」 明珩觑了舒窈一眼，敷衍点头，按下电梯钮。 舒窈发现明珩的黑眼圈又重了。 这段时间的明珩总是化身「国宝」，估计是在为他的买卖们忧思忧虑，晚上睡不着吧。 总裁专属电梯到。 舒窈刚要说「明总慢走」，明珩忽然说：「进来。」 舒窈一愣，摆手道：「我不能……」 「我让你进来。」明珩命令，「我有事情吩咐你。」 在明盛资本工作这么久，舒窈第一次享受到总裁专属电梯的待遇。 别说，不用和普罗大众挤来挤去，确实舒服，而且这电梯里的装潢明显比普通电梯高级。 人和人的差别还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舒窈欣赏完电梯，等候明珩传达指令。 可电梯都上到16层了，明珩始终一言不发，盯着电梯里的一角，仿佛入了定。 经过周末两天的思量，明珩觉得他该向舒窈释放一些信号，让她知道，他被她的执着和真诚打动了，无比幸运地破格入选，可以进入他的考察期。 但是，明珩不想舒窈太过得意，更不想她得意忘形，把事情闹得全公司都知道。 所以，该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表达呢？ 就在明珩又开始发愁时，舒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明总，我能先耽误您几分钟，和您说个私事吗？」 明珩心下一喜，面上还是沉着脸，「嗯。」 舒窈笑笑，说：「明总，不知道您这周四晚上方不方便抽出些时间？我想请您吃顿饭。」 明珩：都不用提示就按捺不住了？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明珩问，「你有话说？」 有话说？算是吧。 舒窈点点头：「上次东幸的事您帮了我，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请您吃饭。可您太忙了。我查了下行程，这周四您晚上的时间是空着的。所以我们……当然，如果您又有了工作安排，就推掉我这个。」 明珩别过头，快速笑了一下。 这简直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转回来，明珩又一脸严肃，说：「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改来改去。既然你想请我吃饭，我就勉强答应好了。而既然答应，那天的其他安排，都退掉。」 舒窈没想明珩还挺给她面子。 看来确实是最后一次了，冥冥之中，就该她请明珩吃饭。 「那好。」舒窈笑着说，「谢谢明总。」 电梯到，舒窈请明珩先出去。 明珩迈出电梯时，扭头补充：「既然是请我吃饭，餐厅就我来选。我可不想在那些没有格调的地方吃饭说话。」 舒窈心里咯噔一下。 但想了想五倍奖金，咬牙同意。 明珩如往常一样，带着他的bgm，高贵冷艷地回了他的办公室。 一关上门，明珩顿时笑了。 舒窈这个女人太执着了。 他都没说什么，她就又这么主动，估计是在接触了别人之后，发现他是无可替代的，所以哪怕不会被接受，也要向他表达心意。 这么笨拙又这么一心一意，他就给她个机会吧。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四。 明珩订的餐厅是一家比上次和徐子萌吃饭还要高级奢华的法餐厅。 舒窈到餐厅门口时，差点腿一软，给餐厅招牌行个大礼。 至于吗？至于吗！ 就是吃个散伙饭，意思意思不就好了？ 「你的请求说的太晚，只能订这里了。」明珩说，「下次要吃饭早点说，最差也得订个米其林三星。」 舒窈：好想拿袋子里可露丽砸死这个杀千刀的啊。 服务生引领舒窈和明珩去了餐厅里私密又可以看到外面喷泉和灯光的餐位。 看到舒窈手里拎着纸袋，服务生便问需要帮忙吗？ 舒窈表示不用，和明珩落座。 服务生送上菜单，介绍起今天从哪儿哪儿空运过来了什么食材，又有什么新聘请的顶级厨师加入他们。 舒窈一概听不进去，她看着菜单上的价格，要气急吐血。 这餐厅怎么不去抢银行呢？！ 抢银行可能都没他们一天的营业额多，一个汤就卖388！ 舒窈实在不想干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想开口请明珩换一家餐厅，可明珩将菜单随手一放，已经漫不经心地点了菜，还是用标准的法语。 第83页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于是，舒窈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点了一份套餐。 服务生问起需要什么餐后甜点？ 明珩看向舒窈，舒窈一激灵，忙说：「不用甜点！自带了，自带。」 服务生还没听过在他们餐厅自带甜点，看了眼明珩，明珩眼神划过锋利，镇得他不敢说什么，只能说了句好的。 服务生走后，舒窈火速点开计算器。 粗略计算下，这顿饭居然吃了她一个月的工资还多，简直……绝了。 舒窈耷拉下脑袋，明珩这时问：「袋子里放的是什么？」 舒窈：你的送别礼物，现在，也可以成为杀你的兇器。 拽来袋子，舒窈递过去，死气沉沉地说：「我做的可露丽，送给您。我尝了，味道还不错，希望您能喜欢。」 明珩顿了下，接过袋子打开。 六颗小巧的可露丽安放在纸盒里。 每颗可露丽上面点缀着不同的水果，中间的两颗上面还插着椭圆形的巧克力牌。 一个写着：mh，旁边画个笑脸； 一个写着：mh，旁边画了个人民币符号。 「我本来是想写字的。」舒窈说，「但这个看着简单，实际挺难。牌子太小，我掌握不好力道，总是写坏。所以就换成字母和符号。您将就看吧。」 明珩半天没说话。 舒窈心想，肯定是在给小作文打草稿了。 也是。 明珩这么有钱，什么好的贵的没见过？吃个饭，服务生都是听得懂法语的。 像她做的这个，跌破他格调的东西，怕是见所未见，导致他出小作文的速度都变慢了。 不过，舒窈因为这顿饭钱受的打击太大，所以也无所谓明珩会怎么毒她，随便吧。 最好给她毒死了，也不用付钱了。 可将近三分钟过去了，明珩保持着看点心的状态，一直没有说话。 舒窈纳闷，刚要出声，明珩合上盒子，轻声说了句「谢谢」。 舒窈瞬间瞪大眼睛：「？？？」 明珩收到过很多礼物。 尤其小时候，没离开那个家的时候，各式各样的礼物无一不彰显着金贵、难得、少见。 但没有一份礼物里面花了这么多心思。 明珩刚才看了，不仅是甜点的牌子上写了他的名字缩写，包括包装甜点的纸托，是布偶猫图案的，叉子也是布偶猫造型的叉头。 而且可露丽的味道偏甜，香草味很重，但这个瀰漫的是黑巧克力的香气，肯定是制作的人考虑他的口味，特意改了。 明珩心中升起感动和温暖。 也是这个时候，他真的明白那次在夜市，大哥说的：细节见心意。 明珩压下内心的悸动，见舒窈还在那里一副遭雷噼的样子，耳根发热，不耐烦地说：「舒窈，适可而止。不过两个字而已，我难道是不会说？」 舒窈回魂，实话道：「我是没想到一份甜品能换来您的谢谢。我是不是该记下这一刻？无上荣耀啊。」 「不错。」明珩满意地点点头，「你这个认知很正确。」 舒窈：就知道，一句「谢谢」改变洗刷不了你的毒。 随着这个插曲，舒窈渐渐放下饭钱的悲痛，和明珩吃起饭来。 他们聊了很多。 明珩和她说到电影，她也和明珩说电影。 舒窈才发现原来明珩不仅懂剧本，对目前影视业的发展也是十分了解，她听着，吸取了不少真知灼见。 除了电影，明珩还主动说起他曾去法国游学，有一家开在隐蔽位置的甜品店，会做最地道的法式甜品。 舒窈肚子里馋虫被勾起来，笑得弯起眼睛聆听。 再来，他们又聊起爱看的小说、喜欢的音乐、欣赏的演员……原来，他们也有共同话题。 舒窈第一次和明珩说这么多话。 以前在一起吃饭，明珩都像是战斗机，吃的很快，吃完就要走。 像现在这样聊天，是舒窈心中朋友该吃饭时的美好时光。 吃到后来，快结束了，舒窈也该为这次散伙饭画个圆满的句号。 「明总，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栽培。」舒窈说，「虽然我在明盛的时间不长，可学的东西很多。我大学毕业后也在报社工作过，那次比我在明盛待的时间要长，但我除了感觉到迷茫和失望，几乎没体会到什么。是明盛，让我对职场有了新的认识。」 专业强大的领导、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同事，大家心往一处使，都在努力为自己的荷包奋斗。 虽然也出了崔颖这样不和谐的音符，但这也并没有打得她一蹶不振，反而是教会她更多道理。 明珩清清嗓，说道：「你虽然很笨，和全公司的员工多少格格不入。但是，你也还算是知道笨鸟先飞的道理。」 说到这里，明珩表情变得认真，告诉舒窈：「继续坚持下去。明盛会带给你更大的成长。」 ——而在我的培养和保护下，我会让你永远不感到迷茫和失望。 舒窈听得眼眶发热。 不仅仅是难得从明珩嘴里听到了一句鼓励，更重要的是，一位好的领导能振奋人心。 所以，谢谢你，明珩。 舒窈举起酒杯，笑着说：「明总，我祝您事业节节高升，财富源源不断。」 第84页 想到什么，舒窈挺直腰，继续道：「还祝您早日和心仪的另一半步入甜蜜幸福的新阶段。以后事业爱情两手抓！」 明珩捏紧酒杯，面不改色地送到嘴边，心道：终于提了。 既然如此，他也别太吝啬，到底是女孩子，留些面子的好。 喝口酒，明珩垂眸道：「我一开始是不看好你。但就像我刚才说的，你还是有进步的。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不会抹杀任何向好的改变。所以，既然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是不能给……」 话没说完，被打断了。 「还真是你。」 舒窈回头，就见一位身穿黑色套装的女士向他们这边款款走来，而这位女士身边还跟着冯秘书。 明婷和这家法餐厅的经理认识。 过来吃饭，听经理说明珩也在，还带了一位女性。 她以为是徐子萌，赶紧过来看看，却不想是一个年轻漂亮，气质甜美的清纯小姑娘。 「明董，这位就是舒窈。」冯秘书小声提醒一句。 明婷恍然，大步流星过来，领导范儿十足地和舒窈握握手，像极了家属慰问。 「你就是小舒啊。」明婷惊喜道，「长得真漂亮。」 舒窈已经猜到这位是谁，恭敬地说：「明董，您好。我是舒窈。」 明婷一眼喜欢上舒窈，就觉得看见这姑娘，心里甜甜的、暖暖的，好像被治癒了。 明婷怕拍舒窈的肩，问：「怎么在这儿吃饭了？」 舒窈解释：「马上就要离开明盛了，我想正式感谢明总。餐厅的话……」 不是我选的！！！ 「你这孩子，有心了。」明婷说，「明明是我和明珩该谢谢你，你还请他吃饭呢。」 舒窈和明婷旁若无人地聊起来，像多年未见的好友。 明珩坐在一边，像是丧失了文字理解功能，云里雾里地抓不到方向。 直到明婷问及舒窈之后的职业规划，他才勐地站起来。 「你要辞职？」明珩问，「为什么要辞职？为什么我不知道你要辞职？」 舒窈本来是想等明婷先和明珩说了前因后果，她再提的，而且现在是月中，她怎么也得干满一个月，然后再交接一个月，所以就没急着说。 可既然这么巧遇上了明婷，那现在说也一样。 「明总，我是要辞职了。」 明珩脑子里嗡的一下，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明婷接话：「你啊，好好谢谢小舒吧。你以为你这次是怎么遇到徐小姐这么合适的相亲对象的？全是小舒帮你精心找的。」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舒窈明明是在乎他和谁相亲，次次都要跟着，生怕他谈成，怎么会变成他的相亲对象是她找的？ 这都什么！ 舒窈微微一笑，说：「明董，都是应该的。这就是我的工作啊。」 说完，舒窈拿出之前培训学到的知识，双腿併拢，身体微微前倾，说出他们的口号—— 「佳成婚介，竭诚为您服务。」 第30章 不是我 「你这个感情骗子。」…… 婚介？ 婚什么介！服什么务？ 明珩脑子里一团乱麻。 二十八年的人生里, 还没有哪一刻让他像现在这样，想要迫切知道真相，可又隐隐有些害怕知道真相。 「行吧, 既然有缘遇上了, 现在说清楚也一样。」 明婷牵起舒窈的手, 这幅画面让明珩有一瞬错觉，以为明婷是要把舒窈交託到他手上。 可下一秒，全变了。 「小舒啊，是我在婚介所找来的工作人员。」明婷解释，「他们的佳成婚介，有高端私人定制服务。小舒就是他们派来观察你的生活, 了解你的喜好, 为你推送专属相亲对象的。」 说着, 明婷还问了句冯秘书是这个意思吧？ 冯秘书点头，明婷有了底，继续说：「之前和你说小舒是我老朋友的女儿, 也是骗你的。今天我和小舒第一次见。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舒窈一向有长辈缘，但被一个这么厉害的女强人当面夸赞，多少有些害羞。 她别了下头髮, 余光瞥见明珩站在原地, 脸色煞白。 此时此刻的明珩感觉到他的世界在崩塌，在震颤。 明婷见明珩就那么戳在那里，平日里的教养和礼貌一点没表现出来, 说道：「你倒是赶紧和小舒道个谢啊。还好意思让人家请你吃饭？就你那性子，肯定没少给小舒气受。」 舒窈谦虚说也没那么夸张，可她瞧着明珩，越瞧越觉得明珩不对劲儿。 都不是脸煞白了, 嘴也白了呢。 明珩：世界已经崩塌到墙灰乱飞。 明珩扶了下桌角，支撑住自己，舒窈见了，忙问：「明总，您没事吧？」 舒窈心想，明珩大概是因为她和明婷做的这事是瞒着他的，多少不高兴。 可现在的结果是好的啊。 明珩歷经无数相亲饭局，终于找到符合心中标准，令他心仪的徐子萌，至于过程……忘了呗。 「明总，明董也是为您着想，您别……」 明珩一个眼神打过去，看得舒窈莫名，又头皮发麻。 「我问你。」明珩站直身体，直勾勾地紧盯舒窈，「这么久以来，那些相亲对象都是你给我找的？」 看来是明白过来了。 第85页 舒窈萌萌哒点点头，一副「是我是我就是我，我不图奖励和回报，但你要是非给我，我也可以收着」的求贊样子。 可明珩并没有她想像中的恍然大悟，看她的眼神也并没有变得充满感恩之光。 他只是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大步流星地走了。 舒窈：「……」 「这又是犯病了。」明婷说，「小舒，没事的。」 舒窈想了想，说：「明董，明总可能是不高兴这件事一直被蒙在鼓里。我过去和他解释解释。」 舒窈在走廊追上明珩。 明珩脸倒是不白了，但冷，冷得舒窈想起来小时候总吃的雪人冰棍。 「明总，您别生气。」舒窈劝道，「您姑姑当时应该也是实在没辙了，死马当作活马医，找到了佳成婚介。虽然瞒着您是不太好，但您看，您也没有太大损失，还遇到了徐小姐。所以您就……」 「我问，你答。」 明珩突然打断舒窈的话，语气不容置喙。 舒窈顿了下，严肃点头：「您请问。」 明珩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绪才开口：「你刚到明盛资本的时候，为什么总看我？」 看他？没有啊。 哦，有，但那是观察。 舒窈回答：「那时候我在花室工作，接触不到您，也就观察不了您。唯一的机会就是去您办公室送栀子花，所以我就……抓紧时间看您。」 明珩唿吸一滞，胸口发闷。 调整几次气息，他继续问：「每次我参加相亲，你为什么都躲在暗处？你什么目的？」 明珩居然早就知道她跟踪他参加相亲！ 可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从一开始就质问她呢？ 舒窈迫于明珩视线的紧逼，也没办法好好思考，如实回答：「这是佳成婚介的公司规定。我得亲自到现场看看您和相亲对象的相处，来判定您的满意度。目前为止，您就和徐小姐吃过一顿完整的饭呢。」 说起这个，舒窈那种自豪之情又来了。 看看，你明珩这棵万年铁树的婚恋问题是我解决的，这也太牛了吧！ 明珩看着舒窈，这一秒，他都不是太阳穴疼、唿吸不畅了，是太阳穴炸裂、感到窒息。 明珩强行稳住自己，再问：「你的记事本里，为什么写满我的事？」 这个都知道？！ 舒窈有些不明白了。 依照明珩这种眼里不太能揉沙子的性格，他发现这么多她的蛛丝马迹，早该发作才是啊。 可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表现呢？ 「说话。」 明珩催促，冰冷的声音里掺着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抖。 舒窈回过神，还是实话实说：「明总，我离开家来到燕城是为了考青年编剧班。我从小有个习惯，就是喜欢记录身边的人或事。我接了您的活儿，不是，接到为您寻找专属对象的工作，每天本身就得观察您，我就顺手……」 没经过本人同意就记录人家，到底是不好。 舒窈感到抱歉，说：「明总，回去我就把笔记本销毁！绝对不会外流！再有，再有就是里面的一些吐槽，它，就是吐槽。」 「我知道，明总您是好人。」 舒窈甜甜一笑，无辜又纯真。 而对明珩来说：彻底崩塌，墙皮都灰飞烟灭了，世界……没了。 明珩后退半步，舒窈见状，赶紧上前扶着，关心道：「明总，您没事吧？」 明珩又是沉默地看着舒窈，眼里是舒窈完全读不懂的情绪。 明珩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对我的事，事事上心？」 怎么还气短了呢？ 舒窈稍稍提劲儿，更好地搀扶着明珩，理所应当地回答：「这不是我的分内事吗？我是您的行政助理，变相也是半个秘书啊。」 还有几句，是舒窈不敢说出口的：你自己多事儿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是吗？我要是不上点儿心，还能有命活到今天？早被你活活毒死了！ 这话说完，舒窈更读不懂明珩的眼神了。 惊讶？不太像； 生气也不完全是…… 那是痛苦？这更不对了吧。 「明总，您要是不舒服，我扶您去休息下吧。您……」 明珩忽然甩开舒窈，后退的那两步有点儿话剧里遭了雷噼的表演艺术风格。 舒窈傻傻地举着手，不明所以，就见明珩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明总，您去哪儿啊！」 舒窈想追，可再追就出去了，她还没结帐。 舒窈只好先放弃明珩，去找服务生结帐，结果被告知：「明先生在我们餐厅可以签单。这一餐，从一开始就不用再付钱。」 舒窈一愣，心里泛起说不清的滋味。 因为明珩离开时看她的目光，有一点她似乎做了什么伤害明珩脆弱心灵的事的既视感。 明婷这时过来找舒窈。 得知明珩走了，明婷说：「别担心。这小子好强。知道自己被人这么帮忙才找到对象，没面子，自尊心受挫。这也是当时我要求你签保密协议的事，他知道了，不会同意的。」 舒窈点点头，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明天，奖金会打到你帐上。」明婷笑了笑，「你后续的规划，我大致也清楚了。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第86页 舒窈还以为富有的中年人架子都很大呢，没想到明婷这么和蔼可亲，连声道谢。 随后，冯秘书拎着纸袋也过来了，问舒窈这袋东西是不是她的？ 舒窈接过去，看看里面的可露丽，有些遗憾。 明珩一口都没尝呢。 舒窈不由得望向明珩刚刚离开的方向，心想这么贵的东西不能浪费，那就她吃了吧。 * 深夜，三点零六分。 傅振言被一阵惊天敲门声吵醒。 他拿枕头捂住脑袋，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他也不离开被窝。 可敲门声一直不断，且一次比一次声大。 傅振言在绝望和暴怒中捶床而起，噔噔噔过去开门。 「有病啊！知不知道现在……」 后面的话，傅振言全部咽了回去。 眼前的明珩，眼神阴鸷，气场萎靡却异常强悍。 傅振言要不是和明珩认识十多年，且他一直没对明珩做过伤财伤色的事，他都要以为明珩是个变态杀手，专门过来杀他。 「怎么了这是？」傅振言问，「你破产了？」 明珩垂着眼眸，低声说：「你有一瓶珍藏的苦艾酒，拿出来。」 傅振言一愣，跟着明珩进去，说：「你要喝这个？你明天是不打算上班了？那酒也就是收藏，真喝非得出事不可。」 明珩坐在沙发上，扔了句：「让你拿就拿。」 「就跟我能耐大。」傅振言嘟囔一句，去酒窖拿酒。 不过，他还是没听明珩的话，拿了口感也比较烈，但没那么刺激的威士忌。 过了十分钟，傅振言拿着酒杯和酒回到客厅。 一边开着酒，傅振言一边问：「这大半夜的，你又抽什么风？有事说事，别吓我。」 明珩嫌傅振言动作慢，夺过酒瓶，利落开了酒，也没倒进杯子里，就着酒瓶顺势仰头灌了一口。 傅振言看呆，他还从没见过明珩这样没形象。 琢磨了一圈，傅振言有个大胆的猜测，并且小心翼翼地问：「你……该不会是叫小舒窈给拒了吧？」 咣当！ 明珩撂下酒瓶。 他嘴角勾起，眼里染着寒寒的笑意，勾人也危险，看着傅振言。 「你觉得我这样完美的人会被拒？」明珩问。 傅振言躲开死亡微笑眼，小声说：「那怎么一副失恋的样子。」 明珩眸色一黯，拿起酒瓶又喝起来。 「你悠着点儿。」傅振言劝道，「喝酒一时爽，酒醒悔断肠。」 明珩又灌了几口，靠着沙发发愣，眼睛定定地看着茶几上的装饰品。 「她来明盛，居然是我姑姑安排的。」 傅振言纳闷：「对啊。小舒窈不就是姑姑朋友的孩子，然后拜託姑姑安排进……」 「假的。」明珩眼也不眨地说，「都是假的。」 傅振言迷煳了。 想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明珩的金口一旦闭上，他是怎么都撬不开的。 明珩喝酒喝到将近四点。 傅振言架着明珩去客房，不停抱怨：「我没喝也醉了。你这遇到点儿事，我跟着遭殃！你赶紧找个女人祸害吧，别再来找我！」 明珩没办法接话。 因为就算喝多了，明珩也是安安静静的。 不仅安静，还会变的格外乖巧，任人摆布。 傅振言把明珩往床上一扔，也不管脱鞋脱衣服，被子一罩，完活儿。 「明天醒了，看不头疼死你！」 傅振言说着，过去调暗檯灯，这时就听—— 「烧了那本该死的笔记本。」 明珩说话声不大，但足够傅振言听清。 傅振言一脑袋问号，心想这是看了琼瑶阿姨的经典爱情故事？还该死的笔记本，还得烧了，不能撕了啊。 「礼物也是假的……都假的，成刀子了。」 还有人敢给堂堂明盛资本总裁送假礼物？是个人才。 傅振言听得想笑，再俯身，又听—— 「骗子，你这个感情骗子。」 傅振言：「………………」 * 明珩上午又没来上班。 对于这个把创造财富作为毕生使命，365天基本全天无休的行走的印钞机而言，这个消息，足以在明盛资本掀起狂风暴雨。 「有问题，绝对的有问题。」曾可手端着下巴，柯南上身，「鑑于明总之前也是上午没来，我有理由怀疑是明总的夜晚出现了问题。」 陈依琳别有深意地笑笑：「你最好少说废话，又或者，你嫉妒。」 曾可跳起来，否认：「我没有啊！我只是在分析明总不来上班的原因而已。诶，话说近一段时间，你们有没有感觉明总有些不一样了？」 「有。」陈依琳附和，「可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但我觉得，明总最近待在总裁办的时间明显增多。」 曾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说了跟没说一样。小舒，你有什么想法？share一下。」 舒窈今早得知明珩没来，第一反应是：担心。 她昨晚真的感觉明珩不太对劲儿。 可强大如明珩，又能有什么事？ 她一个挣死工资的人去操心分分钟创收破万的人，这不就好比卖的是白菜却操着卖白.粉的心么。 所以，舒窈只是嘀咕了一会儿，没多想。 第87页 她回了家，洗好澡就投入到剧本创作中去，累了倒头就睡，睡醒就来上班。 「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舒窈说。 回想昨晚，明珩一会儿脸白，一会儿晃悠的，别再是中风或者偏瘫前兆，今儿一早发现自己嘴歪了？ 「身体？」曾可摇头，「明总的体格，一对五不在话下。」 那要不是不舒服，是为什么？ 舒窈又想起把明珩蒙在鼓里相亲的事，寻思该不会是气的吧？ 可就算是气的，这个事儿应该也算不到她头上，她只是个勤勤恳恳打工人。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舒窈想到了这一层后，就有些如坐针毡。 「曾哥，依琳姐，明总……恨骗他的人吗？」 曾可和陈依琳对视一眼，同时扭头，同时异口同声：「恨！」 舒窈：「……」 曾可说，想当初，夏铎没升总助前，有一位总助。 这个总助能力强、专业强，说是明珩的左膀右臂不为过，明珩也信任他，给他各种展示自己的机会，渐渐的，这个人就飘了。 「要说啊，这事也不能算原则错误。」曾可说，「当时应该是一个和瑞典那边的项目吧。这个总助负责对接，他明明发现了问题，但为了在明总面前显示，就骗明总说没问题，想等解决了再告诉明总。」 陈依琳接话：「可谁想到，因为他没能解决好，失误产生，无法弥补了。我们失去了这个项目，他人也被开除了。好像回老家开超市了？」 舒窈暗暗把自己和这个人做了比较，那还是好很多的。 因为她虽然也骗了明珩，可出发点是好的，明珩可是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啊。 所以，她应该没事吧。 「我告诉你，但凡骗了明总，别管出发点是好是坏……」 曾可顿了顿，看向陈依琳，两人再次神同步：「只有死路一条！」 咚！ 舒窈手里的笔掉在桌上，打了个寒颤。 * 舒窈怀着忐忑的心情工作。 中午，舒窈去金融街的便利店买软糖，回到电梯区时，遇上回来上班的明珩。 明珩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黑眼圈就不必说了，快赶上化了个烟燻妆，而他的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信号，叫人望而生畏。 舒窈不敢触霉头，可碰上了，又不能装作没看见，只能是硬着头皮走过去。 「明总，中午好。」 明珩目不斜视，看都没看舒窈一眼。 专属电梯到，明珩直直走进去。 舒窈捏了捏衣角。 她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错，毕竟骗人不好，但这个事不是她能决定的，明珩为什么不理她？ 舒窈心口憋堵，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叫住明珩。 「明总，我想和您说几句话，方便坐一下专属电梯吗？」 明珩像是没听到，按下关门键。 舒窈急道：「明总，那您把昨晚的饭钱收一下好吗？说好我请您的，不能叫您破费。」 明珩还是绷不住，原本的面无表情顿时变成不悦和烦躁。 按下开门键，明珩语气凉薄地问：「用帮我相亲得来的奖金请我？」 「不是！」舒窈说，「是您发的工资。」 说完，舒窈觉得好像更不对了。 就是不管用哪个钱吧，这些钱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来自明珩。 明珩似乎也是听出了这一点，看着舒窈的眼神更冷了，还带着几分嘲笑意味。 舒窈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她并不觉得拿着这些羊毛钱请明珩吃饭是不对，都是她的劳动所得，她为什么不能支配？ 可明珩这么生气，她就有些没底气。 「明总，您是气我一开始没和您说实话吗？」舒窈闷声道，「我签了保密协议，说了要赔钱的。」 明珩冷笑：「是我值钱还是你的违约金值钱？」 舒窈：「……」 有人会拿自己和违约金比吗？这是一个概念的问题吗？ 「不管怎么样，我一直都是好好工作，一心为着您早日找到另一半而努力，这些您现在都知道了，不能抹杀吧？」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明珩的世界又要开始四分五裂。 他想到那次在花室，他以为他说的那些要求是断了舒窈的心思，可实际呢？ 舒窈是真要知道他的要求！ 然后，按着这个要求给他找对象！ 最后，还真就找到了一个，并且还以为这就是他的真命天女！ 他要的是那个吗！！！ 明珩咬咬牙，重新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一点点合上，舒窈可怜兮兮的脸一点点变小，慢慢阻隔开她和明珩。 明珩快速地看了眼，默念眼不见为净，又对着按钮大力连环按。 第31章 不是我 「我走。」 舒窈知道明珩生气, 但没想到明珩这么生气。 在电梯短暂相遇后，舒窈乘普通电梯回到总裁办。 到了下午，工作没多一会儿, 人力资源部的赵姐来了总裁办, 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小舒, 你要辞职啊。」 都挺困的曾可和陈依琳一听，顿时眼睛瞪得像铜铃！ 舒窈是要辞职不假。 但做事有始有终，她怎么也得干满一个月，然后提了辞呈，再交接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所以，她没急着提, 想着月底说也不晚。 第88页 「刚才明总给我打电话了。」赵姐说, 「说你不干了, 让我赶紧发招聘启事，请新的行政助理顶替你。小舒，好端端的怎么不干了呢？」 曾可和陈依琳同款疑问。 舒窈总不能说她本来就不是来做行政助理, 而是「潜伏」来的吧？ 面对大家的目光，舒窈没有准备，有些尴尬, 只能说自己想再挑战下自己喜欢的工作, 所以下定决心辞职。 自那之后，明盛资本上下都知道舒窈即将离职。 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同事，会问一句为什么辞职？跟她不熟的, 直接拿她当透明人，还有不少负责人助理完全越过她，找夏铎传达工作。 这些也是正常的职场现象，没什么。 让舒窈不舒服的是明珩对她的态度, 可以说是冷到了寒潭。 舒窈做的咖啡，明珩一概不喝，不仅不喝，明珩还真高薪聘了一位咖啡师，每天分早中晚过来给他做咖啡； 花室的工作，明珩叫人力的把新人提上来，舒窈本还想说说注意事项给新人，可新人说：「上面的领导吩咐了，你直接给我钥匙就行。别的不用你管了。」 凡此种种，舒窈感觉到自己是要被彻底剥离出明盛资本。 * 某工作日。 傅振言一早过来和明珩商议事情，一直说到中午。 快到午餐时间，舒窈敲门进入，询问：「明总，傅总，请问需要帮您二位订下饭吗？丽景阁的可以吗？」 傅振言笑道：「还是小舒窈贴心！这大冷天，我正发愁还得出去吃饭。那麻烦你了，给我叫个……」 「把车子开到楼下。」 傅振言话没说完，就被明珩冷冰冰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现在要出去？」傅振言问，「方案还没定，下午不继续了吗？」 明珩放下手机起身，垂着眼眸，整理了下衣领，说：「去吃饭。」 傅振言：「……」 办公室里骤然安静，气氛低沉。 傅振言看了眼舒窈。 小姑娘脸通红，手紧紧攥着裙摆，低着头，没有言语。 「你不去，就随便。」明珩关上电脑，「但是我得锁门。」 舒窈一怔。 以往，只要舒窈在，明珩是不会锁办公室门的。 舒窈咬着唇，依旧忍耐。 明珩拿着钥匙从舒窈身边擦肩而过，连个多余的眼风都没分给舒窈。 傅振言见状，只好跟出去。 等上了电梯，傅振言问明珩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那么对小舒窈不合适吧？」傅振言说，「人家好心好意为我们提供便利，你不领情就算了，也不用连句话都不说，直接打人家脸吧？」 明珩：我的脸都叫她打没了。 明珩握紧口袋里的手机，冷笑道：「马上就不是明盛的人了，谁管那么多。」 舒窈坐在工位上啃面包。 她不明白明珩为什么这么生她的气？ 她一个打工的，只是按照吩咐办事，况且，她一没害他、二没害他的公司，还帮他找到徐子萌……他不谢谢她就算了，还天天这样对她横眉冷目，凭什么？ 舒窈吸吸鼻子，抽张纸擦手。 手机震了一下，蒋煦发来消息。 蒋煦：[在忙吗？] 舒窈：[没有，在午休] 发完，蒋煦直接打来电话。 「既然你现在不忙，我觉得还是打电话方便些。」蒋煦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我从美国回来了。」 舒窈略微惊讶，说：「之前不是说两个月吗？这么快啊。」 蒋煦笑笑：「处理得比较顺利，就提前回来了。我记得，有人说好等我回来要请我吃饭，这个人没忘吧？」 「没忘。」舒窈说，「那，我们定哪天？」 「今晚方便吗？要不要加班？」 舒窈心说方便，特别方便。 现在的她完全就是混日子，不用作为，要是非留下加班，也是碍明珩的眼。 「行，那就今晚。」舒窈说。 * 下午，舒窈给明珩送文件。 这段时间，只要是舒窈进办公室，明珩基本把她当做阿飘，她飘啊飘地做好事，再飘走就是。 可是眼下，明珩居然叫住了她。 舒窈眼前一亮，有些小激动地问：「明总，您有什么吩咐？我这就去办！」 明珩推了推金丝眼镜，淡漠道：「人力那边把接替你的助理推上来了，明天报到。」 舒窈愣住。 前几天，赵姐还拉着舒窈去角落拜託她不要急着走。 因为明珩的行政助理太难找了，他们一时半会儿是招聘不上来的，这又临近年底，谁的事情都一大堆…… 舒窈青年编剧班的报考截至期在三月份，她有时间，就说没问题。 这话才说了几天？ 现在，新的行政助理就找到了。 这说明什么？ 无非就是在变相说：你快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舒窈心头涌上一阵阵酸涩，激得她眼睛发胀，她咬着牙忍回去。 明珩见舒窈杵在办公桌前不动，不耐烦地问：「已经没事了，还不出去？」 舒窈死死抿住唇，顿了几秒，差点就要问明珩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她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至于这样？ 第89页 可抬起头，舒窈对上明珩凉凉的视线，所有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压下心头的那口气，转身离开。 直到那扇门关上，明珩紧绷的神经才一点点松弛下来，可松弛的同时，心里的一股火又烧起来。 明珩烦躁的扯扯领带。 不是以为自己功成身退了吗？ 那好，立刻走，马上走，最好永远都别出现在他眼前！ * 舒窈没麻烦蒋煦，自己坐地铁去的餐厅。 蒋煦比她早到了一会儿，见她来了，笑着挥挥手，说：「号已经拿了，估计等不了多久就有的吃。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吃点这个。」 蒋煦递给舒窈一盒点心。 作为资深吃货，舒窈一眼认出这是美国的一个高端点心品牌。 「这个太贵重了。」舒窈说，「你上次给我带的特产，我还没吃完呢。」 蒋煦笑道：「也是客户送我的。我借花献佛，你放心大胆地收下。」 这样，舒窈也没有拒收理由了。 舒窈和蒋煦到了餐厅。 蒋煦事事以舒窈为先，让舒窈点菜，舒窈请人家吃饭，自然得以客人为先，两人互相推起来，推到后面，舒窈笑了。 「你可算是笑了。」蒋煦说，「中午给你打电话就觉得你语气低低的。刚才见面，也感觉你头上好像有朵乌云。怎么？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进入社会，想要做一名合格社会人的第一条准则：不向他人传达负面情绪。 舒窈虽然快要被明珩搞得爆炸了，但蒋煦大老远回来，不是听她倒苦水的，人家也没义务听她抱怨。 「没什么。」舒窈笑着说，「就是最近交接，事情有些多。」 蒋煦瞭然，喝了口茶，转而问：「你这是铁了心要靠编剧了？」 「嗯。」舒窈点头，「怎么了？」 蒋煦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要是做了编剧进入那个圈子，会很辛苦。」 那个圈子？ 舒窈知道，在大多数人眼里，娱乐圈、影视圈是个大染缸，里面有各种各样令人咋舌的名利场「传奇」。 但那天吃饭时，明珩告诉她：个体不代表全部。 任何圈子，都有追逐钱权的，也有一门心思为事业的，不过个人选择罢了。 蒋煦放下茶杯，继续道：「而且，我看过一些类似报导或者公众号文章，在国内，编剧的话语权不高。很多时候写不了想写的东西，经济保障都是个问题。」 这残忍的现实啊。 蒋煦说的，确实是目前影视剧的弊病。 资本看重市场、看重流量、看重粉丝经济，买一个数据火爆的ip，随便找几个编剧改一改，一部作品就可以播了，编不编剧的，其实没什么所谓。 舒窈因为这个问题迷茫过。 但明珩也告诉过她：大的环境或许是这样，但总有些人逆流而上。这些人可能写一辈子也写不出名堂，连温饱都难解决。但最起码，他们抗争过。所以，还是看个人所需和选择，没必要焦虑，更没必要迷茫。 「嗯，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舒窈说，「但我还是想试试。」 蒋煦被舒窈的直接弄得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灌输的东西不太积极，他改了话题：「对了，你还记得原来咱们去学校必经的岳河吗？那里建了一个码头。听说晚上的夜景很美。」 说起家乡，舒窈来了兴致。 她和蒋煦立刻变得有说有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海城…… 傅振言和明珩谈完事，又来商场见一位朋友，聊得差不多，朋友还得赶飞机，他连顿晚饭都没落着。 傅振言正琢磨去哪里饱餐一顿，路过一家餐厅，透过窗户看见了熟人——舒窈。 看见舒窈没什么奇怪的，可舒窈对面这个男人是谁？ 傅振言躲在大柱子后面，欻欻拍了几张照片，发到明珩手机上，顺带送去电话。 「小舒窈和一个男的在吃饭，你知道吗？两人笑得特别开心。那男的还给小舒窈夹菜呢。」 明珩沉默了将近五秒，回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挂了电话。 傅振言莫名其妙。 之前是谁借酒消愁还说什么感情骗子的？ 现在一看，人家骗的着你吗？人家跟本就没搭理你啊！ * 吃完晚餐，蒋煦送舒窈回家。 小区里那位车技销魂的大哥又不好好停车，蒋煦的suv开不进去，只能下来送舒窈。 走在小路，还没进小区时，舒窈迎面过来三个中学生。 「卧槽！卧槽！布加迪航威！3000多万吧？」 「这车我只在杂志上见过，咱们燕城居然有？」 「还他妈等什么？快合影啊！」 三个男孩掏出手机，在车子旁边摆出各种魅惑迷离的pose和表情，疯狂照相。 「现在的孩子懂得真多。」蒋煦笑道，「我那么大的时候，只知道奔驰。」 舒窈笑笑，没在意车子什么的，和蒋煦进入小区。 两人刚才聊到今年回不回家过年的问题，顺着这个话题接着聊。 快要聊到重点时，身后传来卡兹一声尖锐又清脆的响声。 舒窈和蒋煦齐刷刷回头，就见地上一个可乐易拉罐被踩的瘪瘪的，可造成它这么瘪的「原因」，无影无踪。 第90页 明珩躲在树后面。 刚才注意力都放在听力上，没看脚下，一脚踩在了易拉罐上。 明珩哪想得到一个易拉罐居然能发出不亚于唢吶的声响？还好他闪得快。 明珩后背紧贴树干，不敢轻易查看那边的情况，怕本来躲过一劫，一看，又是暴露。 屏住唿吸，明珩一抬眼，斜对面一个穿着大红棉袄的大妈沖他……抛了个媚眼。 不仅媚，还有三分娇羞、三分勾引、四分「来啊，造作」的意味。 明珩：「……」 深唿吸，闭上眼，别过头。 「没事。」蒋煦说，「可能是风吹过来的。」 舒窈也没多想什么，点点头，刚要说话，小明嗷呜着向她奔跑而来。 「小明~」 舒窈露出笑容，从包里拿出打包的饭菜，拌给小明吃。 蒋煦看着，不由得也笑了：「你还跟小时候一样，那么有爱心。」 「举手之劳嘛。」舒窈说，「再说，食物多珍贵，怎么可以浪费？好在狗狗们也不嫌弃是吃剩下的，为什么不给？」 舒窈摸着小明的头，叫小明吃慢些。 看着小明那张脸，舒窈不由自主地想起大明。 大明现在只要想起她就是一肚子气吧？不对，大明看不见她，又怎么会想起她。 明珩的所作所为真的很伤舒窈的心。 她自问从来都是真心对明珩，那次散伙饭，他们聊得那么投缘，她甚至还以为等她辞职了，说不定也能和明珩做朋友。 如今看来，异想天开罢了。 明珩和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做朋友？ 明珩听到狗叫声，就知道自己安全了。 可与此同时，火气也是噌噌噌往脑顶上冒！ 明珩发誓，他一定要让舒窈把这只狗的名字改过来！改成「大舒」！改成「骗子舒！」 想当初，明珩还以为舒窈每次都打包他吃不了的食物，是暗恋他暗恋到都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了。 可真相——全餵狗了！！！ 啪！啪！啪！ 明珩只觉又是一轮连环打脸，打得他脸都要木了，没知觉了。 明珩气得想要踢树，才转身，就听「汪汪汪」的叫声。 小明叼着肉骨头过来找他了。 明珩一顿，当即立正站好，用口型说：「走！快走！」 「汪！汪汪！」 小明不仅没走，还把肉骨头用鼻子顶到明珩脚边，好像在说：吃啊，别客气。 明珩：「……」 「小明，过来。」舒窈向树那边走去，「你去哪里做什么？」 明珩惊慌，舒窈只要过来，一定会发现他。 他该怎么解释？！ 散步碰巧熘达到了这儿？还是鬼打墙给他带到了这儿？要不他干脆爬树上躲起来？ 明珩忽然恨上傅振言的那通电话。 告诉他做什么？ 不知道这事告诉了他，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腿么！ 情急之下，明珩又一次看到不远处那位棉袄大妈，电视剧里某些躲仇家的片段浮现在脑中。 难道他要靠大妈来伪装身份？那还是叫舒窈发现吧。 明珩准备认命，这时，蒋煦叫住了舒窈。 「这只狗突然过去，可能是有什么事。」蒋煦说，「到底是动物，狂吠时，还是不要靠近。」 话是这么说，可舒窈不太放心小明。 但想想，上次小明见到它的朋友时，好像也是这个状态。 「它可能是给它同伴送吃的了。」舒窈说，「小明很善良，经常分享食物给其他狗狗。」 明珩：「………………」 * 小插曲过后，蒋煦将舒窈送到楼下。 而明珩好不容易摆脱小明的「善良」，还有大妈的迷之微笑，继续埋伏在树后。 不得不说，舒窈这位蒋哥哥外表还勉强看得过眼，但话太多，没完没了的。 明珩冷哼一声，探着脑袋听。 「……那到时候再看吧。」蒋煦说，「要是叔叔阿姨来陪你过年，也不错。」 舒窈点头：「如果我没回去，到时候我给蒋阿姨买些礼物，你帮我捎给蒋阿姨。」 蒋煦道谢，见时间也不早了，不能再耽误舒窈。 可眼看舒窈要进楼栋，他又忍不住问：「窈窈，马上就是圣诞节了，你有安排吗？」 舒窈一愣。 「圣诞节」这三个字莫名拨了下舒窈的心弦。 和舒窈同时愣了下的，还有明珩。 他仿佛被从头泼下了一盆冰凉的水，寒意迅速蔓延至全身。 明珩垂下眼眸，放在树干上的手一点点放下。 一时间，他忽然理解不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自己又是在做什么？过来偷听人家的过节计划吗？ 明珩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他利落地转身离开，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 时间不慌不忙地流淌着。 明珩对舒窈的疏远和冷漠，虽然还是叫舒窈心里不是滋味，但她渐渐习惯了，甚至也包容了。 哪怕明珩不待见她，她还是把该做的事都认真仔细地做好，该交接的工作和新来的助理一丝不苟地交接。 转眼，圣诞节来了。 金麟大厦为了应景，将大厅和电梯，以及各处布置的很有节日氛围，欢快的《铃儿响叮噹》更是变着花样循环播放。 第91页 这一天，大家都沉浸在节日愉悦中。 只有明珩没有来公司。 明盛资本的员工对此习以为常，甚至都没说一句「明总又没来啊」，只顾着各自商讨下班后该怎么度过happy time。 曾可和陈依琳也不例外，期盼着早早下班。 「小舒，今天晚上什么安排啊？」曾可问，「是不是和帅哥约会去？」 舒窈笑了笑，没说话。 陈依琳合上气垫盖子，说：「你还有心思关心小舒？小舒这么抢手，人人都想和她过节好么？倒是你，孤家寡人一个。」 「你怎么知道我孤家寡人？」曾可反驳，「多的是人陪我过节。」 陈依琳一脸「我信你的鬼」，转而和舒窈说：「小舒，听姐的，趁年轻一定要享受爱情。因为如果你有结婚的打算，你会发现之前的爱情哪怕再一般，也比过两人日子强。」 曾可插话：「你别教坏小舒啊。什么思想？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就知道……」 毫无意外，曾可和陈依琳争吵起来。 舒窈坐在工位上，望着办公室的门，微微嘆气。 手机响起，程念发微信告诉她今天可以陪她过节，问她想做什么？ 程念：[好不容易有个节日，你也适当放松放松] 程念：[今天，就该快乐] 舒窈握紧手机，再次望向办公室大门。 * 燕城郊区，墓地。 明珩抱着一捧栀子花，来到墓园一处。 墓碑上的女人名字叫苏苑。 她眉眼秀丽，笑容温柔，死于三十八岁那年的圣诞节。 明珩将栀子花放下，静静地伫立在墓碑前。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雪花。 明珩抬头看了看，然后弯下腰用手拭去墓碑上的土灰，继续静静地站着。 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身上。 * 舒窈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但还是做了。 在她心里，不管明珩怎么毒她，明珩都在职场上尊重她、保护她、教导她，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辞职后和明珩连熟人都做不了。 更何况，今天是圣诞节。 舒窈拎着东西来到明珩的别墅小区。 和保安交涉了好一会儿，等到换班的保安认出她是明珩的助理，之前来过，她才得以放行。 这是第一步。 接下来，舒窈站在明珩家门口——等。 雪花漫天飞舞。 舒窈起初还有心思玩雪，后来就冷得开始做广播体操，再后来，军体拳都做的异常标准。 就在舒窈寻思要不算了吧的时候，前方，两束明晃晃的灯光照射过来。 库里南停在别墅门口，明珩下车。 刚才隐隐看到舒窈时，明珩还以为自己中邪了，这会儿实实在在见她对自己笑，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没做梦。 「明总，圣……」 「诞快乐」三个字没说出口，舒窈生生咽了回去。 快乐个what啊！ 舒窈举起袋子，赶紧改口：「明总，我又做了新的可露丽。上次您没吃，这次尝尝吧。」 明珩想起那天舒窈和男人在家门口的对话，不由得冷笑。 「怎么？那人没时间陪你？」 那人是谁？ 舒窈在燕城人生地不熟，除了程念中午约过她，她婉拒了，再有就是蒋煦那次。 其实，蒋煦那次，舒窈也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了。 就感觉这个节日还是不要过于快乐的好，所以扯了个写剧本的理由就没答应。 「我今天没和谁有约啊。」舒窈吸熘下鼻子，又拿出另一个袋子，「明总，我还去餐厅打包了几道您爱吃的菜。现在可能有点凉了，热热就行。您……」 「走。」明珩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别烦我。」 舒窈被明珩的语气说的心颤了一下。 可她看他穿着一身黑衣，想他肯定是去了墓地，还是体谅他的心情，便说：「这就走。您把这个……」 舒窈一边说，一边递过去。 明珩随手一挥。 明珩忘了人在冻得太久的情况下，手发僵就会感觉迟钝，拿东西是不稳的。 所以，他一挥，东西掉了。 菜洒了一地。 那闷闷的噗地一声像是被按下的暂停键，让舒窈和明珩一时都没有动弹。 寒风唿啸，裹挟着雪花，吹得人睁眼都费劲儿。 舒窈的目光从明珩脸上一点一点移到地上，移到那些沾了雪和土的菜上，仿佛心跟着被碾了一下。 明珩没想到会这样。 他不是故意的，见这情况，他想说些什么，可又拉不下面子，墨迹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连东西都拿不稳，还能做什么？我叫保洁过来清理下好了。」 「不用。」舒窈回了一句，蹲下身，用餐盒的盖子把菜铲回盒子里，「我回去拿给小明吃。小明不嫌弃。」 一提「小明」，明珩火气又来了。 他非要改了那狗的名字不可！ 可在说话前，明珩意识到舒窈的刚才的语气貌似不太对。 舒窈收拾好饭菜，站起身，直视着明珩，说：「明总，我知道我骗您不对。可我就是个打工的，领导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而且，您是最终受益者，您遇到了心仪的徐小姐，这不是好事吗？」 第92页 明珩张张嘴，想辩驳这话，去发现他居然还没办法说！ 低下头，明珩小声地回了句：「谁说我心仪那个。」 说完，又理直气壮地扯道理：「既然领导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也是你的领导，你有按照我的意思做吗？」 舒窈不知道明珩指的是哪件事她违背了他的意愿，她也不想想了。 「新来的助理，我已经交接好了。」舒窈说，「这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周一我去人力办手续。」 明珩一怔。 「您不是讨厌我吗？」舒窈笑了笑，「我走。」 这个笑容刺到明珩的眼，他顿感一阵心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硬说：「你干不满一个月，没有工资。」 「我说了，我不要了。」舒窈拿着东西走人。 明珩又忙说：「不要了也不行。如果因为你没交接好工作出了差错，你负担的起责任吗？而且如果你现在走，本年度的奖金，你也不要想了。」 闻言，舒窈停下了脚步。 明珩豁地松口气。 短短几秒而已，他竟体验了把坐过山车的感觉。 定定神，明珩向舒窈走去，犹豫是该稍微放低一点点姿态？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这次，不管哪样都不行了。 因为，舒窈哭了。 第32章 不是我 别不理我。 明珩慌乱无措。 舒窈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不停往下掉，一颗颗全砸在了他心上。 路灯之下，雪花依旧漫天飞舞着, 宛如不知疲倦的蜜蜂。 舒窈手冻得通红, 用力抹掉眼泪, 把脸埋进围巾里，绕开明珩往前走。 刚走两步，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 一只和她同样冰冷的手。 「我……不是故意的。」明珩低声道，手上力道不由得重了几分，「你别哭。」 舒窈转过头，迎上明珩的目光, 哭得更厉害了。 明珩：「……」 明珩也没有东西给舒窈擦眼泪, 直接用手, 又觉得太不礼貌。 他皱起眉头，想到了什么，说：「不扣你工资, 也不扣你奖金。你就算明天离开明盛，我也照样发你。」 舒窈：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明珩眉头皱得更深。 活到这么大，他太少遇到眼前这种叫他完全没辙又心焦如焚的情况。 憋了好半天, 明珩低下头, 语气生硬却又带着坦诚地说：「我也不讨厌你。」 要是讨厌你，我天天还失眠个什么？ 舒窈也低下头，用围巾擦了下眼泪。 明珩松了口气, 心想可能是要缓过来不哭了。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全，舒窈蓦地提起口气，「啊」的一声，变成了嚎啕大哭。 明珩：「……」 冰天雪地里, 女人呜呜直哭，她身边的男人就看着她哭。 要是有路人经过，肯定得伸张正义地说上一句：什么男人？弄哭女孩子。 可明珩不是不想哄，是不知道怎么哄。 绞尽脑汁，明珩说：「我请你吃冰淇淋！」 不对，这么冷的天，吃了非得拉肚子不可。 「我请你吃甜点，法式正宗！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不对，现在这节骨眼也变不出甜点。 明珩要崩溃了。 他千亿的项目都做过，可面对一个哭了的舒窈，他束手无策不说，关键她哭，他看着心尖发疼，比舒窈打他的脸还叫他难受一百倍。 视线扫过舒窈拎着的那一袋子饭菜，明珩又想到了什么。 「你饿吗？」明珩问，「我请你吃饭。」 舒窈摇头，要走。 明珩拦着不让，实在是没任何办法了，他放手一搏：「我给你做。」 舒窈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明珩。 明珩点头，恨不得把毕生的真诚都写在脸上，就怕舒窈这么哭着走了。 大概过了五秒。 舒窈擦掉眼泪，顺带吸熘两下鼻子，点头：成交。 * 温暖的别墅里，舒窈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喝着刚做好的手磨咖啡。 明珩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慌乱的心绪也渐渐得到了平復，只是—— 他怎么做出来一顿饭？ 明珩看着那些高科技厨具，后悔自己当时买房时为什么不取消了厨房？ 做饭？做什么饭？ 他这辈子就没做过饭。 踌躇了整整十分钟，明珩掏出手机搜索：最简单的饭怎么做？ 答案永远五花八门，但出现率较高的是蛋炒饭。 明珩又去搜蛋炒饭怎么做？ 看着菜单，明珩心想正好家里有鸡蛋，就是这个米饭该怎么蒸？ 明珩又开始搜索起电饭煲的使用方法…… 舒窈慢慢缓了过来。 身体没那么冷，心情也就容易控制得多。 想想，上次这样哭、这样发脾气，好像还是在刚上初一的时候。 班里有个男生欺负舒窈，拿走了她的作业本，她怎么都要不回来，最后耽误了上交的时间，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批评了她。 为这事，她忍不住哭了。 舒窈有个小毛病，只要是哭，就会发脾气。 可她发脾气的方式方法和别人不太一样，别人可能是各种发泄，她是不说话，怎么都不说话。 第93页 除非她心情好了，否则谁也不可能叫她开口。 舒窈还记得，那个男生在事后不停向她道歉，还买了好多零食送给她，她一概不理。 后来，男生就跟她说了实话：「我喜欢你。可你不理我，我就想用这种方式吸引你的注意。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舒窈呵呵：谁会和欺负自己的人谈恋爱？ 舒窈胡乱想着过去的琐事，手机这时震了两下。 蒋煦：[还在写剧本吗？] 蒋煦：[要是饿了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吃些东西？] 舒窈还真是饿了。 光是看看消息，肚子就十分配合地叫唤了起来。 揉揉肚子，舒窈看向厨房的方向，还没来得及畅想明珩的手艺，就听「咣当」一声，像是铁盆之类的东西掉在地上。 舒窈放下手机过去，路上，又听「啪嚓」、「boom」、「叮咚」，各种声响。 这是做饭还是改造厨房呢？ 舒窈开门，没想居然是锁着的，她只好又敲了敲门。 过了一分钟，门开出一道缝，缝那边是明珩的「缝脸」。 「有事吗？」明珩满是警惕地问。 舒窈巴头，想利用不大的缝隙看看厨房里的情况，可无奈明珩挡的实在太严实，什么也看不到。 「你去客厅坐会儿。」明珩说，「很快就有的吃。」 舒窈无声表达：你这话的可信度和那种「吃了我的药，包你长出头髮，告别秃头」的假药宣传语有一拼。 明珩避开舒窈的目光，清了清嗓，又说：「我做饭有秘诀，不能叫人看到。你快去吧。做好了叫你。」 舒窈无法，姑且离开。 厨房门再次紧紧地关上。 明珩靠着门，用力按按太阳穴，极不情愿的转过身。 眼前，一片狼藉。 调味料撒的哪里都是，电饭煲冒烟罢工，锅铲和碗碟胡乱交叠，就连鸡蛋，都叫他打废到一个都不剩了。 明珩深唿吸，转过头不看，让自己冷静。 沉了一会儿，明珩掏出手机拨通傅振言的电话。 「干嘛？」傅振言不太耐烦地问，「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最近找我没好事。」 明珩顿了顿，说：「听好。你现在找一家五星标准的餐厅，帮我打包几样口味偏甜的菜，再打包餐厅里所有的甜品。然后送到我家来。到了之后别声张，给我打电话，我从后花园接应你，你翻墙进来。」 槽多无口了。 傅振言都佩服自己是听完了这番话才果断挂了电话。 明珩回拨。 「不是，你是不是得什么癔症了？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傅振言无语道，「又让我翻墙，还有什么接应的，拍007啊？而且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外面餐厅有多少……不对啊。」 傅振言顿时收了吊儿郎当，严肃地说：「今天不是苏阿姨的忌日吗？」 以往的这一天，明珩与世隔绝，谁都不见，怎么还会想起来吃饭？ 明珩握紧手机，半天没接话。 傅振言不放心，就说要不他过去？ 明珩说了句「不用」，又表示自己没事，叫他不用打包了，挂断电话。 静立一会儿，明珩整理好心情再次走向灶台。 触手可及的一团乱让他下定了决心。 * 舒窈饿的又想喝水。 可明珩家太大，她不好瞎熘达，只能寄希望明珩手脚快些，赶紧把他带着秘诀的饭菜送上来。 正想着，厨房门开了。 明珩插着口袋走出来，不像刚做完饭，倒像是模特走秀。 「那个，」明珩别过头，咳嗽了下，「食材不够，不如我们还是出去吃吧？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舒窈静静地看着明珩。 她还是一言不发，可明珩看出来了，她在说：我今天还就吃你做的了。 「我知道，你肯定是更中意我的厨艺。」明珩说，「但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食材，我这满身厨艺无处施展。所以，还是……」 舒窈：嗯，那我也还是吃你做的。 明珩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磨叽半天，明珩语速快音量低地说：「要不吃方便面？」 * 明珩开车带舒窈去了附近的超市。 不愧是过节，不仅餐厅、电影院这些娱乐场所人多，超市也是人满为患。 舒窈和明珩来到零食区。 明珩推着车，一脸豪迈地说：「随便拿，我请。」 舒窈看了他一眼，象徵性地拿了一包薯片就没再拿别的。 「就这个？」明珩四下看看，「那个威化、麻薯，还有那个曲奇，这些不都是你喜欢的？」 舒窈一看，还真是。 不仅是，好多还是她一直嫌贵，不捨得买的进口零食。 明珩怎么知道的？ 明珩看出舒窈的疑惑，活动了下手腕，低声道：「你上次说过，不就记住了？」 舒窈愣了下，心里划过丝丝感动。 可是下一秒，明珩又扬起下巴说：「我这个人，记性很好。不像某些人，猪一般的智力和记忆里，什么都记不住。」 舒窈：感动？可去你的吧。 舒窈咧嘴笑了下，转身走人。 明珩锤了下购物车扶手，心道：我就不能别说话吗？ 第94页 嘆口气，明珩去追舒窈，追一路，拿一路零食，哗哗往购物车里扔。 一对情侣看见了，女孩心生羡慕。 女孩：「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多大方啊。再看看你，我买什么都斤斤计较。」 男孩：「那麻烦你看看人家的女朋友。长得那么漂亮，明星似的，人家男朋友能不宠？」 女孩：「你这是嫌我丑？那你再看看人家男朋友，男神，好吗！」 两人矫情了几个来回。 男孩：「人家是人家，咱们吵什么？」 女孩：「也是。不过，他们真的好配哦。」 男孩：「嗯，和咱俩一样。有夫妻相。」 明珩跟着舒窈去了下一个零食区。 看到舒窈之前一直大加赞扬的一款巧克力派，明珩说：「这个，要吗？」 舒窈瞄了一眼，有点儿心动，但刚被又拿来和猪比较的她，不吃某些人提的东西。 明珩瞧舒窈低头时嘟了下嘴，微微一笑，轻轻松松从最高的架子上取下来巧克力派，递给舒窈。 舒窈看着明珩，不接。 明珩无法，承认：「你记性不差。」 说完，他垂下眼眸，又喃喃说：「记我的习惯和喜好那么清楚。」 记到让他以为自己被用心地在乎着。 舒窈没听到明珩的后半句，但见他难得说了句极为正确的话，也不和他计较了。 舒窈拿走巧克力派，放在购物车最显眼的地方，继续逛超市。 * 买完东西，舒窈和明珩去结帐。 这才是一场硬仗。 看着乌央乌央的结帐大军，不仅明珩这个金尊玉贵，极少体验百姓生活的大少爷感到头疼，舒窈也头疼。 找了一个看起来人少，实际没少的排队通道，舒窈和明珩开启漫长的结帐之旅。 由于人很多，大家站的就比较乱。 舒窈站在明珩斜前方一点的位置，她的后面站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岁不到的黄毛小子。 那小子总是去瞟舒窈，时不时就往舒窈身上贴。 偏偏，他贴的很小心，而且仗着周围环境嘈杂，舒窈不容易察觉，就越来越大胆，想要得寸进尺。 正想着干脆狠狠摸一把时，舒窈被人拉走了。 「你站我前面。」明珩说。 舒窈：「？」 明珩护好舒窈，眼神掠过黄毛小子。 暗藏的警告和凌厉登时看得黄毛小子后背发凉，他心虚地低下头，后退了一步。 舒窈也不知道明珩这是干嘛。 不过都是排队，他俩又是一队的，就没多想，继续站好。 黄毛小子老实了，可明珩心里还是不痛快。 要不是怕戳破了会让舒窈尴尬，他非得好好整治这种社会渣滓不可。 明珩扭头又看了黄毛小子一眼。 黄毛小子到底岁数小，对上明珩这种气场不是一般强的，真的想要跪了，以表自己再也不会对大哥的女人有非分之想。 明珩见黄毛小子怂成这样，也不好闹，转回头，继续排队。 而这一转身，他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舒窈就在他的正前方，而他几乎要贴上舒窈的背。 一剎那间，周围的一切对明珩而言都变得弱化了。 甚至，他的感官也失灵了，唯有身前的人，以及身前人身上淡淡的蜜桃香气叫他意乱情迷。 那是一种极为隐蔽，除了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暧昧。 就像是一根极细极轻的羽毛，在周遭静止的情况下，成了仅有的动态，缓缓飘下，飘到心上，狠狠地撩拨了一把。 明珩抿抿唇，心脏噗通噗通狂跳。 他握紧了手，又慢慢松开，再握紧，然后试探着，一点点、一寸寸，伸到前面的购物车扶手上，搭在上面。 仿佛那样，这个于他而言的隐秘世界就构建好了。 可就在明珩这么做的时候，前面的大妈忽然喊了句「后面给挪个地儿」，舒窈不得不后退一步，不偏不倚，正正撞进他怀里。 舒窈都不知道明珩什么时候和她站的那么近。 想着黄花大闺女·明最怕肢体接触，每次都搞得像是占他便宜似的，所以，舒窈头都没回，赶紧又向前迈了一步，拉开距离。 骤然得到，骤然失去，明珩顿感一阵失落。 可那股蜜桃的甜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他又不由得勾了勾唇。 排了将近二十分钟的队，终于快要到舒窈他们了。 临近银台，舒窈看到小货架上有她爱吃的软糖，想想某人还在「赎罪」中，就指了指。 明珩还有些心不在焉。 但这是舒窈自生气后第一次主动搭理他，他二话不说，去架子那里拿了一堆，通通扔进购物车。 「够吗？」明珩问，「不够，我再拿。」 舒窈看着购物车里五颜六色的盒子，脸也变成得五颜六色。 周围结帐的人，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有的别过头不看，有的憋着笑，还有年轻人直接感嘆：长得帅活儿还这么好，绝了。 明珩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了？ 难道是他迷人到拿个糖都能引起围观了？ 正是不解，明珩低头一看，他拿的哪里是什么软糖，是整整十几盒的安全套！ 作为明珩的同伴，舒窈不得不跟着尴尬、难为情。 第95页 而且这次的社死指数高达五颗星，已经不是脚抠别墅，是脚抠世界了。 舒窈看看周围，又看看明珩，那意思在说：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明珩能有什么办法？ 买了，没有用武之地；不买，人家不得怀疑他什么？ 思来想去，明珩灵机一动。 「你知道吗？」 舒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明珩顶着他那张好看到无可挑剔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在外野营，有时候会遇上没有火源的苦恼。」 舒窈：野营？！你确定不是野别的？ 「钻木取火，太原始了，也不好弄。」明珩说这话时，颇有几分大学教授的范儿，「这时候，如果用它……」 明珩指指购物车里花红柳绿们，继续说：「只需要把它灌满水撑开，做成球状，那它就成了一个超级放大镜。放大镜可以聚焦生火，这个你知道吧？」 「所以，我们去野营，得带着它，有备无患。」 舒窈：「…………」 真的，老太太都不扶，我也得服你。 明珩在这一番自我麻痹的科普中，毫无负担地买下了那堆「放大镜」。 * 舒窈跟着明珩又回了别墅。 回去吃方便面。 明珩坚决不许舒窈进厨房，舒窈想想之前的动静，猜也能猜到里面应该是宛如废墟吧。 谁愿意进去？ 舒窈坐在餐桌旁等候，等明珩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 「还有别的。」 说着，明珩又返回厨房取来两颗滷蛋。 舒窈：「……」 滷蛋配方便面是不错，但是不是配火腿会显得更有面儿呢？ 舒窈饿坏了，懒得提，拿起筷子吃面。 别说，明珩泡的方便面，面条筋斗有嚼劲儿，不是那种软趴趴的，很好吃。 「好吃吧？」明珩自信地说，「人和人之间，哪怕是泡面，那也是有差距的。」 呵呵。 舒窈服了明珩在生活中处处找差距的「严谨」态度，心说方便面这东西，想做的太难吃也不容易吧。 「但我一开始泡的时候，也泡不好。」明珩又道，「难吃得流浪汉都不吃。后来一直练习，就好了。」 舒窈：好吧，你厉害。 不过，堂堂明盛资本总裁练习泡面，这不太对吧？ 舒窈吸熘着面条，眼睛眨巴着看明珩。 明珩挑眉，直直望着舒窈，身体向她那边前倾，低声道：「想知道？」 舒窈也不知道是灯光问题还是她太累了，她觉得明珩在说这话时，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光，淡淡的，却很耀眼。 她看着，无法移动目光，而且确实也被明珩的过往勾起了好奇心，痒痒的。 「想知道，你和我说句话。」明珩说，「我就告诉你。」 舒窈：好吧，痒也忍着。 舒窈低头继续吃面。 明珩一拳打在棉花中，泄力却无可奈何。 没想到平时那么柔软，仿佛时时刻刻都蓄满阳光和力量的一个人，生起气来，居然这么倔。 明珩搅动两下泡面，说：「我的第一次投资，血本无归。」 舒窈啪地抬起头。 这事不对啊。 明珩是投资界的天才人物，投资的第一个项目是新能源汽车，这个项目直接就让明珩在纳斯达克敲了钟。 怎么会血本无归？ 「那是我成功了，人们忽略，也为我自动隐瞒了我的失败。」。 明珩当时大学即将毕业。 靠着股票和基金，他手里累积了一些原始资本。 大多数年轻人在这个时候都有些年轻气盛，对社会的认知太过理想，也太过肤浅。 明珩也不例外。 明珩相中一个由年轻创业者研发晶片追踪设备的项目，以为这些年轻人和自己志趣相投，几顿饭下来，把所有钱都投了。 结果没过两天，明珩再去找他的伙伴、他的朋友时，研发室早已经人去楼空…… 「我每天住在地下室，穷的只够吃泡面，连火腿都买不起。」明珩轻笑一声，「那时候，真是看见方便面就想吐。可后来，有时竟会有些怀念这个味道。」 舒窈握紧筷子。 骄傲光鲜如明珩这样的人，舒窈想像不到他的落魄，也不敢想像充满理想抱负的他被现实无情打击时的沮丧痛苦。 见自己的滷蛋还没吃，舒窈分给了明珩。 明珩被她这个动作弄得愣了愣，看向她，她点点头，像是在说：吃吧，吃了不哭。 明珩说这话，不是想卖可怜。 这就是一段经歷，每个人都会经歷低谷，谁都不能例外。 而等从低谷爬上来后，再回头看去，那些「曾经」其实就都空了，连同那时的辛酸和苦闷，都空了。 但此时此刻，因为舒窈的这个举动，明珩「空」的那个位置仿佛被填上。 用软软的棉花填上了。 * 吃完面，时间也不早了。 明珩开车送舒窈回家。 车技销魂的大哥不在，明珩顺利把库里南开进小区，停在舒窈家楼下。 此时的万家灯火熄灭了不少。 但也显得留下的更加显眼，好像一个个发光的信号灯，照亮夜晚的路。 第96页 明珩给车子熄火，但没解开车锁。 他也没去看舒窈，抠紧方向盘，把酝酿了将近一晚上的话，一点点挤出来。 「我今天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 包括这段时间也是。 明珩就是控制不住。 看到舒窈那张脸，他就会想到她的出现是为了给他找对象，而他想的根本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好好和舒窈相处，只能幼稚地单方面冷战。 「在公司里，我知道我也有些过分了。」明珩继续抠方向盘，「你想什么时候离职，都可以。工资一分不会少，奖金也一分不会少。如果你不想离职……」 那大概是更好。 明珩太不擅长低头，更别说对着一个骗了他、打他的脸的人。 可话说到这里，这些貌似也都无所谓了。 因为相对这些，明珩发现他更无法忍受的是舒窈难过、哭泣，以及，舒窈不理他。 「我以后会尽量控制我的脾气，你……」明珩深吸口气，「你别生气了，好吗？」 明珩转过头，继续道：「也别不理我。我……」 眼前的情况，明珩做梦都没想到。 他二十八年人生中的首次低头，居然是在他要低头的那个人睡着的时候完成的。 那感觉该怎么形容？ 累觉不爱？天崩地裂？心塞是会唿吸的痛？ 第33章 就是你 「我要是不想扯平呢？」…… 舒窈是真的累了。 大雪天外面站了那么久, 又生了那么大的气，一上车，车里舒服暖和, 简直就是最好的摇篮嘛。 舒窈睡得正香, 脸上的几缕髮丝刺激得她皮肤有些痒。 舒窈下意识去抓, 一动，身子也歪了过去。 明珩本来还在用眼神和怨怒「杀死」舒窈，见她要倒，立刻伸手托住了她的头。 肌肤触碰到明珩的那一秒，在超市里感受到的暧昧翻倍地涌现在车里。 明珩顿时心跳如鼓。 明珩不敢动，连稍稍动下手指都不敢, 生怕惊扰睡梦中的人。 女人脸颊肉肉的、软软的。 她皮肤白, 有时跑步了, 或者着急了，脸颊会泛起淡淡的粉红色，像极了清晨挂着露水的蜜桃, 娇艷欲滴，粉莹可爱。 明珩喉结滚动。 保持这个托住的姿势，继续一动不动。 扭着腰的地方有些发酸和别扭, 明珩就忍着, 好像他手里捧着的是什么绝世珍宝。 时间缓缓滑过，雪也停了。 车窗上落下一层薄薄的雪，像是天然的薄纱, 罩住车内的一团宁静祥和。 直到哪里传来防盗门轰隆关闭的声响，才打破这份温馨。 舒窈皱皱鼻子，有些烦躁。 不仅是烦声音吵醒了她，还烦枕着的「枕头」质量不高。 明珩眼看舒窈就要就醒过来, 连忙小心翼翼抬起手，把舒窈移回椅背上，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好。 顺便藏起变得滚烫又微微颤抖的手。 舒窈睁开眼。 眼前模煳的景观叫她意识也跟着朦胧，揉揉眼，她咕哝：「这是哪儿呀。」 稍带沙哑的声音里尽是软糯。 明珩握紧手，平静道：「你家门口。」 舒窈愣了下，用手擦掉玻璃上的雾气，有些惊讶地说：「都到了啊。」 明珩本来想应答一声，话到嘴边，改成了：「你说话了。」 舒窈扭过头，大眼睛水润润的，眼角略微下垂，一脸「我又不是哑巴，当然要说话」的迷煳样。 明珩嘴角很轻地扬了一下，说：「你和我说话了。」 舒窈：这人疯了不是？还是我正在做梦中？ 瞧着这个迷煳还没反应过来，明珩眼里的笑意越发藏不住，他一只手臂搭在方向盘上，侧对着舒窈，说：「你和我说话，就代表你不生我气了，是不是？」 这一下，舒窈的记忆可是串联上了。 其实她的心情从进了明珩的别墅之后就慢慢平復了，只是，她不想那么快理明珩，谁叫他欺负她。 「没有。」舒窈别过头说，「明总，您这次的行为很恶劣。」 明珩脸上划过紧张，张张口，舒窈又抢话道：「明总，我一直都想问问您，您为什么这么生我的气？我和您解释了，我真的是一切为了工作，没有别的意思。」 明珩：你要不是为了工作，或者对我充满「意思」，什么事也就没有了。 舒窈等着明珩的回答，两人大眼对大眼。 见明珩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舒窈也没办法，闷声说：「我回家了。您慢走。」 明珩立刻说：「等等。」 「您还有什么事？」 明珩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下了车，去了后备箱那里。 舒窈跟过去。 后备箱里放的都是刚才在超市给舒窈买的零食。 「我把钱转到您微信上。」舒窈说着，掏出手机。 明珩见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了，抄起袋子塞到舒窈怀里，一股脑地说：「你喜欢的那个牌子，燕城没有。但是，我可以联繫我在英国的朋友，到时候让他们买了邮寄过来。这个……你先将就一下。」 舒窈看看袋子里的东西，红润的脸更红了。 她要说什么，明珩又说：「这是你上次送我布偶猫的回礼。你收下，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至于说回头再邮寄过来的你想要的那个，那个是为今晚的事……道歉。」 第97页 明珩真的不擅于低头。 明明是求和的一番软话，叫他的气势和口吻一说，就像是在表达：收了我的东西，你就必须原谅我。不然，我就再买好多别东西，反正你得原谅我。 幸好舒窈跟着明珩一段时间，对明珩的脾气多少还是了解的。 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在变相认错，只是…… 「明总，您确定您要送我这个吗？」 明珩正在那里努力用意念为自己的耳朵降温，听了这话，抬头道：「你不是说你喜欢小熊玩偶？尤其喜欢英国……」 话没说完，他看到舒窈抱着那个袋子里装满了「放大镜」。 明珩：天要亡我。 明珩忍着太阳穴崩裂的疼痛，面无波澜地从舒窈那里拿回袋子，然后换回对的袋子重新交给舒窈，一副「我真的是野营有用」的坦荡模样。 舒窈忍笑，看看怀里，看到了一只乖巧的粉色晚安熊。 小熊戴着印有星星图案的睡帽，趴在枕头上，圆滚滚的身子像是个毛绒绒的小球。 明珩观察舒窈的表情，见她既没露出惊喜也没露出厌恶，一时摸不准她到底喜不喜欢。 权衡之下，明珩决定把锅推给售货员。 「店员说这款卖的最火，很受欢迎。」明珩清清嗓，「但我看，还是幼稚了些。不如你送我的……」 「很可爱啊。」舒窈说，「我很喜欢。」 明珩：「……」 早知道说是我挑的了。 后悔是来不及了，明珩垂下头，只能低声说：「你喜欢就行。」 舒窈抱着晚安熊，问：「明总，这是您什么时候买的？」 「你去卫生间的时候。」 当时，舒窈和明珩刚结完帐。 从银台出来，舒窈去卫生间，明珩就站在不碍事的地方等候。 周围有很多家店铺，其中就有家玩偶店。 店员盯了明珩好久，见舒窈一走，过来和明珩说：「小伙子，惹女朋友生气了是不是？」 换做平时，明珩绝对不会搭理这种低级的营销手段，可那会儿，他还真挺谢谢这位热心肠的大姐…… 「是么。」舒窈回忆了下，「怪不得看您从超市出来时，走路怪怪的，好像跛脚似的。原来是藏小熊啊。」 明珩：可以不要说的这么清楚明白吗？ 明珩拽拽大衣衣领，强行维持着镇定，沉声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舒窈抿抿唇，掏出手机看眼时间。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明总，能稍微再等一下吗？」 「嗯？」 「我……我想去餵小明。」 「……」 * 舒窈和明珩又坐在了上次的老地方。 说来也是神奇，都快到半夜了，这狗居然还随叫随到，而且自己到了不说，还带了一只过来，两只双宿双栖。 「这只好像是女生诶。」舒窈笑着说，「小明，它是你女朋友吗？」 「嗷呜~~~~嗷！嗷！」 明珩瞧着小明那得意样儿，忽然感觉到来自单身狗的恶意。 舒窈很有耐心的拌好饭菜餵给小明和它的女朋友，见明珩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她想起什么，说：「明总，我有可露丽，您吃吗？」 舒窈兴沖沖地拿出来，可甜品也是就热着吃才香，这会儿冷冷的，让人看起来没什么食慾。 「算了，等以后……」 明珩拿走盒子，取出一块可露丽。 「怎么没有名牌了？」明珩问。 舒窈：当初是你不想要，不要就不要，现在又想要名牌，没有！ 明珩见舒窈有些要生气，不敢再问，咬了一口可露丽。 「好吃吗？」舒窈按捺不住期待的眼神，「我在家尝了，觉得还不错。」 明珩觑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嚼着，没回答。 舒窈心想应该是不好吃。 可能她这手艺在普通人的认知中还能凑合，但明珩去法国游学过，还尝过最正宗的法式甜点，肯定是…… 「好吃。」明珩说，「比我之前吃过的那些都要好吃。」 舒窈眼前一亮，问：「真的假的？」 「你觉得我会说谎？」明珩反问，「你有什么好值得我骗的？」 舒窈因为得到肯定，开心地笑了，并且坚定地以为自己的手艺无敌。 直到后来，明珩带她去了那家正宗的法式甜点店，她才知道：什么嘛？就是说谎骗她了。 而且，没少骗。 小明和它的女朋友吃完宵夜，在舒窈的脚边窝下。 雪后的夜晚冷归冷，但透着沁人心脾的清冽，让人唿气起来，格外舒畅。 明珩一口气吃掉所有可露丽，也得到了舒窈全方位的原谅。 终于，午夜钟声敲响。 「结束了。」舒窈松口气，伸个懒腰，「圣诞节，结束了。」 舒窈转过头，看着明珩，说：「明总，圣诞节已经过去了。伤心和难过也要过去啊。」 明珩愣住。 舒窈微微一笑：「我是上次团建时听说的。我没经歷过，没办法说体会您的感受。但我想在这个大家都要欢聚的一天，您却要独自怀念亲人，那滋味不会好受。」 「可是，生活还在继续。我想您妈妈肯定也不愿意看您伤心。所以，就把伤心都留在圣诞节这一天，之后一定要好好的。」 第98页 明珩半天没说出话来，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 只觉得心脏这里滚起一浪高过一浪的炽热浆液，浇盖住他的内心深处的冰冷彻骨，直至把它们全部杀死。 舒窈收拾好餐盒，站起来，又说：「明总，我之前骗了您，您也跟我置气，我们一人一次，扯平了。我们以后……」 明珩蓦地抬眸，目光紧紧锁定住舒窈。 舒窈叫他看得愣了愣，就莫名有种自己是猎物，现在被匹狼盯上了的感觉。 「明总，您……」 「我要是不想扯平呢？」 「什么？」 舒窈略微弯了弯腰，想听清楚明珩的话，结果明珩忽然也站了起来，她后退两步。 明珩的眼神已经变得和平时一样，深邃又淡漠，好像刚才舒窈看到的是她自己眼花。 明珩一如往常那般，嗓音清冷，说：「我送你回家。」 「哦，好。」 舒窈抱着她的晚安熊，跟在明珩身边向着楼栋走去。 站在台阶上，舒窈忍住打哈欠的冲动，说：「明总慢走，小心开车。」 明珩点点头，摆手示意她走人。 舒窈听话，刚掏出钥匙解开门禁，身后又传来明珩的声音。 「舒窈。」 舒窈扭头，问：「明总还有什么事？」 明珩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紧紧握着，恳切道：「谢谢。」 舒窈怔了下，想到了他谢得是什么，笑着说：「不客气。」 * 经歷一个周末，舒窈照常回到明盛上班。 等电梯时，人力资源的赵姐看见她，拉着她又去了角落里。 「小舒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快辞职？」赵姐说，「最少干到一月底，行吗？」 舒窈纳闷道：「新来的助理……」 赵姐嘆口气，生无可恋地说：「我昨晚上刚接的电话，叫明总开了。」 舒窈：「……」 赵姐头疼道：「明总的心思真是谁都别猜！猜也猜不明白。昨晚上他一通电话打过来，连个开除的理由都没有，害得我费了好大功夫做那个助理的工作。小姑娘哭啊，一直问我为什么！」 赵姐被这事弄得神经衰弱，不停求舒窈。 舒窈本身就是不着急辞职，要不是明珩跟她犯病，她干到三月初都可以。 现在既然这样，就再干一段时间吧。 舒窈回到总裁办。 对于新助理离开，曾可和陈依琳一脸「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明总找助理，比我找老婆还难！」曾可说，「就走的这个小张，进来得这么顺，必定走的格外快。」 陈依琳抿抿口红，说：「且得找呢。明明是高薪职位，要么非得给人家整得像是搏命，人家不乐意来；要么明总看不上……难。」 曾可表示无比贊同，看向舒窈：「小舒，你别辞职了。咱们三人组多好啊。」 「就是。」陈依琳沖舒窈发射wink，「姐还没带着你开眼看世界呢。」 舒窈笑笑：「能和曾哥还有依琳姐……」 话没说完，明珩来了。 曾可和陈依琳秒变精英脸，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一副八卦与我无关的样子。 明珩扫视一圈，目光落在舒窈身上，吩咐：「稍后和我去开发区开会。去做准备。」 「不让夏总助陪您去了吗？」舒窈问。 明珩已经到嘴边的那句「领导的安排是你能质疑的吗」生生咽回去，换成了：「嗯。」 * 会议在中午结束。 和之前大多数情况一样，舒窈和明珩在外面就近用餐。 可明珩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从开发区出来，让刘叔开车回了市里，带着舒窈去了一家粤菜餐厅。 粤菜偏甜，是舒窈喜欢的。 明珩不喜欢吃甜，为什么也会来？ 「明总，您是要投资这家餐厅吗？」舒窈问，「这家很贵吧。」 明珩脚步一顿，问：「你觉得我是要投资才来的？」 「不是吗？」舒窈眨眨眼，「之前有人请您吃粤菜，您不是说您吃不惯吗？」 舒窈还记得，明珩当时说完这话，对方吓得脸都白了，就跟在皇上面前打翻了花瓶，怕被皇上拖出去斩了似的。 明珩深唿吸，回道：「口味是会改的。」 舒窈点下头，又说：「那没准儿您尝了就又想投资了，时刻创造财富嘛。」 明珩：我做什么事就非得投资？财富晚一会儿创造也不影响什么的。 两人落座后，明珩让舒窈点菜。 舒窈知道明珩对粤菜不熟，所以也没推脱。 接过菜单时，舒窈看到菜单扉页做了元旦活动的海报，十分高大上。 「这是我们新推出的活动。」服务生说，「充值五万元，送一瓶珍藏红酒。」 舒窈抽了抽嘴角。 她去的餐厅，活动一般是充五百块钱，享受折扣；明珩去的餐厅，充值五万！ 「有兴趣？」明珩问。 舒窈回过神，拨浪鼓式摇头。 她连五百都没充过呢。 点好菜，服务生退下，单间里剩下舒窈和明珩。 舒窈看着窗外的凉亭小溪，心想贵也有贵的道理，吃饭还带着赏景，回头等她爸妈来了，她带着他们来这里吃饭。 明珩见舒窈一直聚精会神地望着外面，看都不看他一眼，手指不耐烦地敲打了两下桌面。 第99页 过了会儿，明珩憋不住，问：「你元旦有什么安排？」 「元旦？」舒窈转回头，「在家啊。」 这话还真不好接。 以前，都是别人求着明珩多说话，他懒得废话，几个字结束聊天；现在倒好，反过来了，不仅反过来，还叫他明白了没话找话那个人的辛酸和不容易。 明珩琢磨了下，又说：「难得放假，不出去？燕城有很多餐厅在元旦都会推出限定餐品，比如五星级的……」 「要是吃饭的话，我想去便便主题餐厅。」舒窈说。 明珩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餐厅？」 舒窈不好意思地笑笑：「吃饭说这个可能不太合适。但您放心，就是一个座位布置成马桶的餐厅，饭菜都是正常西餐。」 明珩：「……」 准备了一堆米其林、黑珍珠、五星级作为备选，结果输给了马桶？ 明珩有点被哽住了，实在找不出话了。 舒窈见明珩表情不太好，想起之前他向自己请教送礼物的事，便问：「明总，您是不是和徐小姐约会，不知道去哪儿好啊？」 明珩张了张嘴，比刚才更哽。 舒窈又说：「我去的地方都是那种网红餐厅，玩玩还好，没什么档次。您要是请徐小姐，还是选类似之前那种法餐厅的好。或者我稍后回去给您查查？」 嗯，很好，梗死他。 明珩深吸口气，再慢慢放出去。 此时此刻的感觉对他而言，就像我说东、你说西，我解释不清、你闹不明白，除了一声嘆息，就是一声嘆息。 好在，服务生在这时上菜，多少打破了僵局。 借着这个机会，明珩转移话题，锲而不捨地再问：「明天你和我姑姑一起吃饭，打算怎么过去？」 舒窈咽下糖醋小排骨，回答：「坐地铁。」 「别坐了。」明珩垂眸，「和我一起去。」 舒窈：「？」 前几天通电话，明婷还气唿唿地和舒窈说：「明珩那个小子不肯去！我怎么说他都不去！不去就不去，我们不理他！」 怎么这又改了主意了？ 明珩还是垂着眼眸，说：「口味可以改，主意也能。」 * 既然有免费的司机，没有不用的道理。 转天，下班后，舒窈跟明珩去了地下车库。 明珩让舒窈坐专属电梯，正好普通电梯也来了，舒窈就没坐，规规矩矩坐自己该坐的。 之后，在车上，明珩就不怎么搭理舒窈。 可过了一会儿，明珩又跟没事人一样，问起舒窈待会儿想吃什么？还介绍起餐厅有名的一道中式点心。 舒窈真觉得明珩投错了性别。 这善变程度，女人都自愧不如啊，简直说晴就晴，说阴就阴。 四十分钟后，宾利停在餐厅外。 餐厅雅间内，明婷已经到了。 看到舒窈，明婷很高兴，拉着舒窈坐在自己身边，完全当明珩是空气。 明珩也无所谓，坐在了舒窈的另一边。 大家和和气气地吃饭，吃到一半，明婷再次向舒窈道谢。 「小舒，不瞒你说，我之前找过很多婚介所，给明珩介绍过很多对象，都没成。」说到这儿，明婷狠狠瞪了明珩一眼，「我是真怕他要打光棍一辈子。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你来了！」 明珩放下筷子，擦擦嘴，接话：「说的是。」 「用你接！」明婷哼了一声，「闭嘴吃你的吧。」 明婷看回舒窈，又变得和颜悦色，拍了拍手，冯秘书送上锦旗。 明婷歘地甩开锦旗，「金牌红娘，月老转世」八个大字赫然写在旗子上，简直能闪瞎人眼。 舒窈：「……」 明珩：「……」 空气安静了三秒。 舒窈起身，过去接下她人生中的第一面锦旗，干笑着说：「明董，您客气了。这都是我的分内工作。而且，明总条件这么好，眼光肯定是挑剔的。」 「你这孩子，真善良。」明婷说，「他就是事儿多，说话还毒，和他相亲，女孩子们没泼他，是她们有素质。」 舒窈：您这么了解您侄子，真的好吗？ 明珩淡定坐在椅子上品酒，好像这话说的不是他，也好像他不用要面子。 放下酒杯，明珩看看分别拿着锦旗两边的两个女人，又是一脸淡定地说：「锦旗白做了。」 舒窈愣了下，不太明白。 明婷则太过了解明珩，顿时大感不妙，惊恐道：「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说……」 「是。」明珩礼貌微笑，「我和那位徐小姐没成。」 舒窈：「……」 明婷：「……」 雅间里的气氛急转直下，从刚才的乡村爱情风勐地跌到当你老了之孤家寡人，除了明珩，其他人全都五雷轰顶。 「你！」明婷后退两步，捂住心口，「你！你！」 舒窈赶紧扶住明婷，明婷摇着头，喊道：「你，逆子啊！你知不知道你表姨姥姥这就要回国了？我已经跟她老人家说了，说你终于有伴儿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没成，你是不是想你表姨姥姥有来无回啊！」 明珩皱眉：「表姨姥姥？」 「你一岁时，抱过你。」明婷冷声说，「我不管！你这次必须给我整出来个对象！不然我没脸见长辈！」 第100页 明珩一脸「你闹，我也无所谓」的表情，看了眼舒窈。 这下，她总该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徐子萌了吧。 明婷见明珩不怀好意地看着舒窈，心里咯噔一下。 一把将舒窈护到身后，明婷义正言辞地说：「我警告你，别动歪主意。你别想着让小舒假扮你女朋友去见你表姨姥姥！」 舒窈：「？！」 明珩：「。。」 第34章 就是你 「我叫您大明，行吗？」 这顿饭的后半段, 舒窈是怀着何种心情吃的，她形容不出。 总之，很复杂。 不过, 舒窈心情再复杂, 也没有明婷的复杂。 有好几次, 舒窈都怀疑明婷今晚就要用这顿饭把明珩送走，可她忍住了，不仅忍住了，还保持着良好的礼仪，直到上车离开。 明珩送舒窈回家。 车里的气氛说不上不好，但也说不上好。 明珩查收邮件, 争分夺秒地创造财富。 窗外的霓虹一遍遍掠过他的脸, 掠过英挺的鼻樑、深邃的双眸, 那样的美远远胜过这迷人的夜色。 可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照样是一只单身狗。 舒窈有太多话想说，实在是憋不住了，打扰道：「明总, 您能告诉我您为什么和徐小姐没成吗？」 徐子萌，简直就是为明珩而生的。 明珩提的那些要求，徐子萌无一不满足, 更关键的是, 徐子萌长得还那么漂亮、有气质，完全是女神级别。 为什么就不能成？！ 明珩合上pad，揉捏了两下眉心。 疲惫让他的眉眼变得柔和, 少了往日里的强势高冷，多了几分乖顺。 「要不要吃宵夜？」明珩问。 舒窈愣了下，心想这说事呢，怎么又……倒也不是不能吃。 * 明珩告诉司机刘叔一个地址。 不多时, 宾利停在一家名叫「时光花园」的餐厅外。 舒窈前几天还和陈依琳说起过这家餐厅，是最新的网红打卡圣地。 在这里，每个餐位单独安排在圆形玻璃球里，置身花园之中，玻璃球和玻璃球之前隔着不近的距离，私密性很好。 「明总，没预约我们排的上吗？」舒窈问。 没记错的话，这家餐厅的预约已经排到下个月。 明珩收起手机，答道：「买了它不就行了？」 舒窈：买、买谁？ 明珩买的谁，舒窈不知道。 但他的到来，是餐厅经理亲自出来迎接的，还把预留好的最佳观景位留给了他们。 舒窈看着玻璃球外一圈又一圈的玫瑰花，兴奋地拿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次还真是沾了明珩的光呢。 进入玻璃球，白色的餐桌餐椅，淡粉色的蕾丝窗帘，银色的烛台，也是浪漫得不行。 「喜欢这里？」明珩问。 舒窈小鸡啄米式点头，开心道：「谢谢明总带我来。」 明珩没说什么，落座时，弯了弯嘴角。 参观好、欣赏完，舒窈收了玩心，问回明珩之前车里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和徐子萌不成？ 明珩喝口柠檬水，反问：「为什么要和她成？」 「徐小姐和您多般配啊。」舒窈说，「茫茫人海中，能找到一个和自己般配的人，多不容易。明总，您到底是因为什么放弃了呢？」 明珩垂眸，说：「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不合适而已。」 「哪里不合适？」 「都不合适。」明珩看了眼舒窈，「没感觉。」 舒窈：你也不要什么样的感觉！ 舒窈重重地嘆口气，抓起水杯灌水。 明珩见状，问：「我和这位徐小姐没成，你很失望？」 舒窈：不是失望，是绝望。 找了那么多相亲对象，以为终于找到对的徐子萌，连锦旗都收了，结果就是——辛辛苦苦几个月，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 横批：铁树依旧。 舒窈放下水杯，表情有些急切，劝道：「明总，徐小姐是您众多相亲对象里，唯一和您吃过一顿完整晚餐的！这样的缘分，您真不再试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明珩看着舒窈，舒窈以真诚回望。 两人对视几秒，明珩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某处。 「如果能和我吃一顿完整的晚餐是判定标准，那……」明珩抿了抿唇，喉结滚动，「你和我吃过这么多次，怎么算？」 「那能一样吗？」舒窈想都没想，理所应当地说，「我是您的助理，是您的员工，和您吃饭，那就是吃饭。徐小姐是您的女朋友候选人，您和她吃饭，吃的是感情。」 明珩：「……」 舒窈是真的不能理解。 之前失败，那是盲猜明珩的喜好，猜不准很正常；这次是完全照着来，居然还失败！ 舒窈都怀疑明珩提的那些要求是当时信口胡说的了。 明珩瞧舒窈那副宛如她自己失恋的遗憾模样，再想想她刚才把「饭」和「饭」安排的这么明白，真是气到又要心梗。 那能一样吗？ 是不一样，换做别人，他不会浪费时间在吃饭上。 明珩接着喝柠檬水，灭灭火。 舒窈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又说：「可这事不对啊？明总，您要是和徐小姐没成，为什么还要问我元旦餐厅的事？难道您想约的是别人？」 第101页 突然变聪明了。 明珩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 一方面，他想让舒窈知道他的心思；一方面，他又不想舒窈知道他的心思，总觉得表现得太明显，有失格调。 正是纠结该如何巧妙暗示又不自降格调时，明珩听到舒窈说—— 「明总，您该不会是想约……傅总？」 刚才吃饭，在明珩还没公布他依旧是单身狗之前，明婷吐槽了明珩和傅振言不少。 说什么明珩就傅振言一个朋友，傅振言也一直不找对象，俩光棍一凑凑了十多年，搞得对彼此都特别忠贞，好像谁先脱单谁就是背叛似的。 这么一想，舒窈越发觉得是。 元旦这样特殊的日子，明珩怎么忍心抛下他同样是单身狗的好朋友呢。 「明总，兄弟情也是情，我理解的。」舒窈说。 明珩按着太阳穴，刚好转一点的心情全没了，有些无力地问：「你这么觉得？」 舒窈点头，表示：「这都是您的自由，我尊重。」 「行了。」明珩闭上眼，「你快吃饭吧。」 舒窈吃了一顿美餐。 吃到后来，她越是觉得饭好吃，越是觉得愧对明珩。 崔颖的事，明珩帮了舒窈，舒窈一直是记在心里，想找机会报答的。 可明珩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女朋友，这正好对上她的「专业」，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帮明珩找到心仪的对象。 没想到折腾一通，还是没帮成。 舒窈放下筷子，惋惜地说：「明总，佳成那边我也已经办好手续，等从您这儿离职，我就彻底专心准备青年编剧班的事了。所以，我不能再帮您了。您不行再找个婚介所，总能找到的。」 明珩微微挑眉，别有深意地说了句：「是么。」 舒窈没往心里去，又说：「还有，奖金我会还给明董的。这点，您放心。」 哎，这奖金啊，命中注定就不是她的。 舒窈悲从中来，要不是碍着明珩在了，她真想为都到手了的奖金大哭特哭一场。 明珩瞧舒窈那副为钱心碎的财迷样儿，嘴角勾了勾，说：「感情这东西，不好说。如果到了，跑不了。」 这话也不无道理。 缘分嘛，最是玄妙。 舒窈举起杯子，祝明珩早日找到心仪的恋人。 明珩应了这份祝福，碰完杯，说：「不过，如果你因为没有帮我找到心仪对象而感到愧疚的话，我这里有个忙，你倒是可以帮帮我。」 * 舒窈在床上翻来覆去。 孝顺长辈是必须的，这样的心情舒窈十分理解，可现实生活又不是拍电影，能这样吗？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舒窈继续翻来覆去，优优这时给她发照片，问她哪条裙子好看。 舒窈：[白色的] 优优：[和我想的一样，么么哒] 优优一逛街买东西就爱问人意见，没多一会儿就拍了不少照片让舒窈拿主意。 舒窈一一回復，但心里压着事儿，不吐不快，就问了优优。 优优直接回復语音—— 「正常啊，这有什么不正常的？你觉得这种事儿都是电视里的桥段，可电视就是来源于生活嘛。而且，我哥就找过演员装女朋友回家过年。」 舒窈：还真有？！ 舒窈坐起来，也发语音：「然后呢？我是说你哥找人假扮女朋友，有后续吗？」 优优：「要啥后续？就是工作嘛。那个女演员明码标价，一个小时最少收200！如果你提要求，比如吧，是想让家里长辈高兴过个年呢，还是看见她就烦，不想好好过年，都得另加钱的。」 舒窈：真会玩啊。 优优：「而且，不仅仅是有人找人装女朋友。我一个姐姐因为自己和老公工作太忙，又怕父母总不去学校，老师有意见，还雇演员给孩子装长辈呢。总之，世界之大，有需求，就有市场。」 舒窈顺着这话想了想，自己之前「潜伏」在明珩身边的这个行为，在外人眼里看，也挺奇葩的。 可实际上呢，一切为了工作。 要是这么看，要不她就答应明珩装一下他女朋友应付下表姨姥姥？ * 明珩回到家后，又驾驶布加迪航威去了梵逸轩。 傅振言已经喝过一轮，见到明珩，说：「最近吧，我挺想避开你的。因为你不正常。可是！除了你，我又没人了。」 说到这儿，傅振言伤心地干了杯酒。 明珩懒得搭理，去了吧檯，为自己斟酒。 傅振言屁颠儿屁颠儿过去，问：「那天，就圣诞节那天，你什么情况？这都多少年了，但凡这天，我都看不见你，你那天居然要请人吃饭？」 「用你管？」明珩赏过去一个凉凉的眼风。 傅振言嬉皮笑脸道：「我这不关心你吗？不是我吹啊，你有什么想不通的、解决不了的，就来找我。机智如我，包你药到病除。尤其是……感情问题。」 明珩才不会信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的人。 抿口酒，明珩无情地说：「你赛车赢了吗？还是赢了，再吹吧。」 傅振言的笑容崩裂。 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傅振言喊道：「这个女的，就是我的克星啊！我真是见她一次，输好多次。那天，我委婉表达了下，大概意思就是大家能在赛车馆遇上，也是有缘，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你就是让让我，会怎么样？你猜那个女的说什么？」 第102页 明珩：「不猜，没兴趣。」 「那个女的说！」傅振言站起来，挺起身子，表情疏冷，「人有多言者，犹百舌之声；人有少言者，犹不脂之户。」 说完，傅振言又拍桌子，再喊：「你知道我背这两句话就背了半天吗？还好我聪明，分析出来她应该是骂我话多，问了下我的手下们，他们提到了这句。要不我想背都背不下来！」 听了这话，明珩都不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傅振言了。 是智障。 明珩下了吧檯，觉得还是早点回家，以免被污染。 可傅振言不让，说：「元旦放假你没事吧？陪我去个山庄，就住一晚。你不去，咱俩就散！」 明珩点头：「散。」 傅振言：「……」 * 舒窈再去上班，明珩去隔壁市出短差。 之后便是元旦小假期，舒窈一直没见到明珩。 这次假期，程念难得没遇上院里排班，也能出来休息放松下。 赛车馆搞活动，选中一个新山道举办友谊赛，邀请选手们就近在山道附近的山庄住一晚，连比赛带娱乐。 程念带舒窈一起来。 蒋煦本来还想在假期约舒窈出来，得知她去了山庄，只好祝她玩的开心。 「蒋煦？」程念回忆了下，「学习还不错的那个吧。」 舒窈笑道：「姐，人家是大学霸好么？你不能因为自己是学神，就看不起学霸啊。」 程念扯了个笑，有点儿苦涩，喃喃道：「学神？太不符合我。我就个普通人，改变不了什么。怎么能和『神』扯上关系？」 「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舒窈关心道，「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我是笨了点儿，但我可以听你说。」 程念这下真笑了，捏捏舒窈的脸，说：「谁说你笨？窈窈聪明又可爱。」 两人去前台办理入住。 舒窈想去泡温泉，还想玩水，正说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告诉你，我提前过来跑了几圈，地形我熟。这次我碾压不死那个女学究，我就不姓……」 程念都没回头，只给了高傲的侧脸，冷淡道：「如果你说的女学究是我，那抱歉。即使你「作弊」，也不可能赢我。」 傅振言一听这声音，顿时像炸毛的刺猬，急着反驳。 可话没出口，又听：「傅总，您怎么……明总，您也来了？」 因为被强行抓来，刚在还在车上把傅振言怼到怀疑人生的明珩，看着舒窈，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 既然碰上，又恰巧是午餐时间，四人一起去了山庄的自助餐厅。 取餐时，程念问舒窈—— 「这个人就是你那个怎么都找不到对象的事儿精老闆？」 舒窈点头。 「傅总就你每次去赛车馆都嫌他烦嫌他吵的那个人？」 程念点头。 说完，两人迷之沉默了片刻。 程念继续夹菜，又说：「怪不得那么极品。你老闆能和姓傅的这样成为朋友，绝对是奇葩中的奇葩。」 舒窈：「……」 另一边，傅振言向明珩感嘆—— 「没想到这么有缘分呢。我和小舒窈的表姐居然是朋友！」 明珩觑他。 「朋友？」 傅振言也觑着明珩。 两人陷入迷之沉默中。 明珩警告傅振言：「待会儿吃饭，你不要说话。一个字都不要说。」 傅振言不乐意：「为什么？」 明珩一脸「你心里这点儿数还没有么」的表情，说：「我怕人家把我和你化为同类。」 傅振言：「……」 十分钟后，四人落座。 大家全是低头看餐碟，默默吃饭，乍一看，不像是朋友之间出来聚餐，倒像是狱友到点儿碰面吃劳改饭。 舒窈有些尴尬，寄希望于擅长社交的傅振言活跃气氛。 可傅振言今天也不怎么了，哑巴似的，坐那儿吭哧吭哧就知道吃，一个字不说。 无法，舒窈只好主动担起大任。 「那个，明总，您出差都顺利吗？」 明珩点头。 「那、那您和傅总在这边玩几天？」 明珩还没回答，傅振言比划了个「2」，还是那种反过来掉过去地比划，那副样子简直就是智障儿童欢乐多本欢。 舒窈：「……」 程念：「……」 明珩：「……」 明珩压压气，忍了忍，转而问舒窈：「你在这里待几天？」 「也是两天。」舒窈看向程念，「我姐第三天得回医院。」 明珩也看向程念，十分严肃地问：「不知道程小姐从事哪个领域的治疗？」 程念没想表妹这个高冷老闆还会和自己主动说话，有些诧异，说：「神经外科。主攻脑神经。」 闻言，傅振言嘟囔：「怪不得脑子不正常。神经搭错了呗。」 程念挑眉一笑，明珩则踩了傅振言一脚。 傅振言吃痛，不服气，回踩明珩，但没想到，踩的是程念。 程念认为傅振言这就是挑衅，也回踩，结果踩的是明珩…… 三个人各自「报仇」，上演了一番轮迴踩、胡乱踩、不管怎么回事，踩就对了的大戏。 过程中，舒窈吃完一小碟炒牛河。 第103页 等再抬起头，舒窈见身边三人都放下了筷子，不解道：「你们怎么不……哎呦！」 舒窈也被踩了一脚。 明珩和程念同时问：「没事吧？」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一眼，程念的目光里顿时带了审视意味，明珩坦然对视。 「没事。」舒窈摆手，「你们……算了，我去取餐，你们随意。」 舒窈离开餐位，感觉空气都新鲜了。 什么嘛。 难得出来放松还得面见领导，简直是休闲娱乐的第一煞风景。 舒窈磨蹭着取完餐回去，程念和傅振言都不见了。 「我姐呢？」舒窈问，「还有傅总。」 明珩擦擦嘴，回答：「去外面单挑（互踩）了。」 舒窈：「……」 舒窈坐下继续吃饭。 见明珩没什么胃口，便说：「明总，您不尝尝香辣蟹吗？挺好吃的。」 明珩没答，反而问：「之前和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 明珩手抠紧了膝盖，脑子里盘算着如果舒窈拒绝的一百种说服方法，反正，他不能让舒窈拒绝。 结果，舒窈比了个「ok」。 「我帮您。」舒窈笑笑。 明珩松口气，低下头，抿着唇笑了笑。 可笑容没保持多会儿，明珩又意识到舒窈能答应的这么痛快，无非是因为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完全就真当做是帮忙。 如此，明珩高兴的同时，心里又闷闷的。 他惊异自己的矫情，却又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明总，您表姨姥姥什么时候来啊？」 明珩又是没答，说：「这次帮我，奖金你收着。这是你应得的。」 舒窈：「！！！」 早说啊，那当时就答应了！ 舒窈心情瞬间好起来，食慾也跟着好起来。 吃的差不多，舒窈收到程念的微信：[头疼，回房间休息] 与此同时，明珩也收到傅振言的微信：[胃疼，回房间休息] 两人这是蹬鼻子上脸，一个踩对方脑袋，一个踩对方胃了吗？ * 从餐厅出来，舒窈去超市给程念买面包，明珩陪同。 路上，明珩简单说了下这次的事。 「长辈会在燕城过年。到时候，你认识的，我姑姑会去，傅振言也可能去，我会和他们打招唿，你不用担心。至于其他的，都是长辈那边的亲戚，你不认识，也不用紧张。」 舒窈点头，问：「这样，明董不会生气吧？」 「不会。」 明珩心道，明婷要是知道自己贡献了这么好的一记，怕是得高兴坏了。 而舒窈一听明珩说「不会」，那就是「不会」，顿时放心下来。 「明总，那您想要什么效果啊？」 「效果？」 舒窈说了下从优优那里获得的行业情报，解释：「您看，像是优优她哥哥请的假女友，就是要求人家务必在长辈那里达成『这倒霉孩子，还是单着吧，找俩加倍气我，不如不找』的效果。那您呢？您想要哪种？」 明珩抽了抽嘴角，反问：「我要哪种，你提供哪种？」 舒窈不好意思地笑笑，诚实道：「我不是职业演员，肯定是不行。但如果您要，我回去就看看那种婆媳不和的电视剧，找找灵感，保证……」 「我不要这种。」明珩说，「我要……」 明珩摆正头，目视前方，认真道：「我要他们喜欢你，越喜欢越好。」 舒窈：「？」 不是舒窈吹，她从小到大都很讨长辈的欢心。 可问题是，她如果太让表姨姥姥喜欢，等到时候她和明珩「分手」，表姨姥姥不得伤心坏了？ 「长辈身体最重要。」明珩清了清嗓，「如果你表现得不好，是方便了我，但长辈身体吃不消，实在是罪过。」 明珩对着那位他一岁时抱过他一次的表姨姥姥表现出巨大的孝心。 而舒窈最孝顺，特别感动明珩的做法，拍着胸脯保证：「明总，您放心！我一定让表姨姥姥对我特别喜欢。」 明珩松口气。 「明总，那您回头和我说说您表姨姥姥都喜欢什么。」 明珩：我哪儿知道？我还有个表姨姥姥，我都是刚知道。 明珩镇定地点头，说：「在这之前，还有件事更重要。」 「什么？」 「你得尽早适应我……假女朋友的身份。」明珩顿了顿，咳嗽一声，「不然到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不像，不就穿帮了？穿帮了，长辈身体能受得了？」 舒窈一听「长辈身体」，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虚心求教：「您说的对。那您教教我该怎么做？明总。」 明珩站定，看着舒窈，说：「第一，不要叫我明总。」 舒窈一愣：「那叫您什么？」 明珩喉结滚动，手指微微蜷缩着，垂眸道：「名字。」 舒窈：这多不尊重！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明珩这话说的莫名让舒窈想起某电视剧里某蓝色方便面头男演员抱着女演员说：「我要你叫我的名字。」 舒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也就是明珩长得帅，不然，太油腻了吧。 「明总，我觉得情侣之间也未必都叫名字的。」舒窈说，「我到时候注意，不叫您明总就好了。」 第104页 明珩插着口袋，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或者，」舒窈有个大胆的提议，「我叫您大明，行吗？这个我叫的出口。」 明珩立刻危险地眯了眯眼，问：「为什么？」 「因为小明它……」 明珩：说，继续说。 舒窈赶紧捂住嘴，不停摇头：您和小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第35章 就是你 「别感动。」 舒窈回到房间。 程念已经睡着, 舒窈轻手轻脚地把购物袋放在桌上，正往沙发那边走，收到微信。 明珩：[鑑于我们彼此已经达成初步共识, 我认为有必要在私下多增加一些沟通和了解, 以便增加可信度。] 明珩：[为了长辈] 舒窈坐在沙发上, 觉得不无道理。 舒窈：[兔嗯嗯.jpg] 舒窈：[那我们该怎么做？] 那边信息回復得很快。 明珩：[除了甜品美食、玩偶、电影，你还有什么喜好？] 舒窈认真仔细地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竟然没什么别的喜好了。 舒窈：[没有了] 舒窈：[我比较枯燥/尴尬/] 这次，那边回復得很慢，舒窈干脆机智反问。 舒窈：[明总，您呢？您平时私下里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明珩：[挣钱] 舒窈：「……」 不愧是资本大佬, 就差嫁给钱了。 对话框上面在「明珩」和「对方正在输入」之间来回切换。 舒窈找不到话题, 还挺期待明珩会再说些什么。 她没想到, 明珩会问她—— 明珩：[为什么想坐乌篷船？] 这个问题本身没什么，舒窈惊讶得是明珩连她说的这话也记着，这人记忆力是不是好的有些过分了？ 舒窈抿抿唇, 回覆：[我爸第一次见我妈就是在乌篷船上。当时我妈在船头跳舞……] 不知不觉，舒窈和明珩聊了很多。 明珩的回覆惜字如金，但舒窈却从没感觉他到在敷衍自己, 这样的交谈, 虽然不比上次吃饭时面对面那样畅快亲切，但也很有趣。 「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程念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舒窈一跳。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就有种被抓的感觉，心虚地锁上手机，说：「朋友。」 程念坐起来靠在床上，没应声。 舒窈喝口水, 问：「姐，你和傅总没事吧？」 「和他能有什么事？」程念轻笑，「脑容量小得可怜的文盲。」 舒窈干笑一声，两人聊起天，说到今年春节。 「姑姑和姑父确定过来陪你了吧。」程念说，「那时候我应该在日本交流，不能和你们吃年夜饭了。」 舒窈刚要说「没关系」，说曹操曹操到，舒爸爸和舒妈妈发来视频邀请。 「爸！妈！」舒窈开心地沖屏幕挥手。 舒爸爸挤开舒妈妈，大脸瞬间占满屏幕，喊着说：「吃饭了吗？窈窈。小念也在，你们姐妹假期一起玩啊。」 程念和长辈打招唿，寒暄几句便接到医院来的电话，去了阳台。 舒窈和父母继续视频，听舒妈妈说起件事。 「窈窈，你还记得纪阿姨吗？妈妈以前的同事。」舒妈妈说。 舒窈点头：「我记得您和我说过，有一次您急性阑尾炎，幸亏纪阿姨发现，给您送到医院去。」 「瞧瞧！我女儿这记性就是好！」舒爸爸又把大脸挤过来，「窈窈，爸爸看你有点儿瘦了。累吗？我给你发的红包怎么不收呢？」 不等舒窈回答，舒妈妈把舒爸爸推走，批评了两句，舒爸爸老实。 「窈窈，你听妈妈说啊。纪阿姨的儿子高扬，考到了你们燕城银行的总行。人过段时间就到燕城。你纪阿姨说高扬对燕城不熟悉，想请你当天接下高扬。」 舒爸爸第三次乱入。 「窈窈，你到时候接个人，给送到地方就行。看在人家救过你妈的份上，最多就再请人家吃个饭。别的不用考虑哈！」 舒妈妈急了，让舒爸爸回屋待着去，舒爸爸不肯，捧着手机说想女儿，要看着。 舒窈笑了笑，说：「妈，您别和我爸着急。事情我知道了。那天，我会好好招待纪阿姨的儿子，你们就放心吧。」 舒爸爸和舒妈妈又和舒窈聊了过年他们要过来的事，说的差不多，三人挂断视频。 舒窈才按了结束通话，明珩的微信弹出来。 明珩：[我这边有工作要处理。沟通了解可以暂时结束。] 明珩发这话的本意，是想舒窈这么久没回消息，可能是忙什么事，等她回来，看到了这条消息，出于礼貌，肯定会回復他「好的」之类的。 这样，他就可以再藉机会说：工作处理完，继续沟通了解。 但没想到，舒窈是秒回。 舒窈：[刚才接了爸爸妈妈的视频，没有及时回復您。] 舒窈：[您忙您的/萌/] 用尽心机的明珩：想摔了手机。 * 转天，赛车馆的友谊赛如期举行。 舒窈去给程念加油，程念毫无疑问地拿了冠军，为这趟山庄之行画上句号，元旦小假期也就此结束。 上班第一天，舒窈在电梯区遇上明珩。 「明总，早啊。」 明珩颔首，说：「电梯来了，一起吧。」 第105页 舒窈都没来得及按普通电梯的按钮，既然人家邀请了，她也没理由磨叽。 于是，舒窈和明珩上了专属电梯。 一米开外的电梯区那头，三部的两位同事，面面相觑。 一位同事说：「我来明盛两年，从没坐过总裁专属电梯。」 另一位同事：「别说你来了两年，我从明盛成立就在了，也没上过。之前好几次，咱们头儿汇报着项目，都没上成专属电梯。明总的回答永远是——」 职级有别，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那你说，这是……」 「不可说，不可说啊。」 两位同事又面面相觑一会儿，上了普通电梯。 总裁专属电梯里，淡淡花香萦绕，还有舒缓的轻音乐在播放着。 「明总。」 明珩立刻回头，「什么事？」 舒窈说：「傅总那边没事吧？」 如果舒窈有透视眼，她就可以清楚看到，刚才的明珩就像是天线宝宝瞬间充满电，亮起头上的信号，但在听了「傅总」两个字后，信号立刻萎了。 「你很关心？」明珩冷声问。 舒窈心说能不关心吗？ 就因为输了赛车比赛，傅振言差一点满地打滚哭着喊程念欺负他了。 「他好得很。」明珩说，「皮糙肉厚。」 舒窈噗地笑了一声。 明珩觑她：「笑什么？」 「没什么。」舒窈说，「就觉得您和傅总的感情好。」 明珩：谁要和他感情好？ 明珩插着口袋，微弱地传达出「我不开心」的信号。 无奈，舒窈根本接收不到。 眼看电梯就要到35层，到时候这一天之内再难有现在这样的独处时间，明珩也管不了自己高不高兴了。 「这周六，我认为我们有必要继续增加对彼此的了解和沟通。」 舒窈微微一愣，想说话，明珩抢先继续说：「你不要误会这是约会。我只是认为时间紧迫，而我们的准备还远远不够。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请你配合。」 舒窈张口，明珩又抢话：「当然，作为回报，餐厅你来决定。或者，你想利用些别的项目来增进彼此的了解，例如看电影、逛街，我也不是不能在百忙之中再多抽出那么一点点时间。」 「明总，我……」 「别感动。」明珩微笑，「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的。所以，说吧，想去哪儿？」 舒窈：打工人周末只想瘫在家里好么。 「明总，我能说一句吗？」 明珩点头：准。 为保无误，舒窈特意看了下日历，然后才说：「明总，周六我不行，约了人。您看您改天还方便吗？」 天线彻底萎了。 明珩垂着头，闷闷地「哦」了一声。 舒窈知道明珩忙，时间宝贵，抱歉道：「真的不好意思，明总。是家里安排的任务，我得接待一位朋友，实在不好推脱。」 「嗯。」明珩清了清嗓，「家里的兄弟姐妹？」 舒窈没想明珩还会问这个，一时没说话。 明珩又说：「随口一问。你不说完全没关系，我根本也不在意。」 「没什么不能说的。」舒窈笑道，「是我妈妈同事的孩子。」 「男的女的？」 「……」 「随便问问，你不说……」 「男的。」 天线愤怒地支棱起来一下，又萎了。 * 周六，清晨。 舒窈早早起床，整装待发。 飞机是下午两点到。 舒窈接上人，再给人送到人家提前租好的公寓，之后晚上一起吃顿饭，搞定！ 这一趟，舒窈得公交车转地铁。 她怕万一有什么意外，会迟到，所以收拾好就下了楼，准备去小区外面的麦噹噹，一併解决早午饭。 出了小区，走在小路上，舒窈又遇上之前那几个中学生。 「卧槽！又是那辆布加迪航威！」 「咱们小区到底谁这么有钱？」 「二轩，你上次没跟着合影，不是闹了半天？赶紧的啊。」 孩子们又开始摆出各种妖娆迷离的pose和表情，舒窈忍笑，心想他们也不怕车主在里面坐着。 这个相想法刚冒出来，车窗落下。 充满毒性的冷言冷语响起：「知道为什么你们只能和车子合照吗？因为你们把该学习的时间浪费在合照上。」 孩子们没想到会遇上社死，乌拉拉全跑了。 明珩正要再关上车窗，看到舒窈歪着的小脑袋。 「明总？真是您啊！」 明珩：完，暴露了。 明珩心里慌了慌，面上依旧淡定如常，十分高贵冷艷地从车上下来。 「好巧。」明珩说。 「是啊，真巧啊。」舒窈笑道，「您怎么会来这边？」 明珩从容道：「过来见一位朋友。」 朋友？ 这里方圆十里都是老居民区，能有明珩这位大少爷的朋友？ 舒窈疑惑，但也不多事，说：「那您忙。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明珩看看他的江诗丹顿，「要是时间允许，我可以勉强送你一趟。」 舒窈摇头：「不用，我就去买个汉堡。」 「吃饭？」明珩皱眉，「我带你去希尔顿，汉堡有什么好吃的。」 第106页 舒窈：怎么就从麦噹噹变希尔顿了？ 「你别多想。」明珩别过头说，「我也是待会儿要去希尔顿，顺便带你过去而已。」 舒窈：谢谢您了，我的顺便顺不到希尔顿这个级别。 「谢谢明总的好意，但我待会儿还有事。」舒窈说，「您忙，真不用勉强管我。」 明珩：倒也不是那么勉强。 可话说到这里，明珩也不能死皮赖脸地缠着，只能上车，离开。 * 舒窈准时到达机场。 按照舒妈妈之前发的信息，舒窈找到对应出口，很顺利地接到高扬。 高扬外形不错，称得上一句「一表人才」。 「你好，高扬，我是舒窈。」 高扬看到舒窈的第一眼，满眼惊艷。 但他很快控制住，挺直腰板，一本正经道：「辛苦了。」 舒窈：「……」 怎么像是领导慰问？ 舒窈带高扬从机场出来，去了打车的区域。 高扬惊异道：「你居然没有车？你家里没给你买吗？那你在燕城怎么生活？」 舒窈抽了抽嘴角，回答：「公共运输很方便。」 「oh，god！」高扬一脸无语，「连车都没有，来大城市可怎么生活。」 舒窈：我活得好着呢！ 一小时后，计程车停在高扬提前租下的公寓外。 这片公寓走的高端风，不是本区的车严禁入内，所以，舒窈和高扬得在门口下车，然后拉着行李进去。 舒窈拉的是高扬託运的箱子，别说，沉得她怀疑里面是不是藏了砖头。 好不容易到了楼栋口，舒窈唿口气。 高扬说：「初次见面，我就不邀请你上去了。」 舒窈：你跪着求我上去，我也不去！ 「嗯。」舒窈点头，「你先收拾下。餐厅订的六点半，还有时间。」 「好的。麻烦你帮我把箱子拉到门口好吗？我过两天要和银行高层吃饭，要是伤了手就不好了。」 舒窈：「……」 和领导吃饭用的上手吗？算了，送佛送到西。 舒窈把箱子拉到防盗门门口，高扬满意地笑笑：「你等等，别催我。」 楼下，舒窈踢石子玩。 这是什么人？ 考上个银行，就把自己当领导人了是吗？ 明珩就够拿自己当回事了，可人家有资本，身家少说超百亿，专业能力还那么逆天。 这个高扬他有什么？简直虽普且信。 舒窈给手哈哈气，继续踢石子玩…… 不远处，大树后，明珩眉头紧锁。 舒窈是傻子吗？ 这么冷的天，不知道找个暖和地方等着？感冒了，有她受的。 还有这个男的，什么东西，居然让女孩子楼下干等。 明珩想了想，掏出手机拨通夏铎的电话。 「明总，环成的项目我在跟，请您……」 「立刻让人买热饮给我送过来。」 「……」 这个周六，明珩本该出现在环成集团的大会议室里。 可明珩告诉夏铎另有事情要处理，交由夏铎负责，结果，这事就是买热饮？ 夏铎自从出差回来，特别看不透明珩。 前段时间，忽然要投资网红餐厅，还是要绝对占股比的投资。 这在从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在明珩眼里，网红产业都是昙花一现，毫无前景和可持续发展可言。 可反常的还不仅如此，明珩突然关注起法式甜点这个产业，不知道是不是又要进军餐饮业。 以前，也不是谁说：「餐饮业，赚那么少，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怎么现在就全推翻了呢？ 夏铎实在不明白，明珩那边又说：「一定要热，口感尽可能偏甜。我给你发定位，叫人送到这个位置。电话的话，留我的。」 「是。」夏铎应道，「那……要多少杯？什么口味呢？」 明珩见舒窈又在那里给手哈气，低声道：「一个口味来一杯。」 夏铎：「……」 「快。」 舒窈不想等了。 高扬又不是她什么人，她干什么傻等？ 舒窈准备就近找个奶茶店，喝上一杯热乎乎的奶茶，一转身，有个小哥推着装满奶茶的车路过。 「小姐姐，要喝奶茶吗？」 舒窈：人在路边站，奶茶天上来？ 这事有点儿邪乎啊。 「小姐姐，过来看看。」小哥说，「我就是前面奶茶店的。最近生意不好，我们就推车过来卖。都是真的。」 舒窈半信半疑地过去，仔细看了看，还真不像是假的。 毕竟谁骗个人还把所有奶茶口味都做一遍，吃饱了撑的吗？ 而且，在她查看的这会儿工夫，有年轻人过来买，认出小哥是奶茶店的人，还问以后是都这样卖吗？ 小哥看了树那边一眼，表示：「得看财神爷的意思。」 舒窈买了一杯红豆糯米奶茶。 她警惕心不小，又盯着小哥走出去好远，才尝了一口。 呜呜呜，妈妈，我好幸福！ 舒窈彻底沉浸在奶茶带给她的欢愉中，拉下围巾，仓鼠似的喝起奶茶来。 明珩瞧她满足的样子，笑了笑。 * 六点半，舒窈带高扬来到餐厅。 第107页 是一家烤肉居酒屋。 点评都说味道很好，还适合冬天吃，舒窈就订了。 一落座，高扬说：「我查了，这家餐厅的人均不到300。燕城的消费水平也很一般啊。」 舒窈：错。有的是贵的，我没钱；就算有，也不会请你。 舒窈懒得接话，自己倒大麦茶喝。 但她没有料到，高扬的表演这才开始呢。 「我妈和我提过你妈。」高扬说，「以前她们一个舞蹈团的，你妈阑尾炎，要不是我妈发现的及时，你说不定就没妈了。」 这是人说的话？什么叫没妈？ 舒窈拳头硬了。 但碍着高扬妈妈确实对自己妈妈有恩，而且舒妈妈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好好招待，忍了。 「这件事，我们家一直都记着。」舒窈说，「谢谢纪阿姨。」 高扬得意地笑笑：「也算是举手之劳吧。但你们家没忘了这份恩情，也说明你们家人品都还不错。」 舒窈：我们家也是你能点评的？忍，忍住。 舒窈继续喝茶。 角落里，明珩拿菜单作为掩护，观察舒窈那桌。 此时此刻，明珩充分理解到舒窈之前的不容易：是又怕暴露又听不清楚，干着急。 明珩各种小心翼翼，左遮右挡。 旁边的服务生忍不住了，问：「这位先生，点菜吗？」 明珩没听见，琢磨要不再近点？可暴露怎么解释？就说过来考察，准备投资？ 问题这个餐厅太不符合他的格调了。 服务生觉得明珩就是砸场子来的，坐了半天，一个菜没点。 实在忍无可忍，服务生大吼道：「点菜吗！」 明珩：「……」 其他顾客齐刷刷往明珩这边看，明珩反应快，赶紧弯腰躲桌子下面，假装拿东西…… 「没事吧。」高扬说，「这餐厅看来来的都是低素质的人。」 舒窈见没什么事，回过头，淡淡道：「之前很多明星来这家店，天天爆满。你说这种话，小心有明星的粉丝听到。」 才说完，高扬就感觉到周围年轻女孩充满敌意的目光。 高扬闭嘴，转而说：「我妈说，你是985毕业的。哪个985大学？学的是这个学校的王牌专业？还是为了进去，随便学的。我学的金融学，那可是国内金融类专业排名第一的院校。」 舒窈垂眸，握紧了茶杯。 舒窈当时选新闻学时，不能说是捨不得分数，而是她真的对自己的理想，对将来想要从事的职业，很模煳。 于是，就选了一个还算感兴趣的专业。 后来发现不合适，她一直后悔自己没选戏剧文学之类的专业，这是她目前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高扬见舒窈不说话，又看似宽宏大量地体贴道：「不是王牌专业也没所谓。女孩子嘛，有个985的名声傍身也可以了。反正你们将来也是照顾家，学的再好也没用。」 啪。 舒窈放下筷子。 再抬眸，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冷、多凌厉，冷声道：「你是你妈的代言人？你妈说、你妈说，你是没了你妈就不会说话，还是你妈魂穿你身上，和我来吃饭？」 怼到高扬目瞪口呆。 两人足足对视十秒，舒窈气场不减分毫，压的高扬实在是无力反驳，只能拿烤肉发泄。 高扬随手扔了片肉在烤板上，滚烫的油崩起来，溅到舒窈的手背。 舒窈出于本能地「嘶」了一声。 高扬赶紧补刀：「还挺娇气。」 舒窈瞪他一眼，忍了。 反正吃过这次饭也不会再见面。 * 周末的燕城是热闹的，尤其晚上。 明珩本来紧跟着舒窈，但由于回去的路上遇到夜市文化节，大堵车，导致他跟丢了。 明珩不知道舒窈是否还有后续安排，无奈之下，只好回舒窈小区守株待兔。 * 送走那个极品妈宝男，舒窈坐上地铁回家。 地铁上人很多，形形色色。 有的出来消遣，有的是刚加完班，还有的是刚上完课。 「幸亏我没听我爸妈选了那个的专业，不然以后我想干这行，都得被人说是半路出家，矮人家一截呢。」 说话的学生的同学说：「这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没受过系统学习，哪儿来那么多天才啊？所以啊，学什么做什么，挺重要的。」 舒窈脑袋靠在栏杆上，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黑，发呆…… 到达小区时，快要到九点。 舒窈万幸没安排后续活动，不然再和那个高扬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暴力因子会不会激发出来。 舒窈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小花园时，居委会的于大妈突然冒出来。 「哎呦，小舒啊。」于大妈一把拉住舒窈，「据群众举报，有个高个子的黑衣男子一直在咱们小区徘徊。我刚才还看见他，跟着呢，这会儿又不见了。」 舒窈心下一惊，忙说：「小偷吗？」 于大妈咂嘴：「那能好说吗？你这样的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定得把门窗都关好了，可别出事了。」 舒窈感谢于大妈，心说都这么晚了，还在为居民的人身安全奋斗在前线，简直…… 「就是他！」 于大妈忽然一声大喊，五十好几的人愣是跑出博尔特的速度，一把抓住了嫌疑人。 第108页 「我看你哪里跑！」于大妈声如洪钟。 舒窈也跑过去，看是不是帮帮忙，结果就发现这个高个子黑衣男子怎么有点儿眼熟呢。 「明总？！」 明珩：不，不是我，你认错了。 第36章 就是你 小明和大舒——绝配。 舒窈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明珩从于大妈手下「赎」回来。 但舒窈觉得, 于大妈之所以放明珩一马，大概率是因为认为长成这样的高个儿黑衣男子不至于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颜值即正义，无处不在啊。 送走于大妈, 舒窈精疲力竭。 看向沉着脸站在一边的明珩, 她问：「明总, 您怎么……您在小区里晃悠什么啊？」 「我……」明珩把心一横，「找你。」 「找我？」 明珩点头，严肃道：「找你商量增进彼此了解的相关事宜。」 「那您给打电话发微信就好了啊。」舒窈无语道，「这幸亏我碰见您，万一您叫别人遇上，压您去派出所怎么办。」 明珩：凉办。 明珩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插着口袋, 转而说：「既然你回来了, 我们不如……你是不是得餵狗？我们去餵狗。」 舒窈站着没动。 她今天太烦那个高扬，就忘了打包的茬儿，什么都没给小明带。 「去超市。」明珩说, 「现在买。」 舒窈也不知道明珩怎么这么有闲情逸緻，但眼看他已经走了，只好跟上。 * 出了小区, 又走在熟悉的小路上。 再一次经过那辆布加迪航威, 舒窈的记忆终于被触动。 明珩扭头：「怎么？」 舒窈停下脚步，指着布加迪航威，问：「明总, 这是您的车吧？」 明珩：是……不是呢？ 舒窈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喃喃道：「没错，我早上看见车牌号了，全是6。可是……」 舒窈跑回明珩身边, 一脸认真地说：「明总，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有天晚上，我也见过这辆车停在小区门口。和您这辆一模一样，就不知道车牌号是不是。」 明珩放心，微笑道：「不是。」 舒窈将信将疑。 因为她记得当时男孩们说这车得3000万，这么有钱的人，那是凤毛麟角，更别说还这么巧两次都停在她家门口。 「我想起来了。」明珩开口，「这车我前段时间一直借给傅振言用。我才开两天。或许是傅振言到这附近办事。」 原来这样啊。 吓舒窈一跳，她刚才还想着该不会是明珩时不时来这边「蹲点儿」呢吧。 小插曲过去，舒窈和明珩继续往超市走。 有时候赶上没有打包，舒窈也会来这边给小明买些火腿罐头。 这次，舒窈照旧拿那几样，只是刚抬手，手腕就被明珩给抓住了。 「怎么弄的？」 明珩盯着舒窈手背上的点点红痕，表情很冷。 舒窈收回手腕，说：「没事。刚才吃饭烫的，过一晚上就好。」 「过一晚上就好？」明珩拧起眉头，「你一个女孩子对自己这么不爱惜？疼也就忍着是吗？你也不怕伤口感染化脓。再不济，你也不怕留疤？女孩子不都很爱美的吗？」 舒窈有些招架不住明珩的几连问，来不及解释，就又被明珩拉着去了马路对面的药店…… 十五分钟后，舒窈和明珩又坐在了他们的老地方。 这里仿佛已经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还有专门负责陪伴看守的小明，以及新加入的小明女朋友。 「烫伤膏是常备药，以后家里的医药箱要时时都有。」 明珩说着，撕开酒精湿巾，先是自己擦手消毒，然后再为舒窈消毒。 舒窈受宠若惊，忙说：「明总，我自己来就行！哪能麻烦您啊。」 没毛病的一句话。 但舒窈却见明珩登时耷拉下来脸，湿巾一甩，一副谁也不爱的高冷样。 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舒窈没敢多言语，自己抹药。 药膏触碰到伤口的那一下，又凉又沙。 舒窈闭上眼咬着牙哆嗦了下，再睁眼，眼前多了一颗棒棒糖。 「刚才超市拿错了。」明珩目视前方，侧脸淡然，「本来是拿口香糖的……我也不吃，便宜你吧。」 想哄她就哄呗，至于这么拐弯抹角么。 舒窈抿着嘴笑，接过棒棒糖，说：「可明总，我这是抹药，又不是吃药，吃糖不是吃那么种很苦的药才会用的招数吗？」 明珩一愣，说：「都说了，拿错了。谁管什么招数了？或者……」 「或者什么？」舒窈大眼睛盯着明珩。 明珩避开，转头留给舒窈一个后脑勺，小声说：「或者你告诉我你要什么，我去买。」 舒窈心底一阵柔软，捏紧棒棒糖，轻声说：「谢谢您，这个就很好。」 闻言，明珩又扭回头，打量着舒窈，问：「怎么了？不高兴？是不是那男的……」 「男的？」 「不是，是难得。」明珩赶紧改口，「我想说，你这样拥有猪思维的人难得也会有烦恼？」 舒窈嘟了嘟嘴，咕哝：「我才不是猪呢。」 「不是么？」明珩嘴角勾起，「那就是傻兔子吧，就会傻蹦跶。」 舒窈：「……」 第109页 算了，兔子好歹可爱些，总比猪强。 舒窈把棒棒糖塞进嘴里，用甜味冲散那些不好的情绪。 今晚月色一般。 几团大大的云彩遮挡着月亮，把原本发蓝的夜空搅和的有些浑浊。 小明和它的女朋友吃完饭就窝在舒窈的脚边，安安静静。 明珩悠悠地唿口气，开口道：「你刚才说你不是猪，对吧？那我考考你，测试下你智力。」 舒窈：呵呵，并不想应考。 明珩坐直身子，模样正式，问：「猴子为什么不喜欢平行线？」 舒窈：「？」 「不知道？」明珩挑眉，「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知道？还说自己不是猪。」 舒窈是真不知道，问：「那是为什么啊？」 明珩公布答案：「因为没用相交（香蕉）。」 舒窈：「……」 「这个可能有点儿难，」明珩摸摸下巴，「我再给你想一个简单的。」 舒窈心说快打住吧，这根本就是冷笑话好么？ 可无奈明珩「考官」俯身，还来劲儿了，这又说了一道题：「巧克力和威化打架，为什么巧克力赢？」 舒窈抽了抽嘴角：「该不会是因为……」 「因为巧克力棒！」明珩笑道，「你啊，以后我说你什么，你承认就好。干什么反驳？本来就是真的不聪明。」 舒窈不服！ 抽出嘴里的棒棒糖，舒窈也出了一道题：「小白加小白等于什么？」 明珩微微一愣：「什么？」 「这可是最简单的智力测试题呢。」舒窈说，「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会。明总，您该不会是不行吧？」 又说他不行…… 明珩黑着脸，正襟危坐，命令：「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舒窈善解人意地重复一遍，说：「明总，您要是实在想不出来就请教我。我是不会吝啬，肯定会告诉您的。」 明珩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无声地望着舒窈。 舒窈眨着眼，问道：「是想不出来吗？这么简单的啊，也不行？明总，这可不符合您的智力啊。要不我提示提示您？」 明珩别过头：「爱说不说。」 舒窈笑了。 还是那种站起来插着腰，笑成了「哈哈哈」表情包的那种笑。 「那我可说了啊。」舒窈笑道，「真说了啊。」 明珩低下头，嘆口气，心道小白加小白等于什么？当然就是…… 「答案就是小白兔（two）！」 明珩：果然。 「一道题而已。」明珩无所谓地说。 舒窈摇头：「可不是哦。这是明总您都答不上来的题。」 「我答不上来，你很开心？」 「嗯。」舒窈小幅度点下头，「很有成就感。」 明珩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顿了会儿，有些别扭地说：「那你还有什么题，接着说。说完了，就继续傻笑，省得丧着张脸，丑死了。」 舒窈「啊」了一声，问：「我刚才……不开心得很明显？」 「需要我拿镜子给你照照？」明珩问，「我都怕镜子受不了你的丑陋，破裂。」 「嘁，我不丑。」舒窈自信地说，坐回长椅上。 明珩余光觑着她，说：「为什么不开心，说说吧。说不定你说出来，能给我带来开心。」 舒窈幽怨地看了明珩一眼，又还是忍不住开口：「明总，您因为您的事业迷茫过吗？」 「没有。」明珩利落回答，「除了上次和你提过的遇人不淑，之后，我从没失败。对于挣钱，不要说迷茫，连犹豫都没有。我看中什么，什么挣钱。就像是吸铁石，钱非往我口袋里钻。」 舒窈：「……」 就不该抱有和明珩这种凡尔赛谈心的希望。 舒窈收拾收拾要回家，明珩拦下，说：「我知道，我这种级别的不能作为参考。但也不代表我不懂你这种笨人的心情。你还是可以和我说的。」 「那你不许打击我。」 「……行。」 舒窈重新坐下，低着头，说：「我想考编剧，这事您知道的。我不是学这个专业的，您也知道。我特别后悔高考报志愿的时候没报和编剧相关的专业。我认识个人，那人就是编剧。我告诉人家我要当编剧时，对方差点笑掉大牙。」 ——你不会真以为你有点儿天马行空的构思就能当编剧了吧？快别做梦了。你懂冲突矛盾吗？你懂45种人物原型吗？什么都不懂，真以为自己曹雪芹转世啊。 舒窈知道，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食物链。 演员里，拍电影的瞧不上拍电视剧的；歌手里，职业的瞧不上网红；编剧里呢，科班出身的瞧不起非科班的。 舒窈很怕，怕自己白努力，更怕自己努力来努力去是一场空——她根本做不来编剧。 「我不知道你那位朋友是哪位业界大拿，」明珩说，「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的话都是胡扯。」 舒窈心头一颤。 「编剧，是个职业，众多职业中的一个而已。每个职业里，都有人做到了这个职业的顶端，也有人徘徊在中游甚至下游，但是仅因为他们不出名，就否定他们吗？同样的，一个人有选择自己职业的自由，不管他是否接受过系统训练。他想融入这个职业，只能说，没有接受过训练的他，要比接受过训练的人付出更多。但是，殊途同归。」 第110页 殊途同归。 舒窈顿时有些眼眶发酸，真是这样吗？ 「舒窈，这个问题，你不是第一次问我了。」 上一次，是舒窈成为行政助理不久，明珩带她去参加私人派对那次。 舒窈点头，说：「可是，我一直过不去这个坎儿。总感觉比别人差了什么。这次考编剧班的，只有我一个不是科班的。」 「我能理解。」明珩说，「每个人在发现与他人不同时，都会放大自己与他人不同的地方，慢慢形成焦虑。那么，上次你问我，我回答你故事的好与坏，看得是这个故事本身，技巧只是一部分。今天，我再告诉你一句话。」 「不要在意的旁人的眼光，写故事为别人，也为自己。」 为自己…… 舒窈忽而心跳加速，咚咚咚的。 「写了，你满足你的梦想；不写，什么都不是。那些焦虑只不过是浪费你的时间。」 舒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被对方眼神里传达出的鼓励和真诚深深打动，更被点燃了斗志。 没错！ 想那么多干什么？ 反正想了也是白想，等将来她成了大编剧，坐拥百万粉丝时，再想也不迟！ 现在就是写自己的故事，让外界都边去吧！ 舒窈「蹭」地站起来，气势如虹地说：「我要回去搞创作！我……诶？明总，您能指导指导我吗？」 明珩被女人突变的画风搞得应接不暇，扯了扯嘴角，说：「你跟我真是越来越好意思了。」 舒窈讨好地笑笑：「您是好人，会帮我的是不是？我还给您假扮女朋友呢。」 不错，还会用筹码了。 明珩说：「我可以看你写的东西。但你得知道，文学创作是私密的。你不怕我……」 「我信您啊。」舒窈理所应当地说，「难道您还会害我啊？」 望着舒窈干净的眼睛，明珩一时语塞。 可能是经歷过商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经歷过最亲近的人的欺骗，他都忘了去真的信任一个人，又被一个人信任着是什么感觉了。 而神奇的是，舒窈仅仅是看着他，他就觉得她信任他，他也信任她。 明珩压下心中的悸动，看着舒窈，沉声说：「不会。」 舒窈粲然一笑：「那不结了？回头我把剧本发给您。」 之前还丧得不行的舒窈，这会儿又恢復了小太阳状态，美滋滋的，能量满满。 坐在长椅上，她索罗着棒棒糖，眼睛笑得都弯了。 明珩克制着，不敢多看，以免被发现出什么来。 「你还没说你的手为什么会被烫到？」明珩转移话题。 「遇到了一个讨厌鬼。」舒窈说，「但是，以后也不会见了，没事。」 明珩松口气。 他可不想还没理明白那个蒋哥哥，这又来个什么哥哥。 「明总，您看我们是不是给小明的女朋友也起个名字？要不就叫……」 「大舒。」 明珩露出和蔼的微笑：「就叫大舒。」 舒窈干笑道：「明总，您这是在报復我吗？」 「不。」明珩纠正，「这叫扯平。」 舒窈：「……」 得了明珩赐名的小明女朋友大舒嗷呜一声，和小明蹭蹭头。 明珩看着这幅画面，只觉得十分顺眼。 小明和大舒——绝配。 * 时间悄然滑过，春节的脚步也近了。 舒窈的爸爸妈妈从海城过来，一家人一起过节。 机场内，舒窈打老远就看到爸妈，兴奋地挥着手向他们跑去。 「窈窈！」 程萍一见女儿就红了眼眶，紧紧抱着舒窈不放，不停念叨「可想坏妈妈了」。 舒窈瘪瘪嘴，脸埋在妈妈颈间，也是强忍眼泪。 舒伟斌见状，吸吸鼻子，打岔：「行了，这来来往往的，别挡人家道。咱们回家再说。」 舒窈一听便笑了笑，接过爸妈的行李，说：「走吧，车子已经在外面等了。」 「车子？」程萍看了眼舒伟斌，「不是说坐地铁什么的就行嘛，干什么破费？」 舒窈挽着程萍的手臂，说：「不破费。是我老闆明总知道你们来了，特意把车子借给我用用。」 程萍一听，忙道：「这合适吗？不会耽误人家的事吧？」 舒窈一开始也是这么和明珩说的，但明珩说：「反正我那些车也是放在车库里落灰。你爸妈难得来一趟，不要再舟车劳顿。就用那辆雷克萨斯的商务车吧，宽敞。」 「你这老闆人真好。」程萍说，「回头把我和你爸带的特产给人家送去些。还希望人家别嫌弃才好。」 舒窈说「不会的」，带着爸妈出了机场上车。 上了车，没有外人在，舒窈顿时化身树袋熊宝宝，特别粘程萍，一直「妈妈、妈妈」的当复读机。 舒伟斌旁边看着，一脸羡慕。 舒窈忍笑，刚想过去哄哄老爸，手机来了条信息。 高扬：[我听我妈说，你爸妈来燕城。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见他们一面。] 舒窈：「？？？」 这人怕不是神经病吧，谁用他见啊？ 舒窈没理会，锁上手机，继续当树袋熊宝宝。 程萍摸着舒窈的脑袋，柔声问：「怎么样？考试没剩多长时间了，准备好了吗？剧本写到哪里了？」 第111页 舒窈自信满满地说：「肯定没问题。我这次找了一个超级专业的老师做我的军师。」 舒伟斌和程萍闻言，对视一眼。 为着女儿要做编剧，两人私下没少做研究。 编剧这个圈子涉及创作领域，最怕的就是跟剽窃、抄袭挂钩，有时你好心和人家分享故事，就怕对方别有用心。 「不会的，你们别担心。」舒窈说，「这老师就是我老闆。」 舒伟斌诧异：「你老闆还懂编剧？」 舒窈立即科普了一下明珩的光辉事迹。 舒伟斌和程萍现在也算半个「懂行的人」，听了之后，不由得说：「还真是年轻有为，慧眼识珠啊。这不就是王牌出品人嘛。」 舒窈骄傲地点点头：「对啊，王牌出品人。说不定哪天你们女儿的作品就被他出品了。」 程萍笑道：「小丫头现在挺有自信啊。」 之前，舒窈是对「编剧」充满憧憬，也肯付出巨大努力，但总透着股「怯」。 现在看来，一个人在燕城锻鍊锻鍊，还是有效果的。 舒伟斌和程萍一时间都放心了不少，程萍转而问舒窈晚上想吃什么？ 一提吃的，舒窈顿时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想吃爸爸做的菠萝古老肉、熏排骨、松仁玉米，」舒窈掰着手指头数，「蟹黄豆腐煲、松鼠鱼，还有……」 舒伟斌哈哈大笑：「都做！都做！一定要我的宝贝女儿吃到撑！」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家。 舒伟斌程萍下车时，特意给明珩派来的司机送去一份特产，向人家道谢。 司机小李没想还有这待遇，挠挠后脑勺，说：「谢谢叔叔阿姨。那个，这是我的微信，您二位要不加一下？明总特意嘱咐我一定照顾好您们。要是舒助理来不及联繫我什么的，您二位直接找我就行。」 随后，小李帮着把行李送上楼，见都安置妥当了才离开。 「你老闆真是有心了。」程萍说，「窈窈，回头你真得好好谢谢人家。」 舒窈叫老妈放心，想起什么，说：「爸，妈。我后天有件重要的事得去办，一天不在家。我做了攻略，你们要是想在周边转转，就去看看。要是不想，在家歇着也行。等回头我带你们去玩。」 舒伟斌和程萍望着女儿，欣慰地笑笑。 「都听窈窈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 终于，面见表姨姥姥的日子来到了。 舒窈和爸妈打好招唿，一大早从家里出发，上了明珩派来的车，前往指定地点。 化妆、做头髮、换衣服、戴首饰……舒窈把电视里灰姑娘变身的场景体验了一个遍。 明珩到的时候，舒窈正在夹头髮。 负责人看见明·财神爷，立马迎上去，不停夸舒窈漂亮，这里的衣服估计穿哪个都好看。 明珩浏览店里提供的衣服，指着一条裙子说：「那条，拿起来我看看。」 负责人眉开眼笑，这条贵的最离谱呢，说：「明总，您真是有眼光！巴黎新送来的限定款。最经典的，向赫本致敬的风格。舒小姐穿了，绝对惊艷全场！」 明珩想像了下舒窈穿这条裙子的样子，淡声道：「让她试试。」 舒窈光看做完头髮的自己就觉得太美了。 她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而等再换上裙子，舒窈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舒窈被自己的美闪到，缓了一会儿才走出试衣间。 彼时，明珩站在落地窗旁打电话。 对方和明珩「讨价还价」，巴不得明珩给指个方向，稳赚一笔。 明珩又不是慈善家，没这乐善好施的优良品德，正要毒言毒语怼回去，一回头，愣住。 眼前的女人身穿黑色方领蓬蓬裙，高腰设计把她纤细的腰肢勾勒到极限，领子的设计则烘托出她精緻漂亮的锁骨，配上復古的盘发造型，简直像是从画报里走出的优雅公主。 舒窈见明珩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心里没底，问：「明总，您看这样行吗？」 明珩半天找不回思路。 一边是舒窈的询问，一边是电话那头苦苦哀求的生意人，两重夹击下，明珩果断对电话里的人说：「16号以后抄底。」 说完，挂断电话，走向舒窈。 明珩目光黏在舒窈身上，每向她靠近一步，心脏就重重地跳一下。 这一下接着一下，让他的唿吸都变得困难，可越是困难，他又越是渴望靠近。 「明总，舒小姐这一身太美了。」负责人感嘆，「比模特展示的还美。」 舒窈被夸得不好意思，心说是漂亮，但也别吹得太过。 看向明珩，舒窈问：「明总，您觉得行吗？」 明珩抿抿唇，视线一点点垂下，哑声说：「勉强能看吧。」 舒窈：「……」 负责人：嚯，这怕是要天仙下凡。 工作人员：有钱人眼神也不怎么样啊。 * 从店里出来，舒窈和明珩上车。 路上，舒窈争分夺秒地复习「小抄」。 表姨姥姥喜欢崑曲，她为了和老人有话聊，做了不少关于崑曲的功课。 明珩瞧舒窈就像是小学生马上要进考场似的，不禁笑了笑，问：「紧张？」 舒窈点头如捣蒜：「我怕搞砸了，还怕给您丢脸。」 第112页 回头明珩一怒之下再叫她赔裙子，她非得卖肾不可。 明珩神态轻松淡定，说：「我在，你怕什么？」 舒窈：好像……也是。 「另外，」明珩靠过去一些，看着舒窈的眼睛，「把『您』字改了。」 舒窈恍然，忙说：「是是是！幸亏您……你提醒。」 舒窈继续看小抄。 中途，又收到了高扬的简讯。 高扬：[上次吃饭可能是有点不愉快，但我的条件在那里摆着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还是好好考虑吧。想我见你父母就提前联繫我，我安排时间。] 舒窈：「？？？」 这人是脑子有病还是心理有病？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舒窈不想浪费时间回復，直接拉黑。 半小时后，劳斯莱斯幻影停在燕城的丽斯凯尔顿酒店外。 舒窈深唿吸，准备开门下车，就听—— 「等一下。」 明珩率先下车，从车后绕到舒窈的那侧，为舒窈打开车门。 舒窈怔愣片刻，有些飘飘然，就觉得这也太梦幻了，好像是在拍电影。 她稳了稳心绪，抬眼，看到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停留在她面前。 「舒小姐，请。」 没有任何的戏嚯，没有任何嘲弄，明珩就是一名绅士，在认真地邀请舒窈。 舒窈屏住了唿吸，伸出手，视线慢慢向上移去，对上明珩的深邃明亮的眼眸。 一瞬间，舒窈心跳如鼓。 而也就在这一秒，明珩牢牢握紧了她的手。 第37章 就是你 「她特别好，哪里都吸引我。」…… 舒窈和明珩进入酒店。 要不说有钱人会玩呢？ 舒窈以为吃饭的地方最豪华的, 就是电视里见过那种宫廷气息满满的宴会厅，没想到，人家要的是家庭式宴会厅。 里面布置的和大别墅似的, 各种套房、房间, 应有尽有。 舒窈不敢四下乱看, 问道：「明董呢？是不是该先去和明董打个招唿？」 明珩正了下领带，说：「出差，在柏林。」 此时此刻，「出差」的明婷正在欣赏她的赛琳帕姆祖母绿胸针。 冯秘书跟了明婷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但明婷手里这颗莹润饱满的祖母绿可谓是珍品中的珍品，十分罕见。 「明总有心了。」冯秘书说, 「虽说有时候和您顶顶嘴, 实际最孝顺您。」 明婷压着嘴角的笑意, 「嘁」了一声：「孝顺什么孝顺？这叫良心发现。对了，今天他表姨姥姥开宴会是吧？他说去，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一个光杆司令, 去了也是寒酸。」 冯秘书笑笑，说：「明总那么优秀，早晚会找到对的那个人的。而且……」 「有话就说。」明婷小心翼翼地捧起胸针, 爱惜极了, 「跟我还藏着掖着？」 冯秘书抬抬眼镜，委婉地表达：「您看明总和小舒有没有可能……」 明婷手一抖，差点掉了胸针, 喊道：「小舒要是能看上他，回头我就给明家祖坟换新砖！」 明珩打了个喷嚏。 「没事吧？」舒窈关心道，「最近气温又下降了，一定得注意保暖。」 明珩点头, 舒窈顺势又问：「那傅总呢？去和傅总打个招唿吧。」 「傅振言他……」明珩顿了顿，「也出差了，在东京。」 也出差了？ 舒窈心说自己就认识这俩，还都不在，这是约了好怎么着？ 舒窈没多想，只当人家就是忙，说：「好巧，我姐也去东京了，医学交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碰上呢。」 明珩听了这话，知道舒窈并没有怀疑什么，放下心来。 临近宴会厅大门口，一对中年夫妇出来迎接。 他们是明珩的表舅和表舅妈，也就是表姨姥姥的儿子、儿媳。 舒窈很有礼貌地和二位长辈打招唿，表舅妈一眼就喜欢上了舒窈，直说明珩有眼光、有福气，亲自带着他们去见表姨姥姥。 房间内，檀香幽幽。 一位身穿湖蓝色唐服的老人坐在红木雕花椅上。 老人满头白髮，但精神矍铄，即便容颜受了岁月的洗礼，但仍然能叫人知道年轻时绝对是个大美人。 「妈，快看谁来了。」表舅妈说。 老人抬起头，看见明珩的第一眼就定住了，然后慢慢张开口，喊了声「苑儿」。 舒窈一愣，苑儿是谁？ 明珩垂眸，不由握紧了手，沉声道：「表姨姥姥。」 说完，表舅妈接过话，赶紧向表姨姥姥介绍了舒窈。 老人一听舒窈是明珩的女朋友，顿时喜笑颜开，伸出手，说：「快，快过来，我瞧瞧。」 舒窈大大方方过去，甜甜地叫了声「表姨姥姥好」。 「好，好，都好。」表姨姥姥笑着说，莫名有些激动，「好啊，好。」 舒窈也不知道好啥？笑就对了。 随后，舒窈和明珩坐下，陪表姨姥姥说说话。 「想你一岁的时候，我还抱过你。」表姨姥姥说，「这一晃多少年了？我早早移民去了纽西兰，你小子也不说看看我。」 孝顺人设要崩。 明珩看了眼舒窈，忙说：「平时太忙，以后一定去看望您。」 表姨姥姥一听，直拿拐杖敲地，纠正：「不是你，是你们。最好啊，下次见面时，你们再抱着一个，那我就更开心了。我……」 第113页 说着说着，表姨姥姥又哭了起来。 表舅妈赶紧哄人，和舒窈还有明珩说：「老小孩儿了。有时候情绪一上来，泪点就低。没事的。」 「我太奶奶也这样。一想起年轻时候的事，在所难免。」舒窈说着，给老人斟好茶递过去，「表姨姥姥，您喝口水顺顺气，别伤了眼睛。」 表姨姥姥一见舒窈，这又笑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拉着舒窈的手不放，表姨姥姥说：「你们都出去。我们祖孙俩要说私房话。去！去！别妨碍我们。」 明珩看向舒窈，舒窈微微点头，转过脸和表姨姥姥说：「我陪您聊天。」 * 明珩孤零零从房间出来。 走到窗边，waiter路过，他顺手要了杯香槟。 喝到一半，手机响了。 「明珩你大爷的！」 上来，就是傅振言的河东狮吼。 明珩把手机拿开一些，淡淡道：「有事？」 傅振言简直气炸了！ 明珩跟他说有个项目必须他亲自过来谈，换别人不放心，他当时听着吧，还挺感动，心说关键时刻明珩还是只信任他，结果—— 「佐藤亲口和我说的，只要你点头，他立马飞燕城和你面谈！」傅振言喊道，「他都要过来了，我过去干什么？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熘二傻子呢！」 明珩又喝了口香槟，觉得甜，放到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哦。」 就是这个充满「我并不care熘不熘你」的「哦」伤透了傅振言脆弱幼小的心灵。 「明珩，你根本不懂珍惜我。」傅振言冷静地说，「你会后悔的。」 明珩本来还想再回个「哦」，想起什么，又说：「舒窈表姐也在东京，不如你去找她赛赛车。让她多碾压碾压你，你就坚强了。」 傅振言：「………………」 明珩寻找waiter，想换一杯酒。 正转身，裤腿被什么拽住。 明珩低头一看，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萝蔔头正仰头巴望着他。 「表哥，我要找小表嫂玩~」 小表嫂？ 明珩稍微愣了下，傅振言那边听到了，又恢復了暴躁状态，吼道：「你去外面沾花惹草了？表嫂？哪儿来的表嫂？你个老.处男，还……」 噪音中断。 明珩挂了电话，居高临下地看着小萝蔔头，问：「你是陆家老六的孩子？」 小萝蔔头点头，艰难地扬着脖子，说：「表哥，我要找小表嫂玩。小表嫂好漂漂，我喜欢她~~~」 说完，还憨憨地傻笑。 明珩挑眉，冷声说：「知道是你表嫂，你还喜欢？她是你能喜欢的？」 「就是喜欢。」小萝蔔头瘪瘪嘴，「我就要找小表嫂玩嘛。」 明珩抱臂，告诉他：「她不在。只有我，玩吗？」 小萝蔔头懵了会儿，然后「啊」的一声哭了，回去找妈妈。 明珩哼了一声：胆子这么小还敢惦记表嫂。 不过，「表嫂」这个称唿，还是十分有格调、有品位的，还算陆清予没白生这个儿子…… 明珩在外游荡了一会儿，舒窈出来。 明珩迎上去，才要开口，发现舒窈眼眶红红的。 「怎么了？」明珩立刻问，「挨说了？受欺负了？」 说着，明珩就要进房间，舒窈赶紧拉住他。 「表姨姥姥能欺负我吗？」舒窈说，「我是……打哈欠打的，早上起太早了，这会儿有点儿困了。您别、你别担心。」 明珩蹙眉，打量舒窈，舒窈别开头髮，有意无意地闪躲。 「对了，表舅妈说有个房间里都是和你同辈表兄弟姐妹，叫我们过去和他们待着。」舒窈转移话题，「你要是现在没事，我们过去？」 明珩见舒窈不愿意和自己说心事，有些失落。 闷闷点了下头，转身要走，却又被舒窈挽住手臂。 「我们今天是情侣。」舒窈提醒，「总不能我还走在斜后方吧？那不就穿帮啦？」 失落说没就没。 明珩看着舒窈唇边绽开的梨涡，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得寸进尺。 明珩行动快于犹豫，一把握住了舒窈的手，声音稍带沙哑地说：「年轻情侣都是这样。哪有挽着胳膊的？你那个，太老气了。」 舒窈想想也是，配合着反握住明珩，笑道：「那就牵手吧。」 说完，舒窈拉着明珩往前走，明珩趁舒窈看不见，偷偷笑了笑。 * 舒窈和明珩来到年轻一辈聚会的房间。 明珩的出现，就像是为这个房间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不管刚才是笑着还是闹着，这会儿通通安静如鸡。 舒窈：不愧是你，行走的消.音.器。 大概安静了十多秒，明珩的某表弟站起来缓和气氛。 「这都多少年没见珩表哥了？」表弟说，「这次一见，珩表哥还带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大家都别拘谨，咱们一起玩啊。」 明珩面无表情，俨然是雪人本雪。 其他人瞧着，也都是大气不敢喘，恨不得隐形。 表妹a：玩不起。 表弟b：伤不起。 表哥c：就当我不是他表哥，行吗？ 明家明珩、陆家陆清予，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但却是表甥舅的关系。 他们也很少合体，但却始终活在他们这一辈孩子的噩梦中：一个是童年阴影，一个是闻风丧胆。 第114页 好不容易陆清予为了哄老婆孩子，过来送完礼待了会儿就走了。 可没想，走了个陆清予，来了明珩。 这还玩什么玩？ 舒窈见大家都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也跟着缓和气氛，说：「不知道大家在玩什么游戏啊？我们方便加入吗？要是不方便，我们看着也行。大家继续。」 表妹a：好好听的声音啊！ 表弟b：小姐姐好美！ 表哥c：莫不是我这个珩表弟从善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想着到底这么多年没见了，要不就玩会儿？ 于是，大家说他们在玩24点。 这个舒窈还真会玩，便拉着明珩坐下和大家一起玩了。 第一局，明珩赢了； 第二局：明珩赢了； 第三局，明珩…… 短短十分钟，明珩连赢六次，次次赢的轻轻松松，远超旁人。 不仅如此，他赢就赢，可偏偏脸上永远都是一副「这游戏好简单，好无聊，但又得应酬这帮智障们」的表情。 久而久之，牌友换了一轮不说，且没人愿意再轮。 舒窈看出来大家没心思继续玩，拽了拽明珩的裤子，明珩弯腰靠过去。 「你不能一直赢呀，别人还怎么玩？」舒窈在明珩耳边小声说。 闻言，明珩也在舒窈耳边回覆：「我也不想。可太简单了，看一眼就能算出来。」 舒窈用手掩着嘴，又说：「那你就看着，别出手不就好了？」 明珩没接话。 男人的胜负心不允许他明明就是能赢却要输。 舒窈也看出来了这点，无所谓道：「那随便吧。」 「行行行。」明珩嘆口气，点头，「我不出手了。」 舒窈满意地笑笑，递给明珩果汁。 两人一致以为这就是个最简单的交流，殊不知在表妹表姐们的眼里，他们这对cp已经让她们嗑的上头了。 尤其是明珩最后那个明明不愿意，却又要依着舒窈的傲娇式宠溺……简直不要太苏！ 某表妹实在按捺不住，问：「珩表哥，你和舒姐姐谁先追的谁啊？」 舒窈和明珩同款愣住。 明珩是心虚，又莫名激动，总觉得是不是该利用这个问题做点什么？ 舒窈则想反正假扮的，便说：「我追的。」 人群里传来一声声「哇哦」。 舒窈看明珩一眼，以为他会赞许自己的机智和善解人意，没想明珩只是一脸冷漠。 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给足面子都不行。 舒窈心里哼哼，面上保持笑容。 表妹这时又说：「那珩表哥是不是就欣赏舒姐姐的勇敢？这是吸引你的地方吧。」 大家一听这个，也不怕明珩了，一个个起闹，就是想要听「牵手过程」。 舒窈也是不明白了。 是不是越是精英分子，内心就越渴望八卦？简直和陈依琳曾可一样嘛。 琢磨了下，舒窈心想她和明珩是假情侣，这些过程都没有，依着明珩的个性怕是也编不出来什么。 可这个问题总不能她自己回答，那该怎么解围呢？ 正是纠结的时候，舒窈听明珩用他往日里清冷惯了的嗓音说：「不是。」 话音一落，刚才还起闹的众人顿时像被点了哑穴。 气氛变得尴尬。 因为明珩这样回答加上舒窈刚才承认是自己主动追求，就好像是在说：都是她喜欢，我勉强跟她在一起。 舒窈脸上的笑也僵硬起来。 虽然是假的情侣，但她好歹是女孩子，明珩也太不给她面子了。 一开始缓和气氛的表弟见情势不对，再次挺身而出，说：「那肯定就是舒姐姐的其他特质吸引了珩表哥。舒姐姐一看就优秀，珩表哥……」 「嗯。」明珩垂眸，抿了抿唇，「她特别好，哪里都吸引我。」 一句话，冷却的气氛瞬间又被拉回了顶点，火热起来。 表姐表妹们再看向舒窈的目光全是羡慕，以及粉红泡泡。 就连舒窈本人都脸红了。 她刚才还自我安慰明珩就是这种个性，结果这就给了她一个一百八十度反转，还转的……只能说明珩这演技不愧是王牌出品人啊，不考虑自己下场拍一部吗？ 舒窈低下头，喝饮料给自己降温。 明珩余光瞄着舒窈，紧握的双手一点点放开——手心里，全是汗。 长这么大，明珩还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更别说是在大庭广众下。 他说的时候紧张又不自然，可说了出去，心情却美妙得很啊…… 下一局，明珩不玩了。 大家全都松了口气，不想上场的牌友们也回归了。 舒窈继续和大家玩，明珩坐在她的斜后方，看她玩。 每当看到她有好牌不打时，明珩总说：「你是不是傻？先加后乘再除，你拿的点数更多。猪都比你聪明。」 舒窈不服，她也是赢了几次的好不好？ 「我就这么打。」舒窈硬气道。 结果，这把到了最后，舒窈被逼上了「输」的边缘。 这把输了要接受惩罚，舒窈不想受罚，看向明珩求救。 明珩一脸「我不管你，你那么能耐，自己来吧」的表情，舒窈不高兴，但也绝对不求人，自己来就自己来。 第115页 刚要抽牌，舒窈被明珩从身后圈住，修长有力的手按回去舒窈原本要打的那张牌，转而抽出了另外一张。 「这张。」明珩扔出去牌，「笨的你。」 舒窈本来还不懂为什么要打这张？ 等再又算算了……天啊，是逆风翻盘的王炸。 「那我就赢了呀！」舒窈扭头沖明珩开心地笑，「还是大明厉害！」 明珩耳根微微发红，别过头，高傲道：「这还用说？」 两人这一番互动看得周围人一脸麻木。 好好的家庭聚会、好好的玩玩牌，为什么要被餵一嘴狗粮？ 还有「大明」是什么鬼称唿？ 堂堂明盛资本总裁、君万集团唯一继承人，叫「大明」？！ 只有疯狂嗑cp的表姐表妹们明白：这是爱的称唿，独一无二！芜湖！ * 六点半，晚宴开席。 表姨姥姥年过八十，不能操劳，也不能熬夜，所以开席时间早些，结束的也早些。 饭后，长辈们各自回家，年轻一辈则商量着再去哪里嗨。 没人愿意约明珩，但有不少人想约舒窈，可是又碍着明珩在，开不了口，只能作罢。 舒窈披着明珩的西服从酒店出来。 室内温暖如春，室外冰天雪地。 舒窈抓紧明珩的西服，明珩靠近她，挡着风，说：「车在那边，很快就到。」 上了车，明珩让司机刘叔把暖风开到最大，舒窈缓回来。 之前还让舒窈既紧张又害怕的表姨姥姥见面大会就这样结束了。 这会儿稍稍一回想，舒窈还觉得不错，大家人都很好，对她客气又和善，就是表姨姥姥和她说的那番话…… 「今天……」 舒窈回过神，看向明珩：「明总，您说什么？」 明珩清清嗓，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说：「你今天表现的不错。为表示嘉奖，我可以请你什么。」 「请我？什么啊？」舒窈问。 明珩又低头看自己的大腿，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比如，时间还挺早的，才八点，我可以请你看个电影，又或者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边看电影边吃。那就是请你双份。你赚了。」 舒窈服了明珩的别扭，忍着笑刚要说话，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先接电话。」 明珩点头，转过头，深唿吸：发起约会好难，比做项目难多了！ 舒窈划开手机，轻声说：「喂，妈。」 「窈窈，你在哪儿呢？」 程萍的声音不对劲儿，舒窈心下一紧，忙问：「怎么了？妈，您慢慢说。」 程萍稳稳气息，说道：「不是大事，你别着急。就是如果你忙完了，就回家吧。我和你爸有事问你。」 「好，我这就回家。」 挂断电话，舒窈又得和明珩说不好意思了，只是还没开口，明珩便吩咐刘叔靠边停车。 之后，明珩又和舒窈说：「你爸爸妈妈不知道你参加活动，你穿成这样还得解释。你在车里把衣服换了，我让刘叔把挡板升上来。我去副驾驶。」 不用舒窈费一点口舌，明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舒窈家楼下。 舒窈已经换好衣服，向前探着身子，说：「明总，对不起了。改天我请您。」 明珩说：「去吧。」 说完，又快速补充一句：「我请你。」 * 舒窈火速上楼回家。 打开家门，舒窈还没来得及喊爸妈，就见客厅里坐着高扬，以及高扬的妈妈纪阿姨。 「纪阿姨来了。」舒窈礼貌性说了一句，「您好。」 纪美云冷哼一声，满脸轻蔑。 舒伟斌黑着张脸，坐在单人沙发上，说：「高太太，你我两家从来没订过婚约，也没有口头协议什么的。我女儿是单身，想和谁谈恋爱就和谁谈恋爱，用不着你们操心。」 「你这叫什么话啊？」纪美云喊道，「我家宝宝什么条件？一表人才，前程远大，能看上你家女儿，你们就该烧高香。怎么？还以为你女儿能攀上什么高枝呢？」 高扬听了，深以为意地点点头，就跟自己是太.子，马上要继承皇位似的那么牛气哄哄。 舒伟斌喘大气，正要反驳，血压上来，身体晃了下。 舒窈和程萍都吓到了，赶紧过去护着舒伟斌。 「爸，您没事吧？」舒窈急道，「别生气。」 「女儿回来了，咱们把话说开就是。」程萍给舒伟斌顺着胸口，「我给你拿药去。」 舒伟斌没让，看向舒窈，缓缓说：「窈窈，高扬说今天在酒店门口看见了你。你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吗？有什么话大胆说，爸爸在了。不怕。」 舒窈不明所以，但还是实话实说：「是，我去了丽斯凯尔顿酒店。」 「听听！」纪美云拍茶几大喊，「这可是她亲口承认的！好啊，看看你们教育出来的女儿。这都有了我儿子这么优秀的交往对象，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这叫什么？这叫不知检点！」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不知检点是多大的指控啊。 舒伟斌和程萍要急，舒窈拦下他们，冷静地说：「纪阿姨，您可能是搞错了。我和您儿子没有在交往。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只吃过一顿饭。」 第116页 高扬立刻说：「吃过饭就是差不多了，你还想怎么样？怪不得和野男人去酒店。妈，你看看啊！」 纪美云拍着高扬的手，温声细语地说「宝宝别气」，然后又红眉毛绿眼睛地瞪着舒窈。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我也是看过去和程萍有些交情的份儿上，才让我儿子屈尊降贵和你们女儿好。你们女儿有什么？正经工作，没有；房子车子，没有，要什么没什么！我儿子呢？名牌大学毕业，燕城银行总行管培生！拿年薪的！你们还有什么不知足？再说了，要是不愿意，干嘛兴高采烈接待我儿子？还不是有所图！」 舒伟斌气的脸都憋成了绛紫色，程萍心疼不已，说：「美云，你这话我接受不了。第一，我们家从没求着你儿子和我女儿好，我女儿也从没想占你们家任何光。更何况，两个孩子基本就算不认识，哪有好不好一说？第二，之前我让我女儿接待你儿子，是你和我说你儿子到燕城不熟悉，况且，你曾经救过我，这么一个忙，我没有不帮的道理。你现在这样颠倒黑白，是不是有太分了？」 纪美云拍着茶几站起来，指着舒窈一家，拔高音量继续喊：「什么叫我过分？我都不嫌弃你女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家不乐意跟我儿子好呗？我告诉你们，我儿子有的是人追！倒是你们女儿，要什么没什么，就知道跟男人去酒店开房，活脱脱一小盪.妇！」 啪！ 舒伟斌砸了茶杯。 「滚！」舒伟斌说，「立刻滚！不许你污衊我女儿！」 纪美云吓得后退两步，高扬躲在纪美云身后，不敢言语。 舒窈见舒伟斌一把年纪还这样维护自己，心里就跟油烹的似的。 舒窈忍着眼泪，冷声说：「听见了吗？我爸叫你们滚！还有，我跟你们儿子没有半毛钱关系，我看见他就噁心的想吐！你们立刻滚出我家！」 「你说你看谁就吐？」纪美云急了，「小盪.妇，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眼看纪美云要冲过来，门铃忽然响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定住，一动不动。 门铃声叮咚叮咚，一下接着一下，不急不慢地响着，仿佛在房间里产生了迴响。 「舒窈，是我。」 舒窈一怔。 明珩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带着一股镇定舒窈心绪的力量。 「别怕，把门打开。」 第38章 就是你 「我在追舒窈。」 后来, 每当舒窈回想当时开门见明珩的那一刻，还总是心跳加速。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楼道里的光很暗, 照的他的脸有些模煳, 但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她, 明亮柔和。 不需要多说什么，舒窈就完全放松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没事。 「丑死了。」明珩口吻一如平时那样清冷，「你丧着脸的时候，真的很丑。」 舒窈吸吸鼻子，反驳：「我才不丑。」 明珩嘴角勾起, 走到舒窈身边, 视线掠了掠房间里的情景, 说：「就这，还值当哭鼻子？最近跟我不是挺能耐的？」 舒窈抿抿唇，说：「一对一, 我不怕。他们欺负我爸妈。」 「那就欺负回去。」明珩漫不经心道，「过来，站我身后。」 明珩拉着舒窈回到房间。 高扬一见明珩就觉得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没敢说什么，老实站在纪美云身边，一切靠纪美云。 「窈窈, 这位是？」程萍问。 舒窈刚要介绍，明珩主动说：「叔叔，阿姨，您们好。我目前是舒窈的上司, 我姓明，您们可以叫我……」 舒窈噗地一声差点笑场，马上捂住嘴。 明珩觑她一眼，赶在程萍开口前，说：「阿姨和叔叔可以叫我明珩。」 舒伟斌和程萍听了，纷纷点头。 之前用了明珩的车，舒伟斌和程萍心里一直谢谢明珩，对明珩的印象很好。 这下见了真人，更是不由得感嘆这别人家的孩子也太优秀了，事业那么成功不说，长相、谈吐、气质更是不凡。 「明珩，你好。」程萍微笑道，「不好意思，家里遇上点儿事，这……」 明珩回答：「阿姨，我刚才在门口隐约听到了一些，涉及您的家务事，您和叔叔别见怪。」 舒窈心说不一样啊不一样。 这还是平时的毒·大明吗？ 简直脱胎换骨成了最受长辈喜爱类型的乖乖男——谦逊有礼，低调内敛。 舒窈纳闷着，明珩又说：「我听到这位女士和她的儿子似乎是误会舒窈和不明男子去酒店，是这样吗？」 纪美云立刻说：「没错！你是她领导是不是？现在作风问题多重要啊，她行为不检点，你赶紧开除她吧！」 「你再胡说！」舒伟斌吼道，「你再污衊我女儿，我……咳咳！咳咳！」 舒伟斌一直有高血压，最不能着急生气，这一咳嗽起来，整个人仿佛被抽去力气，没了战斗力。 舒窈和程萍扶着舒伟斌坐下，舒窈问：「你们今天来我家到底什么意思？我和你们没有一点关系，你们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纪美云和高扬对视一眼，纪美云说：「我就是带我儿子讨个公道！还有，你这种女孩子，就该被人指责。我现在说了，也是为你好。说不定你还能迷途知返呢。」 第117页 「对。」高扬点头，「而且，你要是和我解释清楚，认个错，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听听！我儿子多大度啊。」纪美云笑道，「不愧是我儿子。」 高扬得意地扬起下巴。 实际上，高扬从第一眼见到舒窈，就喜欢上了舒窈。 可在高扬的认知里，他太优秀了，优秀到无人能及，即便喜欢，他也得是等着舒窈来求他。而且，他也认为舒窈那种条件的，肯定会求他。 可等来等去，舒窈理都没理过他，他生气，更十分不解。 正巧今天陪领导出去办事，看到舒窈和一个男人在酒店门口，两人还挽着手。 高扬忍不了了，找来妈妈给自己出口气。 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舒窈凭什么不倒追？ 舒窈一家算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就这，说道理没用，还会越说越气。 正当舒窈他们一筹莫展时，明珩开口说：「这位女士，听你的意思，是希望你儿子和舒窈谈恋爱？」 「差不多吧。」纪美云摆手，「但现在看，不谈也罢。省得糟践了我儿子，我儿子值得最好的。」 明珩点点头，应道：「那你是希望给你儿子找一个貌美如花，名校毕业，年薪百万的优秀女性。」 纪美云满意地笑道：「是这个意思。当然了，能挣钱最好。不能挣，我们扬扬也养得起。最主要还是得负责伺候我儿子，为我们高家传宗接代。」 一番话，听得舒窈真想拿大喇叭循环播放：大清亡国一百多年了！哪里来的封建余孽，杀杀杀！ 「你都听见了？」明珩问舒窈，「他们要一个家庭主妇。」 舒窈反问：「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要当家庭主妇。」 「行。」明珩说。 舒窈：「？」 明珩转过身，脸上挂着温润的微笑，说：「我认识很多毕业于哈佛、剑桥、牛津的女性，她们大多要么在华尔街工作，要么自己创业，是成功的女企业家。」 纪美云眼睛歘地就亮了。 而高扬听到「华尔街」，终于想起来眼前的男人是谁了。 「你是明珩！明盛资本的明珩！」高扬激动地拿出名片，双手递过去，「明总，我是燕城银行总行信贷部的管培生，请多多……」 明珩看都没看，抬手正自己的领带。 身为行政助理，舒窈有「老闆领带职业病」，看见明珩正领带，她就赶紧帮忙看。 「往左边一点。」舒窈说，「有一点点歪。」 明珩垂眸，目不转睛地看着舒窈，说：「你来。」 舒窈很自然地踮起脚尖帮明珩正好领带，还不忘再整理下肩膀的褶皱，笑着说：「好了，完美。」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相处，完全把高扬晾在一边。 高扬从小就是「优秀」着长大的，这么被人无视，很让他的自尊心受挫。 纪美云见不得儿子委屈，立刻过去哄着，本还想请明珩给儿子介绍女朋友的话，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明珩看舒窈的眼神温和如水，等再看到到纪美云母子，顿时变得凌厉、冰冷。 「刚才听我说了那些优秀女性，是不是很心动？」明珩问。 纪美云张张嘴，明珩笑道：「那就尽管心动吧。因为除了心动，你什么都做不了。人家，根本不会正眼看你们。」 「你！」纪美云又瞪起来眼，「你……哦，我知道了。你想给这个丫头出气是吧？那你刚才举错例子了。就她，没正经工作，没钱也没势，跟优秀毫不沾边。」 舒窈心说她怎么没工作？她马上就是一名编剧了好么！ 舒窈张口要怼回去，明珩抢先说：「她当然不在那些例子里。因为，她比那些人还要优秀。」 舒窈：明总，这就有点儿过了啊。 纪美云也明显觉得这是在开玩笑，明珩却说：「我认识的这些所谓优秀的人，他们生来就带着父母给他们的加成。名校不过是循规蹈矩的路，工作也不过是另一种家族明声的延续。舒窈不一样。舒窈来到燕城，除了带着父母给的关爱和支持，孤身奋战，每一次取得的成绩靠的是自己。」 经济领域的专业名词听不懂，她就利用坐地铁的时间背； 被笑话连ipo都不明白，她就利用午休时间自己上网课； 知道自己不是科班出身，她就看大量的专业书、看大量电影，一点点充实自己…… 这些，明珩从来都不说，但不代表他看不到。 「如果，你狭隘的用现在境况来衡量舒窈，我只能说你格局也就到这里了。」明珩说，「但我相信，假以时日，舒窈会是国内最优秀的编剧。」 舒窈心脏咚的重重一跳——原来他也信自己能行。 舒窈还以为除了父母，再没有人会这么坚定地相信她会成功。 程萍拍拍舒窈的肩，眼眶也有些红，却是自豪地笑了笑——我女儿，很优秀。 舒伟斌也握着舒窈的手，笑着竖起大拇指——我女儿，最棒。 舒窈揉揉眼，心里被身边这三个人填的满满的。 可纪美云不听明珩这套，她看一个人就看有没有钱、有没有地位，其余的，算什么？ 「行了，你也不用在这里给我洗脑。」纪美云说，「袒护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吧？反正今天，话我也说了。既然这样，以后两家也没来往了，更别说彼此认识。省得叫人知道我儿子和这样的女孩子有过牵扯，影响我儿子。」 第118页 纪美云拉着高扬要走，程萍拦下，说：「要走也得把话说清楚。你不能污衊我女儿！我们窈窈……」 舒窈拦着程萍，怕程萍也会气急，不想程萍和纪美云这对噁心的母子再多废话，想自己解决。 这时，明珩轻笑一声：「给你一个建议，关注健康，强身健体。」 纪美云一愣，舒窈他们听了也是没太明白。 「不懂？」明珩问，「因为这世上最可怜的就是孤儿。而巨婴孤儿，那就是最悲伤、最可怜的。为了让你儿子避免沦落至此，你一定要多保重。」 纪美云咂摸了下这话，忽而喊道：「你这是诅咒我儿子死我前头？」 明珩鼓掌，称赞：「你比你儿子聪明啊。领了我这份忠告吧，我这也是满足你的心愿，不然他没了你，可怎么活？毕竟他这样的，是绝对不会有女孩看得上的。」 纪美云气得跺脚，指着明珩鼻子喊：「这么难听恶毒的话你都说的出口？你还开公司？还是个老闆？」 「老闆怎么了？」明珩一脸无害地说，「再说了，更难听、更恶毒的，我还没说呢。」 纪美云捂住心口：「……」 高扬扶着纪美云，心里害怕没人给自己撑腰，怯道：「你们别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舒窈去酒店和野男人开房，她就是个……」 「谁告诉你她和野男人开房了？」明珩眯了眯眼，透出危险信号，「我明珩是野男人？」 高扬腿一软。 跟舒窈在酒店门口的男人居然是明珩？ 高扬心里很清楚，明珩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刚才纪美云沖明珩那样，他不敢说话，也是怕纪美云说他，可想想，说不定已经给自己的前途造型不好的影响。 「好啊！」纪美云指着舒窈和明珩，「你们上下级乱搞男女关系！」 舒窈急道：「你少胡说八道！别污衊我们明总，我们明总是个有格调的人，才不会做这种事！」 明珩：瞧瞧，这护着我。 幸亏明珩没有尾巴，要是有，这会儿怕是得翘到天上。 明珩上前，拉着舒窈的手把人护在身后。 「你刚才说很多人追求你儿子？」 纪美云挺着胸脯，说：「对！多着呢！」 「有证据吗？」明珩问，「没证据的话，那都是信口开河。」 纪美云皱眉：「这能有什么证据？」 明珩又说：「舒窈倒是很多人追。」 「就她？」纪美云不屑嘲笑，「除了长得好看，还能……」 「我有证据。」明珩说。 舒窈和爸妈面面相觑，心想舒窈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明珩不仅知道，还有证据？ 结果下一秒，明珩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宣布—— 「我在追舒窈，我就是证据。」 舒伟斌&程萍：「！！！」 舒窈：「？？！」 * 纪美云和高扬有多颐指气使地来，就有多灰头土脸地走。 不仅灰头土脸，相亲相爱的母子俩还发生了窝里斗。 高扬怕得罪明珩，让纪美云少说两句，可纪美云不管那套，骂明珩和舒窈蛇鼠一窝，还骂明珩是没眼力没品味的好.色男。 高扬忍无可忍，吼道：「闭嘴！你是不是想让我在燕城混不下去！」 纪美云愣了愣。 接着，像炸毛鸡似的，跟高扬打起来，骂他不孝子…… 一场闹剧，将近十点才结束。 肃静下来的客厅，舒窈一家和明珩之间瀰漫着淡淡的尴尬。 程萍轻咳了两声，说：「明珩啊，口渴了吧？阿姨给你斟水去。还有，吃晚饭了吗？不嫌弃的话，阿姨叫你叔叔给你做两到简单菜。」 「谢谢阿姨的好意。」明珩客气道，「我吃过了，和舒窈一起吃的。」 程萍看了眼舒伟斌，回了句「这样啊」。 明珩说：「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叔叔和阿姨休息了。等改天您二位得空，我再正式登门拜访。」 程萍和舒伟斌又对视了一眼，这回，没接话。 大家僵持了三秒，程萍轻轻推了下舒窈，说：「窈窈，送送你领导。」 舒窈这才回了魂，应了一声，送明珩下楼。 走在楼道里，舒窈脚步发飘。 脑子也发飘。 明珩刚才说他在追……她？ 明珩会追人？还追的是她？ 这不就是本年度top.1悬疑惊悚片嘛？谁看谁吓得喊妈妈。 舒窈胡乱想着，不知不觉和明珩走到防盗门门口。 舒窈作势过去开门，明珩没让，说：「就送到这儿吧。」 「哦，好的。」舒窈讷讷道，「那……明总您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明珩一听舒窈还「您」还「明总」，蹙起眉，别过眼神，委婉提醒：「刚才我说的话……」 舒窈瞬间头皮发麻，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这样强烈的刺激也登时打通她的任督二脉，叫她立刻捋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我懂！」舒窈喊道。 明珩一怔，随即克制着嘴角的笑意，想要再说什么，又听—— 「我懂，明总您这是为了给我撑面子，不惜连自己的声誉都牺牲了。」舒窈嘆口气，「您放心，您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着的。」 明珩张张口，舒窈又马上打断：「您还放心！我绝对不会对您有非分之想！」 第119页 明珩咬咬牙：这个，可以有！！！ 而舒窈喊完这些话，也是真的全整明白了。 明珩啊，好领导！ 「明总，今天真的谢谢您了！能遇到您这样的领导，是我三生有幸。我会永远唯您马首是瞻！您指哪儿，我打哪儿！」 说着，舒窈深鞠一躬。 明珩气得快要帕金森，感觉心梗都梗不住他。 扯着嘴角笑了笑，明珩说：「我真是培养了忠心耿耿的好助理。」 「明总，您过奖了。」舒窈谦虚地笑笑，「都是您领导的好。」 明珩笑意更浓，深深地看了舒窈一眼，转身走人。 防盗门摔得震天响。 舒窈：「……」 * 送走明珩，舒窈回家。 舒伟斌和程萍坐在沙发上，俨然二堂会审。 「窈窈，你和你领导到底怎么回事啊？」程萍问，「他在追你？」 舒窈拨浪鼓式摇头，赶紧把帮明珩假扮女朋友哄表姨姥姥，以及明珩关爱下属、捨己为人的心路歷程，讲得明明白白。 「所以，明总就是我帮我。」舒窈碾着衣角说，「我什么条件？明总什么条件？他哪能追我啊？」 舒伟斌不爱听这话，掰扯：「怎么不能？我闺女那么漂亮优秀，人见人爱。你领导但凡是个审美正常的，喜欢上你一点都不夸张。要我说啊，我还……」 程萍扒拉舒伟斌两下，说：「能不能少说两句？吵得我耳朵疼。」 「我这……」舒伟斌赶紧捂心口，「我这高血压啊。」 这招在程萍那里最管用。 程萍立刻停了批评，转而说：「算了，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窈窈，你赶紧洗个澡早休息吧。我照顾你爸。」 舒窈获得「释放」，小跑回了卧室。 关上门，舒窈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刚才向爸妈解释前因后果，舒窈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明珩说正在追她时的样子，认真、笃定，不掺杂一丝玩笑的意味。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是明珩啊，成功富有的年轻总裁，还帅到人神共愤。 她呢，就是个普通女孩。 舒窈用力甩掉那些不该有的臆想。 但不知道为什么，屏除这些想法，又让她的心口闷闷的。 * 明珩擦着头从浴室出来。 看到床头摆着布偶猫，明珩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甩掉毛巾。 指着布偶猫，明珩说：「你说，她怎么能笨到这个地步？谁会拿这种事给人撑面子？真是电视剧看多了，怪不得想当编剧。」 布偶猫：「……」 得不到回应，明珩更气了。 抄起布偶猫，他企图拿这只无辜的玩偶泄愤，可刚想要伸出毒手，想起某笨蛋送他玩偶时的样子，又放下了手。 明珩把布偶猫放回原处，给它顺顺毛，然后坐在床边，嘆了口气。 看舒窈的反应，她就是拿他当领导，充其量算是朋友。 要是他非要急着表现出什么，她扭转不过来思维，说不定会适得其反，搞不好吓跑了都有可能。 「怎么办。」 明珩又是一声嘆息。 瞅了会儿布偶猫，明珩一头倒在床上。 手臂搭在额头上，明珩闭上眼，想要放空自己，却又静不下心。 正犹豫着是不是去酒窖拿瓶酒，手机震动。 明珩拿起手机查看，是一则消息。 ——[阿珩，听说你去探望了表姨姥姥。马上过年了，你回家，好不好？我们一起再去拜访长辈。你爸爸他很想你。] 一阵反胃。 明珩果断拉黑这个陌生号码，起身去了酒窖。 * 转天，舒窈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 总裁办里，曾可和陈依琳正在聊天。 看到舒窈，曾可说：「小舒，上次说好的聚餐，咱们定哪一天啊？」 舒窈之前说过，要在走前请曾可和陈依琳好好出去玩一次，纪念他们珍贵的同事友谊。 「我都行啊。」舒窈笑着说，「听曾哥和依琳姐的。」 陈依琳来到舒窈身边，亲昵地挽着舒窈的手臂，说：「捨不得你。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还是我同事。不想你走。」 舒窈说：「我也捨不得依琳姐。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出来吃饭逛街。依琳姐也带带我的审美嘛。」 「哎。」曾可那边嘆口气，「捨不得小舒是真的。但是！小舒马上就离职，新助理为什么还没报到？苍天啊，该不会……」 陈依琳一激灵，喊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曾可丧气道：「我闭嘴就能让事情不发生吗？我看明总压根就没有找行政助理的意思，这不就是……」 话没说完，明珩来了。 舒窈身体一僵，下意识低下头，不敢看明珩。 明珩视线掠过舒窈，看到她的反应，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冷声说：「不到上班时间的那一秒，这里就是菜市场是不是？随你们聊大天。」 曾可和陈依琳不敢接话，各自回到工位，一副「我爱工作，我要为工作献身」的架势。 舒窈见状，也打开电脑，就听：「舒窈，做杯咖啡。」 「啊？」舒窈反应慢了一拍，「哦，好的。我这就去。」 第120页 * 茶水间里。 舒窈捧着她的工资卡振振有词地默念着什么。 舒窈觉得这力度不够，正想着是不是再来一首《梦醒时分》加强一下效果，门口又传来低沉清冷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舒窈吓到起飞，手一挥，工资卡掉在地上。 她赶紧蹲下捡，也忘了桌子大理石板凸出来的那部分，起身时，后脑勺奔着就要挨磕。 可该来的疼痛并没有来。 舒窈的脑袋落在一片温热坚实中。 明珩弯着腰，用手挡在大理石边缘那处，帮舒窈避免了疼痛。 「知道你笨。」明珩低头看着舒窈，「但你不能笨到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吧？」 舒窈脸颊发热，抿抿唇，绕开明珩，站起来。 「明总，您是有什么事吗？」舒窈背过身，狠狠地皱了皱眉头，「咖啡还没好，好了我给您送过去。」 明珩收回手，插.进口袋里，反问：「做个咖啡，你拿工资卡出来干什么？」 舒窈调整好心绪，又默念了一遍口诀，转过身说：「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明珩一愣：「我教你什么？」 舒窈眼观鼻、鼻观心，老实说：「多看看工资卡，就清醒了。」 明珩：「……」 第39章 就是你 因为爱情2 空气突然安静。 舒窈和明珩第n次上演你瞅啥经典对视, 各怀心思。 舒窈：没想到曾经受过的那些「毒」，如今教会了我成长，这也算毒尽甘来了吧。 明珩：这女人八成是要气死我！我教她那么多, 最重要的就是教她做人要有格调, 她怎么不来喜欢有格调的我！ 两人维持对视, 一动不动。 正陷入死局时，曾可来了。 「小舒，我看要不就今天下班出去玩吧？我和……明总！」 看到明珩，曾可已经踏进茶水间的脚愣是扭了个外八字，准备转出去。 明珩冷声说：「我是禁止通行的指示牌？」 「不是。」曾可立刻说，「我是……我、我想起来我还有工作没做完。这不行！工作需要我, 我先……」 「不急。」明珩微笑道, 「晚个一分钟耽误不了什么, 有事就说。」 曾可：「……」 平时多聊一秒钟都不乐意，这又可以多说一分钟？ 老闆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物种。 曾可无奈进了茶水间，舒窈问：「曾哥, 你刚才说想今天出去玩？」 「今天正好周五。」曾可悄悄看了眼明珩，沖舒窈挑眉，这话的真·意思是正好明天不用上班, 「而且, ktv的活动今天最后一天。有便宜没有不占的道理嘛。」 舒窈贊同，说：「我没问题。那咱们下了班就约起来？」 「好。」曾可说着，又悄悄看了眼明珩。「那我就订了。」 这次, 曾可觉得他貌似有必要再说些什么。 「明总，我和小舒还有陈依琳下班想去聚个餐，再唱唱歌，您有空吗？要不要一起？」 曾可寻思, 明珩这种恨不得每分钟都用在挣钱上的人，是不绝对不会参加这种俗气的娱乐活动的。 但是，作为员工，必须要给老闆面子。 要让老闆觉得他不能在下班后也沐浴着老闆的光辉，是一大憾事。 曾可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已经开始考虑晚上是撸串还是火锅，这时，就听—— 「可以。」 曾可：「！」 舒窈：「？」 舒窈和曾可的心思相近99%。 舒窈也认为明珩不可能因为聚会而放弃一亿飘十亿的买卖，但没想到，明珩居然要去！ 明珩面无波澜，就跟一早也跟着计划出去玩似的，说：「下班一起过去。」 说完，离开茶水间。 舒窈和曾可留在原地。 「小舒，我有点儿怕。」 「怕什么？」 「怕……今晚在ktv猝死。」 「……」 * 做完咖啡送过去后，舒窈逼自己投入工作。 可她的大脑不听她的话。 明珩也是，想给她撑面子，拿钱砸不好吗？她承受力可好呢。 非选一个这么别扭的方法，演得还挺逼真，不下场拍戏也是可惜了。 舒窈嘆口气，蒋煦这时候发来微信。 蒋煦：[要去临城出差，估计春节前不能见面了。] 舒窈不解：不能见就不能见，又不是以后见不了了，干什么还特意告诉她一声？ 舒窈：[好的，出差顺利。] 舒窈：[对啦，方便给我个地址吗？我把给蒋阿姨准备的礼物直接邮寄过去，也省得你拿啦。/嘻嘻/] 蒋煦道谢，发了一个地址过来。 舒窈以为这就没事了，过了一会儿，蒋煦又发来两条微信。 蒋煦：[窈窈，等我放完假回去，一起吃饭吧。] 蒋煦：[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舒窈：[好啊] 发完消息，舒窈放下手机。 一抬头，就见办公室的门敞开了一条缝隙，而缝隙的那边是明珩的「缝脸」。 舒窈吓得差点钻桌子底下去！ 干嘛啊这是？ 舒窈莫名有种被捉.奸在场的感觉，这都什么和什么！ * 第121页 煎熬到下班，舒窈跟陈依琳的车去了餐厅。 原本，大家是想去新开的一家大排档，又可以撸串又有各种重口味美食。 但因为明珩的乱入，他们在三人小群里一致决定：换成环境清新高雅的私家菜馆。 此刻，舒窈、曾可、陈依琳，以及明珩，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有种四方势力头子聚集商讨秘密行动的既视感。 夏铎因为出差没来，不然，就可以凑足五方。 不过，用陈依琳的话来讲，夏铎命好，躲过了一劫。 服务生在桌边站了好几秒，观察后，将菜单先递给了明珩。 「一棵树」三人组：小伙子，有前途！ 明珩接过菜单，姿态矜贵，随手翻了翻，点了几道菜。 之后，服务生拿过菜单，交给曾可。 曾可因为自己成了第二大「头子」，有些嘚瑟，话也多了起来：「听明总刚才点的菜，没想到明总口味偏甜啊，我一直以为您不太喜欢吃甜的。」 明珩抿口茶，淡淡道：「有人喜欢。」 舒窈一怔，心脏的位置好像被锤了一下。 她不由得抠紧椅子边缘，可想想又觉得没准儿是听错或者想多，便拿起杯子，喝了半杯橙汁。 随后，菜上来，气氛也慢慢热起来。 陈依琳好奇道：「小舒，之前真没想到原来你的理想工作是做一名编剧。你是怎么想的要做一名编剧的呢？」 舒窈说：「其实，我在大学毕业前都没想过自己会想做编剧。因为我小时候也就是爱讲讲故事、听故事什么的，没在这方面有什么突出特长。」 直到后来，舒窈去了报社，发现自己想要的根本不是眼前这些，她才开始想自己到底喜欢做什么。 「好多人都这样。」曾可接话，「大学稀里煳涂学个热门职业，毕业了，工作了，发现自己不喜欢，喜欢别的。可是很少有人有勇气放弃眼前有的，去追求想要的。小舒，你不错啊，好好加油！等你成了知名编剧，我就……诶？小舒，你可以让明总投资你！」 舒窈摆摆手，说：「我还是一个菜鸟，入门都没有呢。哪能让……」 「提议不错。」 明珩看向舒窈，深邃明亮的眼睛里透着认真，说：「等你写好了剧本，我做你的出品人。」 心脏又被锤了。 且这一次锤的很狠，导致心脏咚咚咚地像是要跳出来。 舒窈又想喝橙汁压压惊，结果发现都叫自己喝没了，下意识要皱眉，手边挪过来一杯新的。 「桃汁。」明珩说，「尝尝看。」 舒窈顿了顿，小声道谢。 陈依琳这时又笑道：「小舒，要是明总真投了你的剧本，那这可就是爆款预定啊。加油！我看好你！火了别忘了我们。」 舒窈干笑点头，喝了口桃汁。 她的余光不受控制地往明珩那边瞥，可还差一点就能看到男人侧脸时，又生生拉回来。 舒窈心说也别喝什么桃汁了，干脆来杯鹤.顶.红，一了百了。 「诶，小舒，我还挺好奇的。」曾可说，「你写故事都是怎么找灵感？是不是得体验各种生活？」 舒窈点头，回道：「我这次考编剧班，给出的主题是『都市男女』，我当时一看，就觉得去婚介所找灵……」 一道锐利的眼风让话戛然而止。 曾可和陈依琳都没听清楚，异口同声问：「去哪儿？」 舒窈不住地摇头，说：「哪儿不去。剧本这东西，写不写得出来，看天意。」 「一颗」：「……」 幸好曾可和陈依琳没再追问什么。 舒窈松口气，但也更不敢看身边的这尊大佛了。 * 吃完饭，大家转战ktv。 有了吃饭时的「融洽」，曾可和陈依琳按捺不住麦霸魂了。 尤其他们见明珩跟个吉祥物似的往那儿一坐，嘴闭的那么严实，也就放松了警惕，走上了可劲儿嗷嗷的道路。 舒窈抖着沙锤、敲着小鼓，各种捧场。 一个人演出万人演唱会的气势，看得曾可和陈依琳越唱越嗨。 明珩坐在舒窈身边，瞧她那副傻傻的样子，笑得那么开心，眼睛被房间内五彩的光照的一会儿一变颜色。 但不管怎么变，都不如她自己眼中的光好看。 明珩就这么看着，意识到看得久了，就靠喝东西或看手机掩饰掩饰，然后接着看。 久而久之，耳边的噪音都被他屏蔽了。 一小时后。 刚唱完《死了都要爱》的曾可有些虚脱，上一位歌手陈依琳激情献唱完《青藏高原》也有些缓不过来。 曾可提议：「小舒，你来一首！上次团建都没听你唱完。」 「就是。」陈依琳应和，「不过说起团建，我听说是有人故意拔了电线，让音箱放不出声音。这谁啊？不存心搅和吗？」 曾可说：「呵，我看那个人就是看不惯咱们小舒和振峰那小伙子郎才女貌，嫉妒！所以就……」 话没说完，曾可感到背后一阵凉意，止住了后面的话。 陈依琳递舒窈话筒，说：「小舒，你就还唱那首《因为爱情》，好听呢。」 曾可一听，眼前一亮，又说：「那我来和小舒配……」 话又没说完，曾可又冷得慌。 第122页 他这是怎么了？ 年中体检时，身体一切正常啊。 曾可正纳闷，扭头看见明珩，忽然产生了一种冥冥之中的牵引，让他说：「明总，要不您也唱一首？」 舒窈：曾哥今天怎么总邀请明珩？ 陈依琳：这傻缺疯了还是脑子抽了！ 「别麻烦明总。」舒窈主动说，「我唱一首一个人的……」 「好。」 明珩轻飘飘一个字，房间里骤然安静了。 隔壁屋大哥唱的「爱情三十六计，就是一场游戏」铿锵有力地传过来，十分动感。 舒窈抽了抽嘴角：「明总，还是我……」 「麻烦。」明珩自己拿起话筒站起来，看了眼曾可，「点歌。」 曾可应了声「好」，懵里懵噔过去点了《因为爱情》。 轻缓的吉他旋律响起，配合着包厢里的灯光，顿时有了浪漫的情调。 舒窈闭了闭眼，不得不认命地拿起话筒。 而等她再睁开，明珩已经唱出了第一句。 仅仅是这么一开嗓，场子就被镇住了。 不同往常的那般清冷，明珩的歌声有丝丝的沙哑，加上他本身的磁性低音炮，每句词都让他唱的很有味道。 堂堂明盛资本总裁，不仅长得帅、会挣钱，歌还唱的这么好？ 这还叫不叫人活啊！ 曾可和陈依琳对视一眼：我们刚才唱的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而舒窈看着明珩，心跳又失衡了。 这一晚上，她怕是要因为明珩得上了心脏病。 可那能怎么办？ 明珩唱歌的样子，真的是又帅又迷人……她，也是个普通的世俗女人啊。 「小舒，小舒！该你了，快唱啊！」 在曾可的提醒下，舒窈回神，赶紧提气要唱。 但一瞬间，她的脸不知道为何又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因为爱情》…… 她和明珩唱，是不是不太合适？感觉怪怪的。 舒窈抿抿唇，觉得自己还是杂念太多，想的太多。 一首歌而已，之前又不是没和别人唱过，不也是什么事都没有？ 舒窈坚定信念，拿起话筒，自信开场。 结果一句「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让她唱出了山路十八弯的效果，那调儿跑的，刘翔跨栏都追不上。 曾可和陈依琳都被唱愣了。 那感觉怎么形容呢？ 还真形容不了，大概就是别人唱歌要钱，舒窈唱歌要命。 舒窈知道自己唱歌不好听，但没想到能难听到这个地步。她都不是脸红难为情了，她想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明珩看出舒窈要不唱了，在她放下话筒时，握住她的手腕，俯身在她耳边说：「我带着你唱。」 舒窈：这是你能带的动吗？ 舒窈耷拉着脑袋，倒也不好中途撂挑子，勉强举着话筒跟着哼唧。 不知不觉中，舒窈被明珩拉到聚光灯下。 柔和的灯光笼罩在他俩身上，像是一颗透明的球，牢牢裹住他们，将他们归为一体。 舒窈慢慢地找回些感觉。 虽然调调还是曲了拐弯的，但起码能听出来这是《因为爱情》。 舒窈唱的越发投入，明珩也始终保持歌王的水平，两人配合度直线攀升。 一旁的曾可和陈依琳开始还就把这歌当成普通合唱，可在舒窈和明珩的演唱下，怎么还就真品出来了……爱情？ 曾可：小舒和明总有情况？ 陈依琳：貌似可能好像……有？ 两人面面相觑，手里的沙锤和鼓有点儿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 k歌不到十一点就结束了。 舒窈贡献出一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因为爱情》之后，就老实了，安心做她的捧场王，不再碰一下话筒。 至于明珩，更是恢復吉祥物状态。 而曾可和陈依琳因为发现了什么，也没有唱歌的心情了，四人聚会草草散场。 从ktv出来，曾可和陈依琳先后和舒窈握手。 「小舒，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特别有编剧的气质。」曾可说，「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成功，到时候别忘了多提携提携我。曾哥，不是，小曾我永远为你效劳。」 舒窈：曾可这是唱歌唱傻了？谁提携谁啊。 送走曾可，陈依琳又来了。 「小舒，人生在世能遇到一份珍贵的感情太难了。曾经，我还妄想着带你开眼世界，没想到你开眼直接就是世界。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胡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舒窈摇摇头，说：「依琳姐，你上次不还说过年带我去参加party，都是帅哥和小鲜……」 陈依琳赶紧捂住舒窈的嘴，看了明珩一眼，笑呵呵说：「这么没有营养又浪费时间的事，我们哪里能做？绝对不能！」 曾可和陈依琳各自驾车离开。 舒窈这个没车的，他们都没说展示下同事情，直接留给明珩。 「这么晚又让刘叔等，真是不好意思了。」舒窈说。 「不用。我让他走了。」 「哦。」舒窈点头，「那也好。省得……」 等等！ 那不就剩下她和明珩了？ 一时间，舒窈有点儿想call陈依琳回来。 舒窈行动僵硬地来到车前，坐哪里，成为她此刻的世纪大难题。 第123页 坐后面，那肯定是不合适，人家明珩又不是她的司机；坐前面，之前倒也一直坐前面，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就感觉怪怪的。 这一晚上，舒窈都感觉怪怪的。 「怎么？」明珩问，「想在外面过夜？」 舒窈赶紧说「不是」。 明珩恰好这时站在她身边，身体绕过她，帮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那股熟悉的清冷木香袭来，这次像一柄钩子，狠狠钻进舒窈的鼻腔，然后粗暴地钩了一下她的心脏。 舒窈想，为了收拾那对母子，她亏大发了…… 上了车，明珩没再有多余的言语，专注开车。 这多少让舒窈没有那么别扭。 舒窈揉揉眼，从包包里拿出手机，这才发现程萍十点的时候发来一条微信，说是舒伟斌关节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叫她要是方便，买两盒膏药回来。 舒窈回復「好的」，四下巴望。 「找什么？」明珩问。 「我妈让我给我爸买贴膏药。这个时候，我家门口的那个药店好像关门了。不知道……」 「前面应该有一家。」 明珩没说错，拐过弯的马路对面真有一家药店。 明珩停好车，作势解开安全带，舒窈说：「明总，您别折腾。我……」 「我去。」明珩说，「风那么大，给你吹跑了，我还得费事够你。」 这话，舒窈有点儿爱听。 「明总，您这是说我瘦吗？」舒窈笑了笑。 明珩回以微笑：「是，你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胃上，脑子里空空如也。但凡你脑子里有点儿重量，风也吹不跑你。」 舒窈：「……」 你还是闭嘴吧。 明珩问了膏药的牌子，下车去买药。 舒窈坐在暖烘烘的车子里，困意涌上来，打了个哈欠。 程萍这时又发了条微信。 舒窈：[妈，您还没睡呢] 程萍：[和你爸看了个悬疑片，不错。有点儿兴奋。] 因为舒窈，舒伟斌和程萍时不时就刷片，看过的电影比好多年轻人都多。 程萍发来语音：「刚才我和你爸说来着，马上就是过年了，到时候谁都忙。所以啊，你趁着放假前问问你领导，看要是方便，咱们请你领导吃个饭。昨晚的事，得谢谢人家给咱们解围。」 舒窈听完，说：「我和明总在一块儿呢。一会儿我问问他。」 隔了几秒，程萍回復了一句：[注意安全] 舒窈正要回復「放心」，驾驶座那里，什么亮了。 舒窈一看，是明珩的手机。 现在付款什么的都是靠手机，没手机，明珩不行吧？ 于是，舒窈拿起手机要给明珩送去，就见明珩拎着袋子从药店出来了，看来是给的现金。 舒窈把手机放回原处，无意间看到一串消息—— 傅振言：[我从东京回来了] 傅振言：[你以后再敢骗我，给我支走，没完！] 傅振言：[还有啊，你那辆航威借我开开] 傅振言：[小气死了！] 傅振言：[跟你要了那么多回，一次也不肯给……] 后面的字，隐藏了，但谁都能猜到。 舒窈满脑袋问号。 明珩不是说傅振言去东京出差了吗？怎么是骗？还支走？ 还有那辆车，明珩不也说之前借给傅振言开过，所以那次她才会那么巧地看见这辆车停在她家门口。 这两人的话怎么对不上呢？ 舒窈想不明白，眼看明珩就要回来，她先把手机放回椅子上，装作没看人家的消息。 明珩一上车，裹挟着的冷气唿唿往车里灌。 「给。」明珩把袋子给舒窈，「就剩这两盒了，明天我让夏铎给你送去些。」 舒窈愣下了，忙说：「不用不用！就是普通的药，我回头去药店就有。」 说着，舒窈瞥了眼袋子，发现里面还有一条水蜜桃口味的软糖，是她一直爱吃的那个牌子。 舒窈抿住唇，心跳不知道第多少次又乱了。 * 十一点二十，车子停在舒窈家门口。 舒窈道谢要下车，明珩说了句「等等」。 「明总，您还有什么事吗？」 明珩欲言又止，像是在极力想什么，过了几秒才说：「是不是该去餵小明和大舒？今天没有打包，我们去超市。」 舒窈说：「我叫我妈晚上去餵了，它们都吃过了。」 明珩「哦」了一声，低下头，说：「那你上楼吧。」 舒窈见明珩这幅有些失落的样子，心莫名软了下，问：「明总，您过年放假期间有时间吗？」 「有。」明珩抬头道，「过年期间，我很轻松。」 舒窈疑惑：「您不用走亲戚吗？」 明珩垂下眼眸，低声回了句：「不用。」 舒窈心想，明珩的妈妈不在了，是有可能导致他亲戚意识淡薄，久了，可不就不走动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舒窈又说：「明总，那您哪天愿不愿意和我爸妈吃个饭？我爸妈想谢谢您昨天帮我们。」 明珩眼睛又亮了，说：「我都可以，看叔叔阿姨的时间。」 舒窈笑了笑，说：「好，回头我问问。那我就先上去了。明总……晚安。」 舒窈解开安全带要走，明珩握紧方向盘。 第124页 「舒窈。」 舒窈唿吸滞了下，又一次回头。 车顶上的小黄灯投下淡淡的影子，笼在明珩的脸上，让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昏暗，英俊的面容少了因稜角分明带来的冷感，多了几分乖顺。 「明总，您还想说什么吗？」 明珩喉结滚动，慢慢开口道：「昨天晚上的话，我不是……」 话没说完，舒窈尖叫了一声。 明珩也被唬了一下，见舒窈在看他身后，下意识回头，就见—— 一张大脸将将贴在车玻璃上，大脸的主人瞪着眼睛往车里看，活脱脱《驱魔人》情节復盘！ 舒伟斌沖舒窈挥挥手，说：「窈窈，爸爸接你回家。」 第40章 就是你 「你能帮帮我吗？」 舒窈赶紧下车, 明珩也是。 舒伟斌快步走到舒窈身前，拉着舒窈的手腕，把舒窈护在身后。 「爸, 您这是干嘛呀？」舒窈看了眼明珩, 小声问。 明珩又不是犯罪分子, 她老爸怎么一副要和歹徒搏斗的架势？ 舒伟斌拍拍舒窈的手，示意她别说话，然后跟明珩说：「明先生，这么晚还麻烦你送窈窈回家，真是谢谢了。」 谢没听出来，倒听出来：你把我女儿拐到这么晚, 是何居心？ 明珩定定神, 说：「叔叔, 今天是同事聚会，时间有些晚了。还有，您叫我名字就行。」 「那不合适吧。」舒伟斌说, 「你是窈窈的领导，级别高低不一样，得注意点儿。」 明珩：「……」 舒窈挠挠老爸的手, 让他少讲几句。 舒伟斌清了清嗓, 说：「这么晚了，明先生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们先上去了。」 话说的客客气气、滴水不漏，明珩无法, 只能点头。 舒窈叫舒伟斌拉着上楼。 进防盗门时，舒窈纠结要不要回头？ 她不知道自己回头的这一眼要看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她心里期待的会是明珩的什么反应，她就是单纯想, 要不要回头？ 行动快于大脑。 舒窈还是回头了。 而这一眼，不偏不倚和明珩的目光撞在一起。 明珩也在看她。 那一秒，舒窈有再跑回明珩身边的冲动。 * 回到家，舒窈第一句话就是问老爸这是干嘛？ 「干嘛？」舒伟斌哼了声，「我接我女儿回家啊。」 舒窈皱着眉头说：「我不都说明总送我回来吗？您这趟下去的，就跟人家对我居心不良似的。」 舒伟斌又哼了声，去沙发那边坐下。 程萍刚敷完面膜，拍着脸上的精华从卫生间出来，似笑非笑道：「你爸啊，就是知道人家送你回来，才巴巴地下去。」 舒窈更不明白了。 要是老爸担心她什么，不是很多余吗？ 要财，她在明珩面前连颗葱花都算不上；要色，她也不太能比得过明珩。 人家图她什么啊？ 舒窈嘆口气，也坐在沙发上，转而说：「对了，咱们哪天请明总吃饭啊？」 「吃饭？」舒伟斌瞪眼，见程萍看了自己一眼，又眯上了点儿，「要我看，大过年的都忙。你领导肯定更忙。不如送礼。吃饭就算了。」 「明总说了，春节放假他不忙。」舒窈说，「哪天都行，听您和我妈的时间。」 舒伟斌听了，咕哝句什么，程萍扒拉开他，坐在正中间的位置。 「你爸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程萍说，「过年了，走亲戚可不是件轻松事。这离过节还十来天，不如你问问你们领导这段时间里哪天得空？我们一起坐下来吃顿便饭。」 舒窈抿抿唇，小声说：「放假时不行吗？」 要不明珩孤零零一个人，多可怜啊。 程萍说：「还是年前吧。你回头问问。」 舒窈闷闷地「哦」了一声，说：「那我先回房了，爸妈，你们早点睡啊。」 关上门，舒窈又嘆了口气。 想想，也不知道明珩刚才要和她说什么？ 不过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要是重要的话，明珩会再和她说的。 舒窈拿换洗的衣服，准备洗澡，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明珩给她发了微信。 舒窈赶紧点开。 明珩：[到家了吗？] 舒窈心说会谈都进行了一轮呢。 舒窈：[兔嗯嗯.jpg] 那边半天没回应。 舒窈捧着手机坐在床边，放下也不是，主动再说些什么也不是，心里说不上的别扭，但隐隐又含着某种期待。 正想着要不还是放下吧，明珩回了消息。 明珩：[休息吧] 得到回覆，舒窈不觉弯弯嘴角，敲着键盘想回復[你也是]，她突然想到明珩这会儿应该在开车啊！ 舒窈：[好的。明总，您专心开车，不要回復我了，不要看手机！！！] 过了几秒，手机都没动静。 舒窈以为明珩就是继续开车，聊天已经结束，便重新拿起衣服去卫生间。 刚要出门，又来了一条微信。 明珩：[没在开车] 舒窈：「？」 明珩：[现在开] 舒窈愣了愣，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攥着手机，跑出房间。 舒伟斌正在看球，顺便偷喝两口啤酒。 第125页 以为是程萍护完肤出来，赶紧说「没喝没喝」，结果就见舒窈急匆匆跑到阳台上，还一把拉开了窗户。 「窈窈，干什么呢？」舒伟斌说，「多冷啊，别回头冻感冒了。」 「没事，爸。我找个东西，马上就好。」 舒窈说着，四下搜寻，终于，在小花园的那边，她看到了明珩的车子。 舒窈顿时握紧手机，白细的手指，骨头都凸了出来。 她不管寒风吹面的彻骨，静静地站着、望着，直到车子的尾灯彻底消失不见。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再次收到明珩的微信。 明珩：[晚安] 明珩：[布偶猫.jpg] * 转天，舒窈赖床。 程萍在门外说了她好半天，她只管蒙头大睡。 直到舒伟斌过来敲门，说程念来了…… 「姐，你不是说大年初三才回来吗？」舒窈说完，打了个哈欠。 程萍端来银耳莲子羹给程念，程念说了声「谢谢姑姑」，然后解释：「我想见的那位教授临时有事，取消了行程。他不在，我留着也没意义，就回来了。」 「回来好啊。」程萍说，「正好你妈昨天还和我说这过年都团圆，就你一个人在国外。这下，咱们一起过节。」 程念笑着说好。 舒窈利落地喝完一碗银耳莲子羹，擦擦嘴，又说：「对了，姐，傅总也去东京了。你们俩还挺有缘……诶！巧了！傅总昨天也来了。你们两个真有默契。」 不过闲话，但程念握着勺子的手却是一僵，没言语。 舒伟斌看完公众号，放下手机，加入聊天。 「念念回来了，咱们一家四口好好开心过节。」舒伟斌说，「过年嘛，就是家人在一起，有外人什么事。」 舒窈听出舒伟斌这意思是说明珩要在过年时和他们吃饭的事，不太开心，嘟嘟嘴，盯着茶几上的空碗发呆。 程萍看出来了，说：「念念，过几天我们要请窈窈的领导吃顿饭。你要是得空，一起啊。」 「领导？」程念吃惊，「不会是明珩吧？」 舒伟斌立刻竖起脑袋上的雷达，忙问：「你认识？」 程念看了眼舒窈，点点头：「见过一面。」 「哎呀。」舒伟斌拍拍腿，「念念，姑父可是一直都信任你的眼光，你是咱家的智商巅峰啊。那你说说，这明珩怎么样？」 「爸，您这又是……」 「我就问问。」舒伟斌说，「问问不行啊？」 舒窈皱着眉头，见程念要开口，私下捏了捏程念的手。 舒窈：姐，口下留情。 程念：可我不能撒谎。 想了想，程念给出个模稜两可的回答：「就见过一面，接触不多，看不出什么。但看外表，还是很出众的。」 说了等于没说。 舒伟斌一脸失望，舒窈则偷偷笑了笑，拉着程念回房间。 关上门，程念问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邀请明珩吃饭？ 舒窈把高扬母子的事，声情并茂地说了一遍，最后总结：「要不是明总过来给我撑腰，你妹妹我说不定都气得口吐白沫了！还我爸我妈，气的也够呛。所以，这顿饭得请明总，好好谢谢人家。」 程念回想到上次在山庄，舒窈被踩了一下时，明珩的反应，反问：「你确定明珩需要咱家感谢？」 舒窈眨眨眼：不然呢？ 程念轻笑一声，靠着门插起手，上下打量舒窈，喃喃道：「我们家的小白菜怕是要被拱了。」 「白菜？」舒窈问，「姐，你想吃醋熘白菜？」 程念抻了抻疲惫的脖子，说：「我就算了，姑父最近应该比较需要。」 舒窈叫程念都给说晕了，想问问为什么，就见程念锁骨的位置有个不浅的红痕。 「姐，你这是被蚊子咬了？」舒窈指了指，要过去看。 程念一怔，赶紧拉紧衣领，说：「之前挂工作牌，磕了一下。」 舒窈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从不怀疑程念什么，还是信了。 * 吃饭的时间很快定下来。 是下周六的晚上。 中午，傅振言到明珩家堵人。 这一周，明珩忙的不见踪影，傅振言无聊的紧，只好亲自登门。 衣帽间外的沙发上，傅振言翘着二郎腿，抱怨：「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为你去东京，回来了，你理都不理我。」 明珩确实理都不理，对着镜子搭配领带。 「你手里这两条，有区别吗？」傅振言无语道，「一个是竖条纹？一个是横条纹？」 明珩不屑道：「你懂什么？细节决定成败。」 傅振言「嘁」了一声，转过头又眼前一亮。 「你这么郑重，是不是有大活动要参加？」傅振言问，「带我去！我也要去！」 明珩换另两条领带，接着选，回道：「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傅振言喊道，「你怕我抢你风头是不是？」 明珩扭头，微微一笑：「因为，是私人聚会。」 私人聚会？！ 傅振言愣了愣，随即笑道：「就你，私人聚会？快歇了吧。你一个光杆司令，上哪儿私人？和谁私？除了我，你……靠！不会是……」 「是的。」明珩挑眉，神情得意，「而且不仅仅是她，还有她父母。」 第126页 傅振言一脸「我去」，拍着手说：「厉害了，我的兄弟。」 明珩回以一脸「这就是早晚的事」。 明珩继续挑领带。 傅振言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地凑过去，说：「兄弟，其实吧，我最近也在为感情的事烦恼。既然你现在也有了实战经验，不如我们探讨下？你也不忍心你都有伴儿了，我还是……」 砰。 明珩关上浴室门，洗澡。 傅振言：「……」 抄起领带狠狠往地上扔，傅振言大喊：「明珩，你个重色轻友的负心汉！」 * 明珩比约定时间早到十五分钟。 舒窈和家人到的时候，远远的，就见一个类似新闻里见到的那种领导人式的西装革履的背影，都有点儿好奇。 等在走进一看，居然是明珩。 「叔叔，阿姨，晚上好。」 明珩站的挺直，松柏似的，西服是最经典的黑色西服，领带却选了一条暗红色的？ 领导人无误了。 程念杵杵舒窈的胳膊，小声问：「他怎么了？」 吃顿便饭而已，至于搞得像是首脑会晤嘛。 舒窈摇头，也不知道。 「明、明先，明珩啊。」 程萍一连叫了三个名字，明珩说：「阿姨，您要是不介意，叫我阿珩也行。」 阿珩？ 舒窈还是头一次听，别说，蛮亲切的。 程萍笑笑：「好的，叫阿珩，这样我就自然多了。」 明珩点头，又看向舒伟斌，舒伟斌一脸「要叫她叫，我不叫」的样子。 明珩也不在意，一行人去了预定好的雅间。 而等到了雅间，大家又是大吃一惊。 角落里，各种保健品、营养品、特级茗茶、珍稀药材，以及时下新潮有趣的电子产品，堆得满满当当。 「快过年了，也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欢什么，就一样准备了一点。」明珩说，「就是一点心意，希望叔叔阿姨不要嫌寒酸。」 就这？寒酸？ 那大概寒酸是我了吧。 程萍赶紧说这些都不能要，本来是他们表达感谢的一餐，哪有他们收礼物的道理？ 明珩则讲起晚辈送长辈礼物是天经地义，巴拉巴拉一堆，就差把《孝经》拿出来背诵一遍，好像今天这礼程萍他们不收，明珩出门就得叫雷噼死。 程念又杵杵舒窈手臂。 「明珩没有双胞胎兄弟吧？」程念问。 舒窈一惊：「没有吧？没听说啊。」 程念抬抬下巴，又说：「那这是你说的那个明珩吗？彬彬有礼的我怀疑你从前都是在骗我。」 舒窈也十分不解：「我也不知道明总怎么回事。上次也是，一见我爸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现在更过了。」 「哦，这样啊。」程念点点头，「那我懂了。」 说着，程念看向明珩，明珩接收到程念的目光，坦然处之。 随后，菜餚上桌。 全程基本是程萍和明珩在说话，舒窈时不时跟着搭腔。 程念一向话少，而舒伟斌则始终死死盯着明珩，那气势好像是要把明珩盯出个窟窿来。 舒窈也不解她老爸。 之前没见面时，还对人家的印象特别好，又夸奖善良细心，又说是青年才俊、王牌出品人。 现在怎么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了？ 不过，好在明珩也不是一般人，就算被死盯，照样礼数周全地和程萍侃侃而谈。 吃到一半，明珩把话题转移到舒伟斌身上。 「叔叔，听舒窈说您看球？」 舒伟斌一怔，心说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和人家说？ 明珩笑了笑，继续道：「之前有朋友送了我一件穆勒亲笔签名的球衣，可我也不怎么懂得收藏，不知道叔叔您……」 「穆、穆、穆勒？」 程萍觑舒伟斌一眼：「怎么还结巴上了？」 舒伟斌也不想啊。 他喝口茶压压惊，说：「你要是不懂欣赏，我倒是可以替你收藏。」 「那就有劳叔叔了。」明珩说。 舒窈纳闷，小声问程萍：「妈，穆勒是谁？」 「你爸心中的神。」程萍笑道，「估计今晚做梦都会笑了。」 舒窈半知半解地点头，问题是明珩怎么会知道她老爸喜欢穆勒？ 「不是你告诉我的？」明珩说。 舒窈指指自己，她什么时候说过的？ 明珩抿了口茶，说：「你之前说过你爸看球时，总喜欢喊『二娃』。那是穆勒的外号。」 「这都您记得？」舒窈惊嘆，「我自己都不记得……」 明珩垂眸看着茶杯里的水，默了会儿，轻声说：「你说的，我都记得。」 舒窈心跳漏掉一拍，耳根迅速爬上一片粉红，她有些慌乱地抓来茶杯，喝了口茶，又被烫到。 「怎么这么不小心？」程萍说，「冒冒失失的，长不大。」 舒窈不好意思像小狗那样吐着舌头，只能泪眼汪汪地忍着，手机震了下，她拿起来查看。 明珩：[学学大舒] 舒窈瞪了明珩一眼，别过头。 没过几秒，一小碟凉沁沁的西瓜出现在她手边。 吃的在前，恩怨倒也可以暂时放下。 舒窈自动原谅了明珩的那条微信，吃起西瓜，缓解了舌头上的灼烧…… 第127页 随后，舒窈去卫生间。 这家酒店的二楼都是雅间，走廊一条接着一条，七弯八绕。 舒窈问了两次服务生才找到卫生间。 在隔间时，卫生间又进来两个女孩，正在聊天。 人家聊得什么，舒窈肯定是没兴趣听，但是，其中一个女孩说话的声音有点儿耳熟。 舒窈想是谁呢，就听—— 「我跟你说，我有个表哥，绝对的优秀。我们都以为他这辈子就要和钱过了，毕竟他眼高于顶，总是表现出一副『我最完美，没人配得上我』的样子。」 女孩同伴问：「然后呢？」 「脱单了！！」女孩说，「他那个女朋友，简直是小仙女下凡，又甜又纯的。这俩人凑一起，我嗑到要原地去世！姐妹，你嗑过真人吗？就真的……真香。」 两人从嗑真人聊回嗑cp，一路嗑出卫生间。 舒窈在她们走后从隔间出来，也终于想起来是谁了——明珩的某表妹。 幸亏她没提前出去，不然撞见了……等等！ 舒窈赶紧掏出手机给明珩发微信，叫他千万别从雅间出来。 没想到的是，明珩在舒窈走后，正巧接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这会儿正站在走廊上。 明珩直接给舒窈打电话。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出来？」 舒窈拉开一道门缝，探头探脑，压着声音说：「明总，我看见您表妹了！就是在表姨姥姥宴会那天上的那个。」 舒窈出来，又说：「您赶紧回雅间，别叫发现了。不然我爸妈在了，万一说漏嘴怎么办？我现在也……」 话没说完，刚拐弯，她就看见了明珩表妹。 舒窈倒吸了口气，赶紧往后闪，撞上了片坚实的胸膛。 「明……」 「嘘。」 明珩抬手，舒窈抿住嘴，指了指反方向的路。 无奈他们还没沟通好，那边的表妹已经看见了舒窈。 「我刚才好像看见我珩表哥的女朋友了。」 「不可能吧，哪会那么巧。」 「不对，那位小姐姐的颜值可不会有什么雷同，我就是看见了。我过去看看。」 舒窈：这事竟坏在了我的美貌上？ 舒窈和表妹的距离也不过二十来米，对方走过来，不过一会儿工夫。 舒窈情急下，拉起明珩就跑。 可跑哪儿去呢？ 就在舒窈脑子里一团乱麻时，她拉着明珩的手反被明珩拉住，随即，她被扯进了身后的一间空着雅间里。 关门的那剎那，正好表妹拐弯过来。 「诶？怎么没人？」 「我看你就是看错了。」表妹朋友说，「哪有说曹操曹操就到的。」 「不对啊，我真看见了。」 两人嘀咕会儿，见实在没人，走了。 舒窈松口大气，抚着心口，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怕什么？」明珩低声道。 舒窈心说还不是怕给你露馅儿了，一回头，对上明珩。 怎么离这么近？！ 舒窈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贴上了墙。 而明珩顺势上前，两人的距离不但没远，反而更近了。 舒窈：有撑墙文学内味儿了。 为避免尴尬，舒窈立刻举起手，说：「明总！我先出去打探下敌情！您接我信号再出去哈！」 见她要逃跑，明珩仗着胳膊长，手一撑，挡住了路。 舒窈：真·撑墙了。 「看见就看见，你紧张什么？」明珩问，「是你见不得人？还是我见不得人？」 舒窈转过头，不假思索：「当然是我啊！我是假的！」 说完，她和明珩面对面，目光连接。 雅间里是没有开灯的。 唯一的光源，就是从门上长方形小玻璃上透出的光。 光斜斜地照进来，照着舒窈右边的脸颊，映出肌肤上泛出的淡淡粉红，温柔得像是海边的云霞。 明珩视线胶着在舒窈的脸上，喉结滚动，哑声说：「舒窈，你是真不懂，还是和我装煳涂？」 「我……」舒窈咬咬唇，「真不太懂。」 以舒窈对明珩的了解，像是现在，但凡她有什么自作多情的想法，明珩高傲地告诉她「我要求很高，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的概率高达99.9%。 至于其他，那不是明珩啊。 明珩轻嘆一声，看着舒窈的眼神里是妥协，是没办法却又心甘情愿的妥协。 稍稍俯身，明珩在舒窈耳边说：「你的担心的事其实很好办。如果你愿意，可以……」 舒窈心跳一下子飙到二百迈，勐地攥住衣摆，正要开口—— 「谁在里面！」 保洁大妈一把推开门，背后的光，简直光芒万丈，衬托出大妈的闪亮登场。 舒窈吓了一跳，往明珩身后躲。 那场景，跟那啥扫啥行动的某经典场面，不能说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俩人干嘛呢？」大妈目光扫描着面前的男女，「找刺激别来这儿，对面有快捷酒店！」 舒窈羞耻到又可以脚抠世界，用手挡着脸，赶紧跑了出去。 明珩皱皱眉，深吸口气，用力按住太阳穴。 「你还站着干嘛？」大妈说，「你对象走了，你守着我，我又成不了你对象。」 明珩表情复杂地抽了抽嘴角。 第128页 他真想问问这位大妈应该不是舒窈爸爸派来的吧？ * 舒窈回到雅间。 过了大概五分钟，明珩也回来了。 舒窈尽可能装的若无其事，而明珩不愧是能拍戏的出品人，镇定的仿佛没经歷过刚才的小黑屋歷险。 饭局还在继续。 眼看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大家聊天，话题不可能不往这上面走。 程萍说：「阿珩，过年时不比上班轻松吧？我和窈窈爸爸这次过来陪窈窈过年，也算是躲了个清闲。不然家里的亲戚们喏，热闹也烦。」 「可不。」舒伟斌说，「天天七大姑八大姨，吵得我耳朵疼。」 程萍嗔道：「就你话多。阿珩，你家里亲戚也不少吧？」 舒窈心下一紧，咽下嘴里的东西就要打圆场，但没想到，明珩自己开口了。 「阿姨，我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明珩说，「我母亲在我十一岁时，去世了。之后，我……我父亲再娶，有他自己的生活。而我一直在国外上学，也是在国外创完业再回的国内，和家里那边，联繫的比较少。」 原本渐入佳境的气氛因为这个问题倏而低沉下来。 舒窈看着明珩，他和往常一样，没有多余的表情，除了在提起他父亲时有了不太一样的停顿，那些话，仿佛就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和他无关。 「孩子，对不起啊。」程萍抱歉道，「我以为……」 明珩微笑：「阿姨，没关系。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程萍点头，舒伟斌见状，转起转盘，正好转到明珩面前，说：「尝尝这道牛舌尾，做的水平勉强能和我pk一下哈。」 「姑父，您真是与时俱进。」程念难得接回了话，「还知道pk。」 舒伟斌说：「这有什么的？我还知道battle呢。」 程念和舒伟斌聊起来，程萍日常批评舒伟斌。 明珩夹起牛舌尾尝尝，味道确实不错。 他囫囵两口咽下去，放下筷子，袖扣被轻轻拽了一下。 「把手张开。」舒窈说。 明珩照做。 舒窈往明珩的手里放了一把酒店赠送的开心果。 「很好吃的。」舒窈说，「我刚才吃了好多，就剩下这些了。都给您。」 明珩手指轻颤了两下，一点点收紧手，把开心果紧紧攥在了手里。 * 吃得差不多，舒窈陪着程萍和舒伟斌去迷宫卫生间。 雅间里剩下明珩和程念。 程念又扫了眼那些礼物，说：「明先生，这个颈部按摩仪是给我准备的吧？」 明珩点头，应道：「程小姐是医生，平时辛苦，多注意身体。」 「有心了。」程念说，「有心到……」 明珩淡漠地看着程念，丝毫不惧。 程念也是，直接说：「你想追我妹妹。」 明珩收回视线，看着墙上的画，一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王者风范。 怎么看，怎么是玛丽苏小说里的霸总，下一刻就得来一句：没错，我要你妹妹，她的幸福，只能我给。 程念就舒窈一个宝贝妹妹。 小时候，因为她早慧，大家都觉得她是个怪胎，不肯和她玩。 只有这个妹妹，小尾巴似的跟着她，护着她，谁说她一句不好，就跟人家拼命…… 所以，在程念这里，谁也不能伤了舒窈，不管对方什么来头。 程念已经准备好和明珩过招，结果就听明珩说—— 「你能帮帮我吗？」 程念：「…………」 第41章 就是你 「我还想你再追会儿。」 马上就是春节。 明盛资本的员工们拿了比去年还多一倍的年终奖, 喜滋滋地盼望着回家过肥年。 他们万万没想到，在喜悦即将到来之际，他们的公司遇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昨天, 新应聘来的行政助理把黑咖啡错拿成摩卡, 在准备好辞职谢罪时, 明珩说：「没关系，下次注意。」 前天，实习生误上总裁专用电梯，二部负责带他的师父差点儿当场去世，冲过去捞人时，明珩说：「没关系, 你们一起进来吧。」 还有那天在食堂、在走廊…… 这还是怼你怼到爹妈不认的明总吗？ 大家琢磨着难道是天凉王破？还是明珩钱挣得太多、太容易, 悟了, 想要出家？ 想不通。 更迷的是，明珩突然购置了好几台自动贩卖机。 刚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这是明珩在改善工作环境, 搞搞公司福利。 可自从有了这个自动贩卖，明珩就像是鬼魂一样，四处在办公楼里飘荡, 每次还都只买一瓶灌装饮料。 大家感嘆：这种新颖别致的监督方法, 不愧是明珩。 * 春节前的最后工作日。 大家提心弔胆地来上班，生怕今天也是最后一天上班。 舒窈和同事一起等电梯。 对于明珩最近诡异迷惑的行为，舒窈比他们更有发言权。 他们, 只是看到明珩不停地买灌装饮料；而她，是天天看明珩在办公室里疯狂地单手开易拉罐。 上学那时，舒窈受日本漫画影响，特别迷恋那种单手开易拉罐的校草, 一度幻想自己以后要是有男朋友了，就让他给自己表演。 第129页 第一次看明珩做这个动作时，舒窈有被帅瞎眼，心里直冒粉红泡泡的那种。 可之后，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舒窈麻木了，只想问一句：明总，您手指头不疼吗？ 舒窈实在不知道明珩这是中了什么邪，跟着同事一起：哎。 正要连环哎时，明珩来了。 像明珩这样气场的霸总，自带bgm是必须的。 今天，原本狂拽霸酷的bgm好像有些走音，又或者说里面加了点儿欢脱的因素？ 明珩穿着往日的高定西服，内里是白衬衣。 这些与平时并没有不同，关键是，他没系领带，没系就系吧，还把白衬衣的扣子一粒不落地繫到了头。 就显得吧，很勒脖子。 舒窈下意识拽了下自己的衣领，松快松快。 以前看小说里描述那些禁慾美男都说是白衬衣，扣子系得紧紧，她幻想着，觉得一定很帅，很性感。 现在看到真人版，只能说：有些东西啊，它只能幻想，不能成真。 明珩来到电梯区，冲着所有人环视微笑。 「大家早。」 员工们：天啊，明总都主动问早安了。 不少工作经验不足的员工，腿有点儿发软；那些老员工，还能撑一撑，回上一句。 明珩颔首，目光似有似无扫过舒窈，又说：「大家都吃早餐了吗？早餐很重要，一定要吃好。这样吧，我待会儿叫四季酒店给大家送早茶过来。」 员工们：完了完了，这可能真是最后一天上班了，直接上散伙早点了。 总裁专属电梯到。 明珩看看他的江诗丹顿，又说：「大家一起上电梯吧。」 没人动。 恰巧普通电梯也到了，大家乌拉拉全上了普通电梯。 舒窈抽了抽嘴角，也要浑水摸鱼跟上去，就听—— 「舒窈，跟我一起坐电梯。」 舒窈头皮发麻，灵机一动，说：「明总，我得去食堂吃早餐，跟您不在一层，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她窜进电梯里，站在按钮旁的同事火速按下关门钮。 门关上，不用看见明珩那张脸，大家集体松了口气…… 明盛资本上下开始人心惶惶模式。 大家对明珩的反常展开激烈讨论，就连明珩可能是找了大师，大师算他得改变性格才能延长寿命的观点都有。 明珩对此一无所知。 坐在办公室里，明珩对着《男友行为规范手册》的要求划勾。 与人友好 √ 体贴下属 √ 语言亲切 √ …… 那天。 程念考虑过后，私下约明珩出来见面，交给明珩一本《男友行为规范手册》。 「窈窈亲自写的。」程念说，「这就是她的理想型。」 明珩翻了翻，眉头皱得能夹住筷子。 这上面的性格怎么好像完全是跟他反着来的？还有，这都什么品位？毫无格调可言！ 「你确定照着这上面的做，能有用？」明珩问。 程念悠然地喝着咖啡，说：「除了按照上面的做，明先生还有别的办法吗？据我所知，窈窈到现在对你怕是还没有男女方面的心思吧。」 一句话，戳中软肋。 明珩：这个规范男友，我做了。 明珩一边划勾，一边盘算下一步的事宜。 脖子那里勒得难受，他想解开扣子，可又怕舒窈一会儿进来，看不见他的禁慾，只能忍着，就这么繫着…… 快到下班，燕城下雪了。 瑞雪赵丰年。 大家都说明天是除夕，这雪下的寓意好，明年一年肯定顺当。 舒窈也这么想，只是顺当到来前，她得先不顺当。 ——明珩约她下班喝热可可。 这是什么鬼邀请？ 终于熬到放假了，不狂奔回家，都对不起今天的日期啊。 可舒窈还是没拒绝明珩。 毕竟明珩不是浪费时间的人，说不定是有什么事要和她说，热可可不是主要的。 然而，舒窈想错了。 傍晚，寒风裹着雪唿唿往人脸上拍。 舒窈举着热可可和明珩站在路灯下，站着喝热可可。 嗯，就喝热可可。 舒窈冻得鼻头都木了，说出来的话哈气连片：「明总，我们去车里吧？」 太冷了！ 明珩吸吸鼻子，喝了口滚烫的咖啡，凛然道：「没关系，我不冷。」 舒窈嘴角都抽不动了，心说：我冷。 可明珩是铁了心要在路灯下喝热饮，舒窈只能生生和他扛风喝雪。 * 喝完热可可，舒窈被明珩送回家。 刚才风雪的洗礼耗费了他们太多的热情，这会儿，两人都十分平静，互相道了再见就分开了。 舒窈开楼下门禁时，遇上程念。 过年这几天，程念会住在舒窈这边，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怎么了？」程念问，「就差把问号刻脸上了。」 舒窈正憋了一肚子话，见程念问，赶紧就什么都说了…… 「就这些？」程念挑眉，「还有吗？」 舒窈咋舌：「这还不行？！我感觉这都不是明总了，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可能是看了什么……书？」程念憋笑，「类似秘籍那种的吧。」 第130页 舒窈：「……」 醉了。 舒窈是搞不懂明珩，也弄不明白程念了。 最近这一段时间，程念神神秘秘的，打电话经常正在通话中，说的话也奇奇怪怪，这是怎么了？ 是世界变了吗？ 程念拉着舒窈上楼，说：「别想了，你也想不明白。回家赶紧让姑姑给你做杯姜丝可乐吧。」 * 明珩回到自己家。 一路上，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要不是舒窈写着什么希望像韩剧男女主那样，在雪天的路灯下，喝着热饮，一起聊天……打死他也不会站在大马路上喝风。 不过，看舒窈时不时就用和平时不一样的目光望着他，她心里肯定还是感动和喜欢的。 明珩拿出随身携带的《男友行为规范手册》，数着上面的「√」，嘴角扬了扬。 估计要不了多久，舒窈就会同意和他交往了吧？ 明珩收好了手册，下车。 从地下车库上来，明珩听到有人在喊他。 「阿珩，是你吗？阿珩！」 明珩脸色一变。 梁亚莹在大门口等了有段时间，见到刚才有车子驶入这家的地下车库，才确定明珩今年没出国过年。 「阿珩，是我。」梁亚莹说，「阿姨想和你说几句话，就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你开开门，好吗？」 明珩原本想不做理会，但顿了顿，还是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门外，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女人。 她穿着米色羊绒大衣，长头髮整齐的在脑后挽起，浑身散发着知性成熟的女人风韵。 「我说过，别让我看见你。」 明珩的声音比天上飘得雪还要冷，听得人心头髮颤。 梁亚莹哽咽道：「阿姨知道你恨我。可是，可是你爸爸终究是你最亲的人啊。阿珩，今年回家过年好不好？你爸爸很想你。」 明珩扯扯唇，说：「你再不离开，我就叫保安。」 梁亚莹立刻又说：「阿珩，阿姨求你了！你爸爸咳嗽的厉害，身体越来越差，你就回去看看吧！阿姨求你！」 明珩反手关上门。 梁亚莹的哀求声无法完全阻断，隐隐往明珩耳朵里传，刺激得他大脑发疼。 他握紧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像是一根根即将崩断的带子…… * 终于，除夕到。 舒窈和程念早早起床，帮着舒伟斌做晚上年夜饭的准备工作。 中途，程念回趟医院，舒窈陪着程萍又去了超市。 有件事舒窈一直很纳闷—— 每年过年，这些年货明明从老早就开始採购了，可採购来採购去，还是永远採购不完，除夕和初一总得有一天再来一通买。 舒窈推着购物车跟在程萍身后。 路过零食区时，舒窈看到一对对情侣在那里买东西。 她蓦地想起和明珩去超市那次。 明珩拿的都是她爱吃的，还给她拿高架上的零食，她和他也是在人多的时候买东西、排队，最后明珩还…… 「脸怎么突然这么红？」程萍问，往购物车里放了瓶耗油。 舒窈用手背蹭蹭脸，掩饰道：「热的。这里太热了，人多。」 程萍笑笑，没戳破。 母女俩继续逛超市。 舒伟斌一会儿一条微信，担心程萍拎东西累到，说是来接她们。 他们家的舒氏三宝群里，关爱舒窈只是其中的调味剂，真正的主场永远属于致力于终生秀恩爱的舒氏两口子。 舒窈也是不明白，这么多年，她老爸老妈的感情怎么就一点没变淡呢？ 据程萍说，当初，她是舞蹈学院的院花，追求者能排两条街。 可偏偏在众多追求者中，程萍就相中了隔壁学校的愣头青体育老师，舒伟斌。 舒伟斌家里是农村的，考上大学，在海城立足，靠的都是舒伟斌自己。 而程萍的家庭条件很不错。 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哥哥是大学教授，嫂子是建筑工程师，程萍自己都说，她就是那时候的小公举。 当年，小公举嫁给愣头青是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妈，我爸这么腻乎您，您不烦呀？」舒窈问。 程萍嗔怪：「胡说什么！谁烦你爸了？」 舒窈撇嘴。 「我跟你说，别看你爸总说娶了我怎么怎么有福，」程萍说，「其实，能嫁给你爸，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舒窈「哇哦」一声，笑道：「妈，我能用您这句话换我爸的二百块红包吗？」 「你这孩子！」程萍也笑了，「没正形。」 舒窈挽着程萍的手臂，撒娇卖乖。 程萍觑她，幽幽地长嘆了口气：「感情这种东西，是最不讲道理的。两个人可能一开始是各种看不惯，后来也不因为什么就一下子改观了；也可能是相互之间在拉锯，但一百次的犹豫不决，在一次的心动面前就溃不成军。」 舒窈都听傻了，鼓掌：不愧是编剧的妈呀。 「我这可是跟你说真格的呢。」程萍严肃道，「窈窈，感情稍纵即逝。想要，就赶紧抓住。不管你做什么，妈妈永远支持你。」 「妈……」 程萍捏捏舒窈的手，说：「你爸也是。」 * 一天的时间在超市耗去大半，一晃，就到了晚上。 第131页 舒伟斌大显神通，做了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 舒窈和家人们围坐在圆桌旁，举杯，互相送上祝福，希望来年越来越好，大家都健健康康，心想事成。 八点整，春晚准时开播。 舒窈和程念把桌子搭到客厅，大家刚吃完饭，这又换上瓜子坚果，继续吃。 舒窈吃饭前就有些心不在焉。 吃饭后，嘴巴里那么寂寞，更是坐不住。 她一会儿去卫生间，一会儿去厨房，一会儿去阳台，手机不离手，等着什么。 等到九点，舒窈想，员工给领导拜年才对，哪有等领导给员工拜年的？ 说服自己，舒窈给明珩发了祝福微信。 舒伟斌正在问电视唱歌的明星是谁，见没人搭理自己，急道：「你们姐妹俩是怎么了？平时也不是手机控，这大过年的倒捧着手机不放。」 舒窈一愣，抬眼，发现程念也有点儿愣。 程念可是最讨厌用手机app聊天的人，觉得就是浪费时间，这是和谁在聊天？ 舒窈纳闷，收到一条微信。 明珩：[我在你家楼下] 舒窈瞬间瞪大眼睛，心跳蹭一下飙到每分钟一百五十下。 明珩：[方便下来吗？三分钟就行] 啪！ 手机掉了。 大家齐刷刷看向舒窈，舒窈额头冒汗，手臂僵硬地够起手机。 咬咬牙，舒窈说：「爸，妈，我有个同事路过咱家，我想下去和人家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 舒伟斌顿了顿，问：「同事？什么同事？这年三十儿的，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不是不是！」舒窈抠着沙发的坐垫，「就是、就是……啊，我同事有东西要给我，正好路过。」 「那叫人家到家里来啊。」舒伟斌说，「这么冷的天，在楼下站着算什么事？」 编不下去了…… 这时，程萍说：「算了吧。他们年轻人哪里愿意见长辈？这还是过年，少不了客套。就让窈窈下去，快去快回。」 舒窈：世上只有妈妈好~ 舒窈赶紧跑回房间换上厚厚的外套，穿鞋时，她想起什么，又去了厨房。 程萍瞧见了，跟过去。 舒窈正往餐盒里夹她老爸的秘制排骨，见程萍进来，吓了一跳。 「妈。」舒窈紧张得吞口水，挡了挡装得满满当当的餐盒，「我、我想起来还没去餵小明，顺便餵一下。」 程萍看了眼，问：「小明过年还吃饺子？」 舒窈：「……」 嘆口气，程萍说：「行了，去吧。不过别去太久，不然你爸就得出动了。」 * 舒窈抱着餐盒来到长椅旁。 明珩正在餵小明和大舒罐头，小明见了舒窈，罐头都不吃了，围着她嗷嗷叫。 舒窈笑笑，摸摸小明的脑袋，过去。 「明总，您吃饭了吗？」舒窈问，「我给您带了我爸做的几道菜，还有饺子。」 明珩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边。 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开车，开着开着，等再反应过来，已经在舒窈家楼下。 「去车里。」明珩说，「冷。」 舒窈心说你可是知道车的用途了，昨天那个行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降头，跟她吐槽的老韩剧有一拼。 等等，韩剧？ 明珩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说：「怎么了？不嫌冷？」 舒窈回神，皱皱眉，跟明珩上了车。 幸好库里南很宽敞，舒窈把餐盒在后座摊开，也还够她和明珩坐下。 「你爸爸的手艺是好。」明珩说，「光是看着，就让人有胃口。」 舒窈笑道：「那您快尝尝，还热着呢。」 明珩的吃相很好看，这是舒窈第一次和明珩吃饭就知道的。 眼前，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和每次吃饭一样有教养，甚至赏心悦目，但不知道为什么，舒窈觉得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明总，您有心事吗？」舒窈问，「是不是……想阿姨了？」 明珩动作一僵，咽下嘴里的食物，没说话。 舒窈后悔这么直白地问，赶紧又说：「刚才春晚有个小品挺好笑的，我给您讲讲吧？我可擅长讲故事了。有一个送水……」 「想。」明珩忽然说，「很想。」 舒窈顿时心里发酸，红了眼睛。 她没见过明珩这样，很脆弱，很无助，像是自闭的孩子一样，满腔的情绪极力掩藏着，只要揭露出一小角，就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舒窈跟着明珩难受。 看他又要往嘴里塞东西，她说：「明总，您和我上楼！我们一起过年！走！」 舒窈去拉明珩，明珩反拉住她，问：「我以什么身份和你上去？」 「我领导啊。」舒窈说，「走吧。还有好多好吃的呢，我拿不了。」 明珩松开手，别过头低声道：「不去。」 「为什么啊？」 明珩不说话。 两人静止了会儿，明珩伸手从前座拿了瓶灌装咖啡，来了个单手开盖。 舒窈：「……」 明珩喝了口咖啡，余光瞄着舒窈，心想不是喜欢这个动作吗？那还不下手！ 给他个身份，他就跟她回家。 舒窈哪里知道明珩是这个心思？ 她纠结的是明珩的手真铁，一点都不怕疼。 第132页 但与此同时，舒窈似乎也确定了一件事——一件有点儿不敢让她相信，却又事实摆在眼前的事。 舒窈抿抿唇，说：「既然您不想去，我也不勉强。您吃着，我上去了。」 明珩：这走势不对。 放下咖啡，明珩说：「你就这样给我丢下，合适吗？」 舒窈反问：「不是您说三分钟就够？这都十几分钟了。」 明珩：很好，会用他的话堵他了。 「行，你上去吧。」明珩无所谓道，「一会儿我自己放。」 舒窈一愣：「放什么？」 明珩挑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五分钟后。 舒窈和明珩在花园的小角落里，秘密放仙女棒。 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是燕城的规定。 要是小的仙女棒，被相关人员发现了，大概率是教育几句，放一马；但也有坚决不允许的，发现了，就得罚五百。 舒窈今天见于大妈拿了好多罚款，说着居委会今年的调解费有着落了。 「明总，您是从哪里弄到这些的？」舒窈兴奋地搓着小手手，「我好久没放了呢。」 明珩一脸「得到这种东西对我而言就是易如反掌」的样子，四下看看，掏出打火机。 「你站远些。」明珩说。 舒窈乖乖听话。 明珩还没玩过这种少女心的东西，也不知道喷出来的火花会不会伤到舒窈，还是自己先试试为妙。 舒窈站在一旁，看着明珩。 他很认真，对待几根仙女棒而已，就像是对待他手底下几个亿的项目似的。 呲的一声，烟花燃开，五彩斑斓。 明珩觉得这东西很安全，叫舒窈过来，把仙女棒递给她。 「给。」明珩低下头，清了清嗓，表情十分别扭，「挥挥它，就能愿望成真。」 傻到不能再傻的话。 舒窈微微一笑，接过去，说：「好。」 明珩看舒窈除了那一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神情，心觉不对。 他想回车上看看手册，又没藉口离开。 而舒窈在这时也递他一根仙女棒，笑着说：「明总，您也许愿啊。」 谁信这个啊？ 「万一呢。」舒窈说，「今天可是除夕，一年就这一次。」 明珩犹豫，脸上写着「呵，我根本没有愿望」，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接过来仙女棒。 舒窈也不看明珩，自己玩手里的仙女棒。 明珩看着舒窈的侧脸，见她柔润的面庞一遍遍滑过绚丽的色彩，嘴边的两个梨涡开心地绽开着，比这烟火还要光彩夺目。 明珩深吸口气，盯着手里的仙女棒片刻，郑重许下一个心愿。 十根仙女棒，一会儿的工夫就燃放完了。 明珩再没有理由留住舒窈，送她回去。 两人站在门禁外，明珩说：「去吧，替我向叔叔阿姨，还有你表姐说声新年快乐。」 舒窈站着没动。 明珩以为她可能还想玩，刚要说他再买就是，就听—— 「明珩。」 明珩下意识应了一声，应完后，察觉不对。 他略有惊讶：「你刚才叫我什么？」 舒窈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面装的全是面前的男人。 舒窈在她高一的时候写过一本《男友行为规范手册》。 里面记着那时候的她对另一半的幻想和憧憬：要会单手开易拉罐；要穿白衬衣，扣子繫到脖子那里；要像韩剧男主那样和她在雪天的街灯下喝热可可；还要，一起放仙女棒，他要递给她，跟她说：挥挥它，愿望成真…… 舒窈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十五岁时的「梦」，会在二十三岁这年「圆了」。 「舒窈，说话。」明珩催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舒窈上前一步，指了下明珩的领口，说：「解开吧。」 「什么？」 「影响颜值。」 「……」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 千家万户亮着灯，吊钱的红映着雪的白，像是一幅巨大寒梅图。 舒窈凝望着明珩，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深邃、明亮，内里像是藏着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是直直地看着谁久了，那个人就会情不自禁地被吸纳进去。 这么有魔力的人，她想要，很正常吧？ 嗯，正常。 可这么有魔力的人，想要的人很多，他看不上大多数人，也很正常吧？ 嗯，正常。 既然都是正常，那没什么好怕的。 舒窈深唿吸，鼓起勇气，终于问出那个在她内心深处作祟好久的问题—— 「明珩，你上次说追我的话，是不是真的？」 明珩愣住。 这话等了好久，真说了，反倒是有些听不懂了似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 明珩也上前一步，说：「真的。」 舒窈唿吸一滞，紧握的双手倏而松开，连同失控的心跳，叫她大脑嗡嗡作响。 明珩，真的，在追她。 是真的。 明珩再靠近一点点，微微低下头，问：「舒窈，你愿不愿意……」 「不行！」 明珩心头一梗：「为什么？」 舒窈想来想去，在明珩几乎逼迫的目光下，说：「我还想你再追会儿。」 第133页 第42章 就是你 「我，会吃醋。」 雪花飘飘洒洒。 舒窈这趟裹得严实, 像是只行走的小熊。 把脸缩在围巾里，她露出那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明珩。 明珩也看着她。 在两人熟悉的互瞅中, 突然爆出一声—— 「谁！谁又放花了！」 于大妈声如洪钟的嗓音穿透风雪, 瞬间震醒舒窈。 舒窈一个激灵, 二话不说，拉着明珩躲进门禁，逃脱五百块的惩罚。 「以为我过年不值班是吧？你敢放，就别怕我逮着！」 于大妈一边跑，一边喊，矫健的身影奔跑在大雪中。 舒窈躲在门禁后面, 暗中观察。 她和明珩很小心了, 把燃放完的小棒子灭好火扔进垃圾桶, 可地上的那些残留灰烬总不能也捧起来一起扔了吧？ 没想到，于大妈这都能发现。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你」。 见于大妈走远，舒窈松口气。 稍稍一动, 她勐地意识到身后还站着个人，顿时又定在了原地。 又是一番无瞅版对视。 明珩到现在还是懵的。 在问舒窈愿不愿意时，明珩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想了她可能会拒绝他的n种理由, 虽然多, 但不怕，因为他知道他可以改。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舒窈嫌的是他追的时间太短？！ 这……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舒窈这几秒度日如年。 她手心里全是汗, 不知道明珩会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怎么就说出来多追会儿这样的大傻话了呢？ 强行让人家火葬场么？ 舒窈咬着唇，懊恼极了，可想想, 她又觉得这似乎也是她的真心话。 毕竟除了感受到明珩这段时间的「病态」，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哪里有被追啊。 既然这样，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吧？ 但是，明珩这么久都不说话，舒窈实在是心里没谱儿。 一回生、两回熟，勇气这东西，多鼓鼓也就有了。 舒窈深唿吸，克制着自己的小颤音，问：「你是不愿意吗？」 明珩清冷如旧的声音传来：「是不太愿意。」 明珩：我现在就想你答应。 舒窈一听，又气又急，跺着脚转过身，结结巴巴说：「那你……那你……」 「嗯？」 「你……」舒窈委屈，耷拉着脑袋泄了气，「好歹追追也不行吗？」 明珩一愣，心瞬间软得一塌煳涂。 她还能再傻一点吗？ 明珩极力控制着又不安分的心跳，保持镇定，说：「既然你有这个要求，我倒也不是不能答应你。但是，你得给我一个具体期限。」 舒窈眼睛一亮，抬起头，又不解道：「什么期限？」 明珩上前，微微低头，问：「你说呢。」 舒窈指甲抓过防盗门。 脸上烧得厉害，可舒窈也不傻，小声说：「还没追，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答应呀。」 「你会。」明珩说，「毫无疑问。」 舒窈抿抿唇，咕哝：「真有信心。」 明珩挑眉，说：「你要是和我一样完美，这样的信心你也可以有。」 舒窈：「……」 还是算了吧。 被明珩追这件事，作死率99.99%，她年轻貌美的，还不想这么早离开人世。 两人正僵持，楼上传来动静。 「这都去多久了？我看看去。你进去，外面冷。」 老爸！！！ 舒窈又是二话不说，提熘着明珩，给他怎么拽进来门禁的，怎么推出去。 明珩：「……」 舒窈的动作一气呵成，伴随着砰地一声关门声，她装作刚回来的样子，和舒伟斌碰上。 「诶，回来了。」舒伟斌说，「还以为你长外面了呢。」 舒窈干笑了一声，回道：「说完了，同事回去了。」 舒伟斌不疑有他，说：「赶紧上楼吧。你妈一会儿还煮汤圆呢，你爱吃的花生馅儿。」 舒窈说「好」，挽着舒伟斌上楼。 离开时，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 回到家，舒窈第一时间跑进卫生间。 关上门，舒窈打开窗户往下巴望，找了半天，没找到明珩。 生气了？还是走了？ 就在舒窈担忧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明珩：[回车里了] 舒窈抚抚心口，抹了下额头的汗。 舒窈：[还好我爸没发现] 舒窈：[谢天谢地.jpg] 表情刚发出去，明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舒窈顿时慌乱，心里又是期待又是紧张，纠结了会儿，接通电话。 明珩上来就问：「为什么怕叔叔发现我？」 舒窈呵呵：你早晚会感激我今晚这么做的。 可明珩现在还领悟不到，又说：「让叔叔知道你有我这么优秀的追求者，叔叔会很高兴，很放心。」 舒窈承认，她有被「追求者」三个字取悦到，但是—— 「还记得高扬吗？我觉得他并不是个正面教材。」 「你拿我和那个男的比？」明珩急了，「这有可比性吗？他连我的一根头髮都比不上！我绝对不会让你在大冬天的时候，站在楼下喝风！」 第134页 舒窈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 可她没深想，转而问：「那昨晚怎么算？」 明珩一下子没话了。 隔了会儿，才咕哝：「还不是为了你？不然谁愿意吹风。」 舒窈抿着唇笑。 「窈窈，干什么呢？」舒伟斌又在外面敲门，「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儿啊。有什么事和爸爸说，爸爸帮你拿主意。」 舒窈捂着话筒，忙道：「没事，爸。我脸又圆了，照、照镜子呢，马上出去。」 「臭美的你。圆什么圆？那么瘦。快点儿的吧，马上就是你喜欢的那个男明星的节目了。」 「好，爸。」 舒窈走到门口，听着舒伟斌走远了，这才又回到窗边，继续打电话。 明珩又是上来就问：「哪个男明星？」 「什么哪个？」舒窈没明白，「男明星？」 明珩沉默。 舒窈好好想了下，记起来老爸刚才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顿了顿，她大着胆子说：「你管呢。」 明珩好半天才接受这句话，质问：「舒窈，你有底气了是不是？现在也不用敬语了。」 「那我还称唿『您』好了。明总，您……」 「舒窈！」 哪怕隔着手机，舒窈也能想像出明珩此刻的样子——布偶猫炸毛。 一边是「我不能生气，我不能，王冠会掉」，一边是「可还是好气，气死我了」。 舒窈从不知道明珩在她的脑海里怎么清晰。 现在知道了，原来他就已经刻进去了。 明珩深吸气，稳定好语气，说：「舒窈，你不要仗着我追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知道吗？」 舒窈握紧手机，好想说：不知道。 她用力压着嘴角的笑容，故作严肃地说：「那您可以不追。」 本是想逗逗而已，但这话说完，明珩那边没了回应。 舒窈心想是不是她太过了？ 人家不过给她点颜色而已，她就不知天高地厚起来，未免有些自以为是。 舒窈有些失落，但也为自己的无礼感到抱歉，正想把这话圆过去，就听—— 「不行。」 明珩顿了顿，语气十分郑重地说：「舒窈，我做不到不去追你。」 心跳彻底飞了。 舒窈完全是不自觉、无意识的，直接在卫生间里转了一圈。 一只手捂着脸，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不对，她已经烧起来了，烧得她连思考能力都没有了，只剩下心花怒放。 这感觉比做梦还要不真切。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舒窈靠着凉沁的瓷砖墙，轻声说：「明珩，祝你新年快乐。」 明珩本来还在忐忑，怕自己把话说了，舒窈会有新的拒绝。 听到这话，他放心下来，可又有些不满，反问：「谁让你提前说了？」 「怎么了？」 「你待会儿……不和我发微信？」明珩咳嗽两声，听筒里放大了这个声音，「我觉得，新年祝福只有放在零点时说，才显得有诚意。而且……」 明珩又咳嗽。 听这个声音，舒窈仿佛又看到明珩别开头，别扭又骄傲的模样。 「追人的话，聊微信是最基本的。我这可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你要是不肯，那就是欺骗我、伤害我。我这么完美的人，是不能被欺骗的，更不能被伤害。你要是敢，我是一定要……」 「聊啊。」舒窈笑着说，「陪你，跨年。」 * 这一晚，舒窈陪家人看春晚，手机不离手。 在她家楼下，明珩坐在车里，后座是他邀请上来的小明和大舒。 明珩吃着饺子看车载电视上播放的春晚，忘了洁癖、忘了挑剔、忘了格调，每看到什么有意思的、搞笑的，就发微信告诉楼上的她。 万家灯火不眠，明珩也是。 他丝毫不觉得睏倦，只感觉这个年——过得真好。 * 初三开始，大家基本就不窝在家里了。 程念回医院上班，舒伟斌和程萍要去燕城周边的小城拜访一位朋友，舒窈名正言顺地和「同事」小聚。 舒窈准时从家里出发。 出了小区，布加迪航威停在路边。 明珩插着口袋站在车旁。 男人高大挺拔，绝佳的头身比让他在人群中时时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更不消说他还长了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而且，最重要的，他不把白衬衣的扣子繫到到头了。 没了那股奇怪的中二风，简直就是重回颜值巅峰。 舒窈过马路等红灯的一小会儿工夫，就看到路过的年轻女孩都为明珩驻足，有的甚至还商量着要联繫方式。 舒窈发现了，小跑着过去…… 明珩从舒窈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冰天雪地里，她的出现就和太阳似的，瞬间光芒万丈，让周遭冰雪消融，透出潮气蓬勃。 明珩深唿吸，不想让自己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见舒窈跑过来，淡淡道：「又没迟到，跑什么？」 舒窈没说话，而明珩说完这句，也卡住了。 从除夕那晚开始，他们没间断过每天的微信，但再次见面，今天是第一次。 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舒窈有些拘谨，原本可以很容易说出口的「我怕您等太久」，这会儿怎么都说不出来，就觉得……难为情。 第135页 明珩也没比舒窈好到哪儿去。 双手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循环反覆。 站了会儿，明珩说：「傻站着干什么？对喝风情有独钟？」 舒窈心说你才喜欢喝风，到底会不会追人啊。 舒窈没好气地过去上车，明珩先她一步，拉开车门，扭头看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默默把一只手挡在车门那里。 舒窈：「……」 好像也会点儿？ 舒窈偷偷笑了笑，弯腰往车里钻时，又愣住了。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大捧玫瑰花。 「早上碰巧遇到一家新开业的花店。」明珩说，「这年头，实体生意不好做。我作为1%掌握了巨大财富的人，也该为社会做出些贡献……就，顺手买了。」 舒窈嘆气。 好好送个花，可惜送花的人长了张嘴。 但即便如此，舒窈也还是很开心。 学生时代的她有很多追求者，他们也都喜欢送她花，她每次都婉拒，甚至还觉得追人送花是不是有点儿俗气了？ 现在嘛，真香虽迟但到。 舒窈抱着花坐进车里，明珩见状，也快步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花束很大，快要没过舒窈的脑袋。 她仰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数玫瑰有多少朵——66朵。 舒窈并不知道含义是什么，但还是欢喜地抱着她的玫瑰花，就算很沉，也牢牢抱着。 明珩余光瞄着舒窈，见她笑，自己转身拉安全带时，也笑了。 * 舒窈和明珩开启他们的第一次非正式约会。 舒窈觉得这一步对还在追求中的两人来说，有点儿早；明珩却说不接触，怎么追？他这完全是按照她的想法来的，不出来不行。 于是，舒窈就说她想看贺岁档的一部喜剧片，明珩提前定好了票。 看完电影，两人再去吃晚餐。 再简单不过的约会流程，但在春节期间，特别是在人山人海的商场里，实行起来格外困难。 看着乌泱泱的人，舒窈觉得自己快要淹没在人群里。 她本想去买泡芙，见人这么多，只好放弃，说：「我们还是去电影院那里等等吧，其实时间也不剩很多了。」 「不是想吃这个？」明珩问，四下看看，「你去那边等。」 舒窈一看，那边是安全通道出口，没什么人。 可是她去躲清闲，让明珩去为她冲锋陷阵买泡芙，是不是不太合适？ 明珩看舒窈没动，猜到她的心思，说：「要是你有良心，也可以和我一起排队。不过鑑于你矮，极容易被人冲散，你可以……握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过去排队。」 舒窈沖明珩伸出的手抽了抽嘴角。 抬起头，舒窈笑得天真无害：「我去那边等你。」说完，转身就走。 明珩：你的善良呢？ 计谋失败，明珩孤零零地去排队。 舒窈在安静悠闲的角落里观赏明珩和各种人挤来挤去。 有位大哥挨他挨的太近了，明珩直接冷声警告：「别以为你是男的，我就不会喊非礼。」 大哥叫明珩气得眯缝眼变成核桃眼，几次想挑衅明珩，可大概是觉得实在是打不过，最后放弃泡芙，气哼哼地走了。 舒窈捂着嘴笑，心里鼓掌：不愧是明珩，走哪儿毒哪儿。 舒窈琢磨是不是把明珩狼狈排队的样子录下来，手机收到条微信。 蒋煦：[窈窈，我初五回燕城。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舒窈下意识看了眼明珩，他正好也在看自己。 见她发现，明珩立刻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舒窈莞尔一笑，重新看回手机上的消息。 犹豫该怎么回復。 虽说她和蒋煦就是朋友，但是他们不是小时候了，而且她现在正在接受明珩的追求，再去单独见蒋煦，不太合适。 对明珩不公平，对蒋煦也不尊重。 舒窈：[蒋煦哥哥，你是有事和我说吗？如果是的话，你打电话或者发微信都可以。或者，一定要面谈的话，我表姐程念上次听我提起你，说大家好久没见，有时间一起聚聚。我们可以一起。/可爱/] 蒋煦那边没了回音。 没过多久，明珩拿着刚出炉的新鲜泡芙回来。 舒窈闻到那股甜甜的奶油味就觉得幸福，收起手机，接过了泡芙。 「买这么多啊。」舒窈说。 明珩「哼」了声：「谁叫有人这个口味也想试试，那个口味也想尝尝，纠结没完。」 泡芙当前，舒窈不计较明珩那张倒霉嘴，说：「我们去电影院吧。」 检票时间还有一会儿。 明珩又买了爆米花和饮料，跟舒窈站在人少的角落里等候。 舒窈忍不住，先尝了一个泡芙。 她美美地吃，却渐渐发现明珩貌似从买完爆米花后就没再说话。 看看周围的这些人，再听听嘈杂不断的说话声，明珩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 「你是不是烦了？」舒窈问，「要不，我们把票退了，去个安静的地方。这个电影，回头我可以在视频网上看。」 明珩觑了舒窈一眼，视线掠过舒窈的挎包，小熊样式的手机壳露出一只熊耳朵。 「人多就多，我又不认识，也不占我时间聊微信，我烦什么？」 第136页 这话是什么小学生作文？ 谁要他认识这些人了？谁又要他和这些人聊微信了？这都什么啊。 舒窈无法突破这个阅读理解，从包里拿湿巾，看到自己的手机，再联想「微信」，好像是懂了点儿什么。 擦擦手，舒窈说：「是啊，微信当然是要和认识的人聊。尤其过节期间，关系好的，肯定有说不完的话。说着说着，就得出去约个饭。」 明珩一口气提上来，又生生压住。 他看着舒窈，浑身上下飘满「你要和谁约个饭」、「你不能出去约饭」、「哦，我不在意」、「我在意，但我绝对不会表现出来」、「即便生气，也要微笑」的滚动弹幕。 舒窈实在是佩服，佩服到噗地一声，笑了。 笑到停不下来。 「有这么好笑吗？」明珩问，「我觉得你该适可而止。」 舒窈笑着说：「可怎么办？看你这样，我就是想笑啊。你真的……好笑。」 明珩背过身，把「我很生气」表现到了极致。 舒窈笑够了，点了下明珩的肩膀，明珩继续转身，把「哄不好了」又表现到极致。 他怎么这么可爱啊。 舒窈探出一点点身体，露出脑袋，从下面看着明珩，问：「不理我了？」 明珩高贵冷艷地说：「没有。」 「那你干什么背过身？」舒窈眨眨眼，「不是生气？」 明珩扯了个笑：「我气什么？我现在什么也不是。」 舒窈走到明珩面前站好，低着头，问：「让你说一句『我想知道你和谁想要一起吃饭』很难吗？还是你觉得这话说了，你会很没面子？」 舒窈想，以明珩的个性，是註定很难低头的。 这也怪不了他。 如果她也和明珩一样优秀强大，指不定天天尾巴翘上天，横着走都是她正常时候。 「我是和蒋煦发微信了。」舒窈解释，「他想约……」 「你不用解释。」明珩打断。 舒窈一愣。 他这是无所谓？还是根本不在乎？ 舒窈蓦地攥紧泡芙袋子，心里不太好受，发苦又发酸。 「不看了，我们还是……」 「我相信你。」 明珩垂眸，说这样的话令他很不适应，但他还是要说。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我也知道你不会做任何不好的事。」明珩说，「但我不太会控制这方面……我，会吃醋。」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很快，大有种面子不要了，就破罐破摔的意思。 可这三个字却狠狠戳了舒窈的心。 原来，不别扭的明珩直白到让她根本招架不住。 舒窈克制不住心跳，声音软下来，喃喃道：「那我不是也没答应嘛。我现在就跟你单独出来吃饭啊。」 明珩心头一动，盘旋在上方的一朵朵酸云顿时烟消云散。 他嘴角扬了扬，立刻恢復那个长了嘴的他，说：「其实我也是怕你浪费时间。毕竟你有了我这么优秀的追求者，根本是不可能看上别人的。这点，我很清楚。」 舒窈：很好，他的话就是镇定剂。 嘆口气，舒窈无奈道：「要检票了，我们过去吧。」 明珩点头。 可刚走没两步，他又停下来。 「刚才不用你排队，现在用了。」明珩说，「为防止你走丢，还是牵着保险。」 明珩这次不等舒窈拒绝，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忘强调：「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 看完电影，舒窈和明珩脱离人群，去了明珩提前订好的餐厅。 这家餐厅充满江南水镇的情调，院内开凿的一条人工河，蜿蜒流长，河上停着一只乌篷船，水面上升腾着裊裊白烟。 「热的？」舒窈惊讶道。 明珩解释：「是运来的温泉水，让这里保持温暖。」 怪不得从进来之后，舒窈就觉得有些热了，好像一下子到了春天一样。 服务生引导舒窈和明珩去了餐厅的vip区域——一座凉亭。 凉亭周围挂着白色轻纱，四周是瀰漫着淡淡莲花香的温热水汽。 舒窈走过小桥，仿佛走进江南。 「想吃什么？」明珩递给舒窈菜单，「你决定。」 舒窈一看这价位：嚯，够去一趟江南了。 但舒窈虽然节俭，可也不是懂情趣，该花的钱，她认为值得的钱，她不会吝惜。 就像现在，她想好好和明珩享受一顿美好的晚餐，这就是值得。 舒窈大大方方点了菜，明珩嘱咐甜点最后再上，服务生退下。 舒窈对餐厅的惊喜度还没消退，四下打量。 发现明珩在看自己，她也看过去，可她一看，明珩就端起茶杯装作「谁看你了」的样子。 舒窈也不戳破他，问：「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以前常来？」 明珩摇头：「第一次。」 这家餐厅的档次固然不低，但过于注重情调，失了私密性，明珩一般都是和人谈项目才出来应酬，不会选这样的地方。 「这里很好。」舒窈笑道，「以后你可以和朋友一起来。」 「朋友？我哪个朋友？除了钱，没有谁能浪费我的时间。」 明珩清清嗓：「除了你。」 舒窈别下头髮，红着脸低下头，就，忽然有点儿怀念曾经的明珩。 第137页 嘴毒且欠，但攻击力小。 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舒窈又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明珩奴役久了，居然有了受虐心理。 舒窈赶紧甩开这个危险的想法，正要说话，小桥那边传来高跟鞋的声响。 「明先生，真的是你啊。」 舒窈闻声望过去，是徐子萌。 徐子萌穿了一条修身淡紫色长裙，长发飘逸，站在桥头，就像是江南的古典美人出来欣赏风景，却不想，自己也是一道风景。 明珩起身，礼貌地回应了一句：「徐小姐。」 徐子萌看向舒窈，不待舒窈说话，明珩主动介绍：「这是舒窈。我的……我即将的女朋友。」 舒窈正在起身，听了这话，差点崴脚。 这是什么鬼介绍？ 舒窈不好意思，说：「徐小姐，您好。」 「幸会，舒小姐。」徐子萌颔首，「我和这家餐厅的老闆是朋友，听说明先生来，过来看看。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徐子萌真的很端庄大气。 舒窈望着徐子萌离开的背影，心生羡慕，和人家比，她就像个傻小孩。 「在想什么？」明珩问。 舒窈收回目光，实话实说：「就是觉得，徐子萌和你好配。」 明珩脸一下子冷下来，想发脾气又不能，咬了咬牙，说：「她和我配，跟我有关系？关注你自己！」 舒窈抠紧椅子，「哦」了一声。 明珩喝茶消火，控制。 有了之前的那次教训，他不会再对舒窈发脾气。 可是，这女人真是气死他来的！ 他管那些女人和自己配不配？在他这儿，就她和自己最配！ 舒窈见菜还要等会儿再上来，便说先去趟卫生间。 好巧不巧，又遇上了徐子萌。 徐子萌温和地笑笑，说：「上次听明先生的意思，我以为他离成功还有段距离。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如愿以偿了呢。」 舒窈没太明白，徐子萌又说：「坦白讲，我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打动明先生？看见舒小姐，我好像懂了。」 绝了。 这些有文化的人说话都这么让人云山雾绕的吗？ 还是她最近认知功能减退，总是听不懂周围人的话了？ 「舒小姐，请问你是不是喜欢《罗马假日》？」徐子萌问。 舒窈愣了下，点头道：「您怎么知道的？」 徐子萌又是笑，回答：「那次，我和明先生吃饭，这一顿饭的时间，明先生都在向我打听哪里可以买到有audrey hepburn和gregory peck联合签名的《罗马假日》影碟。」 第43章 就是你 六六大顺。 舒窈回到凉亭。 菜已经上桌, 明珩等着她，一直没动筷子。 只是舒窈看到满桌美食后，并没有表现出开心兴奋, 倒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明珩问, 「不舒服？」 舒窈回过神, 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我们吃饭吧，我还真饿了。」 明珩没多问，给舒窈夹菜。 徐子萌的话是真的惊到舒窈了。 明珩参加过那么多次的相亲宴，独独一次和女方完整吃下来的一顿晚餐，原因居然是为了给她买光碟…… 该不会是明珩那时候就对她有意思了吧？ 不对啊。 明珩在那时明明还很清晰地表述过他的理想型, 怎么会喜欢她这个和他和理想伴侣完全不一样的呢？ 大概给她买光碟恰好是能和徐子萌聊在一起的话题吧。 可话又说回来, 明珩既然喜欢徐子萌那样的女生, 又怎么会对她有感觉呢？ 明珩到底为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对她产生喜欢的呢？ 舒窈抿抿唇，琢磨着，无意识舀起一勺蟹黄豆腐往嘴里送……结果, 烫懵了。 「你是不是管不住你的手？」明珩立刻叫服务生去拿冰块，「还是你手嘴不协调？」 舒窈捂着嘴，泪眼汪汪：我都这样了, 你还说我？ 明珩拉下舒窈的手, 皱着眉头，说：「还闭着？张开嘴，舌头伸出来。」 舒窈是真的很疼, 就没察觉这话的不对劲儿，乖乖伸出舌头，秒变大舒。 明珩捏着舒窈的下巴，凑近了, 仔细查看。 万幸，没有烫出泡。 「下次带你吃饭，我会告诉人家把菜放凉了再端上来。」明珩说，「不然出了事，餐厅还以为你故意敲诈。」 舒窈大着舌头说：「偶又不似故意的，偶想似情呢。」 明珩轻哂：「吃的在眼前，你还能想……」 话没说完，服务生过来送冰块。 只是冰块没到手，服务生突然脸涨红，唰地背过身，边跑边说：「不好意思！你们，不是，您们继续！」 舒窈：「？」 明珩：「？」 两人疑惑地看向彼此，看了两秒，才发现他们近的就差……亲上了。 而且，明珩还很霸道总裁地捏着舒窈的下巴，舒窈配合着吐出舌头，怎么看，怎么像两人要上演重口味的某种触碰。 舒窈赶紧闭嘴，明珩也收了手。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所在的反方向。 舒窈觉得被明珩捏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还有，刚才挨得那么近，她没有口气吧？脸上的妆也都还好吧？卡粉了没？ 第138页 后知后觉涌上来的难为情叫舒窈又开始脚抠别墅。 她和他怎么就不能走正常的相处路线呢？ 每次，她都有状况。 明珩这边，同样感到阵阵的灼热。 但热的位置一个是他的手指，一个是他的喉咙。 专心看有没有烫伤时并没有杂念，可经服务生的「点拨」，此刻，就产生了某种回味，甚至还意犹未尽。 两人各自尴尬，各怀心思。 过了会儿，餐厅经理亲自过来冰块，与其同时，还带来一个只熊造型的氢.气球。 「舒小姐，送给您。」经理说，「祝您每天开心。」 舒窈讷讷地道谢。 等经理走了，明珩拿起冰块，漫不经心地问：「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不用了！」舒窈忙说，「我已经好了，用不上冰块了。」 明珩应声，转而牵过来氢.气球，又说：「把手伸出来。」 舒窈：我好像记起了什么。 舒窈抓抓下巴，左顾而言他：「餐厅怎么会有氢.气球呢？还是先放在那边，我们吃饭。」 「伸手。」明珩重复，「左手。」 舒窈：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舒窈缓慢且僵硬地伸出左手。 明珩暗自一笑，将氢.气球的带子绑在舒窈手腕上，还尽他所能绑出一个神似蝴蝶结的扣扣。 「好了。」明珩欣赏着绑带，十分满意，「这样就不会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二狗血台词说多了，现在的明珩再说这种话，竟然颇为清新自然。 舒窈有那么一秒都把自己代入到韩剧女主了，可是—— 谁想吃饭时，一只手绑着个气球啊？ 又是谁想叫根绳子绑着，以为自己是狗狗吗？ 但舒窈这次怪不得明珩。 怪就怪，她年轻时不懂事，在《男友行为规范手册》上写了太多荒唐事。 可她又怎么能想到，这些全用在明珩身上了呢？ 「喜欢吗？」明珩问，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舒窈嘆口气：「喜、喜欢。」 * 吃完饭，明珩送舒窈回家。 路上，明珩提出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 「今天还没完呢，就下次了？」舒窈说。 明珩顿了顿，问：「你还想去哪里？我们现在过去。」 「我是说，今天的约会还没结束，就考虑下次，是不是太快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明珩严肃道，「我成功的秘诀之一，就是走一步看一百步。这点，你该向我好好学习。」 舒窈抽了抽嘴角：每次都能被你的理由深深折服。 不过提到学习，倒是提醒了舒窈。 「剩下的假期，我想在家好好复习。」舒窈说，「马上就是编剧班的笔试了，我得把理论知识再巩固一遍。」 这个理由相当正当。 明珩皱了皱眉，这时，傅振言打开电话。 明珩直接按了蓝牙免提。 「在哪儿呢？行了，不管在哪儿吧。」傅振言说，「把你律师借我用用的，我的律师出国度假了。」 明珩沉默片刻，问：「你在哪里？」 「人民医院。」 「知道了。」 明珩挂断电话，转而联繫自己的律师，同时加快了车速。 舒窈等明珩和律师交代完，说：「你也要去找傅总？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姐今天值班，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明珩考虑了下，没拒绝。 * 半小时后，舒窈和明珩到达医院的——妇产科。 远远的，争吵声就传了过来。 「你还是男人吗？敢做不敢认是吧。和人家好的时候，还能有几句花言巧语，不想要了，你装一下都不乐意装？她现在受这些罪，是因为谁？你管好你下半身，能有这事吗？」 是傅振言的声音。 舒窈和明珩对视一眼，舒窈掏出手机，联繫程念，就听—— 「废这么多话做什么？」 舒窈一愣，程念的声音。 「从他的身高、食指还有无名指的长度，我严重怀疑他有让女性受孕的功能吗？你可别在这里逞半天英雄，冤枉了人家。」 程念几句话，气得傅振言对面的男人脸都绿了。 见男人气急要动手，傅振言侧身一挡，手扣住男人手腕，冷声道：「你要动她？试试。」 男人喊道：「你俩一唱一和想干嘛？我告你打人，还告她诽谤，信不信？」 程念笑道：「诽谤是指捏造事实，毁人名誉。你能自证我说的是假的吗？里面那位小姐怀的孩子不不是你的吗？」 男人要反驳，傅振言接话：「都是男人，我还是帮你一把好了。现在去卫生间，我验验，要是她说的是假话，我赔你20万。」 正话反话，气死人话，是都让傅振言和程念说了。 男人是一点儿办法没有，吼了一句「等警察」，躲到一边顺气去了。 明珩一直站在舒窈前面，等男人走远，两人来到傅振言这边。 「你来了，还带着小舒窈。」傅振言挥挥手，「好久没见了，小舒窈。」 舒窈笑笑：「傅总，过年好。」 傅振言正要回一句，程念说：「我还要值班，就不奉陪了。」 傅振言见程念离开，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程念看都没看他一眼，叫他把话都咽了回去。 第139页 舒窈看向明珩，明珩点点头，舒窈去追程念。 舒窈跟程念去了办公室。 「姐，你什么时候和傅总这么有默契了？」舒窈上来就问，「你俩简直是怼人界的雌雄双煞啊。」 程念扯扯唇：「别侮辱我。他的脑容量能和我匹配吗？」 「那你们也……」 「瞧他笨的可怜。顺手帮一把，全当日行一善。」程念说，「再说了，惩治渣男，人人有责。」 舒窈还是觉得这两人画风奇怪。 之前的傅振言明明见了程念就想和她掐，就想赢了她；而程念完全不把傅振言放在眼里，充其量用实力碾压，是懒得废话的。 「别说我了。」程念转移话题，「你怎么和明珩一起来的？不会是一起加班吧。」 舒窈一怔，张张嘴，程念抢先回答：「知道了，约会去了。」 「姐~」舒窈脸红，「就，就吃个饭什么的。什么事都没有。」 程念拿起水杯，去饮水机那里接水，建议：「我劝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等姑姑和姑父过几天回海城了再行动。不然，你和明珩的事夭折的概率很大。」 还好意思说程萍和舒伟斌呢。 舒窈跟过去，问：「姐，是不是你把我的那本《男友行为规范手册》给明珩的？」 「是。」程念点头，「效果不错吧。」 舒窈「哎呀」一声，无奈道：「你这不是坑他吗？那都是我小时候不懂事瞎写的。他挺……挺有品位的一个人，现在跟中二少年缺心眼似的。你知道吗？他今天还单手开易拉罐呢。」 就因为一本手册，舒窈怀疑明珩的手指头快要废掉。 可说到这个，程念难得展颜。 程念是标准的冷美人。 举手投足之间高雅清冷，给人一种不能亵渎，更不能靠近的感觉。 但只要她真的笑，瞬间宛如阳光融化春雪。 「我这也是为你考虑。」程念说，「明珩不是一般人。玩心眼，你就是再长一百个脑袋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一直在追你，我总得看看他的诚意吧？你上学时的那些中二想法，明珩这么骄傲的人要是都肯做，我就信他对你有几分真心，让他和你试试。」 闻言，舒窈半天没说话。 舒窈单纯，一旦动真感情，对谁都掏心掏肺。 程念这样做，算是把把关，不然明珩稍微示好就把舒窈迷得晕头转向，导致舒窈最后受伤怎么办？ 但就目前来看，程念对明珩还有那么一点看好。 程念喝水，舒窈忽然问：「姐，你是怎么看出来明珩一直追我的？我之前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咳咳！咳咳咳——」 程念呛水，舒窈赶紧给她抚背。 看着舒窈，程念无力又无语。 舒窈能问出来这个问题，要么是明珩之前太作，以至于改变了也没人相信；要么就是……舒窈迟钝到有些过了。 但这两种情况一半一半的可能性比较高。 要是这么看，程念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舒窈和明珩蛮配。 * 明珩协助傅振言解决好纠纷，和舒窈还有程念在医院大厅碰面。 事情也简单。 傅振言的秘书今天送文件，晕倒在傅振言家里。 傅振言立刻把人送到医院，得知是秘书刚做完流.产手术，心力交瘁，没休息好导致的极度虚弱。 秘书给渣男打电话，渣男来了，矢口否认孩子是自己的，气得秘书又昏过去。 傅振言实在看不下去，就动手打了渣男…… 「行了，后续交给律师就行。」傅振言说，「你们……」 舒窈没说话，程念也没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舒窈的错觉，她莫名觉得他们四个人这样面对面站着的气场，怪怪的，像是有股暗流在他们之间流窜。 「既然没事，我们也回去了。」程念说，「窈窈，我今晚陪你。」 舒窈笑着说「好」。 傅振言一听，忙说：「这还不到十点，就回去了？大过年的，大家一起热闹啊。」说着，杵杵明珩。 明珩面无表情：谁要和你热闹。 明珩看向舒窈，舒窈低头闪躲，不敢流露出什么。 「时间也不算早了。」舒窈说，「傅总要是想哪天聚聚，我们回头再约。我姐上一天班，这会儿也累了。」 话音一落，明珩和傅振言异口同声：「我送你。」 舒窈和程念同时抬头，同时又愣住，连带明珩和傅振言也都愣住了。 明珩的「愣」，舒窈还好理解些，她和他的关系正处于半暗不明的状态，傅振言和程念怎么回事？ 毕竟，傅振言口中的「你」，肯定不是她啊。 舒窈看看傅振言，又看看程念，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加深了几分。 四人正维持着这诡异的平衡时，程念的一位同事值完班也下班了。 「小程，今天回哪儿啊？」女同事问，「用不用我稍你一段？」 程念说：「今天正好回我妹那里，和你顺路。我就不客气了。」 同事取来车，停在门口，舒窈和程念过去。 这个过程透明简单，舒窈没机会和明珩多说一个字，只能老实上车。 明珩望着车子离开，静立片刻，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傅振言，也去停车场取车。 第140页 傅振言跟上去，说：「送我。」 明珩不耐烦道：「没车你刚才要送人？」 傅振言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不解释，坐进明珩车里。 看到车里的玫瑰和小熊气球，傅振言一脸惊悚，问道：「你这是带着小舒窈重回学生时代吗？看不出来啊，你俩挺有情趣。」 「你懂什么。」明珩不屑道，她就喜欢这种浪漫，「还有，她叫舒窈，把『小』字去了。」 傅振言又阴阳怪气地嘁了一声，说：「瞧你这小气劲儿。我看你是不会谈恋爱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搞这些，不觉得中二又沙雕吗？没人围观你们吧？」 明珩冷冷地丢过去一个眼神，警告：「再废一句话，就下车。」 傅振言无所畏惧，正正衣领，大爷似的靠着椅背，说：「我奉劝你一句，对我尊重点儿。不然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明珩：「……」 * 舒窈特别好奇程念和傅振言有什么秘密。 可程念一副拒绝聊天的样子，舒窈只能把好奇转移给某人。 舒窈：[我姐和傅总怎么回事啊？] 舒窈：[回去路上，傅总有没有和你透露什么？] 明珩刚洗完澡，一只手翻阅舒窈的微信，一只手擦头。 见她对别人的事情这么好奇，他觉得有必要给她摆正观点，于是回道—— 明珩：[关注你自己。] 舒窈嘟了嘟嘴。 这话说的好像老师，就是那种类似：有些同学啊，好的不和人家尖子生比，就爱比些没用的。有那工夫，关注自己。 舒窈：[行吧] 舒窈：[我去复习了，你早休息] 明珩：[等等] 舒窈都要去拿书了，这又窝回床上。 明珩：[复习这种事，是有讲究的。] 舒窈：[什么讲究？] 明珩：[太安逸了不行，太艰苦了不行，太枯燥了不行。] 明珩：[换句话说，复习环境极为重要。] 明珩：[你需要一个相对舒适又不能叫你过于放松的复习环境，理想状态下，身边要是有个老师，那就是完美的复习环境。] 舒窈仔细看了几遍这话，觉得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舒窈：[那我去图书馆吧] 明珩：[开门吗？] 舒窈：[不开/尴尬/] 既然图书馆不开，舒窈便去搜附近的书吧或者咖啡馆，正挑着，又收到微信—— 明珩：[我有个完美推荐，想知道吗？] 舒窈太阳穴一跳：我貌似看到套路的痕迹了。 明珩：[我家] 舒窈：「……」 明珩：[这是我能想到最适合你复习的地方。毕竟像我这么优秀的老师在你身边，你有任何疑惑都可以向我请教。] 明珩：[不收谘询费] 舒窈噗地笑了。 她就没见过明珩这么别扭的人。 不就是想约她去他家里复习么，至于这么长篇大论？从前也不知道是谁浪费一秒钟，都一副惋惜到心痛的样子，现在发微信倒是一套一套的。 舒窈靠着床背，回覆：[我考虑考虑] 这还考虑？ 明珩在水池边踱步，想了想，继续敲键盘。 明珩：[家里有法式正宗甜点，还有各种水果，顺便，我可以为你做手磨咖啡，无限续杯。] 明珩：[以上，全部免费。] 舒窈把脸埋进被子里，咯咯笑。 程念洗完澡进来，就见她一脸少女娇羞，眼睛晶亮得和星星似的。 程念挑眉：「和谁聊天呢。」 「哼。」舒窈别过头，「不告诉你。」 程念本来想逗逗舒窈，自己的手机也震了，她看了眼，若无其事地离开房间，说去喝水。 她前脚走，明珩微信又发了过来。 明珩：[家里还有家庭影院，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可以为你播放电影，实战讲解，确保你绝对能学会。] 明珩：[另外，车接车送。] 明珩：[如有其它要求，也可全部满足。] 舒窈深吸口气，稳住手指，回覆：[真的？] 明珩：[童叟无欺。] 舒窈：[那好吧，我去] 浴室内，明珩握拳做了个胜利的庆祝动作。 明珩：[明天我去接你。] 舒窈：[嗯嗯] 明珩：[时间不早，休息吧] 舒窈：[晚安熊.jpg] 明珩：[布偶猫.jpg] 结束聊天，明珩神清气爽。 回到卧室，看着床头的炸毛布偶猫，他也格外顺眼。 正想安排下去明天的甜点，又来了一条消息。 ——[阿珩，是我。不要拉黑阿姨了，好吗？阿姨真的只是想你回来看看你爸爸。你不愿意见我，我到时候会消失的。就算阿姨求你，你就回趟家吧。] 笑容瞬间消失。 明珩丢掉手机，去了书房。 * 转天一早，舒伟斌和程萍回来。 见舒窈要出门，舒伟斌问去干什么？ 舒窈一撒谎就紧张，只能是磕磕巴巴说自己要去图书馆复习。 舒伟斌觉得不对，想要追问，程萍打掩护，说什么孩子那是怕在家影响你看球，不能调大声音。 舒伟斌一听，感动了。 舒窈顿时充满罪恶感，心想就再和明珩出去这一次，然后就留在家里好好陪爸妈…… 第141页 明珩在昨天的老地方等舒窈。 明珩接走舒窈的书包，两人上车。 「昨天的花，还有气球都没拿走。」舒窈上了车就找，「都哪儿去了？」 明珩咕哝：「看你也不在意。」 坦白讲，那个气球确实有点儿不想要，但是那一大捧玫瑰…… 舒窈正惋惜，明珩也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来一枝玫瑰。 「这次，能让你装包里带回家。」明珩说。 舒窈羞涩又开心地笑笑，接过玫瑰，轻声道谢，又说：「买一朵，也是为实体业做贡献？」 明珩愣了下，解释：「既然能卖一朵，这个生意就是有利可图。但如果你还是喜欢很多，我也不是不能更多支持下鲜花行业。」 「别别别，一朵就好。」舒窈说，「方便拿着。」 明珩点头，心道傅振言好像也有些用。 昨晚就是傅振言提醒他：「女孩子要的浪漫走的是心，是仪式感。你买这么一大捧玫瑰，乍一看是好看，可人家女孩子怎么拿啊？举着扛着吗？我拜託你，动动脑子。不要土豪式追人行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明珩认为，还是可以和傅振言谈论一下如何追人的。 车子启动，开往明珩的别墅。 舒窈摆弄着她的一枝玫瑰，心里有个问题特别想问，实在是忍不住，就问了。 「你昨天，为什么送我66朵玫瑰？」 舒窈回家问网友了。 网友说66朵这个数字不常送，毕竟大家一提，都是99朵，长长久久嘛。 但其实，66朵的含义一点不比99朵差——爱你，永远不变。 舒窈知道明珩肯定是不知道这个含义，但是花店的工作人员会告诉他啊，他选了，这波暗示叫她怪不好意思的，简直就…… 「因为六六大顺。」 舒窈听到笑容裂开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顺什么？」 明珩一脸「我的智慧无处不在」的得意样子，说：「昨天是第一天正式追你，我希望一切顺利。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头好了，我相信后面就会变得顺利。所以，六六大顺。」 明珩微笑：怎么样吧？快夸夸我这个小天才。 舒窈手勐地收紧，差点辣手摧花。 她回以微笑，内心在大声地吶喊：集美们，记住了，男人长得再帅，没脑子也不要和他谈恋爱！ 不然，绝望得你都没地方哭！ * 这一路，舒窈没再搭理过明珩。 她反覆思考那晚她的决定是不是都是错的？ 还不如一开始就明珩说：你别追，我不是你能追到的，你也追不到任何人。 六六大顺…… 他怎么不九九归一！八方云集！七星高照呢！ 明珩一路观察舒窈，见她不说话，只紧紧握着他送的玫瑰，心想可能是太喜欢，或者太感动了。 这女人真是容易满足。 这算什么？ 还有很多她喜欢的在等她呢。 明珩把车停进地下车库，带着舒窈上楼。 来到小院，大门口那里传来声响。 「阿珩，是你吗？阿珩，你回来了，是不是？是阿姨。你和阿姨谈谈好吗？」 第44章 就是你 「你愿意，我可以追你一辈子。…… 眼前的女人, 端庄大气，气质典雅。 可舒窈并不认识。 舒窈悄悄打量明珩，他面无波澜, 但眼神中的冷不同于往日, 带了攻击性。 「我先进去等你。」舒窈小声说, 「好吗？」 明珩打开门，让舒窈随意，然后又关上门。 梁亚莹见明珩过来，笑着说：「阿珩，那是你的女朋友吗？很漂亮，一看就是个善良的女孩。」 明珩冷声质问：「是我的话你听不懂, 还是你理解能力有障碍？」 梁亚莹低下头, 一声嘆息：「我知道你恨我。可是, 你爸爸终究是你爸爸啊。阿珩，你不能这么狠心。」 「狠心？」明珩嗤笑，「有你和他狠心吗？」 * 舒窈无法集中注意力。 书摊开在茶几上, 密密麻麻的字叫她烦躁。 看那位女士的年龄、穿搭，以及称唿明珩的方式，应该是明珩的长辈。 明珩家里的情况在上次大家一起吃饭时, 有简单说过。 都现在这个年代了, 父母离婚，重组家庭，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只是明珩提及他父亲时的态度, 甚至明珩的事都是明婷在管，估计明珩和他父亲之间有不小的矛盾。 明珩不说，舒窈不能问。 但她很担心。 这种担心没所谓一件具体的事，就是事关这个人, 不得不多费心思。 正琢磨着，明珩回来了。 舒窈起身，快步迎过去。 明珩一脸淡定，和平时的模样无二，舒窈松了口气。 「怎么在客厅？」明珩问，「叫你随意，就是说这里你想去哪儿去哪儿。」 舒窈嘟囔：「那也没有主人不在，瞎熘的道理。」 明珩没说什么，带舒窈去了书房。 门打开时，舒窈还以为自己到了私人藏书室。 四面的墙，有两面是「书墙」，而且上面的书并不是装饰品，都是真书。 「这么高，你拿时还得用梯子啊。」舒窈说，「不觉得麻烦吗？」 第142页 明珩从抽屉里取出遥控。 原来书架上是有编号的，只要按下号码，那一格的书就会后退，然后经由书架后面的通道，绕到前面来。 高级。 舒窈觉得新鲜，大眼睛巴望着，那意思在说：能不能让我试一下？ 明珩挑眉，说：「复习到哪里了？待会儿有考试，过了，你就能玩了。」 舒窈：这个复习环境一点儿都不好。 舒窈抱着书包去桌子那里，满肚子腹诽，但在看到另一边靠墙的长桌时，又诽不出来了。 长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甜点，还有进口小零食。 简直就是五星级自助餐厅的待遇级别。 「复习好，随便吃。」明珩说。 舒窈一下子有了斗志，打开书坐在书桌旁，复习。 只不过，为什么明珩也留下来了？ 不仅留下来了，他还拿了一本德文书，坐在沙发那里，阅读起来。 舒窈没有学习时旁边不能有人的习惯，但明珩的存在感过于强大。 舒窈静不下心。 摊开的那一页，她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可讲得是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怕明珩发现她不专心，舒窈偷偷瞄过去…… 明珩靠着沙发背的一角，长腿自然交叠着，手肘撑在扶手上，一只手举着书，一只手翻页。 阳光直直地打在他身上，让他的身体变得有些透明。 刘海在他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剪影，让他和周遭的一切变得分外宁静，仿佛揉慢了时光。 舒窈看得入迷，脑海里浮现出一帧帧画面，就像是她常常幻想的岁月静好的场景有了具象，也有了她能描述出的文字。 舒窈想把这一瞬的灵感记下来，就听：「友情提示，我，也不收费。」 舒窈：「？」 明珩漫不经心地翻了页书，说：「想看就看。这是你今天过来的福利。」 舒窈：「……」 这人到底有没有追人的觉悟？！ 明明是叫他追，他却自恋的不行，那你恋自己不就好了？还追人干什么。 舒窈轻哼一声，投入学习的海洋。 果然，还是学习使我快乐。 不知不觉，舒窈和明珩就这样一人一边，和平相处了一个小时。 舒窈遇到一个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想请教明珩，叫了他两声都没听到。 等他反应过来时，舒窈好像从他的眼角窥见一丝闪光。 「什么问题？」明珩别过头，合上了书，「说吧。」 舒窈抿抿唇，说：「我突然想吃点儿甜品，说不定吃了之后，我自己就能想明白。」 不管明珩会不会又笑话她，舒窈跑过去吃点心。 她找到这些点心里最不甜的抹茶卷，尝尝。 「这个好吃！」舒窈兴奋道，「我还没吃过这么好的甜点呢。」 明珩闻言，过去看看，问：「你什么时候又喜欢抹茶口味了？」 舒窈咽下蛋糕，回道：「我对口味没挑，好吃的，我都爱。你也尝尝，不怎么甜的。」 明珩没有兴趣，摇头。 「是真的好吃。」舒窈主动切了一小块放进碟子里，端到明珩面前，「你尝一下。甜食治癒一切呢。」 明珩看了眼蛋糕，然后盯着舒窈。 舒窈绞尽脑汁想要「推销」蛋糕，想着是不是该用激将法？毕竟明珩这个人一向别扭。 一抬眼，她对上明珩的目光，愣了下。 明珩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在说：你餵我，我就尝。 舒窈脸上一热，果断把碟子放回桌上：爱吃不吃。 舒窈搜罗一小碟自己爱吃的点心，回到书桌继续复习。 明珩的视线还在跟着她，即使舒窈不回头，她也能感知明珩还在默默诉说吃蛋糕的事。 这人怎么还有这趣味呢？ 舒窈想给脸扇扇风，觉得不妥，忍下来。 好不容易要再次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清冷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哪里不会？」 舒窈想说这部分她都不太能理解，一扭头，她的鼻尖扫过什么软软凉凉的东西，眼前是明珩放大的脸，以及明珩眼里惊住的自己。 舒窈唿吸一滞，心跳嗖地飙起来，下意识往后躲。 明珩只是想吓一下舒窈而已，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居然整个人往后栽过去。 「小心！」 明珩去拉舒窈，但晚了一步，舒窈还是坐了一个实在的屁股蹲。 舒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疼吗？」明珩去扶舒窈，「这么大了人了，还这么冒失。」 这话说的，和程萍一样一样的。 舒窈甩开明珩的手，喊道：「你出去！我不要和你一起复习！」 明珩顿了顿，反问：「是因为我让你分心吗？别不好意思。这很正常的。一般人和我独处在一个空间里，都很难不被我……」 「因为你讨厌。」舒窈十分认真地说，「你害我摔跤。」 明珩：「……」 明珩被赶了出去。 而他刚一离开，舒窈就赶紧揉她的屁股，嘴里索罗着一串哎呦。 疼死了。 舒窈怀疑她和明珩大概率八字不合——他克她！ 揉着屁股，舒窈慢慢在房间里活动。 走到沙发那里时，舒窈发现明珩没拿手机。 第143页 好歹做了明珩几个月的行政助理，舒窈很清楚，明珩是手机不离手的。 不是要玩，而是明珩的一个电话就是几亿几十亿的项目，对方要是联繫不上他，错失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所以，说手机是明珩的「财富」，毫不夸张。 现在，明珩居然丢了他的财富…… 明珩去了三楼的露台。 冷风唿啸，他穿着单薄的衬衣，却感受不到冷。 在明珩儿时的记忆里，明康从不是唿风唤雨的企业家，他是他的英雄，是会把他放在肩头，带着他奔跑的爸爸。 明珩以为，苏苑离开了他，他还有明康，他有家。 直到那天，他放学回家，看到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那对男女。 男人和女人承诺不会再叫女人受委屈，他会给女人一个家，还要让她做这个家的女主人。 可笑的是，这个家曾经的女主人……苏苑，三个月前刚刚自杀。 更可笑至极的是，男人抱着的女人是苏苑的闺蜜——梁亚莹。 明珩握住栏杆。 突起的青筋像极了那天他站在门外，看着男女拥抱那幅画面时握紧的双手，隐忍着，快要爆裂。 只是，那时的他还是个十一岁孩子；现在，他长大了。 明珩闭上眼，压下那些不好的情绪。 这时，就听「咣当」一声，似乎是从厨房传来的声响…… 舒窈就是想看烤箱怎么用，不小心碰掉了一个瓷盆，所幸没碎。 她赶紧收拾好，一片阴影笼罩住她。 「在干什么？」明珩问。 舒窈乱碰人家的东西，感到不好意思，说：「对不起。我是……」 「受伤没有？」明珩抽走瓷盆，查看舒窈的手，「划伤了吗？」 舒窈收回手，摇头：「没有。」 明珩看了看，发现烤箱被动过，又问：「想用烤箱？做什么？」 舒窈笑笑：「我刚才刷到一个小视频，教人做简易版布朗尼。我一看就会了呢。所以，我就想，正好你这里有烤箱，不如我就试试？」 「布朗尼？」明珩蹙眉，「你能做？」 舒窈一脸「你可以质疑我，但不能质疑我手艺」的样子，说：「我做出来，你别太爱吃就行。」 明珩轻笑：「可是家里没有食材。最基本的，巧克力就没有。」 「我用超市app叫外卖了。」舒窈晃晃手机，「很快就有外卖小哥把要用的东西送来。」 话音落下，门铃声就响了。 舒窈跑去取来快递，回到厨房，明珩还在。 「你去外面等吧。」舒窈说，「我要大展身手了。」 明珩抱臂，靠着墙，淡淡道：「如果你能做好，那我就是见证奇蹟；如果你不行，我及时拯救厨房。」 舒窈皱眉：「所以，你是要监工？」 明珩：聪明。 无法，舒窈又不能给明珩抬走。 她点开小视频，照着上面的步骤做简易版布朗尼。 说实话，一点儿也不简易。 所谓标题党害死人，诚不欺我。 舒窈鼓捣半天，连第一步的打面煳都做不好，之前做可露丽的技能全都餵了小明。 明珩看舒窈手忙脚乱，还要做出一副「我这是找找感觉，还没正式开始」的镇定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忘了刚才的那些纷扰。 「我今天吃的上这款布朗尼吗？」明珩过去，「舒大厨。」 舒窈被这个称唿刺激起胜负欲，信誓旦旦：「今天不让你吃到，我就不走了。」 明珩勾唇，低声说：「那我不吃了。」 舒窈：「……」 深唿吸，舒窈说：「你站远点儿，别影响我。」 接下来，舒窈展现了一场全方位、多角度的花式打脸。 直到食材差不多被她耗光，她才意识到自己这种糟践食物的行为多么可耻，早就该停下才对！ 「做不好就做不好。」明珩说，「什么样的布朗尼我没吃过？不差你这一块。」 是这个道理。 可舒窈还是丧。 她知道明珩不开心，但她没什么能力，只会想吃点好吃的，人心情就会好。 明珩既然不愿意吃那些甜点，她做的，说不定会给个面子。 可想想，明珩连最正宗的都不吃，即便勉强吃一口她做的，又怎么会改善心情？ 「不好意思啊。」舒窈蹭蹭下巴的汗，「等回头我去烘焙室学一遍，可能就会做了。到时候再给你尝尝。」 看出舒窈情绪不对，明珩怔了下，过去，说：「不是说你做的不好吃。你想做，再买食材。我让人……」 舒窈摇摇头：「食材给我也是浪费。」 「等下次吧！」舒窈又笑了，「回头我就报个班，好好学。到时候我请你吃我做的甜品，保准你吃了，心情立刻就好了。」 明珩心头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你是不是看出来了？」 舒窈一顿，点头。 「虽然你回来之后，面上很正常，但你心思不整。离开书房时，手机没带。看的那本书，还停在前言。你根本就没看。」 明珩半晌没说话。 舒窈不会强迫明珩和自己分享他不好的心情，不是每个人在不开心时都喜欢倾诉，有的人习惯了自己消化。 第144页 可舒窈想为明珩做些什么，哪怕就一点。 「还是去吃书房的那些甜点吧。」舒窈说，「那么好吃，你不识货，我可捨不得……」 话没说完，明珩的手指温柔地划过舒窈的脸。 舒窈登时定在原地，大脑空白了一瞬。 「面粉。」明珩垂眸道，「粘在你脸上。」 舒窈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赶紧背过身，狠狠用手背蹭明珩碰过的地方，说：「谢、谢谢啊。我……我去卫生间整理下吧。要不……」 肩膀上忽然转来股力道，大的惊人，舒窈根本没办法反抗，就被明珩给强行转回去，面对着明珩。 「舒窈。」 听不见、听不见，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见。 舒窈低着头，想掩盖她红透了的脸，可人就在眼前，哪怕脸红能掩盖，她微微发抖的身体也骗不了人。 「有事你说。」舒窈小声说，「把手先放开。」 明珩没松，反倒是抓得更紧，问：「我能亲你一下吗？」 舒窈：「……」 「行吗？」 像是刚反应过来，舒窈原本就不凉快的脸腾的像是沸水漫过，一秒钟，煮熟了她。 见她半天没表态，明珩想请问一遍。 舒窈突然回过神，用噼了的声音回道：「不行。」 明珩蹙眉：「提前预支下，也不行？」 什么预支？ 「提前预支的话，我可以按照市场规定，给你利息。」明珩循循善诱，「到时候，你想对我怎么样，我都接受。」 市场规定？还利息？ 谁要对你怎么样啊！美死你！ 舒窈坚定道：「不行就不行。我还没答应你，我们就只是朋友，普通的那种。」 明珩仔细地想了想，又说：「那你现在答应。」 舒窈急了：「你才追了我几天啊？我这就答应你，不是显得我很随便？你这么有格调，不会喜欢一个随便的女孩子吧？」 「为什么不会？」明珩反问，「反正都是你，哪样都可以。」 舒窈为明珩能说出如此堕落之话，感到羞愧。 可心里又隐隐升起一丝丝的甜蜜，带动起她身体里的小恶魔，和她说：答应他吧，反正早晚都要答应。 舒窈动摇了几秒，还是战胜了自己。 网友们说了，男人太容易得到一个女人，是不会珍惜的。 「不行就是不行。」舒窈说，「你再这样，就……就别追了。」 说这话，舒窈还是有些忐忑的。 明珩的性格叫她琢磨不透，说不定顺口就回復她一句：不追就不追，你会为错失如此优秀的我而感到无比后悔。 舒窈攥着衣摆，犹豫是不是给自己一个台阶，明珩这时说—— 「我就追。」 * 最后，明珩叫的外卖。 吃完午饭，舒窈休息了会儿，继续复习。 不嘚瑟到天上的明珩确实是个好老师，许多抽象的理论知识，经他一讲，舒窈就明白了，甚至还会举一反三。 两人在书房复习到晚餐时间，明珩送舒窈回家。 之后的假期里，舒窈和明珩只有微信往来，舒窈好好陪着爸妈。 然而，时间都是公平的。 分出去了，就是分出去，留下的，不会变多。 * 大年初六，舒伟斌和程萍返回海城。 明珩想要亲自送，被舒窈婉拒了，还是麻烦的司机。 机场候机时，舒窈缠着程萍不放，想哭，又得忍着。 舒伟斌怕看到这场景，跑去一边喝水。 「这都多大了，还这么粘人。」程萍说，「再过过又是五一假，你要是有时间就回家。」 舒窈点头：「您和我爸回去照顾好自己。我爸的高血压，药不能离身。膏药我买了好多，都放在行李箱里了。还有您，您跳舞留下的旧伤也……」 程萍笑笑：「你这孩子怎么小小年纪就啰嗦上了？我和你爸心里有数。倒是你，你……」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舒窈保证，「您和我爸放心。」 程萍捋了捋女儿耳边的碎发，说：「妈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是好孩子，一直都是。不过这次，妈也要嘱咐你。女孩子除了要自爱、要会保护自己，也要权衡好内心，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舒窈知道程萍说的是明珩。 其实，程萍为她打了那么多次掩护，她就知道了。 「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舒窈实话实说，「说我对他没感觉，那是骗人的。长这么大，我还没对谁有过这样的感觉。」 气他，又不气他；关心他，又藏着掖着；想靠近他，又不敢太过明显。 可即使她的内心很矛盾，却也还是无法逃脱掉明珩，他总是能牵引住她的心。 程萍拍拍舒窈的手，说：「妈妈知道。明珩和咱们生活的世界不一样。你会没有安全感，这很正常。但有时候，安全感不仅仅来自于别人，也来自于自己。如果你现在还不能做出决定，不如就好好提升自己。等你也变得优秀，变得强大，很多问题就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了。」 时间到，舒伟斌和程萍该过安检了。 舒窈站在管控线外，一直笑着沖爸妈挥手，他们也是。 直到看不见彼此了，才露出自己的不舍和依恋，还有软弱。 第145页 舒窈揉揉眼，转身就见明珩站在不远处，等着她。 「你怎么来了？」舒窈问。 明珩递出纸巾，说：「顺路送个合作伙伴。」 哪个伙伴？ 一个姓舒，一个姓程吧。 舒窈接过纸巾，擦掉眼泪，扭头又看了眼安检区，轻声说：「走吧。」 回去的路上，舒窈反覆思量程萍说的话。 从明珩说追她开始，她的心就是飘着的，没有一刻落地。 她不敢相信明珩这样优秀的人会喜欢她，还愿意放下骄傲去追她，这太不真切了，跟做梦一样。 她怕自己陷进这个梦里，等到醒来时，发现不过一场空。 可每每她不自信时，明珩又会在她心头注入一针强心剂，叫她模煳自己的不安，继续沉浸在她从不曾尝试过的美好悸动中…… 车子停在舒窈家楼下。 舒窈嘆口气，道谢下车，明珩却没解开车锁。 「阿姨和你说我们的事了。」明珩用的陈述语气。 舒窈握紧包带。 两人静默了会儿，明珩垂眸道：「阿姨不同意是吗？」 「不是。」舒窈立刻说，「我妈就是……明珩，我想问你个问题。」 明珩紧绷的后背在舒窈说「不是」时，松快下来，他点点头，「你问。」 舒窈本来想问：你能喜欢我到多久？ 可「喜欢」这个词本身就是善变的，即使明珩现在会给她一个承诺，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就会完全改变。 所以，舒窈问：「如果我说我现在想专心先通过编剧班的考试，你会不高兴吗？」 明珩蹙眉：「你复习，我就不能见你？」 「没有。」舒窈说，「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可能不会考虑我和你之间的事，而是……」 「不会。」明珩斩钉截铁地说，「你是独立个体，你为你的事业负责，我全力支持。」 舒窈笑了笑，又说：「那如果，我说如果，我这次考试没过，可能就要再等一年，继续考。到时候……」 「你到底想说什么？」明珩问，「想说你一天达不到你的事业抱负，你就不考虑感情问题？」 舒窈对自己职业前景是不能预测的。 可能会成为知名编剧，也可能一生默默无闻。 如果用这个来衡量是否能谈恋爱，大概就是给人家回復「恋不恋爱看我心情」的意思。 但是，舒窈还是点头。 「那我就一直追。」明珩没有一秒的犹豫，「你愿意，我可以追你一辈子。」 舒窈蓦地眼眶发热，低下头，咕哝：「那你不就成老头了？」 「难道你以为你那时候还年轻？」明珩轻哂，「到时候，我和你正好凑一对。」 舒窈吸吸鼻子，拽了拽明珩的衣角。 「嗯？」 舒窈定了定，抬起头，看着明珩。 她的眼里有倔强，但更多的，是真诚，是毫无保留。 「明珩，你等等我，行吗？」 ——等我有了成绩，我就有底气接受你的好了。 明珩心口泛起阵阵酸涩的疼，他本想说「我帮你」，但他知道，相对于世俗的成功，舒窈需要的是自身价值的实现。 「想要我等你，也不是不行。」 舒窈一听，悬着的心放下来，控制不住地笑了。 明珩错开目光，又说：「可等待有多磨人，你也知道。像我这种万里挑一的完美追求者，付出的时间成本，你得给个说法吧？」 舒窈抽了抽嘴角：「你刚才不还说可以追我一辈子？」 「这并不冲突。」明珩坦然道，「我的意思是说，在追求的道路上，被追求者怎么也得让……」 话没说完，舒窈忽然凑过来，在明珩的脸上轻啄了一下。 「这个说法，行吗？」舒窈问。 第45章 就是你 「亲你就像亲小狗。」 舒窈的计划是亲完就跑。 就当风没来过, 她没亲过那样。 可当舒窈转身开车门时，顿时宛如雷噼——明珩没解开车锁。 那一剎那，舒窈感觉自己裂开了, 裂成两半。 时光啊, 你能倒回吗？ 舒窈保持着开门的姿势, 石化在原地。 她不敢回头，更别提说话，她挺想睡一觉的，因为睡醒了，就会发现刚才都是梦一场。 嗯，是场梦。 就是场……梦什么梦！有刀么, 让她自我了结吧！ 就在舒窈又计划装失忆、装鬼上身时, 只听「咔哒」一声, 车锁解开了。 舒窈二话不说，打开门，跳下车, 奔跑的像匹脱缰小马…… 明珩看着舒窈消失在门禁的那边，然后就盯着门。 此刻的他，浑身上下只有按下解锁键的手指有零星知觉, 剩下的, 全部血涌沖积在他右边的脸上。 刚才，舒窈亲他了？ 是这样的吧…… 明珩僵硬地抬起手，指背滑过滚烫灼烧的皮肤, 一抹淡淡的红晕开在他手上。 这是……明珩喉结滚动，嘴角不自觉上扬。 心跳的厉害，明珩打开车窗透气。 他反覆看着指背上沾着的那点红，送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有股清新的甜味儿，像是花香，又不仅仅是花香。 这个味道属于舒窈。 明珩又抿着唇笑。 第146页 他细细回味着那短暂的一下，软软的，微热，触感惊人的好。 因为太过兴奋，明珩有些魔怔，他想保留住这一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傅振言打来电话，约他去喝一杯。 犹豫片刻，明珩打开车上的镜子，照照右边的脸颊。 然后，拿出手机。 * 梵逸轩。 又是傅振言早到。 「刚得了一瓶好酒。」傅振言说，「你品品。」 明珩没应声，脱了大衣，坐在傅振言对面的双人沙发上。 以往，明珩要么是坐吧檯的高脚凳，要么是坐单人沙发，总之，是不会和傅振言面对面的。 傅振言以为明珩这是感恩他喝酒还惦记着他，颇为欣慰。 正倒酒，傅振言瞧见明珩右边的脸，惊了。 「你！」傅振言卡住两秒，「你这是……让人强吻了？」 明珩蹙了下眉，很快就又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淡淡道：「胡说什么？」 「我胡说？」傅振言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坐过去，「你自己看看！你脸上有女人的唇印！我的天啊，除了婴儿时期，这是你第一次被亲吧？谁胆子这么大？还健在吗？」 明珩随意地看了两眼，还漫不经心地用手擦了下，就是没擦到地方。 似乎是想起什么，明珩说：「哦，不是强吻。」 傅振言更惊讶了，正要仔细盘问，他忽而定住，问：「不会……是小舒窈亲的吧？」 明珩微微挑眉，悠然自得地喝了口酒。 那副样子充分说明：除了她，还能有谁。 傅振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好久，憋出一句：「是你威逼利诱的吧？又或者是坑蒙拐骗。」 明珩的脸唰地冷下来：「我需要这样？她主动的。」 「她主动？」傅振言呵呵了，「你是不是拿别人都当傻子？要是舒窈主动的，你会不知道？然后就一路带着唇印招摇过市？你引以为傲的格调呢！」 明珩：「……」 「不对！」傅振言瞪大眼睛，屁股往后挪了挪，「你就是知道！你就是……诚心显摆？」 明珩：「。」 * 距离刚刚的那一下，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舒窈基本恢復平静。 她告诉自己，人是她亲的，就别矫情。 不就是亲了一口么？嘴碰脸而已，没什么的，真没什么的。 舒窈自我催眠，打开书，用知识来武装自己的头脑。 别说，就是管用。 舒窈渐渐遨游在学习的海洋中，忘记了之前自己都做了什么，有地方不会的，她还标註下来，准备回头问问今天的当事人。 而在她越学越上头时，手机响起。 舒窈拿起查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 转天，大年初七。 所有打工人倾巢出动，歇下喘口气的燕城回到它习以为常的忙碌。 舒窈老时间到达金麟大厦。 等电梯时，遇上财务部的几位同事，大家随口聊了聊已经随风去了的春节，再吐槽下一年不如一年的春晚。 大家聊得起劲，明珩踩着他的bgm节拍来了。 男同事们退到一边站好，女同事们则悄咪咪地多看了明珩一眼，感嘆新一年，她们的明总又帅出来一个新高度。 舒窈一看到明珩，脑海里就自动播放起昨天的某幅画面。 羞耻感爆棚。 舒窈不能和明珩靠的太近，不然，她会原地去世。 于是，在有电梯到的时候，舒窈看都没看，直接跑进去。 站在她身边的同事本想说刚才有同事不小心按错了，那部电梯是……可是，已经晚了。 明珩进了他的总裁专用梯。 正用手给自己扇风的舒窈：「！！！」 反应过来，舒窈立刻说：「对不起，明总！我看错了！我这就下去！」 明珩已经按完关门键。 舒窈：「……」 其他同事眼睁睁看着舒窈和明珩乘坐一部电梯上楼，不免摇摇头。 「舒窈这是怎么了？」一位同事说，「过年把自己过傻了？」 另一位同事猜道：「应该是马上就不干了，所以放飞自我了吧。」 其他同事对这个观点，深表认同。 电梯里，舒窈缩在角落。 她把自己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拿明珩当空气，看不见，就没所谓。 明珩一开始多少拿出了些姿态，下巴扬着，一副强势受害者模样，企图用这种方式击垮舒窈的心理防线，让她意识到她昨天的「罪行」。 可觑了舒窈好几眼，明珩见她也没话要对自己说，就咳嗽了两声。 还是没话。 就……不稍微负负责任吗？ 明珩生气，主动开口：「昨天……」 「昨天怎么了？」舒窈忽然支棱起来，「明总，今天天气不错啊。」 明珩屏蔽掉干扰信息，微笑：「需要我描述描述，帮你回忆？」 「不、不用。」舒窈吞口口水。 「明总，其实昨天、昨天……你知道吧，就是有时候亲一个人未必是带着那种色彩。我以前的同桌，家里养了一只泰迪犬，特别可爱。我一去她家玩的时候，就要抱着亲亲。」 说到这里，舒窈已经完全说服了自己。 第147页 她自信地笑了笑，继续道：「嗯，就是那样。看着可爱，所以就亲啦。没别的意思。」 明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抽了抽嘴角，明珩勉强做好表情管理，说：「你的意思是，你亲我就像是亲一条狗？」 「比喻。」舒窈甜甜一笑，「比喻而已。」 明珩深唿吸，按了按太阳穴。 不行，按不住了。 明珩向前走去，舒窈愣了下，随即后退，直到被明珩逼到贴着墙站。 舒窈：难道撑墙文学是有事实依据的？ 胡乱这么瞎想了一下，舒窈指指上方的监控，提醒道，「明总，您是个有格调的人。」 明珩勾唇一笑，根本不管那一套，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说。」 舒窈想想，回：「亲你就像亲小狗。」 「舒窈！！！」 舒窈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不是你叫我重复的吗？」 明珩气到脸都快要抽搐扭曲。 正要发作，电梯发出叮的一声。 曾可本来是要到32楼的食堂吃早点，见总裁专用梯到了，立刻过去恭候。 电梯门开，曾可笑得跟福娃一样喜庆：「明总，给您拜个晚年了！」 舒窈：「……」 明珩：「……」 眼前的画面让曾可想要自戳双目。 平日冷如冰山，怼人如脱口秀演员般妙语连珠的明盛资本总裁明珩，此刻正在壁咚一个少女，看那架势，少女明显是被逼的。 但是—— 「我什么也没看见。」曾可镇定地转过身，「什么也没看见。」 一个优秀的员工就是要这么宠辱不惊，曾可为自己的职场应变能力点赞。 舒窈没想上班第一天就让同事看到自己和明珩这样，这杀伤力跟昨天的那一下也是不相上下了。 舒窈又羞又气，用力推开明珩，埋低着头快步从电梯出去。 曾可瞄了一眼舒窈的背影，心说这孩子也是重口味，居然好明总这口，不怕英年早逝吗？ 正琢磨着，明珩整理着衣领，过来了。 曾可赶紧让道。 明珩也没看他，随口问：「这个年过得还好？」 「都好，都好。」曾可忙道，「都是明总您带领的好，奖金髮那么多，能不好吗？」 明珩颔首：「拿了那么多奖金，就要多做事。乌兹别克斯坦的那个项目，你亲自过去跟一下。没有令我满意的结果，别回来。」 曾可：「……」 * 临近午休，舒窈收到明珩微信。 明珩：[午饭想吃什么？] 听这语气，是要带她出去一起吃饭？ 可别了吧。 舒窈自从坐下工作，就一直接收着曾可明明幽怨却又不敢幽怨的目光。 要是再和明珩同框吃饭被人发现了，怕是整个明盛资本都要拿她当异形对待了。 更何况，今天中午确实也不行。 舒窈：[约了我姐，你自己吃吧] 舒窈：[保重身体.jpg] 咣当！ 办公室传来不小的声响。 曾可蹭一声站起来，喊：「明总，我来保护您！」 话音落下，舒窈的内线电话响起。 「叫保洁过来打扫。」明珩吩咐。 舒窈看到曾可蔫儿蔫儿地坐回去，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嘆口气，她说：「好，明总。」 「我不好。」明珩凉凉道。 「……」舒窈笑了笑，语气公式化，「好的，明总，给您叫丽景阁的外卖。」 「哼。」 * 午休时间到，舒窈下楼。 她打了辆车，和司机师傅说了地点。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私家菜餐厅外。 舒窈向服务生报了雅间名称，随后在二楼尽头的房间，见到梁亚莹。 「舒小姐。」梁亚莹起身，「你好，幸会。」 舒窈礼貌道：「您客气了，叫我舒窈就好。」 两人落座，服务生退出去，关上了门。 梁亚莹举止端庄，面带笑容，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就像是那种学生时代，每个孩子都会羡慕的朋友式妈妈一样。 「昨天冒昧给你打电话，现在又把你约出来，这么麻烦你，是我唐突。」梁亚莹说，「希望你谅解。」 舒窈说：「不麻烦。我午休时间可以自由安排的。就是不知道梁……梁女士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对于称唿，梁亚莹一笑而过。 稍顿了顿，她说：「麻烦你过来一趟，是想请你劝劝阿珩，让他回家看看他的爸爸。他爸爸这两年身体不太好，一直很惦记他。」 舒窈面露犹疑，没立刻接话。 「舒小姐，真的是阿珩爸爸很想他，想见他一面。」梁亚莹深唿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请你帮帮忙。」 舒窈抿抿唇，说：「梁女士，您能想到找我，想必您也是实在办法了。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很抱歉。我并不了解明总和他父亲之间的事。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件事，我怕是爱莫能助。」 梁亚莹立刻表示：「舒小姐，你可以的！阿珩从来没有带女孩子回过家，你是第一个。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一定很重要。你帮帮我，也帮帮阿珩的爸爸，好吗？」 第148页 一面是明珩，一面是明珩最亲的人，舒窈比较纠结。 可是有一点，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如果明珩愿意和她说他与他父亲之间的事，并且需要她的建议，她愿意毫无保留的坦诚。 但她什么都不知道，就没资格、更没权力去对明珩指手画脚。 「梁女士，抱歉。」舒窈再次拒绝。 * 舒窈回到明盛资本。 见时间还富裕不少，去花室浇花。 梁亚莹的话没办法让舒窈不去多想。 ——「明家的产业是都要给阿珩继承的，阿珩不回家，那祖辈辛苦打下的家业不就拱手他人了？哪怕阿珩不看在他爸爸的面子上，那阿珩的爷爷呢？他是最疼爱阿珩的，阿珩也一点不会后悔吗？」 舒窈长嘆了口气。 明珩和家人到底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会这样老死不相往来？ 舒窈想的出神，水浇多了。 她赶紧用干布把多余的水洇湿出来。 这一室的栀子花，明珩虽然从没有特别强调过一句，但为它设立职位，还要每天都往办公室送花，可以见得这花在明珩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就是不知道这花对明珩的意义是什么？ 舒窈擦干多余的水，收到微信。 明珩：[在哪里？] 舒窈：[花室] 回復完，不出两分钟，明珩来了。 舒窈一惊，忙问：「没叫人看到吧？」 明珩皱眉：「看到又怎么了？我追你是件光明正大的事。最好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省得没有高低眉眼地坏他的事。 明珩的坦然让舒窈心里冒出一丝甜。 她强行压下去，绷着脸说：「我还有几天就能顺利离职了，你别给我制造舆论压力。」 说完，转过身继续浇花。 而明珩那边迟迟没有接话。 舒窈小心翼翼瞄过去，就见明珩一副「不高兴」俯身的样子。 「怎么了？」舒窈问，「是不是想到这么优秀的我不能为你工作了，感到郁闷忧愁？」 完，我明化了。 清清嗓，舒窈又找补：「放心。新来的那位助理比我强多了，她以后会很好地协助你。还有，这一屋子的栀子花……」 明珩看向栀子花，喃喃：「这是我妈妈最喜欢的花。」 舒窈一怔。 明珩抬手抚过一朵栀子花，眼神中透出怀念，好像是看到了这花，他的妈妈就没有离开过他一样。 舒窈心中泛起酸涩。 这份感觉要比除夕那晚的还要强烈，强烈到她觉得心疼。 「明珩，你和……」 没说完，明珩收敛了脆弱，转而又变回那个她熟悉的明珩，高冷矜贵。 「我中午接到表姨姥姥的电话。」明珩说，「她很快就要回纽西兰，想在这周末请我们过去吃饭。」 舒窈慢了几拍才适应这个话题转变，回道：「好的。周末是吧？具体几点呢？」 明珩掏出手机。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舒窈看到明珩的手机屏保，觉得怪怪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舒窈多看了下，然后就…… 「这是什么？！」舒窈难以置信，「你别告诉我……」 明珩很是淡定，甚至还不忘带上他的高傲，说：「证据。」 证据你个毛线！！！ 舒窈急的直跺脚，过去抢手机，说：「我要删了它！让别人看见了算什么事？你也不怕出去谈事被人发现吗？」 「那又怎样？」明珩反问，「你亲的，你想耍赖？」 谁要耍赖了？ 可哪有人会拿自己带着唇印的照片做屏保的？变态都没这么夸张。 「你给我！」舒窈踮着脚尖够，「别闹了！赶紧删了！」 明珩怕舒窈又和上次坐屁股蹲一样，稍不留神就有意外，于是，张开手臂虚虚环着舒窈的腰，保护着她。 「你这么暴跳如雷，所以我才保留证据。」明珩说，「就是为防止你不认帐。」 舒窈喊道：「我怎么不认帐了？是我亲的，我就亲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明珩勾了勾唇：「承认了。」 舒窈：「……」 本来也没想不认，还不是为了点儿可怜的面子。 好歹是她叫人家追自己，结果自己没忍住凑过去亲人家，说出去，估计都有人认为她这是新研发的套路呢。 舒窈脸热得厉害，踮着的脚尖也累得慌，便收回去，往后退。 没想到这地上有块鹅卵石，正好埋伏在她脚底下，她踩上去，顿时向后滑了一跤。 紧接着，一条有力的手臂扣在了她的腰上，给了她最牢靠的支撑。 「分析准确。」明珩瞭然道。 舒窈更难为情了，躲避着明珩的目光，挣了挣，没挣开，说：「你倒是松开啊。」 「松开可以。」明珩说，「但是，我们先谈谈。」 「谈什么？」 「你亲我的事。」 「……」 绕不开这事了是吧？ 就亲了一口，还真拿自己当黄花大闺女了！ 舒窈破罐子破摔，问：「你想怎么样？」 呵，亲了人想始乱终弃，现在又满是无所谓。 明珩搂着舒窈，严肃地说：「亲回来。」 第149页 舒窈：「……」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明珩一再刷新他的形象，舒窈都要觉得眼前这个明珩是假的了。 这么不要脸的话他也说的出口？ 明珩看舒窈坚决不搭理他，不好太过分，只能失落地退而求其次：「那赔偿我。」 「赔偿？」舒窈哼笑，「你是占便宜的那个，好不好？」 「我怎么占你便宜了？」 「你说呢？」舒窈反问，稍稍低下了头，「除了我爸妈，而且那还是我特别小的时候，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亲人。」 失落又说没就没。 明珩眼里浮现出得意和欢喜，刚要说话，舒窈又添了一句：「狗狗不算哈。」 明珩：「……」 看到明珩开启炸毛布偶猫模式，舒窈心情大好。 没办法，就是喜欢你这种被我气死了，却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呢。 舒窈挪开明珩的手臂，站出去，保持好安全距离，说：「而且话说回来，我会亲你，还不是你非要讨个说法？我给了，你又不依不饶的，以后还是算了。」 生气也说没就没。 「其实，我也不是不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明珩一本正经道，「反正，以后也是要让你这样的，我可以勉为其难当做提前适应了。」 舒窈抽抽嘴角：谁要和你以后这样？脸能再大点儿么。 舒窈懒得搭理，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花室。 明珩又叫住她。 「既然你认识到你的错误了……」 舒窈瞪过去。 「……」明珩改口，「既然我们就这件事达成了共识，我提出补充条款，不为过吧？」 什么补充条款？ 明珩走到舒窈面前，他低垂着眼眸，看起来乖了不少。 「能不能给我个具体期限？」明珩说，「我尊重你的事业追求，也会全力支持。但我想，这并不妨碍我们进一步交往。」 说完，明珩像是怕舒窈觉得他昨天说的话都是假的，又补充：「我并不是厌烦追你。我说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都追你，这话永远作数。但是，我追你，你能保证只让我追吗？你要是敢让别人……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明珩大概是没说过这种带着请求意味的话，语气生硬不说，关键是那种强势透着股威胁——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舒窈忍笑，但实在不好忍，就笑出了声。 「又笑。」明珩气道，「我在和你说正事。」 舒窈揉揉脸，问道：「那你想要多久的期限？」 明珩别过头，咕哝：「我说现在，你会答应？」 「当然不会。」 「……」 舒窈想了想，说：「一年？」 「不行！」 「那……半年？」 「舒窈，你是不是欺骗我的感情？」 一年也不行，半年也不行，那到底…… 「69天。」 舒窈愣了下：这是什么新颖的期限？ 「你答应不答应吧？」明珩说，「你不答应，我就不删屏保。」 舒窈：呵呵。 反正也没人知道那是我，被人看到了，人家都只会觉得你变态啊，大哥。 舒窈考虑了一分钟，问：「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是69天吗？」 明珩一脸的不情愿，又是清嗓又是咳嗽，就在舒窈要说「爱说不说」时，她看到分明的红快速爬上明珩的脖子、耳朵，最后是整张脸。 「69天后，我们认识整整一年。」 * 周末，舒窈陪同明珩参加表姨姥姥的家宴。 这次邀请的人不多，都是比较亲近的家人，地点定在了表舅妈的家里。 明珩停好车，特意过去给舒窈开门，两人并肩过去。 不远处，明婷本来是要下车的，结果接了一个电话，就先留在了车里。 「我的天啊，我眼没瞎吧？」 电话那头的人：「……」 明婷草草挂了电话，喊冯秘书：「那是那小子和小舒？」 「明董，真的是明总和小舒。」冯秘书说，「看来明总今年不用过光棍节了。」 明婷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笑道：「以我对这个小子的了解，他十有八.九还没成功。想让女孩跟他好，得费大劲儿了。」 冯秘书：那好歹是您的侄子啊，亲的。 明婷对着镜子补补妆，说：「我得赶紧看看情况，必要时，帮这小子一把。」 说完，明婷准备下车，就听冯秘书又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明婷问。 冯秘书仔细看了看，指着前面的一辆已经停了一会儿的车子，说：「明董，您看那辆车的车牌号，是不是明董事长的车子？」 第46章 就是你 既然已经心动，又何必再克制。…… 舒窈和明珩进入别墅。 佣人在玄关等候, 帮他们归置好衣物，请他们进去。 只是还没出玄关，迎面跑来一只白糯糯的小糰子。 小糰子一把抱住舒窈。 舒窈愣了愣, 低下头, 就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仰着头, 葡萄似的晶亮眼珠定定地看着自己。 「小表嫂~」 舒窈差点崴脚。 这孩子认错人了吧？ 舒窈向明珩求救，明珩正在暗笑。 第150页 见舒窈看了过来，明珩赶紧摆出一本正经地高冷姿态，睥睨着小糰子，说：「上次和你说的什么？都忘了？」 「哼。」小糰子面上傲娇，身体很诚实地躲在舒窈后面, 跟舒窈告状, 「小表嫂, 表哥不让我喜欢你，他想霸占你。」 舒窈脸更红了。 她一个年轻未婚女青年怎么就成表嫂了？ 可眼见着孩子这么可爱，舒窈也不好和孩子凶什么, 转而问明珩：「这个小朋友是谁啊？你表弟？」 明珩似乎是不满自己的辈分，瞥了眼小糰子，说：「陆清予家的小孩儿。」 陆清予？ 没记错的话, 这位陆清予应该是陆氏集团的新一任总裁, 年轻有为，光是财经杂志封面就上了好几回，每次小姑娘们都争着买。 没想到, 人家早就结婚，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小糰子拽拽舒窈的衣服，脆生生地问：「小表嫂，你能陪我玩吗？」 舒窈头疼, 但还是蹲下来耐心亲切地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财宝。」小糰子说。 舒窈顿了顿，怎么觉得这名字和楼下养的那只比熊有点儿重名了呢？ 「我这个可不是宠物名哦。」财宝说，「我是因为我妈妈喜欢钱，才给我起了这个名字，里面都是妈妈对我的爱。」 舒窈笑笑，摸摸财宝的脑袋，问：「那小财宝想玩什么呀？」 财宝脱口而出：「刺激的。」 舒窈：「……」 明珩一听，也是无语，直接说：「你一个小不点，玩什么刺激的？刺激的能让你玩？」 财宝撇撇嘴，嘟囔：「你肯定又想说只能你和小表嫂玩刺激的是不是？表哥，你和我爸爸一样自私，眼里只有自己的女人。」 旁边的佣人噗地一声，没忍住，笑了。 舒窈狠狠瞪了眼明珩，责备：「你之前和孩子胡说八道了什么？」 说着，牵着财宝的手往前走。 明珩觉得自己很无辜，但又不得不承认，陆清予这孩子看问题——透彻。 舒窈和明珩带着财宝来到客厅。 表舅妈一见到财宝，松了口气，说：「你这孩子，又乱跑！想吓坏表舅妈是不是？快过来。」 财宝抱着舒窈，摇摇头：「我要让小表嫂陪我玩。」 一提「小表嫂」三个字，周围人看舒窈的眼光全变了。 舒窈顿时有种他们要把民政局搬来给她和明珩的感觉，简直就是按头领证的节奏。 舒窈低着头，看不见就能保持平静。 可偏偏，明珩在这时握住了她的手，对财宝说：「去找你爸妈。我和你小表嫂得先去见长辈。」 他怎么也叫上小表嫂了？ 孩子不懂事，他也不懂么！ 舒窈掐明珩的手，明珩却握得更紧，还在她耳边说：「难道要让孩子认为我们是在骗他？听话，小表嫂。」 舒窈咬着唇，脸红得快赶上苹果了，只觉得周围的眼光要给她点着了。 「我爸爸妈妈没来。」财宝说，「爸爸惹妈妈生气，去追妈妈了。我现在是没人管的孩子。」 一番话，逗笑在场所有人。 「清予也是，天天搞得孩子跟场意外似的。」有长辈说。 另一个长辈应和：「就是。真没想到成了家的清予是这样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转移了对舒窈的炮火，舒窈偷偷也跟着笑了笑，暂时没再计较小表嫂的事。 大家正聊得高兴的时候，明婷来了。 看到明婷，舒窈下意识挣开明珩，想要主动过去打招唿。 可明婷的表情似乎不太对，还没来得及说话，楼梯那边下来两个人。 一个是明珩的表舅，另一个是…… 舒窈感到明珩握着自己手的力气瞬间收紧，甚至握得她有些疼。 「明董事长下来了。」表舅妈迎过去，「我这就让佣人去泡茶，碧螺春，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喝呢？」 明康颔首，道了声「不用客气」，看向明珩。 表姨姥姥这边的亲戚大多移居海外，虽然因为明珩的母亲苏苑而和明家沾亲带故，但实际上，并不了解明家的家务事。 更何况，苏苑去世多年，明康再娶，重新成立家庭，大家的走动更是少之又少。 表舅和表舅妈热情招待明康。 表舅说：「阿珩，明董事长也来，怎么不早说一声呢？」 「就是啊。」表舅妈应道，「要是早知道明董事长也来，我们就订酒店，好好招待。这在家里，显得太不正式了。」 其他人听了，也都是对明康恭维起来。 「明董事长，您可是好福气啊。儿子这么优秀、能干，现在还找了一个漂亮又温柔的女朋友，一家人以后都是幸福日子。」 「到时候办喜事，您一定得通知我们。我们赶回来沾沾喜气。」 明康回以礼貌的微笑。 大家说的热闹起劲，明珩这边的气压却低的不行。 舒窈轻轻捏了捏明珩的手，明珩完全没有反应。 明婷见了，也是皱眉，过来小声叮嘱：「这么多亲戚在了，多少要给个面子。听姑姑的，不要……」 话没说完，明珩拉着舒窈离开。 这一下带得很勐，差点带倒舒窈身边的财宝。 可舒窈也不能停下来，因为明珩没停，舒窈只能抱歉道：「财宝，对不起。小表嫂回来陪你玩啊。」 第151页 舒窈和明珩快速离开别墅。 明珩脸色极差，舒窈看在眼里，也不能在这时候问什么，一切配合他。 只是还没上车，明康和明婷追了出来。 「闹够了没有？」明康呵斥道，「一屋子的长辈，你突然离席，像什么话？给我立刻回去！」 明珩冷笑道：「看见不想看见的人，不走等着被噁心吗？」 「你！」 「大哥！」明婷掰下明康指着明珩的手，劝道，「大哥，你别急。还有你，阿珩。今天是为你表姨姥姥践行，你突然走了，确实不合适。先回去吃饭，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说着，明珩给舒窈打开车门，示意舒窈上去。 舒窈犹豫了那么一下，明康又说：「你现在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你是不是连『明』都不想姓了？还有，你交女朋友的事，我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闻言，舒窈立刻九十度鞠躬。 「叔叔，您好。我叫舒窈。」她说，「舒服的舒，窈窕的窈。我和明总不是……」 明珩将舒窈拉起来，护在身后，说：「我不干涉你的男女关系，你管我交不交女朋友呢？还是顾着你的真爱去吧，别叫她委屈，更别叫她因为良心不安而煎熬。」 明康气得咳嗽起来，捂住心口。 明珩顿了下，但还是让舒窈上车，开车离开。 * 一路上，明珩没开口说一个字。 车速很快。 好几次，舒窈都想提醒明珩注意安全，可看着他手背凸起的青筋，她又不再说话，只默默陪着他，任由他发泄。 车子停在舒窈家楼下。 明珩解开车锁，沉声道：「我想静静。」 「好。」舒窈说，「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一直都在。」 舒窈下车，明珩也没有看她，踩着油门，扬长而去。 舒窈站在原地望着车子离开，担心又不安。 嘆了口气，正要上楼，明婷给她打来电话。 * 一小时后，舒窈和明婷在一家清雅的茶室见面。 「今天的事，吓到你了吧，小舒。」明婷说，「刚才阿珩爸爸的态度不是针对你，你别往心里去。阿珩和他爸爸一向如此。」 舒窈表示没事，只是…… 「阿珩肯定没跟你说过家里的事。」明婷嘆气，「其实没什么，只是他开不了口吧。」 舒窈说：「明董，如果不方便说或者不想说，那就不用说。每个人都有是否愿意倾诉的权力。不管明总告不告诉我，我都不会介意。」 明婷笑了笑：「难怪。」 「您说什么？」 「我说难怪阿珩会喜欢你。」明婷摇摇头，「臭小子真有眼光。」 舒窈愣了愣，不太好意思，但也没有否认。 两人相互无言地坐了会儿，茶香几缕，沖淡了不少之前的焦躁烦乱，让人得以慢慢沉静下来。 明婷端起茶杯，品了口茶，说：「阿珩的妈妈是自杀死的，抑郁症。」 舒窈手一抖，碰掉手边的茶杯。 她说了声「对不起」，赶紧弯腰去捡，骤然震动的心脏在强烈动盪着。 自杀？抑郁症？ 舒窈想起年前那次，第一次见表姨姥姥。 表姨姥姥将她单独留下，和她说了许多的话，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阿苑可以放心了」。 当时，她和明珩一起见表姨姥姥，表姨姥姥提到「苏苑」，她还不知道是谁，后面，得知是明珩的妈妈，她听表姨姥姥说起「阿苑」，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舒窈以为苏苑是因为意外或者疾病离开的，她怎么也没想会是因为……自杀。 舒窈难以消化这个事实，可紧接着，明婷再次抛下一颗炸.弹。 「是阿珩发现的。」 据说，那天的苏苑精神很好。 她早早起床，穿了一条漂亮的白色羊毛裙，画了一个精美的妆容，来到壁炉旁边的钢琴旁，弹奏《铃儿响叮噹》。 苏苑告诉明珩，她今天会做明珩爱吃的蓝莓山药糕，叫他放学赶紧回家。 明珩特别高兴，分别时和苏苑说：「妈，记得多做些。我们一起吃。」 苏苑笑着说好。 可是不过一天，等到明珩满怀期待和喜悦回到家，推开浴室的门，就看到…… 「因为这件事，阿珩病了整整半个月。」明婷说，「我们还请了心理医生，害怕给他留下心理阴影。好在，阿珩是个要强的孩子，病一好，就坚持要去上学。」 原本，看着明珩一点点回归过去的生活，明婷放下心来，就连心理医生也说时间治癒一切，明珩是可以走出来的。 但没想到，给了明珩最沉重打击的不是自己亲眼目睹了苏苑的死，而是明康。 「你说你见过梁亚莹了，是吧？」明婷问。 舒窈指尖抠进掌心里，点头。 明婷不屑一笑：「她是我大嫂，就是阿珩妈妈的闺蜜。我大嫂查出来抑郁症后，梁亚莹经常去看望陪伴，对阿珩也特别关心。虽然阿珩叫梁亚莹阿姨，可在他心里，梁亚莹和她干妈没有区别。」 就是这样一个让明珩敬爱的梁阿姨，在苏苑去世三个月后，登堂入室，成为明家新的女主人。 「阿珩接受不了这件事。」明婷说，「他闹过，歇斯底里地闹过。可谁又能保证中年人不会为爱疯狂呢？」 第152页 梁亚莹当时哭着求明珩成全她和明康，还保证自己会像苏苑一样，永远爱明珩，把明珩当自己的儿子。 明珩一个字都不听，只问明康：「你要她，还是要我？」 明康回答：「阿珩，我和你梁阿姨是真心相爱的。」 从那之后，明珩离开明家。 在明婷的安排下，独自前往美国念书，一直到创业后，才回国。 「小舒，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给阿珩相亲吗？」 说这话时，明婷红着眼，雷厉风行的女强人露出母性柔软的那一面。 舒窈低头吸吸鼻子，根本说不出话。 「因为我怕。」明婷说，「我怕他因为他爸爸的事，一辈子走不出来，孤独终老。」 * 舒窈回到家时，天色已晚。 站在窗台，舒窈吹着冷风，让自己渐渐冷却下来。 明珩的经歷让她唏嘘不已，更心疼不已。 她只要想到除夕那天，明珩吃着饺子说他「想，很想」，她就心口犯疼。 就该把明珩带回家的！ 舒窈揉揉眼，还气自己那天对梁亚莹那么客气。 虽然人家双方的感情问题，她没见证、没参与，不能置喙，但梁亚莹做出这样的事，凭什么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明珩！ 难道梁亚莹不知道她出现在明珩眼前一次，就会让明珩尝受被父亲背叛、抛弃的滋味吗？ 舒窈越想心口越堵得慌。 她担心明珩，又怕烦到明珩，犹豫是不是该打个电话？ 刚拿起手机，傅振言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傅总？」 傅振言开门见山：「舒窈，我听说今天的事了。明珩和你在一起没？他一沾他爸的事就炸。你帮我好好劝劝他。」 舒窈感动明珩能有傅振言这样的朋友，说：「我没和他在一起。不过，我一会儿就打电话，傅总放心。」 「行，你在肯定没问题。」傅振言松口气，「这傢伙因为今天的事，日本来的项目团也没管。好在他之前骗我去东京，也算歪打正着，我帮他先把事情稳下了。」 舒窈皱了皱眉，问：「骗去东京？春节前那次吗？那次不是出差吗？」 一提这个，傅振言顺带参明珩一本，把他怎么坑骗自己、奴役自己、拿自己当二傻子耍，淋漓尽致地说了一遍。 舒窈听完，不明白为什么？ 傅振言说：「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那时候为了追你，套路你假装他的女朋友，怕我在了，笑话他，或者搞砸他的诡计。舒窈啊，他心眼儿多着呢，你可得小心！」 舒窈半天没回过神来。 明珩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在追她了？那岂不是…… 「明珩这个人吧，死鸭子嘴硬。」傅振言说，「心里明明是这个想法，表达出来的非得是另一个。但他对你，真的很不一样。别的不说，上次那个崔什么的事，要不是明珩，你早就被开了。更何况，他还叫我在把消息放出去，让大家转移对你的舆论压力，不然就算他不开你，你在明盛也待不下去。」 舒窈握紧手机，冷风唿唿往阳台灌，也往她眼里灌。 很多曾经怀疑过、不解过，但从没多想，甚至还觉得自己很幸运的事，一下子有了解释。 原来，那些幸运叫明珩啊。 抹了抹下巴，舒窈说：「傅总，我想问个问题。」 「你问。」 「明珩他，有没有借过你他那辆布加迪航威。」 要说这个，傅振言可就又来精神了。 就着明珩这人多么抠门，连辆车都不借给他开，傅振言又说了三分钟…… * 明珩平静下来。 站在落地窗前，他俯瞰着高楼之下串联起来的亮点，抚平了今天起起伏伏的情绪。 这么多年以来，也不是没有过。 但强大的血缘关系让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和明康斩断关系，所以只能一点点去打磨那些稜角，每次暴露出来，扎了心，就用血和肉去磨合。 总有一天，会结痂，再也不疼。 其实，明珩并不是顽固守旧的人。 苏苑走时，明康正当年。 他们二人是商业联姻，感情基础不牢靠，能做到相敬如宾，各自看重，已经算是豪门中不错的一对。 所以，苏苑走了，明珩同意也支持明康再开始他的新生活。 只是，他永远都无法接受那个人是梁亚莹。 哪怕梁亚莹为了表示决心，没有和明康要孩子，他也无法接受，更无法原谅。 关上窗户，明珩捏捏眉心，准备回家。 刚要出门，外面传来电梯到的叮咚声，而后又是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是舒窈。 「你怎么来了？」明珩问，「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舒窈笑了笑，说：「猜的。」 猜你这时候会想去一个和苏苑产生联繫的地方，这样可能会让你静心。 明珩看看时间，又问：「吃饭了吗？去吃饭。」 明珩作势出去，舒窈却挡住他的去路，反手关上了花室的门。 「明珩，我想好了。」舒窈说，「我们现在就交往吧。」 像是被什么打中脑袋，明珩愣在原地。 舒窈攥着衣角，急速跳动的心脏仿佛快要淹没了她，叫她窒息。 第153页 可是，不就因为这样才该答应吗？ ——既然已经心动，又何必再克制。 舒窈松开了手，抬起头，看着明珩，坚定地：「明珩，我们在一起吧。」 明珩有些缓不过来。 松松领带，还是不太行，他就又去打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氧气，当冷气灌进肺部时，他终于找回了点儿自己的意识。 「是不是我姑姑和你说了什么？」明珩问，「你不用担心，更不用产生同情心。我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处理。」 舒窈摇头，说：「和那些无关。」 来的路上，舒窈确实可以想很多，把很多事在捋一遍、思考一遍、权衡一遍，但她知道，想这些无非是想自己多些底气，可实际底气不底气的，已经没用了。 喜欢就是喜欢，骗不了自己。 明珩蹙眉，似乎还是不敢轻易回应。 「我就问你，」舒窈顿了顿，「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一时贪新鲜，更不是因为觉得无聊了，随便想找一个伴儿。」 明珩垂下眼眸，很肯定地给出答案：「真的，喜欢你。」 舒窈眼眶发酸，却是笑了笑：「那不等什么69天了。我们——」 「你确定你想好了？」明珩打断，「舒窈，你不能欺骗我，也不能背叛我。」 如果连你也骗我、背叛我，那我就什么都不会再信了。 舒窈深唿吸，上前，微微发抖的双手搭在明珩肩膀上。 然后，踮起脚尖，亲了明珩的左脸。 「一左一右。」舒窈说，「盖章生效。」 明珩唿吸一滞，紧握的双手蓦地松开了。 舒窈亲完有些害羞，但心一旦坚定，很多事情也就迎刃而解。 她不再躲闪地看着明珩，大大方方，把发自内心的笑容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他面前。 她希望他知道，她此刻是多么开心。 「我们去吃饭吧。」舒窈说笑着说，「我饿了。」 舒窈转身，手腕突然被握住。 「怎么了？」她扭头问。 明珩抿抿唇，拿出手机，来回来去点了那么几下，就听—— 「你这么暴跳如雷，所以我才保留证据。就是为防止你不认帐。」 「我怎么不认帐了？是我亲的，我就亲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承认了。」 舒窈听得有点儿傻掉。 为什么她之前说的话会出现在明珩的语音备忘录里？ 「证据。」明珩说，「上次，是右边。」 舒窈：「……」 「你还问我能把你怎么样？是你亲口问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舒窈下意识去挣明珩握着她的手，结果—— 明珩稍稍用力，她被拉进了那个充满清冷木香的怀抱里。 「刚才，」明珩低下头，看着怀里人，「是左边。」 舒窈后背冒汗，忙说：「我饿了！还是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好商量，我们边吃边聊。」 「你确定要让别人看着？」明珩问。 舒窈：「……」 明珩的视线从舒窈的额头向着眼睛、鼻子慢慢下滑，带着舒窈从没见过的热烈缱绻，直到停留在她的唇上，他的眸光暗了暗。 「你得还我两次。」 下一秒，温热的柔软堵住了舒窈后面所有的话。 第47章 就是你 「明天见。」 即便有预感明珩要干什么, 但这一刻真的来临时，舒窈还是猝不及防，整个人宕机。 等舒窈稍稍清醒了那么一点时, 明珩已经试图撬开她的唇齿。 并且, 成功了。 让舒窈熟悉又心安的清冷木香瞬间变得霸道强势, 带着势不可挡的进攻力，对着她攻城略地。 舒窈怔怔地瞪大着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撞到花架。 明珩箍在她的腰上的手收紧，把她带回来，几乎是死死扣在了怀里, 另一只手则移到她的后脑, 迫使她把头仰的更高, 承受他的强烈攻势。 舒窈浑身沸腾。 她觉得自己就是案板上的一条鱼，任人宰割，毫无招架之力。 大概是嫌她实在是太木偶了, 明珩貌似还笑了一声，那一声短促细碎的气息声，带着莫名的性感挑逗, 钻进舒窈的耳蜗里, 叫她腿发软……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珩终于停了下来。 分开时，明珩轻轻咬了一下舒窈的唇, 交叉的手臂依旧抱着舒窈，嘴唇贴在她的耳畔，声音喑哑：「看那么多的电影，都白看了。」 舒窈耳朵那里像是罩了一层保鲜膜。 这话她似乎是听到了, 又似乎是没听到，模模煳煳，忽远忽近。 明珩稍稍直起来一点身子，拇指滑过舒窈的嘴唇，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动作温柔至极，却仿佛带着一路电流，激盪着舒窈的心。 「没看过吻戏，嗯？」明珩盯着舒窈的眼睛，「怎么一点都不会呢。」 舒窈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羞耻的，样子像是快要哭了。 正要说话，花室外又一次传来「叮」的电梯开门声。 紧跟着就是巡逻保安说话的声音。 「诶，那边是不是亮着光啊？」 「好像是。过去看看。」 舒窈一激灵，立马清醒了，抬手就把按下了身后的开关，并且锁上花室的门。 第154页 开玩笑！ 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保安发现了，还怎么做人啊？ 舒窈躲在一边等着，明珩贴在她的身后，一只手还在搂着她。 「没亮啊。难道咱俩看错了？」 「我开开门。哟，锁着了。」 「那可能是看错了。」 两名保安也是没多想，聊着天又走了。 舒窈隐隐听到有个保安说什么之前有次在楼梯间，一对男女也不怎么着，她没注意，因为没了旁的东西，身后那个人的存在感急剧攀升上来。 舒窈也不敢转身，任由明珩从背后这样抱着她。 两人安静了会儿，明珩开口。 「用的着躲？」明珩说，「你是我女朋友，亲你还……」 舒窈转过身，立刻捂住明珩的嘴，颤着音说：「你别说了，别说了。」 明珩垂下眼眸，两人的目光对上。 明珩直勾勾地看着舒窈，深邃明亮的眼睛多了几分旁的意味。 特别是舒窈还捂着他的嘴，让他只能露出一双眼睛，那种放大的效果，衬得明珩像是在施展魅术的妖精。 舒窈心悸，松开手。 出于某种自欺欺人的心理，她把手心在明珩胳膊那里狠狠地蹭了蹭。 明珩挑眉，点了下舒窈：「蹭手是不是没用？你得蹭这里。」 「明珩！」舒窈急了，「你、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 说完，舒窈就要跑。 可今晚似乎就是为明珩造的磁场，她一跑，脚绊到桌腿，要不是明珩及时抱住她，她非得得摔个狗吃屎不可。 但与此同时，舒窈也完成了她的「投怀送抱」。 舒窈挣扎着，明珩拍拍她的背，哄道：「不逗你了。抱抱。」 心又不争气地软了下来，抱就抱吧。 满屋子的栀子花围绕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高楼之上的灯光，不停闪烁着，弱弱地投进窗户内，给他们的身上披上了夜色的纱衣。 「我现在是追到手了，」明珩说，「是不是？」 舒窈撇嘴：亲都亲了，还问？ 明珩又说：「我们是正式的情侣了，是不是？」 舒窈皱眉：这人魔怔了是不是？还没完没了。 可吐槽完，舒窈又抿着唇笑，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了明珩的腰上。 只是才刚刚碰到，明珩的身体就登时僵直，搂着她的手，箍紧的叫她唿吸有些不畅。 但舒窈不好意思叫他松开些，感觉怪怪的，只好忍着。 又是安静了一会儿，明珩再次开口。 「今天的事，让你担心了。抱歉。」 一提这个，舒窈飞起来的小心情稳当了一点，她主动交代：「今天明董确实和我说了这些事。」 明珩握紧手。 「你不要多想。」舒窈赶紧道，「明董说不说，和我今天的决定没有关系。可我既然知道了，以后你心情再不好，能不能和我说？我可能帮不了你，但我能陪着你啊。你别一个人扛着。」 明珩的身体放松了些，沉声道：「情绪只是暂时的，我习惯了。」 舒窈扬起头，拽拽明珩的衣袖，软声问：「那改了这个习惯，好不好？」 明珩被这话戳得心里变得温暖柔软，说：「好。」 舒窈粲然一笑，重新把头扎回明珩怀里，乖得不行。 明珩则抬起手，顺着舒窈的头髮一点点轻缓的移动，最后，再次紧紧抱住舒窈。 「不是姑姑的话，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明珩问。 舒窈顿了顿，说：「你可能得……感谢傅总。」 「傅振言？」明珩不解，「他有什么好谢的？」 舒窈反问：「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借没借过车给傅总？」 明珩：「……」 沉默不就等于默认？ 舒窈轻笑一声，确定了心里的答案，也不再追问。 毕竟某些人要面子，而这个面子她给得起，那就不要戳破了。 「好了，我饿了。」舒窈说，「我们去吃东西吧。」 舒窈脱离怀抱，刚转身，明珩又握住她的手腕。 她以为明珩还想为着车子的事再挽挽尊，谁想，他忽然又直直地看向自己。 「怎么了？」 明珩舔了下唇，说：「你实战经验这么差，以后剧本里写到吻戏，怎么表达？」 舒窈心说她是编剧又不是作家，写的时候哪里需要描写？到时候的呈现不得看导演和演员吗？ 正要反驳，舒窈突然又觉得这话怎么有点儿耳熟呢？ 明珩拉着舒窈的手，靠过去，俯身在她耳边说：「我再教教你吧。」 舒窈：「……」 「你也别觉得过不去。」明珩侧头，温热的唇滑过舒窈侧脸，「两次，你还欠了一次。我只是要帐而已。」 不给舒窈反应的时间，又是一番神魂颠倒的热吻。 而这一次，在明老师的「教导」下，舒窈被迫张了嘴。 * 从金麟大厦出来将近八点。 舒窈是没力气也没脾气了，全身麻木，脚步虚浮。 听从明珩安排，两人在金融街附近吃了西餐，然后打包带走了些，回去餵小明和大舒。 等到舒窈站在自家门禁前时，将将十点。 其实，两人餵小明和大舒时已经是很磨蹭了。 第155页 磨蹭到舒窈琢磨自己脑子是不是不正常？大冬天的，和某人在楼下喝风。 可这会儿要分别了，他们都自动站着，不说话、不分开，就这么站着。 好像那一句「再见」怎么都说不出口，卡在了喉咙里。 生生耗了几分钟，站到舒窈觉得真的不能再这么傻下去，她低着头说：「我先上楼了，你也快点回家。明天还得上班呢。」 明珩插着口袋，清清嗓，问：「接下来，我们会有将近九个小时见不到，你就没点儿表示？」 舒窈：我这是找了个男朋友，还是找了个要债的？ 「欠你的两次，我可是都还清了。」舒窈红着脸嘟囔，「你适可而止。」 明珩拉住人，又说：「还清了，就不能再欠下？」 舒窈：「？」 「我还能欠你。」明珩凑过去，沙哑的声音透出引诱，像是柄小钩子，「你可以再向我讨回来。」 舒窈抽抽嘴角：这什么接吻思路？挺别致啊。 推了下明珩，舒窈义正言辞地要批评他，这时就听—— 「哟，小舒还没回家呢。」于大妈熘熘达达过来了。 不是，大妈您没觉是么。 舒窈有些尴尬地向于大妈问候一声。 于大妈看了眼明珩，说：「我睡不着，正好在楼下巡逻巡逻，连锻鍊。小舒，这是男朋友啊？」 舒窈对于明珩的这个新身份多少不适应。 可既然人家问了，她还是回答：「嗯，这是我男朋友。」 得到肯定答案的明珩顿时挺直背，扬起头。 就跟每次舒窈和小明做游戏，舒窈丢出去小木棍，小明立刻叼着回来似的，一身无处安放的嘚瑟。 「您好。」明珩一派成功精英的派头，就差递于大妈名片，「我是舒窈的男朋友，我叫明珩。以后请多多指教。」 于大妈笑笑，完全没搭理明珩这茬儿，摆着手说：「指教就不用了，你别在鬼鬼祟祟的在小区里晃悠就行。」 明珩：「………………」 于大妈走后，舒窈不用捂嘴，可以笑出声。 明珩站在一边，一脸「我不开心，还没人哄」的样子，幽怨地看着舒窈。 舒窈强压笑容，说：「和长辈还置气呢？好啦。」 明珩想了想也是，何必生气？ 搞得自己未免太没有格调，但是，这是他第一次以舒窈男朋友的身份见人，居然……能不气么。 舒窈见明珩过不去这坎儿，四下看看，除了远走的于大妈，也不会有人熘达了。 鼓起勇气，舒窈在明珩脸上快速亲了下，轻声说：「晚安。」 然后，再以风一样的速度闪进门禁里面，逃之夭夭。 明珩本来还气得不行，这会儿又愣在原地半晌，大脑空白。 过了几秒，明珩抬手摸了摸脸颊。 心跳嗖地一下跳的飞快。 压着嘴角的笑，明珩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又欠我了。」 * 舒窈拿出学生时代跑五十米冲刺的架势，沖回家。 砰地一声关上门，舒窈额头抵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吻都接了两次了，怎么亲一下还会这样呢？ 舒窈捂着滚烫脸，好想叫啊。 不行，不能失了格调，她是个有格调的人，不就亲了一下，明珩应该感恩戴德才对，换做别人，打死她也不会这样，她这是……呸！ 完了完了，真的明化了。 舒窈深唿吸，深唿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转过身，不想叫的她被迫叫了一声。 「姐！」 程念抱臂，靠在门框那里，似笑非笑。 歪歪头，程念说：「看来，明珩得手了。」 舒窈脸色爆红，原地一串「哎呀」，强行转移话题：「姐，你怎么来了？我昨天买了酸奶，你喝不喝？我给你拿！」 说着，她跑进去厨房，程念就跟进厨房。 「我明天要去中心医院开会。」程念说，「离你家近，我就过来了。」 舒窈忙不迭点头：「你要是早告诉我，妹妹外面请吃大餐。下次，下次请你！」 程念礼貌一笑：「四个小时之前，你是有机会请我吃饭的。因为那时候，我就给你发了微信。」 舒窈：「……」 两人大眼等大眼地互看了一会儿，舒窈败下阵。 低着头，舒窈像是被发现做错事的小孩子，承认：「姐，你不是都知道吗？就是明珩啊，没别人了。」 嘆口气，程念心说家里最好的一颗白菜，终究是被明珩拱走了。 「恋爱可以，不要紧张。但是记着，也不要完全恋爱脑。」程念嘱咐，「有什么事就来找姐，姐给你撑腰。」 舒窈小跑过去，缠着程念手臂撒娇：「还是姐姐对我最好。么么哒~」 程念刚要说话，舒窈的手机震了。 「去吧。」程念抽出手臂，往浴室走，「不要秀恩爱。」 舒窈藏不住笑，靠着厨房的门，点开微信。 明珩：[在干什么？] 舒窈：[这才多久？刚上楼呀，能干什么？] 舒窈：[你呢？] 明珩：[开车] 舒窈一惊，赶紧发过去语音：「开车还发什么微信？注意安全，不要三心二意！到家再联繫。不要回復我了。」 第156页 结果发出去没几秒，明珩打来电话。 「骗你的。」明珩上来就说，「我还在你家楼下。」 舒窈又赶紧跑到了阳台，拉开窗户。 正冲着她家阳台的楼下，明珩举着手机，站在那里。 舒窈心跳如鼓，咬咬唇，问：「怎么不回家啊？」 「不想走。」 心脏要跳出来了，稳住，好不好？ 舒窈抠着窗台的边缘，问不出口为什么不想走，她怕自己招架不住，到时候很没格调地跑下楼。 「舒窈。」 「……嗯。」 「我感觉我好像在做梦。」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在这个岁数还会幼稚到这个地步，明珩无奈地笑了声，却又很开心地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舒窈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心里放肆地吶喊着：是啊是啊！我也有男朋友了，我男朋友还是明珩，天啊！这怎么可能呢？我男朋友是明珩。 两人一时都没了话，默默望着彼此。 这晚的月光格外温柔，像是天空中晕开的一块水月，迷人美丽。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远处的篮球场，少年们不知疲惫，拍球的咚咚声，以及欢唿声，一直没有间断； 楼下的小比熊也叫了两声，主人故作严厉地责备，然后又说：财宝来，姐姐抱抱。 这一切传达给舒窈的感官，让舒窈觉得自己好像醉了。 醉在今晚的每一秒里。 「去休息吧。」明珩说，「明天见。」 舒窈点头，回道：「明天见。」 明珩又说：「你先走，我也走。」 舒窈停顿了两秒，转身先走。 过了两秒，舒窈又折返回来，就见明珩还举着手机站在原地。 他身子挺拔，纯黑色的大衣穿在他身上，帅气得过分。 他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和气场，仰着头，那双眼睛挪不开目光地凝视着舒窈，眼里的光竟比夜空里的星星还要明亮。 「你怎么不走啊？」舒窈问。 明珩反问：「你怎么又回来？」 说罢，两人不约而同都是浅浅一笑，也不知道是笑这样的对话好傻，还是什么。 「这次真的走。」舒窈说，「明天见。」 明珩握紧手机，克制着疯狂的心跳，说：「明天见。」 * 明珩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 来到卧室，他一头栽倒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办法压下去嘴角的笑意。 想起什么，明珩掏出手机拨通了傅振言的电话。 「你还能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傅振言说，「是不是发现自己到头来，还是只有我？成啊，梵逸轩走着。陪你不醉不归」 明珩深吸口气，郑重道：「谢谢。」 傅振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谢谢。」明珩重复，「虽然不知道谢你什么，但还是谢谢。」 傅振言叫这话给绕的迷煳了，半天咂摸不过味儿来。 明珩则好心情地躺在沙发上，一只手垫在头下面，脑子里都是舒窈。 她害羞了、她生气了、她笑了、她亲他了…… 其实在看到舒窈返回的那一刻，明珩有冲动上楼。 他好想再抱着她，感受她的体温，闻着那股叫他永远都闻不腻的蜜桃般的香甜，他想她再知道、再体会，此刻，他有多么开心。 而这些开心，全部因为她。 「靠！」傅振言那边急了，「到底因为什么啊？你倒是说啊！这大晚上的，你还叫不叫我睡觉？我到底帮你什么了？」 明珩又是深吸口气，宣布：「从今天起，我和舒窈正式恋爱。」 傅振言那边安静了整整五秒，随后惊天一吼：「我去！成了！！！居然成了！」 「舒窈说，让我谢谢你。」明珩笑道，「改天你来我家，想要什么，自己拿。」 傅振言有种比自己谈恋爱还高兴的赶脚！ 「舒窈答应是因为我？」傅振言又问，「因为我什么呢？」 ——我除了告你的状，啥也没干啊，一句好话我都不乐意给你说的。 明珩也不知道，但他现在没工夫管这些，说：「行了，我挂了。」 「等等等等！」傅振言急忙拦下，「兄弟，你说你这样的都脱单了，你是不是也该帮帮我你兄弟我？我最近吧，真是……」 嘟——嘟——嘟—— 傅振言愣了一会儿，怒摔手机：「没人性的混蛋！」 没了傅振言的声音，周围骤然安静下来。 可明珩的心，哪里能安静？ 看到床头上的布偶猫，他过去，想要抱起来。 但刚刚伸手，明珩说：「还没洗澡。你等我洗完澡回来的。」 布偶猫：「……」 「今晚你有福了。」明珩又说，「我可以抱着你睡一分钟，别太感动。」 布偶猫：「………………」 第48章 就是你 「你能不能少招惹点儿女的啊？…… 转天, 舒窈不出意外地赖床了。 幸亏程念在，拼命给她拽起来，才叫她免于迟到。 舒窈和程念一起下楼, 一出门禁, 明珩站在对面的车边。 舒窈还不太习惯, 下意识往程念身后躲，程念看着明珩，说：「明先生，恭喜了。」 第157页 「多谢程医生的帮忙。」明珩颔首，「改天一定好好谢谢程医生。」 舒窈抽抽嘴角：这傻子还以为那本手册是真秘籍呢。 程念面不改色，回道：「好啊, 有空大家一起吃个饭。」 说完, 也不当电灯泡, 自己前往地铁站。 舒窈来到车前，明珩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顿了下，舒窈放松、吐气, 上车。 车子内，香气四溢。 明珩快步绕回驾驶座，上了车, 拿起后座的纸袋交给舒窈。 舒窈一看, 吃惊道：「这不是那家特别火的网红早点铺吗？听说他家得早上五点多就起来排队。你……这么早就起了？」 准确的说，明珩是一夜没睡，兴奋。 明珩面上是往日的清冷骄傲, 淡淡道：「我觉得这家餐厅有潜力，可以投资。既然有这个想法，我就得去实地考察一下。你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舒窈心里飘过一串呵呵, 看着明珩。 对视三秒。 明珩低下头，别扭道：「那天你和同事说起这家店，我听到了。然后就想哪天去给你买来，让你尝尝。」 舒窈抿着嘴笑，心里比吃什么都要甜。 舒窈拆开纸袋，香味更浓了，这家店最出名的是灌汤包，好评率95%。 「你也还没吃吧？」舒窈说，「一起吃啊。」 舒窈特意用酒精消毒湿巾擦擦明珩要用的筷子，然后递过去，明珩没接。 「还不饿？」舒窈问。 明珩转了两下肩膀，嘆气道：「气得太早，这时候有些累了。懒得动手，你吃吧。」 舒窈：「……」 「吃吧。」明珩说，「我排了好——久的队，你多吃些。」 舒窈：「…………」 好歹二十八了，能不能稍微成熟一点点？ 舒窈又气又笑，收回手，顺着那话说：「好吧。你那么辛苦买的，我不能够辜负了。我就都吃了。你看着吧。」 明珩：「……」 因为没接这份「用心良苦」，某人又开始实力演绎「我好气，我需要哄才行」。 舒窈用美食修復了下心情，解释：「这是灌汤包。我要是餵你，烫到你怎么办？又或者汤汁溅出来，弄脏你的衬衣怎么办啊？」 明珩嘴角扬了下：就知道，特别关心我。 明珩从车门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一杯豆浆，说：「这个方便。」 舒窈无语的n次方了。 她接过杯子举在那里，某人凑过来就着吸管欢快地吸，仿佛在喝快乐水。 * 车子开到金麟大厦附近，舒窈让明珩靠边停车。 「你要买东西？」明珩问。 舒窈四下看看，说：「我在这儿下车，别让同事看见了。」 舒窈并不是觉得不能公布两人的关系。 他们光明正大谈恋爱，没什么不可告人。只不过明珩到底是总裁，而她是助理，职级有别。更何况，她再干三天，就可以功成身退，没必要添麻烦。 明珩一脸不高兴，可也认同舒窈的说法，避免不必要麻烦。 毕竟言论有可能会对舒窈产生不好影响，他不想她受委屈，更不想她多想什么。 「行吧。」明珩妥协道，「那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我都听你的了。」 舒窈心梗，这男人是不是一旦解除单身封印，就会变得满脑子废料啊？ 沉了沉气，舒窈笑了笑，勾着手指，说：「你过来。」 明珩觉得舒窈这招有点儿像在叫小明，可他抵不住诱惑，听话地靠了过去，还是正脸怼的那种。 舒窈忍下，又说：「闭上眼。」 莫名有点儿小兴奋呢，明珩照做。 然后，就听「啪」的一声，明珩的脑门上被贴了一张便利贴。 明珩一愣，睁开眼，问：「这是干什么？」 舒窈回道：「叫你清醒清醒。开门！」 舒窈鬼头鬼脑地下了车，很快融入到上班大军之中。 明珩坐在车里，拿下头上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我又三天没打你了，是吧？自己心里能不能有点儿数？ 明珩：「……」 * 舒窈来到总裁办。 曾可、陈依琳，还有即将替代舒窈的助理慧慧，三人围在一起八卦。 见舒窈来了，曾可立刻说：「小舒，快！新鲜热乎的新闻。」 舒窈笑了笑，参与分享。 「这个victoria可不是光有脸蛋啊。」陈依琳说，「她是华尔街有名的混血美女投资人，年纪轻轻的，履歷那叫一个漂亮！不少搞投资的前辈在她面前都不够格。」 混血美女投资人？ 舒窈怎么觉得在哪里听过呢。 她想不起来，慧慧接话：「我刚才找度娘看了这位victoria的照片。我的天啊，简直人间芭比！有这颜值，我直接进军娱乐圈。干什么苦逼金融？嫌命长啊。」 曾可和陈依琳一左一右，深以为意地拍拍慧慧的肩膀。 舒窈顺势就着慧慧的手机看了眼照片，简直是惊艷。 照片都得这么漂亮，真人得多好看啊。 「怎么想起来说这位victoria的？」舒窈问，「是什么新闻？」 曾可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新闻播放不合格！小舒，咱们不是给美国的b.x技术二轮融资吗？b.x派出来的代表，就是victoria。」 第158页 舒窈惊讶道：「那不是今天就能见了？」 「就是啊。」陈依琳说，「所以大家就聊起来了。」 「诶诶！你们快看！」慧慧指着手机喊道，「victoria和明总是校友！算算的话，明总是victoria的学长呢。天啊，这两人的颜值和才华，我不许他们没有故事！」 慧慧说嗑就嗑，舒窈脸上的笑容却僵了一下。 陈依琳看到了，沖曾可使眼色，曾可说：「这要是有故事，那不早有了？这就是没戏，明总……」 话没说完，明珩来了。 看到「聚众」的四人，明珩的目光不露痕迹地在舒窈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怎么，又来早市了？」明珩冷声道，「干脆在外面立个牌子，上班时间总裁办才能进入，其余时间，不许入内。」 大家一听，瞬间安静如鸡，回到各自的工位，开始工作。 明珩目不斜视地往办公室走，进门前，忽然吩咐：「舒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舒窈抱着行程计划进办公室，就见桌上摆了一个漂亮的淡紫色盒子。 「早上忘记给你了。」明珩打开电脑，眼睛瞄着舒窈，「之前一位客户送的。你要是不喜欢，扔掉好了。」 舒窈忙说：「怎么能扔呢？这个牌子的点心又贵又好吃。」 明珩怕舒窈不喜欢，提前把锅甩给某位不知名客户，现在听了这话，放心下来。 「晚上一起吃饭。」明珩说，「想吃什么？」 舒窈没说话。 她怀疑她在明珩心里除了能吃，就是爱吃，好像她只会吃吃吃。 「什么也不想吃。」舒窈低着头说，「减肥。」 「减肥？你不是说自己吃不胖体质吗？再说，你不胖，甚至……很瘦。」 对如此之高的赞美，舒窈也无动于衷，闷声说：「要不要我给你汇报下今天的行程？要是不用的话，我先出去。点心我下班时再拿，不然容易被人发现。」 明珩蹙眉，起身走到舒窈身边，询问：「怎么了？不开心？」 舒窈摇头：「没事，我就是……」 夏铎敲门进来。 「明总，b.x的人到了。」夏铎说。 明珩点头：「第一会议室。十五分钟后，开会。」 闻言，舒窈便说她下去再布置下会议室，没和明珩把话说完。 * 舒窈带着慧慧检查会议室。 慧慧还沉浸在victoria的小说世界里，一直在羡慕。 「小舒，你知道吗？victoria併购过前年轰动一时的英国跃动传媒。这件事都被写进哈佛商学院的教材了呢。太厉害了！」 舒窈实话实说：「是很厉害，让人佩服。」 暗自嘆了口气，舒窈去外面想再拿几个备用水杯，没想到，遇上了蒋煦。 「窈窈？」蒋煦惊讶，「你在明盛上班？」 舒窈点头：「蒋煦哥哥，你这是……啊，你是b.x技术的代表方之一。」 蒋煦之前说过自己从事it行业，但舒窈没想到会在b.x。 因为明盛要给b.x融资，舒窈了解了下b.x，很棒的一家公司，目前致力打开中国市场。 「你要做什么？」蒋煦问，「我帮你。」 舒窈摆手：「没事，都是我分内工作。你快去会议室吧，时间快到了。」 说完，正好明珩带着夏铎他们过来。 夏铎给明珩介绍：「明总，这位是b.x技术在亚洲地区的技术总监，蒋总。」 明珩的视线在舒窈和蒋煦之间流转一个来回，伸出手，淡漠道：「幸会，明珩。」 「明总客气。」蒋煦回握，「谁还没听过明总的大名。希望合作愉快。」 明珩不动声色地多看了蒋煦一眼。 会议时间即将到来。 b.x技术的团队人员到齐，打头阵的便是传说中的victoria。 不得不说，绝了。 身材一等一、长相一等一，就连气质也十分脱俗，傲气中透着精明干练，但又不失女人的风情。 「明总。」victoria伸出手，笑容美艷绝伦，「终于见面了。」 明珩还是那副「莫挨老子、莫套近乎，我就爱谈钱」的冷酷狂拽，象徵性地和victoria握握手，便说：「开始吧。」 舒窈带着慧慧坐在助理区域。 victoria亲自上场讲了这次的诉求、规划、目标，明珩适当提出疑问，两人高手过招，听得在座的负责人们跟学生们听课似的，有位刚晋升的负责人还做了笔记。 舒窈小心翼翼地观察，看了眼victoria，又看了眼明珩，两人确实…… 「他们好配是不是？」慧慧小声说，「简直就是小说里的强强嘛，我先嗑为敬。」 舒窈攥着笔，没再抬头。 * 会议进行了一上午，比较顺利。 作为东道主，明盛资本肯定是要请b.x的代表方吃饭的。 由于b.x团队的人不少，明盛这边，明珩带着自己的助理团队，以及专门负责海外融资项目的一部负责人及相关同事。 一般情况下，像这种应酬，夏铎和舒窈会和明珩同乘一辆车。 夏铎一直是副驾驶的位置，舒窈就和明珩坐后面。 可这次，舒窈快要上车时，victoria来了。 「明总，有些事宜我还想再和你商讨一下。」victoria说，「这里和纽约有时差，我得抓紧时间，好向董事长汇报。」 第159页 工作上，明珩从不会马虎。 他点头，示意夏铎给victoria开车门。 再看向舒窈时，明珩刚要说话，舒窈便说：「明总，您和victoria小姐谈事，我乘坐别的车前往。」 舒窈礼数周全，victoria夸舒窈专业体贴，舒窈笑笑，转身离开。 舒窈打算去找陈依琳，路上遇到蒋煦，蒋煦说坐他的车。 双方目前是即将合作的关系，还没有敲死，舒窈认为不合适就婉拒了。 「你现在遇事很谨慎。」蒋煦说，「这是好事。」 舒窈笑道：「那蒋总快去忙吧，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蒋煦似乎有话想说，欲言又止。 陈依琳收到微信过来，蒋煦就没说，笑了笑，让舒窈去上车。 半小时后，大家抵达酒店。 落座时，victoria又提出想坐在明珩身边。 明珩一边是夏铎，这是不变的。 没有哪个总裁身边不坐着总助，而另一边比较随意。 victoria算中这点，想要接近明珩，明珩却说：「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是留给我的行政助理的。」 本来打算坐在边上的舒窈一愣。 明珩看着舒窈，一语双关：「没有她，我寸步难行。」 victoria虽然有些尴尬，但也不好说什么。 如此，舒窈坐到明珩旁边，身边是跟着晋级的实习行政助理慧慧。 慧慧：我这稀里煳涂上位了？ 饭局开始。 所谓商业互吹，在这时候体现的最淋漓尽致。 明珩被对方夸上了天。 舒窈听着，心说明珩天天这么飘，有这些人一般的功勋章，真的太能捧了。 明珩坦然地听着，表情云淡风轻，一看就是听的腻了。 舒窈看明珩这样，莫名想笑，顺手想要夹一只基围虾，明珩先她一步，夹好放在了她的小碟里。 这个举动自然到不能再自然。 明珩做完之后，后之后觉，和舒窈对视了三秒，两人各自装成没事人，弹开目光。 可这一桌子都是人精。 明珩一个举动就把他出卖了，不少人把赞美转向舒窈。 舒窈如坐针毡，表面上大大方方应对，实际心里慌得一批，生怕自己说错话，给明珩带来不好的影响。 应对几轮，没怎么说话的victoria开口了。 「学长。」 这声叫的，柔情似水。 victoria举起酒杯，红酒的摇曳好似她眼中勾人的光，叫人看着心生荡漾。 「今天刚见面就想这么叫你了，又觉得不合适，一直忍着。」victoria说，「我们在美国上学的时候，我可是苦苦追你呢。」 一句话，震的桌上的人都傻了。 别说明盛资本的人会吃自家老闆的瓜，就连b.x技术的人都支起耳朵，想听听这位眼睛长在天上的女神是如何倒追男神的。 这事要是放在他们身上，指不定得吃速效缓缓了。 可偏偏，明珩目光冷淡，语气更冷淡，问：「有事？」 曾可和陈依琳差点喷了。 没错，是他们的明总，就是这样！ victoria也没想明珩能冷到这个地步，面上的笑容崩掉一下。 调整情绪，她心想反正话也都敞开了，干什么不说？ 「是有事。」victoria笑笑，「当时，学长拒绝了我。可我从没忘记学长。不知道学长现在是不是还单身？愿不愿意考虑考虑和我交往啊？」 舒窈脑子嗡嗡作响。 这场合，依着明珩的个性，他要是承认，就会牵着她的手公布于众。 可在座的不仅有明盛资本的自己人，还有客人在，要是让客人知道明珩和自己的助理谈恋爱，人家肯定会认为明珩不专业。 但私心里，舒窈多想明珩承认啊，好好打这个victoria的脸！ 你咋就这样能耐，谈工作来的，你现在拉着同事们看你谈情？ 舒窈想着，手指忽然触到熟悉的温热。 下一秒，明珩握住了她的手。 完，他要承认。 舒窈不能让明珩有一丝不好，正要挣开，身边的慧慧不知道是不是嗑强强cp太上头了，还是叫女神的直白雷到，碰倒了手边的海鲜汤盅。 整整一盅冒着热气的海鲜汤全洒在了舒窈身上。 几乎是和汤洒的同一时间，明珩拽着舒窈起来，把人揽在了怀里。 「烫到没？」明珩立刻问，上下打量，「去医院，马上去医院。」 「没事没事，我感觉不明显。」 「怎么没事？」蒋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那么一大碗，还那么热，还是去医院瞧瞧。」 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舒窈夹在中间，人都凌乱了。 可她没办法和蒋煦说什么，只能和明珩说：「真没事，你别大惊小怪。」 「我大惊小怪？」明珩顿时有些生气，「烫的是你，又不是我。要是留疤了，到时候你可别哭。你怎么对自己这么不上心？」 舒窈嘟囔：「和我妈台词一模一样。能不能少管点儿？」 「我就管。」明珩理直气壮。 两人都没意识到他们这样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更没发现饭桌突然就安静得诡异。 夏铎咳嗽两声，陈依琳回过神，忙说：「明总别急，知道小舒是您的左膀右臂，您一向心疼她。要不这样，我带着小舒去卫生间先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事？」 第160页 明珩沉了沉气，考虑了下，叮嘱：「务必仔细检查。」 舒窈和陈依琳，以及还有不停道歉的慧慧去了卫生间。 一番检查之后，舒窈确实没什么事。 这完全得感谢舒伟斌同志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强调女孩子必须注意保暖，所以舒窈冬天里绝对会穿保暖裤。 「不是我说，」陈依琳感嘆，「小舒，你这腿也太细了吧。」 慧慧吸吸鼻子，接话：「还白。」 舒窈：「……」 这俩人到底是不是关心我来的？ 既然没事，也就不用紧张了。 陈依琳麻烦慧慧去她车里拿临时职业装，慧慧又连声道了好几次歉，赶紧去拿。 舒窈和陈依琳坐在化妆间，等候。 无意识的，舒窈长嘆口气。 「因为victoria啊？」陈依琳笑笑，「没事的，他们后天就回美国了。看不见了。」 在刚刚，舒窈吐槽victoria时，也勐然想到自己在哪里听过victoria了。 就是有一次，明珩带她参加商务活动，遇见一位卡姿兰大眼睛人造美女，那位卡美女和舒窈科普的混血美女投资人。 为了追明珩，还给明珩做过助理。 「这事应该在明盛还没迁回燕城时吧。」陈依琳说，「那时候，还没我和曾大嘴呢。」 舒窈「哦」了一声，又是嘆息。 陈依琳拍拍舒窈肩膀，说：「小舒，别觉得姐的话刺耳哈。事实就是，你跟了明总，明总身边这样的女人是不会断的。毕竟明总什么条件，在那儿摆着了。」 「我知道。」舒窈低声道，「可是，我就是，诶？依琳姐，你……知道啦？」 陈依琳瞭然一笑：「你当你姐我鲜肉收割机的称号是浪得虚名？那天聚会，明总和咱们又吃饭又唱歌。我跟曾可给他打工这么多年，从没有过的待遇。估计连夏铎也没有。」 「依琳姐，明总不是不想你们亲近，他……」 「明总还是别跟我们亲近。」陈依琳抽抽嘴角，「这样最好。」 舒窈：「……」 陈依琳「哎呀」一声，继续之前的话：「我实话跟你说，不仅我看出来，曾大嘴也看出来了。你知道吗？明总和你唱歌的时候，那眼神呀……就差把『喜欢你』刻在脑门上了。」 舒窈脸红，弯弯嘴角。 「所以啊，」陈依琳抱着舒窈，「你得有自信。不就一个victoria吗？以为起这个名字，自己就是女王了？记住，咱们每个女孩都是自己的女王。」 舒窈点头，差点就把那句「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唱出来。 好在陈依琳又问：「对了，那位蒋总和你……」 「哦，她就是曾哥说的蒋哥哥。」舒窈解释，「其实是蒋煦哥哥。我的邻居。我也没想到他在b.x工作，真是巧了。」 陈依琳点点头，莫名觉得今天真该糟心的那位不知道会是谁。 过了十来分钟，慧慧带着衣服回来。 舒窈换好之后，三人一同出门。 拐角处，明珩站在那里。 慧慧一看见明珩就想起刚才闯的祸，恨不得以死谢罪，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叫陈依琳给拉走了。 走时，慧慧还说：「明总，这事怨我。和小舒没关系，怨我……您说我！」 舒窈低着头，等慧慧和陈依琳一消失，她被明珩拉进旁边的楼梯间。 明珩上来就问：「烫到没有？严重吗？这里有烫伤膏。」 「你怎么得来的？」舒窈接过烫伤膏，「酒店里的吗？」 「车里备的。」明珩说，「刚才让曾可去拿的。」 舒窈握紧药膏。 他是因为她总挨烫，所以才特意备着的吗？ 舒窈一阵窝心，小声说：「没事，真没事。我穿的厚。」 「这次是幸运，夏天呢？」明珩忍不住说，「被烫到不是小事。你以为忍忍就行，可能就因为多忍了几下出事。」 「嗯。」舒窈乖乖点头，「知道了。」 明珩勾勾舒窈的小手指，又问：「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没、没有啊。」舒窈埋低头，「你别瞎想。」 明珩顿了顿，说：「victoria的事，我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 舒窈心头一动，没言语。 「她是我的学妹不假。学校里的中国人不多，她因为是混血，在学校里很有名。」明珩说，「我在一场讲座上认识她。印象确实比较深刻。」 舒窈抿紧唇。 「victoria很骄傲。我对她的冷淡，激起了她的胜负心。毕业后，她去华尔街工作，能力出众。可在得知我创办公司后，她辞掉自己的工作，说是过来帮我。我当时事业起步，的确十分需要人才，况且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就同意了。」 说到这里，明珩颇为头疼，一脸「没办法，可我就是招人喜欢」的苦恼。 「victoria工作没半个月就跟我告白了。」明珩说，「我拒绝了她。她因为觉得自尊心受挫，辞职。之后，我们没再见过，这是我们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见。」 明珩不隐瞒自己的任何想法，是怎样就怎样，全部告诉舒窈。 舒窈听了，半天没给出反应。 明珩低头去看她，跟她保证：「真的是这样。我对victoria没有一点想法。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可能会有。」 第161页 舒窈攥紧衣摆，没有不相信明珩，就是…… 「舒窈。」明珩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我想徵求你的同意。如果你愿意，我们稍后就公布我们的关系，好不好？」 舒窈摇头。 明珩蹙眉：「那你……」 「我没事。」舒窈说，「我给你相过那么多次亲，多少优秀的女孩你都见过，不都没有下文？」 明珩松口气，踏实下来。 可舒窈又说：「但是——」 「什么？」明珩又皱起了眉头，「你说。」 舒窈咬着唇，从知道victoria那刻起压在她心头上的石头，逼的她快要喘不过来气。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我该多理解你，让自己也显得听话懂事一点，可是……」舒窈咬咬牙，说就说，「我就是吃醋！」 明珩：「……」 「你能不能少招惹点儿女的啊？」舒窈又委屈又生气，「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不吸引女人吗？」 明珩默了片刻，严肃回答：「我为我的优秀和完美，向你道歉。」 舒窈：「……」 「另外，那些女的是谁给我介绍的？」 舒窈：「………………」 第49章 就是你 「舒窈，没有你，我就不完美了…… 舒窈让明珩的这两大灵魂拷问, 问的哑口无言。 在那里「我我我」了半天，什么所以然也没我出来，丧气道：「怨我给你介绍女朋友, 还怨你优秀出天际。行了吧？」 「诚实点儿。」明珩说, 「把『吧』去了。」 舒窈气到失语, 抬手想要打人，明珩握住她的手。 「生气？」明珩问，「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事实而已。」 舒窈哼笑，甩手甩不掉，不理人。 明珩轻哂, 靠过去, 又说：「这世界上, 优秀的人何止千万？当然，我这么优秀的，肯定是少数中的少数。」 舒窈：正式恋爱的第一天就想分手, 怎么破？ 明珩察觉舒窈大眼睛里的狡黠，挑眉：「少动歪脑筋，不可能。」 舒窈：「……」 静谧的楼道内, 灯光明亮。 上好的羊绒地毯踩在脚下, 又柔软又舒服，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玫瑰清香，还有舒缓的钢琴曲从走廊隐隐传进来。 明珩握紧舒窈的手, 再靠近一点点，直到舒窈的眼里盛着的都是他。 「世界上优秀的人很多，可是，你, 舒窈，只有一个。」明珩说，「而我，也只要你一个。」 舒窈顿时心软下来，虽然还有些涩涩的滋味，但甜蜜将这些顷刻盖过。 「我就是没底气。」舒窈喃喃道，「而且，我和你之前说的那些标准要求，一点儿都不沾边儿。连最起码的身高要求都不符合。」 明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顿了顿，明珩说：「人都是会改变的，我也在改变。我现在就喜欢身高166，不会金融、不会德语的。而且，还得笨的。」 舒窈本来听着前面的话还挺高兴，听到后面，嘟囔：「你才笨呢。我也是小学霸好不好？老师总说我聪明机灵。」 「是么。」明珩淡淡道，「我一直被称为学神，老师和我探讨问题。」 舒窈：这不分手等着过年嘛？！ 明珩瞧舒窈气鼓鼓的样子，就觉得可爱，捏捏她的脸，说：「不要胡思乱想。要想就想，你已经拥有如此完美无缺的我，那你不就也完美无缺了？」 服了，真服了。 舒窈咬牙道：「你能不能不要在安慰我的时候再夸你自己了？能不能！」 明珩一脸无辜：「实话也不让说？」 「明珩！」 舒窈一拳头抡过去，明珩顺势抱住人，扣在怀里。 「别生气，我换个说法。」 「你还是别了，我怕我受不住得叫120。」 明珩又是一声轻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想欺负一下舒窈，想逗逗她。 就跟学生时代那些笨拙的男孩子似的，向喜欢的女孩子表达喜欢时，只会用这种方法。 「人无完人。」明珩说，「我距离完美其实差了一环，是你的出现，刚刚好填补了我的那一环，让我真正变得完美。」 「舒窈，没有你，我就不完美了。」明珩抱紧舒窈，嘴贴在舒窈的耳边，「我不能接受我的不完美，所以，你必须一直在我身边。」 舒窈终于笑了。 其实每次明珩释放「毒」性的时候，她都摸清了他的门路，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可每次，她又忍不住要「反抗」。 要是这么看的话，从本质上讲，她可能也和明珩一样幼稚吧。 「我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自卑。」舒窈说，「等我考上编剧班，成为一名编剧，我会加倍努力。哪怕不能和你看齐，也不至于太差。」 明珩拍拍舒窈的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鼓励：「你说到做到。要是写出了好剧本，被我相中投资，你就火了。」 舒窈眼前一亮，抬头时撞到明珩的下巴。 她赶紧道歉，一边给明珩揉下巴，一边说：「真的吗？你真的会投资我的剧本吗？」 明珩理所当然道：「只要你写的是好剧本，为什么不？」 舒窈开心不已，像是有了一个让她可以冲刺的具体目标，顿时充满干劲儿。 第162页 「我们出去吧。」舒窈情绪大好，也不揉下巴了，「别让客人等急了。」 明珩抽了抽嘴角，拉住她质问：「利用完我就把我抛开？」 「我吃醋，你作为我的男朋友不该哄哄吗？」舒窈反问，「哦，那我以后也不吃醋了。你随便吧。」 又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明珩堵住门不让舒窈出去，别过头，别扭道：「那男朋友就想要点儿奖励，女朋友也不能满足？」 舒窈脸颊发热，抿了抿唇：这个要求貌似也是合理的吧。 推开明珩，舒窈躲在安全通道门的长条玻璃后面，观察了会儿，没有人经过。 深吸口气，舒窈决定还是老方案，亲一下就跑。 结果才一扭头，明珩就吻了下来。 * 十分钟后，舒窈遮遮掩掩地从楼梯间出来。 先去了卫生间，整理好，舒窈返回包间。 明珩在她走后的五分钟，也从楼梯间出来，同样，先去了卫生间。 抽了张纸，明珩冲着镜子擦擦唇边沾染的口红，顺带看了下嘴唇上面的小口子。 稍微挤下，还往外冒血。 「下口真狠。」明珩勾唇一笑，擦掉血。 傅振言恰巧这时打来电话，想说说和日本合作的那个项目。 「现在没时间。」明珩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要哄女朋友。吃醋，太在乎我了。」 傅振言：「……挂了。」 「别啊。」明珩说，「我这也是没经验，还想问问你的。怎么让女朋友别太在意自己呢？毕竟，我也需要自己的空间。」 「明珩！」傅振言大吼，「我警告你，你再敢在我面前显摆一次，信不信我让你再也自信不起来！」 明珩无所谓道：「我的自信源于女朋友对我的爱，和你有什么关系？」 傅振言第n次怒摔手机。 挂了电话，明珩探身又照了照嘴唇上的伤口，犹豫是不是该拍个照片，留个证据，也好必要时坑一下，不是，让舒窈注意注意。 正要点开照相机，卫生间里侧的隔间门打开，蒋煦走出来。 明珩：忘了他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很多话不需要再说，已经分出结果。 蒋煦脸色不是太好，打开水龙头洗手。 明珩见他也明白了，转身离开，没想，蒋煦又叫住了他。 「明总，你是在和窈窈……」 明珩看了蒋煦一眼，眼色很冷。 蒋煦握拳，重新说：「明总，你是在和舒窈谈恋爱吗？」 「是。」明珩回答，「我追了舒窈很久，她终于答应和我在一起。」 听到这话，蒋煦又稍稍松了口气，可心底涌起的苦涩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席捲着他。 「蒋总监有什么事？」明珩问。 蒋煦压下个人情绪，说：「没什么。就是，舒窈和我算是邻居，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你们两人谈恋爱，我先祝贺一声。也希望明总能照顾好她。」 要是蒋煦阴阳怪气地说什么，明珩有一百种方法怼他。 可偏偏，蒋煦这话里透着真，倒叫他无从怼起，怕怼多了，显得自己小气，回来舒窈知道什么，再惹得舒窈不高兴。 「好。」明珩说，「我一定会照顾好，你放心就是。」 蒋煦点点头，离开卫生间。 明珩静立了片刻，有些走神。 脑子里闪过什么，忽而背嵴发凉。 ——要是他晚一步，说不定此刻就是他对蒋煦说这番话了。 悠悠吐了口气，明珩也准备离开。 推开门，他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坏了，忘藉机吃醋谋取福利了！ * 明盛资本和b.x技术敲定好合作事宜，后续推进交给下面的员工。 victoria的事也就此结束。 陈依琳分析，估计victoria这次不仅不再喜欢明珩，别恨明珩就是好的。 接着，舒窈也彻底完成在明盛资本的所有工作，顺利离职。 只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天吃饭的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舒窈和明珩的事多多少少在明盛有了闲言碎语。 有的同事，在舒窈告别明盛的那天送上礼物；也有的同事，背地里说舒窈厉害，麻雀变凤凰，工作几个月，居然拿下明珩；还有的同事，认为明珩和舒窈不过「玩玩」，所以对舒窈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随着舒窈离开明盛资本，都不会再有下文。 * 周末，舒窈到明珩家复习。 明珩把书房早早布置好，带舒窈过去，就去了厨房鼓捣什么。 舒窈问他，他也不说，只叫她好好复习，不要总是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舒窈：呵呵。 静下心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舒窈也渐渐没了杂念。 不知不觉，复习了将近两个小时，书上理解不好的知识舒窈都做了标註，准备待会儿请教明珩。 伸个懒腰，舒窈决定去品尝男朋友为她准备的甜品们。 刚刚过去，舒伟斌和程萍发来视频邀请。 「爸！妈！」 屏幕里充斥着老爸的大脸，舒窈开心，也露出大大的笑容。 「窈窈，又复习了？」舒伟斌说，「一定注意休息，能不吃外卖啊，就不吃。哪怕自己简单炒两个菜呢。」 第163页 舒窈说：「爸，您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程萍扒拉开舒伟斌，接话：「窈窈啊，你在燕城是不是遇见过蒋煦？」 「遇见过啊，还一起吃过饭呢。」舒窈说，「妈，您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舒伟斌抢话：「蒋煦的妈妈，就是咱们的邻居蒋阿姨，要搬走了。说是蒋煦在燕城给买了房子，母子俩团聚去。蒋煦这孩子有出息哈。」 话说到这，舒窈也顺着说了蒋煦所在的b.x技术多厉害，而蒋煦年纪轻轻就是亚洲区的技术总监，前途不可限量。 「这么看，蒋阿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程萍感嘆，「蒋煦爸爸当年抛下他们娘俩儿，多狠心呢。好在蒋煦现在是顶樑柱，以后蒋阿姨可以享福了。」 舒窈点点头：「过年的时候，我还给蒋阿姨买了点儿礼物呢。」 「人家说了。」舒伟斌插话，「昨天跟我们说要搬走时，提了。说你孝顺，说你懂事，还说你要是能做他们家……」 程萍掐了下舒伟斌，舒伟斌「哎呦」一声。 「爸，您怎么了？」舒窈问，「没事吧？」 程萍看了舒伟斌一眼，说：「你爸能有什么事？腿磕茶几上了。行了，窈窈你好好复习吧。爸妈不打扰你了。」 舒伟斌在那儿嘟囔什么，舒窈不用想都能猜到，便说：「没事。我正好休息呢，复习的累了。咱们再聊会儿。爸，您爱喝的茶还有吗？我再给您买些寄过去吧。」 舒伟斌这就开心了，老小孩似的，挤开程萍又把大脸填满屏幕。 只是刚要说话，就听「咔哒」一声，是门把手转动的声响。 紧跟着，明珩标志性的清冷嗓音响起：「饭做好了，出来吃。」 舒窈：「……」 舒伟斌和程萍：「……」 第50章 就是你 「你这是在暗示我……脱？」…… 舒窈的大脑空白了一秒。 手机那边, 舒伟斌狐疑的脸填满屏幕：「我怎么听见有人说话？这声音还有点儿耳熟呢。」 舒窈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编剧魂嗖地俯身，已经想好各种理由搪塞。 还没开口, 明珩过来了, 不仅过来了, 他还要说话。 舒窈：「！！！」 手忙脚乱之际，手机从舒窈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拍在了地上。 「赶紧……」 舒窈顾不得捡手机，冲过去死死捂住明珩的嘴。 舒窈瞪眼：你疯了是不是？说什么话？ 明珩挑眉：为什么不能说话？我一向孝敬长辈。 舒伟斌一直在那里喊舒窈，问是怎么回事？ 舒窈急的皱紧眉头，沖明珩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明珩眨了眨眼, 点头。 见状, 舒窈一点点松开手，明珩微微一笑，点了下他的嘴, 意味明显——亲一下，我就不说话。 舒窈：「……」 这就是传说中的趁火打劫吗？ 「窈窈！你别吓爸爸！怎么了这是？这不是在家里复习吗？」 舒窈被逼无奈，踮起脚亲了明珩脸颊一下, 跑过去拿手机…… 经过一番逻辑缜密的合理「谎话」, 外加程萍的配合，舒伟斌打消疑虑，高高兴兴地挂断了视屏。 舒窈处理好这事, 气沖沖地去客厅找明珩。 「你故意的是不是？」舒窈气道，「要是让我爸发现了，你知道后果吗？」 明珩一脸无辜，说：「我好心去叫你吃饭, 怎么会知道你在和叔叔阿姨视频？你这样冤枉我，不合适。」 时间倒回到二十分钟前—— 明珩来到书房门口，本想敲门，就听见舒窈的父母一直在说蒋煦。 更可气的是，舒窈也跟着说，说蒋煦多么优秀、多么孝顺……笑话，在舒窈的眼里心里，除了他，不能有人担得起「优秀」两个字。 于是，他直接开了门…… 明珩看着舒窈，面上没有半分闪躲和心虚，搞得舒窈以为自己可能真的是误会他了。 唿口气，舒窈缓和语气，解释：「我爸对我们的事没有心理建设，要是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现在就能坐飞机飞过来。」 「好啊。」明珩应道，「上次只简单吃了吃饭，这次我好好和叔叔聊聊，增进了解。」 舒窈呵呵：「聊？聊什么？你知道我爸搞体育学的什么专业吗？」 「什么专业？」 「散打。」 明珩：「……」 舒窈坐到沙发上，故意挑了离明珩远的位置。 「我高二的时候，我们学校的校草追我。」舒窈回忆道，「这事被我爸知道了，我爸天天去学校接我，还对人家发射死亡凝视。」 最戏剧性的一幕是，有一次，几个社会上的小青年找校草麻烦，舒伟斌发现了，一对四，三下五除二把小青年们打趴下，救了校草。 校草感激不已，就差磕头叫岳父了，结果，舒伟斌说：「我女儿还没成年，你再敢烦她，看见了吗？你就这样。」 舒伟斌指指地上哀嚎的小青年们。 从那之后，学校里的男生对舒窈都只敢梦里相见。 想起这段往事，舒窈还是很遗憾的，说：「我爸一直在这方面特别保护我。不过，也因为这份保护，我和校草之后再也没说过话。」 明珩对于整段故事没有表示出一丁点儿兴趣，就……脸很冷。 第164页 「校草？」明珩冷笑，「很帅？」 舒窈点头：「和柏原崇长得特别像，好多女生都暗恋他。」 脸更冷了。 明珩装作无所谓，脸上笑容还深了几分：「你呢？」 「我啊……」舒窈脸红，搓搓手，「我还好吧，也就是……」 察觉到危险气息的迫近，舒窈立刻调转话头：「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我那时候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哪里有工夫想这些？」 说完，舒窈讨好地笑笑，还跑过去拽着明珩的衣袖晃了两下。 明珩不屑抽开，十分高贵冷艷地「哼」了一声，起身往餐厅走。 舒窈跟过去。 餐桌上，六道菜，荤素搭配，丰盛诱人。 看到这些家常菜，再联想明珩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厨房，舒窈恍然又吃惊地说：「这些，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明珩顿了下，扬扬下巴，说：「做菜很难？」 舒窈小鸡啄米式点头。 「对某些只会凉菜和煮粥的人来说，是难。但对我——」明珩看似低调地笑笑，「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难倒我。」 舒窈挺想回个白眼，但事实摆在那，叫她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回击。 两人落座，吃饭。 明珩给舒窈夹鸡翅，舒窈就着尝了一口。 「好吃！」舒窈惊喜道，「是真的好吃！跟饭店做的似的。」 明珩正在夹豆角的手微微抖了下，掉了一根豆角，镇定道：「我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这还只是我的初步尝试，以后会越来越好。」 舒窈是真的服气了。 她小仓鼠似的不停地吃，这个也喜欢，那个也爱。 明珩坐在她的对面，一口没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吃，眼里写满了温柔。 「还有排骨汤。」明珩说，「留些肚子。」 舒窈放下筷子，抽纸擦擦嘴，笑着说：「我现在就想喝。你那么辛苦，我去盛。」 明珩：不错，知道他辛苦。 欣慰地笑笑，明珩拿起筷子，忽然又一怔。 「舒窈，你回来！」 明珩喊道，连忙起身奔向厨房。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舒窈站在门口，眼前，遍地狼藉。 锅碗瓢盆四处乱堆，蔬菜鲜肉哪里都是，最绝的是，扔在地上的锅，锅底是漏的……而厨台上，放着餐厅叠翠府的木质餐盒。 上面还写着：尝尝家的味道，就来叠翠府。 舒窈看向明珩，明珩低着头，一世英名葬送在了自家厨房。 「这就是你的做饭简单？」舒窈问，「是简单哈，打开食盒，倒在盘子里就大功告成。」 明珩：此刻，沉默是金。 舒窈嘆气，躲避着地上的各种障碍，过去盛汤。 可没想到，明珩做个饭，居然把盐也撒的哪里都是，舒窈踩在上面，脚底打滑，明珩赶紧上前扶住她。 而明珩自己的一只脚也踩在了漏底的锅里。 那画面，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你干什么要骗我啊？」舒窈忍不住问。 明珩泄气，低声说：「我也是想让你吃好的。」 那舒窈更不明白了：「要是这样，你直接实话实说不就好了？干什么要……你是不是做什么都非得取得碾压式成功？你和我是谈恋爱还是搞斗争啊？」 明珩见舒窈是真要不高兴了，在面子和骄傲之间反覆横条两回，决定——去他的吧。 「我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两个计划。」明珩老实交代，「要是我做的好吃，就让你吃我做的。要是不好吃，我就换成餐厅的。我刚才看你以为饭菜是我做的，眼里都是崇拜和赞赏，我就……不想说我搞砸了。」 难得的坦白从宽。 舒窈想气也气不起来了，看看周围的乱七八糟，问：「你做的菜呢？」 明珩指指垃圾桶。 舒窈过去看了看，是真·黑暗料理，煳的看不出是个啥。 「你尝了吗？」舒窈问，「有多难吃？」 明珩抿抿唇：「无比难吃。」 舒窈差点笑出声，绷着脸又问：「是么。那小明也吃不下去？」 明珩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小明尝完他做的菜后，吐着舌头，远去的萧索背影…… 抽了抽嘴角，明珩咬牙承认：「估计，吃不下。」 这下，舒窈没办法憋住，哈哈大笑。 明珩扯扯唇，很是大度地跟着笑了笑。 笑了一会儿，舒窈也不好太过打击明珩，便说：「喝汤吧。有汤勺吗？麻烦给我一下。」 明珩去找，一伸手臂，舒窈看到他小臂上的零星红点。 一把抓住，舒窈问：「做饭烫的？」 「嗯。」 「那怎么不擦药？」舒窈皱起眉头，「还说我呢，你不是也对自己不上心？」 说着，拉明珩去了客厅上药。 舒窈用棉签站着药膏，轻轻涂在明珩手臂上，问：「疼吗？」 其实除了油溅到的那一下有点痛感，之后，明珩就没感觉了。 可眼下，傻子才说不疼。 「还好，可以忍。」明珩坚强道，「这都没什么。」 「怎么没什么？你怎么说我的？这么好看的手，留疤了怎么办？」 舒窈语气兇巴巴的，但手下的动作比刚才更轻，涂完药，还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让药的冰凉赶紧渗透到皮肤中去。 第165页 明珩享受得不行，恨不得这会儿干脆去油锅里滚一遭。 「你以后还是别下厨了。」舒窈说，「伤己又伤厨房，哦，还有锅。」 明珩清清嗓，问：「我不下厨，你能下？」 「……」舒窈面露心虚，「我学。」 闻言，明珩又漫不经心地问：「你学，学来干什么？」 舒窈不假思索道：「做给你吃啊。我们中总要有一个人会做饭，不然以后怎么办？」 「啊，以后。」明珩点点头，「这是我的行事风格。走一步，想一百步。你有得到我的真传。」 舒窈有点儿小得意，抬起头，对上明珩眼里毫不掩饰的得意，恍然大悟，顿时脸上发烧。 「谁和你以后！」舒窈反驳，「我刚才那是、那是胡说的，我没……」 明珩打断：「撒谎胖十斤。你胖十斤。」 这么恶毒的诅咒？！ 舒窈气急，羞怒之下，狠狠戳了下明珩烫到部位。 明珩吸气：「你还真捨得下狠手啊？」 「为什么不捨得？」舒窈梗着脖子说，「你谁啊？我就戳，就戳！」 舒窈还要再下手，明珩假意反抗，趁机抱着舒窈，两人陷进了沙发里。 舒窈被压在下面，脸上烧得更厉害，心跳也快到好似要跳出来。 「你起开！」舒窈推着明珩说，「快起来！」 明珩不起，但还是适当松松手，不让舒窈太难为情。 「以后，还是我做。」 舒窈别过头，小声咕哝：「你又不会。」 「我学。」明珩摩挲着舒窈的额头，「你就负责吃，开心地吃。」 这话引得舒窈想起老爸老妈。 当时，舒伟斌也是告诉程萍：「不会做饭就不会，我会啊。你就负责吃，敞开了吃！我做给你吃。」 舒窈稍稍转过一点头，余光瞥向明珩。 男人挡住了天花板的灯光，显得他的脸黑了一些，五官硬朗的稜角也被弱化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柔和。 舒窈咬了咬唇，问道：「你会不会嫌我吃的多啊？其实我不怎么消耗粮食的，就是偶尔有点儿嘴馋。偶尔。」 这话说的，怕他餵不起吗？ 明珩笑起来，笑的身体轻微颤动，喉结也在颤动。 舒窈看到那喉结，又想起了小说里对男人喉结的描述，总是用「性感」来形容。 她一直都想不通，不就是脖子那里凸出来的一块骨头，有什么性感的？ 现在，知道了，是性感——男人独有的性感。 明珩看着身下的女人，俯低身体，声音低沉喑哑，在她耳边说：「你要是觉得吃的多，消耗粮食，不如，消耗我？我能量用不完。」 舒窈抠住沙发边缘，小颤音问：「你是在撩我吗？」 「嗯。」明珩大方承认，「你有被撩到吗？」 舒窈吞口口水，说：「没。我、我可难撩了，一般情况下，语言这东西，在我面前都是苍白的。」 明珩挑眉：「你这是在暗示我……脱？」 「不是！」舒窈惊道，「我没这个意思！我是……哎呀！你起来吧，我、我……」 以对明珩的了解，舒窈估计她要是没什么「表示」，明珩不会轻易放过她。 长痛不如短痛。 舒窈深吸一口气，想亲下明珩的嘴，以表示自己的巨大让步。 结果因为太紧张，也因为明珩这样压着她实在是叫她羞耻度爆棚，这一下没掌握好度，亲在了明珩的……喉结上。 明珩一愣。 舒窈也明显感觉到明珩完全僵住了。 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震惊，感到无地自容，呆呆地看了明珩三秒，趁明珩松懈，推开他，跑了。 明珩瘫坐在沙发上，唿吸深沉，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到底是谁撩谁？ *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下旬。 舒窈如期参加青年编剧班的笔试，和其他几十位考生一起进入考场。 舒窈心态很好，充满自信，答起题来十分顺畅。 考完之后，她跟其他几位考生简单对了对答案，更是信心百倍。 舒窈步伐轻快地出了考场，快走到学校大门时，看到马路旁站着的男人。 「哇，那个男生好帅啊！」 「可不只是帅吧，你看看他的车子，迈巴赫啊！」 「这人为什么站在学校门口？来接人的吗？好羡慕被接的那个人啊。」 …… 舒窈在大家讨论声中，不太好意思地跑到了明珩身边。 「你怎么来了？」舒窈问，「不上班了啊？」 明珩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回答：「总裁特权，放假自批。」 舒窈笑笑，上了车。 座位上放了一支玫瑰花，舒窈拿在手里，一只手去拉安全带。 明珩见了，探过身帮她拉过来。 舒窈下意识往后躲，和某人的脸保持距离，明珩不满地哼了声：「给机会都不把握。」 说着，吻了舒窈的额头。 舒窈心里甜的冒泡，压着嘴角的上翘，嘟囔：「谁给你一样？脑子里都是这些。」 车子启动，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 「其实你不用麻烦一趟。」舒窈说，「我坐地铁，很方便。」 明珩说：「跟麻烦不麻烦没关系，这事关我的格调。」 第166页 舒窈：「？」 「你高中时的那个校草，比我差远了吧？」明珩说，「可你为什么觉得他帅？那是因为你学生时代没遇上我。今天正好你从学校出来，我就让你感受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魅力。」 舒窈：「…………」 怪不得每天都得穿高级定制西装的这位，今天穿的很休闲，原来是为了装学长啊。 这人怎么就这么小气呢。 舒窈懒得搭理，转过头，偷偷笑了笑。 两人来到超市。 舒窈想吃火锅，但又不愿意去那些火爆的店排队，就想着干脆买底料，自己在家里做。 路过零食区域，舒窈拽拽明珩的袖子。 明珩点头：「随便拿。」 虽说是随便拿，但舒窈也不好太过放肆，只拿自己特别想吃的。 「这个威化你不是很喜欢吃？」明珩问，「不要了？」 舒窈摇头：「下次的。我今天想吃pocky。有个新出的牛奶蜜桃味的，我想尝尝。」 pocky？ 明珩想到什么，看着舒窈的眼神莫名黯了黯。 舒窈没有察觉，还在找，找到后，笑着放进购物车里，说：「有pocky，我这次就心满意足啦。我们去结帐吧。」 明珩扫了眼那一盒pocky，握紧购物车的扶手。 * 在超市採购完，舒窈和明珩回了舒窈家。 原本是要去明珩家里吃的，也宽敞，可舒窈昨天做了布朗尼，冻在冰箱里，想要明珩尝尝，所以就改去她的家。 明珩拎着俩大袋子，舒窈两手空空，两人上楼。 舒窈找钥匙时，想起什么，问：「晚上要不要看个电影？你有想看的吗？」 「听你的。」明珩说，「不过，你要是有不敢看的恐怖片或者惊悚片，我可以陪你看。」 舒窈嘚瑟道：「怎么？你以为看这样的电影，我会向你求救？太天真了。我可是可以看着伽椰子笑出来的人。」 「这么厉害？」明珩轻哂，「那晚上就看鬼片。你到时候别吓得一个人睡不着，我不会留下陪你。」 舒窈找出钥匙开门，扭头说：「谁要你陪？你少臭美。」 明珩凑过去，蹭了下舒窈的鼻子，低声道：「事实而已。男朋友的功能之一，就是……」 话没说完，房间里的场景让明珩和舒窈一时间都定在原地，丧失了语言功能。 舒伟斌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两个，和蔼地问：「窈窈，谁是谁的男朋友啊？」 第51章 就是你 「是我，配不上她。」 房间内, 灯光幽微。 小区内孩子们的嬉闹声不绝于耳，除此之外，就是舒伟斌搓着手里的那两个铁球, 摩擦出沙沙声响。 明珩反应过来, 放下手里的东西, 将舒窈护在身后，说：「叔叔，这件事我会和您说的清清楚楚，您别着急。」 咣当！ 舒伟斌把铁球拍在茶几上。 舒窈吓得一哆嗦，一剎那，她有种老爸被裘千尺俯身, 下一秒就要吐枣核钉, 弄死明珩的错觉。 明珩拉舒窈的手, 想让她别怕，舒伟斌见了，喊道：「不许拉手！不许拉！」 舒窈：「……」 明珩：「……」 * 最初的震惊和无措过去。 明珩和舒伟斌坐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舒窈跑回卧室搬救兵。 舒窈给程萍打电话，显示关机，再又给程念打电话, 程念还有一个多小时下班, 说到时候过去。 放下手机，舒窈在房间踱步。 可踱来踱去也不是办法，她轻手轻脚地打开一点点门缝, 往外看，就见明珩和舒伟斌维持着刚才的样子，还那么坐着。 怎么办啊？ 舒窈咬咬唇，这时, 程萍打来电话。 「妈，您怎么关机了？出事了！」 程萍那边乱糟糟的，气喘吁吁道：「我知道。我这刚下飞机。」 「下飞机？」舒窈一惊，「您也来燕城了？」 舒伟斌下午在家留了张纸条，说是要和隔壁老李去海城附近的水镇玩两天，很快回来。 程萍一看就知道这事不对。 舒伟斌绝对不会丢下她自己去玩，她赶紧给老李打电话，得知人家老李和儿子一家在外地旅游，根本就不在海城。 「妈，您太好了。」舒窈说，「您要是来，我就放心了。」 程萍顿了顿，说：「你把电话给你爸。」 舒窈跑出去，「爸，我妈电话。」 「你妈？！」舒伟斌蹭一下站起来，盯了手机半天，磨磨蹭蹭接过去，「喂，萍萍。」 「少这么叫我！多大了？」 舒伟斌笑笑，一点儿也没有刚才霸气四射的样子，轻声细语地说：「多大你也是萍萍啊。我跟你说，我来看看窈窈，你别……」 「我知道。」程萍打断，「你这么惦记女儿，我也惦记。我已经下飞机了，一会儿见。」 舒伟斌惊道：「你？你也来了？你怎么……」 程萍笑了声：「你啊，少跟我撒谎。我告诉你，别跟孩子们闹。你闺女都二十三，快二十四了，谈个恋爱再正常不过。你少来劲儿！」 舒伟斌不高兴，但也不敢言语。 挂了电话，舒伟斌嘆口气，有种泥菩萨过江的预感。 明珩说：「我现在安排车子去接阿姨。」 第167页 「不用麻烦了。」舒窈摇摇头，「我已经给我妈叫计程车了。再说，你现在派人过去，接到我妈都几点了？」 到那时候，我们怕是骨头都让枣核钉弹碎了。 舒窈嘆口气，自然地坐在明珩身边，舒伟斌瞪眼，命令：「坐我这儿来。」 舒窈：「……」 乖乖过去。 「在一起，多久了？」舒伟斌问。 舒窈忙说：「没多久，也就才……」 「我问他。」舒伟斌看向明珩，「让他来说。」 明珩正襟危坐，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和舒窈的恋爱进程。 舒伟斌一边听，一边搓那俩铁球，血压飕飕往上飙——敢情他回去没多久，这小子就把他的宝贝女儿骗走了！ 舒窈看老爸搓铁球就心慌，想了想，说：「爸，您坐飞机过来一定累了吧？还没吃饭吧？」 舒伟斌反问：「你觉得我现在吃的下去？」 「……」舒窈抿抿唇，「那、那我饿了啊。还有，一会儿我妈就来了，我妈也还没吃呢。您捨得让我妈饿肚子？」 一提程萍，舒伟斌又蹭的站起来。 「家里有什么菜？」舒伟斌问，「我做几样你妈爱吃的。」 * 舒伟斌去厨房忙乎。 进去前，舒伟斌下了死命令，不允许舒窈和明珩在没他监督的情况下，处于同一空间。 所以，明珩在客厅，舒窈在卧室，两人微信交流。 舒窈：[我爸对我的恋爱问题一向这样] 舒窈：[他要是说了什么重话，你别往心里去] 明珩端详着手机，走了下神才回復。 明珩：[不会] 明珩：[一切交给我] 终于，盼望着、盼望着，救星来了！ 程萍和程念在楼下碰见，两人一起上来。 「妈！」 舒窈扑过去抱住了程萍，程萍拍拍她的背，示意她没事。 舒伟斌举着锅铲陪笑脸，恭候在门口。 其实他有心想往哪里躲躲，可一看身边只有明珩，便赶紧恢復高冷，挺起腰板。 程萍进屋，坐在沙发的正座上。 舒伟斌嘘寒问暖地关心程萍，问她来这一趟累不累，要不要捏捏？ 程萍不理会，就只给个眼神，叫舒伟斌自己体会。 程念见了，主动说：「都这个时间，要不先吃饭吧？」 程萍进厨房接替舒伟斌的活儿，继续忙乎，明珩跟进去。 「阿姨，您辛苦了。」明珩说，「我帮您。」 程萍笑笑：「没事。你去餐厅等着就好，这都不用你动手。」 明珩还是帮忙拿碗筷，说：「您这趟来的太匆忙了，肯定累到了。我让人安排，给您和叔叔安排水疗，放松下。」 「孩子，有心了。」程萍说，」不用这么麻烦。「 明珩微笑道：「这怎么会是麻烦呢？阿姨您为了我，特意赶过来，我很过意不去。不过您好不容易来一趟，正好陪陪舒窈。她刚考完试，您和叔叔陪她玩一趟。不如去周边的度假酒店，怎么样？」 程萍让明珩哄的这一路上堵着的气消了大半。 舒伟斌躲在厨房外面偷听，手里的俩铁球转的飞快。 程念笑了笑，和舒窈说：「岳母政策走的很熟练。」 「姐，你还笑话我啊？」舒窈嘟了嘟嘴，「你知不知道，我一进门见我爸坐在那里，吓得都傻了！」 特别是进门时，明珩还很亲昵地蹭蹭她的鼻子。 这一幕叫自己的老爸看见，都不是社死那么简单，是连生活都想让她死了。 「怕什么？」程念说，「他会护着你。」 闻言，舒窈看了眼厨房的位置。 她心里虽然有慌乱和焦急，但始终都是踏实的。 随后，大家坐下吃饭。 舒伟斌本来想坐在舒窈和明珩之间，可对上程萍的眼色，很自觉地坐在了程萍身边。 「阿珩，快吃吧。」程萍说，「这一天工作那么累。还有念念，也快吃。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明珩道谢，舒窈说：「妈，您不关心我啊？」 「爸关心！」舒伟斌接话，「来，这是你最爱吃的虾仁，多吃些。」 说着，舒伟斌舀了一勺放到舒窈的碗里，几乎同步，明珩舀的那勺也落在舒窈碗里。 气氛顿时又不那么美妙了。 舒窈在桌下踢了下明珩的腿，明珩掉转反向，把虾仁放到舒伟斌的碗里。 「叔叔，您做饭辛苦了。」明珩说，「做这么一大桌菜，关键味道丝毫不输那些大饭店。实在是厉害。」 舒伟斌被捧的小飘飘然，但脸还是绷着的，说：「我辛苦什么？我做饭给我的女儿和侄女吃，一点不累。」 「没有我？」程萍冷笑，「我是空气，是吧？」 舒伟斌秒怂，哄道：「说什么呢？你上哪儿空气去？对，你是空气，没你还怎么活得了啊。来来来，吃这个西蓝花，你爱吃的。」 程萍忍着笑，说：「行了，都别夹来夹去的，赶紧吃吧。」 饭后，会议时间到。 程萍、舒伟斌、程念三人一人一边，坐在沙发上，舒窈和明珩并排，坐在他们的对面。 不需长辈多言，明珩主动表示：「叔叔，阿姨，程医生，我对舒窈是认真的。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和缺点，但我会改正。不会让舒窈受半点委屈，请你们给我一个机会。」 第168页 舒窈看着明珩这幅诚恳乖顺，甚至低眉顺眼的样子，除了窝心，还觉得不可思议。 依着明珩的性格，她还以为明珩会说：你们的女儿和我在一起，我会用我的优秀感染她，带着她一起优秀，巴拉巴拉。 现在这样，简直是世界第九大奇蹟啊。 「窈窈，窈窈！」 舒窈回神，程萍皱着眉头看她，说：「阿珩表态了，你呢？」 当着父母的面，舒窈不好意思，可明珩那么真诚，她也不想遮掩，诚实道：「我想和明珩在一起。」 明珩嘴角扬起，握住舒窈的手。 舒伟斌瞪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狂搓铁球。 「年轻人自由恋爱，正常。」程萍说，「我们家长的也支持，只是……」 舒窈顿时紧张起来。 她以为，程萍是百分之百支持她的，难道不是吗？ 程萍看了眼舒伟斌，继续道：「你爸这么着急过来，夸张是夸张了点。但我能理解他的心情。阿珩，阿姨感谢你对窈窈的疼爱。可是，你的身份地位，和窈窈不太对等啊。」 「怎么不对等了？」舒伟斌不乐意听这话，「我闺女是最好最优秀的。我还瞧不上他呢！除了长得好，不就还家里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条件的，受到的诱惑还多呢，我不能让窈窈受一点委屈！」 程萍不悦道：「你沖我喊什么？现在不就说这个事嘛，你喊能解决问题吗？你……」 舒窈不想爸妈吵架，起来劝阻，被明珩拦下。 「阿姨，您别急。」明珩说，「叔叔说的，没有错。」 明珩垂下眼眸，掩饰了情绪。 「我的家里没什么了不起，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在遇到舒窈前，我也是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除了挣钱就是挣钱。我从没想过我会恋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明珩无意识地浅笑了下，仿佛到了此刻，他也还是只迷途羔羊，迷失在名为「舒窈」的迷宫里，走不出她给自己设下的一切。 可是，他也很清楚，他不想走出去。 一辈子，都不想走出。 明珩抬起头，看着身边眼眶微微发红的女人，说：「是舒窈的出现，彻底扭转了我之前的世界。」 「她从来都配的上最好的，是我，配不上她。」 舒窈揉揉眼，握紧明珩的手。 她知道自从苏苑去世，明珩的世界就空了。 明婷告诉过她，每次逢年过节，阖家团圆的时候，明珩就会人间蒸发，哪里都找不到他。 一开始，明婷还害怕，担心明珩会出事。 到后来，明珩总是会在明婷的心理防线突破之前回来。 明婷问他为什么不留下过节？ 明珩淡淡问道：「和谁过？」 不经歷极致的孤独，很难理解当孤独正在消融时的美好；而经歷过真正孤独的人，能走出来，需要巨大的勇气。 程萍和舒伟斌对视一眼，也是一时无言。 大家安静片刻，程念开口。 「姑父，您就放心吧。据我观察，明先生是真的很在意窈窈。喜欢这个感觉并不难得，难得是因为喜欢，愿意改变自己去保护那份喜欢。」 舒伟斌最是能理解这话，可这个节骨眼，他不能不跑偏。 「念念，你也跟着窈窈瞒着我是不是？」 程念：「……」 好吧，关心则乱了。 「爸，您别怪我姐。」舒窈说，「我姐一直都为我考虑，帮我打算，还……」 给人家坑死人不偿命的手册，导致明珩现在还沉迷单手开易拉罐。 沉了沉气，舒伟斌长吁一声，站起来，说：「你跟我出去一趟。」 舒窈一愣，母鸡护崽似的护住明珩：「爸，您要干嘛啊？干什么还出去？有事家里不能说？」 「你别管。」舒伟斌少有地对舒窈语气严厉，「我有话和他说。」 明珩拍拍舒窈的背，安抚：「没事。你陪着阿姨。」 舒伟斌和明珩离开。 舒窈站在阳台上巴望，两人一路出了小区，也不知道去哪儿。 「妈，我爸该不会给明珩拖到角落里打一顿吧？」 「拿你爸当暴力分子啊？」程萍嗔怪，「不会有事的。」 舒窈还是不放心，守在阳台那里。 程念靠门框站着，好奇道：「姑姑，姑父怎么突然知道窈窈和明珩谈恋爱了？您也够厉害的，知道姑父就是来燕城了。」 舒窈当时接到程萍电话就想问了，可一着急，就给忘了。 程萍说：「前段时间，我和你说蒋阿姨要搬来燕城，蒋煦给买了房子，是不是？」 舒窈回忆了下，点头。 蒋煦妈妈这几天把家收拾的差不多，和老邻居们道别。 舒伟斌和程萍特意准备了乔迁礼物，打算见面时送给蒋煦妈妈，谁知道，蒋煦妈妈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堆话。 「你们家女儿可是有本事啊。在燕城找了个大老闆，以后也不用工作了，在家当阔太太就好。我儿子这种给人打工的，确实高攀不上。」 舒伟斌让蒋煦妈妈把话说清楚，蒋煦妈妈故作吃惊道：「你们还不知道？你们家舒窈和她的老闆谈恋爱了。听说那个老闆是搞投资的，可有钱了。这以后，你们家舒窈不得享福了？」 这么一说，舒伟斌和程萍自然知道说的是明珩了…… 第169页 「蒋阿姨怎么知道的？」舒窈纳闷，「蒋煦哥哥告诉的吗？那，那不至于说话这么……不好听吧。我和明珩是光明正大恋爱的。」 程萍摸摸舒窈的脑袋，没说什么。 蒋煦对舒窈有心，蒋煦妈妈觉得舒窈也不错，有意两人在一起。 可很明显，蒋煦晚了一步，蒋煦妈妈问起来，蒋煦就说了实话……而蒋煦妈妈一向好强，得知舒窈找的人比蒋煦优秀，自然心里不平衡。 「妈，那您到底支不支持我和明珩在一起啊？」 程萍实话实说：「你们谈恋爱，妈是支持的。但如果你们还想走的更长远，我不得不多考虑。你爸爸的考量也不是没有道理。」 舒窈没想到自己的老妈还挺时髦：恋爱万岁，结婚慎重。 「我们就是谈恋爱呢。」舒窈低下头小声说，「结婚什么的，还远着呢。我还小。」 程萍笑道：「你还小？是，心理年龄小。这也就是念念在这边，有她盯着。不然啊，我真是不放心。」 舒窈撒娇蹭程萍，想喊上程念，就见程念在发微信。 「姐，你最近怎么总聊微信？」舒窈问，「该不会是……」 「不是。」 「我有说什么吗？」 「……」 程萍听了，笑道：「念念，是吗？要是的话，就好好相处。别天天都是工作。」 程念左顾右盼，否认：「真不是，别瞎猜。你还是管好你和明珩吧，也不知道姑父和明珩都说些什么。」 舒窈的笑脸垮下来。 不过，只要不是打明珩一顿，其他都好办，说几句就说几句，明珩不会计较的。 * 十一点，舒窈接到电话，和程萍还有程念去附近的餐馆接明珩和舒伟斌。 眼前的情景震撼了舒窈她们三个人。 舒伟斌和明珩两人勾肩搭背。 「老弟啊，走！接着喝！」 「不了。」明珩外表看起来不像喝多的，可说话已经大舌头，「再喝，窈窈会不高兴的。」 「她敢！我说她！走！接着喝！」 「还是不了，再喝，阿姨也会生您的气。」 舒伟斌大手一挥：「才不会！我老婆刀子嘴豆腐心，可在意我了。而且，我告诉你啊，我根本就不是怕她，我都是哄着她玩呢！哄着玩，知道吗？我要是大气一哼，吓得她都不敢说话！」 明珩笑了笑，一扭头，愣了会儿，喊了一声：「阿姨。」 「阿姨？」舒伟斌大笑，「少唬我！你这是喝多了！走，老弟，再喝去！」 明珩拍拍舒伟斌的肩膀，认真说：「真的，阿姨。」 舒伟斌：「……」 第52章 就是你 「狠狠地亲我。」 舒伟斌立刻松开明珩, 表情就跟不认识明珩似的。 「萍萍，你来接我回家了？」舒伟斌捋直舌头说，「我被这小子灌了几杯酒, 没喝多。你别担心哈。」 灌酒的小子：「……」 程萍温柔一笑, 走过去。 舒伟斌嗖地躲在明珩的身后, 坚决指认：「萍萍，真都是这小子逼我喝的！」 「趁我现在还能保持理智，你最好闭嘴。」程萍说，「给我过来。」 舒伟斌万般不愿地磨蹭着出来，走到程萍身边。 刚刚站好，双脚一软, 舒伟斌站不稳往程萍身上倒去。 舒伟斌喝醉了就这样。 靠着一会儿的清醒, 还能说上几句, 一旦要昏，那就算是彻底没了意识，得等睡一觉才能缓过来。 舒窈见状, 去找明珩，瞧着他有些涣散的目光，皱眉道：「这是喝了多少啊？」 「没事。」明珩一脸正常的说, 「别担心。」 程萍让舒窈看联繫谁, 麻烦下人家，把明珩送回家，毕竟家里就那么点地方, 实在是住不下。 舒窈左思右想，觉得要是让夏铎看见明珩这样，明珩那么要面子，不妥当。 灵机一动, 舒窈联繫傅振言，傅振言听后说马上就赶过去。 程萍和程念商量，先让程念帮程萍把舒伟斌送回来，然后程念再赶回来帮舒窈。 于是，舒窈和明珩就先等一等，毕竟明珩没喝到彻底懵圈。 ——看起来没懵圈。 舒窈和明珩坐在不远处小花园的长椅上，等傅振言。 舒窈见明珩胸口起伏有些大，怕他是喝了酒唿吸不畅，就让他冲着自己，帮他解开衬衣的两粒扣子。 明珩一把握住舒窈的手，问：「你要对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舒窈说，「解开些。不然太紧了，你不舒服。」 明珩勾唇一笑，低头轻吻了下舒窈的手，抬眸盯着她，沉声道：「你可以对我随便做。」 舒窈：这什么虎狼措辞！ 舒窈脸红，利落解开扣子，然后坐远了，和明珩泾渭分明。 「酒量要是不行，干什么喝这么多？」舒窈抱怨，「我爸也是。谈事喝什么酒？」 明珩挪到舒窈身边坐着，把玩着她的手指，笑了下，说：「高兴。」 舒窈转头：「高兴什么？我爸答应啦？」 明珩半天没回答，再开口，说了句：「pocky呢？我要pocky。」 「pocky？」舒窈愣了下，「你想吃啊？」 「是你想吃。」 「我没……」 想到之前在超市买的pocky，舒窈以为明珩是惦记这事，说：「我回家再吃，不急的。」 第170页 可明珩说什么都不肯，非要现在吃。 无奈之下，舒窈带着明珩去马路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盒pocky。 结帐时，明珩死死握着舒窈的手，对收银员说：「这是我女朋友，我是她男朋友。我们绝配，是不是？」 舒窈掐明珩，和收银员道歉：「不好意思，他喝多了。」 小姑娘的表情羡慕又害羞，说：「没事没事。小姐姐，你和你男朋友真的很配。」 「听见没？」明珩得意道，「人家也说我们很配。不对，是绝配。」 舒窈服了。 这男人外表看起来是挺正常，可内里早就疯掉了。 舒窈嘆气，拉着明珩，说：「配，我们绝配。别妨碍人家工作，我们走吧。不是要吃pocky吗？」 「是你要吃。」明珩纠正。 「行行行，我要吃。」舒窈顺着说，「走吧。」 明珩让舒窈牵着，听话转身，眼睛一扫，看到银台旁边满满一架子的……「放大镜」。 「买！」明珩甩开舒窈过去，一把抓了三四盒，「我要买这个！全买了！」 舒窈瞬间头皮要炸了。 脚上像是绑了千斤重的钢铁，把她焊死在原地。 舒窈快速瞄了眼收银员，人家小姑娘脸红耳朵红，低着头不敢抬头。 舒窈冲过去夺走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盒子，放回架子上，咬牙道：「你疯了是不是！赶紧走！」 「我不走。」明珩又去拿，还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着的口味，「你帮我找找有没有水蜜桃口味的。和你一个味道的。我喜欢。」 舒窈：「………………」 我宣布，这一刻的我，死了。 明珩并没有发现舒窈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他蹲下，去找他想要的水蜜桃味。 舒窈羞愤得要哭了，拉他起来，他也不起，欲哭无泪地说：「走吧。我求你了！你给我留条活路，行吗？」 明珩一脸无辜地仰头看着她，回答：「可上次买的不够用。」 舒窈：「………………」 我死之前，一定先弄死他！！！ 「行！你随便吧！」舒窈气坏了，「爱买就买个够！」 明珩见舒窈就这么走了，眨眨眼，嘆了口气，把盒子们放回去，自言自语：「你走了，我和谁用啊。」 明珩追出超市，拉住舒窈。 「你别走。」明珩说，「我不让你走。」 舒窈长这么大没这么丢脸过，哪怕就一个人看见了，她也没办法接受。 转过身，对着明珩一通狂打，舒窈咬牙切齿地说：「你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是不是？你天天就想这个，是吗？」 明珩很诚实地摇摇头：「不是。」 顿了顿，又补充：「我只有看见你才会想这些事。」 舒窈：「……」 苍天啊，哪路神仙快把这个妖怪给收了吧！ 舒窈挣开明珩的手，气道：「你别理我。我不认识你！」 「不行。」明珩立刻说。 「不行什么不行？」 「你不能不理我。」明珩严肃道，「这个，不行。」 舒窈哼了声：「你管的真宽，我理不理你也能管？那我就不理你，你把我怎么样？」 气势汹汹的说完这话，舒窈以为明珩会和她犟嘴，没想到，明珩就不说话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舒窈本来也就是一时气话，没想着真如何，可明珩看她的眼神，叫她心里发虚，还发毛。 让她产生学生时代因为数学又没考好，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等候发落的胆战心惊。 「你干嘛。」舒窈放低了语气，「你看你刚才做的那事，还不许我……」 话没说完，明珩忽然蹲下来，一把抱住了舒窈的腿。 是名副其实的真·抱大腿。 「不理我？」明珩冷声说，「你不理我，我就不让你走。」 舒窈：「……」 多么希望这一夜是场梦啊，多么，希望。 舒窈深唿吸，看看四周围。 好在都这么晚了，马路上也没什么人，不然，她严重怀疑等到明珩酒醒了，他会灭掉所有看到他这幅样子的人的口。 又是一次深唿吸。 舒窈拉着明珩让他起来，认命道：「我瞎说的。理你，我理你。」 明珩满意地站起来，又说：「你这么乖，我奖励你。」 明珩拿出刚买的pocky，撕开包装取出一根，然后……叼在了嘴里。 舒窈：「……」 「来吧。」他含煳不清地说，「我们一起咬，咬到只剩下一厘米才算过关。」 舒窈脑壳疼到崩裂，勉强维持镇定，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中邪了是吗？喝个酒把你人喝没了是吗！！！」 明珩拿下pocky，有些委屈又有些不解地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 「谁想要这个？！」舒窈喊道，「我有病啊，我……」 等等。 好像她……确实有过这种惊悚的想法？ 记得上学那时，舒窈看过一本小说，里面的男女主时隔多年在同学会上重逢，被抽到玩吃饼干的游戏。 那段描写看得舒窈脸红心跳，她暗暗地想，要是她有了男朋友，她也要试试这个游戏。 然后就怀着无比羞耻却又无比期待的心情，把这个写进了《男友行为规范手册》里…… 第171页 明珩重新叼起饼干，凑过去，强调：「必须咬的只剩下一厘米。咬完之后，你得狠狠亲我。」 「必须，」明珩命令，「狠狠地亲我。」 舒窈握住颤抖的双拳，发誓：要是再让明珩沾酒，她就不姓舒！ 就在舒窈游走在崩溃边缘时，傅振言来了。 另一边，程念也安顿好舒伟斌，过来接应。 傅振言去扶明珩，想给人拖上车带走。 明珩死活都不肯，抱着舒窈，一脸警惕地说：「不能把我交给他，他会对我图谋不轨。」 舒窈：「……」 「你少污衊我！」傅振言看了眼程念，「我喜欢女的，高个子的，最好还短头髮。」 程念插着口袋站的离傅振言远了些。 傅振言撇嘴，再看明珩，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耐烦道：「走不走？不走你就睡大马路上吧。」 明珩依旧不放开舒窈。 僵持之下，程念提议：「窈窈，你送明珩回家吧。我陪你去，快去快回。我和姑姑说一声。」 于是，三个人一起护送醉酒的明珩。 * 大家来到傅振言家。 傅振言半扛着明珩，给人扔在客房的床上。 「行了。」傅振言拍拍手，「不用管了。」 舒窈不忍心，想给明珩好歹擦一擦脸，就拜託程念等她一会儿。 「那你快些。」程念说，「太晚了。」 程念离开，傅振言也立刻跟了出去。 舒窈在卫生间拧好毛巾，过去帮明珩做简单的清洗。 「伸手。」 明珩乖乖伸手，问：「我手白吗？」 舒窈瞥他一眼，说：「白。」 明珩腼腆地笑了下：「那你摸摸。」 摸你个毛线！ 打开明珩的手，舒窈给他擦脸。 明珩又问：「我脸好看吗？」 「……嗯，好看。」 明珩伸伸脖子，靠近过去，小声说：「那你亲亲。」 啪！ 饶是舒窈脾气再好，这会儿也怒了，把毛巾摔到床头柜上。 「你再没完没了，信不信我把毛巾塞你嘴里，叫你再也说不了话！」 喊完了，舒窈都觉得不可思议。 想过去，她对明珩毕恭毕敬，不管心里多少吐槽，脸上都是恭敬；现在，她跟明珩摆脸色、说气话、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信手拈来。 考虑到自己的反差过大，舒窈的反省意识觉醒了那么一点点。 但面上，还是一脸「别惹我，不然我说到做到」的表情，瞪着明珩。 明珩往被子里缩，可怜兮兮的只露出一双眼睛，说话瓮声瓮气的：「别凶我，我都听你的。」 舒窈：「……」 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之前的明珩？是不是换人了啊！ 舒窈觉得自己难得的愤怒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生气又心累，可也觉得莫名好笑，舒口气，说：「那你老实些，我帮你整理好。」 明珩点头。 舒窈去卫生巾洗好毛巾，回来继续做清洁工。 都弄好了，她长吁一声，感觉像是打完了一场仗。 「休息吧。」舒窈说，「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舒窈起身要走，明珩拉住她的手腕。 「怎么了？」舒窈问，「是想喝水吗？」 明珩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好像他一个看不住，她就会消失不见了似的。 舒窈只好坐下，轻声问：「怎么啦？我不都不凶你了吗？」 明珩去握舒窈的手，加了些力气，分开她的五指，与她十指紧扣。 「舒窈，你可以永远喜欢我吗？」 舒窈怔了下。 抿抿唇，她低下头嘟囔：「这还有要求的？我凭什么答应你啊？」 话虽这么说，但舒窈心里其实隐隐有自己的答案。 尤其当她想到明珩想要和她做pocky游戏时，明明傻的要命，却也被深深打动了。 明珩是个特别骄傲的人，视面子如命。 可他如他说的那般，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给。 哪怕这个行为好傻、好没格调，他也会放下自己的原则，满足她的快乐。 吸吸鼻子，舒窈抬起头看明珩，柔声哄着：「睡吧。我回去给你做醒酒的东西，明天给你喝。」 「不要。」明珩摇头，「厨房会伤到你。」 舒窈噗地笑笑，头一次见明珩这么又乖又憨的，跟个没长大的少年似的。 她心里痒痒的，想要捉弄。 俯下身，舒窈问：「我想拨拨你的睫毛，行吗？」 明珩：「行。」 从前，舒窈就纳闷明珩的睫毛到底有多长，这回可算是有了实质性的测量。 好吧，比她的长。 「你这鼻子是真的吧？」舒窈又问，「那么挺，不是人工的？」 明珩拉着舒窈的手放在自己的鼻子上，说：「你检查。」 舒窈又如愿以偿地捏了捏明珩的鼻子——货真价实。 做完这些幼稚的举动，舒窈宣布：「好吧，你的脸确实很帅。帅的……」 快速亲了明珩脸一口，舒窈轻声说：「我想亲一下。」 能说出这种话，舒窈觉得自己也是被明珩带上道了，满脑子那啥废料。 拍拍发热的脸，舒窈让自己清醒清醒，说：「行了，我走了。我一会儿让傅总送水进来。你赶紧……」 第172页 明珩再次拉住舒窈。 这一次，明珩没了刚才的少年气，变回了那个成熟强势的男人。 「还有事吗？」舒窈问，有点儿怕明珩跟她秋后算帐，「刚才，可都是你允许的啊。」 明珩直直地看着舒窈，明亮深邃的眼中毫无醉意，满是清明。 「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没关系。」 明珩将舒窈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按住，浅浅一笑：「只要你在这里，我就满足了。」 第53章 就是你 叫你明年娶老婆。 舒窈一大早起来做醒酒茶。 程萍轻手轻脚地从房间出来, 见女儿在忙，不由得感嘆：「长大了。」 「妈，您醒了。」舒窈小声说, 「我爸睡得还好吗？」 程萍顺手关上厨房的门, 说：「你还不知道你爸？喝点儿酒沾枕就着。还得再睡会儿了。」 舒窈点点头：「等我爸醒了, 让他多喝几碗醒酒茶。」 「只给你爸喝？」程萍扫了眼那满满的一锅，「你爸喝完了，今天怕是得住厕所里。」 舒窈拽着程萍的手，撒娇：「妈，您一会儿帮我打个掩护好不好？我送过去就回来，很快的。」 程萍嘆口气, 语重心长道：「窈窈, 妈妈不是打击你。但是我们的家庭和明珩比起来, 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现在恋爱，什么都好，什么都甜蜜。可以后你们要是过日子, 就不是只有恋爱了。你能有信心让明珩一辈子对你死心塌地吗？」 「没有。」舒窈诚实回答，「可是，是您告诉我的, 女孩要有自己的价值。只要我能实现我的价值, 我就不是依附于明珩的。不谈利益，只经营感情，不问别的。即便有一天, 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也有离开的勇气，不会一蹶不振。」 程萍笑笑，欣慰道：「是真长大了。」 舒窈把头靠在程萍肩上, 笑着说：「妈，您和我爸的婚姻就是我的榜样和追求，我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沖昏头脑。您放心就是。而且，我对自己未必有信心，但我相信明珩。就和您那时候相信我爸会给您幸福一样。」 程萍眼眶蓦地酸涩起来，拍了拍女儿的背。 准备好醒酒茶，舒窈下楼买早餐。 回来时，舒伟斌还没醒，舒窈心想干脆这时候去找明珩好了，神不知鬼不觉。 正要和程萍打声招唿，门铃响起。 * 明珩从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 认出这是在傅振言的家，他简单洗漱，在餐厅找到傅振言。 傅振言一看见明珩就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的，没好气道：「我说你以后能不能注意点儿言辞！我什么时候对你图谋不轨？简直毁我风评！」 「你有风评？」明珩按着太阳穴，坐下，「再说，你都毁我多少次了？」 傅振言：「……」 明珩吃不下东西，看着桌上的小菜出神。 「你这是喝了多少？」傅振言问，「用得着这么拼？」 明珩淡淡道：「这叫投其所好。」 说着，闭了上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你不懂。毕竟你连女朋友都没有，何来岳父？」 傅振言怒拍筷子。 「我告诉你，你别瞧不起人！」傅振言说，「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 明珩点头：我等这个早晚。 傅振言气得想把手里的粥扣明珩脑袋上，可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诶，你昨天喝成那副样子，知道多麻烦人吗？」傅振言清了下嗓子，「我建议啊，建议。哪天请舒窈的表姐吃个饭，表达下谢意。正好你也再走走姨姐政策。」 明珩睁开眼，即便醉意没有全消，眼里的锐利也是势不可挡。 傅振言挠挠下巴，说：「怎么了？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回头岳父拿不下，姨姐还能帮你说说好话。多好啊！」 明珩又看了傅振言几秒，什么也没说，转而拿出手机。 傅振言立刻巴头，问道：「约哪天啊？我最近都能空出时间，你们安排就行。」 明珩眼皮都不抬，漫不经心地说：「告诉舒窈我醒了，仅此而已。」 傅振言：「……」 一气之下，傅振言把小菜里的火腿全吃了，一口不给明珩留。 明珩无所谓，拨通电话。 「餵。」 明珩看眼时间：「还在睡？」 「没有。」舒窈压低声音说，「就是……」 「小舒妈妈啊，您真不愧是着名舞蹈演员，这背影、这身材气质，说是小舒的姐姐一点不为过！」 明珩愣了愣，坐直身子：「我姑姑过去了？」 * 十二点，酒店外。 明珩赶过来，遇上刚下车的舒窈一家。 舒伟斌明显是从被子里被拽起来的，看起来懵里懵噔的，程萍一直半扶着他。 「阿姨，叔叔，冒昧了。」明珩说。 程萍笑笑：「不冒昧。你姑姑很热情，说是出来吃顿便饭。阿珩，酒醒了没？」 简单说了几句，明珩去找明婷，把人拉到一边。 「你来捣什么乱？」明珩说，「能不能消停消停？」 明婷不悦道：「怎么是捣乱呢？我这是来帮你的好吗？有我在，保准你分分钟拿下小舒的爸妈。」 明珩头疼。 「不过，你什么时候拿下小舒的？」明婷向舒窈那边望了望，往里拽明珩，「小子，有几把刷子啊。这么好的姑娘也能被你骗到手？」 第173页 明珩深唿吸，说：「一会儿说话，请注意对我的形容。还有，不要把人给我吓跑了。不然我真打一辈子光棍。」 「嚯，你威胁谁呢？」明婷挑眉，「再说了，我一出手，叫你明年就娶老婆，信不信？」 头更疼了。 * 大家来到雅间，准备用餐。 舒窈这会儿才能仔细看看明珩，问：「难受吗？」 「没事。」明珩说。 舒窈为明珩添水，让他多喝几杯促进新陈代谢，恢復的快些。 明珩乖乖听话。 明婷瞧着，说：「两人多好啊。小舒这孩子就是有爱心，善良。对我们家这个事儿精，都能这么有耐心。」 明珩差点呛到：这是帮我娶老婆？ 「阿珩姑姑，您说这话实在叫我们汗颜。」程萍说，「阿珩已经优秀的不能再优秀了。倒是我们家窈窈，让我和她爸宠坏了，就是个不懂事的丫头。」 明婷忙说：「女儿就该宠。我第一眼见小舒就喜欢上了。孩子又漂亮又有教养，这要是我女儿，我得……」 舒窈扶额：这商业互吹从她家开始，就没停过。 明珩见状，捏了下舒窈的手，问：「我昨天……」 「不记得啦？」舒窈眨眨眼。 一般情况，明珩喝醉了不会耍酒疯，但是行为可能会比较跳脱，还变得格外听话。 除此之外，就是醒了之后断片。 由于实在想不起来昨天都做过什么，明珩一时间拿捏不好说话的尺度。 舒窈稍稍挪过去一点，掩着嘴说：「你昨天，哭着说你其实特别笨，都是靠小时候没日没夜学习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还说你羡慕我，觉得我特别聪明，教什么会什么。」 明珩抽了抽嘴角：「我是喝多了，不是喝傻了。」 「哼。」舒窈摊手，「爱信不信咯。」 明珩瞧她那副狡黠的样子，双眼灵动，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宛如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俏皮可爱。 食指微曲，明珩喉结滚动，拿起茶壶给舒窈添水。 藉由这个作为掩护，明珩在舒窈耳边低声说：「你说我说你教什么会什么，那为什么我教了你这么久的接吻，你还是这么菜？」 上一秒还洋洋得意的舒窈，这一秒就绷不住掉了她的狐狸皮，露出兔子属性。 明珩看着她脸颊上晕开的那团粉红，俯身靠得更近，又说：「别自责。我不嫌你笨，再教就是。」 「明珩！」舒窈咬着牙小声警告，「闭嘴。」 明珩抓住舒窈要打他的手，踹进自己的口袋里握着。 低头时，唇边溢出得逞又满足的笑。 「阿珩？阿珩！」 明珩反应慢了一拍，抬起头。 舒窈想藉机把手抽走了，明珩不放。 「姑姑。」明珩面上一本正经，「有什么事？」 明婷瞪他一眼，说：「正说你呢。昨天怎么能和小舒爸爸喝那么多酒，伤了小舒爸爸身体怎么办？」 闻言，明珩向舒伟斌道歉。 舒伟斌还迷煳着，拍了下桌子，说：「老弟，是还要接着喝吗？走起啊。我没问题的。不醉不归！」 大家：「……」 「爸。」舒窈尴尬，看了程萍一眼，「不喝了。您的身体不能再喝了。」 明婷立刻应和：「是啊。小舒爸爸，咱们这个年纪，凡事以健康为重。您要是喜欢品酒，我那里有几瓶珍藏的好酒，您回头给品鑑一下。但不要贪杯啊。」 舒伟斌大手一挥，又要说什么，程萍给他提熘起来，微笑道：「我带他去卫生间洗把脸，失陪下。」 「这事也怨我。」明婷抱歉道，「为了孩子们的事，去的太早了。小舒爸爸，您没事吧？」 舒伟斌摇头：「没事。昨天是喝的有点儿过。但酒逢知己千杯少，值得了。」 舒窈看向明珩：老弟不够，都知己了？ 明珩扬扬下巴：没办法，我就是招人喜欢。 十五分钟后。 舒伟斌再回来，明显是受到洗脸（程萍数落）的洗礼，整个人神清气爽。 先是和明婷道歉，又是保证以后不这么喝酒，这才坐下。 就是这一旦酒醒，舒伟斌看明珩的目光就没了来自老大哥的关爱，只剩下暗潮汹涌的——你这个小子，老弟什么个老弟！ 既然舒伟斌彻底清醒，明婷也把这次吃饭要谈的正事拿到桌面上。 「这次请您二位吃饭，实在是冒昧唐突了。」明婷说，「我也是听说阿珩的事，有些着急。还请小舒爸爸和小舒妈妈见谅。」 程萍客气道：「阿珩姑姑，您平时那么忙，还特意过来请我们吃饭，我们很感谢的。」 明婷笑了笑，看了眼明珩，继续说：「阿珩是我看着长大的，身上臭毛病多，什么说话不中听、自以为是、挑剔……小舒能接受他，我真的很意外，也觉得亏了这么好的姑娘。」 明珩默默看着明婷：真不愧是我亲姑姑，绝对，亲的。 明婷承了明珩的「暗箭」，又说：「但是，阿珩缺点虽然不少，可心不坏，是个好孩子。小舒那就更不用说了，您二位把她教育的很好。而说到教育，我们家……」 「阿珩姑姑，这点，窈窈和我们说过。」程萍打断，「我们也不是因为这个有顾虑。主要是……」 第174页 程萍看向舒伟斌，舒伟斌顿时气势上来，一家之主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舒窈紧张，小声提醒：「爸，有点儿说话的艺术啊。」 舒伟斌领导似的颔首，看着明婷说：「阿珩姑姑，我和窈窈妈妈从心里高兴，也感谢明珩对窈窈的喜欢。但是，我们舒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对于窈窈的另一半，我们从没想过通过她的婚姻来实现什么。我们只希望她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男人，让她一生幸福。」 「明珩很好，很优秀。但两人的成长环境天差地别。」舒伟斌顿了顿，长吁一声，「都这个年代了，没有过去的三从四德。说实话，谈恋爱嘛，只要我女儿高兴，我就支持。可是她现在高兴，如果以后难过，该怎么办？我作为她的爸爸，必须拼尽全力帮她在现在及时把关，把握方向。」 舒伟斌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而这一字一句打在舒窈心上，让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他们家是不是有钱人家，可她的爸爸妈妈给了她最大最多的爱。 明珩见舒窈难过，拍着她的背安慰，本想和舒伟斌说几句，被明婷先了一步。 「小舒爸爸，我特别理解您的心情和顾虑。」明婷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这是不变的。」 明婷还想继续说，却哽了一下才又开口：「阿珩妈妈走的早，这些年算是我看着阿珩长大。但我，终究替代不了他的妈妈。有些事，也只有为人父母才会想到、做到。」 说完，明婷示意冯秘书拿东西过来。 「这里，是阿珩妈妈的一份特殊遗嘱。」明婷说，「一直保管在我这里。」 明珩一怔。 明婷稳稳情绪，绕开文件袋上的线，取出了文件。 「阿珩妈妈的娘家也是国内的知名集团企业。虽然这些年不如从前，但能力和实力还是在的。」明婷说，「这是阿珩妈妈在家族企业中留有的6.6%的股份，折合每年大约3000万的分红。全部由阿珩未来的妻子继承，阿珩无权插手。」 舒伟斌和程萍一听全愣了，舒窈和明珩也是。 6.6%的股份啊，全部给明珩的妻子，简直是史上最强的——婆婆给儿媳妇撑腰。 舒伟斌和程萍回过味，想说不是钱的事，实际上，就是因为明珩太有钱，他们才会有所担心。 明婷明白，解释：「小舒妈妈，我知道。如果是因为钱，也不会有我们坐在这里吃饭。我之所以选择提前公布遗嘱，一是绝对信得过小舒以及您二位的人品，二是我不能让我唯一的侄子错失掉他的幸福。」 明珩握拳，各种情绪在内心翻涌。 舒窈去牵他的手，他像是抓救命稻草似的握住舒窈，让舒窈分担他此刻的震动。 「阿珩姑姑，您这是……」程萍嘆气，「这是阿珩妈妈的遗物，不管窈窈将来是不是和阿珩结婚，窈窈都不能收。」 舒伟斌附和：「您快收起来。别让孩子看了心里难受。」 明婷笑了笑，快速抹掉流下的眼泪，说：「这个，窈窈必须收。这是阿珩妈妈的诚意，也是最大的心愿。」 第54章 就是你 「为所欲为。」 一顿饭吃完, 舒伟斌管明婷叫上了大妹子。 程萍想管但管不住，和两人打成了一片，三人说是要去喝茶, 也不管舒窈和明珩了。 舒窈目送他们离开, 等车子走远, 看向身边的人。 「别难过。」舒窈勾着明珩的手，「阿姨这么用心良苦，为的是你能幸福快乐，不是叫你愁眉苦脸的。」 明珩点头，人还是很沉闷。 舒窈歪着头去看他，戳戳他的脸, 犹豫了下, 说：「你不是还有我吗？我会……永远喜欢你的呀。」 明珩眼里顿时有了光亮, 反握住舒窈的手，严肃地问：「真的？」 舒窈低着头，心脏跳得厉害。 昨晚他最后和她说的话, 让她失眠了一整晚。 她后悔没有在他第一次问她可不可永远喜欢他时回答他，现在说，应该也不晚吧。 「我从来都不撒谎, 说到做到。」舒窈抿抿唇, 「喜欢你。永远，只喜欢你。」 明珩心头的那份沉重倏地轻松下来。 好似一束阳光直直照射进内心深处，消融冰雪, 只剩下一片暖意盎然。 把人揽进怀中，明珩强调：「骗我的，是大舒。」 舒窈笑着抱住明珩，回道：「反正你是小明。。」 早就是了。 * 转天, 舒伟斌下厨，邀请明珩到家里吃饭。 这次的气氛一改之前那次，大家其乐融融，舒伟斌还请教起明珩投资的事，两人聊得津津有味。 在这之后，舒伟斌和程萍陪着舒窈多待了两天，返回海城。 明珩送他们去的机场。 候机时，明珩和舒伟斌在一旁聊天，舒窈和程萍聊天。 「这下高兴了？」程萍说。 舒窈笑得合不拢嘴，故意做一个很丑的表情，逗得程萍哈哈笑。 笑过后，程萍又不免一番嘱咐：「阿珩那么小就没了妈妈，很不容易。你别仗着他宠你，就总是耍小脾气。也要多关心他，知道吗？」 「妈，您这是不是叫胳膊肘往外拐啊？」 程萍佯装打舒窈，嗔怪：「怎么着？我还就看人家阿珩顺眼，比你强多了。」 眼看登机时间就快到了，程萍琢磨了一路的话，觉得还是得交代给舒窈。 第175页 「窈窈，妈问你，你是不是想拼拼事业？」程萍背着身，挡住舒伟斌那边。 舒窈下意识看了眼明珩，说：「是啊。马上考试结果就公布了，我上班之后，肯定得好好工作。怎么也的干出一点成绩。」 程萍点点头，扭头看了下后面，转回来，压低声音说：「既然你有这个打算，那你和阿珩就得……我知道你也懂，我就是多嘴再说一下。你注意就是。」 舒窈：「？」 「干什么傻傻看着我？」程萍皱眉，「不明白？」 舒窈摇头：「妈，您说话没有前言后语的，我怎么懂？什么意思啊？」 程萍嘆气，覆在舒窈耳边说…… 登机时间到。 上一次分别，舒窈和父母依依不捨。 这次还是依依不捨，但因为多了一个人，对他们而言，那感觉都不太一样了。 「回去吧。」程萍挥手，「照顾好自己和阿珩。」 舒伟斌叮嘱：「阿珩，照顾好窈窈。」 「叔叔阿姨放心。」明珩保证，「一路平安。」 送走舒伟斌和程萍，明珩带舒窈去吃饭。 走在机场里，他们两个手牵着手，和来来往往的情侣们一样。 明珩问：「阿姨刚才和你说什么了？你的脸，现在还有些红。」 舒窈一个激灵，忙问：「你听见了？！」 「听见？」明珩摇头，「听见了，干什么还要问你？」 舒窈松口气，心说刚才程萍的话一定不能让明珩知道。 「说的什么？」明珩又问。 舒窈不耐烦道：「我和我妈说的话，你也要知道啊？」 「什么你妈？」明珩挑眉，「说不定很快就不仅仅是你的了。」 舒窈害羞，又忍不住笑道：「能不能不要时刻充满自信？我们一定会怎么样吗？说不定啊，我到时候把你甩了。」 明珩眯了眯眼睛，微笑说：「你试试。」 「你这是威胁我？」舒窈梗着脖子说，「这么凶，还想我一直跟着你啊？」 明珩被她的倒打一耙弄得笑了，轻哂道：「你不跟我，我跟着你。」 反正，我们要在一起。 * 四月中旬，舒窈收到好消息。 她以笔试第一、剧本第一，双第一的成绩考入青年编剧班。 等办好手续，舒窈将正式入职全国最有名的编剧工作室，参与以后各类电视剧、电影的编剧工作。 为庆祝舒编剧的事业取得阶段性的初步胜利，明珩提出带舒窈去燕城的网红民宿庆祝一下。 消息传到傅振言那里，他立刻见缝插针，游说舒窈约上程念。 * 这家网红民宿建在燕城郊区的月息山脚下。 放眼望去，一片葱葱绿绿的草地上，各式造型的小木屋立在上面，充满清新的田园气息。 「和瑞士那里很像。」傅振言说，「我看宣传上说的就是小瑞士，弄得还真有模有样。」 舒窈好奇又欣喜地四处看，听到傅振言说起瑞士，眼里涌现出嚮往。 明珩捏捏舒窈的手，和她说：「要不要假期带你去看阿尔卑斯山？」 「真的？」舒窈兴奋道，「我没去过，都说瑞士很美呢。」 明珩一副「也就那么回事」的样子：「既然你这么想去，我勉强做你嚮导好了。虽然带着你比较麻烦，但应该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舒窈不乐意：「你才麻烦呢。」 明珩笑了笑，握紧舒窈的手，预防她恼羞成怒打自己。 大家来到前台办理入住。 前台服务人员核对完身份信息，说：「一间主题情侣房，两间观景大床房，这是钥匙。祝您出游愉快。」 舒窈本来特别高兴，满眼小星星，一听这个房间，愣了。 随即，启动脚抠三室一厅模式。 傅振言杵杵明珩，笑道：「看不出，你也有浪漫细胞，还知道情侣房。」 明珩绷着脸，眼神怨怼地看着傅振言：没你乱入，我是浪漫本浪。 「我和我姐住这个房。」舒窈头埋得低低的，「你和傅总一人一个观景房。」 明珩浑身写满不开心，却也无可奈何。 傅振言说：「这不太合适吧。本来就是我们做了电灯泡，要是没有点儿成人之美，说不过去。你们原计划是怎么样的就还怎么样。我和……程医生一人一间。程医生，你觉得呢？」 程念清冷的目光瞟过傅振言，拒绝对视。 而明珩心中却燃起希望之火，哪怕这火充其量只是火苗。 可不管别人怎么想，舒窈是绝对不好意思当着自己表姐的面和男朋友开一间房。 这不明摆着给人家遐想空间吗？ 而且，就算没程念和傅振言他们，舒窈也没想过明珩订的是一间房。 这个问题，她就没考虑，也是天真了。 舒窈唿口气，想说她就和程念一房间，没想，程念先她一步开口—— 「可以。」 舒窈：「！」 明珩：「。」 「姐！」舒窈一把抓住程念，「你说什么呢？我肯定是和你一个房间啊！」 程念说：「你们是情侣，住一间不是再正常不过？」 舒窈：「……」 她姐姐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 舒窈脸憋得发红。 第176页 想拒绝，程念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要是她一再不肯，显得她好像做贼心虚、欲盖弥彰；不拒绝，那这晚她就要和明珩…… 舒窈瞄了眼明珩。 明珩的表情让她想起一首很火的歌：什么是快乐星球？ 舒窈呵呵：我并不太想你带着我研究。 * 回房间放下行李，舒窈一行人去民宿的小花园喝咖啡。 清风拂面，难得惬意。 大家天南海北地随便聊，有傅振言在，气氛总不会差。 连程念这个资深冰山美人，舒窈都看见她好几次因为傅振言的话，低下头浅笑。 想起之前山庄那次，舒窈不得不感嘆时间有魔力，什么都可能会被悄然改变。 现在的她，居然和明珩谈起了恋爱。 明珩察觉到舒窈悄悄投来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喝着咖啡，一只手在桌下牢牢握着舒窈的手，十指交扣，似乎和舒窈有着一样的感慨。 喝完咖啡，大家在周围散散步。 之后，他们享用了民宿提供的场地和食材，一起露天bbq。 吃完晚餐，大家没逗留，决定回房间。 因为明天一大早，他们要去周边的景点观光，不好熬夜。 分别时，舒窈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害羞肯定是有，但也觉得确实如程念他们说的那样，她可以，也应该和明珩睡一间。 而且，程萍那天也和她说了，只要是有措施，这种事也不是…… 「在想什么？」 舒窈呆呆地「啊」了一声，这才发现程念和傅振言已经走远，她身边只剩下明珩。 舒窈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往外挪了半步，小声说：「没想什么，没什么。」 明珩余光看着舒窈，看了几秒，没说话。 * 回到房间，乍亮的灯光让舒窈的眼睛有些不适。 白天放行李的时候没仔细看，这间主题情侣房和网上那些「很有氛围感」的粉房子一点都不一样。 它就是一间復古精緻的房间。 所谓的「情侣」主题，靠的都是小细节来烘托，比如情侣杯、情侣拖鞋、情侣牙刷，还有床上放着的一对可爱的情侣小熊。 最有浪漫的，是这个房间的阳台有延伸出去一个小露台，露台上还放着藤椅和鞦韆。 这样的布置和气氛让舒窈的心情没那么忐忑。 她这儿看看、那儿看看，不知不觉熘达到阳台那里，想着一会儿坐鞦韆玩。 明珩什么时候靠近的她，她没察觉，直到腰间多了一双有力的手臂，让她原本平静下来的一点心情，又一次沸腾起来。 「有红酒。」明珩说，「要不要一会儿坐在露台喝一点？」 舒窈咬了咬唇，点头：「好。」 不过在那之前，舒窈得先去洗个澡。 烧烤虽然美味，但也就是太美味了，总得有些不足，每次吃完，舒窈都觉得自己是个行走的调料包。 明珩轻「嗯」了一声，慢慢地松开手。 舒窈获得自由，低着头，火速拉着她的行李箱进了卫生间，不忘锁上门…… 明珩站在露台上吹风。 明明隔着一定的距离，可浴室传来的水声像是放大了无数倍，往他耳朵里灌，搅得他无法心静。 正想着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傅振言发来微信。 傅振言：[兄弟，祝你今晚大获全胜！] 明珩望了眼浴室方向，心猿意马，回覆：[你满脑子都是废料] 傅振言：[你高尚！你纯洁！那我祝你今晚就干看着吧！] 明珩皱起眉，扔了手机，解开两粒衬衣扣子透气。 一个小时后，舒窈洗完澡出来。 她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站在浴室门口，乖得像是小学生，闷头说：「你去洗吧。」 明珩垂下眼眸，抿抿唇，回道：「露台那里有点心和水果，你看看有想吃的么。」 舒窈点头，捋着墙边挪动，给明珩让道。 很快，浴室再次响起水声。 舒窈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她被浴袍捂得快要出汗，纠结片刻，跑去镜台又里里外外照了好几遍镜子。 保守到不能再保守的睡衣，就脱了浴袍吧，不然澡白洗了。 做好浴袍心理建设，舒窈又开始另一番更高难度的思想工作。 趁着明珩还在洗澡，她轻手轻脚地拉开床头柜，抽屉里，「放大镜们」整整齐齐排列着。 不愧是情侣房啊。 有措施，这让舒窈松口气，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巨大的紧张。 舒窈攥着床单，心想她今晚就要和明珩那个吗？会不会特别疼啊？ 心里乱成一锅粥，舒窈决定先吃些东西压压惊…… 明珩洗完澡出来，没在房间里看到人，来到露台，就见某人端着点心碟子，小仓鼠似的在那里吃东西。 嘴角微扬，明珩问：「晚餐没吃饱？」 「咳！咳咳——」 舒窈吃的专注、想的也专注，压根没发现明珩过来，吓了一跳。 明珩拽下头上的毛巾扔到一边，过去给舒窈顺背，递去水杯：「喝口水。」 舒窈点头，咕嘟咕嘟喝下去整整一杯。 等喝完了，她的视线一点一点往明珩身上移。 男人穿着浴袍，宽松的倒三角领口让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往上些，是锁骨、喉结，以及稜角分明的下巴和下颌线。 第177页 头髮还没有完全干，几滴水珠顺着髮丝滴下来，滴在衣服上。 但也有些顺着脸侧一路下滑，滑过了脖子和锁骨，蔓延在肌肤纹理之上，没入浴袍之中…… 舒窈吞口口水，觉得自己有点儿要意志不坚。 用力鞭策自己，舒窈扯了个话题，说：「头髮还是吹干好，不然湿着睡觉会落下头疼的病根。」 说完，明珩顺势摸了摸她的头：「表现不错。」 「我很养生的。」舒窈小声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向我学习。不然老了，后悔都来不及。」 明珩轻哂，拿回毛巾继续擦头。 两人一人一边坐着，安全距离十分达标。 可即便如此，明珩什么都没做，连句逗她的话也没说，但他的存在就是让舒窈如坐针毡。 又用力想想，舒窈再次找到话题。 她捧着点心盘子，说：「尝尝吗？很好吃的。」 「不了。」明珩觑了舒窈一眼，「你可以多吃，增强体力。」 舒窈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增强是我想多了吗？ 擦好头，明珩拿起酒杯品酒，味道还可以。 「要不要喝一点？」他问。 舒窈咬咬牙，心想酒壮怂人胆，于是过去拿起酒杯，来了个一口闷。 明珩瞧她这架势，好笑道：「这是酒，不是水。喝这么急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太快，还是舒窈的状态本就是醉着，她没过脑子，说了句实话：「我紧张啊。」 说完，露台上仿佛被按了下暂停键。 明珩看着舒窈的眼神，明显没了刚才的悠然自得，攻击性徒然勐增。 舒窈脚软，放下酒杯想跑路，明珩抓住她往怀里带，她「配合」的到位，不负所望地坐在了明珩腿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吗？ 明珩从出来看到舒窈的第一眼，就想这么抱着她。 她穿着卡通睡衣，短袖、七分裤，除了白嫩柔软的四肢，没有一处暴露在空气之下。 可她太不了解男人了，有时候越是不显山露水，越是想要人一探究竟。 而此刻，她在他怀里，白皙的面庞泛着淡淡的粉红，像是一颗娇艷欲滴的水蜜桃，等人採撷。 明珩喉结滚动，声音掺上了难以掩盖的沙哑：「你紧张什么？」 「我……」舒窈蜷缩着脚趾，「我怕我择席，睡不好。要不，我还是去烦我姐吧。你好好休息。」 明珩挑眉：「你无时无刻都为我着想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这样应该属于担心，和紧张有什么关系？」 舒窈：「……」 「告诉我，」明珩稍稍低头，「紧张什么？」 熟悉的木香像是一张网困住了舒窈。 她的心脏快要跳出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脑子里全是水蒸气。 明珩用手指轻轻拨动了下舒窈的耳垂。 那里，红得要命。 再次俯身，明珩低声道：「是不是想到终于可以对如此完美优秀的我下手了，所以很紧张？」 舒窈哽住，顿了三秒，想气势十足却还是无力叫了声「明珩」。 「你能不能别欺负我？」 女人声音甜软软的，带着不自知的娇媚勾人。 明珩不由得收紧手，嘴唇贴在舒窈耳边，沙哑的声音又带上了几分引诱的意味：「我允许了。」 舒窈唿吸一滞。 那感觉就是自己的耳朵像是着火了，而且这火很大，一秒钟就烧遍了她的全身。 明珩见她完全呆掉的样子，喉间溢出低沉细碎的笑声，诱惑成倍叠加。 「这么激动啊。」明珩轻吻舒窈的侧脸，「那我就再大方些，允许你对我……」 「为所欲为。」 第55章 就是你 「窈窈，帮我。」 晚风荡漾的露台上, 沁凉被火速发酵的旖旎取代。 喷吐在舒窈周身的气息像是埋在地心深处的熔岩，蓄势待发，吞噬掉周围的一切。 感官被放到了最大, 舒窈麻木地承受着明珩的吻, 任由唇间的那团火搅动起她体内的, 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怎么样？」明珩含咬着舒窈的耳垂，说话有些含煳，「心动不如行动，我今晚完完整整都是你的。」 说着，又吻回舒窈的唇。 明珩吻得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缠绵刻骨, 令舒窈根本没办法回答, 更没办法思考, 只能无法自拔地沉溺在他设下的捕获陷阱。 那感觉就像是染上了迷幻的药瘾，晕乎乎的。 明珩不停歇地流连着，舒窈感到锁骨传来的丝丝痛感, 似一股强劲的电流，激盪她的心。 但也唤回了一点清醒。 舒窈无力地推了下明珩，说话声颤得几乎支离破碎：「还、还在外面呢……」 闻言, 明珩抬起头。 男人本就冷白的肤色在月光的照耀下, 像是深海中缓缓浮现的水妖，发梢还未褪去的水珠更是加深那种神秘禁慾的魅惑，召唤着行人奔赴深渊。 「外面怎么了？」明珩哑声道, 「只要你喜欢，我奉陪到底。」 舒窈脑子里一团乱麻，无暇分析明珩这是认真的，还是拿她打趣。 稍稍抬眸, 她的视线撞上明珩的。 那双眼睛，黑亮如墨玉，本是内敛深邃，此刻却染上浓烈的欲.望，彰显出凌厉的攻击性，明目张胆。 第178页 而就是这个眼神，让舒窈在那一剎那感觉她的身体急速失重，像是骤然掉进一个吸力巨大的漩涡，再也逃不出来。 舒窈攥紧明珩的衣领，声如蚊讷：「会……会着凉。」 明珩身体一僵，下一秒，将舒窈打横抱起，回了房间。 放下舒窈的时候，明珩残存的理智让他想要再和舒窈确认一下，她刚才的话是不是他理解的意思？ 可偏偏，舒窈松开他脖子的时候，指尖划了下他的肩膀。 像是为了表示歉意，舒窈还大胆地亲了他喉结一口，补充一句：「你说的，我可以为所欲为。」 明珩：「…………」 去他的理智！理智算什么东西！ 明珩极力按捺着体内的暴热，扣住舒窈的腰，覆了上去。 舒窈紧张到四肢失灵，思维涣散，却不躲不避，闭上眼，把一切交给身前的男人…… 叮咚—— 忽然传来的门铃声像是盆冷水，泼在沸腾的两人身上。 舒窈蓦地睁开眼，小声说：「是谁啊。」 明珩额头上汗珠沁出，咬了咬牙，回道：「不用理。」 话是这么说，可气氛已经被打破，门铃声也还在规律的、不紧不慢的响着。 舒窈不得不分神，忽然就想起了什么。 「今天多少号？」舒窈问。 明珩愣了下，他还能知道今天多少号？ 在下一次的吻落下前，舒窈捂住明珩的嘴。 她怀疑，不对，她可以肯定她应该是…… 舒窈过去开门。 程念站在门口，靠着门框，手里勾着一个小纸袋，说：「想起来你生理期就是今天，怕你没带，正好刚才去超市就顺手买了。」 舒窈：「……」 我好像明白了我姐姐为什么今天如此开放。 * 程念这一趟来的是刚刚好。 舒窈过后去卫生间，亲戚已经悄无声息来到，再过过，怕是会弄到床上，到时吓到明珩。 带好装备出来，舒窈见明珩在露台上喝酒，背影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可怜。 这事，应该没人愿意中途停下吧？ 舒窈抿抿唇，磨蹭着过去。 明珩灌了两大杯酒都不行，正打算等人出来后去洗个冷水澡，人就来了。 瞧那样子，就是个做错事等着挨骂的小孩儿。 明珩头痛，另一个地方更痛，无可奈何地轻笑了一声：他是想要，但也不会禽兽到这个地步吧。 放下酒杯，明珩沉声道：「过来。」 舒窈绞着手指：「你不生气，我就过去。」 小孩儿还会和他谈判了。 明珩起身，走到舒窈面前，见她想后退，拦住她的腰抱在怀里。 「有没有不舒服？」明珩问，后悔刚才让她喝了杯酒，「需要什么？除了热水。」 舒窈回头看了一眼，热水已经在放在床头，几缕热气，依稀可见。 「不需要别的。」舒窈喃喃道，「我只要没在之前吃凉的，都不会疼的。我养生。」 还惦记养生？ 那她知不知道他现在痛不欲生？ 明珩嘆口气，不能再继续抱下去，说：「我去洗个澡。你把热水喝了，酒不要碰。一会儿我检查。」 舒窈瞄了一下下，就一下下，便弹开目光。 舒窈想，明珩应该不需要吧？ 可因为自己忘记生理期而搞出乌龙，她还是该说一下。 「其实……」舒窈抓住明珩的手臂，「我是不是可以帮帮你？」 明珩一怔：「你说什么？」 舒窈心虚不已，立刻就招了：「我刚才百度了下，这种情况，你自己可以，我应该也是能……可是我不会。」 明珩顿时口干舌燥，本就极不安分的某些因子一下子又狂唿起来，躁动不已。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明珩问，死死握住舒窈的手腕。 舒窈被握得有些疼，低头说：「我是你女朋友啊。但如果你不用，就当我没说，我也是……」 话没说完，明珩吻住她。 重重的一吻后，明珩声音沙哑不堪：「窈窈，帮我。」 * 这夜过后，舒窈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 乐于助人得分人。 像某极其恶劣，不知满足，态度嚣张，谎话连篇的人，不值得帮！ 舒窈沉浸在悔恨和手酸中，睡了过去。 黏在她身边的那位某人，心满意足，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女朋友真好。 * 经歷过这次，舒窈和明珩的关系多了只有他们才懂的秘密。 而程念那边，明珩似乎终于察觉到程念的高段位，两人偶尔的眼神交锋，很是微妙。 舒窈不戳破，明珩这样的，就得有程念帮她收拾收拾。 不过，让舒窈颇为好奇的是程念和傅振言之间的关系，总感觉哪里不同寻常。 舒窈几次问明珩，明珩永远都是那一句话：关注你自己。 现在又加了一句：「还要关注我。」 * 为期两天的娱乐游玩就此结束。 明珩继续他每天一亿飘十亿的买卖，舒窈也开启了她事业的新篇章，向着一名优秀编剧努力前进。 入职一周，舒窈渐渐熟悉了工作室环境。 同事们都很和气，平时大家坐在一起就聊聊时下的热梗，分享八卦。 第179页 这在工作室里叫做：八卦资源利用化。 因为搞不好哪个八卦就是一个剧本的灵感。 今天中午吃饭，舒窈照旧和同事们围坐在一起随意聊天。 人事部的张姐忽然加入，还坐在了舒窈的边上，有意无意地和舒窈说话。 问舒窈多大、哪儿的人、哪个大学、父母情况，等等。 舒窈一开始还觉得这可能是人事的后续调查。 后来越聊越觉得不对劲儿，本来想问问，恰好工作室的主任让她去趟办公室，说是要谈谈她考编剧时写的那个剧本。 舒窈赶紧放下了筷子，暂停和张姐的对话……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舒窈关上电脑，扭扭脖子，和大家一起下班。 乘电梯时，有同事问舒窈周末要不要出来一起逛街？ 舒窈觉得平时和大家一起玩玩也挺好，但拿不准有没有空，就说了活话。 出了电梯，走在大厅时，人事的张姐又来了。 「舒窈啊，中午咱俩也没聊完。」张姐说，「不过我根据你的基本情况，找了些合适的人选，你要不要看看？」 舒窈：「？」 身边的同事笑道：「咱们张姐，是大楼里有名的红娘。每个新入职的员工都要被她给一根红线。当然，成不成全看个人。」 舒窈：还有这……好事呢？ 舒窈干笑了下，说想自己已经有男朋友。 可张姐太热情，都已经翻出来男方照片，说：「你看看这个。硕士毕业，燕城本地人，有车有房，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哟。要不要我约着，你们见见？」 听着这话，舒窈莫名有种同行见同行的赶脚。 「张姐，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 「窈窈。」 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闯进舒窈耳朵里。 男人身穿挺括的高级定制西装，纯黑色，衬衣也是黑色的，宛如暗夜里的优雅绅士，一出现，辉煌的水晶灯都黯然失色。 「和同事聊天？」明珩自然地握住舒窈的手，「我还没见过你的新同事。」 舒窈回过神，赶紧做了介绍。 介绍到张姐的时候，饶是张姐在相亲场上见过无数血雨腥风，也不免尴尬——居然当着人家男朋友的面给人家介绍男朋友。 明珩彬彬有礼，虽然气质和气场都很强，但已经尽可能做到他的平易近人。 「舒窈刚入职，还有很多不懂的东西，麻烦大家指教。」明珩说。 同事们一听，自动带入到这是领导客气话的模式里，立刻毕恭毕敬地表示：照顾舒窈，那就是他们的分内事！ 舒窈：「……」 简单的「领导慰问」后，舒窈和张姐道歉，表示自己没说清楚，浪费张姐的苦心，这件事就此结束。 舒窈和明珩离开。 同事们望着两人的背影，看着明珩给舒窈开门，一个个表情羡慕。 「舒窈漂亮，男朋友也这么帅！」 「关键人家还宠，酸了酸了。」 「不过诶，我怎么觉得舒窈的男朋友有些眼熟呢？」 「我也觉得！该不会是咱们这个圈子里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只有张姐，除了尴尬，还有忧愁。 她已经给不少人发了舒窈的照片，每个都满意的不得了，全盼望着见面……这下可好，怎么解释呢？ * 舒窈和明珩上车。 拿起副驾驶上的那一只玫瑰花，舒窈闻闻花的芬芳，笑了笑。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舒窈问，「最近不是很忙？」 明珩觑了舒窈一眼，淡淡道：「我再不过来，女朋友都跟别人跑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别人跑了？」舒窈又气又笑，「你少污衊我。」 明珩冷哼一声，不说话。 舒窈已经快一周没见过明珩。 明珩和傅振言计划合作的一个日本项目，终于定了下来。 项目标额很大，对明盛资本和振峰科技的未来发展有重大影响，两家公司为了项目，目前忙的不可开交。 舒窈瞧着明珩眼下的乌青，知道他每天加班很辛苦。 原来作为他的助理，她还能关注他的饮食，监督他吃饭，现在就只能提醒了。 「我们去吃饭吧。」舒窈说，「你想吃什么？听你的。」 明珩打转方向盘掉头，隔了几秒说：「心疼我？」 虽然很不想某人得意，但舒窈还是点头，实话实说：「我不想你那么累。」 明珩顿了顿，将车子停在路边。 舒窈问这是做什么？ 明珩看着她，踌躇片刻，说：「我要去东京出差。」 第56章 就是你 「想你了。」 舒窈整整一分钟没说话。 她不是不能够理解明珩, 甚至她很清楚明珩的工作需要他天南海北地四处飞。 可是，心里就是堵得慌。 调整一会儿，舒窈轻轻一笑, 面上看起来和平时一样, 说：「嗯, 工作要紧。几点的飞机？我帮你收拾行李吧。」 明珩垂眸，沉声道：「三个小时以后的飞机。」 这么急？！ 「东京那边明早有个重要会议。」明珩解释，「我必须参加。」 舒窈捏紧了手中的玫瑰，想到什么，又问：「你该不会是为了等我下班才拖着一直不走吧？」 第180页 明珩轻哂：「可能吗？影响我创造财富的事，我会做？」 尽管明珩这么说, 舒窈还是将信将疑。 安静片刻, 舒窈提议：「去吃饭吧。我们快些吃, 然后我送你去机场。」 明珩捏捏她的脸，说：「带你回家。」 * 明珩口中的「家」，就是明珩的别墅。 舒窈以为他是想在家里吃, 餐桌上也确实准备了饭菜，但明珩的目的似乎并不是吃饭。 「门卫那里，我已经吩咐过了, 你可以随意进出。」明珩说, 「这是钥匙，这里的所有钥匙。」 舒窈不解。 「家里有六间客房，你想住哪间就住哪间。」明珩微微挑眉, 「你要是想住我的卧室，也可以。那样方便你缓解见不到我的煎熬。」 舒窈直接瞪过去，再看看手里的一串钥匙，有了猜测：「你想我在你出差期间, 住这里？」 「我回来以后，你也可以住。」明珩直直地看着舒窈，「一直住，最好。」 舒窈低下头，咕哝：「这……没必要吧？不过，你不在这段时间，我可以每周帮你过来打扫下卫生。」 舒窈瞄了下周围，抽抽嘴角：这要是打扫一遍，还不得两天？ 明珩料到舒窈不会住下，还好他早有准备。 明珩拉着舒窈去了别墅后面的花园。 这里，多了座可爱的木房子，上面挂着门牌，写到：小明和大舒的家。 「你这是……」 话没说完，小明和大舒从花丛里跑出来，高兴地围着舒窈转圈圈。 明珩见状，说：「你想要它俩饿肚子就别住这里。」 舒窈惊讶：「你的意思是，你收养了……」 「不是我，是我们。」明珩握着舒窈的手，「从今天起，我们正式收养小明和大舒。」 舒窈之前有过这个想法。 可她知道明珩有洁癖，怕是接受不了养狗，就一直没说。 舒窈开心又感动，摸摸小明和大舒的脑袋，笑着说：「如果能看着小明，我倒是可以每天想起……」 「我劝你最好谨言慎行。」明珩提醒，「别在我走时还气我。」 舒窈噗地笑出声，笑着笑着，转身抱住了明珩。 「你这次出差要去多久啊？」 舒窈努力压着哭声，可微弱的不同还是让明珩察觉，让他心里难受。 这次和东京的这个项目事关重大，日方不放心任何人，要求明珩必须全程把控，直到项目顺利实施。 明珩抱紧舒窈，说：「每天视频。」 舒窈心下一紧，皱着眉头又松开，平静地回道：「好。你要记得按时吃饭，如果加班熬夜，也要适当闭目养神十分钟。十分钟就很管用。还有，有个颈间操很好，就是……」 「舒窈。」明珩沉沉气，「别这样。」 「嗯？」 舒窈抬起头望着明珩。 明珩看着那双澄净明亮的眼睛，心里一片柔软，承认：「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舒窈低头，吸吸鼻子，笑道：「正常。毕竟我那么招人喜欢，你出门见不到我，肯定会一直想我的，我允许你……」 明珩捧起舒窈的脸，轻轻擦掉那些泪珠，低头在她耳边哄道：「乖乖等我回来。」 今晚月色很浓。 晚春的微风吹得人倍感清爽，花园里的花香更为这样的夜晚平添了几分陶醉和迷恋。 小明和大舒停止转动，坐在舒窈和明珩的脚边，仰着头嗷呜两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舒窈莞尔一笑，说：「我等你回来。」 * 明珩走后，舒窈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 她像是一块海绵，每天吸收着大量知识。 之前因为自己不是科班出身而产生的自卑，现在全部化为她的动力——越是之前学的少，现在越要加倍努力学回来。 前几天因为过劳导致感冒，程念教育了舒窈一顿，开了药，现在基本好了。 不得不说，那药特别管用。 以至于舒窈演技上来，明珩都没发现她病过，只以为她是太累了，叫她多休息。 周四，为感激程念赐药，舒窈约程念一起吃晚饭。 可程念临时有台手术要晚些，舒窈就索性加会儿班，再把工作做一做。 去茶水间接水时，舒窈听到其他加班的同事在议论什么。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多清纯啊，实际就是个绿茶.婊！瞧那次，她那个男朋友来接她，人家一看就是精英好嘛。能看上她？指不定使了什么手段，骗个包啊什么的，再骗骗首饰，人家就把她甩了。」 这话实在是难听。 舒窈不想在背后嚼舌根，想先走一步，但说话的那个人发现了她。 「哟，巧了啊。」 这人是上一届通过考试进入编剧工作室的同事，一直和舒窈不对付，时不时就针对舒窈，还总用舒窈不是科班出身的这点，攻击舒窈。 舒窈心想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大大方方去斟水，不说话就是。 可她没想到，原来同事口中说的人，居然是她。 「舒窈，我挺佩服你的。」那位同事说，「你是怎么做到勾.引，不，拿下之前公司的老闆的？就靠给人家做助理？都助那些啊？分享一下呗。」 舒窈皱着眉头，根本听不懂。 第181页 一位和舒窈关系不错，没参与议论的同事来到她身边，跟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几天，也不知道从哪里起了言论。 有人说，舒窈在之前的公司就工作了几个月，成绩没干出来一点，倒是拿下了老闆。 为了拴住有钱老闆，舒窈不惜甩了对她死心塌地的老实人，还侮辱人家没钱没本事，害得人家差点得上抑郁症…… 舒窈听得云里雾里，这是她的事？ 「做了，干什么不承认呢？」那个同事又阴阳怪气地说，「现在这个社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得了实惠，被说两句又怎么样？别在那里一脸懵懂无辜的。」 舒窈：她是对这个人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吗？至于这么恨她。 身边的同事劝舒窈忍忍，舒窈忍不了，上前说：「说话要有证据。做过的事，我肯定会认。没做过的，我认什么？你这么喜欢造谣，干脆去营销号上班好了，做什么编剧？写出来的东西也都是没有正能量的东西，污了观众的眼睛。」 听到这话，大家都是一惊。 没想到平时那么温柔乖巧的舒窈怼起人来，嘴这么毒呢。 同事脸上一白，想要怼回去，舒窈又说：「我没时间和你浪费。有那工夫我还能多写几个字。不过，你今天说的话，在座的同事都是证人。如果证明了是假的，你必须和我道歉。」 舒窈气场全开。 说完这话，只给了那位同事一个冰冷的眼神，离开。 * 舒窈取消和程念的晚餐。 反正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东西？ 晚上视频时，明珩看出舒窈情绪不太对，询问：「怎么了？」 舒窈压着火气，摇头：「没事。」 「真的？」明珩凑近屏幕，也难为他这种死亡角度，居然还那么好看，「给你寄的点心，还喜欢吗？我又发现……」 「吃吃吃！我是就知道吃吗？」舒窈喊道，「我是你用吃的就能摆平的吗？」 面对舒窈突然爆出来的火气，明珩愣了下，反问：「不是吗？」 舒窈：「……」 比谣言更可怕的是有这么一个倒霉男朋友。 舒窈懒得再看某人，哪怕长得帅出天际也不看了。 刚要挂断视频，夏铎的声音传进来。 「明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过目。」夏铎汇报，「另外，松本先生那边的提案还在等您做最后的决策。」 明珩把手机立在一旁，抬起头，接过文件。 舒窈看到他原本就稜角分明的下颌线，线条感更强了。 他瘦了。 眼下面的乌青哪怕隔着屏幕都能叫她看出来…… 明珩让夏铎放下文件出去。 重新拿起手机，他说：「没事了。给你寄的点心要是不爱吃，就不吃。我再给你寄新的。还有，你不是我用吃的就能摆平的。只是现在……」 ——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 舒窈稍稍转了转手机，不想让明珩看见自己。 可心里真的是不好受，她想做什么转移注意力，本想去斟果汁，却笨手笨脚碰掉桌上的水杯。 碎片四溅，划破了舒窈的小腿。 「什么东西摔了？」明珩立刻问，「不要捡，用吸尘器。」 嘆口气，他又说：「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儿心？」 就是这句话。 那一刻，舒窈仿佛觉得明珩没出差，没离开她，就在她的身边。 可回头去找，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她，只有她。 舒窈的情绪决堤。 工作的压力、身体的疲倦，还有今天谣言带来的委屈烦躁，以及对明珩无法克制的想念，集体爆发。 舒窈关掉了视频，蹲下闷声哭起来。 明珩一直回拨，舒窈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明珩，就没同意。 等到情绪好不容易平復了些，哭得也舒服了些，舒窈的手机震动，收到了一条微信。 明珩：[窈窈，对不起。] 刚修復好的情绪又险些崩溃。 舒窈深唿吸，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小题大做，更不要再给明珩任何压力……疏导好了，她给明珩打电话。 明珩那边立刻接通，但是没说话。 「我没事。」舒窈说，「生理期前的综合徵而已，比较容易急躁。」 那边还是没说话。 舒窈去找药箱，继续说：「你寄来的点心很好吃，我很喜欢。要是方便的话，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口味的？再给我寄些。」 又是一阵沉默。 舒窈和明珩各自举着手机，明明在做同一个动作，可却相隔几千里。 那种无能为力最折磨人心。 「窈窈，有事不要瞒着我。」明珩握紧手机，「我会受不了。」 舒窈抿了抿唇，笑道：「真没事。就是……想你了。」 * 挂断和明珩的电话，舒窈也冷静了下来。 她询问和她关系还不错的那位同事，同事理解她，帮她打听，最后找到谣言的根源是来自工作室所在大厦的底商——燕城银行的某位柜员。 * 转天一早，舒窈来到燕城银行。 她直接找到支行行长反应情况，行长听后显得无关痛痒，舒窈也不慌，表示她已经搜集和截图了证据，大不了放在网上。 第182页 行长一听，这才重视，叫来那位柜员问话。 对方的年龄看起来和舒窈差不多大，二十出头，斯斯文文。 一开始，柜员一直否认，表示自己没说过这话，直到舒窈放出她和编剧工作室一个财务的语音，柜员终于无话可说。 行长批评柜员，对方被说的直掉眼泪。 见状，行长又说柜员已经知道错了，问舒窈能不能网开一面？不要为难一个小姑娘。 舒窈保持得体笑容，不卑不亢地说：「这件事对我的声誉造成了不小影响，我觉得仅凭这样内部的道歉，不足以弥补我的损失。」 行长没想到舒窈这么年轻，做事这么有思路，一时哑言。 「这样。」舒窈收好证据，「不如请这件事的源头，贵行总行的员工高扬给我一个解释吧。」 第57章 就是你 「有仇必报。」 经过一个周末, 舒窈如常去上班。 谣言的事她没再往心里去，等着正主给她一个交代。 出了地铁，舒窈过马路来到大厦所在的广场上。 快到大门口时, 舒窈远远地看见那里站着个人——高扬。 自从那次极其不愉快的争吵后, 舒窈早就把这个人从自己的记忆里剔除。 要不是这次的谣言是从他那边传出来的, 她想都不愿意想一下这么个人，想了就来气。 「你是来找我的？」舒窈淡淡道，「还是来银行工作？」 高扬低着头，耳朵通红。 憋了会儿，突然冲着舒窈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舒窈。」高扬说, 「都是我的错, 请你原谅我这一次。以后, 我不敢了。」 对于高扬的举动，舒窈讶异。 她以为，按照高扬这种唯我独尊的性格, 是肯定不会承认的，到时候和她有的扯皮。 不过扯皮也不怕，舒窈把所有的证据都保留了下来。 那天在支行行长办公室的谈话也悄悄录音了, 不管对方怎么狡辩, 最后真理都会站在她这边。 舒窈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这就赢啦？ 舒窈纳闷，想着还是先问问高扬为什么要造谣。 没能开口,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向她走来。 「舒小姐，您好。」男人颔首，递出名片，「我是燕城总行派来协助您的。您有任何吩咐都可以告诉我。」 舒窈微微一怔, 看到名片上写着：志诚律师事务所。 「高扬造谣中伤您名誉的事，总行十分重视。」律师说，「燕城银行是全国信誉银行，不能允许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请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到您满意为止。」 舒窈：「……」 现在生意难做到这个地步了？银行居然贴心至此。 为表示诚意，律师当众公布了调查结果—— 早前，舒窈所在工作室人事部的同事以相亲为由，泄露舒窈照片。 其中一位男方是高扬现在的同事。 高扬同事本以为可以和舒窈有发展，后得知舒窈有男朋友，觉得十分可惜，随口和高扬提了这事。 高扬便藉机造谣，捏造诽谤舒窈和明珩的关系，以及杜撰自己受害人的身份。 之后，谣言一传十、十传百，造成现在的局面…… 律师的话，来上班的各个员工也听到了，大家议论纷纷。 同事a：「我就说吧！之前我刚入职的时候，张姐也是不问问我就给我介绍对象。还把我的照片到处发。当时气死我了！」 同事b：「张姐不一直这样？我听说，经她介绍见面的，是要给介绍费的。」 同事c：「舒窈这次可真是无妄之灾。我看银行这个男的，分明就是得不到就报復。」 同事b：「造谣一张嘴，闢谣跑断腿啊。有些人也该和舒窈道歉。」 大家看向之前在茶水间说舒窈最厉害的那个同事。 这人现在满脸胀红，攥着包的手轻微发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随时要摔倒。 「舒窈，我真的知道错了。」高扬再次道歉，「请你原谅我。」 高扬说话时一直没有看舒窈。 舒窈无法辨别这是真心还是因为触及法律而不得不低头。 想了想，舒窈说：「高扬，你妈妈救过我妈妈，我们家一直很感激。所以，你刚到燕城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带你熟悉环境。可你是怎么以为的呢？你和你妈妈又是怎么上我们家闹的呢？」 高扬咬着牙不说话。 舒窈嘆气，也不愿意把事情做得太绝。 再者说了，谣言已经解释清楚。 「这次我就不追究了。」舒窈说，「就当还了你妈妈当年的人情。以后，大家再见面就是陌生人。」 舒窈向律师道谢，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律师尊重舒窈的意愿，表示这件事会帮她保留追究的权利，如果舒窈事后又改变了主意，依然可以通过法律途径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让高扬受到惩罚。 舒窈简直想给燕城银行送锦旗了。 三观这么正的银行，成为全国示范银行好么？ 律师抬抬眼镜，说：「现在的企业经营，信誉最重要。要是舒小姐把事情公布到网上，对燕城银行的形象造成影响，银行这边得不偿失。」 听了这话，舒窈差点翘尾巴。 果然是她当时说要把事情放到网上才引起了银行的关注，她就是这么厉害又机智。 第183页 * 晚上，舒窈和明珩视频。 相对之前那次，舒窈的心情明显有了质的改善。 「什么事这么开心？」明珩问，「不告诉我？」 舒窈给小明和大舒放粮食，笑着说：「我发现我现在可强大了。」 明珩轻哂：「例如？」 「遇事不会傻着急了。」舒窈自豪道，「做起事来还特别有头脑，一下子就能抓住对方的命门。根本就没人忽悠的了我了。」 明珩点头，评价：「不错，进化了。」 舒窈笑容顿了下，「嘁」了一声，还想再嘚瑟嘚瑟，又怕说的太多泄露了高扬的事，转而关心起明珩最近怎么样。 明珩顺着这话扭扭脖子，嘆口气：「有些累。」 见舒窈这就心疼了，他心下得意，又说：「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那你注意休息啊。」舒窈急道，「天天这么忙，钱是挣了，有命花吗？回头都贡献给医院了。」 明珩挑眉：「这么关心我？」 舒窈嘟了嘟嘴：这不废话么。 「那你……」明珩凑近屏幕，嘴角微微扬起，「有表示吗？光靠嘴说，毫无诚意。」 舒窈呵呵：「我想有表示啊。可我表示的到吗？你离我那么远。」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舒窈想着那天刚和明珩宣洩了一通，已经够无理取闹，再来一次，明珩还怎么专心工作？ 清清嗓，舒窈去小明和大舒的房子旁边蹲下，把镜头对准这对恩爱狗。 「看得见吗？」舒窈挥挥手，「小明和大舒都胖了一圈呢。」 明珩僵硬的表情放松些，应和：「是胖了。越来越随主人，爱吃。」 「你这话什么意思？」舒窈不乐意道，「什么叫随主人？我是它们的主人，你不是啊？哦，对了，今早我去熘它们的时候，有个外国帅哥向我问路，小明一个劲儿沖人家叫。一点儿礼貌没有，这个随你。」 一听这话，明珩也不计较随谁了，冷声问：「外国帅哥？」 舒窈愣了下，张张嘴，赶紧转移话题：「我今天中午吃了菠萝饭，味道不错。等你回来我做给你吃，这个简单。」 「你不要进厨房。」明珩皱眉，「危险。」 舒窈笑笑：「这个真的简单嘛。你快点回来，我给你做。」 看着舒窈的笑脸，明珩这一天的疲惫消了大半，他下意识摩挲着屏幕上她的脸，笑了笑，说：「好。」 夜渐浓，晚风四起。 舒窈和小明还有大舒说晚安，关上花园的玻璃门回到室内。 本想让明珩也快去休息，结果没说两句，明珩又绕回了外国帅哥的事。 「你怎么还问这个啊？」舒窈无奈道，「刚才不是过去了嘛。」 明珩扯扯嘴角：「这事，没完。」 舒窈耍赖，说什么都不再提这个事。 明珩远在日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严肃认真地教育了她半个小时，放她去睡觉…… 挂断视频，明珩闭上眼，揉揉眉心。 夏铎敲门进来，拿着一摞文件。 明珩舒口气，戴上眼镜，继续处理工作。 夏铎见明珩心情好了些，找机会说：「明总，燕城银行的董事长和行长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道歉了。他们说以后一定会好好管理员工，希望您这次能消消气。」 明珩面容冷峻，在文件下方签字。 男人字迹刚劲有力。 所谓字如其人，这样的笔迹让人一看就能知道书写者的刚毅果敢。 「我有什么气？」明珩漫不经心道，「只是记仇。」 「而且，有仇必报。」 夏铎：「……」 * 转眼间，夏天来了。 学生们放起暑假，舒窈的早高峰地铁大战稍稍变得松快了些。 这段时间，舒窈参与工作室一部大型古装电视连续剧的编剧工作，每天在编剧组组长的带领下，更加切实地了解到她所爱的事业该怎么做、如何做。 舒窈给自己制定计划：一个月要看一本书，一周要看一部电影，每天都要关注新闻、关注时下热点，更要用心观察身边的点滴。 另外，她又延续了学生时代的习惯——开始记日记。 而明珩那边，比初到东京的时候更忙了。 偶尔，明珩会忙到视频的时间都没有，因为等他忙完，舒窈早就睡了。 每当这个时候，舒窈就会给他留言「晚安」，再发一张自己和小明大舒的合影，鼓励他加油挣罐头钱。 时间不慌不忙地前进着，舒窈也在前进。 她想在明珩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积蓄力量，回来闪瞎明珩的眼。 每一天，舒窈都干劲儿十足，像个永远都充满电的小太阳，没想，机会还真就砸在了她的身上…… 下午，主任让舒窈去趟办公室，说是有事。 「有人想投资你考编剧时的那个剧本，《你让我心动》。」 主任拿起茶杯喝水，在舒窈的懵逼中，又补了句：「还得是你做独立编剧。」 独立编剧？！ 这可是所有编剧的梦想啊。 舒窈难以置信，问主任：「这是真的？主任，您别开我玩笑啊。」 「这事能开玩笑吗？」主任笑了笑，「不过，咱们工作室有规矩。既然人家是要请你做独立编剧，这件事同不同意，在你。毕竟那个剧本的版权也是你的。」 第184页 舒窈晕晕乎乎出了办公室，直到下班，和程念吃饭，都还没缓过来。 「这是好事。」程念说，「你应该试试。」 话是这么说，但干编剧这行，要想走的长远，还是得谨慎，不能被眼前的利益沖昏头脑。 舒窈用吸管戳着果茶，说：「我回去和明珩商量下。」 程念感嘆：「现在已经是找明珩商量了，我下岗了。」 「姐。」舒窈赶紧撒娇，「这不是他对这里的事比较清楚嘛。你永远是我的军师，我的智囊团。」 程念笑着摇摇头，转而问：「我看看你的手指，药还管用吗？」 舒窈乖乖地伸出去给程医生检查。 「恢復的不错。」程念说，「还是尽量少沾水。」 「放心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程念耸耸肩，「就怕到时候你去了，人家一看，会心碎。」 「哪有那么夸张。」舒窈脸红，喝口茶，「姐，明天要是没事，去找我吧。」 程念顿时眉头紧锁：「又让我帮着尝蛋糕？」 「姐姐最好嘛。」 舒窈发射笑容，百发百中。 * 回到家，舒窈拨通明珩的视频。 按照惯例，今天是舒窈看电影的时间。 明珩陪她看不了，但两人都不挂视频，一个看电影，一个工作，相处融洽。 不过今天，舒窈没看电影，和明珩说了资方请她做独立编剧的事。 「做独立编剧是好，但我不建议你现在尝试。」明珩说，「以你现在驾驭故事的能力，最好是再和你们团队的前辈多学习，累积经验。」 舒窈虚心，认可这话：「我就是有一点点被诱惑，独立编剧啊。说不定对方是看出我是块璞玉，想在我没成名前就和我合作，以便以后跟我达成战略伙伴的关系。」 明珩眼里浮现出笑意，说：「自信值拉的很高。」 「还不是被你传染的？」舒窈托着下巴，巴掌大的脸露出三分之二，显得眼睛更大了，「而且，我那本《你让我心动》你也看过，不是说不错嘛？」 明珩顿了一会儿，垂下眼眸。 男人的睫毛很长，这个样子完全挡住里眼中的情绪，再加上隔着屏幕，舒窈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明珩又说：「独立编剧是荣耀，也是责任。在你还没有达到一定能力之前，慎重考虑。毕竟一旦出现什么失误，反而会让你口碑下滑，影响你之后的路。」 舒窈把明珩的话听进去，经过一夜的考虑，有了决定。 * 周一上班，舒窈想和主任说明自己的想法。 不想赶上主任外出开会，舒窈只好等到下午再说。 到了中午午休，舒窈和平时一样跟同事们去食堂吃饭，中途，接到一通电话…… 半小时后，舒窈在一家私家菜餐厅见到明珩的爸爸，明康。 第58章 就是你 穿越人海拥抱他。 舒窈有些拘谨, 但该有的礼貌一点不少。 明康看在眼里，语气平和：「上次见面也没能好好和你说说话。你叫舒窈？」 「是，叔叔。」舒窈微笑道, 「第一次和您正式见面, 也没有什么准备, 失礼了。」 明康摇头：「是我唐突，突然叫你过来。来，看看这些菜色都喜欢吗？想吃什么，尽管点。」 舒窈紧张的手心冒汗。 可面上始终不露端倪，大大方方地应对。 吃到一半，明康放下筷子, 提到：「投资剧本的事, 我问了下面, 你还没有给出回应？」 舒窈愣住。 敢情她不是被对方看上的璞玉，而是被对方看到了明珩女朋友的身份啊。 这残忍的现实。 「叔叔，我不知道是您想投资。」舒窈实话实说, 「我今天就是要和主任说，这件事还是算了的。」 「为什么？觉得价格不合适？」 舒窈摆手：「不是的。我自己的水平，我知道。叔叔您愿意抬爱, 支持我的工作, 是我的荣幸。但我不能不知道天高地厚。我那个剧本，还不成气候。我也……还差了点。」 闻言，明康仔细打量了舒窈一番。 片刻, 他说：「来，继续吃饭。是我打断你了。」 舒窈笑笑：这饭我还吃得下去吗？ 窒息午餐还在艰难推进中。 期间，明珩发过微信，也打过电话, 舒窈都没有理会。 几次下来，明康发问：「是阿珩？」 舒窈顿了一下，点头。 明康再次放下筷子，嘆口气：「家里的一些事，想必阿珩的姑姑和你说了。我对阿珩，有愧。」 看着一位上了年岁的长辈，尤其是那种年轻时，甚至现在也还是纵横商场的风云人物，低下头说自己「有愧」，就好比看到英雄垂暮，不免感慨。 可对舒窈而言，也仅仅只是感慨。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明康当初选择了爱情，完全不顾明珩的感受，捨弃了父子之情，就该承受应有的后果。 舒窈和明康各自沉默。 过了会儿，明康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马上就是阿珩二十九岁的生日。」明康说，「阿珩的爷爷有遗嘱。阿珩三十岁时，君万集团全权託付给他。这是家族企业，明家几代人的心血全在这里。可因为我和阿珩之间的隔阂，他一直不愿意回到君万。」 第185页 「舒窈，你能帮我劝劝他吗？」 * 坐在计程车上，舒窈看着静放在膝盖上的文件袋发呆。 该怎么和明珩说呢？ 舒窈不想过多干涉明珩的家事，或者说，她不想在明珩未表示需要她的情况下，强行参与他的家事。 谁都会有不想被人触及的地方，不管是多么亲近的人。 可上次谈话，明婷告诉过舒窈，明珩的爷爷特别疼爱明珩。 在明珩小的时候，爷爷经常带着他去君万，让他坐在自己的董事长皮椅上，给他讲什么是投资、什么是经济发展。 明珩爷爷去世的时候，明珩在美国读书。 明珩买了最快的机票回国，还是没能见老人最后一面。 老人直到闭眼都在喊着「阿珩」。 这是明珩的遗憾，不亚于当年苏苑自杀…… 舒窈捏着文件袋，觉得还是得找机会把这件事告诉明珩，这是明珩爷爷的遗愿，不管明珩是否愿意执行，总得知道。 舒口气，舒窈正要把文件袋放进包里，明珩的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一直不回微信？」明珩上来便问，「电话也不接。」 舒窈有些心虚，回道：「这不是接了吗？你吃饭没？吃的什么啊？」 明珩那边没有立刻回话，司机师傅忽然插话：「姑娘，前面出事故堵死了。你不介意，我给你绕一下？」 舒窈说「好」，明珩那边又问：「不在食堂？」 「啊，是啊。」舒窈撒谎时有点儿结巴，「就，就附近开了家新餐厅，我和同事们，过来、来尝尝。」 明珩轻飘飘地回了句「是么」，没再揪着这个话题，说了几句别的，两人挂断电话。 舒窈放松下来，又听司机师傅说：「姑娘，你这恋爱谈得有意思。人家都是女朋友给男朋友查岗，你反过来。」 干笑两声，舒窈心说这种不是查岗，是明氏测谎仪远程工作…… 明珩站在落地窗旁，眺望着远处。 男人插着口袋，身姿高大挺拔，午间的阳光笼罩在周身，仿佛为他堵上一层璀璨的光芒。 只是，他的气场和气息过于冷，与这样的光热并不相融。 夏铎敲门，进来汇报工作。 没说几句，明珩打断：「她那边最近没事？有没有人再找她麻烦？」 「没有。」夏铎说，「高扬因为造谣的事，在银行待不下去，引咎辞职去了别的城市发展。至于其他，一切正常。」 明珩手指关节轻敲着桌面，缓慢地点了下头。 夏铎了解明珩，这就是不满意，想了一下，又说：「有件事，我刚得到消息。」 「什么？」 「表示要投资舒小姐剧本的资方，是君万控股的子公司。」 明珩皱眉。 「但目前来看，明董事长并没有恶意，仅仅只是想投资而已。」 明珩默了会儿，示意夏铎出去。 再次站在窗边，男人冷峻的面庞映在坚硬的玻璃，模煳而朦胧。 这样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日子，无限加重人心里的不安，明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 周六一早，舒窈出发前往机场。 程念特意送舒窈过去，在机场多陪了会儿她。 「姐，你别忘了回头帮我餵下狗。」舒窈嘱咐，「最近天气热，雨水又多，我不敢提前放太多狗粮，怕潮了。」 程念点头：「放心。落地报平安。记得……」 「飞往东京的ydx669次航班开始登机，请各位乘客前往26号登机口，准备登机。飞往东京……」 舒窈拉好她的小行李箱，满脸笑容：「姐，我登机去啦。」 * 彼时，明珩正在开高层会议。 十几个人死气沉沉，每个人刚刚都经歷了明珩的毒语攻击，现在蔫儿在座位上，怀疑人生，怀疑自己为什么这么废物。 熬过漫长的死寂，明珩翻开项目书，给出可行方案，吩咐他们着手去做。 大家排着队出门。 窗外，雷声隆冬，乌云密布，和他们的心情简直一模一样。 「天气预报说颱风应该不会经过东京的吧。」有人嘀咕。 「这是说的准的吗？」身边的同事回道，「赶紧工作，想这些做什么？」 会议室里剩下明珩。 看着团团黑云，他的心情也不怎么晴朗。 自从上次中午舒窈短暂失联后，这几天的晚上，舒窈也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不想视频。 刚才打电话，舒窈居然还直接关机了。 这在之前是绝对不会有的。 明珩眉头紧锁，扯了扯领带，心中的燥郁和不安压过外面的阵阵惊雷。 * 周日是明珩的生日。 舒窈坐的这班飞机，三小时直飞东京，十一点起飞，下午两点降落。 到了东京，舒窈有充足的时间，先去距离明珩公寓最近的酒店下榻，然后开始做蛋糕，最后带着蛋糕接明珩下班，给他一个大惊喜，庆祝他生日…… 计划完美至极。 舒窈无数次为自己的聪明智慧点赞。 但她做梦都没想到，当这么完美的计划遇上颱风暴雨，那就是个渣渣。 因为颱风临时改变路径转道去了东京，导致大雨绵延，飞机不得不备降去了静冈机场。 第186页 舒窈问了身边的日本人，对方说静冈去东京的话，坐电车大概三个小时左右。 时间虽然耗得久了一些，但舒窈安慰自己能赶在零点前做好蛋糕，也是能接受的…… 可她又做梦都没想到，她所乘坐的这架飞机，堪比雨神手里的法器，飞哪儿哪儿下雨，直接把静冈机场也给耽误了。 * 由于雨势太大，根本没有车子愿意载人。 舒窈和一众乘客被困在机场里，看着瓢泼大雨，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舒窈垂头丧气，给手机开了机，又显示电量不足。 去加油站充电，又双叒叕不想人要是倒霉，那就得倒霉的方方面面，一点儿不能错过。 舒窈被一个突然蹦出来的熊孩子撞了下，手机飞出去，不偏不倚飞到机场保洁车的车轱辘下面，手机命丧当场。 舒窈无语又无法接受地拿起手机的尸体，扭头看了眼，熊孩子的妈妈就跟没事人一样，拉着熊孩子走了。 * 傍晚，东京的大雨终于消停不少。 黑压压的天空恢復了一点清朗，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 「明总，这几天就要召开股东大会，您不在怎么行啊？」夏铎急道，「舒小姐可能就是恰好有什么事而已，不如再等等？」 明珩心意已决，必须用最快的时间回燕城。 他联繫不上舒窈了。 整整七个小时，没有一点舒窈的消息。 一开始，明珩还能保持冷静，联繫程念，可程念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他转而想联繫傅振言，让傅振言去帮他看看情况，又想起傅振言正在巴黎出差，根本不在燕城。 就是这么简单，明珩就和舒窈失去了关联。 想到这点，那种长久分别带给他的不安、担忧、焦虑，夹杂着，瞬间踩碎了他的理智。 明珩甚至怀疑是不是明康和舒窈说了什么，导致舒窈想要放弃他们的感情，要离开他…… 然而，到了这个节骨眼，明珩再去质问明康也是于事无补。 他要做的，就是立刻找到舒窈。 「订票。」明珩说，「要是时间太慢，从燕城派私人飞机过来接我。」 夏铎无法相信这是明珩的决定。 他跟了明珩这么多年，明珩对待工作永远是严谨苛刻，一丝不苟，从不会感情用事，现在居然在关键时刻非要回去？ 就这么离开，董事会的人会生吞活剥了明珩。 「明总，还是……」 话没说完，明珩手机响起，是程念。 医院接收了一拨因车祸连环追尾的伤员们，程念一时在抢救，刚看手机。 上面显示着一条舒窈借用别人手机给她报平安的简讯，以及明珩的十几个未接电话。 「窈窈在日本。」程念说，「现在在静冈机场。」 * 舒窈在静冈机场待了将近七个小时。 静冈地方不大，不比国际性大机场，设施没有那么完善。 舒窈不想吃特产店里那些不好吃的东西，她想吃饭，热乎乎的米饭。 可肚子饿是一时的，忍忍就过去了，最主要的是，现在已经快九点，距离零点只有那么点时间。 而窗外的雨还是很大。 尽管比之前小了一点，可他们这些人依旧像是孤岛上的守望者，必须等到雨停风歇，才能离开。 舒窈吸吸鼻子，揉着肚子想再找同胞借下手机。 这时，就听广播里用英文说：「舒窈女士，您的男朋友正在等您，请您前往大厅谘询处。舒窈女士，您的男朋友正在等您……」 舒窈愣在原地。 这个shu.yao是她吗？ 不待细想，舒窈拉着箱子往谘询处跑去。 谘询处是机场的中心位置，周围人头攒动不息，让人眼晕。 舒窈站在中央，四下张望，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划过眼前，她不知道看了多少人，但始终没有她想的那个人。 正当舒窈失落地低下头时，斜前方的扶手电梯那里，有个身影快步绕过电梯上的乘客，迅速下来。 舒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当她听到广播的那一秒，她心里明明认定这就是她的男朋友，可她还是不敢相信…… 明珩从程念那里得到消息后，不顾夏铎的劝阻，独自驾车开往静冈。 路上，暴雨如注。 几次，明珩因为看不清楚路差点出现打滑的情况。 可大概是因为有个傻瓜还在等他，也在保护着他，所以他不会出事，也不能出事…… 「明珩！」 舒窈踮着脚尖，用力挥手。 明珩还在疾步前行，满腹的担忧、害怕、忐忑不安，在听到这个声音，见到这个人时，顷刻消失。 明珩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他定定地看着人群那头的女人，微微扬起嘴角，像是为了配合她的挥手，他张开了双臂。 舒窈没有半秒钟的迟疑，立刻向着男人跑去。 那一刻，周围的脸庞都化为了虚无，周围的嘈杂也变得模煳，唯有那个人，清晰可见。 舒窈蓦地想起她和明珩确定恋爱关系的那天—— 明珩站在她家楼下，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她。 晚风吹拂着他的衣角和髮丝，他眼神明亮，胜过那晚的月光，宛如装着大海星辰。 第187页 舒窈从没想过，这样好的明珩会属于她。 ——只属于她。 舒窈扑进明珩的怀里。 几乎同步，明珩收紧了手臂，将人死死扣在怀里，不让自己再和她有一丝分离。 闭上眼，明珩埋首在舒窈的颈窝，让那股他迷恋着的甜甜的蜜桃味缠绕住自己，安抚自己所有的无助和慌乱…… * 多少年后，明珩也还是记得这一幕。 女人笑颜如花，眼中闪烁着光芒，穿越过汹涌的人海，奔向他，拥抱他。 那时，明珩肯定他的幸福，就在他的怀中。 * 这个拥抱持续了三分钟。 对于一向比较害羞的舒窈来说，可谓是突破底线。 而且，这底线还在持续突破中。 因为舒窈不肯撒手，哪怕说话，也是脑袋紧贴着明珩的胸口，只抬起一点点头。 「你怎么来了？」女人声音软糯糯，带着撒娇的意味。 明珩双手扣着舒窈的腰，垂下眼眸，清冷的声音留有奔跑后的些微喘息，反问：「敢背着我一个人来日本了？谁给你的胆子？」 舒窈抿着嘴笑，一点儿不怕，说：「你啊，你给的。」 「别推卸责任。」明珩轻哼一声，「待会儿再收拾你。」 明珩牵着舒窈的手去拿行李，舒窈小尾巴似的黏在他身后，追问：「那就算有错，你看见我不开心吗？不惊喜吗？」 明珩扭头，淡淡地觑她一眼。 「你还真不开心啊？」舒窈皱着眉说，「我也没想到日本这边会有颱风暴雨，要是知道，我肯定……」 明珩转过身抱住喋喋不休的女人，轻吻她的额头，说：「惊喜，很开心。」 * 没过二十分钟，静冈这边的雨小了不少。 至少比明珩来的时候，小很多。 明珩带舒窈离开机场。 因为太晚，加上天气这东西也不好预料，两人索性留宿静冈。 明珩找了静冈一家当地的民宿。 说是民宿，但也是低调的奢华，舒窈看了下价位表，住一晚丝毫不比住五星级酒店便宜。 经歷过大雨，舒窈和明珩进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各自洗澡。 明珩洗的快，洗完之后就在小书房里和夏铎打工作电话。 东京这边的事务繁多，他突然离开，不少工作因为没有他的指令在而陷入停摆状态，他只能一点点布置下去。 舒窈什么时候出来的，明珩都不知道。 是房间外传来的一声压着的惊唿，让他意识到眼前的情况。 明珩挂断电话，出去找舒窈。 舒窈蹲在行李箱旁边，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从某宝上淘来的漂亮模具被压的稀碎，欲哭无泪。 这次的日本之行怎么就那么难呢。 「你带的是什么？」明珩问。 舒窈一激灵，赶紧盖上行李箱。 如果不得不错过零点的话，那不如就改在明天的正日子，她重新买模具做蛋糕就是。 「没什么。」舒窈站起来，挡了挡，「你是不是还有好多工作要处理啊？」 明珩盯着舒窈看了几秒，带她去餐厅，说：「你先吃些东西。我很快忙完。」 舒窈看着桌上的米饭和炒菜，感动到想流泪。 她眨着星星眼看明珩，双手合十表示「你最好」，保证：「我吃慢些，等你。」 明珩捏捏她的脸，浅浅一笑，继续去处理工作。 舒窈是真的放慢速度吃饭。 可她又是真的特别饿，虽然吃的速度慢，但是口大，没一会儿，半碗米饭就下了肚。 舒窈鄙视这样的自己，决心做些什么，牵绊住自己吃饭的速度。 正好明珩给她带了一部备用手机过来，她拿出手机登录微信，给程念再报一次平安。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程念直接打来语音电话。 「见到明珩了？」程念问。 「嗯。刚进民宿。这边的雨下的很大。刚才小了一点，现在又开始下起来。」 说起这话，舒窈不免后怕明珩来的这一路。 她虽然没问明珩，但雨天开车不仅视线不好，还容易打滑失控，事故比比皆是。 明珩冒着大雨从东京开车到静冈，这一路的危险，不言而喻。 「没事就好。」程念说，「我参与抢救，没看手机。不然可以早点告诉明珩。你待会儿给明珩过生日？」 舒窈歪歪头，瞄了眼房间里的男人，还在打电话。 舒窈捂着话筒的位置，小声说：「蛋糕模具坏了，而且还有半个多小时就零点了。我打算明天再给他过。反正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程念笑了笑：「多余。」 「什么多余？」 「你做蛋糕的这个行为很多余。」 「为什么啊？姐，你说话的时候顾及点儿我的理解力和智力，行吗？」 程念又是笑：「你觉得你在他生日时过去了，他想吃的会是蛋糕吗？」 舒窈：「…………」 第59章 就是你 生日快乐。 明珩出来时, 舒窈还握着手机发呆。 叫了她两声，她才有反应。 「怎么？」明珩看看桌上的饭菜，「不合胃口？」 舒窈摇头, 别了下头髮, 避开明珩的目光, 说：「很好吃。你忙完啦？快坐下吃一点，还热着呢。」 第188页 明珩顺势坐下，舒窈却心跳如鼓。 自从那次未遂之后，明珩忙，她也忙，接着又异地, 所以就一直是……未遂。 可今天, 貌似天时地利人和？ 「窈窈？窈窈。」 舒窈回神, 额头上覆来明珩的手，他蹙了下眉：「不烧。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舒窈还是摇头, 「我去下卫生间。」 关上门，舒窈靠着门板长吁一声。 她脑子里又开始乱糟糟的，但除了乱、除了紧张, 也没有其他, 起码没有抗拒。 就是……民宿里应该也有那个吧？ 舒窈不放心，赶紧问下度娘。 「加载中」正转着，卫生间的顶灯突然「砰」的一声, 灭了。 舒窈下意识喊明珩。 卫生间外，同样也陷入黑暗。 「应该是停电了。」明珩应道，「你别动，我过去。」 舒窈是不动, 但是，是吓的不敢动。 日本，伽椰子故乡，还是在卫生间里，有镜子！ 舒窈想像中的那些旖旎想法瞬间烟消云散，集体变成南无阿弥陀佛…… 明珩打开手机上的照明，过去找舒窈。 路过客厅，民宿的服务人员来敲门，解释说是大雨导致电路出现故障，正在努力维修，送上了应急照明灯和蜡烛。 明珩拿好东西，来到卫生间。 刚传动门把手，就听舒窈一声尖叫：「谁啊！」 「你说是谁？」明珩打开门，「不是说可以看着伽椰子笑出来吗？」 舒窈炸毛：「别提她！不许提这个名字！」 明珩轻哂，握住舒窈的手，把人带到客厅。 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明珩尽量不使用应急照明灯的电量，点了蜡烛。 昏黄的烛光在房间里不停摇曳。 窗外大雨婆娑，雨珠拍打着玻璃，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怎么看，怎么是恐怖片爆点即将出现的铺垫。 舒窈缩沙发的角落，不敢动弹。 明珩见状，坐在另一边，说：「怕就过来。毕竟这种雨天，有水，阴冷，是最容易……」 舒窈一骨碌爬进明珩怀里，树袋熊似的抱住了他。 「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舒窈颤声道，「一秒都不行。」 明珩看她这么黏自己，起了玩心，压低声音说：「这么信任我？你就不怕我被……」 「明珩！」舒窈打他，「你这样我不理你了！我大老远跑过来给你过生日，你就这样吓唬我！你有没有良心？」 明珩怔了下：「你说什么？生日？」 舒窈：「……」 果然不记得。 往明珩怀里钻了钻，舒窈蜷在他身上，说：「是啊，你马上就要二十九了。老男人一个。」 「老？」明珩掂了下舒窈，抱婴儿那样抱着，「你哪只眼看出我老？」 舒窈笑笑：「虚岁三十了呢，不老吗？至少和我这个还不到二十四岁的妙龄少女比，你老吧？」 这话引得明珩也笑了。 舒窈感受着明珩的体温，还有他身上那股木香混合着沐浴露薄荷味的气息，悬浮着的心踏实下来，把头靠在明珩的肩膀上。 两人静静地依偎着。 烛火拉长他们交叠在一起的身影，映在墙面上。 「以后，哪怕是制造惊喜，也要提前告诉我。」明珩说。 舒窈嘴硬，咕哝：「告诉了，那还叫惊喜吗？」 「你知不知道我因为联繫不上你，差点就要飞回燕城？」 舒窈：「……」 「惊喜和惊吓就差一个字。」明珩用力捏了下舒窈的手，「万一我回了燕城，而你留在日本，我们就错过了。」 这下，舒窈不得不认错。 她点点头，乖巧道：「知道了。以后我什么事都和你商量。」 明珩满意，转而说：「行了，礼物拿来吧。」 舒窈抿抿唇，没言语。 「没准备？」明珩反问，「你飞过来，不会就是为了亲口和我说一声生日快乐，什么表示都没有吧？」 还是不说话。 明珩本来想再逗两句，又想起之前舒窈蹲在行李箱旁那一脸失望的样子，估计应该是带礼物了，但是压坏了。 「算了。」明珩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没有就没有吧。明天你陪我吃饭，就当……」 「我行吗？」 明珩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身体顿时僵直。 舒窈低着头，不敢动。 此刻的她无比感谢这场雨，因为要不是这场雨，就不会停电，她也就没办法隐藏自己快要爆炸的紧张，以及烧得她就要冒烟的身体。 明珩喉结滚动，双手握了握拳又松开，抬起舒窈的下巴。 他目光紧迫地盯着眼前的人。 女人双眼眸光潋滟，轻颤着的睫毛像是勾人的小扇子，簌簌地扫着他的心。 「你刚才说什么？」明珩问，声线紧绷，「再说一遍。」 舒窈咬着唇，大脑越发空白。 可神奇的是，急速跳动的心脏到了这会儿就跳得麻木了，反而变得安分。 深唿吸，舒窈抬眸看着明珩，说：「我说，我作为你的生日礼物，行吗？」 * 雨还在下。 客厅烛光照亮的那一方小小天地，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第189页 舒窈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像是掉进一团棉花，让她使不上一丝力气。 明珩的吻，从在沙发上抱她起来就没停过。 舒窈十分好奇他是怎么做到不看路、抱着人亲着，还能一个岔路没走错、一脚没绊到的走到卧室的？ 路况小天才么。 「还有空想别的？」明珩语气里含着几分气息涌动带出的笑意，「你这礼物不合格，一点儿也不专业。」 舒窈瘪瘪嘴，不服气顶回去：「那你很会？还不是也不懂。」 闻言，低沉的笑声从明珩胸膛断断续续传中。 黑暗中，舒窈无法看清楚明珩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轮廓，本该冷毅锋利的线条，这会儿变的格外柔和。 「我以前就想和你说，」明珩俯身，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不要质疑男人。」 「……」 「尤其是你男人。」 「……」 后面的一切，完全由明珩掌控。 没有光亮的房间里，气温高到让人口干舌燥，恨不得一头扎进冰水中，寻求一个痛快的解脱。 舒窈攀着明珩的肩膀，掌心的汗洇湿他的皮肤。 「那个……这里有吗？」 「嗯？」 明珩轻咬着舒窈的下巴，含煳道：「哪个？说清楚。」 这男人怎么这么坏呢。 「你说什么。」舒窈有气无力地说，「你野营要带的那个。」 明珩低笑，探身拉开抽屉。 「今天，我教你它的另一种用法。」 舒窈的紧张一下子升到极限，她死死攥紧身下的床单，闭上了眼睛。 明珩弯下腰，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带着近乎虔诚的态度，吻着舒窈的额头，一直到眼睛、鼻尖、嘴唇，最后是耳畔。 「我要拆我的礼物了。」 * 雨下了一夜。 雨珠拍打玻璃的声音从未间歇，雨势从缓慢到急促，甚至是勐烈，一波大过一波，好像要倾覆掉整座城市。 偶尔有闪电划过夜空，把房间里照得雪白。 舒窈看着身前的男人，他额前的碎发已经湿透，几滴汗珠顺着他的侧脸流下，汇集到下巴，砸在她的身上。 他定定地看着自己，深邃的眼眸仿佛为她陷入了定格…… 到了后来，舒窈陷进恍惚之中。 她分不清今夕何夕，人仿佛随着肆无忌惮的狂风暴雨，坠入人间。 * 被雨洗涤后的天空，蔚蓝澄澈。 空气中的潮湿因子，四处瀰漫，气味都变得湿哒哒的。 几只麻雀活跃地围着窗台边缘，叽叽喳喳叫着，吵的舒窈皱起眉。 她抱紧被子翻个身，想继续睡，却感觉有道视线胶着在自己身上。 睁开眼，舒窈对上明珩的目光。 「早。」 明珩屈肘撑着头，一脸舒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才醒了的瞌睡虫。 舒窈眨眨眼。 她没有起床气，但也会不满有人扰她清梦。 不耐烦地瞥了男人一眼，舒窈伸伸腿，一股陌生的酸痛顿时感席捲全身，刺激她回忆起几个小时前经歷过的那些画面。 突然就……不困了。 舒窈面红耳赤，往被子里缩，瓮声瓮气道：「别看我。」 「不看你？」明珩挑眉，「那我看谁？」 我管你看谁！ 舒窈继续往被子里躲，明珩在被子里抓住她的手，说：「现在知道害羞了？昨晚是谁让我抱她去卫生间？还说要是我能给她洗澡就好了？」 舒窈：「……」 我那是累到神智不清了好么。 舒窈蜷蜷脚趾，咕哝：「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帮。现在事后算帐，不大气。」 又倒打一耙。 「怎么就不大气了？」明珩轻笑一声，「我最后帮没帮？不仅帮了，我帮你洗了……」 「哎呀！」舒窈叫了一声，「你能不能安静安静？大早上的，烦死人了！」 明珩被这只瞌睡虫突然的声如洪钟弄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扭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看看。」他说，「这是早上？」 舒窈露出一点眼睛，定睛一看，彻底不困了。 「都这么晚了？」舒窈坐起来，「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明珩无奈道：「我没叫你？你能不能不要冤枉好人？」 舒窈反驳：「就你，还好人？我是睡了懒觉，可要不是你没完没了，我能……」 舒窈闭上嘴。 明珩撑起身体，用惯有的清冷嗓音，一本正经地问：「我昨天怎么你了？你跟我说好好说说，说仔细一点。」 舒窈：「…………」 * 舒窈抓紧时间洗漱。 卫生间内，明珩把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放在水杯上。 对于太上皇能有这样的觉悟，舒窈有些许的欣慰，想着再挽救挽救，说不定能引上正途。 可等到舒窈一抬眸，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后，傻掉。 怎么这么多？！ 明珩来到浴室，想问舒窈吃什么，就见她对着镜子，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怎么了？」明珩漫不经心地问，「看什么呢。」 舒窈有一万个理由怀疑明珩是明知故问。 「你看看啊。」舒窈指着脖子，语气责备，「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第190页 这趟过来，就住一晚，舒窈只带了一条裙子，还有一套休闲装，大夏天的，哪个衣服的领口也盖不住啊。 明珩插着口袋过去，站在舒窈身边，看着镜子里的她，歪歪头。 「哪里不对？」 舒窈气急：「这是什么？你看不出来？」 明珩点头：「吻痕。」 「那你……」 「不对，这不是吻痕。」 「？」 明珩从身后抱住舒窈，手指挑起一点领口，认真欣赏了一番他的「杰作」，说：「这是完美优秀的我给你打上的记号。」 舒窈：「……」 「恭喜你，我的完美过渡给了你一点。」 舒窈抽抽嘴角：「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这个不着急。」明珩低头吻舒窈的侧脸，「过渡只是刚刚开始，以后会源源不断过渡。」 舒窈：让我们都忘了这一夜，以后海角天涯，各自安好吧。 * 明珩开车带舒窈回东京。 舒窈是晚上的飞机，两人能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再加上昨晚明珩的「过激行为」，导致舒窈上午的时间都睡了过去，浪费大半。 到达公寓时，已经将近下午四点。 明珩带舒窈参观他这段时间的住所，舒窈兴趣不大，有些闷闷不乐。 「累了？」明珩问，「体力太差。」 舒窈瞪他一眼，说：「没有蛋糕的生日，算哪门子生日？我白来了。」 明珩凑过去，假装不明白似的，疑惑：「蛋糕？我不是吃了吗？吃了一晚上。」 「明珩！」 舒窈气得跺脚，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尽是娇嗔。 明珩见状，挠挠她的手心，不再逗她。 就是这浑身上下的得意吧，无处散发，还真是憋的他有些难受。 「如果不是你来，我根本不记得生日。」明珩说，「而且你能来陪我，我的生日就是最好的。蛋糕的话，等我下周回去，你再给我补上，好吗？」 舒窈本来还有些小郁闷，一听这话的后半句，眼神瞬间亮了！ 「下周？」舒窈激动道，「你说你下周回来？真的假的？」 明珩捏她的脸，说：「骗你干什么。」 所有不好的心情统统都没了。 舒窈蹦起来抱住明珩，开心地说：「你终于要回来了。」 明珩垂眸看着她，眼里的喜悦和温柔溢出，嘴角也不觉扬起。 他本来也想给她一个惊喜的，可鑑于这次，有些惊喜为了稳妥，还是算了吧。 「等我回去，你做蛋糕给我吃。」明珩说，「但是，只能做这一次。」 舒窈不解：「为什么？我现在水平特别高，我姐吃了都说好吃。」 明珩举起舒窈的手，单单拎出食指，说：「你以为我瞎？」 舒窈干笑了下，老实低下头。 她之前练习做蛋糕的时候，不小心伤了手。 程念给她的药膏，她一直在涂，用到现在，痕迹很浅了，也不知道明珩的眼神怎么那么好，这都能发现。 「其实，」明珩舔了下唇，「没看见。」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啊？」舒窈追问，「我要不是知道自己受过伤，我都发现不了。」 明珩凝视着舒窈。 残留的强烈感受挑逗着他的感官，勾得他喉咙发干。 放在舒窈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明珩的声音染上沙哑，回了句：「含的时候，那里不平。」 舒窈：「…………」 * 由于某人太不知收敛，舒窈决定冷他一会儿。 而后，谅他表现良好，且确实是年纪大了，好不容易解除封印，又大发慈悲给了他一点好脸色，勉强和他共进晚餐。 期间，两人的聊天内容终于回归老少皆宜。 舒窈问及下周回来的具体时间，明珩表示周六的可能比较大，如果不行，就周日。 「你这一周还真是一周啊。」舒窈的语气里藏不住小抱怨，「明天也叫下周，你倒好，就得是下周的这个时候。」 明珩夹菜过去，保证：「尽量快。」 舒窈嘆了口气，也不是不能理解，无非嘴上说说。 而既然提到工作，舒窈也是心里装不住事的人，便把明康交代给她的事说了。 明珩听后，神色黯淡了下去。 「你生气了？」舒窈说，「我也是怕你将来后悔。」 明珩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这样是不是太任性了？因为那件事，连爷爷的遗愿，这些年也置之不理。」 舒窈去够他的手，用力握握，说：「这和任性没有关系。每个人都有不想面对的伤疤，你想逃离伤痛，再正常不过。只是，我希望你不要沉溺在过去。还有，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不管你最后选择什么，我都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这边，陪你走下去。」 明珩反握住舒窈的手，点头。 * 团聚的时间总是短暂。 吃过晚餐没多久，舒窈不得不出发前往机场。 站在候机大厅时，舒窈和明珩的话都很少，只有广播一遍遍催着飞往燕城的乘客去办理登机。 还是得分别。 舒窈笑着说：「我登机去了，不能因为我丢了咱们国人的素质。」 明珩不放手，脾气上来，有些孩子气的执拗：「那你别走。」 第191页 心里一动，舒窈险些窈控制不住情绪。 「不是就还有一周吗？」舒窈低头说，「等你回来了，我们可以天天见面。」 明珩不说话，握着舒窈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加重了力气。 舒窈吸吸鼻子，抬起头又是往日里的笑颜：「你这么有格调的人，不会婆婆妈妈吧？况且，我来这一趟，也耽误了你不少工作。」 说着，看了眼不远处一直在看手錶的日本助理。 这位助理是日方特派给明珩的。 刚才，舒窈听到这位日本助理用惊讶万分且十分中二的语气地问夏铎：「这还是那个铁血冷酷的明先生吗？居然会对人这么温柔？莫非这就是你们中国所说的铁骨柔情？」 之后，就以一种看大熊猫的眼神打量舒窈。 「我真的登机去了。」舒窈小声说，拽拽明珩的衣角，「你别这样。」 再这样，我怕你的日本助理给我送博物馆供人参观去。 明珩沉沉气，嘱咐：「落地第一时间和我报平安。晚上视频，不管多晚。」 「知道。」 话音一落，明珩松开手，背过身，声音似乎一如平常。 「去吧。」他说，「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舒窈压下不舍，转身离开。 明珩听着行李箱轱辘转动的声音，逐渐变小，几次控制不住冲动，想要过去把人抢回来。 可他们的日子很长，以后还会有短暂的分别，他要适应，他要…… 他凭什么委屈自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明珩回头，就又听轱辘的声音忽然加快，声音隆隆，向他逼近…… 舒窈扑进了他的怀里。 踮起脚尖，舒窈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狠狠地亲了明珩一口。 「忘了问你说一句话了。」舒窈说。 明珩胸膛起伏，问：「什么？」 「生日礼物，还喜欢吗？」 明珩眸色一变，收紧手，想要低头吻她。 舒窈挡住他的嘴，梨涡绽开，眼睛里盛满面前的男人，说：「喜欢的话，等你回来还送你。」 第60章 你让我心动（大结局） 赖定你了。…… 说好下周六回来, 明珩就赶在周六晚上11:56抵达燕城。 对此，明珩相当得意。 因为他信守了当时的承诺，可以名正言顺、明目张胆、不知「脸」为何物地找舒窈要奖励, 还美其名曰：舟车劳顿, 怎么也得勉强先吃块小蛋糕缓解缓解。 舒窈事后摊在床上, 累得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吃小蛋糕？ 况且，回来的路上，夏铎说明珩为了能在周六回来，连轴转了两天，在飞机上的时候还在审阅文件。 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如此有活力。 这是舟车劳顿？ 更可气的是, 某人心满意足后, 还得点评一句：「体力怎么差到这个地步？以后我带着你锻鍊吧, 好好练，不然你会被落下。」 舒窈：「……」 这事我并不想跟上你好吗。 舒窈哼了一声，咕哝句什么, 转过身不理人。 明珩轻哂，从她身后拢着她，还未褪去炽热气息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脸上。 * 从那之后, 明珩爱上吃「甜食」。 对于他这种程度的嗜甜, 舒窈招架不住，准备捲铺盖走人。 明珩得知后，立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你走了, 这个家还完整吗？小明和大舒能快乐吗？你就不怕它们想你？」 舒窈看着那对恩爱狗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狗粮，抽了抽嘴角。 它们能需要她？ 但在明珩的软磨硬泡下，舒窈还是留下了。 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她和明珩已经做了个干净, 还矫情什么？ 爱咋咋滴吧。 可饭后必吃「蛋糕」这事，必须改！ * 明盛资本联手振峰科技和日本合作的项目，震动国内外商界。 明珩「行走的印钞机」的名号更加响亮，日本形容他为中国的神级投资家，出手就是缔造神话。 「神人」明珩对此并不上心，这些赞美对他而言，也就那么回事。 因为他本来就是完美的化身，神一般的存在。 等彻底忙完日本的这个项目，明珩见了明康。 时隔多年，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心平气和地坐着。 明康面上不露声色，可挺直的背嵴扯得他颈椎疼，他却咬着牙坚持。 「今天约你出来，是想和你正式说爷爷遗嘱的事。」明珩顿了顿，垂下的眼眸缓缓抬起，「我会按照爷爷的遗嘱，继承君万。」 明康一愣，随即眼中涌出喜悦，刚要开口，明珩又说：「这不是因为你，完全是我不想给自己再留遗憾。爷爷的最后一面，我没见到，他的心愿，我一定会完成。」 闻言，明康咽下了要说的话，点头。 明珩把话说清楚了，没必要再逗留，起身离开。 快要走出门的时候，明康的声音又忽然响起：「你……过得好吗？」 明珩一怔，嗤笑：过得好吗？ 当初他选择梁亚莹，获得了他的爱情之后，没去美国看过他一次，把他完全交给明婷来管，现在问他过得好不好？ 明珩很想告诉他，他已经长大，这句话问的太晚、太讽刺。 第192页 可当明珩看到窗户外，那个用马路边缘当平衡木走着玩的小傻子，他忽然觉得这个问题也没什么。 「我过得很好。」明珩说。 * 时光飞逝，转眼间，燕城入冬。 舒窈参与主编的一部网剧，以「编剧终于不拿我当傻子」、「这么有脑子的编剧给我来一沓」、「原来神仙爱情不仅靠cp感，还得靠编剧设计」的话题讨论，出圈了。 这个剧本是同事们都不想要的。 因为原着小说特别古早，剧情狗血不说，还一堆bug，完全不符合现在的审美。 可资方买了小说的版权，再不开拍，之前的投资就得打水漂，只能把钱用在刀刃上，请国内最好的编剧工作室，看看能不能挽救。 主任把它交给舒窈，舒窈连夜读过原着后，又和网剧导演详细地交流了两天。 导演也是有想法的年轻人，不甘心都拍了，还拍出个垃圾。 于是，大家劲儿往一处使，造就了今年的第一部 黑马网剧，大爆特爆。 托这部剧的福，舒窈的编剧身价也跟着上了好几级台阶，成为小有名气的新生代编剧。 * 周五下班，舒窈等电梯时，接到程萍的电话。 「刚下班啊？」程萍问，「和阿珩一起吃饭？」 舒窈和路过的同事打声招唿，应道：「嗯，一会儿就去吃。妈，您怎么这时候打电话？」 程萍说：「没什么。就是你爸，一直叨叨个没完。说今年过年早，让我务必再嘱咐嘱咐你，一定要和阿珩早订票。别到时候回不来。」 「不会的。」舒窈笑道，「明珩说了，开车带我回去。不想我挤春运。」 程萍一听，忙说：「可别啊！从燕城开车回来，少说五六个小时，大过年的，你以为高速不堵车？再说了，你要是会开车，和阿珩换换也行。就知道坐那儿享受。」 舒窈现在严重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家里亲生的？ 二十多年的交情，比不过那个才加入他们家的「明烦」吗？ 电梯门开。 舒窈出去，回道：「知道啦，有时间我去学开车。妈，我先……」 「还有，先别挂。」程萍又说，「下周就是圣诞节，我跟你说的，你千万都得牢牢记着。」 舒窈脚步一顿。 看到玻璃门外那道熟悉的身体，她心里还是无法遏制地涌起酸涩。 * 圣诞节当天，燕城飘起雪花。 舒窈陪明珩来拜祭苏苑，这也是舒窈第一次见苏苑。 站在墓碑前，舒窈有些紧张和侷促，呆了会儿，才意识到得把贡品拿出来。 她蹲下，认真小心地摆着那些贡品，有水果、点心、菜餚，还有蓝莓山药糕，以及一捧栀子花。 「阿姨。」舒窈哽了下，「我是舒窈，是明珩的女朋友。我们来看您了。」 照片上的女人典雅端庄。 不管是笑容还是眼神，都彰显出良好的教养，一看便知是名门淑女。 「阿姨，您真漂亮。」舒窈吸吸鼻子，仰起头看向明珩，「你的眼睛随阿姨。」 明珩微微一笑，摸摸舒窈的脑袋，也蹲下来。 明珩伸手轻轻抚过墓碑上的照片，说：「妈，蓝莓山药糕是您最喜欢的，窈窈亲手做的。我尝了，是您爱吃的味道。就是……」 好吃是好吃，但再也不是他心里的味道。 「别难受。」舒窈握紧明珩的手，「阿姨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明珩暗自舒了口气，轻笑：「不让我难受，你哭什么？」 舒窈赶紧扭头擦掉眼泪。 她就是心疼，心疼明珩，也为苏苑惋惜，他们本可以享有母子之情…… 明珩牵着舒窈的手向苏苑三鞠躬。 舒窈问明珩有没有话想和苏苑单独说，她可以迴避，明珩摇头——他要说的，他已经带来了。 两人从墓园出来，回到车上。 明珩把手机留在了驾驶座上，舒窈刚上车，正好手机震动。 她顺手拿起来，看到傅振言的微信。 傅振言：[你和舒窈哪天回海城？] 傅振言：[带上我！] 对于傅振言追程念这件事，舒窈好像有心理准备，也好像没心理准备。 但事实就是，傅振言已经追了好久程念，各种方法都用上了，连叫程念负责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可程念迟迟没有答应。 明珩上车，见舒窈举着手机，问：「怎么？」 「是傅总。」舒窈回道，「他想和我们一起会回海城。」 明珩「嗯」了一声：「不用理他。」 舒窈又说：「傅总去海城，是不是想见我舅舅舅妈啊？想软化他们，让我姐就范？」 「他就是爱做梦。」明珩淡淡道。 舒窈：「？」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完美，招长辈喜欢。」 舒窈：「……」 * 除夕前一天，舒窈和明珩回到海城。 舒伟斌和程萍高兴极了，舒伟斌更是不等除夕团圆饭，当天就做了一大桌的菜，还拍着胸脯保证除夕的饭比这还丰盛。 舒窈和程萍见大家都这么高兴，舒伟斌提议要喝两杯，就没拒绝。 没想，一时宽容换来的就是舒伟斌和明珩又喝多了。 舒窈去分开称兄道弟的两人，说带明珩回酒店，明珩不肯，转身抱住了她。 第193页 「我哪儿也不去。」明珩脑袋蹭着舒窈的脸，「窈窈在哪儿，我在哪儿。晚上不抱着她，我睡不着。」 舒窈：我刀呢！！！ 舒窈根本不敢看父母，原地脚抠别墅，脸红得快要发紫。 本想甩了明珩不管了，舒伟斌忽然又接话：「就你有抱着的？我也有！来，萍萍，你哄我睡觉。」 程萍：活腻味了。 在舒窈和程萍的「你再说一个字，就别想再见到我」的死亡凝视中，舒伟斌和明珩变得岁月静好，老老实实回了房间…… 转天，除夕。 四个人自动选择忘了昨晚，高兴过年。 明珩岳父岳母政策走的那叫一个自如—— 陪程萍买东西，拎着大袋子小袋子，孝顺如亲儿子，引得街坊邻里全都羡慕舒家有这么个好女婿； 帮舒伟斌打下手，说要拜舒伟斌为师，谦虚表示自己能有舒伟斌厨艺的一半就知足了，哄得舒伟斌快要嘚瑟上天； 不仅如此，还拿出一万分的耐心给舒伟斌的老朋友做投资分析，人家感激不已，一个劲儿说舒伟斌有眼光，能相中这么优秀的女婿。 不到一天，明珩得到街坊邻里、大爷大妈、小姑娘大媳妇的一致好评。 一直忙到傍晚。 舒窈趁着爸妈在厨房说话，拉住明珩，问他累不累？ 明珩挑眉：「有表示，就不累。」 舒窈：「……」 往厨房那边看看，程萍正在批评舒伟斌，一时半会儿应该结束不了。 舒窈抓住明珩的衣领，踮起脚，快速亲一口，赶紧跑。 明珩算准了她的想法，抓住她的手臂，把人拉进卫生间，压下深吻。 吻到舒窈嘴都麻了，明珩才松开，还有些不满地说：「在家就这点不好，放不开。」 舒窈：你刚才放的还不开吗？ 舒窈整理好衣服，狠狠咬了明珩一口，跑出卫生间…… 终于，到了举杯庆祝春节的团圆时刻。 舒伟斌站起来，发表重要讲话：「今年，咱们家最高兴。窈窈的事业取得了一些不错的成绩，我和你的身体也都健健康康。」 程萍笑着点头。 「再有，」舒伟斌看向明珩，「咱们家今年有了新成员。阿珩，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很高兴你和窈窈一起回来陪我们过年。你工作忙，但也要注意身体。我和你阿姨永远是你和窈窈的后盾，支持你们！」 说完，程萍也把杯子沖向明珩，和蔼地说：「阿珩，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明珩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就变得紧绷，甚至还有些颤抖。 舒窈在桌下覆盖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顺着他的血管流进他的心房，那股温暖填补了他内心深处空白很久的地方。 明珩拉着舒窈站起来，举杯，郑重说了句：「谢谢。」 舒伟斌拍拍他的肩膀，无需多言，他们都已经明白。 春晚开始，舒窈调大音量，把电视往餐厅这边转。 和其他的千家万户一样，他们边吃边看，时而笑，时而吐槽，时而感嘆这个明星老了、那个明星是新面孔…… 到了十点，程萍煮好汤圆，一人一碗。 舒窈习惯用筷子先戳一下看看是什么馅儿的。 她不挑食，但是吃汤圆不是爱吃的馅儿的话，绝对吃不下去。 「你是不是不够吃啊？」舒窈沖明珩眨眼，「我把我的分给你一些吧。」 明珩看着自己满满一碗破了馅料的汤圆，无奈一笑，吃了起来。 「你这孩子。」程萍嗔怪，「都告诉你了，先尝尝，万一喜欢呢？过去都塞给你爸，现在可好，又有人接着了。」 舒窈瘪嘴，想辩解几句，明珩把她爱吃的花生馅儿放到她碗里。 「看见了吗？我这是和他互补呢。」舒窈说，「他不爱吃我爱吃的，就爱吃我不爱吃的。」 舒伟斌皱眉：「说绕口令呢。」 「你还说？」程萍瞪过去，「就是你惯的。」 吃完汤圆，舒伟斌和程萍都有些困了，没什么兴致地看着春晚。 明珩带舒窈下楼，去了小区里的花园。 舒窈激动地搓着手，说：「我们家这边应该还好，不会像于大妈这么敬岗爱业。」 「有也不怕。」明珩掏出打火机，「上午的时候，叔叔和人家打招唿了。小烟花棒，低调就行。」 舒窈放心撒欢。 还记得去年春节的时候，明珩来找她，他们也是放仙女棒。 现在，过去整整一年了，真是好快啊。 「你不许愿？」明珩见舒窈一直在玩，没有许愿的意思，问了一句。 舒窈回道：「你还真相信啊？」 「为什么不？」明珩反问，「挺灵的。」 舒窈惊讶：「难道你去年许的愿实现了？」 明珩看着她，点头。 一听这话，舒窈赶紧许愿，还催着明珩也许愿。 两人一起许好愿后，仙女棒也放完了。 舒窈挽着明珩在小区里散步。 「家政阿姨不会忘记餵小明和大舒吧？」舒窈问。 明珩拿出手机：「不放心，问问不就好了？」 舒窈拦下，这大过年的，谁还会替他们担心狗啊。 舒窈裹了裹围巾，想说不如还是早一点回燕城吧，沾着木香的羊绒围巾就盖在了她的脸上。 第194页 然后，有人藉机「害」她。 「哎呀，我髮型乱了。」 舒窈冒出脑袋，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身前的男人。 明珩嘴角微扬：「我看很适合你。傻美」 舒窈打他。 两人继续走，走出小区，走到了不远的文化街。 街上的行人寥寥，但大红灯笼挂在路灯上，照样照的周围红红火火。 「你刚才许的什么愿啊？」舒窈好奇道，「跟我透露一下呗。」 明珩觑她：「想知道？」 「一点点。」 明珩目视前方：「很快你就知道了。」 * 初二过后，自家的春节告一段落，开始走亲戚。 今年因为明珩来了，舒伟斌和程萍就不带舒窈去应付七大姑八姨的折磨了，让她好好陪明珩在海城转转。 为此，舒窈还特意制定攻略。 可没想到，明珩根本不用她，不仅不用，还在初三的时候，带着她去玩。 他们早上和舒伟斌还有程萍一起出发。 一队前往亲戚家拜年，一队则开车去了海城周边的水镇。 因为过年，水镇上的人不多，都是当地镇民。 不过相对城市，镇上的年味儿实际更浓些，会让人想起小时候那种过年的感觉。 舒窈和明珩走走转转。 她吃了一根棉花糖，还看了老手艺人系中国结，不知不觉，和明珩走到水镇的小码头。 那里停着一只乌篷船。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码头边，见到明珩，跑过来，说：「都弄好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我就在这边上，不走。」 明珩道谢，在舒窈惊讶又惊喜的目光中，扶她上船。 * 今天的天气有些冷。 但幸运在晴空万里，冬日阳光充足，哪怕是冷风拂面，也是种享受。 舒窈坐在船边，明珩划船。 「看不出啊，你还有这本事呢。」舒窈笑道，「明师傅，划的不错。」 明珩一脸「没什么能难倒我，难倒我的事没有」的表情，继续卖力划船。 不一会儿，两人划到了河心。 明珩放下船桨去找舒窈，见她在那里玩水，问：「喜欢吗？」 「喜欢。」舒窈说，「而且你看，这周围也没别的船，像是被我们承包了似的。」 「当然不会有别人。」 说完，明珩开始脱大衣，脱完大衣，还脱了西服。 舒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愣愣地看他脱，过了会儿，反应过来：这该不会是想要那啥震吧？！ 舒窈脸上红白交接，一句「你冷静点儿」刚出来一点声音，她看到明珩胸口那里别着的胸牌——你太太太太厉害了！ 回忆涌现。 舒窈顿时心头髮软，轻声说：「原来你留着了啊。」 明珩点头，随即左腿后撤，单膝跪地。 因为这个动作，船身跟着晃了晃，明珩强撑镇定和平衡，说：「舒窈，请你嫁给我。」 舒窈瞳孔震颤，不太缓得过来，定在了原地。 明珩抿了抿唇，继续说：「从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的轨迹就被你改变了。我不能再过没有你的日子，也不能……不能……」 舒窈本来还陷在感动中，听明珩突然结巴，不禁问：「你这是……忘词了吗？」 明珩尴尬，摸了摸身上，又去摸大衣，从口袋里找出来一张纸。 他手有些发抖地铺平纸，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大脑不听使唤，看上面的字根本看不下去，还看不懂。 明珩索性将纸扔到一边。 重新抬起头，明珩像是找回了一点自信，说：「你嫁给我，从此我的完美是你的，我的时间也是你的，我的什么都是你的。那样，你就是完美中的完美！这绝对是一笔可遇而不可求的终极财富。你不亏。」 舒窈嘆口气：嗯，这才是她认识的明珩。 看了看天，舒窈反问：「我要是不喜欢完美呢？」 她以为明珩肯定又得开始他的诡辩，没想这男人真是没下限，连天天挂在嘴边的完美也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完美。」明珩严肃道，「完美这个概念，本身从哲学辩证的角度来看就是不存在的。所以，你也会喜欢不完美的我。」 实在是憋不住，舒窈笑了。 而她这样一笑，船也跟着摇晃。 舒窈吓了一跳，明珩见她害怕便起来去扶她，这又加重了摇晃。 两人一起晃悠，差点晃到水里去…… 这么惊心动魄的求婚也是没谁了，不愧是明珩。 好不容易稳住，舒窈松口气，问：「你是怎么想到要在船上的？」 「不是你说叔叔见阿姨的第一面是在船上，叔叔对阿姨一见钟情？」明珩说，「而且，你说你也喜欢坐乌篷船。」 舒窈半信半疑：「就因为这个？」 明珩默了会儿，说了实话：「那天，叔叔和我出去谈话。他说你的要求看似简单，只要自己的婚姻和爱情像父母一样就可以。可事实上，这样的感情很难找。」 「我选择这里，就是想告诉你，我也会像叔叔爱护阿姨那样，爱护你一辈子，和你组建我们的家，让你幸福无忧。」 舒窈吸了吸鼻子，转过头。 从明珩单膝跪地的那刻起，她就已经很感动了。 第195页 但刚刚这番话，带给她的不仅仅是感动那么简单——她因为这话找到了她人生梦寐以求的归宿。 转回头，舒窈问：「你今天求婚，我爸妈也知道？」 「知道。」明珩说，「他们祝我成功。」 「……」 明珩勾勾舒窈的手指，又说：「所以你看，你是不是该答应？」 舒窈不理这茬儿，看向那个胸牌。 「你当时不是特别嫌弃吗？」她说，「说这个俗气，幼稚。看不上我送的礼物，也看不上我。」 「骗你的，早就盯上你了。」 说着，明珩又一次单膝跪地。 明珩拿出戒指，双手捧到舒窈面前，诚恳认真地说：「看在你早就认定我这么这么这么厉害的份上，窈窈，嫁给我，好不好？」 舒窈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嘟囔：「我不答应，是不是就得跳河自己游回去？」 「不可能。」明珩说，「这水很冷，会让你肌肉痉挛。再加上你本身缺乏运动，才做两次就不行，恐怕……」 「明珩！！！」 舒窈在船上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气得不行，这男人为什么要长了张嘴？ 明珩尽量藏起「我说的都是实话」的表情，闭上嘴，明亮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舒窈。 两人再次上演以前总是出现的那幕「你瞅啥」经典对视。 不出三秒，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笑了。 舒窈伸出手，笑着说：「我愿意。」 明珩茫然一瞬，像是反覆咂摸好几遍这三个字才明白它的意思，然后展露笑容，激动得有些要手舞足蹈。 舒窈连忙喊道：「别乱动！小心船！」 明珩又赶紧克制住，抓着舒窈，两人小心翼翼移到船头坐下。 才一坐稳，明珩就迫不及待把戒指套在舒窈的手上，整个人踏实下来，说：「这下，你跑不了了。」 舒窈看看戒指，仰着头，一脸甜蜜，回道：「谁要跑啊？」 「你跑也没用。」 你跑哪儿，我跟哪儿，赖定你了。 * 这世上有很多人。 他们每天在我身边流转，走走停停，从不停歇。 我却始终麻木地孤独着，像是个融入不进去的局外人，无动于衷。 直到有一天，你经过我眼前，我的心脏不听话地噗通噗通，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原来，我不是不会去爱，而是只有你让我心动。 （正文完）